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仙二代攻略/作者:笺十七』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迷糊“笨”女仙,攻略高冷仙君。   ————————   九重天上的仙界女神?   不,只是外表看起来……   听说她是永世孤鸾?   不,人都可以逆天,仙二代的可能性应该更大……吧……   她觉得,永世孤鸾怎么掐算都是比得过逆插桃花的。   而她这样的大智若愚,岂会在意这是他人眼里的大于弱智?   ——————已有完结《金枝如血》,更新以及坑品绝对有保障滴~~~~   』 ------章节内容开始------- 微博   有书友私信问了,就在这里发一下好了,大家可以聊聊啊什么的也更方便些。   笺十七   就这么直接简单,搜索名字就好啦~   ... 上架感言   这是第二本了,开书快两个月,十七在这里真心感谢大家的支持和投票   ,今天仙二代上架,心里很开心,也很暖。   像男频那样去每天爆发是真的有心无力,但是至少每天会有4k是一定   的,然后如果时间富裕一些,我会多写一些,尽量像这周一样,整周双   更也是会有的,加更这件事,一定会有,我保证。   然后,十七厚着脸皮,求票求首订,感激每一位喜欢仙二代的你们,么   么哒。   十七   (话说感言这回事,真是想多写些什么也不知道从何下手,大家相信我   心中有万语千言就好了,我喜欢正在写的每一部文,善待每一位书中的   人物,只想让他们鲜活的活在文字里,一个触手可及又不可及的世界里   。请亲们继续支持,嘿嘿。)   ... 第001章白球   烈焰七月,最是如火,茫茫殷墟之地玄苍之外,幽幽的绿意却是犹如泼墨的水彩,万般清凉。   这般清雅淡致,却突见玄苍的护界一个波动,一个不规则的圆球扑的一下从上空滚出,速度极快的滚了几滚,远处一朵祥云急速飞驰而来,不偏不倚,将那个白色的圆球给接了个正着。   一触到扎实的代步工具,那圆球立即就地绽了开来。   竟是个身姿娇小一身白裙的少女。   少女此时甚是狼狈的伏在祥云上,回身瞪向玄苍之境时的目光竟是凶猛非常,这一猛回头,明摆着这怨愤的目光还未抵达目的地,却是回头回的凶猛——拉伤了脖子。   先哎哟了一声,这气势自然就泄了,不过胜在表情转的倒是快,少女很是委屈幽怨的看着那泛着绿意的玄苍之地,用无比幽怨的声音嘟囔道:“不就是相个亲嘛,至于把我踢出家门吗?还是不是亲娘……”   这话音刚落,就且见玄苍的护界似要隐隐欲动,少女一个激灵,脚下的祥云比抹了油不差,嗖的一下已是没了踪影。   这一飞行,这般超速,才飞行没多远,那少女就有些脸色发白,才到了玄苍界外的香池林,那少女人在祥云上,就已现吃力之相,手忙脚乱的挑了个宽敞平坦的地方,赶紧就从祥云上还算轻盈的跃了下去。   足尖才一踏实了,丈步之外突然一动,一身姿高瘦容颜清俊墨发袭地的男子现了身形,皱着眉就走了过来。   “弓月,因为你的几次三番不请自来,阁下脚下的这块地已经是寸草难生,我这方圆十里的茶林,独独就这一片犹如斑秃……”   弓月嘴角颤抖着,看着他来势汹汹,刚准备要退上几步,一听这话,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才是,心想你这个老家伙可莫要告诉了我母亲,当即把心一横,大声地道:“那我要过来看看你,我总得有个下脚的地方吧……”   男子的嘴角比她抖的更为厉害,却是半点也没影响他的俊俏:“听你这吐气不匀,急中带惧,想也知道你又是被你娘亲给踹出来,来看我?我看是你飞行太快仙术不济再不找个歇脚的地方就得从祥云上滚下来,这才……”   弓月的火噌噌的往上冒,男子却对着她拿眼上下打量:“你莫不是又被你娘亲踹出来相亲的?”   所谓一击毙命不过如此。   弓月活这么些年,什么都看的很开。做仙做神的,睁眼闭眼,有几个有时间概念的,多少世人为了修仙尝尽苦头与艰辛,不就是为了摆脱尘世之苦么。而像她这样天生好命的,怎么能不惜福呢,做神仙嘛,关键在个称心,放眼望去,这九重天上怎么打发时间的都有,她不就是十三万岁未嫁嘛,其实出了玄苍,真没多少人记得她。   她不语,男子有话说:“你已经十三万岁了……”   “迟霖,你就不适合用这样的语气说我了吧……”弓月也上下打量着他:“你的年纪比我大上一倍去了,你早就该相亲了,不然你一日不成亲,你就一日别想踏进玄苍,也就别想见着我娘……”   迟霖的目光立冷,长袖一挥就是一股无形的飓风,将弓月整个人给呼的人仰马翻,向后一滚,祥云嗖的赶至再一次将她稳稳的接了住。   弓月驾着祥云逃也似的飞远了,双目如刀的瞪向那抹越来越远的身影,恨声道:“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迟霖,我诅咒你!我诅咒你天天夜夜年年相亲永不停……”   她这边趴在祥云上恶毒诅咒,诅咒完了就回头疾速逃跑,这么一扭头的功夫,完全不知道自己与他人的祥云险险擦过,差点来了个对撞。   那边被她给一噌而过的祥云上,一身形高瘦墨发袭地如画卷一般的绽白长衫上仙,不知是惊了还是震了,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不敢相信的看着很快就飞远不见踪影的弓月。   “真是九重天的悲剧,如今的仙界,这些做神仙的竟然能做到这种地步……”他惊叹着,神色很是不满的默念了个仙诀,轻而稳的无声划过,话音落下之时,已在迟霖数步之外,足尖点地。   这人这般悠然,脚步似海上花,风过划浪。   淡淡的银色光晕笼罩着周身,素白的长袍越发衬的他一身仙骨,长袍迎风鼓荡,这般飘逸而落,足尖都似要生出莲花来。   足尖的波晕渐渐散了,他的目光也落在了迟霖的身上。   他的声音轻而淡,淡而远:“我听她在祥云上诅咒你诅咒的好生厉害,你却半分怒意都无,怎么你迟霖也有怕一个小丫头的一天?”   迟霖看到他似乎却没什么好气,竟是白了他一眼,道:“本仙君一向慈悲,若是慈悲便被你理解是‘惧’,那真要到佛祖面前阿弥陀佛了。”   男子听罢抿唇一笑,不再争辩,看着弓月离去的方向,喃喃地道:“真是不出天门不知道,一出就要吓一跳,现今做神仙的,可真是好做。”   迟霖听罢这才拿眼神上下古怪的打量着他:“我说栾之,你闭关百年,没听谁说你要出关来着,今儿可莫不是专程来瞧看我的?”   他这话一问出口,栾之却是讪讪一笑,手指轻轻一绕,祥云驰来轻稳的垫于他足下,等到他开口的时候,仙身已飘去数里之外。   “你种茶都种出魔疯了……”   迟霖却像是并没有听进去似的,面上没有任何气恼之相,但是却是站在原地,有些纳闷的看着栾之远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晌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头那么一望——   迟霖的脸抽了抽。   果不其然,栾之帝座绝不会白白的现真身一次,这数十里茶林的茶尖,就这么没了。而迟霖,看了看茶林,又看了看弓月远去的方向,眉心微凝。当时,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竟让当年风华绝代的弓月实力大降,整个人都变得懵懵懂懂,并且再也不思进取?   ……   凤琴山算是弓月的相亲盛地了。   弓月命好,世人清心寡欲修上百年也不见得能修成个散仙,她一出世就是天族,生来神胎,比仙还要高上些段位,但却要命的什么都不太会,又什么都会上一点,生在殷墟玄苍之地,族王与王后也就她这么一个后人,用她娘亲的话就是——   “懒散些就懒散些,别的都是虚的,但是你十三万岁都解决不了你的终身大事,实在让我这个做娘亲的,都看你不起!”   ... 第002章相亲   弓月点背,父上母上就她这么一个独女,就是转移一下注意力都是不可能之事,这就是说,虽然她不长进这事上没有姐妹弟兄可比较是件好事,但也意味着但凡父上母上有个什么心血来潮的,也没个谁可以分担,一准儿的只能瞄准她。更何况,她这十三万岁的年纪在这儿摆着,母上总是说在她十万三岁的年纪上,弓月已经断了奶满地跑了。   是以,为了弓月的终身大事,她母上月妙月也算是九重天上相当拼的母上了。   关于弓月的亲事问题,整个九重天相亲界是说什么的都有,明着不敢说,背地里却是热闹精彩,做神仙是个来日方长的差事,什么八卦花边的,最是喜闻乐见。   就比如说弓月眼前丈外坐着的这位。   一抬眼惊见弓月面无表情中又似带着一分嗤笑的看着他,忙不迭的坐正了身子,紧张的连面前的矶案都随着他这突然一正的动作抖了三抖。   弓月也不恼,摇着扇子笑的和蔼:“说什么呢,瞧你们笑的高兴,也说给我听听?”   对面丈余之外已是不动如山的男子扯了个干巴巴的笑,看向弓月的眼神却露着些许不甚在意的意味,摆了摆手道:“族中闲事,族中闲事!”   弓月倚着个巨大的贝壳制的舒适坐榻,打着扇子扇了两扇,愣是把那男子给盯的发了毛,这才收了视线。   这位皎龙池王的三儿子晴平,见天儿的跟众仙友言之他乃是一龙之王之三太子,天知道,他爹那只龙可不是四海之内,不过是看守九重天上的皎龙池的,一个破池子而已,说好听点,九重天上的真命天子下凡,需从他那皎龙池中潜入下界才坐得上龙椅,说是镀金,可在她弓月的眼里,那不过就是个真命天子的洗澡池子。   弓月琢磨着,这又是谁牵桥搭线给她娘亲推荐的这么一个大神。   晴平没什么特点,容貌普通仙术平平结交的仙友还不如他的大名响亮,而他本人之所以有点声名,就是因为他身为一名男子却比这九重天上的女子还要更能八卦的一张嘴。   半晌后弓月支起了身子,却是用力过猛,险些将这个大贝壳给摁的翘翻天去,垂着眼也睨见了对岸那边隐隐憋笑的动静,弓月倒是半点不觉得尴尬,起身收了扇子走人:“那个……晴平,格调这种东西固然重要,可这深山老林的,兴师动众搬这么个大贝壳过来,委实有点品着迟霖的沉茶却啃着肉包子的感觉,而且……”她微微一笑:“还是海味的。”   不等对岸的人回应,弓月已是捏了个仙诀招来祥云,眨眼的功夫就已腾云而起了。   晴平愣愣的站起身,还没反映过来自己怎么着了就被对方出了局,他看了看那个空空的大贝壳,又看了看弓月渐远的身影,咂舌道:“海味?这是什么意思?”   小厮仰着头,看着弓月这不是越飞越远而是越飞越高的架势,脖子都挺的呼吸不畅了,顺嘴接道:“腥气呗!”   “蛇族,长的是好看,可她蛇族还怕腥气?!这么个挑法,她不知道她自己已经是九重天上的钉子户了吗……”   弓月走得并不远这,下面这二人话当然飘得进她的耳朵里。她一边的嘴角往上一撇,手里的折扇摇的不疾不徐。   左右人家说的也是实话,她有什么可计较?   九重天上相亲界的钉子户,她弓月知道自己这个头衔。   可让她挂上这个头衔的,就是这九重天上相亲界的男仙们。早多少年前,她就在相亲界闯出名头来了,彼时她也算是相亲场上的新人,为了相亲,也是多少下过些心思的,奈何还真不是她岁数高眼光跟着就一起上涨,这九重天上的适龄男子也见了七七八八了,说真的,都是活了上万年的人,谁有点什么事,谁不知道啊。   不说远的,就说今天这个晴平,早在一千五百年前,弓月就和他相过一次亲了。   不过很显然,晴平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关于神仙的记忆这种东西,一些没太大影响的琐碎之事,就跟凡人的一个梦似的,梦醒后,也就忘的差不多了。   晴平不记得,弓月却记得,一千五百年前,晴平就是搬了这个一模一样的大贝壳软塌,那时弓月对相亲之事还不像现在这般抵触,也是精心装扮一二的,但却并没误了时辰,还早到了。可这来的早了,也未必是件好事,远远的,还在想着以什么优雅的姿态从祥云上下来,就看见底下一群人围着晴平,个个撅着屁股趴着斗蛐蛐。屁股撅的最高的就是晴平,斗的兴起还晃了晃,弓月在他屁股上方垂着首看了一阵,朝着他的屁股剋了个石子就走了。   而晴平,眯缝着眼回头,也就只看了她一个远去的背影而已。   就算没见过她人,但是也知道名字的。   晴平,八成是觉得这对于凡人来说也是个不想记得的梦,把她的名字选择性遗忘了。   弓月摇着扇,觉得自己完成了这次的相亲工程,高高兴兴的回玄苍去了,心里想的却是这一千五百年过去了,晴平的品味也是毫无长进。   回去路过迟霖的茶林,弓月下了祥云歇脚,看着迟霖乌黑的脸色,她当下就是一笑,手一扬,抛了个东西到迟霖的手里。   迟霖手掌一摊,一枚闪着幽白银光的东西在手心浮起,乌黑的脸色立即就是一亮。   一抬眼,弓月却已是飞远,咯咯的笑:“不用谢我,不过是顺手从晴平的身上拔了个鳞片,拿来炒茶,记得往玄苍送些……”   去相亲,还从人家身上拔了个鳞片……   迟霖险些破了仙功笑出声来。倒是当事人弓月全然不觉得这是什么欠妥之事,摇着扇子已是回玄苍复命去矣。   ... 第003章天眼鼎   可叹弓月的双亲这边才支好茶台子,茶都还没洗过,弓月就相亲回来了。   且不说这两位有多感慨,倒是沉得住气能听完弓月口述这么一场相亲记,看着弓月口若悬河声情并茂的讲述着那皎龙池君的小儿子晴平有多么土狍子,说的多了渴了,端了那洗茶的水就一干而尽。   她娘亲月妙月看着她喝的干干净,没拦着。   眼看着弓月喝完了洗茶水,收了扇子走人,她娘亲月妙月从始至终一言未发,后而睨了一眼弓月离去的背影,道:“人间有绑子上殿,我真想在九重天来个绑女上轿!”   弓月的父亲弓年听了就打了个冷颤,扯着脸皮笑道:“这次也不怨月儿,那晴平早在一千五百年前就与月儿有过相亲之缘,他好歹也是个男子,竟都不记得,这不是也忒怠慢了月儿……”   “她是只有这个晴平不愿意吗?九重天上她都已经见了个遍了,还有几个比她年纪大的男子?每次不成,她都是这么眉飞色舞的回来,我看她是巴不得她嫁不出去,你这个做爹的,竟然还跟她一条道上去了,我成夜成夜睡不着觉的时候,你那时又是怎么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   弓年险些喷了口中的茶水。   他实在是憋着一句话不忍说出来刺激她。   说什么绑女上轿,那首先也得有个轿。   就弓月这对待相亲的麻木态度,九重天上相亲界出了名的钉子户了,放眼望去,已是快要相无可相,这不今天这个晴平,要不是弓月自己提起,这还不知道原来已经相完了一轮,都已经有重复的了。   他这边还在斟酌着怎么安抚妻子才好,月妙月那边已是逼上梁山的架势,茶盏一落,人已噌的站起。   她起身就抓了自己的夫君弓年往外走,弓年一惊,以为自己的娇妻要再去教训女儿:“这事急不得,自有定数的事你可莫要再跟女儿伤了和气……”   可弓年哪里相拦得住,话还没说一半,就已经被月妙月拽上了祥云,直接出了玄苍向九重天南方飞去。   九重天朱雀第三宫的北恒河堤边上,天宫月楼。   都到这儿了,弓年自然知道自己的娇妻打的是什么算盘。   到了楼前,弓年还拽着月妙月不愿进去:“这要是都问到月老的头上来,岂不是人人都知道我们玄苍急着嫁女……”   “我们玄苍是要嫁女啊!”月妙月瞪着他,脚下不停,已是把弓年一带着拽进了仙云滚滚的月楼里。   看着四处挂着的红绸子红缎子的,弓年小声的嘀咕:“我们做神仙的,凡事不是应该看开点嘛,这么执着……”   月老正在点着名册,听身后动静不小就转过了身来,一见是玄苍二主立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虽然面上是笑着迎上去的,心里却是苦哈哈。   “为了弓月的事而来?真是恕老身爱莫能助,弓月的事老身实在是没得法子,之前您在一千年以前来此处时,已经说过实在无法,现在再来,不也是一样……”   一听还是这个说辞,月妙月就有些急了:“那牵红看星之事寻你无用,我们又要如何……”   “那……”月老笑呵呵的顺着大长白胡子,道:“不如去北斗七星那里看知一二?”   月老这边推的快,弓月的双亲闪的更快,看着这二人风尘朴朴的驾云而去,月和仙翁啧啧的摇头苦叹:“可怜见的,右手小指都没有,老身就是再有本事,也没法子给她系上红线啊……”   到了七星宫,不等天枢招呼,月妙月和弓年直接奔进宫内,已是到了天眼鼎跟前。   看这二人这架势,若不是相识,哪里像是来问事的,简直就是来砸场子的。   月妙月是个急性子,立即就要上前,天枢手快,拉住月妙月之后已是惊的一身汗:“我知道你紧张弓月,但是你也要先听我说完利害关系!”   月妙月收了手,瞪看着他:“怎?”   弓年在一边是冷汗直流,感慨他娇妻这雷厉之势中又不失干练,甚是觉得自己实在不该跟着来这一趟。   看着满头黑线的玄苍之王,天枢清了清嗓子。   “看人的命格那自然没问题,但是神和仙就不同了……”迎着月妙月质疑的目光,天枢慢声续道:“人的命格由天定,神仙的命格可不是我们做神仙的说了算,看,可以,但是看过之后,会有什么影响和改变可真就不好说了。如果非要一看究竟,我天枢绝对不拦着,但是话说在前头,这极有可能会有后患在弓月的身上留下些印记什么的,将来要么是她的真命天子身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印记,又或者是对弓月身上的印记有什么反应才可,而一旦出现这样的状况……”   月妙月已是后退了几步,惊问:“会怎?”   “说真的,九重天虽然浩瀚无边,登在仙录上的也清清楚楚,但是真想寻到这么个人,只怕没那么容易,而且,说真的,到时候会不会出现这么个人,还是另说……”   月妙月惊了,月妙月僵了,月妙月不知如何是好了。   半晌后,弓年拉了月妙月到身后,朝着天枢拱手:“打扰了!”   这玄苍二老,怎么雷厉风行来的,又怎么着雷厉风行的回了去。   天枢看着这二人的身影,颇有感慨。   现在的九重天上,像这二位这么急脾气的还真是少见了,试问放眼望去,做神仙的,哪个不是慢乎乎的悠哉游哉的。   天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这二位大神是过来干嘛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摸着天眼鼎察看,总是不放心那二人,也不知有没有动了这天眼鼎。   他这一问,那边天枢头也没回,慢悠悠的回道:“查弓月的命格。”   他这边话音说着,那边天玑的手正抚着天眼鼎,立时,一个下了令,一个动了鼎,那天眼鼎,立即金光迸现,运转了起来……   天枢和天玑二位仙君傻了。   一片金银交错的光芒在这楼里立即就是一通乱迸,那光闪的这二位眼睛都花了去了,查个凡人的命格就会发发银光的天眼鼎,更别说查的可是玄苍界天生神胎已经十三万岁的弓月了,火星子乱闪,只把这二位闪的那叫一个睁不开眼……   ... 第004章烙印   与此同时,玄苍。   每次相亲回来,因为总是没了下文,但凡弓月她娘亲月妙月没有劈头盖脸的好一通说教,那月妙月的火气必然是要关上门冲着弓月的父亲弓年大发一通脾气。   也就是说,只要月妙月没追讨,那就说明在这个时候,月妙月和弓年没空搭理弓月。   是以,此次弓月自然如常,悄悄的溜去玄苍境内她父亲和母亲的藏库,好一通玩耍。   这秘密基地,是弓年和月妙月的珍藏之地。   九重天上住的全是神仙,哪个不是活了万儿八千年的,凡间的珍藏圣品都会让人耳目一新,更别说是神仙的珍藏,尤其还是玄苍的珍藏。   而这里禁止弓月私自单独进入,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还在幼时,弓月就是个还摸摸这动动那儿的一个性子,小时候年少,看什么都有些新鲜,她自己的玩物其实不少,无意中在玄苍游逛找到了这么个地方,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没什么危险性,外形又极为可观的玉净瓶,偷了出去。   她当时想的很简单,只因为在那之前不久跟随弓年和月妙月去赴南海普陀山的斋宴,看见南海观音手持玉净瓶,足踏莲座,让年幼的她极为痴迷。   那一天,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勉强将自己的祥云幻化为一个极为扭曲的莲座状,效仿着南海观音的仪态,飘在玄苍的上空,她清楚的记得自己是怎么着一个不甚,怎么着一个手滑,玉净瓶在手中一歪,险些没给掉下去。   玉净瓶是接住了。   但是她也清清楚楚的看见玉净瓶里似乎有银色的发光露珠似的,一颗颗的滴了下去,穿透云层,直坠人间。   这事,在弓年和月妙月连番的欺上瞒下中,总算是没在九重天上掀起巨浪,不过却是在这之后没有多久,九重天上那一年接收从凡界飞升而报到的人类,倒是多少年来最多的一回。   弓月就是这么被严令禁止进入这玄苍的珍藏之地的。   旧事,不提也罢。   反正,弓月眼下,就偷偷的进来了。   且不说放眼望去那琳琅满目的仙宝和珍品,弓月一踏进这藏库,双目就被最中央那个高悬在半空悠悠的闪着翠光的长弓所吸引住。   化魔回魂弓。   就冲这位置,也知是她爹近百年来新收的宝了。   对于看上的东西,弓月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性子,在旁边垂涎三尺膜拜,那是不可能的,她眼疾手快,几乎是一眼看见那化魔回魂弓的时候,人已经飞身赶至,一把将弓给拿了下来。   无弦。   比想象中要轻很多。   抚着上面的金漆古铜雕纹,弓月比划了一下。   双目笑的那叫一个圆满。   虚空之中,弓月半倾上身,脑中想着后弈射日之姿,手中拉了个满弦。   她觉得自己这个姿势绝对是美极了,自我陶醉了片刻,突然双目一厉,四指一松,脑补了个英姿飒爽的射日场面。   但是就在这一刹,才张开的指节,手臂却是一震!   整只手臂都麻了起来,她甚至都听到了嗡嗡的弓弦回响之声!   大惊之下,弓月想着莫非这化魔回魂弓被自己给无意中触到了机关,那弦其实就是用仙力……   她忍着手臂的不适,连忙就去看向自己射弦的方向,确定了绝对没有任何物件受损之后,这才松了口气,这时才注意到手臂似乎不大正常,当下一捋袖子,立即懵了。   乖乖。   这是什么鬼东西。   再转回七星宫,天枢和天玑二位星君被闪的眼花缭乱,这二人-大为惊心别是这一遭再给闪瞎了仙眼,待缓和过来后还是眼前金星乱冒的当口,一瞧这楼里,已是仙雾乱散,看起来甚是乌烟瘴气。   完了完了……   二人-大叫糟糕的同时,赶紧就收拾现场,费了大半会儿的仙力这才将这楼里恢复如常,仙云继续滚滚,二人擦着额头的汗,已是累的够呛。   这一坐下来,天枢这才想起刚才这出是怎么一个来龙去脉。   他双目呆愣:“坏了,莫不是这就给弓月印上印记了?”   天玑呆愣的吞了吞口水:“恐怕是。”   天枢更愣了:“坏了,那刚才出现了什么人影没有?”   天玑错愕呆傻,僵硬的转过头看他:“我以为你会看的……”   天枢眨了眨眼,脑中快速的回想着方才的情形,表情更苦了:“完了,弓月这是个天刹孤星的命啊……”   天玑立即纠正:“这也太难听了,永世孤鸾好一些……”   天枢苦哈哈的抚了抚额,让自己冷静了一下,后而坚定的道:“此事千万要咽到肚子里,打死也不能说出去,否则玄苍二王岂不是要把七星宫给端了!”   天玑忙不迭的连连点头……   玄苍境内,可怜见的弓月早已是逃命似的离开了她爹娘的藏库,回到自己的小山头,看着手臂发傻。   赤金色的线,藤蔓一般的在她的手腕缠绕着,蜿蜒若龙又似蛇,还很是难看。   若是知道这化魔回魂弓有这么大的后遗症,她死也不会去作死。   现在可好,手臂这般难看,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健康……   感觉了一下,捏捏这揉揉那儿的,反复几遍下来,弓月舒心了。   除了手臂上多了这么个难看的藤蔓之外,没有感觉哪里不对劲,而且袖子只要不捋起来,也是察看不到,她非常满意。   这件事,满共算下来也就她一人知,都不用担心会有旁人说漏了嘴告知给父亲母亲,她深感欣慰。   如此这般平安无事的过了一段日子,半点异常都没有,弓月的心彻底的放下了,此事立即抛到了九宵云外。   话说,九重天上能称得上主子的真是数不胜数,但是无论是做主子的还是做散仙的,在这太平之地,放眼望去不是祥云腾绕就是紫云绕顶,仙气四溢的地方,几乎所看见的所知晓的,个个都是逍遥清闲的。   关于弓月上次相亲之事,虽然月妙月最后没有发大火,但是弓月从祥云上险些滚下去砸到迟霖的茶林之事,月妙月还是知道了。   “堂堂玄苍之王的独女,仙术竟是如此低等,成何体统?!”   ... 第005章血案   弓月正在吃着迟霖那边新送的水蜜桃,心里正在感慨着虽然迟霖进不了玄苍,但是总归是迟霖的一番心意倒是每次都能进得来,听了她娘亲这厉声的斥责,手就是一顿。   但也只是顿了一下而已,不过一刹过去,弓月把桃核往桌上一丢,又拿了一个水蜜桃来啃。   津甜的蜜汁入了喉,她面上露出陶醉的笑意来,这才抬眼看向月妙月:“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大家都是这样嘛,就是这个体统。”   弓月吃着,说着,体会着水蜜桃的香甜,不看她娘亲,也感觉到周围的气氛开始凝固了,立即就不动声色的起了身,临飞身而出之前,顺手又抓了两个水蜜桃,赶在月妙月这场狂风暴雨暴发之前,逃之夭夭。   弓月跑的快,月妙月的手已经挥到了半空。   要是再走的慢一点,定也是被月妙月一掌给煸出玄苍的事。   弓年走进来,看见桌上只剩了桃核,自己的女儿也瞧看不见,感受了一下这厅里的气息,也明白这娘儿俩又较上劲了。   一看见弓年这不急不徐的样子,月妙月的火就上来了:“上梁不正下梁歪果然是有一定的道理的,女儿要是随了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拿不出手,现在可好,九重天上下了天令,要让各族推出儿女去天宫一试功底,就弓月这副模样,可怎么拿得出手!”   弓年是那种天塌下来当被子盖的性子,但是现在显然是不能把这个态度端出来的,瞧着自己娇妻现在正急火上头,他若是再说些什么不对劲的,无异于火上浇油。   本来是弓月惹出来的火,烧到他这个当爹的身上,那可不是他的为仙之道。   见他坐下,月妙月就拿出竹简来,发愁的道:“你说让我怎么办?”   弓年扫了一眼,眉心有一刹的微皱,后而舒展开来:“弃权。”   月妙月刚要发火,这两个字在她的心里绕了一绕之后,她突然之间觉得豁然开朗。   是啊,弃权多好啊。   月妙月这个性子,是气弓月不长进,可心疼女儿也不是假的。   什么比试大赛的,九重天沉寂了几千年,这突然出来一个热闹,四海八茺多少神仙都会赶着过去露一露脸的,别说是自己的女儿不行了,就是行,也不能往前送,刀枪无眼的,别管最后有没有名次,冲一下撞一下的,女儿家家的怎么着都吃亏。   月妙月向来雷厉风行惯了的,想到什么当然是马上就做,手在半空中一扬,那天命的竹简就腾飞而起,迅猛的飞了出去。   弓年目瞪口呆。   就听月妙月拍着手笑道:“眼不见为净,就当没收到过这么一个玩意儿。”   而玄苍边界上,弓月正躺在她的祥云上品着最后一个水蜜桃,翘着腿的晃悠,手里捏着啃了一半的水蜜桃正垂垂的往自己的嘴里送。   咣。   水蜜桃被打飞不知去向。   咚。   可怜弓月十三万岁,发育本就有些迟缓,那可怜的一丢丢的如同小笼包似的胸,被一硬物给砸了个正着。   这真是痛的眼泪都要冒出来了。   弓月简直不敢相信玄苍现在已经这么危险了,好好的在半空中晒晒太阳吃吃桃子,也能被异物从高空砸中。   忍着剧痛拿起这高空抛物,弓月打开连连看了三遍。   “什么鬼东西!”弓月吓呆了。   这是谁出的鬼主意!   想着这竹简就是传说中的仙旨,弓月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是下一刻,她眼珠子一转,就笑了起来。   抓实了竹简后,弓月捏了个仙诀。   她觉得自己这次是绝对的使足了吃奶的劲头,狠狠的朝着头顶上空玄苍的大结障丢了去。   竹简无声的飞出,也是相当迅猛。   拍了拍手,心满意足的脚底抹油——离开案发现场。   弓月想的当然也很简单,就当没收到,就当这仙旨压根儿就没投到玄苍来就是了。   乖乖,这东西可不能被她父亲母亲看到。   但是就在弓月走后没多久,这片空无一人的地界处,半空上方突然出现一个黑点。   就见那黑点越来越大,竟就是弓月抛出的那个仙旨竹简,比弓月抛出去时的速度迅猛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怜见的,仙术不冒似乎总是在关键时刻就体现的淋漓尽致,那个竹简,怎么被弓月丢出去的,又怎么着掉了回来,沿着最初仙使投递的仙路,半空中打了个弧,直飞向弓年和月妙月的书房而去……   天知道,要不是弓月半空中吃水蜜桃将她娘亲丢出的那个竹简给截了胡,这仙旨还真就抛出玄苍去了。   而远在玄苍大结障之外,那人足踏祥云,那叫一个飘逸。   仙袍鼓动,墨发及膝,发丝如在水波中滚荡,正正就是不日之前险些与弓月来个大对撞的栾之。   他正半阖着双目,微眯着看着前方一片幽绿盈然。   大自在。   他脑中就是这么三个字。   人都道玄苍境美,真是一点都不假。   仙人正惬意之时,表情却在下一刻突然凝住。   眉皱起。   前方,如微尘一般的黑点突然出现,惊扰了他这片无比自在的心情。   而且还正向他飞来。   他深深的觉得,这简直就犹如是一副佳作上落了只苍蝇一般那么讨厌。   眯眼看,却是瞧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好像有些糊糊的……   而后,这位栾之帝座做出了足矣让他后悔上几百年的事。   原地未动未躲,立等那糊糊的东西向他袭来。   几个刹那之后,仙姿濯濯的栾之,就会明白什么是看风景看出了魔疯,什么是被太阳烧坏了脑子。   啪,粘啪啪的一声之后,栾之接住了。   他的脸立即黑了。   僵硬的颤抖着摊开手掌……   一枚啃了一半,啃的非常难看的——水蜜桃。   栾之的脸绿了。   真是万幸他这把年纪独来独往惯了,不然要是身边有个跟班的瞧见他这副模样……   而玄苍境内,此次杰作的主人弓月——吃水蜜桃吃的太饱,已呼呼大睡矣。   天知道,她手中那个被她啃的烂糊糊的水蜜桃,被那用了她娘亲月妙月的仙力用力一掷而出的竹简,硬是给击撞得冲出了玄苍的大结障,被此次下达仙旨的元凶——栾之,接了个正着。   一场由半个烂糊糊的水蜜桃引起的血案,就这样不为人知的,发生过了。   ... 第006章粽子宴   话说栾之此番回到自己的宫内,可谓是将宫中一众仙娥仙童给惊的魂飞去了天外。   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栾之帝座的脸可以黑成这样。   栾之出宫之前那叫一个惬意,宫里的人都知道他嘴上说是去体察九重天仙界现今的境况,但是谁都瞧见了他手里提着的紫砂宝壶,里面浸泡的是扬名九重天的迟霖那十里茶林上等的新品茶尖,他这番出去,明摆着就是假公济私,借着比试的由头去赏风赏景。   万年对天界之事不闻不问的栾之,前一阵子不知怎的突然心血来潮,从那次带回了迟霖那些极品茶尖之后就冷面肃声的下了要天界各族推出优秀子女一试的天旨之后,他们以为那天就是栾之的脸最黑的时候了,却不曾想,栾之帝座的脸,其实没有最黑,只有更黑。   比如今天。   甚至于从东泽上仙的身边走过,都像是压根就没看见一般。   因为栾之不日之前的心血来潮,一个旨意下来,他倒是没别的事了,可是把东泽给折腾的有些喘不过来气。   放眼九重天,个个都是闲散了几千几万年的,别说是这次的比试,近百年来,就连飞升而来的人或兽都少的可怜,多少年来东泽除了打理一下栾之的一清宫上下事务而已,突然多了这么一项巨大的工作,东泽近来的脸色本就难看,而此时被栾之这般无视的擦身而过,那侧目望向栾之远去的眼神,就连周遭的小仙童都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怨气。   杀气腾腾的怨气。   “你的突发奇想,无异于杀了众神族仙族一个措手不及,前两天狐族和狼族还联合举办了一个赏月宴,大费周章的,人家都说现在太平盛世,四处歌舞升平这才是神仙该过的日子,你倒好,一旨下去,整个九重天都要炸开了锅,你甩甩胳膊两袖清风的,知不知道我这两天已经听了多少怨言哀语,耳朵都要起了茧子……”   “那你何不将魔族近来的境况一五一十的形容给他们?”   听栾之这般言对,东泽像看怪物似的上下打量他,面若冰霜:“魔界士气大盛,这也不是近些年的事,自有神魔妖兽开始,追溯到父神那一辈,魔界也是士气压上仙界一筹,让我拿这恒古不变的事实去搪塞他们,你这是让我讨打?”   “哦?”   从东泽追进来,栾之就没停止过擦手的动作,只觉得掌心似是擦不干净似的,粘糊糊的让他真是再也不想看见水蜜桃。   “嗯?”   栾之一声,东泽就顶一声。   栾之手一顿,斜目侧看他。   “那不如这样,你再下一道旨,就说比试大赛取消,我栾之的一清宫再次封宫,万年之内,我栾之不再出宫……”   “还是算了。”一听栾之这话,东泽面容一正,眼神立即正了过来,不等栾之笑着还要说些什么,他就已经拱手退出去了。   出了书房掩上门,东泽的面容立即扭曲狰狞起来,娇好的容颜已是几近抓狂。   开玩笑,再下旨说取消比试,九重天还不得彻底炸了锅,栾之可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啊!   这个时候突然取消,人人也都会认为这是惹了栾之帝座盛怒了,再一关宫门万年之内不再出宫,开玩笑,万一魔族真的打上天来可怎生是好,别说能不能撑到那时候,单是栾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摆了谱,就够其他神族慌神找上门来了,到那时,栾之是不出来了,他东泽还不得活生生被缠到羽化为止?!   ……   人间端午,迟霖的茶林就是一个人间逢年过节,他就必然纸醉金迷的地界。   这叫什么,粽子宴?   美酒、香茶、翠绿的粽子叶。   弓月作为玄苍的代表人,坐在桌矶前,提着串葡萄吃的高兴。   谁也不用招呼谁,相熟的,就遥遥的对空碰上一杯,几盏下来,弓月发现她的酒几乎都是和那些与她有过一面相亲之缘的人喝了。   这次的粽子宴,比往年多了点话题。   弓月耳力好,闷头吃喝的同时也没耽误耳听八方,吃颗梅果的时间过去后,她就高兴不起来了。   原本以为,各族的仙二代们应该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   在这次九重天的比试上,她真的以为大家和她一样,都不怎么上心的。   却不曾想,在这个人人都仙术不昌的年代,就是有大把的仙二代会傻的往前冲。   “听说了吗?九重天上最美艳的栾之帝座,这次不仅仅是他主办,他还是评审呢……”   弓月险些喷出一口茉莉酿来。   美艳?我的天,形容一个男子,竟然用美艳?太可怕了,现在九重天上的神仙们,何止是仙术不昌啊,简直连文化都没了……   “我近日很勤奋的,爹爹和娘亲都夸赞我仙术长进了呢,难得栾之帝座心血来潮一次,我说什么也要争个前十,多看他几眼不可……”   弓月被呛到了。   这位,您的性别好像和栾之帝座是一样的,您这样光明正大在这种场合说这样的话……真的好吗……   “我已经想过了,就算没有名次,我也要在看台上看完全部赛事,到时候让别人给我占个头排,看帝座也看的更清楚些……”   弓月彻底喷了。   这些人这般勇猛,这般跃跃欲试,真是可怕的令人发指。为了能一睹栾之帝座的风采,真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那你不如索性就不要参加,直接就坐在看台好了,从你们族中随便选一个,何必非得是你?”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弓月正在擦着身上喷出来的酒渍,突然顿了住。   她眼珠骨碌碌的转……   是啊,这倒是个好法子。   原本她赴了这次的粽子宴之后,还在惊怕自己把那个天旨竹简给抛了出去会不会到时候引起什么**烦,要是各族都要推出人选的话,到时候玄苍肯定也躲不过,到时候万一真追究起来,被她父亲母亲查出来是她把竹简丢出玄苍可就糟了。   当时丢的痛快,谁知道今天赴了这个宴之后才知道整个九重天已经成了这么个风气,走哪哪都在谈论这件事,岂不是父亲母亲早晚都会知道?   ... 第007章好巧不巧   天地可鉴,弓月这也算是开天辟地头一回,不仅没有吃第二轮,甚至连自己案矶前的食物都没吃完,就提前撤席闪了人,到得迟霖招呼了一圈过来准备陪弓月坐上一坐时,那桌矶前已是早没了人影。   弓月闪的快,想着快回玄苍,投案自首总好过东窗事发,她想通了,反正没什么可担忧的,就凭她这三脚猫的功夫,她娘亲也不会让她去丢人现眼的,玄苍也不是拿不出人来了,真要论实力排辈,她弓月别说是排第几了,她弓月根本就不可能有名次。   就冲她这个实力,其实有什么可担心,玄苍有人出场就行了。   现在想想自己那天把竹简抛出玄苍的举动,简直怀疑自己那天是不是脑子抽了风。   弓月这边火急火燎的恨不得脚踩风火轮的往回赶,那边厢玄苍境内,难得女儿出去赴宴,弓月的双亲正在享受着这珍贵的二人世界。   “……过节呢,你怎么又不高兴了,凡间有句话不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你总是这么盯着月儿,她压力得有多大……”   弓年自己喝着,不忘给娇妻不停的斟满着酒杯,两人手边已是十几个空空的酒壶,正在兴头上。   好不容易弓月出去赴宴,原本想着早点嫁女也是想早点恢复他们二人世界的日子,谁知道近百年来月妙月是连番的给弓月介绍着人家不说,头前还说不管弓月长进不长进不重要来着,结果九重天上一旨下达,月妙月就又说教起弓月来了。   他琢磨着,这二人世界是一旦打破了,真是不好还原。   而且,很明显现在自己的娇妻,重心都放在女儿身上了,甚至有时候他还受牵连,连带着把火气都泼到他身上。   他琢磨着,这二人世界要是还原不了,还让女儿有压力,自己也不好过的话……   不如,再多一个子女,分担一下自己和女儿身上的压力,这才是正经。   这个主意在他脑子里刚刚形成了个模子,笑意就上来了,看向自己的娇妻,真是越看越美……   月妙月也在琢磨。   想着自己的女儿怎么就是这副模样,要是能嫁得出去,她自然就不用像眼下这么无奈。或者,不嫁人,弓月也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也行啊,做神仙的别的不说,时间最是大把,搞点什么业余爱好的,比如攻一攻仙法什么的,起码也有个正经事干。   若不是这次九重天上比试之事,她以前还真不觉得弓月这样有什么不好,现在一想,这不仅仅是拿不出手的事,玄苍早晚都是要交到弓月的手里的,以弓月眼下这副模样,将来如何服众?   月妙月不由的越琢磨越深。   若是玄苍将来交给弓月的时候,弓月还是这幅模样,那就坏大事了,到时外人一提起玄苍来,想到弓月不仅没有强大的夫君可以做后盾,关键是弓月自己也不怎么地,那玄苍上下岂不是要被外族欺负的连颜面都没有了?   没有了颜面还是小事。   “现在九重天突然间要举办这么个比试的,栾之一直都不管不问,一出关突然就这么大阵仗,难道……”月妙月惊的眼睛都瞪大了:“难道栾之预测到不久的将来天界要有大战不成?天呐,要是那样的话,我们的月儿可怎么活……”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夫君扑倒吻了上去。   弓年早就没听她在说什么了,脑子里一直都是怎么着分散一下月妙月的注意力,再给弓月添个弟弟妹妹什么的,两人这般在书房里过了一晚上的二人世界,方圆几里都清空再没其他人,气氛早就陪养好了,再加上这么多壶酒下了肚,月妙月没挣扎几下,就将那惊人的推测抛到了脑后去。   天战?   开玩笑,怎么可能。   就算真有,这些孩子们不行,上一代上两代还都存在着呢。   九重天有栾之在,玉帝都吃喝玩乐,他们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一室旖旎之下,烛火也熄了去,有些微乱的书案上,一排排的酒壶东倒西歪,这二人也是随性惯了的,图章什么的都是敞在书案上的,月妙月一个翻身,秀足一个不慎,踢到了书案。   书案一震,弓年赶紧就伸手——握住了月妙月的曼足。   “哎呀心疼……”   月妙月羞着面,瞪了他一眼。弓月嘿嘿一笑,俯身又亲了下去。   这二人,压根就没回头看一眼书案。   而在这二人方才情到浓时,月妙月奔出的那一脚,书案一动,案上的酒壶歪了一个。   一歪,好巧不巧的将那个还沾了些水蜜桃汁的竹简给撞了开,竹简一绽,好巧不巧,又碰到了旁边砚台上的图章。   图章一倒,好巧不巧的……   朝着那竹简就是一个大头着地。   图章印完了,就又歪回了一边。   一片旖旎的室内,一片旖旎的月光下,这二人根本就没注意到周围的动静。   就见那竹简上,幽幽的印着‘弓月’二字。   可怜弓月往玄苍赶,那叫个不容易,本来仙术就不怎么样,还喝了酒,这要是被迟霖看见了,定又要笑话她醉酒驭风,所幸飞行这种事没那么容易出大事故,想在半空中撞上个硬物都没那么容易,东倒西歪,总也是平安回到了家。   一踏入她父亲母亲的宫院,她就觉得不对劲。   今夜这里,似乎静的不同寻常。   弓月酒被惊醒了大半,心道莫非娘亲和父亲已经知道她私自把天旨给抛出玄苍的事了,这是清了场子要教训她不成?   可再一想,不对,父亲母亲已经很久没出过玄苍了,近来也没有人来探访,他们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可又一想,完了,莫非父亲和娘亲知道了她私闯藏库,动了化魔回魂弓?   她惊了一身的冷汗,不由自主的抚上了自己的手臂。   一时之间,弓月竟是不敢去寻父亲母亲投案自首了。   可她弓月虽然道行不怎么样,终究还是有点担当的,犹豫归犹豫,还是一咬牙,向宫院后方走去。   她衡量过了,早晚都要挨的事还是主动点好。   却是还没看见书房的院落,人还在低头走着,迎面就撞了个眼冒金星。   一个大结界,将她给弹飞了出去……   ... 第008章战衣   “确实是意外。”书房厅前弓年凝着眉低声叹着,始终不敢抬头看坐在前面快要暴发的月妙月,然后转头就瞪向书案上那个敞开的竹简,咬牙恨声道:“谁知道这次栾之下的天旨这般绝,丢都丢不出去!难得过个端午咱们高兴一下喝个小酒,这还就喝出事来了!”   月妙月最开始发现竹简上印上了弓月的名字之后,就快气炸了,想着前一晚发生过什么也就知道是怎么着个阴差阳错,看弓年态度还算诚恳,这才把鞭子收了起来,翘起二郎腿瞪了他一眼:“既然已经如此,名字都印上了,一清宫那边也就登上了,说什么都为时已晚,与其生气,不如为月儿早做打算。”   话说弓月前一晚被她父亲弓年设的大结障给弹飞出去之后,她人站在结界外,站立了许久。   顶着悠然的月光,她越发觉得,这兴许就是天意。   是天意,阻止她回来向父亲母亲自首。   既然是天意,那不如就这样算了。   算了就算了,回去自己的小山头睡了个昏天黑地,可哪成想,一觉醒来,世界变了。   跟在宫内伺候的小花蛇,上前来笑的谄媚:“月主子,这真不是故意的,是我们几个做手下的没用,竟然都不知道有这么一道旨意到了玄苍,否则说什么都会拼死为了你拦下族王和王后的……”   弓月只觉得脑子都空了,看着小花蛇头顶上那个竹简,只觉得分外的扎眼。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这,……我们是有所耳闻,但是玄苍境内一直都没人说过这事,也没听族王和王后念叨过,还以为没咱们玄苍的事,所以就……”   “所以就掉以轻心,让我担上了这么危险的差事是吧。行了别紧张,我不介意,只要你们顶着这个竹简在我父亲母亲面前多晃悠晃悠,多念叨念叨我此行有多危险……就好,再多番暗示,直到父亲母亲想起玄苍还有个藏库,有大把的宝物可以助我参试……就好。”   “这次比试是九重天上几代难遇的盛事,相当于天试了,是很公平公证的,它的公平之处,在于,仙器仙宝,不许私带……”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现在就得赶紧准备……”等一下,小花蛇刚才好像说到了一个很关键的词……弓月突然打了个激灵,立即噌的一下窜了起来,揪住小花蛇的三寸处直接给拎了起来:“不许私带?!!!”   小花蛇吓都吓傻了,颤着蛇身,干笑着点头:“是……是这样的。”   我——擦!   半晌后,弓月再次坐在了自己安逸的锦毯卧塌上,翘起了二郎腿。   小花蛇一众很有良心的送来了弓年珍藏的仙诀密谱。   当然,这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重点是占用了案几一角的仙诀密谱旁边,铺满了并且叠的像个小山似的——各种零嘴儿。   小花蛇作代表,小尖尾巴啪啪的给弓月锤着腿,小脑袋负责给弓月递着各种小吃,极尽能力的讨好将弓月哄的终于是笑弯了眼。   见弓月高兴了,小花蛇眼珠一转,酝酿了一番,就开始向循序渐进的向弓月介绍起这次赛事规则和项目,为了听起来不让弓月太过抵触,悄悄的将小尖尾收在了身后,摇起了清平小调做背景搭配。   凡间有云: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厚厚的仙诀密谱,弓月看的很快。   看的快,是因为能看懂的太少了……   翻过全书,想着自己看得懂能运用的,弓月觉得,应该够用了。   小花蛇任务完成,陪着弓月这么些日子算是功德圆满了,高高兴兴的回去向弓年和月妙月复命去矣。   ……   “现在在各位面前的叫做九星天罗镜,奉劝各位千金少爷,身上有什么仙器的最好提前交出来,否则有什么不妥当的后果,自行负责。”   天官说完,让开道来。   弓月跟随在百余人的最末端,勉勉强强能看到前面偌大的九星天罗镜一个框框而已,瞧看不见便就不瞧,她低着头看着自己这一身的装扮,觉得难为情的很。   站在后方的也不止她一人而已,瞧看不见九星天罗镜,后面的人就懒散的各自跟着相熟的说着闲话。   “……她就是玄苍的千金?遥传她可是九重天上的女神啊……”   “……漂亮确实是漂亮,可是女神都是这么的……神经么?她身上……穿的是什么?”   “……听说以前不是看起来这样的,具体怎么回事,还真是打听不到……”   弓月耳力好,但是这个时候她真是没什么底气去跟这些挂着仙二代头衔和身份的闲杂人等凡夫俗子一般见识。   她心情糟糕的实在没功夫。   可怜见的,她娘亲这是给她做的什么鬼战衣?   她理解,不许私带仙宝,她娘亲想钻个空子来保她万无一失,可是,战衣必须得做成这么扎眼的模样不可吗?   “她好像都十三万岁了……”   “十三万岁?我都要唤她一声伯母了……”   “……我,我娘亲才七万岁……”   弓月快哭了。   穿的这么扎眼难看也就算了,听到这么几句,她真是憎恨自己耳力太好,就是怒也不能冲上去跟人家一般见识。   我的神,人家娘亲,七万岁,不管怎么样,起码这个时候就能推自己的后代出来参试,而她,就只能替自己未来的后代参试……   摸了摸腰封里暗包着的保命丹药,弓月打量着自己这一身的保命战衣,开始担心以她娘亲的能力,那保命丹药是不是真的能保命,还是会更快的送她灰飞烟灭……   前面开始松动了起来,在天官点名与核实身份之下,这些仙二代们一个个陆续跨进了九星天罗镜,并没多一会就排到了弓月,天官上下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弓月这身装扮,僵硬的抽了抽嘴角,刚要放行,旁边的副官突然拦了下,冷着面指了指弓月的腰封。   看台上的小花蛇突然就尖声大叫道:“几颗丹药而已,补充一下-体力也不行吗?”   “这是赛试规矩,不可以私自携带,而且九星天罗镜之内,考的就是毅力和体力,这样对他人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小花蛇气的头顶直冒青烟,弓月却是笑开了花,无比利落的把那几颗保命丹药双手奉上:“天官说的是,我全交出来!”   开玩笑,这几颗所谓的保命丹药,她可真不想带着,且不论以她娘亲的仙术是不是能炼得出来,单是带着这些,无形中就说明她弓月没有底气没有实力。   ... 第009章虚境   小花蛇还准备再和天官理论两句替弓月争取一下,弓月已经脚底一抹油,嗖的一下迈进了绿波涌动的九星天罗镜。   开玩笑,再走的慢一些,岂不是整个九重天的人都要知道她弓月不过是参加一个赛试,连保命丹药都要用上?   这一脚迈的快,也迈的实诚,哪想到踏进去却不是一个平面,整个人直接从流红如油彩一般的天空横着就坠了下去。   半空中弓月手舞足蹈,完全手忙脚乱了起来,前一刹还自信满满自我膨胀,现在竟是无比后悔自己充什么大头,保命丹药……很有必要!   但是她可没忘了自己在这些仙二代中算是年纪最大的,人家娘亲都快比她小一半去了,她怎么能让自己丢脸都到这里来。   所幸她别的不敢说,召唤祥云倒是得心应手,是以也没在空中手舞足蹈几下子,身子就被急召而来的祥云接了个稳当。   这才觉得万分的踏实。   看向这镜内的环境时,弓月惊了一跳。   流红的天空,像是一个熬着热油的巨鼎,油绿的丛林在身下茂密森寒,偶尔还会闪过几丝反着光流动的虹彩,甚是诡异。   像是海市蜃楼,当真是美轮美奂。   弓月趴在祥云上看的出神,却听见身下的丛林树木之内隐隐有些骚动,猜也知那些前面踏进九星天罗镜的仙二代们,就是聚集在此处了。   正准备驾云过去,流红的天空上方突然响起宏伟的钟声,整个镜内无疑每个角落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参加这种比试,最要紧的就是千万不要给别人留下太深的印象,否则想混水摸鱼就没那么容易了。弓月立即提了个仙诀,躲到一颗茂密的树手,这才仰起头来。   玉帝,天帝,还有一人。   玉帝和天帝,弓月认得,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驾着祥云从天而降,一个比一个穿的光鲜亮丽。   而另一个,却很不一样。   那人飞掠而下,衣袂飘飘,驻在最右。   那一刻,弓月觉得四周花海飘香。   以至于她有些呆愣的伸手拂了拂面前花树的枝丫到了鼻尖轻嗅。   淡淡的清风掀起层层的粉浪来,鼻尖的碎花落英缤纷,轻轻一触,就散了。   飘花如雨。   弓月这十三万岁,也不全是打酱油过来的。   尽管她修出高人一筹的不是太能拿得上台面显摆,但确实也算是一门特长。   就比如她的好耳力。   还有她的好眼力。   但是不知是不是这镜内结界超脱六界之外的原因,模糊中认得清玉帝与天帝,但那仙姿卓越的栾之帝座,她却怎生都瞧不大清楚。   那人身影飘在天上,身周如月光清辉一般皎洁幽静,就仿佛如他传奇的身世一般,从亘古遥遥的穿越在她的眼前,让她有些觉得刺的睁不开眼。   素白的袍子,暗隐的绣纹如波流动,衣衫巧夺天工精美绝伦。   弓月这时才算明白了。   那天在迟霖的茶林赴那场端午酒宴,那些肤浅的仙二代们所言,并不尽是虚的。   栾之帝座,被九重天上的人们仰视前赴后继,他当之无愧。   但是,任是美景美人当空照,任是那人长及膝的云发华丽的倾泄到了他足下的祥云上那般如画,弓月仍旧没忘记这次让她头痛又纠结的参试是谁出的鬼主意。   她这边出着神,不晓得天帝已经将比试规则和淘汰制已经说到了尾声,待她静下心来细听之时,玉帝老人已经捋着胡子接过了话来。   “祝大家好运,出了九星天罗镜后,我们再见。”   玉帝收了尾,那栾之从头到尾也就出面露露脸给大家壮了壮士气而已,竟是一个字都没得讲。   上神来的快,去的更快,眨眼的功夫,上空只见流红的天空,再无半个仙人之踪。   弓月垂首,还没做好准备,气还没喘上一口,足下就是一栽。   赛事开始的就是这般措手不及,还没来得及和众仙友问个好顺便正式的自我介绍一番,足下的参天古树就崩裂开来,才提起一口气弹身而起,向下一望,目光所及之处、众仙友所立足之地,已是天崩地裂碎石飞溅。   轰轰的巨响压下了所有人声,尖叫与惊嚎四起,直扎的弓月耳膜欲裂,这才发觉祥云在这乱石飞渡的情况下根本救驾不及,随便一棵古树就将祥云打散了去。   凭着仙力,在每棵古树沉堕入宝蓝的地心之前,借力踏足,一棵,再一棵……   根本无瑕顾及到他人如何。   跑,只有这一个字。   就这边一直向前冲着,弓月感觉到不止一次有异物以及重物在她后背打过擦过,最重的一次感觉是连带着前胸也闷了半拍,她嘴角一抿微微一笑。   心道毕竟只是个幻境而已,吓吓人还可以,真打到身上来,也没有多疼。   她却不知道,其他仙友痛的那叫一个死去活来。   若非她娘亲亲手制的这件战衣附着了她娘亲部分仙力,她怎会这般轻松。   她箭步如飞,周围的仙友看向她的目光可是越来越不一样了。   无一人不在深想。   心道十三万岁果然就是不一样,多上那么几万岁的仙友道行就是深些,砸在身上这么痛苦的事,她却是飞的轻盈。   “大家跟着我别分散了!”不知是谁突然嚎了这么一句,声音大的让弓月挡石的同时都不得不抽出空来揉了揉耳朵。   就听那人的声音如魔音穿耳:“我们聚在一起,要过一起过要走一起走,一定冲得到出口……”   这人说着喊着,弓月余光就睨见四面八方七七彩彩的仙友向声音来源处汇集而去。   必定是想着多一个人便就多一双眼,哪里能踏哪里不能必然瞧的清楚。   走团队精神?   弓月觉得是个好法子,正要过去,迎面却飞来一块如山般大的巨石,嶙峋艰险到让弓月的肝儿都颤了颤。   一个缩身向下一坠,险险避过,再一低眼,身下就是那宝蓝的地心熔浆,赶紧又提了口气,悠着劲儿的维持平衡,从那巨石下方平行飞过。   好半会弓月才探出脑袋来,体力已经用了一大半。   回头看那巨如山的大石,弓月嘴角都抽了起来。   “真他玉帝的过分,皇天呐,这几位帝座简直是缺德!就算是虚的,但是才开篇就这么下血本的往死里折腾,不等魔界攻上来,这架势也要逼的九重天上窝里反了!”   ... 第010章出境   弓月这边躲过了,那边就有没躲过的。   情急之下,竟是有人躲得过天官的搜寻,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仙剑来,遇石便就要刺,眼看着仙力才刚刚附着到剑身,竟是连同整个人一起一道金晕大闪,连人带剑,消失了。   周遭的人避着轰轰的毫无规律可言的石阵,个个心有余悸。   镜内出现仙器,立即出局啊!   而弓月,此时也没了先前玩票的心态,面前暂时没有惊险,就提着劲准备过去与众仙友汇集。   人才降至一半,一声震耳欲袭的碎裂之声惊天响起,就见身下那些众仙友所汇集之处的足下,碎裂成千片万片,足足有几十快要上百的仙友来不及反映直接坠了下去!   就见半空中众仙友忙着往上飞,却是更大的巨石似是从天而降,牢牢的压了下去。   弓月停在半空,愣了。   就这样,几十人,甚至上百人,出局了……   但是这样的情形下,哪给人留有分神的功夫,又是一声脆响,一棵古树被巨石撞开,直接横着袭向弓月的面门。   弓月只觉得自己的仙力大量大量的流失,人在半空飘着腿都要发了软,看着那古树,只惊叹自己这次是真的要出局了,这可怎么躲!   但是就算是抱着必死的心态,人到了末时也要是挣上一挣的,弓月一个秉气,腰身向后一缩……   就这么一个倒挂的姿势才做到位,天地在视野中颠倒过来之时,头朝下的弓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宝蓝的地浆熔岩,此时在眼里竟如蓝天般,而油红的天幕,这时竟如同滚烫的地心岩浆般流动……   天地倒转之时,弓月的重心突然也不一样了。   这般倒立在半空,似乎整个世界的重心也随着她而颠倒倾覆,原本所有下坠的巨石,此时在她个人的世界里,全部都是上升之感。   不是视觉,而是整个身体真实的感应,也一并的颠倒了。   到这时,她方才明白这九星天罗镜的精髓。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告诉给众仙友让他们学着她的模样倒挂起来,头顶却是一个波动,巨大的吸力像是一只巨手一般将她给揪了住。   嗖的一下。   镜内乱石飞坠的情形之下,没有人注意到弓月已经在镜内消失不见。   被巨力吸出镜外的弓月,一屁股坐在地上。   “玄苍弓月,成功。”天官在点名册上将弓月的名字画了一个圆满的圈,后而笑咪咪的过来,温和的将弓月扶起:“恭喜。”   弓月没想到出口竟是这样的,首先想到的是自己这般难看的姿势出来,虽胜也是耻,赶紧站起身来,四下里很是尴尬的看了看。   看台上是一片欢呼,天官似乎知道弓月在担心什么,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弓月上神勿须介怀,前面几个出来的时候,滚了一头的石头子,您出镜的名额靠前,但也不足矣挑头,而且只是摔了一下下而已,方才我帮你挡了挡,没多少人注意到……”   弓月还在想着自己穿成这个古怪模样,跟四大天王似的,还这么一屁股坐在地上,实在有失玄苍的体面不说,于她个人而言,也是仙容受损,听了天官这一番话,简直觉得像仙乐一般的动听入耳,嘿嘿笑了笑,压低了声音道:“有劳仙官,实在是我玄苍的大恩人……”   “不敢当……”天官微微一笑:“栾之帝座的那个紫砂壶实在太飘香了,老身也想试上一试迟霖那茶林今年新收的茶尖……”   “包在我身上!”   这种盛事,来之前弓月就拒绝了月妙月和弓年的,她一早的就料到一同来参试的绝对年纪都比她小上不少,她这个年纪,再拖上父亲母亲过来加油打气什么的,实在是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以小花蛇为代表的玄苍一众团队,看见弓月成功出来,别提多高兴了,看台上此起彼伏的好一通欢呼。   等待初赛结束的时间内,弓月这才得知这九星天罗镜的寓意。   那些惊险与刺激,无非是想试一试各位的反应能力,顺便淘汰一些不遵守赛事规则私自携带仙器的,然后就是大家的灵敏度,归根究底就是——在战斗中,什么境况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多离奇的都会有,遵守赛事规则就变相的象征着牢记为仙之道,无论在何时,切不可做出有损仙德之事。   赛事结束的时候,那钟声再次恢弘的响起,元始天尊扬着拂尘做了总结发言,天官宣读了这次过关可以进行下一场的人名,弓月这才知道,经这九星天罗镜一过,留下的,也就只剩五十人而已。   因为淘汰了一大半人选,连带着看台上的观众也早已退席了一大半,等公布完下次赛事的地点和时间之后,弓月这才想起往评判席上看去,却只有天帝和玉帝还在,栾之帝座却是早已离了席。   碧蓝的天色如海波,足边浮着浅云,轻风和袭,吹的游龙羽花幽幽展展,慢悠悠的开起花来。   九重天的三尊之一、一清宫的主人栾之百无聊赖的握着茶盖浮了几浮茶叶沫,轻飘飘的同坐在他旁边的东泽搭着闲话:“只是一个九星天罗镜,就筛下这么些个充不起门面的,再来两轮,还不知道要抖出些多少笑掉大牙的。”   东泽虽然算是他宫里的主管之类的职务,地位自然比拟不及他在九重天的重量,但是却也是名牌响当当的,常被称为九重天上移动**全书,只不过这部**全书也有他自己的喜好,比如,极爱挖门掘户的查人家八辈。   这部九重天上的**户籍录近日已经快被这次赛事给憋疯了,此时终于是听到了他深感兴趣的强项,心里那叫一个迫不及待,但是面上还是拿捏出一副老生之派来,抬手轻轻摆了摆,做足礼数,这才缓缓地道:“帝座心中知晓就好,今日初赛,且不说留下来的,单是淘汰的,就有一百一十七人,东、西、南、北四海水君推荐八位子嗣前来,出境的时候,一个手臂脱了臼,一个砸中面门鼻子肿了,两个崴了脚脖子,有三个比较轻的,只是黑了个五眼青,还有一个,出来时看着完好,但是,现在口不能言。”   ... 第011章石化   栾之听的微微笑,却觉得东泽这话里有哪里不大对劲。   他侧目望了过去:“黑了五眼青算是轻的,那口不能言是怎么回事?”   东泽淡声道:“躲过了巨石,没躲过同族弟弟的推搡,气不过就张嘴骂了几句,好巧不巧正好张了嘴的当口,一块碎石飞了进去……把舌头给磕着了。”此时,八成还在运功将肚子里的石头给逼出来吧……   栾之颔首,想了想,才又续道:“淘汰了也好,这要是天战的时候,他挨上几下子,难不成还要骂对方祖宗八辈不成?”   东泽本来觉得这个话题终于是自己擅长的,却想不到栾之根本就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暗示,脸都已是黑中带绿了。   东西南北四海水君,八个子嗣,五个太子三个公主,这么着现眼的被淘汰,竟是一个也没能过了这初赛,毫无疑问,一下子把四海水君全都给得罪了,就算称不上是得罪,也是刹了这四位水君的颜面,怎的栾之就是不觉得这有欠妥当?   东泽看了他半晌,琢磨了一番,觉得兴许自己暗示的不够明显,是以,他决定,再暗示引导帝君一次。   “狼族的太子进九星天罗镜之前,信誓旦旦要拿个第一出来,但是第一个出局的就是他,人出来的难看些也就罢了,偏偏当时也不知他是怎的瞒过天官的法眼,竟是带了仙剑,结果,人滚着出了镜,那把剑还跟着砸上了他的脑袋,直接晕倒在镜前。”东泽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栾之的神色,见其依然只是微笑,他眉都皱了,声音也冷了起来:“狼族的这位太子很是俊俏的,虎族的公主殿下之前就与他关系交好,本来在镜内还挺灵活,见狼族太子出了局,她跟着就弃权出来了,本来佳人还挺关心他的情况,却好巧不巧的正看见那仙剑将他砸晕的场景,眼睁睁的看见虎族那位公主殿下的目光冷了下来,竟是很不屑的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头都没回一下。”   栾之道:“前一阵子你是不是告诉过我,狼族与虎族最近准备筹备亲事?”   东泽感动极了,心想帝座您可终于领悟此番闲谈的真谛了。   他这边忙不迭的点头,正要说话,栾之就慢慢点了点头,慢声道:“狼族的太子作弊出局,虎族的公主殿下就这般意气用事弃权,两人双双出局是件好事,天战的时候,就算只剩下一人也一定要抗战到底的,绝对不许有这种殉情的丑事出现在九重天上。”   东泽快要不能忍了。   东泽快要抓狂了。   东泽开始翻册子准备再暗示再举例再接着深一步引导了。   听着刷刷的翻册子声,栾之起身召了祥云来:“哎,想喝喝茶顺便让你偷个闲都这般不易,你既然这么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东泽石化了。   不过眨眼的刹那,栾之已驾云而去矣。   东泽彻底石化了。   手却是没忍住,一个松神,只那么稍稍一握一紧,手里的薄册立即碎成飞絮,一阵伴着游龙羽花香的轻风袭来,将这些碎成飞絮的点名册吹了个干净。   半晌后,东泽站在原地,垂着首念了个召唤诀。   一清宫的方向处,他的助手御剑而来,赶得太急,足一沾地就是擦了擦汗。   就见东泽面无表情,一手指着山下。   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气息,他的助手觉得自己快要被冰冻在这里了。   “点名册掉下去了,一共是一万零三百四十二块碎片,你明天日出之前完整无缺的拿还给我。”   东泽说完,踏上祥云,回一清宫去矣。   助手石化了。   他是真的石化了。   什么游龙羽花香,什么微风轻燃。   他脑中只有一句话,几个字,不停的滚动循环播放,魔音穿脑。   一万零三百四十二块碎片……   一万零三百四十二块碎片……   明天日出之前,完全无缺的拿还给我……   他腿软,却是不敢坐,余光睨了睨这精致的茶台,风中还残留着淡淡的茶香。   也睨见了茶台上一小包还未拆开浸泡的茶尖。   助手就要伸手去拿,手臂才刚刚伸出,茶台上突然多出一只白皙精致的玉手来,将那个茶包快速的抓了去。   他惊了一跳,却一眼看见那只手臂主人的一身古怪的行头,他立即想哭了。   他愁眉苦脸的几欲下跪,脸上扯出的是万分痛苦的微笑:“不知弓月上神竟也在此,方才小仙以为这里再无他人,这才……”他看了看弓月握着茶包的手,苦道:“还请殿下看在小仙还有要务在身的份上,放小仙一去。”   弓月瞧着他:“哦,没事没事,我也才来不久,呃……”弓月嘿嘿道:“你的主子还有那个白衣尊上,他们不知道我在这,你也要替我多包涵。”   偷听?   偷看?   这助手看向弓月的眼神就不一样了,心想她果然和九重天上那些千金们没什么区别,大半是为了栾之帝座才追到这里来的。   “上神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还未除下战衣的弓月人已到了崖边,踏着祥云浮在碧蓝的天边,姿势那叫一派端庄:“为了下一次的赛事锻炼自己。”   助手嘴角都抽了:“那殿下方才何以不显身,现在又显身?”   弓月顿了顿,冲着跪在地上面容扭曲苦不堪言的东泽的助手道:“方才离的十万八千里远,我从未隐藏真身,只是没人瞧得见罢了,对了,狼族与虎族的后生,真的要举办亲事?今日这一初试,就这么给黄了?”   “……”   看那助手答不上来,弓月觉得莫名其妙又无趣的很,捏了捏手里的茶包,心想此番果然不虚此行,后而朝着他挥了挥手:“一万零三百四十二块碎片,你可莫要忘记,明天日出之前就要交给你的主子,切记!”   她说完,自然是乘奔御风驾云而去。   她也是有要事在身的,这茶包,足够天官笑的合不拢嘴,下次赛试,还要他多加关照呢……   ... 第012章大明镜   后来的某一天,当一清宫里的摩诃草结满了沉甸甸的摩诃果,一到黄昏时分就铃铃的发出悦耳的趣响,簇拥了漫山的花盏似流云一般铺满了山坡时,东泽终于将此次仙试总决赛的前十甲的名额与资料交到了栾之的手上。   从初赛的淘汰制入围前五十,之后连续七天七夜不停间歇的车轮赛,五十进三十,三十进二十,直到最后脱困超然而出的前十,栾之也就只在初赛初始,在九星天罗镜内现了一回真身而已。   对于一清宫内避世万年的尊神栾之来说,他哪及得上东泽这部**仙籍收录全书,能得他留下些许印象的,除了父神,上神,以及名声曾经响彻过九宵的各路尊神,还有九重天上一些与一清宫有些必要公务上的往来的神之外,其他的,他也只记得个地界统称而已。而就算是这些得他有些印象的,大多也都在他记忆中占据一些些皮毛,再往深里去探究,他还真是没有多出一分的记忆。   他所在意的,注意的,唯有年时四节,日月交叠,造化历劫,以及六界之细微异动。虽然这次主办赛事的人就是他,但他本尊其实对这桩事,并不是如何多上心。   理所当然的,自然也不怎么记得那些参赛的都是何许人的后代,自然也不会关心东泽几番与他谈及那些淘汰过的选手,被淘汰之后,仙途生活又有了如何的改变。   但是这前十,就算再是不济,就算再是瘸子里面拔将军,也是值得翻看上几眼的。   南海观音的座下童子,猫族的继承人,上三代飞升为仙的孙子辈……   一一翻过之后,一直面无波动的他,眉头皱起,目光落在‘殷墟玄苍——弓月’这几个字上。   他不得不想起让自己突然之间决定下令东泽去魔界探查的那天。   他不得不想起是谁差点把他从祥云上撞下去都不自知,导致他开始担心如今天界的神仙是不是还能保护自己,更别说保护九重天。   一个,在祥云上趴着,连自己的祥云都驾驭不好的,十三万岁的,上神。   ……都能进前十甲!   栾之的手都哆嗦了。   他简直不敢想象现在的神仙们该堕落成什么样子。   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再也没什么闲情逸致品茗赏景,拿着这个名册默默的回了自己的寝宫,甚至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坐进了椅内,呆愣了许久。   半晌后,他还是决定不能这么武断,兴许那天只是一场意外呢?毕竟弓月已经十三万岁了,不见得那天只看了一眼,就真的仙术不济,也许,弓月是真的有实力,只是那天没有发挥好呢?   他走到普陀大明镜前,思量了一番,捏了个仙诀,伸手在白光氤氲的镜面拂过。   足足三人高的普陀大明镜,身周灰白的氤氲渐渐淡化而去,镜面清晰了起来,画面穿过层层重云,看见了七天七夜的车轮战回溯。   赛事依然是在尘远山,由天帝和玉帝联手设了大结界,结界之内五十强正在与幻化而出的各类妖兽战的激烈。   被妖兽抓住的,咬到的,触碰到的,一个又一个的出了局,他看见入了前十甲的人们斩杀的漂亮,却是看了那么半晌,看到第一波妖兽击溃,就是没在镜内搜到弓月的身影。   栾之眉心蹙起,触到镜面来回调整着视野,挥的他手臂都觉得有些酸的不能忍了,镜子里的画面刷刷的流动,看的也是眼花燎乱,突然,栾之手一停,将画面又拖了回来。   那身如同四大天王一般的战衣,他还是记得的。   也亏得弓月这身装扮扎眼,不然要在这山石嶙峋的缝隙中找到她,还真没那么容易。   第一波妖兽袭击,弓月,是躲过的。   栾之觉得,自己对弓月之前那些侥幸的看法,似乎有些动摇了。   她这么着在缝隙中进入了前三十,栾之实在也不忍再看下去弓月是怎么着跟着前三十一起庆贺,直接在镜面上一拂,跳到下一轮。   首先映在镜面上的,就是那四大天王般的战衣,栾之精神又提了起来,凝神看着。   看见弓月跟着这众人一起,同那些明显高了一等的妖兽拼杀,看了几眼,栾之就感觉自己看不下去了。   这三十人,想必是方才聚集休息的时候商议过采用团队合作的方式,栾之也承认这些人也是有一定的策略的,但是弓月这毫无章法可言的存在,算是个什么存在?   虽然是出现在战斗圈里了,但是采用的还是上一轮她擅长的……   怎么说呢……   她挺会躲?   普陀大明镜锁定了弓月,画面跟着弓月的动作,转动变幻的栾之头都晕了。   弓月除了躲还是躲,不过总算是没离开战斗圈,满镜面尽是大红明黄的战衣哗哗的翻来翻去,甚至根本就瞧看不见这些人是怎么击溃这第二轮的妖兽,就已经结束了。   栾之将案首的人名册拿了起来,头疼的翻看了一下淘汰纪录,他现在十分的担忧这些仙二代们的真实水平,按着淘汰的和入围的人名,一个一个的在普陀大明镜前锁定察看。   等到一个个的人名划过之后,栾之的心情总算好了些。   世事就是这般的乌龙,这些五十强,所有被淘汰的,竟还都是有一点可取之处的,只是这些人,唯一的不足就是——   比不及弓月幸运。   他心情缓和了些,也是觉得这些人并非都如弓月这般,而老怀安慰而已。   至于最后一轮弓月是如何进入前十强的,栾之已经不想看了。   普陀大明镜渐渐恢复原先白光氤氲仙气腾腾的模样,站在镜前的栾之,形单影只,捏着手里的人名册,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弓月进前十,他真是不知道自己这是气,还是可笑更多一些。   毫无疑问,另外的九名不是资质如她那般的。   最后前十的决赛,可是与之前大不相同,这十名,是需要互相抽签一对一式的淘汰对决,前面的赛事弓月可以混得过来,这到了决赛,可是没有混水可以让她摸鱼的。   想着到时弓月九死一生,极有可能会惨不忍睹的场面,栾之的眉越凝越深。   ... 第013章从天而降   “迟霖,放马过来,别心慈手软的!”   弓月双目凌厉,人在九天祥云上,厉声对着数丈之外的迟霖说道。   迟霖已经提了仙力附着于手,却是举着手纹丝未动,再一次犹豫不决的看向弓月,目光极尽担忧:“你,你确定……”   “你别婆婆妈妈的,你这副优柔寡断的性子怎么万年不改,你当年若不是这副性子,怎会让我娘亲被我父王抢了去……”   迟霖的手立即挥了出去,银光大盛直冲弓月面门。   弓月惊傻了,她只是想刺激一下迟霖,哪想到话还没说完,她这边还没完全做好准备,迟霖的大招就放了过来,她腰身立即一旋,险险的擦了过去,那道银光飞驰出去,却是在半空又折而返回,直逼她后心而来。   弓月提着劲,左躲右闪,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竟是数十招擦身而过,半空中弓月倒旋着姿势都扭曲了,瞪着迟霖大喊:“你也忒缺德了,这是什么混账招式……”   “就让小银狐陪你玩玩,我乏了。”迟霖阴恻恻一笑,嗖一下就退避到重重层云上方,远离了弓月所在的范围之内,居高临下双臂叠在胸前,好整以暇微笑看着。   弓月在底下艰难的仰头看了迟霖一眼,甚是觉得自己找迟霖来加强自己简直是作死,尤其是看到迟霖这副怡然自得的架势,她深深的感觉自己正在被人长期鄙视。   摒了口气,弓月驾着祥云,一路躲着小白狐的冲击,将战斗范围引到迟霖目所不能及之处,方才认真的与小白狐交锋起来。   迟霖看着她走远,并没有追。   他微微笑着,觉得安慰了些。   弓月不长进,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他是看着弓月长大的,月妙月和弓年二人宠惯了她,偶尔吵上两句,弓月就会到他的茶林里来耍耍脾气,顺便噌吃噌喝的。他对弓月,宠惯的也是厉害,嘴上虽然总是奚落的话没停过,但是没有一次,不是由着弓月胡来。   这十三万年过去,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看着弓月长到如今这般模样,他和弓年月妙月夫妇二人都没辙子,一不小心就把弓月给养成了这么个模样。   这次的赛事,他也没想到弓月竟能进到前十。   他当然担心弓月的安危,甚至还和弓年商量过要不要让弓月弃权算了。   毕竟,弓月进到前十,这前十名,这阵子在九重天上都成了热门话题了,谁不知道弓月厉害的很。   但弓月本人到底几斤几两,他们再清楚不过了。   今天,他正准备劝弓月退出比赛,却不料弓月看见他两眼就发了光,抓着他要修习加强体力。   上午的时候,弓月在他的茶林里和看管茶林的木水蟒缠斗了足足两个时辰,木水蟒比弓月大了不知多少倍,弓月根本不是对手,他站在茶林上方,看着弓月那般奋力,那般拼了命一般。   木水蟒没有伤到她,倒是她最后力气耗到快尽,从木水蟒的身上摔滑下去,而木水蟒发出的招收回不及,强收之下,尾尖还是扫到了弓月的小腿。   这才算是终了。   连午饭都没怎么用,这就又缠着他上来再练。   迟霖放弃了劝弓月弃权的打算。   不管怎么样,不管最后决赛的时候如何,在眼下,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他眯眼看向弓月和小白狐的方向,隐隐的还瞧得见一些战斗痕迹,他微微的笑了。   而弓月那边,别看上午的时候和木水蟒战的激烈,她却觉得好像上午热过身之后,现在与小白狐交手更灵活了。   连躲几下之后,也能抽出手来攻上一二式,小白狐都在吱吱的欣喜的叫着赞她。   而这时,不知从何处,一群墨发束冠齐整整一身道袍的人冲破云层,个个手里都提着明晃晃的剑,远远的就指着弓月在云层上冲杀了过来。   弓月吓了一跳,起初还以为这些人也是练习的,等到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这群人已经靠近了过来,而小白狐正面冲着她放招,背后空门大开!   弓月本是要设个屏障躲避小白狐的招式,眼看那群人中打头的已将手中剑掷出,火速直袭向了她这边的方向,就要冲到小白狐背后的空门!   十万火急之下,弓月紧急收了屏障,反手将屏障改为仙弓,另一手将仙力幻化成球,拉弦就射向小白狐,直接将小白狐给弹出此界,速度快到眨眼便没了踪影。   这边快,那边更快,小白狐的招式已经放出,直接打向弓月的胸口,那人的剑才逼到弓月身前,弓月就被小白狐的最后一招给攻下了祥云,直坠而下。   半空中,弓月急速下坠的同时也捏了把冷汗,万幸自己与小白狐谁也没受太重的伤,刚要召唤祥云过来接应,这才发觉自己方才救下小白狐的那一招太急太快,根本就没衡量自己余下的仙力体力,连连深呼吸了几下,竟是召不来祥云了。   衣衫鼓荡,大红明黄的战衣在空中翻出花儿来了。   眼看着大白天晃眼的太阳照的她两眼发花,眼看着周围的云层渐渐变成了山脉,弓月想着自己这一坠可千万莫要坠到大石板上才好,刚想到这,突然又苦了脸,大石板上,也好过挂到岩石尖上啊,岂不是要来个透心穿……   下坠的速度是越来越快,弓月想着这下真的完了,万年道行一朝丧可不就是眼下……   头顶层层白云越来越高,嶙峋的山石一道道从眼前划过,弓月惊的紧紧的闭上了眼。   当劲风瞬间从耳边消失停下的时候,后背柔软的触感让弓月惊了一大跳。   平安幸运的着地了!   这么柔软?   她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感觉触感怪怪的,眼睛眨了眨,面前是一方沉香根雕茶台,烧的水还冒着热气。   等等,这茶香怎么这么熟悉……   当她识别出这乃是迟霖那茶林的茶尖儿时,她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回头一看。   栾之帝座面容似乎是在微笑,却让弓月觉得分外发冷,她石化在当场,看着栾之旁边被自己砸塌了一半的软榻,惊的魂飞了一半。   ... 第014章现形   虽然初赛那天并没真的瞧清楚栾之帝座的模样,但是弓月却是知道,自己面前的,就是栾之帝座。   那日在九星天罗镜内,她猫在婆娑树影之中,虽不曾看得清楚,但是也隐隐的知道他仪容非凡。   眼前这般近的距离,她终于看见了他的面容。   弓月的身子轻轻晃了晃,她觉得自己可能掉的速度太快,导致视力出了些许问题,她看向栾之,竟然觉得他的面容竟是有些难以辨识的,却是周体像是发出了月光一般的清辉,皎洁而又幽静,与那日在九星天罗镜内的感觉虽然一样,但是即使眼前这般亲近的距离,她却无法看得清明。   只是依稀感觉得到,这位帝座,周身上下,无处不是巧夺天工精美绝伦。   弓月无端的觉得呼吸都小心了起来,这位收敛了锋芒的上神,却是让她无法对上他的眼睛,但是目光,却又有些违心的,看着他的衣摆,余光感受着他不染半丝凡尘的气息。   觉得过了很久,但这也只不过过去了一个刹那,看着栾之的衣摆,就自然看到了衣摆旁边的——塌了的软榻。   看着被自己砸塌了半边的软榻,弓月面容发苦,心里首先想到的竟是此刻真是为难了栾之坐在另半边都歪斜的软榻上,还依然能手握紫砂小壶,坐的还这么稳当。   还能这般不失仪态。   再然后她想的就是这可要怎么赔偿才好。   好像听说这位帝座在九重天上爱享受是出了名的,对生活日常所用所食讲究到了极点,就冲他在这个紧急关头都这么紧张他的紫砂小壶,也知他有多紧张身外之物。   现在她可是砸坏了他的软榻啊……   再再然后,她想到的就是这次赛事可是由他主办的,也是评审之一,现在还没有进决赛,就被他看见她这般狼狈尴尬的一面,这……   她连忙就准备躬身道歉,衡量了一番,她觉得身外之物的损坏,应该罪名更大些。   却是不知是不是方才惊吓之中跳起的太猛,小腿突然钻心的疼,上身已拱了手,下身却是跟不上,咚的一下,栽倒在地。   栾之的目光在茶台上扫了几扫,后而才将紫砂壶放到了目测最稳妥的位置,这才站起身来。   “呃……你……”栾之想伸手扶弓月一下,却是停在半空,抿了抿唇,道:“你的尾巴似乎受伤了。”   尾……尾巴?   弓月震惊的低头看去,就见自己不知何时现了原形,她甚至完全都没有感觉到,自己就——现了原形!还只现了一半!   上半身是人,下半身竟是暗红的蛇身……   我的天哪……   光天白日的,她玄苍的继承人,走到哪也会得人恭敬有礼的唤她一声‘上神’‘殿下’,她竟然还能现了一半的原形!   而且,而且还是在这如玉雕琢一般的天人面前!   而且这人还是赛事的主办!   再没有什么词可以形容弓月此时此刻的心情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宁可半空中坠下掉到岩石尖上,还不如来个对心穿算了……   她连忙就要运气,却是半分仙力都汇集不起,实在是心难静心难平,折腾了数次,便也就认了命了。   她这般涨红着脸,栾之帝座已靠近到了她身前。   弓月现在是连他的衣摆都不看了,别过了头去。   “别乱动,不日之后你要参加决赛,别到时影响了发挥。”栾之的声音非常好听,如果弓月不是眼下这种尴尬的场景,她真的觉得听栾之说话也是一种享受。   手边有些发痒,微微侧了侧目,睨见栾之已躬了身来,长及膝的云发华丽而隆重的倾泄下来,发丝盘了个旋,碰到了她的指尖。   她的手缩了缩,却不知怎的,并没有收回。   尾尖渐渐传来微凉的感觉,清清凉凉从皮肤渗透进去,非常舒服。   栾之指尖发着轻微而有力的银色光氲,在她的尾巴受伤的地方轻轻柔柔的施力。   万籁都俱静了。   仿佛,这并不是她砸下来将他半个仙榻毁了大半并且还现了半身的原形,没有刹风景的软榻,只有如画的人,在画中,弯身抚水,碧波荡漾……   他惊为天人的眉宇,纵然敛去了锋芒,却掩不住他的清高傲然,单薄的唇并无太多血色,使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微凉,就连他那温和的目光,都是冰凉的,如寒凉的月光。   哪怕他在做的,是这般温柔的动作。   哪怕他在做的,是这般温柔的事。   有生以来,弓月第一次觉得,时间可以过的如此的慢,一日的时光可以如此漫长。   她身体僵硬如石,她知道栾之一定感觉得到,因为她清晰的看见他唇角微微扯出的一丝戏谑的笑意。   “好了。”栾之收回手,站起来,看着弓月后轻轻一笑,伸手一拂,弓月的下半身,恢复了人形。   弓月的脸更红了,赶紧站了起来。   栾之似乎一点也没有取笑她的意思,道:“好好休养,就算是比赛也无需这般拼命,只要尽了力,平日里多加练习壮大自己,这才是这次赛事的意义,至于能得第几名,其实有什么重要?”   弓月起身后就试了试,果然半丝痛意都没了,不止如此,还感觉得到仙力一点点的恢复了过来,她很感激栾之,再一听栾之这一番话,更是觉得非常非常的言之有理。   “回去吧。”   弓月笑弯了眼睛,拱手言谢,栾之回以微笑颔首。   踏上祥云的那一刻,弓月回过头来,对着栾之挥手再见:“帝座果然名不虚传,人漂亮心地又这般良善,咱们决赛见!”   栾之微笑不改,点头目送:“决赛见。”   弓月心情大好,眨眼就没了踪影。   青山绿水之中,栾之笑望着弓月远去的方向,笑容越来越圆满。   在他身后丈余外,山石之间波纹轻动,一身影蹙着眉显了真身。   东泽上前了两步,对着栾之的背影道:“她砸翻了你半个软榻,你竟然还笑?”   栾之不语,也不回头。   他看着浩浩九重天层层的白云,笑容越来越好看,却没人看得见,他的笑容似乎很有深意。   东泽见他不理,觉得没意思,捏了个仙诀将软榻变小收入袖内,很自觉的走人回去看看是不是能修补。   栾之对着天上捏了捏手指,十几道青衣道衫的人影从云层中现出身来,如同纸片一样没了灵动,急速到难以辨识,附回到了栾之的指尖。   栾之依旧微笑,收回手。   ... 第015章惊   话说弓月离开了之后,在半道上遇上了追寻她的迟霖,迟霖神色凝重,飞的极快,之前他不过是离开了一个刹那,回茶林去换了身衣服,再一折回,竟是漫天都寻不见弓月的影子了,情急之下,他立即召唤小白狐,却是召了好久,才从小白狐处得知发生了什么。   这一来一回,本来回茶林换衣服没费多少时间,召回小白狐倒是费了一堆时间,他心想着弓月可莫要出了大差子才好,立即顺着弓月下坠的方向追去,却正迎上完好无损的弓月飞上来。   弓月看见迟霖,高兴坏了,也不练功了,这正合了迟霖的意,迟霖是一点也不想她再做这些高危的动作,直接半拉半绑的带弓月回了茶林,备上好酿好果,给弓月压惊。   本来不觉得,好茶好果的一上桌,弓月立即觉得有种饥寒交迫之感,一边塞着果子,一边连干了两盏茉莉酿,声音在迟霖听来甚至是带着几分兴奋的:“我摔下去之后,砸到,砸到栾之的软榻上,栾之帝座真是一点架子都没有啊,他还给我疗伤来着!”弓月说着,抬起小腿在迟霖的眼前晃了晃:“你看,让他修复过,一点都不痛了!”   迟霖持着茶盏,之前就要饮,从弓月开口开始,姿势就僵硬着,竟是一动未动。   弓月又提了串提子来吃,往嘴里丢了一颗:“上次在你这里过端午,我还不屑那些女仙们对栾之花痴到没救,今天一见,我才真的理解了他们了,栾之确实漂亮,就在这九重天上我见过的知道的,真是再没人能比他更美貌了……”   迟霖的手突然一抖,碧清的茶水浸湿了手指。   他垂了垂眼,将茶盏放下,看了看弓月的小腿。   他目光落在仍旧对栾之的仙容感慨万千的弓月身上,许久之后才开口:“你……你怎么这么惊讶?你一万年以前在九重天求学的时候,不是……不是早就……早就见过……”   弓月更是瞪大了眼睛,猛看向迟霖:“什么?我的天,我当年求学的时候错过了什么?!”   迟霖原本的目光是震惊之中狐疑有着几分,见弓月这般反应之后,他愣了。   弓月眨着眼,正要说些什么,却见迟霖竟是突的站起,转过身大步离去:“小白狐有些慌乱,我去看看他。”   弓月这才想起自己方才为了救小白狐,那最后一击可能让小白狐得缓上一大阵子,本也想跟着过去,却想起小白狐对迟霖最是依赖,这个时候,小白狐定然抓紧时机对迟霖好一番撒娇才是。   为小白狐着想,弓月决定还是留下继续吃香喝辣。   一边吃着一边喝着,一个人,没得陪聊的人,难免会想想小事情。   她想着迟霖方才说她一万年以前在九重天求学的事,她努力的回想,却是怎么都对栾之没什么印象,她想起了不少的事情,一些同窗,一些仙师,记得当时有不少的仙师,有的只见过几次,也就没再见过,当时求学的人不少,仙师也不少,但是确实想不起有栾之存在过。   弓月琢磨着迟霖方才那古怪的模样,为什么……为什么像被雷劈中了似的?   难道……   弓月一惊。   难道小白狐伤的很重?   小白狐可莫要记恨上她才好!   不过……   弓月是个心大的,她在这两个问题之间交错着思考,想着也许一万年以前自己可能见过栾之,但是栾之这个人太冷情,又这般低调,能留下多深的印象?而且像他们这些做神仙的,记忆这种东西其实很微妙,一万年以前的事,让她现在回想,能记得起来的,除了那些印象深刻之事和相近的友人,她真的不大记得太多。   而且,当时她中途辍学,对她而言,并不是多光彩多值得记下的美好时段。   选择性删除部分的回忆,和自动忘记一些不喜欢之事,他们做神仙的,有哪个不是这样。   做神仙做的久了,尤其是像她十三万岁的年纪,这种为仙的基本之道,都是无需刻意,潜意识就会自动去实行的事,没有什么可值得多费神去回溯的。   是以,她由此而想到和小白狐今日之事。   总归,她今天也是情急为了救小白狐一命,就算伤到了小白狐,但是初衷总是好的,小白狐气上一阵子也就罢了,而且,能借此好好缠上迟霖过上一把瘾,小白狐应该更高兴才是。   想通了自然就不再细想,把桌上能带走的都打了包,弓月召来了祥云,回玄苍去养身体,等待决赛的来临。   话说迟霖说是去找小白狐,但却到了林外驾了祥云,直奔远尘山,千里传音默念三声。   须臾,天边云层滚动,似海之波,淡淡的轻风四起,云层之上海波中央,白衣仙人衣袂鼓荡,飞身而下。   他半空中轻踏步足,脚下的祥云都跟随着绽起了洁白的仙莲,朵朵盛开。   “我一清宫的清茶才刚刚泡了一泡,你这般夺命叫魂似的把我召来,这是有多当紧?”   看着栾之他老人家这般仙气乱绽的落了地,迟霖的脸黑了黑:“我不想踏足你的一清宫,免得瞅见我那今年的茶尖都被你收了心疼,你倒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起这场子过节。”   栾之微微一笑,一副愧不敢当的模样,看在迟霖的眼里,却是颜面厚的可以。   “你今天,给弓月疗伤了?”迟霖看着他微笑着的眼,面色无波的问道。   栾之面色不改:“不必答谢,我知道你算是她叔伯辈份的,举手之劳。”   迟霖看向他的眼神,非常认识,认真到栾之毫不怀疑自己已经感觉到迟霖这目光有着很深的探究的意味。   但是他一点也不怀疑迟霖看见他召回那些小道士。   如果迟霖看见,便就不会这般镇静,还来试探他了。   “……有没有什么异样?”迟霖侧了侧目,再问。   栾之一笑:“你是指她中途现了一半原形之事,还是指她那一身仙气四溢的战袍?”   ... 第016章也是醉了   “现了一半原形?”迟霖险些失了仪态,嘴角抽搐,看着依然端着笑意的栾之,声音都抖了。   “正是。”栾之颔首:“那看来你并不觉得那身战袍有哪里不妥。”   迟霖两眼一黑,深呼吸了几下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沉声又问:“……是上半身,还是下半身……”   栾之的笑凝在脸上,半晌后笑出了声来:“你猜……”   看他笑成这副模样,迟霖也知结果是何了,心想自己这问题问的是真他玉帝的没脑子。   “你急着召我来总不会为了这件事,”栾之收了笑意之后,轻声问迟霖:“老朋友了,是不是有什么珍品想赠送与我……”   “你的皮面厚度是随着年纪递增的么?”迟霖冷着脸,默了一下,看向栾之的眼神又扑朔了起来:“你觉得,弓月怎么样?”   栾之这才认真的看了他一眼,后而道:“她唤你一声叔伯,我不好多加评论。但是比赛这件事,你私下这么召来我问这些与赛事相关之事,我们多少也应该避嫌一二。”   “我没说赛事。”   “那你问的是何事,我不过是今天见她第一面就看见了她现了一半原形的蛇尾巴,难不成我要以身相许来做场交待?”   迟霖一僵。   看迟霖像被雷击似的,栾之真是想把方才那后半句话收回:“喂,你不是真想让我……”   “一万年前九重天上的仙学,你门下有没有特别一点的学子?”   迟霖突然之间从雷击的状态下解化,让栾之觉得这话接的甚是风马牛不相及,他呵呵的干笑:“我当时算是有门生吗?特别的学生?比如?”   弓月吗?   栾之还特意回想了一番,着实半丝印象都无。   迟霖不回答,唇角抿出一丝古怪的表情来:“那我回茶林了。”   “等等。”栾之伸手一拂,虚空之中控住了迟霖足下的祥云,似笑非笑的道:“你就算是盘问,也得让我知道你盘问的是个几。”   迟霖阴恻恻一笑:“你猜。”   言罢,迟霖大袖长挥,断了栾之的虚控,如道闪电似的划破云层,消失无踪。   栾之默默的喃喃道:“你猜我猜不猜。”   言罢,栾之也是大袖一挥,足踏祥云,赶回一清宫饮茶去矣。   回到一清宫,东泽看着去回匆匆的栾之,诧道:“这般迅速,不是去应旧友的约?”   栾之人还没坐到榻上,就正着色命令:“去把玄苍的弓月从出生到现在这一刻为止,所有的重大事件和详细文案找来拿给我。”   东泽喷出一口茶来:“玄苍弓月?”   不知是不是这一个反问,让栾之觉得哪里不舒服,他眉心一皱。   “还是算了。”   然后,坐下,斟茶,瞌目。   东泽看着他这副模样,不好再问也不想再问。   他心道:莫非栾之还真要让玄苍赔偿他那个坏到无法修补的软榻?   还是别问了,这也忒小家子气。   实在有失仙德。   ……   话说决赛前这一阵子,弓月有多上进,整个玄苍都看得见,可把月妙月高兴坏了,不时的会陪着弓月,递茶又擦汗的,十足的天界好娘亲。   眼看着距离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临近的前一周,为防弓月拉伤什么的,就停止了加强练习,好生休养积蓄体力等待决赛的日子。   弓月前两天去远尘山抽签,和她单打一对一的是芙蓉仙子的小女儿,弓月没觉得有什么,弓年和月妙月倒是暗中松了口气。   十强里,除了弓月,也就属这位芙蓉仙子……比较弱了。   这二老没高兴多会,回到玄苍之后,弓月就倔的非要把战衣丢在家里不可。   “我比芙蓉仙子大了十万岁,她一个三万岁的小女孩,我还要穿成这样和她一对一,到时候也是胜之不武让人贻笑大方!”   弓年不好说的太直接怕刺激到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天知道,就算弓月穿上这个战衣与芙蓉仙子的女儿一对一打,也未必就能胜得了。   可是不穿,若是伤了可怎么办。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t x t 0 2. c o m   月妙月不是非要自己的女儿取个名次拿个第一回来的,弓月这些日子有多长进,其实已经达到了她所愿,只要女儿上进,就算现在不比了,她也不会说什么,反而会踏实许多。   弓年正想着怎么绝了弓月这个念想,月妙月突然一把将他给拉住,悄声的递了个眼色。   弓月独自一人在前头脱着复杂的战衣,不知身后的父母正在背着她设了语言结界。   “让她脱了,到时候败下来不是正好?”   “……”弓年没想到自己的娇妻竟然想的是这一出,惊道:“受伤了可怎么办?”   “芙蓉仙子的女儿是十强里最弱的了,难道让女儿被更厉害的人给打下来?到时候这战衣都不见得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   弓年还想再说些什么来替他女儿捞回点颜面,那边弓月已经利落的将一身大红明黄的战衣除了下来,就这么一扭头的功夫,月妙月已经更快一步的把结界收了。   弓月这才刚刚把战衣丢到一边,一身轻松正要跳两下看看,却是一股寒意直接从脚心升了上来,冰的她两腿竟是剧麻了起来。   心噌的一下自然也跟着凉了,她失措的道:“我的腿,我的腿没有知觉了……”   月妙月和弓年立即赶紧把弓月扶了坐下,才准备要看,弓月又咦了一声:“现在怎么又没有那么感觉了?”   月妙月一僵,弓年更是赶紧运息替女儿查看情况,却是半点异常都无。   思量了一下,弓年道:“月儿,你试着提一下仙力。”   弓月点头照做,才刚刚提了一下,那阵麻意再次从脚心升了上来,哪还能继续,麻木这种东西,说疼不疼说痒不痒,就是麻的钻心的难受,一钻心,就无法集中精神提仙力,一泄千里。   不过电闪的功夫,弓年纵然知道了弓月这麻感是跟着仙力而起,却也没办法抓个正着替弓月仔细察看。   如此,来回折腾了数次,弓月麻的头都发蒙了,弓年这边也不好不到哪里去,只要弓月一提仙力,他就得时刻伸着手准备去揪,却是才一下手,弓月就吃不住泄了气,他这边就得立即收,不然就会伤到弓月。   如此反复,月妙月原本担忧的在一边急的不行,几番下来,看着这父女俩的动作一来一回一张一收的,不断重复,心也是醉了。   ... 第017章男色误人   反复也不知道循环了多少回,弓年一头密汗不说,弓月都吃不消了。   “停停停……”弓月腿都要麻到抽筋了,倒抽着凉气:“近来祥云跟我磨合的非常好,想必是我近来真的太急功近利,腿吃不消了……”   弓年擦了擦额际的汗,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后天就要参赛,别说吃亏了,只怕你到时候还会有凶险,我去远尘山一趟,找天官替你取消……”   “请假,延迟!”弓月咬牙道,一边抚着自己的小腿:“请假就行了,我休息一阵子应该就问题不大了,真是受累,我去休息一下。”   弓月起身就拖着腿往外走,原本还只是一提仙力就会麻木难忍,现在几番折腾下来,连走个路都觉得双腿似灌了铅般的僵硬。   弓月这样挪了出去,月妙月冷目挑眉看向弓年:“你是不是对女儿做了什么……”   弓年大呼冤枉:“我还想问是不是你做了这么好的决定……”   二人四目一对,眉宇间不由微凝。   后天就要比赛,弓年立即就亲去了一趟远尘山,临出玄苍之前还仔细检查了一番玄苍的结界,确定全方位锁死禁止迟霖踏足万无一失之后,这才放心前去。   这种事情天官听后很诧异,比赛在即,事发突然也不是他一人能说了算,先应了弓年让他回玄苍,便立即赶往一清宫向东泽请示此事。   “玄苍弓月的腿出了些状况,看弓月那般努力,老身也觉得有些惋惜,但是若是不允,到时再出了差子,也是憾事,您看这事……”   东泽一愣,心中一沉。   签都抽好了,不早不晚,偏偏马上就要参赛了,弓月就出了问题,这样一来,剩下的九人是重新安排,还是单单让芙蓉仙子的女儿等呢?无论是重新安排这九人,还是单让芙蓉仙子的女儿等待,怎么衡量都是欠妥。   “只是一场赛事,未必就非要分个高下,能进前十甲就已是优秀,玄苍向来无争的,不如去回复弓年尊上,届时让弓月仍然出席,我们提前向芙蓉仙子叮嘱一下,稍稍放放水……”   栾之这时抬了眼,目光隔着老远就让东泽的语声一顿,微微侧了侧身子,睨了过来。   “召集另外九名人选,重新去远尘山抽签,赛事如期举行。”   栾之下了令,天官自然立即恭敬应是,向东泽福了福身子,退了出去。   东泽转过身来,持着笔看他,半晌后,一语不发的也离了去。   意思传达到玄苍的时候,月妙月一愣。   弓年让人送走了天官,面色也不大好看。   “栾之这是什么意思?这算是已经淘汰了月儿?”月妙月的眉都厉了。   弓年不置可否,声音却是低的很:“这月儿要是短时间好不了,岂不是就直接是最后一名了?”   这一对夫妇现在的心情与先前完全不一样,弓月刚刚开始不适的时候,他们自然也是希望弓月借这个机会退出赛事,得最后一名也挺光荣。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   栾之给出的这个态度……   这要是得了最后一名,这就不是他们玄苍弃权争夺,而是被迫淘汰。   主动弃权,和被迫弃权,这可是两回事。   “早知道是这么个模样,当初就算那竹简上印上月儿的名字又如何,早知如此被动,管他什么三尊不三尊,照样不去!”   弓年也是气,听了娇妻之言也不能淡定了,起了身厉声道:“管他劳什子的赛事,我去叫上月儿,我们一家三口游历去!”   这一回,月妙月一点也没有出声阻止,弓月近来为了赛事之事很是受累,反正结局已定,而且又这般噎人,再这么顺着下去,还以为玄苍怕了他们三尊了。   却不料弓月一点也不想离开玄苍,听了栾之那边给出的回应之后,弓月一笑:“那也不当紧,我的腿现在是这么个情况,出去游历也是受累,在玄苍睡上个几年,也就好了。”   这倒也是。   月妙月本来已经做好了要出门游历散心的打算的,而这次游历的借口又是因为弓月,此番弓月倒不出门了,这一来,她就有些不好意思和夫君……   弓月当然看得出父亲娘亲的脸色,笑着把他们二人往外推:“多带些好玩的好吃的给我,比什么都好……”   说出门,就是立即的事,这二人一副盛情难却之样,就这么……出门游历了。   弓月的父母,最爱游历,是九重天上出了名的。   能守在玄苍的日子,屈指可数。   近年来也是因为弓月的相亲项目才回来玄苍,所以弓月就是他们二人除了游历之外的头等大事,弓月什么时候有了着落,他们二人游历起来才会越发的心无杂念。   不过在弓月看来,这二人越是不在玄苍,那才是越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父亲母亲不在玄苍,她就别想踏进藏库。   送走父母,弓月也踏实了。   她看得出来,其实父亲和娘亲并不是很愿意她继续参赛的。   于她个人而言,参加这场赛事,原本是能躲就躲,当时甚至还想过装傻充愣早点淘汰了算了。   可是一路过来,弓月觉得自己仙途至今,真真是太久没有什么乐趣了。   小花蛇愣愣的看着她的腿,眼眶里闪着晶莹的泪珠子。   “这可怎么办,你不能去参加比赛了……”   弓月撇了撇嘴,道:“那也无防,天注定的谁也没辙,不过就是去看看,也挺有意思的。”   做神仙的,日子太长,平淡的日子太久,难得九重天有这么大的热闹,而且她还参与了,心境与之前只想着闷头睡大觉截然不同,她虽然不想出头不想招摇,也实在没这些个能力,但是还是乐得看见其他仙友的表现的。   一确定下来不能参赛之后,又送走了父亲娘亲,弓月站在原地突然一愣。   她原地打了个激灵。   乖乖。什么鬼比赛!她之前可是恨不得假死,把这场赛事生生耗过去让玄苍不得不弃权的。   想到自己当时在九星天罗镜内一睹过那位尊上的仙姿之后,她就像被那要命的仙气给蒙晕了头似的,不止认真的参加了比赛,竟然还进了前十……   弓月真想掐自己一把!   这个年头,男色真是误人!   ... 第018章意外   赛事如期举行,休息了两天吃喝了两天,这两天弓月过的是如鱼得水,生活中最美丽的事,莫过于爹爹娘亲不在身边,那叫一个自由畅快。   两天过去,足矣让弓月的心境都产生了大改变。   连赛事,她都懒得去看了。   月妙月不在玄苍,玄苍就不会全方位锁死禁止迟霖踏足,迟霖原本在纳闷这两天怎么没见弓月,也想知道她准备得如何,到了赛场上后不仅没看到弓月,连原本的一对一对决也重新编排,他立即折回,再一看弓年设的大结障没了,立即就踏进了玄苍的地界。   抓到弓月猫身呼呼大睡,他一头雾水。   小花蛇告知了详情之后,迟霖什么也没说,留下一大堆原本等弓月比赛完后再拿给她的一大堆零嘴,然后一言不发的回了茶林。   弓月再次醒来的时候,赛事已过了三天,出乎她意料的不仅仅是迟霖留下的一大堆零嘴,还有天官的竹简通知。   通知她去远尘山再次抽签准备参赛。   弓月一愣。   小花蛇却是高兴的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又可以参加比赛了……”   拿着竹简,弓月的眉皱了起来。   想着当时爹爹和娘亲,甚至还有她自己,都以为当时栾之安排其他人再次抽签重新编排,是把她给淘汰了。却不料,其实只是重新排一下顺序……   不知是不是睡的很过瘾的关系,弓月试了试,提了仙力之后,腿竟然真的没有之前那种麻到无法忍受的感觉了。   这心情一上又一下的,竟是愣了好久。   小花蛇看她似乎一点也不开心,上前就扯扯她的衣角……   如果弓月想放弃的话,那自己岂不是也见不到那位美貌的尊上了?   弓月笑着抚了抚她的头顶,随即召了祥云来,直赴远尘山而去,小花蛇原地挥着手,高兴的笑弯了眼。   等弓月再次抽完签回到玄苍的时候,路过迟霖的茶林,迟霖愣了一愣,看着她的腿,道:“你不是暂时不能使用仙力?”问着,一边将手里的卷册不露痕迹的往身后掖了掖。   这次再去参加抽签,上次她没参加,以至于一对一对决改为三对三,每场淘汰一人,也就是淘汰了三人,这次加上她,还有七人,弓月抽到了第三签,这次的赛事仍旧是单数,还不知道要怎么个编排法,她正想着到时候又要怎么去比,听了迟霖仰头这一问,半空中对着迟霖活动了一下脚腕:“睡了一觉,立即就好了。”   她说完,就赶着回玄苍准备,耽误了一阵子荒废了一阵子,还得抓紧时间练习才好。   迟霖看着她停都未停一下就回了玄苍,凝眉想着方才弓月驾着祥云时灵活的模样,若有所思。   时间又是一点点过去,赛事又要到了眼前。   这一天一早,弓月很精神的起了身,收拾停当才要召祥云来,仙力刚刚提起,脚底那突然滋生出的寒麻感突的再一次袭了上来。   这熟悉感,她也算是有经验的人氏了,当即就收了仙力,却还是没能抵得住这寒麻之意比先前更为凶猛的窜到腿上来,若不是就守着软榻,这就直接坐到地上去了。   弓月愣了。   这哪里还敢再尝试,无奈的叫了小花蛇进来,让她去茶林把迟霖召来。   迟霖来了之后,双眉紧锁,蹲下身就要去看她的腿。   弓月竖手止住:“趁赛事还没开始,我爹爹娘亲又不在玄苍,你替我去远尘山……”   小花蛇哭的稀沥哗啦的,拉着迟霖的衣角要跟他一起去。   迟霖抚了抚小花蛇的头,有些担忧的看了看弓月,后而起身向外走去:“你在这里陪陪弓月,我去去就回。”   到了远尘山,天官们正在布置后天的赛场,一看见迟霖大驾,忙不迭的赶紧招呼,迟霖手一挥示意天官不要张扬,并说明了自己此番来意。   话还没说到重点处,天官就已经猜的**不离十。   谁都知道,玄苍君上和夫人出门游历去了,通常这种情况下,迟霖就可以自由出入玄苍不说,也就差不多算是半个玄苍的管家级了。   果然,弓月的身体又出状况了。   天官正准备像上次那样先恭送了迟霖再去一清宫问询,迟霖的眼睛就已经四下扫描了一个遍。   “……弓月可能……”迟霖眉一皱:“栾之不在?”   敢这么直呼帝座名讳的,迟霖算是一个。   天官打着哈哈,恭敬地道:“尊上他老人家自然是在一清宫,这些琐碎之事哪需劳动……”   嗖的一声轻响,迟霖已经步上祥云,直冲着一清宫而去。   天官仰着头目送,擦了擦额际的汗。   栾之倚在榻中正在观摩南海普陀大明经,眼神突然一动,将手中的经文缓缓放下,叫住了东泽:“把茶台上的那些茶尖收好。”   东泽不明所以,刚刚让拿出来晾一晾准备饮的是他,现在还没晾好就要收,也是他。   浪费别人的劳动体力,东泽瞪了他一眼,决定不与他一般见识,无声的过去收了。   才刚刚端起走到殿门口,东泽一抬眼,就知道手里这些茶尖是为何收起了。   面含微笑,不动声色的朝着迟霖点了点头,顺便施了个小法掩去了茶尖的香气,东泽便向外走去。   迟霖风尘而来。   “记得有人说过不会踏足我一清宫……”   “后天的赛事弓月不能参加了。”迟霖冷着面打断了他,并不踏进殿内,声音不高不低不急不徐:“如你所愿了。只是尊上若真是瞧不上玄苍,也无需这般曲线蜿蜒,闭关快万年,闭出这么一副小家子气的性子来,也真是长进了。”   迟霖说完就走,干净利落到栾之甚至还没坐起身来。   东泽去而折返,也是迅速,只看见迟霖拂袖而去,他有些木然的看向栾之,突然有种不太舒服的预感。   果然,半晌后,栾之端着无害的微笑,又倚回了榻中,执起南海普陀大明经继续观摩了起来,声音也是清淡的好听:“去把茶尖拿来晾一晾。”   ... 第019章谎言   迟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回到玄苍的时候,连小花蛇都惊羡迟霖这一身好仙力,目光甚是仰慕崇拜,不等迟霖问及弓月情况,小花蛇就跟在他身后汇报个不停。   “和上次一样,只要不用仙力,就一点异样都没有,只是总是这样,一来二回,竟是连祥云都召不过来,这些日子她可要怎么办才好,君主又不在玄苍,您可要多来看看才好……”   迟霖微微一笑:“放心,只要她不去参加赛事,不去远尘山,就不会再有事了。”   小花蛇听的懵懵懂懂,不明就里,但是对迟霖的话却是深信不疑,不禁也高兴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虽然不能参加赛事很遗憾,但是只要弓月能恢复如常就放心了。   迟霖一踏上小竹屋的二层,才站到门口,就笑了。   他猛的一停,小花蛇一下子就撞上了他,迟霖微微一笑,转过头来做了个‘嘘’的手势,小花蛇探着小脑袋一看,弓月又睡着了。   叮嘱了一二之后,迟霖就起身回了茶林,送走迟霖之后,小花蛇让宫内的众小蛇们都注意一下小心些动作,然后就回去小竹楼去准备守着弓月,准备顺便把屋子收拾一下。   小心翼翼的,瑟瑟的上了楼,这般小心小声的,却才拐过来弯,小花蛇的目光就是一顿。   小主子醒了?   咦?   好像还有一个人?   小花蛇轻轻的蜿蜒过去,只探了个脑袋在门外偷看。   如刀般的立目立即变得黑萌黑萌,萌的要滴出水来。   这是……这是栾之尊上啊……   天哪,栾之尊上把小主子的腿放在了他身上啊……   栾之尊上再为小主子看腿伤啊……   栾之尊上在温柔的问小主子感觉如何啊……   “……你总是在赛前出问题?”   小花蛇看见弓月的脸有些红扑扑的,心想栾之尊上虽然尊贵又貌美,但是就这么把小主从睡梦中拽起来,这是不是有些打扰?小主的脸有些红扑扑了,肯定是没睡好,还带着重重的起床气,可千万忍住别发火才好……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摔的那一下……”   小花蛇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忍不住赞了弓月一赞,幸好她还是忍得住的。不过话说回来,面对的可是九重天最好看的尊上了,换成谁,被这样的人叫起来,也发不出脾气来吧……   “……应该是你有些紧张,比赛不是为了争夺什么,你不必这么担忧的。”   栾之尊上的声音真是好听啊……   小花蛇的眼睛都快变成星星眼了,失神的望着栾之的侧影,尾巴都不由的温柔的摆了摆。   不知过了多久,小花蛇只觉得眼前如梦似幻飘着仙气的尊上大人悠然的起了身,冲弓月微微一笑,就向屋外踱了出来。   小花蛇立即缩到一边紧紧的贴着竹屋的壁,就见栾之走出屋外,驾上祥云飘然远去。   小花蛇痴痴的看了许久,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远,看着那身影在天空中再寻不见,然后又看着一个人影越来越近,一眨眼,那人影落到她身前。   迟霖去而折返,在小花蛇的眼前挥了挥,将小花蛇给拉回了现实。   小花蛇一激灵,赶紧向迟霖恭敬行礼,心里琢磨着迟霖尊上今天来来回回这都多少趟了,嘴上弱弱地道:“小主已经醒来……”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引迟霖进去,却看见弓月不知何时又闭上了双目——又睡了。   小花蛇扑棱着双目,愣住了。   迟霖看了看弓月,抿了抿唇,示意还是不打扰弓月了,这才离开。   祥云上,迟霖几番回头望向那座小竹楼,眉宇间有些轻凝。   他人在茶林,感应到弓月这个小竹楼有外人进入,隔空窥了一眼,就看见栾之给弓月看腿伤,后来看着栾之离开从他的茶林经过,这才过来看看弓月如何。   难道……误会了栾之?   迟霖走后没多一会,小花蛇也收拾好屋子退了出去,弓月这才睁开眼睛。   她抚着胸口,觉得心还在扑扑的跳个不停。   天哪,还好迟霖没有进来。   不然自己的心跳成这么个模样,肯定少不了一番盘问。   可是,为什么跳成这样?   弓月凝着眉,看了看自己的小腿,又尝试着提了提仙力,竟真的没有寒麻之意了,但是赛事已经重新编排,方才栾之过来也跟她说这次就先休养,等下次。   尽管腿再无寒麻之感,她的眉却依然还是凝着。   她思考了很久。   眼看着明月东升,眼看着天色昏暗黑沉,微清微寒的银晕罩了下来,竹屋内的光感非常诗意,洒了一地的银晕。几步之外,就是栾之来又去之地,似乎还留着些许他残留下来的仙气。   弓月谨慎地再次看了看自己的腿,再次提了仙力,再一次感受到比先前要越发沉稳而浑厚的仙力涌入身体,分外舒畅。   不得不承认,若不是这次比赛,她不可能有这么大的长进。   想着自己之前竟不由的有些怀疑会不会是那天砸到栾之的软榻,栾之在她的腿上做了手脚,弓月的心里就升起了浓浓的愧疚之感来。   她叹了口气,伸手将桌上的仙诀宝典勾了过来,一边连连叹息一边刻苦的背诵了起来,不管是不是能看的明白,总之背下来总不会错,总不会有害。而心里,同时在思忖着自己这般小人之心去猜疑栾之因为软榻的事情而报复她,甚是觉得自己做了这么多年的神仙真是白做了。立即决定等背诵完仙诀宝典后,就去抄诵心经来好生净化一下自己的心灵。   碧色的池水一阵动荡,搅碎了一池的月光,巨石上,栾之一身白衣,轻柔的在月光下晒着自己墨缎般倾泄而下的长发。   东泽屏住气,站在岸边,瞧着水中白色玄衣的倒影,面无表情。   “为了蒙骗迟霖,你也算是机关算尽了。”迟霖的声音如月光一般清冷,还带着一丝无语。   栾之的眼睛始终闭着未曾睁开,听闻东泽这话微微一笑:“注意措词,这是善意的谎言。”   东泽快呕了。   “做都做了,以前还真不觉得你竟是都不敢承认的。”迟霖打了个呵欠,目光依然只是看着那水波之中的倒影。   栾之又是一笑:“她不适合参加赛事,更不适合将来代表众神去参战,不仅仅是因为她没有武力,事实上,武力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是脑力,很显然,这一点她似乎更加欠缺。但是真相不是每个人都愿意接受的,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又不是瞧不起她,更不是要害她,不承认,不是为了我,是为是她。”   ... 第020章揣测   东泽的表情都要抽搐了:“那意思是,她其实应该感恩了?”   栾之双目始终未睁,笑的依旧详和:“那倒不必。”   “……”   时间匆匆而过,没了弓月的赛事依旧如期举行,沿用的是上次的方式,三人一组,两组同时开赛,这次每组淘汰两人,就是说比试完这场,只留下两人继续参赛。   赛事依旧是顺利结束,天官们和众仙们的反映,与先前不大一样了。   弓月连着两次都有事不能参加比赛,虽然也值得同情,但是有一有二,不可有三,弓月再这样下去,岂不是到最后只需要与第一名争个一二就可以了?   从进入前十甲以来,弓月一场赛事都不用参加,直接参加最后争冠赛,大赛为玄苍开的直通车,未免也太大了些。   但是对于弓月的情况,众仙及天官还有主办天尊也都深感惋惜,因为弓月一人之事,竟是几番探讨,最终决定给予弓月一个特别奖。   如若不这样,对其他选手也太不公平了些。   此番,既全了玄苍的面子,也如了弓月的满意,对其他的选手也公平公证。   传达到玄苍的时候,弓月一怔,半晌后提了竹简,回小竹楼放心的大睡特睡去了。   无事一身轻,说的就是眼下,不好好珍惜一番睡个觉庆贺一下,那她就不是弓月了。   时间如流水般匆匆而过,睁眼闭眼之间,赛事圆满的结束了,弓月也在玄苍睡的心满意足的醒来,在小花蛇的伺候下,不仅将她收拾的整齐利落,往那里一站,不动不笑,也是犹如一尊贵莲一般。   弓月向来不喜欢太过繁复的女仙服饰,白衣白裙最是多,手持一把万年不改的折扇遥遥的立在那里,纵然小花蛇伺候了她多少回,此时也有些动容。   今日九重天对这场赛事举办庆功会,顺带要颁发一些奖项给有名次的选手,弓月不才,厚着脸皮分到个安慰奖项,且不论事到如今她个人是不是还感兴趣,单是举办方的这份心意,她就不能拂了这份面子。   这九重天上本就是无聊至极的日子过个没完没了,众仙友对这次赛事的关注度不亚于哪个口碑极佳的上神爆出个花边新闻,时日并不算长,却也不算短,弓月驾着祥去悠悠然然的前去,远远的就看见一众仙友在殿前围着花名榜讨论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雷部辛天君笑的响亮,笑声震的隔着老远的弓月都觉得耳膜发痒,就听他声音如雷般道:“公平、公证,实至名归!只是可惜了玄苍的弓月上神,且不论名次,单是没能在决赛中一见她风姿,也是憾事一件!”   说到这里,他还特特朝着西方揖起了双手虚拜了拜,才又续道:“那位上神运气不佳,若非是前几场比试受了些许小伤,也不至于耽误了决赛,所幸这次赛事够公平公正,特特颁给弓月上神一个特别奖来,依我个人而感,其他的名次也无关当紧,这个给弓月上神的特别奖,要真够特别才好。”   话说成这样,弓月听着,觉得也不是那么震的耳朵难以忍受了。   而辛天君这番话说罢,殿前是一片哗然。   掐算来,辛天君口中的这位弓月上神,自然是玄苍弓年帝君膝下的独女,几辈盘算上去乃是上辈的远古神祗,而且也是这次赛事年纪最高达到十三万岁的女上神,说真的,别看没参加决赛,单是弓月上神的身份和她那一身大红明黄的战衣,再加上后来几番因为身体抱恙而推延赛事,最终得到赛事的特别奖,已是这场赛事中比第一名还要名声响亮出彩了。   说起这弓月,不得不让一些老字辈的人想起一万年前九重天上兴办仙学府之事。   当时整个九重天上,来仙学府求学的何止一二,弓月自然也在其中,弓月不知因为何事中途缀了学不止,作为唯一一名缀学的仙已是足够让人瞠目结舌不说,而在弓月缀学后不久,这个仙学府也因为莫名的原因被迫中止,以至于原本各族父辈都十分满意和看好的,等着自己的子女学有所成光荣返族,却是没有一个人能拿到结业礼,算是个不欢而散。   自从那件事发生过后,九重天上一直沉寂至今。   玄苍也是受世人敬仰之地,对弓月缀学之事自然无人非议太多,所幸后来有仙学府被迫中止这件更大的事件发生,是以弓月提前缀学之事,也就算不得什么可以足够让仙友作为谈资的价值。   众仙含蓄的感叹了一回,转而都赞玄苍弓年帝君好福气,得女如此,先前算不得什么,万年之后时至今日,没得第一也为玄苍扳回一局。   辛天君却是摆了摆手,道:“众所周知,除了弓年帝君夫人的命令之外,想一睹弓月上神的容颜都得看她是不是高兴,这万年以来,能请得动她的还真是没有,也就这次九重天的赛事吧……”   九重天上不乏那些资历深厚的老神仙,对玄苍这位弓月上神的事都略有耳闻,但也有些近千年百年来飞升不久的小仙,听闻此话很是费解,便就傻乎乎的问:“玄苍这位弓月上神到底是有多大的来头,听来听去不也就是万年之前在仙学府缀学……”   这话一问,免不了众仙面色各异,辛天君却是闭嘴不言了,就有人小声的为那小仙解惑:“……是因为她那红鸾始终不动之事,是以……”   傻乎乎的小仙没听出重点,摇着白纸扇:“十三万岁都尚未红鸾动,那这位弓月上神的仪容,该是何等的……”   辛天君立即瞪了他一眼,咳声道:“本君倒是在万年之前见识过弓月上神,不想妄自多议,等不了多久,尔等见上一见,再发表意见倒也不迟。”   那小仙听得这话内有蹊跷,想着若真如辛天君所言那弓月上神的容颜是顶顶的上乘,那为何又会有九重天相亲界钉子户之说?   当下他身边的另一个小仙就问了:“初赛的时候我有去偷看了几眼的,实在也瞧看不太清楚,辛天君当时你可在场?”   ... 第021章闷-骚   辛天君原本微有得意,立即一黯,略显尴尬。   赛事虽然盛大,但是所有赛事都是半封闭的,就是族中若是无人参赛,那就没得机会观赛,再有就算族中有人参赛,可去观赛的名额也是有限,是以,他辛天君隶属雷部,除了雷公之外,哪个都是响当当的单身汉子,哪里来的后人去参赛。   “那你去看了,你怎么都不瞧个清楚?”先前傻乎乎的小仙来精神了,揪住他就问。   这时,一位男子摇晃着身子晃悠了过来,将这两个小仙给拽了开来,挑着眉的道:“就算看清楚了,你也不知道哪个是弓月,我且告诉你吧,就是那个身穿大红明黄战衣,几乎能把人眼给扎瞎的,就是。”   这人说罢也不去看身后一众人等诧异不已的神色,很是得意的带着身后的仪仗摇摇摆摆而去。   这一句话,让这小圈子立即鸦雀无声尴尬了起来。甚至都听到了唏嘘之声,想那弓月上神再是貌美又如何,大红明黄的战衣,就冲这品味,怕也是白瞎了好仙姿。   辛天君皱着眉,看着那人的背影许久,这时有人小声问起这人是谁,他一下子就顺嘴给说了出来:“这是龙王三太子,听说前阵子还与弓月上神有过相亲之缘,只是……他后脑勺子怎么缺了一块?”   这话一出,众人又惊又震,举目望去,果然见那龙王三太子的后脑勺有一处不大明显的斑秃,似是用了仙术遮掩了的,但是颜色却是灰灰的,并没遮的完美,经辛天君提醒,看的是十分的清晰。   可怜见的,晴平感受着身后一众人等酌酌的目光,走路的姿势极尽所能的摆动,这种受万人瞩目之敬仰的感觉,他甚觉美妙。   弓月在远处暗处一直听着瞧着,看着自己当时顺手拔了一片龙鳞而导致晴平斑秃的后脑勺,微微一笑。   弓月不是太喜凑热闹之事,看热闹倒很是热衷。   比如她此刻,人在远处,周围其实依旧有不绝的仙友走过路过,只是她却是提前就从迟霖那里要了筒方土,出门之前就装了些放在荷包里戴在身上。   筒方土在身,可让贴身使用的人自动的掩去他人对自己的注意力。至于这筒方土是怎么个来头,弓月却是不知,只是知道这个筒方土是这么个用法,其余的其实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当紧。   这筒方土向来深得弓月的心,只要一用在身上,就算做了什么惊人的举动引到他人的目光过来,也会完全不会注意到她,就像她只是一株不起眼的树,或者是完全没有什么特色的路人甲,而自动将目光引到周围其他更扎眼的事物或人身上。   像眼下这种场合,弓月怎么可能不佩戴。   迟霖以前总会时不时的就给她送一些筒方土,近来她出门少,需要用的机会自然也少,此次还是特地去了茶林,还没开口,迟霖却是更深得弓月之心,一早就给她准备了好,还贴心的做了个很配白衫白袍的荷包用来盛放。   而为免影响到她这筒方土的功效,她还特地和迟霖前后从不同的方向前来远尘山,想到这里,她不得不想起,到现在还没看见迟霖的人影。   奇了怪了,这筒方土也只是减小他人的注意,并不会将人变成透明,难道迟霖还就找不到她了?可就算迟霖找不到她,她也不至于瞧不到迟霖,难不成迟霖也用了筒方土吗?   弓月正思量着,突然就听到前方殿前那一众仙友惊呼着“尊上来了”、“帝尊来了”、“天呐,帝尊好美!”   弓月顺着望去,就感觉浑身的寒毛不由的立了起来。   栾之美是美,仙姿超凡她也承认,只是栾之帝座今天这……   衣着没有问题,姿势也没有问题。   可是他驾着祥云而来,怀里那一团赤红的毛团子是怎么个混搭?   这个季节,需要揣着这么个扎眼的赤红狐狸毛取暖么?   正想着,寒毛正立着,就见栾之怀里那赤红的毛团子抖了一抖,肉圆圆的毛球中钻出了个小尖脑袋来。   弓月觉得自己的头发都竖起来了。   赤红的狸猫?   至于那毛色如何,毛质如何,弓月已经没精神去打量考究了,只是觉得浑身发毛。   她真心接受不了。   像栾之这样如画一样的男子抱着个赤红的狸猫做爱宠,这算是怎么回事,这算是怎么一个品味?   关键是这品味也就算了,还在这样盛大的场合就这么揣出来,这也罢了,还这么扎眼的从天而降,而他那笑容看起来甚是享受,甚是安祥,似乎……很满意?   弓月不由的打了个哆嗦。   乖乖,这样的男子,口味这般独特不是精神有问题,也离变︶态不远了吧……   突然一只手搭上了她的肩膀,随后一抹幽幽的声音在弓月耳边响起:“那狸猫……”   迟霖这般突然乍现让弓月的鸡皮疙瘩彻底的起了出来,她阴恻恻的悄悄指向栾之的方向,一边嘴角抽搐的看向迟霖:“我现在觉得,你的品味正常多了。”   迟霖见她这般的反应,先是一愣,后而目光轻眯深邃了起来,轻声问她:“你,不喜欢狸猫?”   弓月觉得发冷,搓了搓双臂,摇头道:“以前还不觉得,现在看见他这么闷-骚的抱着只赤红的狸猫,真是觉得以后再也不能直视狸猫这种生物了。”   迟霖瞠目,张了张口,又闭上。   后而似是斟酌了一番,声音听来都有些谨慎似的:“你,你这么不喜欢狸猫?”   弓月像看怪物似的看着他,上下打量了几番,笑道:“你这话问的,好像我应该喜欢狸猫似的,我为什么要喜欢狸猫?你不问还不觉得,现在突然间觉得,真的很不喜欢狸猫这种动物,而且那只狸猫这般寻常普通,栾之也是奇怪,怎么会喜欢这么寻常的动物来做爱宠。”   迟霖不再说话了。   栾之那边已经轻然着陆,殿门大开,天官的声音高声在天空回荡,盛会开始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 第022章心事   众仙友纷纷入殿落座,弓月的心情却不如先前来时那般晴好,跟着迟霖走了两步,到了殿门前时还是停了下来。   “我不想进去了。”弓月突然道。   迟霖一顿,回头看她时就皱了眉:“有多少人是过来看你的,九重天颁这么个特别奖给你,你怎么也得露露脸……”   此时站在大殿门外,看着殿内上百余仙友,而正前方上首的阶上,三尊已入座,本来寻寻常常,但是弓月的目光就是不由的会被那赤红的狸猫引了去,只觉得看见那狸猫,心里就堵的烦躁。   可是她总不好跟迟霖说是栾之那只仙宠扎到了她的眼,这听来也忒矫情了些,可是让她硬着头皮踏进去,却是实在违背自己的本心。   就这么进去,也忒委屈了自己。   不喜欢的事,又不得不去做的话,弓月是不会矫情的任性妄为的,比如相亲。   但是犯了恶心甚至是厌恶的让她整个人都不舒服的事,她弓月还从来没有委屈自己成全他人的时候。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弓月冲着迟霖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抬足就要往前继续走。   迟霖见状自然安心,便就放心的走在前方。   却是身后有异,猛回头的当口,就见弓月本人已经驾在祥云之上,方才的动作不过是作作样子给他瞧看,他正要急呼,弓月就已冷着脸飞出了一段距离。   “我身子不爽利,又觉得深感不适了,比赛都未曾参加,领个奖不露面也不足为奇,劳烦迟霖帮我说项,我在玄苍等你好消息。”   迟霖气坏了,伸手勾了个手势就要揪她下来,奈何弓月为了这场比赛,那些日子的苦练也不是白费的,半空中一个大弯空旋,轻轻松松的就避过了迟霖这厉害的一揪。   迟霖再提仙力,弓月却是就这么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经飞的无边无迹。   而前方大殿内这时也响起了盛会正式开始的宣词。   迟霖硬着头皮没什么好脸色的踏了进去,还没落座,就看见栾之揣着那只有些扎眼的赤红狸猫,似乎那狸猫不太适应周围这么多仙人围观,此时有些不安的来回动弹,栾之就伸手抚着一下下的顺着它的毛。   那姿态,让迟霖的双目越发的深凝。   既然带出来,那就是喜欢,既然喜欢,而以栾之在九重天的地位,就算这只狸猫不安份,他也不可能觉得这狸猫在这场合不安份就不妥当,而既然不觉得不妥当,那这顺毛抚毛的姿势,就应该是极尽宠溺才是。   可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栾之看这狸猫的神色不像是宠溺到那种地步的。   既然不是那么宠爱,又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带着这么个拖油瓶来参加这个盛会,以栾之的性子,竟然还会把这狸猫揣在怀里这般贴近,实在是大大的不对劲。   他刚准备传音问询,耳聪的他就听见附首东泽腹语栾之,声音竟是带着些许嘲讽的。   “你带着它出来,我真要怀疑你是想解闷来的。”   迟霖沉着气,看见栾之面上的笑容温和了些,显然是为了看起来好看些,栾之唇未张,腹语回着东泽:“若不是这小家伙死缠着扒着甩不掉,你以为我愿意这么扎眼?”   “我看它现在也没那么粘着你,放它下地跑跑,正好你也舒服会。”东泽这一句,是颇具调侃的。   栾之的目光却是一厉,虽然笑容未改,但声调已经不对劲了:“我既带了它出来,又怎会那般不负责任,自己带出来的狸猫,扎眼也要抱到底。”   迟霖看见东泽破功抚额,无声的笑了。   “嘴上说着不喜欢,你的身体却是诚实的很……”   栾之的双目这次直接盯向了东泽,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咬牙切齿了:“你信不信我立即在这大殿里召一记天雷,当场劈了你……”   “……”   东泽一收一停,栾之的身子突然一恸,目光如刀般立即向迟霖这边的方向凌厉的盯了过来。   偷听被发现,迟霖也不觉得有什么尴尬,冲着栾之微微一笑,腹语道:“尊上抱紧了,弓月得的那个特别的奖,就劳烦仙官受累多走一趟送过去好了……不过,如果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可言,不要也罢。本仙尊赶着回去喝茶,有缘再见吧!”   迟霖说完,如他在栾之面前一贯的作风,这次连祥云都没召,直接提了个仙诀,瞬移消失了。   东泽这次分明听见栾之的牙齿咬的咯咯的响——而且,这可不是腹语传音。   迟霖附庸风雅,退隐三界万万余年,不问红尘不问世事,只在他那个人的小山头种茶酿茶酿,日子过的别有情趣,纵然这九重天上无人不知他的茶好茶酿也好,纵然这九重天上不知有多少仙家举办仙宴都以能列上他的茶酿而引以为傲,但是他本人即使酿得一手好酒,却并不大喜欢宴席上的觥筹交错,这事,也是人尽皆知。   是以,迟霖今天来,为了自然是玄苍弓月之事,这人虽然算是弓月叔叔辈分,可向来也没在弓月面前像个长辈的样子,但玄苍君王不在,他还是照拂的妥妥当当的,眼下弓月不在,他又这般走的急,栾之是觉得这人忒爱拂他人面子,但是也并不至于真的就动了气记上一笔。   走了也好,总好过他那仙侄女不在场,他冷着脸子让众仙友受着要好些。   迟霖那边乐得清净,本欲回玄苍,但是心思却是突然一动。   近日来他觉得自己心事太重了。   现在脑子里也尽是那只赤红的狸猫,扎的他心焦气燥,后而干脆直接在半空中打了个回转,直飞去九重天上南天门处。   天兵自然不会多加相拦,客套了两句,迟霖便直接去向水灵宝殿。   天宫内水灵宝殿哪会时刻敞开大门,冷冰冰的大门外,迟霖也只在门外晃了一晃,就听水灵宝殿内传来一声‘咦?’,那声音听来清新好听,随后殿门就无声的开了一道缝,就听那声音续而响起:“快进来。”   迟霖闷头进去,殿门极迅速的掩合了上,像是唯恐被发现似的。   ... 第023章昆仑镜   迟霖才一进去,正要再往深里走,一道袍仙骨墨发入冠的男子立即迎了出来,直接将他给挡了住。   “我让你进来已是法外开恩,不管你有多急之事,止步到这里足矣,再往里走,你可就是害我了。”   迟霖始终凝着眉,看到这男子才稍稍舒展了些,但是急迫之意半丝未减:“在这里也一样,你去把昆仑镜拿来!”   一听昆仑镜,男子听的都笑了:“上神,您可真是不闻三界之事,昆仑镜早就丢失不知多少年了,你上来就找昆仑镜,我上哪儿拿给你?”   迟霖一愣:“云闲,你没骗我?”   云闲错愕的上下打量他:“虽然我的职责所在,不能私自让人使用天庭仙宝,但是我也用不着拿这么个理由来诓骗你。”   迟霖的眉皱的越发的深了,半晌后又追问:“那可有什么仙宝和昆仑镜差不多的,可以察看三界时空……”   “有。”云闲道:“栾之尊上的一清宫内,有一面普陀大明镜。”   “一清宫?”迟霖顿感逆味:“还有没有……”   “这种圣物有个相似的就已经是奇迹了,要是遍天下都是,还能称为仙宝吗?”云闲截话截的快,语调却是慢条斯理,不以为然地道:“这普陀大明镜也是在昆仑镜遗失之后的事,本来这种圣物对普通神仙来说没什么需要,也没有什么资格使用,但是这种圣物却是不能没有的,也是栾之尊上早年散了自己不少的修为所铸,自然是放在一清宫,你若是拉不下来脸,那真是帮不了你了。”   “不过……”云闲面容清秀,虽然一身道袍,却是像个书生,而且一身的书卷气甚是浓重,可是那表情却是古怪的很,半笑不笑的看着迟霖,又道:“你肯拉得下来脸,栾之他老人家也得肯借……”   “你说……”迟霖一本正经的看着他:“我要是召一记天雷,劈你哪儿好?”   云闲的嘴角一抽,竟真的看见迟霖左手反勾,仙力已然云聚。   他当即打了个激灵,哪还敢再跟上神乱开玩笑,马上连推带搡的把迟霖推进自己的休息室,转身又快步移至自己的藏宝架,拿起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了迟霖。   这一长串动作一气呵成,放到戏台子上也值人赞个好了,迟霖面无表情,看着他的眼神那叫一个孺子可教。   打开一看,迟霖就又想召天雷了。   一手准备反勾再聚仙力了,一边盯着盒子冷声道:“你给我这个破石头是个什么意思……”   云闲就差跪下了,摁着他的手,声音哆嗦着道:“这是我早前寻到的昆仑镜碎片,一直留着,虽然比不及栾之尊上的普陀大明镜,但是到底也是上古神器昆仑镜的碎片,还是有点用的……”   一听是昆仑镜的碎片,迟霖这才收了手,再看向云闲的眼神就不大一样了。   “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个吃闲饭的。” 八零电子书 www.txt80.com   迟霖高兴了,云闲自然就妥帖了,赶紧就向迟霖介绍一二说明一二。   “这只是碎片,三界内外时空之事可看可观,但是上神您也看到了,这只是一个碎片,昆仑镜原本的法力它自然就达不到的,只可观望,不可叨扰,只可窥视,不可张扬……”   不可张扬……   迟霖看了他一眼:“意思是这碎片的事得保密,这是你自己留着的?”   云闲眨了眨眼。   迟霖指了指门:“出去。”   云闲一边退着,一边求道:“随您用,随您高兴,千万别带走……”   “看你表现。”   云闲立即收声,将门利落的掩了上。   迟霖坐下,将昆仑镜的碎片拿了出来,面色的凝重不知是因为手里是上古神器的碎片,还是隐隐的察觉到自己要窥视的极有可能让他震撼。   半晌后,他深吸了一口气,提了仙诀,小心的在昆仑镜的碎片上拂了过去,厚重的碎片,镜面上立即白光大现,浓如雾白如云,如云似雾的烟气渐渐淡去,清绿的影像一点点清晰了起来……   云闲人在外面等着,想着自己真是拿这些上神没得法子,也不知迟霖这是要看些什么东西,只想着迟霖看完之后怎么悄悄的来就怎么无声无息的回去就好,也一定要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才行,昆仑镜的碎片对九重天的意义不大,但是他到底也算是私藏了,但是如果不私藏而上报的话,这个就算没什么意义的碎片,只怕也要交给天庭收藏起来做个纪念什么的,哪还能发挥这碎片本身的功效……   他在门外胡思乱想着,就听屋内突然传来异常的响动,听来竟像是有什么摔砸在地,他惊了一跳,他这间个人休息室,里面还是有些个宝贝的,可千万莫要出了事……   他急忙就往屋里钻,动作快到迟霖都怀疑他是不是用了所有的仙力冲进来。   迟霖怒目盯向他的时候,他也一眼望进了迟霖手中昆仑镜内那震撼的画面。   两人皆是惊震住。   迟霖更甚,另一手还挂着血丝,而那昆仑镜碎片的边缘,已然沾上了他的血迹。   不用想,也知迟霖方才做了什么。   就见一股淡淡的白烟从迟霖的伤口处向昆仑镜碎片内涌去,云闲大骇,上前抢了过来,口中迅速念了个仙诀,拂过镜面的一刹,镜面的内容消失不见恢复如常的同时,迟霖也终于解了禁,身子方才可以活动。   “你想干什么?这只是一个碎片,你不可能透过这么小的碎片打破空间……”   迟霖默了默,无声的坐回椅内,一言不发。   想着方才从镜内看到了什么,云闲何尝不是震惊不已,此时也是瘫软无力,靠在墙壁喘气的同时,想着方才的惊险,仍旧心有余悸。   迟霖简单施了法止了血平了伤口就准备离去,云闲却是一把拉住了他。   “你去干什么,你要去告诉弓月?”   迟霖不语。   “她现在过的不好吗?你确定告诉她打扰她现在的平静,才是真的为了她好吗?”   “……”   “你反映这般剧烈,你都尚且控制不住心神,几乎就要冲进这碎片里了,你确定弓月希望知道吗?”   ... 第024章仙酒宴   西王母的瑶池重新修葺过后终于在这一年趁着仙酒宴的节日对外大开,九重天上喜闻乐见皆大欢喜。   仙酒宴千年一度,往年多少回弓月没参加过,着实是因为她爹爹和娘亲不带她。   今年这次凑巧,赶上弓年和月妙月在外游历,玄苍除了弓月之外无人可代表,弓月乐得高兴。   距离上次九重天上那场赛事已经有一阵子了,九重天上连着这么短的日子接连两场盛事,终于算是有了些许生机。   仙酒宴,仙酒——就自然会与迟霖扯上一丝半点的关系。   与迟霖有点关系,如果不借着这个关系行一些自己的方便,那弓月去这一趟也没什么意思。   “你那些茶酿也是宴上的贵酒了,行个方便于你也不难吧?”弓月微笑,眼睛弯弯的看着迟霖。   “那也得看你想要多大的方便。”迟霖道:“我可提前告诉你,那些仙酿定然味道都是不错的,你别以为好喝就不会醉,每样尝个一口也够你睡个几年了,你到时候长点出息……”   “我只是想让你把玄苍的席位安置在一个偏僻点不起眼点的位置——仅此而已。”弓月甚是觉得,迟霖近来脾气阴阳的很是厉害,只要是关系到她的事,事无巨细,反映都跟老妈子似的,历来她父母出外游历,也没见迟霖哪次像这次这般罗里八嗦。   “这个无须你多劳心,我一早就安排好了,你的位置在席宴比较靠末。”迟霖一本正经的点头:“难得你有这个认识,我替你父母欣慰了。”   弓月嘴角抽搐,驾了祥云回玄苍补眠去了。   就这,弓月这么早的就回去大睡,待到了仙酒宴的日子时,她还是险些睡过了头,但看看时辰已然是迟了,等到了瑶池之后,连住的最远的水神都到了多时了,所幸她的席位靠末,她就猫着身子从最末端抄近,待看到自己的位置时,也是醉了。   她确实是想靠末端一些,可迟霖安排的这个位置,确实称不上最末,旁边还有几个空席。   之所以空,是因为这是备席。   而她这个位置,不仅在正席的最末,位置还极度偏僻,两边都被蟠桃树给掩了大半,这要是赶上应季,头上还得顶着一树的蟠桃不可。   带着怨念落了座,弓月看着自己这个案几上的摆酒,也是觉得头痛的很。   且不论大小,单是数量也是上头。   不是要醉的上头,而是——别人面前,随便一望也至少十壶八壶的,她的面前,就两壶。   她预感不太好,拿起来闻了闻,果然,一壶是迟霖的招牌茉莉酿,而另一个酒壶里——盛的是解酒汤。   她简直要抓狂了。   这还是仙酒宴吗?   这还是九重天千年一度的仙酒盛会吗?   她这张案几被迟霖折腾的这么寒酸,这还对得起她作为玄苍代表人的身份吗?   迟霖这番安排,他不觉得天庭这就已经算是怠慢了玄苍吗……   弓月黑着脸入了座,执起茉莉酿就先给自己来了一杯压压火气,醇香清雅的茉莉味充盈在舌尖之后,心情果然就好了大半,心情好了,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仙乐歌舞,也觉得养眼了。   一边喝着酒,一边四下里寻摸,准备趁人不备的时候,去备席上摸两壶过来才好,举杯之间,就已经睨到了一处不显眼的备席,眼睛都跟着弯了起来。   绿草如茵,落叶旋舞,瑶池仙酒席宴之外,仙乐所及不远之处,清静的没有人声。   乌儿扇着翅膀没入林中树影间,密林重重,一望无际。   清远的仙乐正奏到兴起,这边就有人声低低的响起。   “少主,您一定要小心才是,一旦被察觉,那可就……”   “怕什么,我易了容的,就算被人查出不对劲,也只会以为我是过来凑酒喝的散仙罢了,这种场合,谁敢相信我叛烙会易了容来这里一探虚实!”   “是是是……”   而后茂密的树叶一阵哆嗦之后,一男子仪容普通,哪哪都普通,拍了拍身上的落叶,大大方方的含笑走了出来,准备绕到后面从宴席的末端进入。   这地方虽然离宴席主位远,但是离宴席的末端还是挺近的,他不动声色的往前走,原本还自信满满,突然就是一怔。   这不是备席吗?刚才明明没有人的,怎么会有人坐在那里?   还在两棵大蟠桃树中间藏着,难道,这人其实一直就在,是他刚才没发现?   那这人有没有听见……   他目光立即一缩,却是沉得住气,别看他此时面容普通,那对眼睛却是格外的灵动,转了一转之后就计上心来,唇角勾起略显邪气的一笑,冲着那两棵蟠桃树走了过去。   待走到近前,他就愣了。   这是……   他认得,不止是认得。   叛烙几乎激动的就要上前了,万幸还记得自己此时易了容的,压下心头的激动,提了法力将备席的案几悄悄的挪到了弓月的旁边——拼桌。   旁边突然多了张案几,弓月就侧了目,见这人并不认得,刚要拒绝,突然打了个激灵。   莫非,这人……是认识自己的?   她脑中立即过滤起这么些年她所相亲过的对象来,但是天知道,她能记得的除了本就见过几面的之外,其余的连人家姓甚名谁出处于何地都忘到九重天外去了。   见弓月这般想拒绝又否了的样子,叛烙也是一诧,本还想着弓月怎么变得这么自来熟了,后而目光落到弓月桌案前空空如也少的可怜的两个小壶,顿时明白了。   拼桌,他这样桌几上的酒壶,可是摆的满满的。   叛烙大大方方的坐下,豪气的将自己面前的酒壶一一摆到弓月的面前去。   看着他笑咪咪的模样,弓月却是有些发毛。   叛烙想和她套近乎,想和她叙旧,只恨自己现在不能自揭身份,心里也是急,后而总算想到了个由头,便故作惊诧的道:“你肯定不认得我,但是一万年前在仙学府求学时,我可是认得你的。”   ... 第025章酒驾   弓月听了这话却是本来才刚刚好些的心情又一下子不舒服了起来。   “哦,原来是同窗。”   叛烙本来还想着这个由头好与弓月套上近乎,却哪想得到那一万年前在仙学府的日子根本就不是弓月感兴趣的点不说,甚至于还是弓月潜意识里并不想提起的一段日子。   叛烙不明就里,只看得出来弓月并不是多高兴。   想着当时在仙学府的时候弓月和他可算是至交了,只可惜眼下不方便直言,他转了转眼珠子,巴巴的问:“我和一个叫叛烙的认识,你是不是与他关系还不错?”   原本不想搭理他的弓月,一听到熟人的名字立即就有些不同,兴致果然就来了,精神奕奕的看向他:“你和叛烙竟然认识的?我和他是好朋友……哎你近年和他有过联系吗?他回到魔界之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们从仙学府分开之后,到现在我都没有再见过他……”   叛烙频频点头,听着弓月这般的激动,心里也是乐开了花,笑咪咪的给自己和弓月斟酒,两人碰杯不停,说着与叛烙相关之事。   “叛烙近来还挺好的,我前一阵子还见过他,他现在比以前还要好看……”   弓月也是笑弯了眉,喝完一杯又换了一杯,品着香醇,回忆着当年:“话说叛烙长得的确挺漂亮的,我当时还奇怪他那对眼睛怎么那么闪亮,和别的仙友很是不同,墨中透着幽紫,像宝石一样。”弓月说着,一边给自己斟了酒,也给叛烙倒了一杯,一抬眼无意中看见他的眼眸竟也是墨中透着暗暗的幽紫,不禁一诧:“咦?你的眼睛和他的有几分相似……”   叛烙不怕弓月认出来,只是害怕在这个场合下被弓月认出来,忙就垂了眼,把一堆的酒壶给拨了过来,一个一个的倒给弓月尝试,不露痕迹的把话题稍稍转移:“他跟我提起过你的,还说一直没能再有机会上九重天上来,很想见见你,却不知你是不是也想见他。”   “我怎么不想见他?!”弓月已然进入战酒的状态,提起旧识来劲头十足:“明明就是他自己找借口。”   这话何其舒服……   叛烙真真的高兴极了,一杯一杯的和弓月对饮着,至于自己本来是要来干什么的,他自然也没有完全抛到脑后,只是眼前这事他觉得更为当紧些,至于暗察什么的,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   思绪不由的跟着飘回了一万年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叛烙酒量并不浅,这些酒如同果酿自然不至于让他深醉,不过仙酿也不是普通的酒,饮多了,难免会有些不一般的反应。   就比如他现在微微笑着,面上挂着些许微醺之意,看似品酿聊闲,实则弓月现在哈哈嘿嘿的笑着说了些什么醉话,他就不知道了。   他的眼前,已不是这轻歌曼舞的瑶池酒宴,而是万年之前仙学府的学堂。   那时,弓月和现在有些许不一样,一万年前的弓月看起来要幼女一些,那时的弓月也更害羞一些,偶尔因为一些趣事,就会羞的现出原形来,是以那时的他总是爱逗趣弓月,就会时不时的看见弓月面上飞红霞,扑的一下,一团白雾之后,就会露出赤红的蛇尾巴……   也不知道现在的弓月还会不会这样……   他这边想着,一边仰头饮着酒,却是酒杯早已空缺,回过神来便就准备再斟,这一回神不要紧,身边的弓月却是已经人在祥云上,在空中朝着他招手挥个不停,还嘿嘿的笑着,眼睛咪的份外好看:“我,我要回去了,这副模样被迟霖那个大叔瞧见可就糟……糟了……”   叛烙一下子清醒了些许,就见弓月和她的祥云在天际左飘右荡,他目光再落回案几上,当即瞠目——桌上的酒壶何尝不是东倒西歪,早就被弓月喝了一干二净。   叛烙心头一惊,脑中回想着弓月的酒量似乎不是太好,也不知这一万年过去是不是长进了些许,但见天空中弓月驾着祥云,那画面……相当不忍直视。   时猛时缓,左歪右斜,还……还带着祥云翻了个空翻……我的天哪,叛烙倒吸一口凉气,已是立即提了法力直追而去,让弓月这么在空中驾着祥云来回飞,一不小心飞出九重天外被凡间的人类看到神仙在天空显灵那可就糟了!更何况还是酒后这么歪曲的显灵……   就算没在人类面前显灵,被天兵天官们瞅见,那也是个了不得的事了!   记得曾经在仙学府的时候,仙师还提过这么一回子事的,在头脑不清醒的情况下,不可在天空任性飞行,否则一律重罚。   天哪,太可怕了,太危险了,后果太严重了……   他这么追上前去,只跟着弓月出了天宫,在后面悄悄的跟着保驾护航,眼瞅着弓月运气好上了天,正巧守天门的天兵正打了个哈哈,弓月嗖的一下就在这个当口如道白光似的穿过了天宫大门。   叛烙在后面看着,那叫个一身冷汗。   蓝天白云层山叠嶂入了眼帘之后,叛烙在后面看着,就见弓月伏在祥云上,眼睛都闭上了。   弓月睡了。   在祥云上……睡了。   叛烙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去了,厉喝一声赶紧追上,踏到弓月的祥云上时,弓月还在嘿嘿笑着梦噫。   祥云就那么一点的大小,叛烙上来后略有些挤,看弓月睡的还熟,就小心的坐了下来,将弓月的头放在自己的膝上,护着。   他这才吁了一口长气,看着她的睡相,无奈的摇头,都笑了。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副性子,简直是不省心。”   兴许是因为弓月睡了反而平静了,比起弓月起初驾上祥云来说,此时的飞行既安全,又缓慢,倒还真挺适合睡上一小睡的,叛烙的笑容温柔了起来,变出一件斗篷,给弓月披了上。   却是这一盖,盖出了事来。   弓月喝了酒的,她这种种族的,像她这样不胜酒力还贪杯的实在不多见,一通好酒下去,没当场暴出原形已是奇迹,正值周身灼热不已,叛烙这一件本意遮遮风的斗篷罩下来,弓月哪受得了。   ... 第026章别有洞天   弓月浑身本是发热,还没到热到难忍,叛烙这斗篷罩下来就不一样了,本来吹着小风还是挺舒服的,这一下子闷的哪受得了,人都没醒,手脚倒是本能的一番乱动。   就和她平日里在自己的小竹楼里睡觉一样一样的,踢个被子什么的简直就是家常遍饭,就是从她那张床上翻下来,也是有的。   比如眼下。   她这边踢着踹着,那边叛烙怕她吹着就东一下西一下的给她盖着,他越是捂的严,弓月就越是踢的猛,祥云就那么大点地方,原本还惬意满满立即就变了画风,这边捂那边踹,东边一只手西边一条腿,如此下来没几下子,叛烙折腾的一头汗,抬手擦汗的功夫,弓月彻底忍不了了,还睡着,连人带祥云直接来了个大头朝下。   斗篷的一角缠上了弓月的腰佩,另一头扯着叛烙,半空中就见两个人影,一个洁白一个藏蓝,中间一块大斗篷迎风招展,呼呼的就掉了下去。   叛烙一身汗立即变成白毛汗,想施法却是手臂被斗篷给缠的快要勒断了,再往下一看,就这飞速下坠耳边呼呼的大风刮着,弓月在他下方、斗篷的另一头,竟闭着眼还嘿嘿的笑着——完全没有醒!   叛烙急的都大喊了,可是这下坠的速度,才刚刚喊出来,声音就已经被风吹到头顶上去了,传到弓月耳里,还没风声大。   他也不是一点法力也使不出来,现在这个情况,他自救绝对不成问题,但等他自救完,那也就来不及救弓月了。   下坠的速度是很快的,思路在脑中电闪过去,叛烙就已经看见身下大片大片碧绿的密林,在等着他们——砸下去。   这叫一个上头,叛烙惊的都开始在大脑里想着遗言了,还感慨着就这么摔死也忒冤枉了些,且不说别的,单是与弓月这场久别重逢,弓月甚至都还没知道他就是叛烙,就够憋屈的。   呼啦啦,哗啪啪……   树叶子,树杈子将他二人给划拉的啪啪响,叛烙只觉得脸被树叶打的火辣辣的疼,终于腰腹剧痛——他被挂在了一人粗的大古树的树枝上之后,终于是将这能把神仙也吓的魂飞魄散的下坠给终止了。   他疼的眼泪都糊住了眼,来不及喊痛就赶紧向下看去,就见在与这参天古树亲密摩擦的过程中,机缘巧合下那斗篷竟是将弓月给绕成了个茧子,有他在这树杈上挂着,弓月在半空中不知有多安全,在斗篷的保护下,她竟是一点也没被划伤,还在半空中一荡一荡的,别提多走运。   但是勒成这样,弓月若再是不醒,那也就成奇迹了。   弓月睁开眼,那叫一个惊悚,自己被裹的跟个虫子似的在半空吊着醒来,换谁谁都得惊个大跳。   叛烙见她终于醒了,那表情也不知是笑还是苦笑,这二人却是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听见咯呀呀的诡异声响突然响了起来……   叛烙腰腹间的那个大树杈——撑不住,断了。   才刚刚平定下来些许,紧接着就又是一通猛坠,叛烙的脸都绿了,但总算从树上坠下去没有生命危险了,又是一阵呼啦啦的乱响,眼前何止是金星乱冒,感觉天都黑了,也不知是碰到了哪撞到了哪,轰轰的一前一后扑扑的砸了下去……   弓月和易了容的叛烙曲折的从天上掉下来,损伤当真还算不小,等他们二人一前一后不相差什么醒来的时候,才发现四周一片黑漆漆,似是坠入了一口枯干的圆井里,井外面的天空已是朗月皎皎。   弓月早年在仙学府的时候,课本读的不多,荒唐故事集倒是读了不少。   比如她就曾经看过人间关于古井的鬼故事,大多都是些红衣绿衣的女子因为种种不幸之事做了更不幸之事,然后坏了一口井,成日成夜成年的闹鬼。   这一天这么刺激,喝的再大也得刺激的清醒,弓月觉得自己没太大的问题,半空中的时候有叛烙护着,后来也是叛烙腰腹差点没被树杈子给劈成两半将她给担了住,甚至后来又坠到这个井里的时候,也是叛烙忍着疼痛窜快了一步,垫在了弓月身下。   就是眼前这么个景象忍不住脑补过往看过的那些鬼话,别的倒不怎么防事。   两人虽然到现在醒来,叛烙是真的疼的抽晕了,弓月却是一半一半,另一半就是酒劲,算是个半晕半睡。   弓月试了试,捏个诀上去肯定不在话下,她有了精神,就看向叛烙,叛烙迎着她那精神奕奕的目光却是抚着肚子咬牙起来,试了试,却是肚子抽痛的不行,提不起劲。   “那我要是揪着你,咱们肯定不上不去。”弓月皱眉了。   叛烙挥了挥手:“不妨事,你先出去,过上几个时辰待我缓过这口气,也就没事了,你回玄苍吧……”   弓月没说话,却也没听他的话照做。   她虽然不知道这一路的曲折,自然也不知道叛烙这从天上到井底是有多冤枉,她只是觉得他们二人是一起掉下来的,万没有她一人先回家睡大觉,把他扔在这里不管不顾的道理。   见弓月不动,叛烙就想再劝,弓月直接一竖手:“不过个把个时辰,我又没有急事。”   弓月说着,一边察看着井底,他们掉下来的时候,是一大片碧绿茂密的参天古树,当时情况紧急,她印象不是太深,只是觉得这林子实在不如迟霖的好,树枝个个都高而嶙峋,茂密的透出阳光都是不易,不过,挡风却是不错。此番这井底被那些茂密的古树挡着压着的,也只能瞧看外面天色一个大概,明月皎皎也只是零星的碎片。   眼下这古井又大又深,井底里也都是树藤树叶的,弓月想着是不是可以顺着这些藤爬上去,这样就算是暂时不能使用仙术也没关系。   拨来拨去的,没找到足够承重并且方位上足够攀爬上去的方向,却是拨了个豁然开朗。   以为是口没准还会闹鬼的枯井,却没想到别有洞天,弓月心头一亮,回头就要招手让叛烙过来,还没说出话来,就听见这个被她拨出的地洞深处,隐隐的传出了人声……   ... 第027章芭蕉妖洞   声音不大清楚,也听不出说了些什么,弓月自问听力非常,遇到这种情况自然要迎难而上,回头对着叛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这就悄悄的跨进这井中洞府。   别有洞天不是虚的,迂回蜿蜒过后,果真是个富丽的洞府。   当看到亭台楼阁潺潺流水间那一对有情鸳鸯的时候,弓月这才回过味来。   怪不得从醒来之后就觉得四周的花香气有些熟悉。   这一对缠绵悱恻的碧人,说来也是要多巧有多巧,也是旧识——万年前那场仙学府不是白办的,学也不是白上的,眼前的蓝绸大花芙蓉面做袍裙极度浮夸的男子——水凤,翠紫满绣碎杜鹃花长裙长纱极度妩媚的女子——红索,都是当年仙学府的同窗。   弓月本意是好奇心占上风头,撞见人家碧人一对如胶似漆也就全了她这个心思了,却哪想得到成全了她这个好奇心的这对鸳鸯,竟是她当年的旧识,撞见这么个场景让她才刚刚回过味来的神经又有些回不过来味了。   头前的回过味来,是明白了这四周的花香气是由何而来,翠紫满绣碎杜鹃花长裙长纱那个极度妩媚的女子红索,乃是妖界芭蕉树妖,当年在仙学府的时候,她身上总是会带着说浓不浓说淡不淡的这种花香味,之前弓月刚刚掉下来,只觉得味道熟悉,但毕竟万年未曾再闻过,这时见到比万年之前越发的妖冶不可直视的红索之后,方才了然。   这之后的又回不过味来,是她万没想到这一万年过去了,红索竟可以长情至此,还与水凤痴痴缠缠,避世在红索的这个芭蕉洞里过着悠哉的二人世界。   “红索?”弓月的面上的微笑隐隐有着些许深意,今日从仙酒宴到这芭蕉洞府,让她觉得今天这一天过的是又惊险又刺激之余,更深感意外。   隔了那么大老远,弓月微笑着,直勾勾的看着那一男一女跟两只大花蝴蝶似的哪哪儿都贴着粘着,遥想着万年以前红索不知道多少次畅想着能与水凤有今天,为了能打动水凤,为了能与水凤像眼前这样缠绵悱恻,付出过的和忍受过的,放在六界任何一所,也是一场苦情大戏了。   这万年之前以来一些些同窗之间,若是不见面都要记不太起来的旧事,纷纷的上涌在她的脑子里翻滚了起来。   见她眉间似有千山万水,叛烙在一边看着,自然也是与水凤和红索相识的他,却是也不好在这个场合下顶着另一张脸去相认,便就探头瞧着弓月,半晌才问:“你认识?”   弓月垂下眼皮,轻声道:“旧识,也是仙学府的同窗,说来也是九重天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那次的仙学府算是开天僻地头一遭,更是开天僻地头一遭破例连妖魔两界也可以来九重天去仙学府,不然我也不会与魔族的叛烙相识,也就更不可能认识这芭蕉树妖红索了。”   叛烙不说话,思绪也不由的回想起一万年以前。   弓月的语气听来是温和的,听得出来对那一段日子也颇有些怀念之意,他不知道弓月的怀念和他的怀念是不是同一种,只是觉得那一段在九重天上的日子过的倒是挺热闹,认识了不少的仙友是其次,大家都在仙学府里,现在想来那时候倒真的与世无争,那时,才是最轻松的日子。   但是对仙学府的看法,他做为魔族,现在再回想,却与弓月不是同一阵线,也就无法同一个视角。   做为神仙,仙学府对神仙而言当然理所应当,但对妖魔两界来说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来那仙学府办的很是诡异,把妖魔两界的也召到九重天上,受的是仙界的教化,其实那些神仙办仙学府的目的明摆着就是想把他们眼中妖魔们的邪性刮一刮,同化一下罢了。   叛烙想的出了神,前方那一对缠绵着的花蝴蝶,也是时候注意到有人窥视了。   就见拥着红索的水凤突然颤了两颤,目光犀利非常,甚是邪魅,幽蓝的眸子比万年之前妖化数倍不止,哪怕如此极尽杀意,却仍是透着浓的化不开的……勾引之意。   倒并不是他勾引,而是他就生得如此,原型的本质也是如此。   不过,在看清楚打扰他春-宵的人是谁之后,那道目光立即微缩,杀意立退之下,笑着站了起,站到近前来哈哈一笑。   “弓月。”水凤眉目含笑,看样子像是要叙上一叙,可是眉眼之间却隐隐透着些许的疏离……或者是一些别的复杂情绪,有些难以琢磨清楚。   弓月看着他,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旧识归旧识,说起交情却是委实与水凤不太能谈得上,她当年在仙学府,和她满共有些交集的人一只手也就够用得完,红索是其中一个。   说起交情,自然就有远近之分,如果没有红索在场,与水凤也是有的可聊,但眼下全然不是这种情况,更何况……弓月还是想与水凤保持一些距离的。   她上前一步对着水凤疏离一笑,肃然道:“没想到竟会遇到水凤妖尊,我多年未与红索相见,还是烦请水凤妖尊一让,让红索来尽这地主之宜。”   话才说完,弓月的眉就是一皱。   不仅仅是因为她看见水凤将身后的红索又掩了一掩,似乎她上前这一步之后,不知是不是因为现在正值芭蕉林茂盛花期的原因,浓密的香味让她突然间觉得不太舒服,头都有些晕眩了起来。   红索是芭蕉妖女,弓月自己也没想到会落到红索的芭蕉林,越是花期越是繁盛期,有多浓重的花香便就有多浓的妖气,这一点她心里还是清楚的。   她不适,便就收了半步,这才方觉缓和了些。   却是再一抬眼,水凤身后的红索已经不见。   叛烙因为在这里是个生面孔,自认没有说话开口的资格,发现弓月不对劲的时候只分了一下神,也完全没有看到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红索无声的在他们眼前消失不见,叛烙这才意识到气氛不对。   而水凤,已经肩头微耸,双目凌厉了起来。   ... 第028章有妖气   水凤这是……几个意思?   弓月尝试着对他亲切一笑,以示安抚,可水凤似乎不大买账,目光盯着她就像在看着一个入侵者一般,微耸的双肩很明显随时就要准备动手了。   被人这么盯着看,不会有太好的感受的,哪怕是个相识的旧人,弓月一脑门子黑线,心想莫非这二人方才的进展已经不止是缠绵悱恻,已是到了更进一层的双修层次?   不然水凤怎的这般敌视?   是以,这敌意倒让弓月不好意思起来,也颇是替水凤和红索道声倒霉,双修修的好好的,都隐匿的这般深了,还被人打扰,换谁心情也好不了。   叛烙上前来将弓月掩在身后,心里很是不可思议为何水凤会有这么大的敌意,再是好事被扰,但是误闯的是与水凤和红索相识的旧人,何至如此。   而且,他感觉得到,前方的水凤似乎不止是生气作作样子而已。   水凤到现在,也只唤了弓月一声名字而已。   水凤越是不说话,叛烙就越是瞧他神色瞧的分明。他有些紧张了起来,估量着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是不是能敌得过妖化这般强烈的水凤,便想着拖延一二,平声静气的缓和着气氛,道:“原是水凤妖尊,久闻水凤娇尊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水凤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双目依旧直勾勾的盯着站在他侧后方的弓月,半晌后侧了侧脑袋,纵然是这般敌意的气场,仍旧是那般的勾魂摄魄:“枉我水凤还有红索这么些年来一直没忘记过你的好,却是没想到你今日可就找到这里来……”   弓月一直瞧着他那耸起的肩头,还在想着该怎么缓和这个打扰了人家闺房之事的尴尬,却没想到等了半天,从水凤的口中竟是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这和她想象中大有出入。   隔了这么些步,跨过了这么多年,这一句,真真的是让她觉得比今天喝酒喝的从天上掉下来更倒霉的事,就是今天撞见水凤这个熟人。   弓月快要不耐,然则现今三界之间的关系和一万年在仙学府的时候完全不同,早就不是仙妖魔能坐在一起聊闲事笑八卦的日子了,这点认知她还是有的,三界井水不犯河水各有所管所制,虽然不至于敏感到动辄就刀枪无眼,但也是各有立场,支手之事这些年也不乏有之。可若她眼下随便因为一些私人恩怨闹的不愉快了,她回到九重天也得免不了一场磨人的交待。   是以,再是听了这话不喜,却是面上不能做的太冷。   “水凤你也莫要太敏感,今天我出现在这儿绝对是个巧合,我……那个……掉下来,不知道这里是你们的逍遥地,不然我就算废掉半身修为,也会在半空拼了口气转个弯,绝对不会挑着这芭蕉林掉进来。”   她一本正经的说着,水凤却是半信半疑,突然斜了一眼看了看叛烙,眼神竟是比方才更为警惕的眯了起来:“这个人是谁?他也这么凑巧?”   “就是这么巧……”   叛烙还没解释完,就见水凤邪魅一笑,但那笑容也只是一闪而过,紧接着水凤那一身蓝绸大花芙蓉面的袍裙就鼓荡而起,妖气浓重的扑扇而来,叛烙本来就还没缓过气,弓月也是招架不及,哪知道水凤这般突然像个疯子似的说出手就出手,就见眼前景色全看不见了,什么亭台什么流水,全被那蓝绸大花芙蓉面给遮的严严实实,将他们二人给扇的连连后退,妖风极劲,呼呼的在耳边作响的同时,只隐隐的感觉到脚脱离了地面,身子被扇飞了出去。   “混账水凤,你走火入魔发狂发到本座身上……”头晕目眩被妖气冲的都快呕了,弓月的声音哪里传得进去,连人带这谩骂的话一兜儿的被那芙蓉面袍裙给扇出了芭蕉妖洞。   叛烙倒是个怜香惜玉的,心里十分窝火水凤这不讲情面的举动,也知现在不是动手的好时机,只知道护着弓月别让她给磕着碰着,好不容易着了地,妖风退去后一抬眼,叛烙都快要忍不住开口骂了。   “臭沼泽地里出来的妖尊再是好看也忒没素质,这样把客人赶走也就罢了,怎么不把我们直接送上去?”弓月气极,起身就对着芭蕉洞口大骂,而那洞口自然被巨石堵了个严实,别说人进去,声音也是进不去的。   而天上,依旧是朗月皎皎。   好不容易等到叛烙恢复调整好状态,已是头顶的天空泛了白之时,二人这般狼狈,叛烙更不好意思剔去易容跟弓月相认了,心里还庆幸着还好自己这回易了容的,不然在弓月的面前这般失颜面不说,连魔界的脸面也是丢了个干净。   二人出了这深长的地洞之后,于芭蕉妖林上空作别,弓月什么好心情都没了,只想着赶紧回玄苍换身衣服……这一身芭蕉味,她真是再也不想闻到了。   “哎……”   叛烙的手伸在半空,而弓月已经驾了祥云飞远,眨眼的功夫就只剩个模糊的黑点了。   他本想问一下或者替‘叛烙’约一下和弓月下次相见的事宜,弓月却是走的急。   他原地停了一会,抿了抿唇后决定暂时将此事放下,他这次来九重天可是有要事在身的,还要赶紧回去潜伏。   与弓月相见相认之事,来日方长,总有机会。   而弓月回到玄苍后大睡一觉是免不了的,可惜却没能如她所愿的自然醒来,玄苍来了天官和大批的天兵。   听见外面有些争吵的声音,弓月抬抬手指,白衣飘来穿上,正了正容,走出了竹楼。   小花蛇被天兵逼的连连向竹楼的方向退着,明明是有些惊惧的却是护主护的厉害:“……弓月上神在玄苍睡觉,哪里闯祸了,你们不要乱来,等……”   “什么事?”弓月皱了眉,玄苍这地界是独立自主的统治,动了天兵,那就至少波及天宫或者跨族之事了,可大可小。   弓月琢磨着,莫非仙酒宴的时候,自己喝的多了还做了些不妥之事?   这可是目前为止唯一足矣惊动天官和天兵的事情了吧……   ... 第029章消失的时间   她脑子才开始转,就听头顶上方传来玉帝威严的肃声:“押弓月来天宫!”   那叫一个震耳欲聋。   玉帝这千里传音自然是带着怒意的,可把弓月给惊了一惊,心想着玉帝怒成这样,自己这篓子只怕捅的不小,可惜她不确定自己到底做过些什么,于是越发的有些不安不妥起来,天官天兵听见玉帝的吩咐却也并没有真的不客气,四海八茺的,玄苍地位不浅,上古神祗的身份也不是他们敢造次的。   “弓月上神,别让我们这些小兵小将为难……”   有天官上前恭敬的作揖。   弓月自然不会真的为难这些人,真要是她惹出来的,也不会没个交待,别人对她礼让,她必然更为守礼的回敬,微笑客气的点过头后就准备跃下竹楼。   却是半空中一团祥云载着迟霖急速而来。   迟霖目光在天兵和天官的身上扫了一眼,目光有些不屑,完全无视这些天官和天兵的急忙行礼,直接冷冰冰的看向弓月,厉声问她:“这一年,你去哪了?”   什么?什么一年?   弓月没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心里隐隐的已经觉得哪里不对劲,声音都有些大大的不妥了:“一……一年?我不过是从仙酒宴上饮了些酒,回来睡了一觉而已,这就睡了一年??”   迟霖目光一缩,看弓月这样子不像是撒谎,可正是因为他相信弓月没有撒谎,这才震惊。   他立即就看了一眼小花蛇,小花蛇也是震惊不已的看向弓月:“殿下,您……您这一年去哪了?”   五雷轰顶不过如此。   直到踏入凌霄殿,看到脸都苦的快要裂出缝来的玉帝之后,弓月还在震惊。   所有人都说她少了一年,迟霖也被玉帝拒绝了不许进凌霄殿,这……自己这是闯了多大的祸?   而且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无缘无故的……少了一年。   “弓月,你身份尊贵,我说押你来也是气话,这……就不用记在心上了……”   玉帝的声音打断了弓月毫无头绪的乱想,抬起头来笑了笑:“那是自然,我身份再是尊贵,做错了事一样也要有个交待,我们玄苍没有那么不大气的。”弓月面上大气磅礴,其实心里暗暗的抽抽,心道不知道瑶池现在怎么样了,别是玉帝通缉了她一年才好。能这么怒,还不知道当时自己仙酒宴的时候做了多大的孽……   玉帝撇了撇嘴,左看一眼右看一眼,半晌后才又道:“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你这一年干什么去了?你做了些什么?”玄苍整整一年无人,她出外游历的父君母上若是知道,不得气的七窍生烟才怪。   弓月心里简直要大呼冤枉,这个一年,那个一年的,她也想知道,他们说的这是哪一年啊苍天!   经玉帝这一说,她心里是彻底的打消了是不是这些人框骗她的念头,纵然心里明白没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但是她自己却是实打实的没有断篇儿的感觉,怎么可能就凭白无故的缺了一年。   一开始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喝了仙酒酿的原因,导致睡觉睡过去了一年,结果小花蛇的反应推翻了她这个想法,很显然小花蛇也是听她醒来后的反应才会反问了她,在她睡之前没提,八成根本就以为是她没给个交待就出去玩了一年。来凌宵殿的一路想着,直到现在,她实在想不到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让她竟然少了一年。   她正了正色,玉帝的话还是要回的,再抬眼时,竭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分外的诚恳和态度极度的良好,缓声道:“玉帝,我近来可能练功法练出了些问题,我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过什么,也想不起来发生过什么,您要是知道,不防直说?”自己不知道,不如坦白相问,态度这么好,怎么也会从轻发落吧?   弓月觉得自己已经声情并貌到极点了,就是如来佛祖站在她面前,也一定会信。可是,偏偏玉帝的脸立即青了。   玉帝的脸青了,弓月心里就是一咯噔,心想莫非自己演的还不够?   她立即酝酿出一汪泪来涌入眼眶,眼里的凌霄殿都是雾蒙蒙的,略带哭腔地赶紧又道:“我弓月兴许不济,但是我弓月也不是白扛一个上神的称号的,现在父君母后在外游历,就算我弓月做了再大的错事,我也扛的起,我人已经站在凌霄殿来负责任了,请问有什么不能直言?”   玉帝的脸黑了。   半晌后,他长叹了口气,颇是无奈甚是无语,挥了挥手:“你先回玄苍吧,你父君母上都不在玄苍,我也不好真的提你来审,你既有承担的勇气,话又说的这么圆满,我希望你回玄苍后好好的思考一下,希望你能亲自主动的再来这凌霄殿,坦白个清楚,有什么难言之隐都可以理解……”   弓月崩溃了。   抓她来,押她来,又不审,还让她自己坦白。   天知道她有什么可交待的!   她甚至于听不出来玉帝问的到底是仙酒宴——也就是他们口中的一年前,还是她这一年到底干什么去了!   可无论是问哪一项,她——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的事,也不能编吧?   弓月闷着头回了玄苍。   还有什么心思睡觉。   还有什么心思逍遥。   迟霖来找过她一次,她装睡蒙混过去了,之后就势就躺在床上反省起来。   玉帝话里的意思是让她好好反省,那她就反省反省。   一年,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是不是冷静下来之后,反倒清醒了些许,想着这前后的差异,玉帝他们所说的这消失的一年,应该就是她从仙酒宴上离去之后,到她回到玄苍之间这一段时间。   这一段时间,竟然过去了一年?   弓月的眉皱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和那个叛烙的熟人一起,掉进了——芭蕉妖洞。   噌的一下,弓月从床上惊坐起。   心里觉得不可能,向来只有天上一日人间一年之说,而且妖界魔界还有天界的时间速度是一样的,就算不同,也万没有比天界更快的道理。   提了个仙诀,祥云就到了窗外,弓月双目凌厉,踏上祥云急速离开了玄苍。   又是一个朗月皎皎的夜,又是一地银辉。   弓月站在深长的洞底,看着被芭蕉树叶和树藤遮住的——芭蕉妖洞的石门。   直到这里,她心里还是不太相信这里有异,但是无论怎么回想,那天水凤和红索都太过反常,这么多的疑点,甚至还给自己惹了麻烦,若不问个清楚,那也就不是她的性子了。 八*零*电*子*书 * w*w*w*.t*x*t *0 * 2.*c*o*m   深吸了一口气,弓月提了仙力凝聚在手,向石门走近。   ... 第030章又见双-修   “这二人触犯天条,天界缉拿他们上千年,这次总算是露出了点尾巴毛。”   对着普陀大明镜,东泽微凉的面容上展露出一丝欣慰的冷笑,回过身来的时候,普陀大明镜已再无画面,仙气腾绕白雾霭霭。   “带人去,活着带到凌霄殿去。”栾之未抬眼,慵懒的倚在软榻里,轻声道:“东泽你的手艺是越发的称我心意,这软榻被弓月砸成那副模样,你也能巧夺天工的补救回来,记你一笔功勋。”   东泽面容甚冷,虚虚的翻了个白眼,后而恢复如常,看着眼睛都没睁过、手里的描金扇收拢又开、唇边轻显微有得意的笑、简直舒服到不能更舒服的栾之,他深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越过玉帝?”   栾之这才睁开眼来,净白的扇面掩着半张面,只露出一双墨中透着幽蓝的双目,挑了挑眉:“有何不妥?”   “大大的不妥。”东泽道:“缉拿这二人本来就是玉帝该干的事,你逮到了这二人露出的尾巴就该通知玉帝去,你这种行为绝对不会是见义勇为,分明就是越权,顺便让玉帝好看。”   不还是因为上次九重天仙试的事记了玉帝一笔?东泽回想着赛事结束时那场颁奖盛会,栾之本来也应该去也决定去后来也确实去了,但是后来临出门前那狸猫却扰着栾之不放,栾之不想去了,但是这种事,玉帝和天帝自然不可能如意他因为这事就缺了席。   是以,他就这么记恨上了。   做神仙的,来日方长,今日你没有给我行个方便,他日定然也有我还给你这一笔的时候,比如栾之现在正在做的。   现在栾之要自己的人去办这件事,如果说是越权,倒也不至于,毕竟栾之本身对天界之事也应该有所作为,但是九重天上谁不知道栾之不理政事多年,更何况是这等小事,现在突然出手了,虽然在权位上讲是职责之内,可是规矩上行的通,情理上却实在难让人轻信。   不还是为了到时候看一看玉帝发青的脸吗?   凌霄殿缉拿了上千年的人一直无果,后来被栾之给押到殿上,那简直就等于要刮一刮玉帝老脸了。   “越权?”栾之都笑了:“我怎么就是越权了,怎么就不能见义勇为了?我头前都自主要求举办仙试了,我想重整九重天的风气,好好的为天界做点什么,很突兀吗?”   东泽真想呵呵两声。   栾之见他不语,全然就当看不见他的脸色,闭了目:“多带点天兵过去,那两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一个时辰后,凌宵殿见。”   东泽懒得应他,扭头出了殿外,踏出殿门的一刻,实在忍不住叨叨了起来:“还说不是伺机报复……还不承认以权谋私……”   天兵召之则来,金光明黄璀璨耀眼,聚集在无思山百里之外时,纵然夜色如幕,也难掩那夺目之光,天将打前单膝着地,对东泽沉声叩首,等待号令。   东泽面容肃穆,低声嘱咐务必小心,保守攻势,并叮嘱必须擒拿活的,天将领命之后,率领天兵直冲云下。   东泽薄唇轻抿紧跟而去。   而一清宫内的栾之帝座,也慢慢的睁开了眼。   有一事他仍旧没想明白。   那二人隐匿的那般厉害,千年来就连普陀大明镜都没能搜寻得到,显然是用了非常的手段做了天衣无缝的结界,但是这次是为什么又被普陀大明镜搜到了呢?虽然只是一显而过的事,但是那个天衣无缝的结界当时是为什么破了个口子呢?   ……   再进芭蕉妖洞,出乎弓月意料的是,那掩着洞口的巨石,破开的功夫竟比她想象中要来得轻松容易。   石门一开,走了一段路之后,入得眼帘的,自然依旧是亭台楼阁潺潺流水。   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一晚一样,那一对有情鸳鸯依旧缠绵悱恻,男的蓝绸大花芙蓉面袍裙,女的翠紫满绣碎杜鹃花长裙长纱——凑的近的简直快粘成一个人了。   弓月急冲冲而来,到了这时方才觉得自己有些冲动了。   又撞见人家双-修。   这二人也忒上进了些,竟是无时无刻不在双-修么?   再上前两步,刚要准备硬着头皮打扰一下了,弓月突然又是心头犯呕。   今日这芭蕉妖洞的妖气,似乎更浓了。   不单单是犯呕,头也开始有些隐隐的发晕了起来,她赶紧又退回两步开外,前方水凤的眉轻轻一皱,如刀一般的向弓月射了过来。   两只大花蝴蝶再一次分开来,水凤又一次不动声色的挡在红索面前,这次再看向弓月的眼神比上次不知加深了多少倍敌意,已是连招呼都不打就要直接耸肩施术准备煸飞弓月了。   “慢!”弓月语速极快:“我再重审一次,我不是来打扰你们的好事的,我只是有一事不解,何以上次我误闯了这芭蕉妖洞后,回到九重天竟少了一年。我只想要个解释……”   现在天界要她给个交待,她自然得过来问个清楚,好想想怎么给玉帝一个交待!   不然水凤岂不是以为她看双修看的上了瘾?   水凤闻言略略收了势,说是面无表情,可弓月却是看着那对勾魂的眼神怎么都觉得不能直视,半晌后就听水凤幽幽的道:“与你何干。”   不是问句。   这一句话,让弓月觉得简直就像是一泼热油当头浇了过来。   天杀的,万年不见,水凤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惜字如金了,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水凤那叫一个招摇妩媚,那叫一个能说会道……   弓月垂着首慢慢调息让自己息怒,不过须臾,再一抬眼……   他玉帝的……   红索又不见了。   弓月着实有些不耐了,然则这里虽说是红索的芭蕉妖洞,但是水凤明显和红索是两口子,此时自己就算想发火斥责水凤的行为也实为不妥,可说白了这里到底红索才是正主,她又不是来找他水凤的,来了两回了,都他玉帝的没和红索见过正脸儿,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似乎这次弓月身边并无旁人之故,水凤也不急着煽她走,但是目光依旧警惕非常,原地未动稍稍偏偏了脑袋,眯眼看她:“弓月,莫不是你这么些年沧海桑田过去,后悔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 第031章袭胸   弓月只觉得又是一泼滚油兜头浇了过来。   她立即觉得这一口气,真是不可能舒畅了。   早前在仙学府,包括最后一次相见,她从未与水凤和红索二人有过任何过节,可眼下水凤不知是不是这些年走火入魔的厉害,又或是双修修的厉害,上次见面和这次,大有非要把关系扯到鱼死网破的意思。   弓月想不明白,当年受她心头血之恩的是红索,怎么划拉,就算她不放在心上,也没指望对方把自己供着对待,可也不应该是眼前这么个架势。   她想着这件事水凤未必知道,也不打算拿出这陈年谷子大的事说上一说,她自己都嫌寒酸,可水凤上来就直问她是不是后悔了,这真是让她觉得心里窝火难下。   想着当年红索要她心头血的用意,水凤是绝对不可能知情的,是以,眼下,水凤问她是不是后悔,其实问的是另一档子事。   而就是因为知道水凤问的是另一档子事,弓月才觉得这油泼的她想发难了。   一万年说长不长,说短也真不短,放到人间自然是沧海桑田多少世代过去了,放在天界,不也是就这么感觉眨了几眨眼的功夫,也就过了一万年么。   水凤说她后悔,于弓月来讲实在是天大的冤枉,更是觉得这人若是自作多情自我感觉良好到一定境界的时候,真是想什么就以为事实就是什么的。   但是她真想就这么挑着气儿的问他:纵然心中所想所认如此,可又是怎么厚着脸皮把这话就这么问出口的。   万年之前在仙学府的那一阵子,彼时红索还未曾向她讨过劳什子的心头血,红索还在单恋沼泽神之子水凤这只妖孽,因她与红索同住一间寝殿,就惹出些不太能说得清的事情。   弓月十二万岁入的仙学府,放眼望去没几个像她这般年纪还要念学的,只是因为幼时被宠惯的厉害,待她父君母上意识到她仙术太差的时候,已经上了年纪,以至于入仙学府时都已经十二万岁,却还是有些稚颜,甚至于……偶尔走个神若是紧张些,还会不小心显个原型。   不过当时她觉得不是她个人的问题,也不是她父君母上的问题,而是——仙学府若是早个几万年兴办,那就正正好了。   彼时因为她都十二万岁的年纪了还有些童颜甚至于还会把不稳仙力显出原型,而惹出不少别人的取笑,尤其是熬上一阵子大家发现她在入睡之后更容易露出原型,以至于她和红索的寝殿总会在夜晚休息之时,被仙学府的学子不速偷觑。   关于这事,红索没少替弓月出头,这事上她心里不胜感激感动,也是后来何以会眼都不眨的就将心头血赠与红索。   不过那也是后话了。   因为夜晚免不了被人偷觑,红索发上一阵子的火也没能减轻,却反倒引了更多人的注意,那也是另一回事了。   但是持续了一阵子之后,这事终于消停,却不是因为她治好了自己这个难言之隐,而是后来的某一天,她和红索发现她们的寝殿外头的围墙上,有人守夜了。   那个人,就是风︶骚的沼泽神之子水凤。   她估摸着大抵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红索见多了那墙头上大花大紫的水凤,渐渐的被水凤那对勾魂的眸子把魂儿给勾走的。   对于此事,弓月也是不胜感激,但是后来她感觉到,比她更不胜感激的,是红索。   大抵是红索觉得因为水凤在墙头上出现后,她就再也没有成宿成宿睡不好觉冲着外头乱喊乱骂,无异于救她于水火,天长日久,就生出了要以身相许来回报恩公之心来。   后来弓月时常想,在仙学府的时候,她若是能攻克动不动就一不小心显了原型这件事,那也就没有沧海桑田后的那些许子事了。   那一日,轮到她中午当值,学子同窗们都去午休,她打扫完课堂饭堂,觉得实在累的当紧,鬼使神差的想到后山那个惬意的秋千榻,累成这么个形,去那里睡个午觉,看着仙云嗅着花香,那才是大圆满。   她想到,自然立即去了。   需知她当时已经累的就快显原型了,到了后山就歪到了秋千榻里,迷迷蒙蒙的看着层山仙云,还有……入目不远也不算近的那些……后山的花。   说是后山的花,当时她还在纳闷,前方那一片又是什么品种,怎的以前就没注意过,看起来甚是打眼,甚是好看,还……有些奇怪。   她后来无数次不在懊悔,当时怎么就被猪油蒙了眼,做劳力做的两眼昏花就早点闭上眼睡过去不就得了,做什么一直要盯着不放,还好奇心颇胜,竟是鬼使神差的上前还摸了摸。   一摸,那花就动了。   她也惊了。   这哪里是花。   这明明就是沼泽神那个妖孽子水凤的大花裙子。   水凤那时也是脑子构造与常人不大一样的属性,当时他解释为他每天午后都会来后山晒晒他的宝衣——那是一件吸收日月之精华天地之灵气的……圣衣。   他晒花衣服,人就没穿什么,只着了件里衣在衣服下面躺着,弓月这一抓一摸,隔着他的花袍子就摸到了他的……胸部。   天下本无事,一抓就出事。   弓月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天气有多好,也永远都记住了一个教训,在头脑和精神状态不是太清楚的时候,最好还是——回屋睡觉。   话说当时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就见水凤从花袍子一边探出个脑袋来,脸色涨红,也不知是恼的还是羞的,抓着花袍子掩着身子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许是知道自己脸烫的不像话,索性把头都掩住了,看也不看她。   而弓月,已经觉得自己的上半身开始轻微的摇摆。   她脑袋一轰。   垂垂的低头看去,果不其然,自己下半身已是蛇尾。   吓的吧。   她这么想着,就听脑袋顶上向来口若悬河的水凤,突然结巴了起来:“你,你是特地过来陪我的吗……”   ... 第032章释然   可怜见的,两人花袍子相隔,那边水凤被她袭了胸不好意思露脸,她这边又何尝不是,大白天的摸了人家胸一下,自己显了原形,这哪还有脸继续在仙学府混?   事后,弓月时常会懊悔,自己当时怎么就脑袋昏到那种地步。   她羞于见水凤,生怕被水凤这么近的距离瞧见她显露原形,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大显原形,顾不得自己显了原形后其实等同于一丝-不挂,以蛇形之姿无声的从旁边的花丛中给溜了走。   走前自然没忘施术将衣服一并的悄声带走。   弓月耳力好。   溜走的时候也没忘回头偷看水凤有没有发现,就见水凤还在原地举着那件大花袍子头都没抬起来过,声音更结巴了:“等……等……等我们从仙学府毕业之后,我去玄苍……去玄苍提亲可好……”   纵然当时她是显了原形的,仍是浑身发冷硬是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吓的头也不回赶紧离开了后山。   事情这样发生了,但是她是绝对不会提起的,自然也不会给水凤再提起这件事的机会,从那开始,她日夜紧跟红索前后不离,水凤从那天过后也从原本的守夜发展到了白天也跟着守卫。   红索被那魅惑的眼神勾引的机会越发的多了。   红索陷的越来越深了。   直到有一天夜里,弓月半夜迷迷蒙蒙醒来,感觉到床边一道目光如炬,灼的她睡意全无,发现竟是红索愣愣的看她看的失神,她意识到应该是在她所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   别看红索当时双目如炬,可是神态仪容却有些颓废的紧,当看到红索肩头还有几片院墙外的花-瓣时,她望着那片花-瓣上的夜露,心里隐隐的明白了。   不过红索却只字未提,只是看着她的脸,若不是她一早知道红索对水凤倾心到底,她都要怀疑红索这般盯着她别是有那些非一般的情结。   翌日之后一切又恢复如常,就像前一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只是后来,她偶然看见红索的手抄札记,上面有红索不知从何处摘抄来的关于调整一个人的容貌之法。   就是心头血。   她不是很信这些,关键是没这个方面的需要,只翻过一眼便就抛于脑后,直到很久的后来红索特地到玄苍来寻她,她才想起当时无意中翻看到的札记来。   话说的远了些,那次后山水凤告白告了个空,她本是打算着自己这么溜了跑了,水凤一抬眼面前无人,那水凤定然会当是他自己晒衣服晒太阳晒的两眼昏花晒出了幻觉,就等着水凤哪一天问起后山之事时,她不慌不乱的撒上个谎就说自己从来没去过劳什子的后山。   等到这一天终于来的时候,水凤却是对那天后山之事一字未提。   若说后山那次是突发事件,那后来的这一次其实也很突发。   那晚她半夜饿醒,纵然睡意沉重,可是不起来吃点什么实在是难以安心再睡,索性起了身轻手轻脚的生怕扰醒红索,摸黑出了寝殿。   一出门不再束手束脚,提了仙力就往墙外窜,话说也是奇了怪了,她当时也忘了每晚水凤都是守在院墙上的,也是邪了门了,一窜,就撞了个两眼发花,直坠而下。   她甚至于都不知道自己撞上什么东西了。   衣衫翻飞之响立即就在耳边响起,她甚至都没看见有人影,就落入一个平稳的怀抱,平安着了地。   看着水凤,她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脑子里只是愧疚的想着,自己现在和水凤的这个姿势,只怕红索不知道巴巴的盼了多少回。   再一看水凤这一身通体银黑的长衫,她心里明白了。   她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注意到墙头上水凤的身影了。   赶紧从他怀里跳开,压着声音就是低吼:“你好端端的穿的跟黑夜一样干什么?!你那一身花衣服不是挺好?!”   水凤听了却是面上一诧,随后竟是略有些泛红,她看着水凤这般反应,还以为自己这话伤了水凤的自尊心,毕竟,难得水凤转换一次风格的。   却是还没解释,水凤就调整了一下呼吸,抬眼,灼灼的盯着她。   “你若是不喜我这身打扮,换回来就是。我知道太过突然,只是我说过的话就不会收回,他日你若是想清楚后悔了,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就是这句。   之后自然还有之后的种种,只是太过琐碎,此时也无需想起。   此时,眼前,芭蕉妖洞。   再听水凤问起她是不是后悔了,弓月委实心里不爽。   水凤已经和红索走到一处去了,这过往的种种本来就应该当作毫无意义的记忆抹掉才是,至少也不应该这样轻浮的避开红索提起。   水凤生的漂亮,生的妖魅,本体为沼泽神,却没有哪个神仙比得上他的妖魅,这也源于他祖上本就是妖神之故,又代代都生的这般貌美勾人,是以每代沼泽神年轻的时候都有格外多的风流-韵事。   他们一族风流是他们的事,弓月却不愿红索承受这等难言之苦,更不希望自己在中间成了炮灰。   她不知道这二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到一起的,只知道接连两晚看见这二人,都是双修修的和和美美,但若是一切只是水凤做做样子,把红索谴开的目的就是为了他那风流的性子,那么她也委实再难有好脸色相对。   尤其是水凤这般的眼神和语气,简直让她快要不能忍。   但是弓月还是记得这里是红索的芭蕉妖洞的,把话真要是挑明了最终受伤的也只有红索一人。   “后悔?我弓月做事从来不会言悔,当年做的决定,无论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永远都不会后悔。”   她觉得这话已经足够直接,也足够隐晦,该明白的,一定听得明白。这话说完,就见水凤原本灼灼的目光瞬间松动了些许,似是……松了一口气?   弓月觉得这个表情,似乎不太应该,至少在这件事上,无论怎么掐算,水凤也不应该是如同了了一桩心事似的啊……   这个念头在她心头一闪而过,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就不再想了。   今天来,也不是为了这些陈年旧事的。   她也不想深究下去让红索不高兴。   就在她正准备问起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以至于她少了一年的时候,就听洞外细碎之响大动,眼见着水凤目光一厉,双肩火速耸了起来,妖气瞬间大盛,冲的她一个字也吐露不出,心都跟着抽了起来……   ... 第033章判刑   话说,弓月现在只要瞧见水凤耸肩,她就紧张。   能用嘴巴解决问题,坚决不动手,这可是她为仙之道。   她已是做好心理准备等着再次被水凤给煽出洞外的时候,就听这次水凤倒是不像上次没个交待,开口怒声吼道:“我还道你这次自己前来,便就没多放在心上,却没想到你竟然这般绝,嘴上说的好听,却是个虚的!”   弓月又是一愣,回头一看这才恍然,就见数不清的人头,瞬间在她身后齐齐整整的列了方队,个个手持金戟,只等天将一声号令就要动手的架势。   何等的冤枉,这他玉帝的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天兵天将?   和她有个毛线关系?!   这些天兵莫不是追她追到了这芭蕉妖洞来了?   弓月心都抽抽了,只叹时运太差,玉帝在凌霄殿称让她回玄苍好好想想,可确实没有叮嘱过不许她出玄苍啊……   这才刚刚离开玄苍多久,这天兵可就追来了?这……要要擒拿她不成?   弓月心里觉得冤,这次真真是误会太大了,难怪水凤不高兴要送客了,她身后站着这么些天兵,换谁脸色也不会好看。   毕竟,这里虽然不至于是妖界,但也是红索和水凤的地盘。   思量着,弓月就赶紧转了头,背对着水凤,一边向水凤的方向退着步子,冲着众天兵们说着缓和的话:“别急别急,有事慢慢说,你们就这样进了人家的地步,这委实忒不地道……”   她这边向水凤身边退着,自认自己这般主动站到水凤这边并且还缓和这剑拔弩张的气氛,认定了水凤定然对她不再怀疑了,若不是这洞中妖气太盛,冲的她五脏六腑都极不舒坦,冲的她眼睛迷蒙耳朵发鸣,她就算后背没长眼,也一定感觉得到水凤向她袭来的一双手。   一股冰寒的妖力从她后心极快的钻入,顺着血脉直攻要害,大惊的同时连忙运功抵抗,两股力量在她体内一个大对撞之后,冰寒之力被攻出体外的同时,她眼前彻底发了花,临晕厥之前,就见水凤那身蓝绸大花芙蓉面的袍裙从她头顶横着扫了出去,而前方天兵的长戟已经齐刷刷的向水凤攻了去……   她真想大喊一声,让水凤可千万莫要误会了这些天兵,更想起身阻止水凤千万别和天界动起手来。   可是,她抵抗出那股冰寒妖力之后,洞内的妖气就冲的她承受不住了,眼皮重的终于再难睁开,沉沉的睡了去。   等到再睁眼的时候,她已经身在凌宵殿了。   玉帝待她不薄,还给她备了软榻。   才一坐起,身子就是一僵。   殿内比上次的气氛更为凝重不说,还多了一个重量级的人物。   栾之。   而在玉帝那神情肃冷阴云滚滚般的面容前的桌案上,两团神识幽幽的上下飘浮着,一个泛着火红的光团,另一个则是幽深的冰蓝。   两团神识上下微动,甚是不服。   蓝的是水凤,红的,自然就是红索了。   愧疚感是瞬间上头的。   自己都还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就牵连到水凤和红索,事情就像滚雪球似的越来越大,导致水凤在芭蕉妖洞直接跟抓自己来的天兵动起手来惹了天-怒,双双被带到凌宵殿上了。   她忙就向玉帝正色:“这不关水凤与红索的事,一切都是……”   误会二字还没说,是她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也还没说,玉帝就已经怒目而起:“红索与水凤二人触犯天条,不仅毫无悔过之意,竟还这般不服,押去轮回直到洗净心灵为止!”   弓月惊了,这么严重?   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想也知道,上次玉帝放她回玄苍,但凡能放她走,那就说明事情没严重到不能转回的余地,可是这一次,明摆着水凤因为与天兵动了手,而导致罪过大了去了,而这事是因为她而起,结果到头来水凤与红索反而比她受的罚要重,水凤和红索这也忒冤枉了些!   心思电转还没想出个法子来的时候,玉帝就阴恻恻的看向了栾之,道:“这次栾之尊上功德无量了。”   栾之笑的谦逊,可那语气却是当仁不让,道:“份内之事。”   玉帝的眼睛眯了眯,捋了捋胡子,眼珠子一转,将面前的两团神识抛给天官,对着栾之又道:“既然此事栾之尊上已经介入,对天界之事这般劳心,不如再劳累一下送佛送到西,这二人的事,就由尊上来化解好了。”   栾之的笑容有一刹的微僵,眉梢微微抖了抖,随后那笑容虽然未改,声音却听起来有些寒气:“好。”   东泽在外殿,面无表情,肩膀却控制不住的笑抖了。   “那她呢?”栾之的折扇合起,遥遥的指向弓月:“抵抗天兵……”虽然不济晕厥了过去,但也是抵抗了,他垂了垂眼,续道:“如何发落?”今夜心里甚是不爽,没来由的让玉帝临到头来摆了一道,把弓月推上来,就等于把玄苍架上来,他倒要看看玉帝头疼不头疼。   要处置水凤跟红索了,弓月哪里放心得下,奈何自己也是有罪之身求不得情,心中越发觉得对红索不住,上前拱手肃声道:“弓月心甘情愿受罚,只是,恳请玉帝从轻发落……”   她想着赶紧受完罚,到时候好去照拂水凤和红索一二。   不知是不是她态度良好的原由,玉帝听罢点了点头:“责也不全在你,不知者无罪,这次就判你守行为,去与栾之尊上一同前去好了。”   大赦天下也不过如此,简直不能更满意,弓月激动的谢过,完全没注意到旁边栾之的嘴角抽了一抽。   一清宫内。   回来的一路,东泽就微笑了一路。   “那二人已去往轮回,你快到时辰下界了。”   “……”   “话说弓月上神也是冤枉,这次能查到这二人的下落,将结界给冲破的,就是她,明明算是功劳一件,偏偏好巧不巧的她又去了芭蕉妖洞,结果和水凤一起差点跟天兵交了手,这就成了从犯了。”   “……”   “不过这二人做什么把时空调整,整个芭蕉林的时空都混乱了,为了加快双修的进度也是拼了,芭蕉洞一夜等同于天界一年,这么个修炼法,不受罚那才叫奇了怪了。”   “……”   ... 第034章打鸳鸯   “我觉得我很有必要提醒你,水凤与红索二人这次是落在了你的手上,间接上就等于和这二人结下了梁子,在这二人轮回的过程中你能放放水也是好的,一方面他们二人会多少多少减轻些对你的怨恨,另一方面你自己也可以早点抽身脱离此事回一清宫来。”   “……”栾之虽然仍旧未语,神色却有些不耐了起来。   “事以至此,做什么也无力回天了,玉帝判他们二人轮回化解这孽缘,也暗示着这是要给上任沼泽神面子,给他们二人一个补过的机会,届时二人于轮回之中滤了干净之后,还是要各归各位,与你也再无纠葛,但你需知道的是,与你一直都会有纠葛的人乃是玉帝,水凤和红索算不得什么,你先前越了权插手此事,现在就得把这事一管到底,这事看起来容易,但是才越发要小心谨慎,切莫落下垢病,让玉帝笑的太圆满。”   “……”栾之听到这里,目光微微垂了垂,方才有些动容之相,半晌后他看了东泽一眼:“我与玉帝之间这些鸡毛蒜皮之事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件了,这事也算不得什么,就是觉得……我这次若真是落到玉帝的下乘让他笑的圆满了,那必定就坏在弓月的手里。”   东泽愕然:“她……有那么不济?”   栾之拧起眉头,叹息道:“她虽然是上神,但是,你难道真的相信她会是一位神队友吗……”   他说罢,目光就深远了起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突然间觉得,这件事八成从始至终就是玉帝那老儿设的一个局。   弓月把那芭蕉妖洞的结界破了,玉帝当时直接带人去抓红索和水凤不就行了?为什么不抓,而且还放了弓月,让弓月今晚又去了一趟芭蕉洞?   事情紧急,他和玉帝多少年来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次偏偏玉帝的反应这般不对头,就好像是等着他赶在前头去芭蕉妖洞似的。   然后弓月也不知道怎么就这么配合,怎么就没转转脑子,神和妖斗起来了,别管因为什么事也别管谁对谁错,不指望她站到天界这边也至少别傻的往妖那边凑啊!这岂不是给自己扣罪名?   然后……就有了后来凌宵殿的事。   他越来越明白了,弓月那个性子和他做搭档去化解红索和水凤的情事,到时候会有多麻烦他想想就头痛,玉帝老儿一定就是相中了弓月不拖累别人才叫奇迹这一点。   东泽似乎也有些迷茫了,半晌后才抿了唇,想着还是多些正能量比较好,道:“不管怎么说,你与玉帝之间的事终究是你们两个人的私事,玉帝与玄苍可是没有什么过节的,这次弓月亲自染凡尘与你一同渡化此事,就是顾及弓月的身份,玉帝也不可能让玄苍失了颜面,届时你与弓月二人重返天庭,等着弓月的必然就是玉帝亲自拟旨褒奖,到了凡间你大不了让她在一旁看着莫要插手就是,总不会出些岔子来,而玉帝,更不至于到凡间去给你下绊。”   这倒是。   栾之心里的这口气这才感觉稍稍顺畅了些,玉帝不看他一清宫的颜面,也得看玄苍的颜面。   想着弓月到时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个褒奖,栾之倒觉得玄苍这次还算是运气大好了,在他与玉帝之间的过节中白白捡了个便宜,不过再是觉得这事别扭,也终究是自己惹来的,到时把事情做的圆圆满满,玉帝的脸色也一定不会太好看,想到这里,栾之觉得也不失为一件快事了。   半晌后菀尔,笑着叹道:“也罢,虽是受上一世尘炼之苦,且就当作是趣味也好,能渡化了水凤,他老子也得值我一个人情。”   七八日后,玉帝派了天枢星君来给栾之与弓月讲述此番下界要做之事与需要注意之事。   待他讲完,栾之从始至终一语未发,倒是弓月,脸色越来越不妥,颇为苦恼难办的样子。   说真的,她真不知道自己求来的这个差事竟然是这样的。   她以为,水凤和红索在她晕过去之后与天兵在妖洞里动了手,才会引来凡尘受苦受难什么的,她想着自己和栾之的差事莫不过就是做个监视,看看这二人在凡尘受够一些皮肉折磨什么的就算了了此事。   她想着,这二人在凡间受苦,到时她在一旁看着,私下里可以照拂一二,对他们二人好些,让他们少受些罪。   却是不料。   这二人命不苦。   玉帝的意思竟然是,让他们情苦。   就是苦情。   她这才知道,她与栾之要做的,是让这二人在凡尘内,把他们二人的情事了断个干净。   也是直到这时,她方才想起,水凤虽是妖神,但也是神,而红索,是彻头彻尾的芭蕉精。   神妖殊途啊神妖殊途。   如此一来,她心里更为愧疚了。   本来水凤与红索因为她而与天兵交手被抓上凌宵殿就够可怜了,因为这事又被天界查到他们二人的情事,现在天界要做法海了,要活生生的将这二人棒打鸳鸯拆成两半了。   而她,竟是要做打这对鸳鸯的棒子了……   这是他爷爷的走了什么霉运了!   天枢给他们二人在凡间准备好了躯体的,她与栾之的身份和使命自然听起来万分神圣,打的是普渡仙友的牌号。   水凤此生在人间是一介待要进京赶考的书生,红索则是楼里当红的花魁,月老则在这二人的身上扯了一根打了几道死结的情线,二人一见钟情再见误终生,你侬我侬情浓的难分难解……   而她,与栾之,就是要把这个跟球一样大的死结给解开的使者。   他们二人感情越浓,她与栾之这两根棒子就要打的越狠,让这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二人聚,她与栾之就拆,他们二人合,她与栾之就劈。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就是她与栾之就是许仙与白素贞之间的法海和雷锋塔,一个打一个镇,直到这二人看破情事看透色即是空了结孽缘为止。   这一个戏本子落到栾之的手里,栾之一扫而过,面无表情。   而弓月,手里捏着戏本子,把纸给揉烂了一角。   她琢磨着,心里头也是滴汗,怎么想怎么觉得这一出戏下来,等再回到天庭的时候,水凤和红索别把她给绑上诛仙台才好。   ... 第035章凡尘   又过了十日左右,弓月与栾之下界的时辰到了,迟霖跟着一道过来相送,他也是叹,几次睨眼冷看栾之,对弓月的语气却是温和:“别碍着他的身份就屈就了自己,你下界这一趟,只管照顾好你自己就是,左右与你没有关系,该是谁的事就让谁去劳力,你在旁边当个监管就好。”   弓月明白迟霖的心意,却是哀叹这内里的胡乱套没法三言两语跟迟霖说明,千言万语万般纠结埋在心中,深吸了一口气,面上轻松的回以一笑:“你且放心好了,我平日里是怎么过日的你也清楚,什么时候又亏待过我自己了,这一趟去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事,几天就回来了,你茶林里的茉莉酿给我留着,回来后就当犒劳犒劳我了。”   待回来的时候,且还是让我一醉方休一醉解千愁吧……   迟霖微微一笑:“放心,都给你留着。”言罢颇有长辈的风范拍了拍弓月的肩头,低声道:“你这次下凡界,记住宁可不做,也不要做错,有玄苍的大名在,你不会受累的,这次明摆着是玉帝与栾之二人之间的较劲,你就当下界瞧个乐子,别插手。”   弓月一怔:“什么?”   迟霖一副微有得意之相,又睨了一眼栾之,很是瞧他好看的意思,轻声道:“听我的就是,水凤和红索二人在芭蕉妖洞为了修炼逆天调转了时空,那芭蕉妖洞一日等于天界一年,这等大事岂能让这二人白白的好过了去,虽然神妖殊途,但是天界早前也隐隐的知道他们二人的事,只不过看在水凤他老子的面子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后来芭蕉妖洞的结界破了,找到了这二人的踪迹,也是水凤他老子找到玉帝让天界给水凤一个教训的,不过是玉帝不想当这个棍子,让栾之来做个恶人罢了。”   弓月震在当场,就差一阵风吹过,碎成渣了。   他爷爷的!   和着这次是她自己主动请缨要来当这个劳什子的打鸳鸯的棍棒的?   和着……和着这事跟她毛线关系都没有?   弓月觉得自己被诓了。   可是他爷爷的,她还真说不清楚自己这是被谁给诓了!   她顿时觉得如今的九重天上的神仙相互之间当真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了,不论自己是不是上赶着挑了这个活来干,这事她心里明白怨不得玉帝,毕竟是她自己撞上的,可是栾之就不同了,这事栾之心里绝对有数,她可没忘当时在凌霄殿上栾之是怎么着看似轻描淡写的揪着她没放的。   她越想越不舒坦,脚才一抬,栾之那边早就在等她与迟霖早点磨叽完下界,见她回头面色立冷,上前就拦住了她的去路:“你做什么?”   弓月现在再看栾之,也不去想他当时为她治疗腿伤了,只觉得这人周身散发着一种晦气——谁运气不佳就得连累到谁的晦气。   “去找玉帝,这事我不干了!”   栾之道:“事到如今你才说不干了,你当天庭是你玄苍的后花园?”他怎么会放弓月走,她要是走了,到时候等再回天庭的时候,玉帝还指不定要几番刁难,没她这个玄苍的背景做挡箭牌,岂不是玉帝到时候又要笑的圆满?   随即,他阴恻恻一笑,长袖轻轻一挥就是一股劲风,硬是将弓月连人带她来不及开口的话一兜儿的给招呼了过去,就见南天门大门口,众仙大瞠的眼皮子下,弓月一个立足不稳,倒扎着一头翻下天门去。   迟霖大怒上前就要招呼,栾之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一个交待都没有,紧跟着弓月的身影翻身跃了下去。   光天白日,晴空朗朗,一朵祥云上立着两个人,浮在城中富商李姓的宅府上空,轻风徐徐而起,两人皆是一身白衫白袍,正低头垂目俯视着——李府的主院的——屋顶瓦片。   当然,弓月和栾之自然是隐了身形的,否则光天化日之下这二人就这么显了仙身,用栾之的话来说:岂不是要吓坏这些愚钝的世人。   当然,这二人也不可能盯着人家屋顶的青砖瓦片瞧的这么上心,施个仙诀透过瓦片偷觎内里,这算什么难事。   天玑星君是引着他们二人过来的,在另一朵祥云上和他们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以免弓月再出现在南天门时的失控情绪,执行任务之前总要介绍一下小细节什么的,这个仪程还是要有的。   他指着李府偌大的花厅道:“那个,就是这次水凤的肉身。”   花厅里正位坐着一对相较上了些年纪的夫妇,男的威严堂堂,妇人一身富态却不失闲淑,下首则坐着一个身后站了两个书童的书生少年,正摇着折扇,微微笑着和父亲母亲说着些什么。   那男子眉清目秀,容貌也是上乘,白白净净一身自信,眉眼中透着温和,自信中又不失淡淡的谦逊,举止间流露出对双亲的敬爱与尊重。   这个年轻书生,就是水凤这一世的轮回,富商独子李无行。   而李思明这一世为人,身上所透露出的所有气质,都是水凤身上从来不曾有过的,甚至是——与水凤本尊是完全相反的。   说是造物弄人,不如说是天枢星君弄人。   想着一万年以前水凤在仙学府是什么样的,弓月不难想象等水凤回到天庭的时候,是该有多恶心自己这一世为人的性子。   栾之瞥了一眼,道:“模样倒是可以,水凤到时应该也不会太生气。”   他记得当年在仙学府水凤是有多在意容貌,布置课业下去,与人交手到一半都能随时拿出镜子来照照自己发型是不是乱了,这李无行模样俊俏,虽不及水凤一成,但是在人间凡尘,要是生成水凤十成的俊俏,那也就没有什么好命给他了。   由此可见,栾之完全不觉得李无行情苦算得上是苦。   弓月觉得是有道理,可她却是知道之后等这李无行背景离乡是怎么个走向,半晌后,她摇了摇头:“那个,李无行的钱,够花吗?”   要去和红索相见了,要进销金窝了,钱可够用?情苦也就罢了,千万别再缺钱。   天玑星君干干的笑了笑:“咳……够用……”   “那就好。”弓月舒了一口气。   天玑下半句硬是被弓月这句给噎了回去。   完整的话是——够用,一阵子。   可他这后半句哪还有机会再说出来,索性咽下肚子,就当什么都没说过。   进了销金窝,再多的钱也禁不住对方是个无底洞不是?要是钱一直都够他挥霍,那后半段戏又要怎的演?   反正也是之后的事了,也不是他职责范围,剩下的,再是与他无关矣……   ... 第036章驱邪   想着赶紧翻了篇儿,免得弓月再追问这李无行将来的细节问题,天玑星君轻念了仙诀,一边催促着栾之和弓月二人去往下一去处。   又是一座城,比李无行那座城要繁华些,三人依旧浮在半空,弓月看着这一排排花花绿绿的楼子,起初很是好奇新鲜,等到看上那么一会子,她就有点越看越不明白了。   “天玑,那些姑娘站在楼上一直挥手绢干什么,凡间这样招揽客人的不是青-楼才这样吗?”   天玑星君干笑道:“花魁啊……当然就是青-楼里的花魁。”   不待弓月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不待弓月惊呼红索这个花魁竟然是青-楼里的花魁,天玑星君眉目突然一厉:“时辰已到,二位速去附体。”随之也不看栾之的脸色,念起轻诀弹了个指。   弓月与栾之二人眼前皆是金光乍现五彩纷斓,不过眨眼的功夫,就被这仙诀给激下祥云。   一种非常非常陌生,从未有过的感觉蔓延至周身,弓月在一间花红粉翠的房间里睁开了眼,附体非常成功。   生下来就是神仙的,怎会有做人的体验,足踏实地头顶方圆,四肢传来的感觉都是沉重的,眼力不再那般灵现,耳力也不再那般聪灵,这种感觉虽然不是太好,但至少还算新鲜。   下得地后先是赶紧照了镜子,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原本的模样,这让她高兴了些许,可同时又觉得不大妥当,这岂不是要顶着自己的面容在青-楼里过一阵子?这也不是件好事吧……   看自己这身打扮是个丫环装,她这才多少松了口气,再怎么和计,伺候些姑娘也比伺候男人要好的多。   也是,她这次接这个劳什子的破事揽在身上本就冤枉,若是天玑给她再安排个要命的身份,她就是当场了断这肉身此生,也得回去九重天上找天玑算账。   推门出去,映入眼帘的就是繁多的莺莺燕燕眉飞色舞的正在迎来送往,她就在人堆里寻觅着谁会是栾之,想到这里乃是青-楼烟花之地,她不禁的在想天枢会不会给栾之安排一个**的角色……   若真是那样……   等到再回天庭,都不需要她的手,栾之自会将天枢给教训的淋漓尽致。   冷不丁被一个酥胸半敞的妖娆女子撞了个满怀,弓月一头扎进对方胸前的波涛光汹涌之中,整个身子就被弹出半步,头一蒙,就听那女子尖声道:“小阿紫,老板找你,还不快去!”   老……老板?   弓月嘴角一抽,自己这身装扮明明就是个丫环啊,难道这里的丫环也是要接客的?   !!   晴天霹雳。   电闪雷鸣。   她当场就被霹的快要魂不附体了,迷迷糊糊的连自己是怎么被人推到一间屋内的都不清楚,等房门从身后吱呀一声合上,一个哆嗦过后,她这才醒转。   正要撒腿撤人甩手不干的时候,她也看到了这间房里等着她的……老板。   “你干什么?”   咦?   弓月双目圆睁,揉了揉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你……”   看到栾之也是他原本的容貌,弓月震惊的同时心里不得不说感受到了浓浓的安慰。   “你看到的我和凡人看到的不一样。”栾之淡淡地道:“我看到你,和凡人看到的你也不一样。”   也就是说,他们二人相互看对方,就还是原本的模样了。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顶着自己的容貌在青-楼的。   放心了之后,弓月这才想起方才那个女子说要让她来见‘老板’的,她的目光又定定的落回栾之身上,见他一身装扮富贵奢华,偏偏容貌出尘若仙凡尘半丝不染,有那么几分的不搭,脑子里一边猜想着栾之在凡人的眼里该是什么模样,一边问:“你,你是这里的贵客?”   “客?”栾之的面容立僵,声音都发了寒,阴恻恻的道:“我是这里的老板。”   青-楼的**?果然?   果然!   天哪,栾之成了青-楼的**!   看弓月的表情不知又走神想了些什么,栾之实在没什么兴趣多问,只想着按原计划让弓月什么都别干,在一旁看着就好,便道:“我已经吩咐了下去,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做事,当个副手,其它的事情你什么都不用管,只需要把我伺候好就……”   “……”   二人附身在这青-楼的**和丫环身上之事,十分顺利。   现实证明,事实还是胜于一切虚无的脑补和设想的。   老板与**,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职业和属性。   生意怎么样生意好不好姑娘们听不听话姑娘们服务如何……   这些,是**的事。   每天伙食怎么样睡的好不好小阿紫陪同的如何……   这些,才是老板的事。   她与栾之所在的这间青-楼叫含烟楼,这个时候水凤的这一世李无行刚刚离开家门正在去往京城赶考的路上,而红索的这一世——陈诗云大抵也正在来往含烟楼的路上。   因为之前弓月的这个原主在房内‘假死’了一天一夜,楼里的人觉得阿紫是中了邪,两三日后当一位法师被请到含烟楼来给她施法驱邪时,弓月坐在房里,看着那法师舞的乱七八糟的桃木剑,看的甚是快活。   正看的起劲,法师突然圆目一睁,大声将围观的众女子遣散,并厉声让人去把楼里的老板请来,众女子皆惊,神色与低语间分明在赞叹法师道行高明,连她们楼里的老板当时‘假死’一天一夜竟也看了出来。   她们找法师过来给这位小阿紫驱邪,却没人敢说老板也有过异样,此时法师都说了,自然巴不得赶紧过去请。   待‘老板’也进了厅,众人退避于室外之后,那法师威厉的神色立收,直勾勾的看着两位上座的‘老板’‘丫环’,竟是弯身做了个揖。   “两位上神可还适应?”   弓月吓了一跳,从来没有来过凡尘,真是没想到凡间竟有如此道行高明之人,到了这时,她才不禁的对眼前这位法师刮目相看了起来。   ... 第037章家眷   栾之瞧着她的神色,嘴角微不可察的笑意一抿而过,直到弓月那颇有几番佩服的目光展露无疑,这才慢吞吞不以为然地轻声道:“何必这么大费周章,天枢星君刚刚可还玩的过瘾?”   天枢星君?   弓月这才擦了擦眼,再睁开时,先前那个留着两撇歪胡子的法师自然不见,天枢星君一身青衫道服面容清俊,微笑的看着他们二人。   就听他直言道明来意:“……出了些茬子,也是我们的疏忽,先前天玑忘了带二位上神见一眼红索这一世的模样,是以如今那陈诗云前两天被人在半路给劫了道儿,结果盘缠被抢了去,还没来到这含烟楼,就在隔壁城落了脚扎了根……”   什么?   栾之面色一肃:“那你还不快带她过来?”   “这就是凡间的事情了,我们就算是天庭的神仙也不能左右,是以就得劳动两位上神走这一趟,和陈诗云早些相遇为好,否则过上几日,若是李无行和陈诗云错过了,那二位在人间逗留的时间也就会随之加长……”   “马上动身。”栾之立即就起了身,竟是朝着窗子走去,准备就这么召祥云了。   别说是天枢了,弓月都要吓出一身白毛汗了:“你做什么?青-楼的老板要向天下百姓展示飞行技能?”   栾之脚一顿,没回过身来,冷意已经随之散发了出来。   天枢赶紧上前打了圆场,笑呵呵的走到栾之跟前,一边伸手掏着自己的袖笼。   弓月侧目盯着,就见本来扁扁的袖笼鼓了进来,似乎有什么活物在里面乱动似的,待那一团赤红的毛团从天枢的袖笼里钻出来的时候,弓月的嘴角都抽抽了。   “嘿嘿,那个……”天枢半仰着身子,那赤红的狸猫很不满的在他怀里乱踢乱踹,他却只能陪着笑脸把它往栾之面前送:“东泽知道我要过来,让我顺道给捎来的,东泽说它在一清宫里嗅不到你的气息,整日整夜吵的宫内鸡犬不宁,就索性让我把它带来……”   那狸猫起初还在挣扎,鼻子突然一动,朝着栾之的方向嗅了嗅,后而一脚蹬上天枢的肚子,借力直接窜到栾之的身上,嘶嘶的在栾之的怀里撒起了欢儿。   弓月心里突生莫名的烦躁,下意识退了两步。   栾之面容复杂,无奈的笑了笑,将狸猫抱住,顺了顺毛。   天枢见好就收,趁着弓月与栾之没有因为多跑一趟而大损心情,立即就趁势回天庭复命:“自此就全部交给二位上神了,若是再有什么变故,可随时召唤,小神定当第一时间赶至。”   含烟楼里从**到姑娘们再到洒扫,对老板要去寻姑娘回来充盈含烟楼很是满意,在这个生意不好做的年代,难得他们的老板会真的想为含烟楼做些什么,是以,尽管上一个老板也是冷情的性子,而现在突然‘假死’一天一夜之后竟跟中了邪似的要努力做生意了,竟也觉得正常的很。   不过主要还是因为经过请来的法师驱过邪后自然消除了她们心中的疑惑,只当老板这是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之后越发的珍惜人生,是以对于她们的老板要把在楼里打杂的跟透明人似的阿紫也带去,也完全没有任何怀疑。   这次来凡间执行这个任务也是有限制的,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以在人前使用任何仙术,但二人私下里的时候并没有这方面的限制,是以在下凡间之前也并没有将二人的仙力封住,毕竟——他们二人身份不浅,真要动手封了他们的仙力,面上也不大好看,只要他们别用仙术过频将百姓们吓到,其余的并没有太多的约束。   是以天枢通报完之后,栾之抱着狸猫跟弓月二人出了城之后立即就隐身飞行,一周的路程于他们二人来讲不过盏茶的功夫。   一路弓月都与他隔着些距离,栾之没怎么在意,待进了城还是一左一右平行却是中间能过上一辆马车之后,栾之侧着头这才看到弓月有些古怪的表情。   那表情……   栾之纳闷,她这是不满?   她为什么不满?   栾之不解,她这是讽刺?   她又有什么要讽刺的?   对于弓月,栾之也只知晓她的身份而已,其它的还真不是了解的太多,想到迟霖之前问起过以前仙学府的事情,栾之就寻了个话头来缓解这有些冷淡的气氛……毕竟他们二人是合作下界执行任务,虽然他没打算让弓月做些什么,但是合作伙伴也得有个合作伙伴的样子,总不能跟个陌生人似的。   更何况,他很是好奇,弓月这有些不屑有些讽刺的表情是由何而来。   “听说你以前也去过仙学府?”   听栾之这么问,弓月想起迟霖曾经说过栾之以前也在仙学府授过课,就算她没上过栾之的课栾之也未曾教过她什么,但至少也算是师辈了,而且在赛前栾之也有过为她治疗腿伤之恩,关键是……她砸坏了人家的软榻,都没跟她计较。   如此这么思前想后一番,便顿觉得自己因为人家抱了个自己不喜欢的狸猫就心生反味,实在忒小家子气了些。   “恩。”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后而又觉得自己这一声也未免太过冷情,便也搭着话的问:“听说你以前在仙学府授课?”   栾之回过头看着前方,听着她这个声音似乎心情还不错,心想自己果然还是多虑了,她显然并没有什么心事,于是轻描淡写的点头:“嗯。”   弓月这边觉得自己挺礼尚往来的,还等着栾之再说下半句,却是探头连看了几眼都不见栾之有动静,那边栾之余光睨见她瞧看自己,侧过头来不解的看着她:“你怎么了?”   弓月顿时觉得一口气堵在了丹田。好嘛,她这边还顾忌着他的感受,人家却未必就顾忌着她。是以,对于这种远观貌美近距离接触却冷若冰霜的人,弓月自然不是九重天上那些花痴女仙,微微哼了一声,也是目视前方,轻轻地道:“尊上就是尊上,下凡界执行任务都有特权,还可以带着爱宠的。”   栾之怀里的狸猫正窝的舒服,立即钻出头来冲着弓月呲牙咧嘴。   栾之见状心情大好,颇为夸张的顺了顺它的毛,也是目不斜视:“这是家眷。”   ... 第038章重逢   扬城比含烟楼所在的柔城要繁荣些,二人赶到梅雪阁的时候,正值黄昏时分烟花之地一天之内最鼎盛的时段,今日是梅雪阁选四大花旦的日子,大门外张灯结彩,门外车水马龙,每间楼阁前都是一派纸醉金迷,不知是不是这梅雪阁的名字有些凉意的原因,独独这梅雪阁门前,略显萧条。   虽然门外装饰的热闹,但是站在大街外就瞧得见香客稀落,有不少人从外面经过,大多是只看几眼就转而去了别家,鲜有迈进门的。   弓月变了身男装,栾之让她打扮成跟随的模样,她自然是不可能听的。   在柔城的含烟楼做栾之的丫环那是迫不得已,出了含烟楼还想左右她,栾之想都别想。   出人意料的,这含烟楼里竟然还有男倌,个个清瘦的跟个豆芽似的,脸涂的比女人还白,弓月眼睛搜摸楼里的女子们,猜着哪个才是红索的拖世陈诗云。   自然是有管事的过来招呼的,别说弓月和栾之二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哥,而且虽然不是天界那般,但在凡间也是个不俗的级别了,单是这二人的容貌,也绝对是个让人舒服的服务了。   弓月坐下后还在寻觅着这里的姑娘,没心情听管事的长篇大论,左右瞧着谁都不像,回过头来伸臂折扇一合,指着那管事的就道:“前两天你们这里收了一个叫陈诗云的姑娘,带她出来。”   那管事的一愣,想着那陈诗云是个外地的,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人给指名点姓的叫出来,眼下面前这位清秀的公子哥一看就是没怎么逛过楼子的,当即脸色就不对了,颇有戒备的上下打量起了弓月:“这位爷的意思是?”   弓月:“赎身。”   栾之:“看看。”   栾之与弓月异口同声,两人话一出口,皆是不满的看向对方,四目一对之间,那管事的却是更加戒备了,向后退了一步,脸色越发的不善了,硬巴巴的又问:“到底是看看……还是赎身?”   弓月与栾之依旧四目交接,见对方都不说话,心中同时冷哼。   栾之:“赎身。”   弓月:“看看。”   这二人再次异口同声,目光交接处火花都快要崩出来了,管事的一看冷笑出声:“我看二位爷也不像是专程过来消遣的,在下也不防直言,您二位说的这个陈诗云姑娘还就在我们梅雪楼,这里是消遣的地儿,她一来就是我们楼里的头牌,当晚就被位大爷给包下了,没那个福分伺候您二位。”   这话相当不客气了,与这等龟公计较有**份,栾之笑而不语起身准备走人:“那我们择日再来。”   “当我们没钱?”弓月啪的一声将钱袋子往桌上一落,折扇指着管事的龟公,硬声道:“不就是个头牌,不就是有位爷包着?这些钱够不够她出来让我们看看?”   龟公的眼珠往钱袋子上落了一眼,笑意堆了上来,不动声色的将钱袋子收下:“看看,当然是够的。”   栾之看着他将钱收起,不露痕迹一笑坐了回去,心道反正这钱也是用之不尽,康他人之慨,自然没有心疼这一说。   不知是不是楼下这边的动静太大,三楼上一间房门也不知是何时打开的,一个书生喝的有些微醺,面色很是不爽,手里提着的一壶酒酿直接就从楼上浇了下来,将那龟公的脑袋浇了个湿透。   龟公大骂一声跳开,抬起头就要怒骂,一看对方的面容立即就又笑了:“李公子这是喝醉了不是?还不快来人把李公子扶屋里去歇着!”   李公子?   弓月和栾之的目光齐唰唰的射了过去,就见那李公子果然还就不是别人,正中心中所料想,正是水凤的脱世——李无行。   弓月心中有些复杂,正因为确定了这人就是李无行,这才复杂的有些纠结。   这李无行,哪里有半分水凤的风姿了?   前两日李无行还没有来扬城的时候,在他老家父母面前那般恭孝,书卷气甚浓,此时分明就是个沉浸在花酒里醉生梦死一身尘污的男子而已。   栾之也是双目轻眯,看着一个女子面容有些妖娆的走到李无行的身后,姿态竟是那般的老练搭上李无行的肩头,劝说着什么,轻佻至极。   “诗云,这两个人,你可认识?别是你的老相好?”李无行吃味,怒目中竟有着隐忍的心痛,直勾勾的盯进陈诗云的眼底里去。   弓月看着陈诗云倚在李无行的肩头软声细语几番献媚,凌厉的眸光不知不觉渐渐迷蒙了起来。   这陈诗云,与她记忆中的红索又哪里有半分的相似?   她看见陈诗云一边安抚着李无行,举止不知道有多轻佻,时而望向她与栾之的目光虽然对他们二人的身份有些微诧,但是不用去猜,弓月也知道在陈诗云转过头去那微变的面容对着李无行说了些什么。   她再是脱胎也成了个凡人,听力也是极佳的。   “谁知道从哪儿跑来的两个家伙,李公子莫要计较,春-宵苦短,何不跟随奴家回房……”   红索,何时会如此。   李行云不屑的嗤笑一声,宠溺情深的挑着陈诗云的下巴,拥着佳人扭身回了房去。   房门关上,栾之折扇一开,幽白的青光在扇面乍然一现。   这一声轻响,在这大厅之内并不突显,却因栾之小施了仙诀而让弓月回过神来。   栾之微笑着对弓月道:“货色不过如此,我还以为是多了不得,当家花魁不过尔尔。”   弓月再是想追去,也明白栾之的意思,手里的折扇啪的也是一展,笑的悠然,跨着步子与栾之一同出了梅雪阁的大门。   那龟公愣愣的目送二人出门,许久后才不敢相信的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震惊的久久回不过神来。   见过阔气的,但还真没见过这么阔气又这么好打发的。   真的,就看了一眼就走人了啊……   半晌后,龟公的神色若有所思起来,对这二位阔公子已然是除去了他们是来捣乱或是陈诗云的旧识之类的顾忌,想着这二人面生定然不是扬城内的富家公子哥,心里不禁的有些惋惜。   若是这二人多坐一会参加完四大花旦的投选,这一夜,单是收这二人的钱,就得收到手软吧……   ... 第039章命好还是不好   话说栾之与弓月一前一后这么走着,直直的头也不回的——走出扬城。   夜幕早拉了黑,又是好一个朗朗星月夜,直走到郊外了去,这叫一个茺无人烟,这叫一个夜黑适合杀人放火夜,栾之瞧着弓月在前面摇着折扇,终于走的腿脚不适了,叫住了弓月。   “我说,你这是准备徒步走回柔城?”   弓月摇扇的手一滞,比他的脸色还要诧。   她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合上折扇指着他:“不是你说要走?亏我走了这么远,还等着你放话叫住我。”   栾之的心都抽抽了。   从这次之后,栾之将下凡尘之前的首要教条放在心中首位:万事都绝对不可让弓月拿主意。   栾之择日摇身一变着了一身书生装,背着书架亲自去了一趟李无行的老家。   这次弓月没得选择做了栾之的书童,栾之是这么说的:“做书生你做的来吗?我和你的身高站在一起,你身边站着我这么一个高你一头的书童,你觉得扎不扎眼?”弓月则理直气壮言之这世上绝对有比书生更高的书童,栾之就直接摆了手:“在梅雪阁的时候就坏在你的手里,不然也不用费这等劳什子的力气还要去李无行的老家,你不是敢做敢认吗,谁的错谁来担,这次你就得为你做过的事付出些代价,我——书生,你的主子;你——书童,我的仆人。”   一句敢做敢认,弓月的硬脾气就上来了。   看着栾之这寸步不让的模样,弓月半晌后微微一笑:“有何不可。”   这位帝尊这般不亲民,她不与这位没有风度的帝尊计较。   栾之面无表情:“那好极。”   到了李府,弓月都要震惊于向来惜字如金在九重天上出了名的冷性冷情的帝尊扯起诞来竟能这般口若悬河面不改色。   他号称在扬城与李无行相识,正好同去进京赶考,也颇为欣赏李无行的才华,却是不料李无行竟在扬城歇脚的时候不慎步入风尘,沉迷酒色醉生梦死,竟将进京之事都抛之脑后。   李无行的父亲命格极硬,克父克母克妻儿,幼年双亲就缠绵病榻多年,于他少年时终于病毙,而后他因为没双亲在旁督促而荒废课业,不过幸在没有走上歧途,之后从商也颇为顺利,家门大兴。后来到了成亲的年纪,却是接连克死七位夫人,到得后来终于得人点拨,娶了命格一样坚硬的李无行的母亲,总算是了了人生大事,但是命中子嗣单薄,也就只有李无行这一个独苗。   年少时荒废的事,年迈了就会寄予在自己的后代身上,李无行也争气,他倒是没怎么过多的操心,可是此时听到面前这位面善的书生说了这么一档子事,他险些脑充血蹬了腿归西。   弓月在旁边听的都不禁佩服不已,赞叹栾之活了几十万年果真道行不是虚的,她在这边听着都几乎就要信了,余光一睨看见李无行的父亲人虽然还坐在椅子里,却是两腿都抻直了,眼白都翻上来了。   她一惊,手在袖子里立即就是隔空一弹。   李无行的父亲充上脑的血迅速退了下来,两腿也不抻了,眼珠子也跟着归了位。   栾之话已带到,说完就是要走,他现在的身份,可是还要赶着进京呢。   二人出了李府寻了个没人的巷子摇身一转又是另一个打扮了,找了间距离李府最近的豪华酒楼住下,等到第二天李家的管事带着几个硬朗的家丁背着行装出了城,这才安心的结了账急速赶回扬城。   当晚,栾之就召来了天枢。   看到天枢的那一霎,栾之的脸就不对了,抱着他的爱宠,一根一根的顺着那赤红的毛。   天枢打了个哆嗦。   弓月看了看栾之,又看了看天枢。   不明就里。   天枢星君这才老老实实的说了个明白。   原来李无行与陈诗云两家竟是认识的,早年两家人本来就有些交情,但是李无行的父亲命格太硬,娶了八个妻子的事让陈诗云的母亲觉得有些怕了,硬是让陈诗云的父亲与李无行的父亲断了交情,怕也被克到。但是断了交情也是认识的,陈诗云的父母后来也相继去世,陈诗云就投奔到乡下,养到十几岁连乡下的同支也不想再管了,陈诗云那几年毕竟还是有继承遗产的,是以衣食无忧,可毕竟寄人篱下的日子是不可能舒心的,便就一人从乡下进了城,不知是因为幼年家境的原因还是因为那些年心里产生了变化,立志要做一个倚靠自己不受管制的女子,至于做什么,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也是在陈诗云回乡下之前,与李无行就认识了的。   弓月震惊于这些事情天枢竟然在先前都没跟她与栾之说清楚。   让她不能理解的是:这件事有什么当紧,有什么不能说的。   而且看天枢这副模样,不像是忘了。   而她此时对于那晚在扬城梅雪阁时陈诗云与李无行的那副不成体统的模样,也觉得情有可原了。   她不禁的有些来了气,盯着天枢,摆明了如果天枢今天不给个合理的借口,她就要代栾之发这个脾气了。   天枢见状立即苦了脸,看了栾之一眼之后,脸更苦了,带着哭腔地道:“尊上、弓月上神,您二位可千万莫要为难小神,这些子事写在本子上的……”   啪的一声,栾之将本子丢到天枢脚下。   天枢捡起哗哗的翻了翻,眼睛越瞪越圆:“这……这……怎么少了几页?”   这意思,就是没理由对天枢发脾气了。   弓月哼了一声:“不是说他们二人命好?这也叫命好?”   栾之皱眉:“衣食无忧有人伺候,没有双亲算不得什么,她父母相继去世的时候,家仆没把她变卖进青-楼,这还不算命好?”   “那她最后不还是进了青-楼?”   栾之低眉,又摸了摸狸猫的毛,默了一默道:“这命格也不是我定的。”   说完,他睨了天枢一眼。   天枢连连摆手:“这也不是我定的,要解他们二人的结,肯定是深思熟虑过最妥当的命格的。”   ... 第040章搭档   这事,怨不得天枢。   这些子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与栾之下凡来执行这个劳什子的任务,却是明摆着有人在小事上做小动作,看起来并不重要到能影响什么,但是却让他们二人多费些周章,这就相当于跑个长跑,明明一条道直通很快就能到的,却偏偏有人在半路上拨乱指引,不影响你到终点,却是让你多跑了好几个圈子。   换谁,心里不呕?   真要计较,倒显得自己鸡毛蒜皮小家子气,可不计较,那就得自己消化。   眼下就是想计较,这二人也知道天枢实在冤枉。   倒是栾之亲自去了一趟李无行的老家,瞧看四方施术小查一二得出了这些暗里的琐碎事,且不说仙术如何,这份缜密的心思也让弓月稍稍有些刮目相看。   这人,虽然冷了些毒舌了些,办事倒是可以的。   要是不抱着个爱宠办公就能更好了。   天枢走了以后,栾之立即让**在含烟楼大门外醒目处张贴了布告,重金礼聘才貌双全的淑德女子来做含烟楼的头牌,薪酬丰厚,不签卖身契。   不签卖身契,这可是多少风尘女子想都不曾想过的,这个榜一贴出来之后含烟楼立即车水马龙门庭若市,纵然大家都知道布告上写的清楚只招一人,却仍旧有参差不等的各种等级的风尘女子慕名而来。而栾之,则是在私下里交给了**一个女子的画像,那女子衣衫鲜亮,眼眸传神如波荡漾,春面桃心——正是陈诗云。   人选是内定的,可是见天儿的见了无数名女子来应征,真正要等的陈诗云,还不知何时才会来。   更不知,陈诗云所在的扬城是不是也收到了这个消息。   想着陈诗云如果有钱也不可能沦落风尘,而且已经迈进了扬城梅雪阁的门,才不过短短半月有余,又哪来的钱赎身,弓月想到这里暗道一声糟糕,只怕陈诗云现在还没有来,是不能来。   栾之这个搭档做的不错,自己也不能无所事事不作为,这一晚弓月听着栾之那边安静的没什么动静,不想惊动楼里的姑娘们注意,她变了身公子装,带上银袋子隐了形,以极快之速再次去往扬城的梅雪阁。   再去梅雪阁,那龟公见到她后的态度简直就像见到了一个人形行走的钱袋子,两眼发着金光哈着腰往里引着路:“这位爷今儿自己个儿来的?真是缘份了,您是不是还想见陈诗云姑娘?她在呢,她这会儿都空闲着呢……”   一听陈诗云没客陪,弓月唇角微微一抿,笑了。   陈诗云对李无行的感情不是虚的,李无行的老子知道他沉迷酒色,这几日自然是把李无行给抓走了,没李无行在身边,谁还能让陈诗云再去伺候。   但同时她不禁又想着这青-楼之地所有女子的风光和大牌也只是表面看起来,任性起来不接客,背后要吃下多少苦头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的。   抛了个金粒子出去,弓月就往楼上走:“那还真是缘份了。”   “当然是缘份,就说这诗云姑娘自从上次在楼上一赌爷您的风采之后,就没再见过其他的香客了,那是日思夜想睡不安寝的……”   弓月只是笑,并不拆穿。   到了三楼,陈诗云的门是从外面锁上的。   落了锁,龟公要往里带,弓月竖手止了,龟公会意,陪着笑脸带着人下了楼。   屋内一片幽暗。   纵然心里有所准备,可看到陈诗云双目无神犹如抽了魂似的摊在床上时,她着实心中微有所痛。   陈诗云很漂亮,今晚的漂亮又与先前上一次在李无行面前的那种截然不同,那样失了魂一般的美人美颜,纵然没了力气,却仍透着那日所没有的硬骨气。   想来也是,没有这样的硬骨头,也不可能为了李无行颓然至此了。   再是心中不忍,弓月却也明白在凡尘不得心软,事情越早了结,红索和水凤才会更早一点脱离这尘世之苦。   而至于这二人的情结解了之后又会何去何从,弓月不愿去想。   深吸了一口气,回了回神之后,弓月走到厅中的桌前坐下,将钱袋子不轻不重的啪到了桌上。   “滚。”   若不是这屋里只有她与陈诗云二人,她几乎要怀疑这个声音是不是从床上那个如同死尸一般的人口中所出了。   弓月轻声道:“这里面的钱够赎你身,若真惦记着情郎,就且拿出勇气来去追。”   弓月余光感觉到陈诗云虽然未动却是一僵,她便起了身,顺手将张贴在柔城含烟楼门前的布告塞在钱袋下面。   “今夜的钱已经给过了,你想怎么走以后的路,都随你高兴。”   她言罢,颇为潇洒的走出了门去。   门再度掩上,外面的声情酒色涌入又淹没,半晌后陈诗云从床上站起,犹疑的走到桌前,打开钱袋后震惊不已,失神的看向了门外。   而弓月一进一出不足一盏茶的功夫,再次让那龟公刮目相看。   这种香客可遇不可求,身家背景更是深不可测,恭恭敬敬的送走之后,龟公站在门外目送着,旁边的小厮拉了拉他的衣摆:“觉得人家有风度?”   龟公啧啧的咂舌,叹道:“要是来阁里的都是这样的傻子该多好啊……”   已经走到龟公的肉眼凡胎目所难及之处的弓月唇角微微一笑。   世人愚钝,有眼不识真神,本上神不同他们一般见识。   含烟楼里的姑娘们向来关系挺有爱,纵使栾之张贴了这么一张布告出来,她们也没有觉得自己不入栾之的眼而不舒服过,为了怕影响姑娘们工作的热情,弓月时常会与她们在闲暇时分聊聊闲事唱些小酒,大家偶尔还会在空闲的时候一起在后花园里做做女子们之间的游戏,感情日益渐增。   半个月过去了,来应征的姑娘们渐渐减少,日子渐渐恢复如常,弓月琢磨着陈诗云也差不多应该解决完扬城那边的事了,要来含烟楼的日子应该就在这几天前后。   这一晚弓月刚刚躺下,却是脑中响起栾之阴沉的召唤声,听他那声音还夹杂着他顺着那狸猫毛的杂声,她心情立即就有些不大爽利。   ... 第041章埋伏   迈进栾之的房间,桌上那张布告有些眼熟。   弓月歪头看了看,眼眸微动。   不是这布告的内容眼熟,而是这张布告上的折痕很是眼熟。   弓月吸了口气:“这似乎是……”   “这本来就是。”栾之的声音无波响起:“你前两日去扬城给陈诗云赎身是吗?”   弓月两眼一亮,栾之能这么说,而这布告又在栾之的手里,那就是说陈诗云已经来了柔城投奔含烟楼了。   “她人呢?”   “我也想知道她在哪。”栾之冷哼了一声:“你要替她赎身是个不错的想法,可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梅雪阁的老板交了钱拿到陈诗云的卖身契我就不能明白了,你把钱直接给了她,你以为她还真的会按步就班把钱用来赎身,然后拿着你送去的布告来柔城投奔含烟楼你也真是天真的可以。”   栾之抱着狸猫面无表情,一边顺着它的毛,一边冷笑了一声睨了那布告一眼。   也冷哼着把这事从头到尾给弓月缕了一遍。   她那晚给了陈诗云钱和布告之后,当天晚上陈诗云就带着钱从窗户外溜着墙从梅雪阁逃了出来,而那个布告她极为不屑的丢到地下。   弓月这才明白通透了些,以陈诗云都能豁得出去自愿迈进青-楼的性子,一旦那么多钱握在手里的话,那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不走寻常路的女子不按步就班的为自己赎身,拿着钱随便做些什么,总比赎了身之后依旧身无分文要好上百倍不说,难道为自己赎身的目的就是为了再步入含烟楼这第二个风月之地?   陈诗云若是这样做了,那才是傻。   说是番然醒悟也不为过,弓月面色凝重了起来,她这个敢做敢认的性子是不会推荐掉自己的失算而导致的后果的,但是她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也对栾之的性子略略清楚一二,以栾之现在这样不屑的语气跟她提起这件事的模样来看,她毫不怀疑栾之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直到今天才说就是说明他今天把这件事摆平了。   想到栾之把这件事搞定了,一方面她心里迂了口气,另一方面不禁又想:上次在梅雪阁,栾之说她失误,而后在身份的选择上她就得听栾之的,现在自己又出了个这么明显又赖不掉的漏子,下次再有什么事的时候,她……还是得听栾之这个没风度的。   不过,她真的很好奇栾之这次又用了什么法子。   才一抬眼,栾之就冷笑着道:“没什么难的,她先前不是因为被劫了道儿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才投奔到梅雪阁吗?”栾之说着竟是有些得意的笑了笑:“施个法再在半道儿上劫她一次又有何防?”   弓月瞠目结舌。   尽管有些不太服气,但是弓月回去后细细想了想,她不得不承认,不管大智慧有没有,小聪明,栾之是真的有。   而李无行那边,被他父亲的家中护院仆人们从梅雪阁抓了出去之后,一路快马加鞭送到京机,直到李无行安定了下来,这才放心的都回了老家。栾之这边摆平着陈诗云的事,另一边又赶去京师,不看不要紧,一看才知这李无行竟是不知哪来的路子,知道陈诗云从梅雪阁逃了出来,准备原路杀回去找陈诗云双宿双栖不可。   这一来,原本栾之想着陈诗云逃出来也好,李无行找不到她也许慢慢的就把陈诗云给忘了也不一定,却是没想到查看到的竟是为情痴傻成这样的李无行。   局面成了这样,就不能由着李无行漫无目的的瞎找,不然实在太浪费时间,他也得跟着在凡间不能回天庭。   当弓月与栾之二人召了楼里的打手小小易容后埋伏在城外的山道旁的时候,弓月还想不通这件事:“其实李无行找不到陈诗云也挺好,就让他们两人彼此见不着好了,这辈子都见不着,他们二人也不可能不成家的,到时候不是这个结自己就解了?”   栾之这次没有冷笑,但是声音有些阴阴的:“是可以这样,但是玉帝那老儿一定不会让天枢他们把陈诗云和李无行的命格就这样草草的收了尾的,要真是这么容易,你觉得还需要我亲自下凡来做这劳什子的破事?”   弓月一顿。   她看着栾之的侧脸,突然间觉得这个帝尊兴许也不是别人眼中的那么高冷。现在他们二人埋伏在这破烂的树林子里,他与九重天上那个高高在上受众神敬仰受众女仙倾慕的三尊之一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可是,又分明不像是同一个人。   她与栾之面上和气但是谁也不曾让着谁,这时她方才觉得自己看似大气,实则在这些琐碎事上倒不那么大气了,心里正在掂量着自己是不是应该重新对栾之审视,却是看见栾之双目凝重的盯着路面状况的同时,手也没闲着。   一下下的,顺着那只狸猫的毛。   那水滑的赤红色的毛反着光,刺的弓月心里极为不适。   沉下心来不再想那些没用的,她也目不转睛的继续盯视着前方路况。   谁知道却是左等右等,等的天都黑了到了后半夜,竟连李无行的影子都没看到。   茺山野岭的巴巴的守了一天,别说人了,连个鸟都没见过。   要说弓月办事出茬子那兴许是有很大的可能,但这次的事情可是全权由栾之经手,出现这种情形理当绝无可能,弓月侧目几次看栾之的脸色,她十分确定栾之自己也觉得很不对劲了。   几十个打手都快熬撑不住了,弓月也是觉得饥饿难忍,想着今天八成是要黄了,正思量着怎么开口跟栾之说不如撤了的时候,栾之在旁边掐指一算,眉心立拧,语气甚是冰冷:“李无行和陈诗云已经碰上面了,此时正在西南方的山洞里藏匿,我们快赶过去。”   弓月一听这话,心头的火噌的就上来了,立即就望向栾之。   栾之一触到她的目光当即就抢了话:“这事明摆着又是玉帝的人在作祟,你气他也没用。”   弓月嘴角一抽:“帝尊您早知玉帝他会从中作梗,您为何不早点掐指一算我真是想不明白了!”   ... 第042章恩公   栾之等了这么久也不是捏了个假人替他把守的,他迂尊降贵这么接地气儿的在这儿设着埋伏也是实打实的,听了弓月这话,帝座的架子又附体了:“这事明摆着是玉帝那老儿从中坏事,我在明他在暗,不做点什么小动作他还过不了他心里那关呢,再说了,如果不是你把钱给了陈诗云,今天也没这一出。”   弓月心火熊熊。   算了,不与这没风度的帝尊斤斤计较。   当务之急,把陈诗云和李无行二人弄到手里早点完成任务才是当紧,立即就让楼里的打手们按着栾之指引的方向去搜寻山洞,留下他们二人之后,这才好方便在没有凡人的情况下施个仙法直接过去,不用再受这般体力的耗损。   说是山,却哪里像山了,看这模样八成是连个名字都没得,黑灯瞎火下全凭月光照明,土坡两边还有些新旧不一的土包坟,阴风甚是阵阵。   很快就越了过去之后,到了栾之先前卜算的山洞,里面半丝动静都没有,想着栾之总是占在上风头,自己再不抢个先就一直都要做他手下,弓月这次打在头前小心翼翼的猫着腰进了去。   山洞里半丝光都没有,想着里面就是陈诗云和李无行在,弓月谨慎都没用仙法来照明生怕坏了教条,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次自己亲手将这二人抓住之后,非要栾之下次给她当丫环不可。   却是才走了没几步,后腰突然被一只手拽住。   就听栾之的声音都有些咬牙切齿了:“玉帝那老儿!等我回到九重天非要他好看不可!”   弓月心中的火都要窜出天灵盖了。   就听衣衫摆动之响,栾之已大步出洞:“这两人转去了别处,我们快追。”   弓月脑门子都要冒黑线了。   玉帝为了给栾之下绊,这也是拼了。   而栾之深深觉得,下凡界之前那套认为玉帝不会在凡间对他下绊的理论,实在是没有根据。   二人又兜了个大圈子,再落地时已是另一座小山头了。   山顶上只有一座破破烂烂的山神庙,庙前参天古树枝繁叶茂,栾之正要上前,弓月伸手将他一把拉住。   为了不让这个合作关系崩裂,弓月极度温和极度慢声的轻问:“帝尊,您……要不要再掐算一下?”   栾之皱了眉,厉色问她:“你怀疑我卜算的能力?”   弓月腹诽:就算是也不能承认吧亲。   “我是怕玉帝老儿下绊上了瘾。”   栾之的脸色这才平和下来:“也是,不过不用了,刚刚路上已经又卜了一次,他们现在一定在里面。”   “……”   跟着上山进庙的路上,弓月琢磨着这么接连卜三次会有多伤身的事,想着这如果让她来连着卜三卜,别说自己损耗多大,卜到第三次的时候,只怕结果都要天差地远了去,但是想到连卜三次的人是栾之,她心里也打消了不准确的念想,而且以栾之的年纪,虽然她不知道栾之到底多少岁了,但是和父神有些渊源的栾之,连卜三次应当是不可能算得上有耗损,顶多也就是闹心。   庙门榻了半边,里面是漆黑一片,依稀中也只瞧得见浓密的蜘蛛网挂在佛像上,角度问题很难看个清楚。   栾之和弓月的目光一齐落在了屋内角落榻了一半的墙上,为免担心陈诗云和李无行逃脱,栾之和弓月腹语交流前后包抄,将陈诗云和李无行来个瓮中抓鳖。   须臾,栾之到了后方给弓月打了个暗号。   弓月深吸了口气,默念起仙诀。   昏暗中,视野就看的格外清澈透明,一层淡淡的银光笼在佛龛下方,依稀看得见两个拥的紧紧的人影,二人衣衫狼狈,面容苦情,一个火红的光团,另一个光团幽深冰蓝,正是水凤与红索二人的灵识之辉。   是李无行和陈诗云,没错。   她现在万分感慨,这二人这一世苦情也就罢了,现在被折腾成连命都跟着一道的苦到底,而闹成眼下的局面多多少少也有她与栾之的手笔,那股子愧疚感在她心里翻腾的实在是想立即上前给李无行和陈诗云接回含烟楼,让二人好好的泡泡澡,去去那一脸的泥污。   这种心情越发的迫切,她再深吸了一口气,进门就喊陈诗云。   陈诗云和李无行惊醒之时,正要往后面逃,却是前狼后虎,惊的这一对苦命鸳鸯瑟瑟缩缩的进退两难,两人头发蓬乱实在难堪,面容都惊惧的扭曲了起来。   却是因为相互见第一面的那晚,李无行喝的深醉,陈诗云压根就没把心思放在弓月与栾之二人的身上,是以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二人便就是那晚在梅雪阁花重金只看了一眼陈诗云的人。   不过陈诗云认出了弓月就是给她钱的人。   弓月一触她的眼神也知道她认出来的是哪个自己,眼珠一转就有了主意,上前便就道:“我好心替你赎身,你怎会沦落至此?”   栾之却是盯着李无行不放,也是诧问:“你知不知道你父亲的人到处在找你?”   最应景的是这时庙外不远处传来了细碎的人声,听起来竟是围着这个破庙上来的,声音听来虽然听不清说的是什么,却是听得出那些人语气中的狠厉。   陈诗云惊的都快哭了。   这样满脸泥污也能看得出来她惊吓成这样也是难得,弓月正要再进一问想劝良为娼让陈诗云跟她回含烟楼的当口,陈诗云却是身子一哆嗦,扑嗵一声就跪在了弓月的面前。   “大侠救命!他们定是来抓我来的,他们手里有我的卖身契,我若是被他们这样抓回去,肯定连命都没了……”   陈诗云果然上了套,弓月面作诧色,惊道:“怎的你的卖身契还在他们手里?我听到风声梅雪阁的人要抓你,还以为他们收了钱不认账,不放心便就试着寻一寻,却没想到他们手里竟然还有你的卖身契,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防直接告诉我,我去替你讨个公道!”   陈诗云面露愧色,垂首简洁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而后哭诉道:“事以至此,我再说什么也没用,若是能给他们钱便也就罢了,可是苍天绝我,在没和李郎重逢之前,我遇到山贼,已是将恩人送与我赎身的钱银抢了个干净……”   ... 第043章点拨   这边陈诗云才说完,那边李无行也是朝着栾之给跪了下来。   弓月一震。   男儿膝下有黄金,难道这句话是诳语不成。   “我与诗云两情相悦,私订终生虽然有悖伦常,可也不能就这样活生生的将我与她二人棒打鸳鸯拆散啊,求您莫要带我回京,莫要将我与诗云分开……”   这二人一前一后的苦情,显然是心中都不确定外面就要包围进来的人到底是来抓自己还是来抓对方的,但却知道无论是抓谁,后果都是一样。   周围的声音越来越近,这跪着的二人自然是越来越慌乱,弓月心喜,琢磨着也将这二人吊的差不多了,上前一步对陈诗云道:“你若信得过我,就且跟我走,断不会害你。”   陈诗云果然两眼放光。   那边栾之见弓月已经摆平,便也上前看向李无行,声音略有些凉薄,却是动听:“陈诗云姑娘这边你放了心,不如你就且跟我走吧。”   李无行本不是很愿意这样的安排,才与陈诗云见面这就又要分开,但是见栾之与弓月一起进来,也知这二人是相识并且关系非浅,自己此番跟了面前这位男子走,他日再与陈诗云重逢又有何难。   而且他也明白,此时外面被包围,他与陈诗云还是要分开走为妙。   心中一定便就点头,却是头还没归位,身子就骤然被揪起,双脚离了地低头一看,已是被恩公施展轻功带出破庙矣。   他甚是担忧的看向下方,就见陈诗云被那另一个男子带起,从另一个方向起了身,与他朝完全相反的方向逃出了破庙。   速度之快之利落,他甚至都没看见那些包围了破庙的人围进破庙,那破庙就已经是视线所不能及的范围了。   话说弓月自然是把陈诗云带回了含烟楼的。   按照本子的安排,陈诗云要继续做她的青-楼女子,并且命格上也不是做一世的流茑,弓月记得的。   按照任务安排,将李无行与陈诗云分开,看管着陈诗云直到她对李无行彻底死了心,并且李无行离开陈诗云之后不管继续赶考也好还是怎样也好,反正和陈诗云断了联就行。   弓月在院中对着刚刚沐洗过换了一身新衫的陈诗云微微一笑,吩咐左右伺候的丫头好生照顾陈诗云,并让丫头们带她回了安排给她的房间。   这边处理完之后,弓月回到房内,才插上门身后就是金光一亲,天枢星君站在屋中笑咪咪的朝着她拱手:“恭喜弓月上神初见成效!”   弓月却是苦了脸,无奈的坐下:“星君您可莫要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与栾之下凡尘这都多久了,这成绩也能称得上是成效不成?那么多阴差阳错,别以为我与栾之当真瞧不出这里面的猫腻来。”   天枢干巴巴的陪着笑:“命格虽然是定好了的,可是细节问题终究是有些变数在内的,再详细的命本子,也不能连他什么时辰吃喝拉撒都记上,总归最后不失大局,就还是正常不是?”言罢,天枢命出天命册子翻开来给她看,弓月接过一瞧,就见册子上写着,李无行离京,与陈诗云汇合。   倒是写的精简!   天枢星君只见她冷笑不见她言语,将天命册子收起,苦口婆心的上前一步:“冥冥中自有天意,天命册子就是写的再详细,也是难免会有变故,毕竟现今他们二人的命格中出现了您与栾之尊上,出现了凡尘间本不存在的,之后的命数自然而然会有所细微的更改。不过事情现在发展至此不是很好?现在红索与水凤分别欠下您与栾之尊上一个大人情,这岂不是件好事?”   这番话哪里就能打动得了弓月,让红索欠下她人情,殊不知越是如此,她心中反倒觉得对红索越是亏欠。   她下凡尘可是来拆散红索和水凤的,她心里其实还巴不得红索和水凤恨她一恨,也好让她心里觉得好过些。   “那就谢星君吉言了。”弓月面上无动于衷,没冷笑已经是极限了。   天枢星君背过手:“其实上神可能还没完全体会到这次来凡尘渡化红索与水凤的真正意义,虽然说是要渡化这二人的情,但是这渡化其实是要带有惩戒的成份的。”   惩戒?   弓月心中一颤,难道拆散这二人都不算是惩戒?   “怎么个惩戒?”   天枢星君意味深长一笑,道:“我们北斗七星君受玉帝之命授理此事,此番定然要领会玉帝的意思,旨意是要将二人的情结打散,但是怎么个打法也是有说法的,若然真是轻轻松松将这二人分开就了事了,那也就无需劳动栾之帝尊与弓月上神一道儿的做这等碎事了。”   弓月的脸抽了抽,她现在越发的能感觉得到玉帝与栾之之间的芥蒂有多蜿蜒了,只是可怜了红索和水凤,倒成了玉帝与栾之较劲的靶子。   “那请星君指条明路。”   “天命册子上没写的太细,小仙来跟上神透个口风,现在栾之尊上将李无行押回京师,就算栾之尊上盯着李无行赶考也是没用,心不死结就解不开,而如果只是硬将二人分开此生不再见面也是不行,天命册子上这二人还要再见,但若上神与尊上强行压制,那这结可就解不开了。”   弓月的心里一咯噔。   心里突然生出很不好的预感来,她看向天枢星君:“这结要是解不开,那……”   天枢一笑:“自然是还要再轮回,再解。”   轰。   再轮回,再解,那红索与水凤也忒惨了些。   谁都知道钝刀割肉才是最要命的,而天枢此番找了她一人而未去与栾之相谈,想必也是怕栾之听了这番话会将玉帝给咒的凶猛,另一方面也极有可能是天枢他认为自己必然是下得了这个狠手的。   任陈诗云与李无行是与她有些交情的红索与水凤的拖世又怎的,栾之让这二人这辈子分开再没交集,还是得让她把这事给掰回来。   这就是来暗示她必须得放开手段,解红索与水凤的情结这件事,必须得怎么狠,怎么来。   ... 第044章契   天枢星君走后,弓月在房中辗转反侧睡不安寝,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千里传音将这些细节他说上一说,也没听到什么动静,门就在外面被叩响,她还没起身出声,栾之直接透门而入,双目凶狠至极。   “李无行可回来了?”   弓月才刚刚从床上惊坐起,看着外厅的栾之,怔了一怔。   几步之外站着的,是九重天上尊贵的三尊之一,五官还是那个精致非常的五官,只是此时却是非一般的扭曲,实在是……   太接地气了。   弓月此时想的首先就是万幸自己睡觉的时候穿的还是比较多的,也看得出来栾之这是真急了,不然也断不会做出这等失常闯入她闺房之事。   暗暗做了三个深呼吸将心头的火压下后,弓月这才向外厅走来:“他跑了?”   栾之听了之后狠厉的双目又眯了眯,伸手丢到桌上一块玉。   弓月拿起来一看,光滑莹润水头极佳,看得出来被人经常把玩摩挲,好是好,但是这也绝非是栾之所属之物。   难道,是李无行的传家宝,或是与陈诗云的定情物之类的?   本来她还在犹豫纠结这事要如何处理,现在栾之大半夜杀回来,听着也知道李无行是到了安全地之后从他手底下给跑没影了,而很显然,因为栾之他个人与玉帝之间的过节,栾之又掐算不到李无行的去处了。   九重天上的神仙们看见栾之也要拜上一拜的,别说是水凤本人见到栾之要唤一声仙神,现在可是转世是个凡胎,都能从帝座他老人家的眼皮子底下溜没了影。   只是想上一想,弓月都觉得栾之他连当场挑了李无行小命的心思都有了。   做神仙的,就算再不自视甚高,凡人予神仙而言也是如同掌中蜉蝣,李无行这个凡胎几次三番脱了栾之的掌控,栾之不红眼那就不是帝座他老人家了,那就成佛了。   别说是栾之,就是弓月这时拿着那块玉,也是心里直突突。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李无行与陈诗云这一世纠结这么深,不下点狠料显然是不行了。   弓月摇头,在心里直叹。   水凤啊水凤,红索啊红索……   从今往后你们二人可莫要怪责与我,从今往后我必然是要做些什么不可了,我弓月不是不念昔日同窗情谊冷血之辈,只是这乃是玉帝旨意也是你们二人风头不顺,这次凡尘一趟,就算不是我弓月,也会有其他上神上仙下来,你们二人这辈子,注定要吃苦头了。   弓月把玉收入袖中,宽慰了栾之几句,毕竟陈诗云人在这里,现在又有他们二人的定情信物在此,不愁李无行找不到门上来,随后她便只身一人进了陈诗云的房内。   陈诗云睡的很浅,一晚上的事情还淡定不下来,听到门响就睁了眼,看见弓月的时候刚刚坐起,搂了搂头发,端正拘束的坐在床边。   弓月自然已是换上了平日里的女装,见陈诗云看到她的一身装扮变为女子之后没有半分讶色,也是心头一了。   怪不得这陈诗云跟她回含烟楼是二话都没说,敢情早就知道她是女子之身。   不过这些不重要。   看着陈诗云的目光透着她这个年纪本不该有的精明盯望着她,她对着那张不再是昔日旧友的面容微微一笑。   “诗云姑娘住的可还习惯?”   陈诗云的低了头去,半晌后道:“我住在这里,是不是也要继续做梅雪阁那些事……”   “那倒不必,含烟楼不是个逼良为娼的地界,梅雪阁那边的事我们会摆平,到时诗云姑娘的卖身契就属于含烟楼了,姑娘可以不卖身,卖艺总是可以的吧?”天枢让她看天命册子的时候,她特地关注了一下,虽然说陈诗云是做花魁的命,但是现在含烟楼是她和栾之说了算,做个不卖身的花魁就算是异类,但也没说不能。   陈诗云的神色骤然一变,猛的抬起头来,惊喜的快要失控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弓月:“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我在这楼里说话还是可以做得了主的,但是你也知道,一来二回楼里也耗了不少的银两,说句窝心的,这些钱不还都是外面那些姑娘们的皮肉钱,是以,你就算不卖身,我也希望你可以在其他方面努力些,做含烟楼的花魁。”是的,这样就很好了,起码到时候谁要是想欺负陈诗云,她还能在一旁保护一下。   陈诗云大喜,就差跪下来磕头了,弓月竖手止了她。   但陈诗云紧接着又道:“那布告上……”   “不可。”弓月很果断的拒绝道:“这件事就真的不是由我能决定了,我也并非这间楼的老板,已经做了很大的宽限,也请诗云姑娘能体谅了。”李无行已经从栾之手底下溜了,若是还给陈诗云一个自由身,栾之到时见到这二人再重聚,不将这二人立即打死来解了结才怪。   这点,弓月心里有数。   而且,天枢说的那番话她还记得,她可不想现在答应了陈诗云之后,到时陈诗云再见到李无行之后和他双宿双飞。   但是等到李无行和陈诗云之间的结解了之后,再放陈诗云,那是可以的。   弓月心中做了决定,就万不会因为对方就心慈手软之说,她心里明白怎样才会是对大家彼此都好的收尾,心里只要想着这个目的,那么暂时所做的所有不忍之事,也都是应当做值得做必须做,绝对不可以妇人之仁。   必须在这个时候,就给陈诗云一记猛锤,要让陈诗云知道她欠下了多少,也绝对不可能有自由身,她才会从心底里觉得与李无行没有什么将来可言了。   哪怕她并不卖身。   早晚都要做的事,就不再有所顾忌。弓月把心一豁,收起笑意:“你可以尽你所能,将你自己的赎身钱早日赚到,你也不是与含烟楼下了死契的。”   绝望中给人希望,这人才会好好的活着,挣上一挣。   若绝了陈诗云对李无行的念想,而不是绝了陈诗云对活着的念想,这一点,还是很重要的。   不然,这个情结,还是无法解开。   ... 第045章寻良人   弓月一番言语也确实奏效,陈诗云休养并没用几日,很快便进入备战状态,她自己原本也有些底子,再加上之前在梅雪阁也并没有荒废,现在到了含烟楼,左右都还是做她的老本行,而且比先前的待遇不知好上多少倍。   又有了奔头,拿下含烟楼的当家花魁之位,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这期间栾之没有一天心情好的,每次偶尔去看陈诗云的练习情况的时候,目光厉不说,手下顺那只狸猫的毛也是顺的狠,弓月不远不近的看着,心想着就这么把那狸猫的毛全都顺光了也是件好事。   所幸他还是比较满意陈诗云的上进的,不然弓月毫不怀疑他会将李无行的事情牵怒到陈诗云的头上。   而这期间,追查李无行下落的,也一直都没有下文。   这让弓月也有些纳闷了。   栾之都推测不到的,那可真是奇了怪了。   足可见,玉帝派下来的眼线绝对不止一个,四面八方的到处都有人下绊,能让李无行从栾之的手里逃走不说,事后竟还就追查不到行踪了。   不过栾之气归气,弓月看得出来,栾之不急。   她也不急。   有什么可急,陈诗云只要人在这儿,那李无行就算躲的再深,也得冒出头来。   早晚的事罢了。   话说陈诗云现在也是当家花魁了,身边一直没人服侍也不行,但是楼里的丫环们却没谁愿意过去,大多都觉得陈诗云这人才到楼里多久,就得这么好的待遇不说,还能得老板的另眼相看,这不是要上赶着巴结的事,这里是看谁红谁能挣钱才有地位说话的,可不是看谁更得宠的,是以,陈诗云成了这楼里的花魁,却是名气到了,也扬名柔城了,却是深居浅出,没什么排场可言。   可总是要出去,说是替陈诗云造市也罢,出门去哪怕只是烧烧香,这也得时不时的露露脸,让外面那些爱逛销金窟的解解眼馋的同时,也勾一勾他们更想来含烟楼一睹陈诗云别样风采的心思。   没丫头愿意跟着,弓月就将这事暂时摊了下来,等着到时候再来了新丫头后头一个就分给陈诗云让她挑,一回两回客气,三回四回的,陈诗云和她越来越熟络,也对她有着几丝恩情在内,待她却是越来越信任不说,也甚是听从她的话了。   这一日又是出去烧香,已是这个月的第七次了,车厢里弓月瞧见今日陈诗云气色不大好,立时就问了两句。   这一问,陈诗云立即就有些紧张了起来,“我,我想问李郎他……”而后垂了眼。“不知道他现在如何……”   弓月深吸了一口气,看进那对又灼灼的盯向她的眸中:“你现在已经是含烟楼的人了,他是要去进京赶考的,在这个时候,你们还是莫要有什么瓜葛才好,总要为他的前程考虑。”   红索啊红索,不是我不告诉你,我若是告诉你李无行现在没了着落,真怕你再从含烟楼跑出去。   陈诗云的脸黄了,清风袭进车厢,将她耳边的几丝碎发吹起,须臾,她又含起了客气的淡笑,依然撑着对未来充满了希冀的神采来。   弓月在心中叹着气,看陈诗云这副硬撑的模样,明明心里酸楚却是嘴硬的向她道:“能得恩人几番出手相救,又给我安排这么好的未来,我感激不尽……”   弓月连忙抢了白:“千万不要说什么无以为报之类的话,从今以后你在含烟楼好好生活,楼里会给你应有的保障,也断会护你个周全,来日方长,总有报还的机会。”   陈诗云的脸色又暗了几分,半晌后苦笑道:“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陈诗云一身清净无根可依无藤可靠,阿紫姑娘将我带回含烟楼,颇费了几番周折,想来阿紫姑娘必然有你的安排。只是我早已是山穷水尽之人,不然也不会进了梅雪阁,生死早就置之度外也听天由命去了,实在不知,我还有什么可值得别人在我身上这样大费周章。”   语气何其无望。   弓月盯着她的神色看了半天,陈诗云眼中那一汪泪泡含了好大一会子了,却是倔强的不肯让它掉下来,看的她心里都跟着抽抽的发酸。   不得已,弓月一叹:“不是我不告诉你,也不是我想绝了你的念想好让你为含烟楼卖命,实在是就连我们,也不知道李无行现在的下落如何。”   呔!   弓月在心里抽了自己个大嘴巴!   怎么就一时迷了心窍似的,脱口而出了!   果然陈诗云听了这番话立即瞪了眼:“什么?李郎他……”但随之而后紧接着跟上的就是大喜:“莫非,莫非他会来柔城不可……”   前面说脱了口,弓月却是知道自己必须兜住的,所幸脑子好使,立即皱眉回道:“他在京中住进了一位亲友的府邸,再往后的事情,我们也没法子深查了,等到时候参试……”   弓月说完,誓死也不肯再看陈诗云的脸色,索性扭过了头去,免得自己看见那一泡泪水又再中了陈诗云的五迷三道。   烧香回到含烟楼之后,陈诗云就回了房一直没出来。   这些事是需要她好好消化,却是在晚上才刚刚开了宴的时候,弓月吩咐小丫鬟去请陈诗云出来开唱,话才吩咐下去,就见陈诗云从房里走了出来,一身大红喜衣,那叫一个红艳艳。   这一身血红血红的,扎眼扎到险些将弓月那对眼睛刺瞎。   就见涂着大红嘴唇子却特别美艳的陈诗云,面如死尸一般冰冷,道:“今晚,我陈诗云要求良人!”   她话说完就朝着栾之的房间走了过去,显然是要将自己这个决定跟栾之报上一报。   弓月眨着眼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这不是想开了,而是想赴死了。   半晌后,弓月眼睛发干,脑子也是一片大白,一声没吭回到自己的房里连干了几碗凉茶,这才将这被惊到的一口气算是多少压下去了一些。   ... 第046章视死如归   这个时辰月色才初至,正是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最佳入场时分,含烟楼里灯火明亮却又不失旖旎之意,酒不勾人人勾人,放眼望去,就像是看到了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在灯光下摇着腰肢。   只叹对于钱这些事情,做神仙的没什么大的感觉,不然谁也要一片心情大好。   清净够了之后,弓月踏出房,楼里的喧嚣与咿浓软语如潮般烫烫的吹着面,一眼就睨得见楼下大厅的台子上盖着半透红纱垂着首抱着琵琶正在弹唱的陈诗云。   薄纱半掩面,风光太烂漫。   弓月吩咐小厮道:“找人把她替下来,让她去后面休息一下。”   大厅的人太多了,前排的已经你推我搡越过了正常欣赏范围,陈诗云再这样勾上一会,用不了多久,绝对会有色胆包天的人冲上去闹出事来。   小厮下去带着人将陈诗云从台前往台后请,下面的一堆快要流出口水的男人当即就炸了,前赴后继的往台上疯涌,当然楼里的打手们早就在一旁侯着戒备,一直处在紧张的状态随时准备压制的,弓月并不担心只是当个热闹瞧看,却是一睨,斜眼看见靠近门口后方探出一颗人头,目光有些凶狠的盯着那些如狼似虎的男人们,任人将他撞的左右摇摆,不止不动,也毫无反应,唯有那目光,极为狠厉。   弓月看着,一眼就认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这些天一直都没有踪迹可寻的李无行。   “我出一千两!”   混乱之中,李无行这一嗓子像个炸弹似的将所有动荡给轰了个清净,所有人的目光皆是震惊不已的向他看来,就见他面无表情一步跨上台,将手里的银票敞亮的拍到**的手里。   弓月眼尖,那银票倒还真是面额一千两白银。   怎么李无行他老子还给他这么多零花钱么?   钱都到手了,而且很明显没人再愿意出比这个天价更高的钱了,毕竟之前也都知道这陈诗云虽然在含烟楼里卖艺不卖身,可到底没有打出是处子这身的噱头,这也是个不挑明的纸灯笼,没言明,那就意味着并非处子之身,又不是来开苞的,谁会这样下血本,**接过银票就揣在袖里,笑的不见眼睛,唤着丫环们过来把李无行往陈诗云的房里请。   李无行在老家的时候百般孝顺,自打与陈诗云在扬城重遇之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所以这世上最能颠覆人性情的,莫过于一个‘情’字,平日里再是正经,一旦动了这方面的心思,往往让人叹为观止。   在梅雪阁的时候,李无行与陈诗云当时是什么模样,到现在弓月也没忘记,而这时的样子,比先前只会更甚而无不及。   “李无行本性性情凉薄,就在这陈诗云身上看似完全相反,实则是因为他们二人此番两情相悦没有缘份,而一旦这陈诗云有朝一日负了他,依他现在这副模样,你说,李无行到时又当如何?”不知何时,弓月身边多了一个身影,声音极为清淡,面无表情微微凝视着李无行缓缓上楼的身影,话说的极凉,可他眉若远山,却是半点瞧不出感慨与在意。   弓月道:“若是那样,李无行应当会死了心,然后乖乖的回京继续他这一世该做的事了。”但是照这样烧钱烧下去,瞧李无行这个架势,只怕是砸锅卖铁也得继续包下陈诗云,而且感情这回事,似乎是阻碍越大,就越是痴缠的紧吧?   栾之眼波微动,点头道:“那就先等李无行山穷水尽再看。”   弓月就快要热泪盈眶了,什么时候这位帝尊也开始认同她的意见了。   弓月半晌没吭声,栾之侧过头来看她,微诧道:“你这次的建议不错啊。”   瞧着他那个眼神,弓月就想把他怀里的狸猫给扔飞了,但是面上分外慈祥,笑道:“帝尊您老人家高兴就好。”   栾之很是美满。   弓月甚是无奈,深感不想与他并排而立,转身回了房。而另一边李无行也正正被引进陈诗云的房,包下了陈诗云的这一夜。   从此李无行正式在含烟楼住下,足不出户,夜夜春-宵夜夜销金。   并没有过多久,李无行没钱了。   弓月正在后院晒太阳,李无行被打手们轰出房后逃跑到后院来,看到弓月之后当即扑嗵一声跪了下来。   他鼻涕眼泪横流,哭的断人心肠:“求姑娘成全!我与诗云真心相爱,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哪!”   弓月额头发疼:“行有行规,就算抛去之前在陈诗云身上的花销,李公子至少也得拿出礼钱来才能把我们含烟楼里的姑娘给娶走吧。”   李无行咬牙摇头如波浪鼓:“我虽然没有钱,可我有命,我要卖身给含烟楼做小厮总是可以的吧?”这家伙倒是脑子机灵。   等的虽然不长,但是弓月等的就是他李无行钱财散尽的今天,哪能让李无行钻了这个空子,板起脸道:“你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百无一用是书生,别嫌我说话不好听,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都不如,你卖身给含烟楼,我也不能收啊……”   弓月才准备说如果你他日考到个功名那就另当别论时,李无行却是不知从哪掏出把绣花剪子来,抵着他自己的喉咙,那模样何止是视死如归,明明就是视死如归!   “如果你们不肯让我卖身,那我就当场血泼含烟楼,到时我家中人一定也会寻来,别说是我家中人,单是含烟楼出了人命案,你们不知道要关上几天大门不能入财不说,到时还不知道有多少香客嫌晦气再也不会来了!”   好嘛。   你这小子的聪明全都使在这上头了!   有这个拼劲,早做了状元郎了!   弓月气极不顺,那边李无行也看得出她犹疑的脸色,并没有真的伤自己,只等着弓月受了他的威胁之后答应他。   弓月看着他,她心里万分清楚李无行这就是在威胁她,在赌,可她,却偏偏还就得从了他。   李无行这么死了不要紧,可他就这么死了,这个结就还要再解一次。   ... 第047章酒壮怂人胆   李无行非留下不可,但也不能让他得意的太快。   弓月让人安排他先去柴房对付两天,先把这事缓缓,看看栾之怎么说。   没想到栾之却是两眼发出狠光来:“那就让他卖身给楼里做洒扫好了,让他看得见陈诗云又如何,陈诗云每天在楼里迎来送往,我看他能撑得住几天!”这世上有哪个男人能忍得了自己心爱的女人玉臂千人枕,更何况还在眼皮子底下?   不因爱生恨,那也是奇葩。   死心,迟早的事。   照栾之的意思又过了好一阵子,陈诗云果然也上进,心里想的无非是辛苦一些多挣点钱好早日脱离含烟楼得个自由身。   而李无行也是卖命,任劳任怨不吭不声,什么脏活累活都没个埋怨,这二人倒是还真坚持了下来。   时间这么过了几个月,栾之和弓月坐不住了。   照陈诗云这个卖艺不卖身只仗着不停的灌她自己和客人喝酒来赚钱的法子,别说三五年,就是三五十年,也挣不回来。   这要是真耗下去,栾之和弓月二人也就等于陪着这二人轮回了一遭了。   这可真是天大的亏本买卖。   弓月沉着面,决定把规则改改,这个局面不破不行。   栾之侧躺着闭目养神,闻言挑眉看她:“怎么个改法?让陈诗云以后卖艺也卖身如何?”   弓月语一噻。   栾之冷哼了一声:“就知道你妇人之仁。”   弓月皱着眉,不吭声。   半晌后她起身,一咬牙一跺脚:“只让陈诗云卖艺又卖身算得了什么,李无行不是也卖到楼里了吗?让他也跟着一道儿的卖!我就不信拆不散他们了!”此时弓月已经彻底急了眼了,长痛不如短痛,陈诗云这一世注定如此,就算现在卖艺不卖身,可到底也是做的皮肉行当,卖不卖身的也就差那么一点点而已,而且说白了,左右不过是件皮囊,卖不卖身的都已经迎来送往多少回了,还不如早点了了这世的情债,早点脱离这狗血的一世凡胎。   栾之噌的睁开了双眼,惊坐起:“你说的可当真?”   这一反问,弓月反倒有些后悔了,但还是咬牙坚持着,不破不立。   见她点头的神色万分冷静,栾之收了容,微微一笑:“有你这个话就够了,也不是真让他们二人卖身不可,再怎么说也算是同道,我也不想虐的太狠,对外就这么说好了,真到动真格的时候,给他们二人改改这凡胎的记忆就让他们二人以为他们已经卖了身就好,不用真的委身于人。”   弓月感激涕零,激动不已,对栾之又是一层的刮目相看。   这件事实施起来太容易了,就算当时陈诗云是卖艺不卖身也由不得她说了算,人都进了含烟楼,之前说的再好,也没有立字为据,哪里还由得她说不卖身就不卖身?   可叹弓月这边负责的就是陈诗云这边。   逼良为娼这种事,实施起来有些困难。   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曾经的好友。   弓月坚信酒壮怂人胆,这一晚独自一人连饭都没吃,闷在房里足足饮了三壶浓烈的清酒,酒入肠,再去思量这逼良为娼的事,越想越觉得这其实非常的万无一失,越想越觉得不过是个表面功夫,等这世轮回过了,红索和水凤回到天庭再审,他们也会明白此番为人所谓的卖艺又卖身不过是个假像,并没动过真格的。   脑子一想到这些,弓月心里明白,自己已经壮够了胆了。   两眼发直的走出房门,外面的小丫环早就等候她多时,闻她一身淡淡的酒气,再看她直勾勾的眼,惊的也不敢多问,忙低下头将她往陈诗云的房里去引。   并不会隔太远,路上弓月就觉得自己双脚发软,犹如足踏棉花,脑子里有些空白,也有些心慌紧张。   她唤着前面的小丫环来问陈诗云现在如何了,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丫环道,陈诗云已经绝食多日,傍晚的时候还是强给灌了几口米汤来吊着命,老板吩咐了在米汤里炖上人参给她补着,免得到时候还没接客就饿出毛病来,后来咳了一阵子晕睡了过去,这才刚刚醒过来,神态虚弱的很。   弓月嗯了一声,这时关押陈诗云的后院已经近在眼前,放轻了脚步到了近前,弓月将小丫环谴了开来,小丫环这才刚刚走,就听见咣当一声轻响,似是瓷片落地之声。   一推房门,昏暗的灯下,就见陈诗云割断了绑她的绳子,手腕的血跟不要钱似的哗哗的往外涌,旁边是一块碎了的瓷碗边。   弓月心里当即咯噔一声,没想到陈诗云这种曾经也是卖过身的女子竟然现在再重操旧业是这么难,这两天不过是挨了些,也没谁真下过狠手,她就真的要了断此生了。   连忙赶去,提了仙诀施法将她的伤口抹了,这陈诗云的肉身若是死了,这些日子可真是白陪着她和李无行耗了。   陈诗云轻飘飘的瘫在弓月身前,双目微睁,血流太快导致有些昏迷难醒,就不过是这么一下子的功夫就已经脸色惨白没有半丝血色,弓月把了把她的脉,确定好好将养一番不成问题之后,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然后让弓月的心又提回到嗓子眼儿的事发生了,就见陈诗云的心口发出幽幽的火红的光团,一跳一跳的,随着呼吸而一明一暗的亮着。   红索的灵识。   遇到生命垂危之事,如果不是抢救及时,这灵识就要离开陈诗云这个肉身了。   因为知道陈诗云这个肉身不会死,弓月只是惊却也不至于不知所措,然而陈诗云一开口,立即让弓月浑身的寒毛都乍了起来。   “弓……弓月?我怎么会在这里……”   轰。   直接唤她‘弓月’,这时开口的哪里还是陈诗云,不是红索还是谁?   弓月吓傻了,哆嗦着嘴唇不知从何言起,也不管自己的话是不是错漏百出,当即就道:“出了一些事故,我现在赶来救你,但是你的神识封在这个肉身里,必须得听我的话才能把你从这肉身里救出来……”   陈诗云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毕竟是真的封在这肉身里的,神智受这肉身耗损之累一时还真机灵不起来,她看了看弓月的眼睛,后而轻声道:“既然如此,你总不会害我不管我的,我施术让这肉身对你唯命是从就是了。”   ... 第048章你死我也死   弓月大喜,红索没再多说一个字,闭上目之后就见陈诗云胸口那个火红的光团分离出一半来慢慢飘到上空,一束淡白的红晕笼了下来,从陈诗云的头顶扫描一般过了一遍。   而后淡白的红晕收回光团中,慢慢的稳稳的又向陈诗云胸口那个光团合并。   弓月看着这一切,心中别提多喜。   然而就在那束光团刚刚触及胸口那个光团的时候,突然一缕淡淡的红丝似是分离一般,细如发丝猛的从光团中跳脱而出,弓月看着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那如发丝一般的红线就像是有神识一般,崩的一下猛的钻入了弓月的胸口!   弓月惊了一瞬立即跳起,心慌如鼓。   刚刚……是什么进入了她的身体?   那是红索的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进入她的身体?!   没有疼痛,没有异样,就像是胸口挨了极为普通的一击而已。   她赶紧再看向陈诗云,想问问这是怎么一回事,可陈诗云胸口火红的光团已经不见了,也就是说红索的灵识随着陈诗云身体的修复再次被封住,就算现在将昏迷的陈诗云强行唤醒,也只是一无所知的陈诗云而已。   这种感觉非常不好,要想一问究竟,也得等陈诗云再次生命垂危才可。   这太危险了,不如耐心等待红索解了结之后彻底脱离陈诗云这个肉身的那天。   胡思乱想了许久,弓月沉下心来,反正现在不用担心陈诗云醒来之后不听话不接客了,这个任务自然也就完成了,她盘膝静坐下来,实在放心不下刚刚钻入她心头的那一缕红丝,运息沿着血脉在体内搜寻着那一缕红丝的下落。   却是一攻到心处,她的心就如同被刺一般的疼。   这让她惊惧不已。   再试,却是比方才刺的更深更难承受。   她猛的张开双目。   那疼痛,不是表皮。   而是……情伤?   兴许是好奇,兴许事关红索与她自己,兴许是觉得自己偷了红索的什么东西以至于心里不安,她睁着双目,再次静下心来,再一次,深而稳的运息——沿着血脉追了进去。   如同噬骨一般的疼痛让她根本来不及招架,那种恨不得疼到四肢百骸里去的触感让她惊的猛然退缩!   她震惊了。   这是……   红索受的情伤,竟是如此深么?   她对水凤,因爱而伤到什么地步!   走出房外的时候,弓月有些恍惚。   她觉得自己做这个打鸳鸯的棒子,很缺德。   水凤他老子沼泽神,至于要这样拆散自己儿子和他心爱的女人吗?   红索也未免太可怜了些。   才步出小院走到回廊,小丫环就急急的跑了过来:“阿紫姑娘阿紫姑娘不好了,老板让你快点过去李无行的房间!”   心惊肉跳没完没了,这一层冷汗还没下去,又一层白毛汗凭空乍起。   到处都还有楼里的小厮和丫环,使个仙诀过去是不行的,跑着赶过去的时候,弓月有些气息难匀,推门而入的场景她在路上已经设想过了,却是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一副人间惨剧。   李无行这些日子瘦了不少,本来就偏瘦,此时薄的像个纸片子,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栾之在一旁,目光死死的盯着地上的李无行,那恨意简直可以穿破千山万水。   那种极为不祥的预感从弓月的脚底板噌的一下就升到了天灵盖。   她上前俯下身去伸指一探李无行鼻下,气息果然全无。   脑中一片空白的当口,第一反应自然是掐人中捶胸口,却是折腾了大半会儿也是无动于衷,更可恨的是渡上一波仙力也如石沉大海,纹丝不动。   无可奈何之下,栾之的声音在屋内空落落的响起,听起来竟是那般的萎靡。   “没用,这些法子我早就试过百十八遍了。”   完了。   李无行死了。   这一世的结还没解,那边陈诗云才刚刚摆平,而且未来都要一路顺畅了,这边李无行却是觉得没了活路,早陈诗云一步挂了个上吊绳自尽了。   “水凤的灵识……”   栾之摇头:“我进来的时候他已经蹬腿了,没看见灵识。”   才回答完,栾之眼波一动,原本僵硬在当场早就心如死灰,猛然一动上前抚向李无行的胸口。   紧接着他双目大亮:“乖乖,天枢还算没那么缺德,李无行再是自尽也是阳寿未尽,肉身自尽了,也没把水凤的灵识给逼出来!”   弓月看他这反应,像是还有的挽回,当即一喜:“那就是还可以救得活了?”   栾之点头:“可以,但是以李无行这个肉身,自己醒来是不可能了,得需要外力。”   弓月皱眉:“怎么个外力?”刚刚不是抢救了百八十回了?   栾之阴恻恻的起身,目光狠厉的盯着李无行的尸首:“想死?没那么容易,你自己活不过来,我委屈一下又何妨?”言罢,他认真的看向弓月,道:“等一下我进入李无行的尸首,你渡他一口仙气,你我里应外合,把他这口气给拽回来。”   弓月有些傻了,隐约知道栾之口中所说‘渡他一口仙气’的‘渡’字是怎么个‘渡’法,当下就有些抽抽,嘴上不由的就反问:“你……你让我怎么……渡……”   栾之一听这话立即就又帝尊气息上身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好歹也是活了十几万岁的上神,这点事情都豁不出去么?我都不介意,莫非你还要计较?那不然就算了,现在你出门去把那陈诗云也一棍子敲死,让水凤和红索二人再轮回一次重新开始。”   弓月一头黑线,她就知道这事不管多呕,还是只得这么办。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把心一横,挥了挥手,让栾之别废话赶紧进入李无行的尸首里去。   栾之鄙视的哼了一声,一提力,人已不见,一束银白大亮的仙识直冲向李无行的心口里去,就见李无行的身体白光一现,又恢复如常。   说的容易,做起来可是要了老命了。   方才下决定下的果断,多半是被栾之那家伙给激的,现在栾之真的进了李无行的身体里了,弓月这才觉得双腿像生了根似的,盯着李无行直挺挺的尸首,就是迈不动步子……   ... 第049章造孽   弓月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   还是觉得发干。   再次舔了舔嘴唇,这才发现连喉咙都有些发干了。   做为一个活了这么大把年纪的上神,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都有心跳加速的时候。   她俯下身去……   她抬起头来……   她又俯下了身去……   就在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要酝酿好的时候,脑中乍然响起栾之咆哮的声音:“你还有完没完了!”   这一声如雷贯耳,惊的她身子一个没稳住,一头哉了下去。   两唇相对的一刹,弓月吓的大睁着双眼,原本是李无行的容貌不知怎的望进她的眼中却成了栾之的脸。   “快渡仙气!”   弓月吓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把心彻底一横紧紧闭了双眼,就当自己亲了狗了,就当是自己为了早日回到玄苍牺牲一下了,迅速的渡过去一口仙气后立即就起了身来,一起来就特地又看了一眼,心里直抽抽这为什么还是栾之的脸。   而她双手同时狠狠的抹着自己的嘴。   此事若是让迟霖知道,她一定得被迟霖给笑话死。   须臾,大抵栾之在李无行的体内将那口仙气给归整顺了,那张脸极快的又恢复成李无行的模样,随后就见李无行胸口白光大盛,光团弹出落地,栾之背对着她现了身形。   弓月面色大红,不敢扭头去看,心里也纳闷看也是个背影,豁都豁出去了,亲都亲了,怎么这个时候自己这么扭捏了。   让她没想到的是栾之竟是头也没回,声音低沉的发冷:“我回去了,你留下教训这个畜牲。”   畜牲……   栾之气成这样,害的他那么高冷的性子都要钻进李无行的尸首里,这口气要是发泄出来,就算是李无行现在抢救了过来也得被栾之再给教训的直奔阎罗殿吧……   看着栾之头也没回就离去的身影,弓月总觉得那个背影有些狼狈,心道这回可真是把栾之给激的不轻。   而那边李无行这时扳过来了这口气,睫毛才一闪动,弓月就瞪了眼,火噌的也跟着上来了。   她双拳在袖中攥的死紧,笑容都狰狞了起来:“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寻死?好不容易顶到今天,你想一死痛快?有我在,你别想就这么便宜的死了!”   这些天李无行没少受罪,心里的煎熬让他整个人骨瘦如柴,对于弓月这种带着仙力入驻凡胎的根本不需要费多少力气就将他给拎了起来,毫不留情带着满腔恨意的把他给扔到床上。   李无行目光凄寒,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面上的苦笑仍旧是哀莫大于心死,今天死不成早晚也要死成的样子。   弓月只是觉得万分忧郁,比李无行不知要凄凉多少倍去。什么好人难做都是骗人的,坏人才更难做好吗!   她现在做这个痛打李无行和陈诗云的恶棍,都牺牲付出这么大了,还没见到一点成效不说,反倒是李无行和陈诗云之间的结更死更难解了。   看着李无行现在这副模样,纵然她知道此时自己应当不忍,可是方才那渡他一口仙气的事实在冲击的她这口气难下,仙气是渡出去了,可这口发堵的气却是怎么着都出不来了。   但是弓月心里明白,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   她尽量让自己在这个时候想一想美好的事。   想当初她在仙学府的时候与红索和水凤相识相交,那时水凤到底是夜夜跟个门神似的守着她和红索的院子的,不知受过多少道友的暗中嗤笑,而面对众神众仙的嘲笑他不急也不气,就任他们那般说去。   她无数次在一片低笑的人群中看见那件浮夸的花袍子,那浮夸的突兀的身影总是那般扎眼,而后在所有人陆续离开仙学府后,水凤与红索再无任何讯息,但是事过境迁,昔日认得水凤的人,无一不感慨九重天上放眼望去,再也没谁能将那浮夸至极的大花袍子能穿的像水凤那般妖娆妩媚又那般和衬。   而每次她走过路过望见水凤被人那般调笑的场景时,众人看到她来,目标很快就会转到她身上来……一个上了十万岁还会控制不住会显原形的上神。   也唯有水凤,总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抖上一抖。   那花袍子漫天绽开,大朵大朵的暗绣鲜活如有生命,带着沁人的淡香。   而每到这时,众人的注意力也会没有一次不准的,再次转回他的身上。   众人失神,他却自在妖娆,而她与红索结伴而立和水凤远远相隔,就见水凤笑的妩媚勾人,也只睨了她这边一眼而已:“比仙术有什么可比的,要是仙学府办一场美貌赛事,谁又能胜我一筹?”   每一次,那些扎在弓月身上的众仙友调侃嘲笑的眼神,就会这样被水凤轻描淡写了去。   而红索每一次的目光都是那般的无限憧憬:“便就是九重天上最美的人,也比不及水凤半分风姿。”   那时候的水凤自信如山,几曾想得到如今会沦落到这般地步,且不说李无行容貌如何,单是在这凡尘的破房子里破败成这样,受折辱到不堪忍受而自尽,又这样一身潦倒满身尘埃,虽然是被迫受罚来人世一遭,将来也绝对是他生命中一场不堪的历史了。   而他这人生的污点与阴影,成因大都还是在她的身上。   这何止是造孽。   这简直就是造孽。   玉帝老儿根本就是在逼她造孽。   这一番回溯,弓月再看李无行,不仅没了怨气,心头堵着的那口气也变了质,发着如莲子一般的苦,堆在胸口,上不去却也下不来了。   她心里发苦,口里却知道必须继续发狠,人做事是得奔着结果去的,一时的舒坦只会越来越苦,不如早点结束,才能让水凤这个阴影尽可能的缩短一些时日。   “堂堂首富的独苗,好歹也是保送进京赶考的有才名仕,竟像个女人似的要寻死觅活上吊了事,你可知道,陈诗云可和你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不仅不像你一样这般要一死了事,她甚至非常想的开,还乐得自在。我含烟楼从来没有逼良为娼这回事,钱上面的事都得是你情我愿,她这两天不是不接客,而是在调理身子,明天就要真的倚楼卖笑又卖身了,她都想明白了,你现在也算是从鬼门关走了一趟的人,你有没有想开?”   ... 第050章动真格的(加更求票)   李无行神色木然,动也不动。   弓月话已说到,多说也未必就能起到正面的效果,索性不再言语,就这么坐着,盯着,等着李无行自己想明白。   她心如明镜,就是因为李无行和陈诗云心有灵犀心心念念的都是对方,这二人才会在根本没有任何通联的情况下,同时选择去结束这条命。   而现在李无行知道了陈诗云看开了想明白了,将来要倚楼卖笑又卖身了,不管李无行想开想不开,他只要还是个男人,就会有口气堵在心口,不甘也罢想要弄个清楚明白也罢,暂时是绝对不会死了。   就这么着,李无行在床上瞪眼瞪到后半夜,弓月在旁边坐着看他看到了后半夜,终于被她等到从李无行眼中淌出的那一滴泪来。   “欠你们含烟楼的钱,我与诗云卖身抵还,到时欠你们的还清了,可莫要说了不算。”   弓月心中最后一块石头落了地,起身拍了拍衣裙,冲着躺在床上的李无行道:“既然你也想开了,你之前是怎么做洒扫的,还要继续怎么卖身才好,否则若是客人不满意了,你没得入账,也别怪我们含烟楼翻脸无情。”   ……   陈诗云和李无行都接受了这个事实后,没有发生弓月所以为李无行会“誓死护菊”的事情,这个凡尘,像李无行这样瘦弱文质彬彬的书生气息的男倌,比弓月意料想中要更为受欢迎,原本以为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下只有男人才会来这种地方消费,却没想到因为含烟楼出了李无行这么头一位男倌,竟让弓月大跌眼睛,城中竟还会有一些贵妇掩了身份遮了面的过来消费李无行。   一时间,李无行在柔城的风头一飞冲天,几乎不亚于陈诗云的地位,坊间竟还有人称含烟楼的这一男一女为雌雄双魁。   这二人平日无甚交集,各自都给安排了人看守,没得机会谈什么情诉什么苦,最多的就是偶然遇上了面四目相对两两遥遥相望一下,连个话都没机会去说。   弓月很满意。   栾之一开始也是相当满意。   过了一阵子,栾之不乐意了。   这一阵子里,她与栾之几乎没怎么接触,虽然每天都会见面,也都是各自站在各自的门外看看晚上楼里的生意如何,当然,最主要还是关注一下陈诗云和李无行最近心态是否有何改变。   其实弓月还真有话想跟栾之说上一说,但是每次与栾之四目相对,等着栾之做些反应她才好过去的时候,栾之却是只望了她一眼,二人眼神之间就再没了汇集。   对此,弓月觉得,栾之还是有些放不下当时进入李无行尸首之事……   真是……不够大气啊……   终于有一天还是弓月忍不住找上了门去,合作搭档这回事,怎么能不交流呢?   “我想了很久,这样不算是将他们二人拆散。”先找上门的是弓月,先开口的却是栾之,他面色阴冷,耐性全无,眼睛不看弓月,心里的火噌噌的从来不曾消停过。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将二人生离了,见得着摸不到,未来虚无前途渺茫,但实则这二人这么努力拼命的接客,也是为了早点还清欠下的钱而已。   心里有这么一口气吊着,怎么能算是拆散。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这样就算是成功了,我们现在也就该回天庭了。”虽然弓月现在随着时日的过去心里的那丝丝怜悯心已经转化为大情大性大局为重,但是就算陈诗云和李无行是假接客,但是在他们现在的记忆里,还是真的留着委人身下的记忆的,而且栾之说的很有道理,现在连这样都不能将这二人拆散,她真的觉得有些棘手到快要无能为力了。   心里也不由的有些后悔,让这二人去卖身的建议,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这俩人,怎么这么有斗志呢?   栾之咬牙看向弓月,沉声道:“玉臂千人枕果然还不够狠,李无行定然觉得这不过是逢场作戏,只要他感觉得到陈诗云的心思还放在他的身上,他就一日都不会死心,而他不死心,陈诗云就是那种多大的苦也能吃得下熬得住的,毕竟李无行可是为了她耗了大把的前程,都为了她沦落至男倌了,她再怎么样也会认死了李无行的。”   “也就是说,必须让李无行先死了这条心。”弓月抿了抿唇,皱眉沉声道:“让李无行死心,莫过于陈诗云有了真正的新欢才行,而且必须要占去陈诗云的身体不止,还要占去陈诗云的时间,让李无行看不见陈诗云,他就感应不到,长时间的感应不到,一定会动摇。”   栾之听了之后似乎觉得很受用,顺着弓月这番话开始出起了主意,决定立即给陈诗云安排一个大财主什么的把陈诗云**起来,考虑的时间非常之短,计划却是万分的周详,似是随口就能计划出一个滔天的恶计来,流利非常。而且说话的瞬间,神色也是万分的接地气,像极了恶毒的青-楼老板。   弓月对栾之这副神色和心态甚是震惊,几番眨着大眼睛,若不是这些日子相处不曾分离过,她真是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栾之就是九重天上那个高冷到对他人任何事情都不屑一顿的三尊之一,而栾之显然根本就没注意到她早就偷偷的将自己上上下下来回打量了好几遍。   看着栾之那因为自己的计划万分完美而勾起的恶笑,弓月打了个激灵。   好半晌,弓月才同栾之道:“……那,那就照你说的做,不管怎么样,我是真的想马上回玄苍了。”再为水凤和红索的事情停留下去,她真的怕结还没解,栾之就得去诛仙池走上一遭净净心了。   栾之点头:“到时候如果还不行,就来真格的,管不了那么多了,就算是用强的,也得在这一回上摆平这事!”   呃……   弓月有些走神。   栾之这话在她脑子里又过了一遭她才如遭雷击般定在当场。   动……真格的?   “怎……怎么个动真格法?”弓月突然心生不祥之感。   栾之足足冷笑了好几下才道:“还有什么比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委身于别的男人身下更刺激的吗?”   ... 第051章天命   回到自己的房里,弓月躺在床上,犹如翻煎饼一般毫无睡意,栾之的残恶大计让她越想越心惊肉跳,心里直后怕。   栾之那个性子当然天地不怕,对水凤和红索这件事,若不是她跟着一道儿过来,栾之只怕早就放开了手往死里下手整治了,她心里知道以栾之的性子在凡尘为了这些琐事耗了这么久的时日,已是相当的仁至义尽相当难为,可是栾之这收敛了的性子,与她这个合作搭档而言,实在还是有些残酷了。   将来,她还哪里有颜面与红索见面……   夜深人静,就连这个声色场所都安静了下来没有半丝声音,弓月向来耳力眼力上乘,此时就连外面露珠滴水的声音,她都清晰听得见。   房内漆黑一片,她却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知不觉,隐隐的,竟听到了从栾之房内发出的细微气息之声。   这楼里这么多喘气的,她就是很清晰很确定的从众多杂音之中,听出了他的。   听这气息,怨气不小。   她一早就料想栾之睡不着。   他心中真正想的一定要比他说出的计划要恶上千百倍去,心里头窝着个那么恶毒的计划却不能实施,他怎么可能安心睡得着。   半晌后,弓月打了个哈欠,天都快要泛白了,这困意总算是有了些许,翻了个身面向床壁,管他栾之是不是睡得着,反正她是决定要睡了,也决定坚守自己的态度,绝对不能让栾之太折腾。   却是才将将调匀内息,就听见头顶上那声音细若蚊讷,依稀在喊:“弓月上神……弓月上神……”   弓月半昏半迷,挥了挥手想将这扰人的蚊虫轰走好继续踏实入眠,那讨人嫌的声音却是不依不饶,直将她给激的猛然坐起,瞪着眼一看,就见床边金光荧亮,天枢星君笑咪咪的正瞧着她。   “弓月上神。”   睡意是突然之间不见的,怒火也是突然之间升腾而起的,弓月嘴角抽搐,皮笑肉不笑的刺声道:“天命册子果然就是作作样子的么,竟然连李无行与陈诗云险些自尽而忙都算不得人生大事,不用记载的么?”   天枢星君两眼眯着,讨好的笑成一条缝:“这怎么能说是险些自尽而死呢,本来他们二人命中是没有此劫数的,话说回来他们的命格有所更改,不也是上神您和帝座联手的劫数么……”   呵呵。   弓月哪里还有半分好气:“真是高深莫测了,您们几位星君巧舌如簧,活的说死死的说活,无论是哪一出,总有个说法来应对与我,我可真是钦佩不已了,别的就别绕了,天枢星君总不会凭白无故就显显真身的,更不可能是来瞧看我们在凡尘过的可还如意。”   天枢眯起的眼睛快连缝都不见了:“我这次还真就是为了上神您的事而来的,趁着这会子您一个人清净我也得空,别嫌小神扰了您的清梦,回头等您回到九重天上,我绝对大礼送上门做为这遭人世一场的赔罪。上神,很多事小神我也是身不由己,您多担待……”   他这话说的别有用意,不用再深说,弓月也知道这身不由己指的是玉帝了,听天枢都说的这般直接了,她心里多少也舒坦了些。   她这面上的脸色才稍稍有所缓和,天枢立即见机行事:“上神,前两天那些子事,我在,都瞧见了。”   那些子事……   哪些子事?   轰!   天枢是看见了她与红索的灵识对话,还是看到栾之进入李无行的尸首后,她给李无行……或者说给栾之……渡气?   红索和水凤是下凡尘来化结历劫的,她与红索对话,红索在陈诗云的身体上施法,这都属于犯规行为,让二人解情结,必须得是出于他们各自本愿才行,要是可以施术,她和栾之早就施了,哪用得着等到现在。   因为模棱两可,弓月不敢问,犹豫了一番后,这才极慢的半试探半答话的叹道:“星君看到就好,你也看得出我和栾之这一遭有多不易了,劳驾星君若是有机会,往上面递几句好听的话,我和栾之会尽力拆散他们二人的了,天命册子的事我也不纠结了,只希望星君能帮着说上几句,让我们这一遭别太糟心,我就谢天谢地了。”   天枢无声的笑,高深不已,摇头道:“非也非也,绕来绕去忒没意思,上神不想提那也就不提就是,但是这话儿,小神要是有那个机会,定当带到就是。”   听他这话大有推托之意,弓月立即长叹,上个话题她不想转回去,只当听不懂天枢说的是什么,长叹道:“那要是如此,这档子事我就当真办不来了,劳烦星君给玉帝带个话,水凤和红索的事,请玉帝另派人来做罢,我实在难当此任,便就是我父亲母亲在,别说没我什么事,就算真有我什么事,也绝对不会眼看着我遭这份罪。陈诗云与李无行二人性情一个比一个刚烈,动辄寻死觅活,结都还没解开,我还得日夜担心这二人别在我眼皮子底下断了气,这到时候回到九重天上,算是谁的?此事,我干不了,不干了!”   天枢道:“这事岂能儿戏,当时上神与帝尊下界时可是下了契的,而且我这次下来也是为了让上神和帝座把心放回肚子里,不用顾忌什么,只管放开手脚就是,李无行和陈诗云之间的事,若是解不了,谁也别想了结这条命。”   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   那天就算她不给栾之……李无行渡仙气,李无行也不会死成?!   苍天呐!父神啊……   玉帝这也忒缺德了,让水凤和红索这一世的结结成这样,死都死不成么!   不就是两人有了些情愫,这在现今的六界,放眼望去不知道有多少例了,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情,何至于要这样赶尽杀绝!   天枢走前留了句话给她:“上神别太介怀,别怕交差的时候不够妥当,水凤和红索这次是倒了霉了没辙,您与帝尊,可莫要为了这两个倒霉催的伤了和气。”   弓月听着这话有些不大明白,伤和气?她与栾之之间就算真动手,也谈不上有和气可伤吧……   天枢看着她纳闷的神色,怎么来又怎么回了,临走前笑的圆满,别有深意的打量了一眼弓月的手臂,驾云而云矣。   天玑在屋顶等着他,碰上头二人眨眼间飞出老远。   确定弓月不可能听到了,天玑忙问“妥当了?”   “算是吧,要是能把帝尊和弓月撮合了,你我当时失误造的孽也就良心踏实了,而且玄苍二老指不定要怎么谢你我。”天枢微微笑着,笑的那叫一个更加圆满。   ... 第052章画舫   天枢走后,弓月彻底没了半分睡意,等着楼外小贩都出了动静,楼里也偶尔陆续有人起身有人进出之后,她踱步到门前踏了出去。   一切就在今天了。   栾之昨天晚上做的决定,今天上午就已经给陈诗云安排了外出陪城东的大**赵克明。   走到陈诗云的门外,门也不扣,推开门就厉声厉色冷着脸的唤陈诗云起床。   她身边还躺着一个白花花赤条条的肥男。   陈诗云不知是睡了还是没睡,立即就坐起了身来,还相当清醒。   看着陈诗云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模样,她尽量不让自己的眼睛落在那个肥男的身上,心里却是惊的有些不安。   栾之说只是改一改陈诗云和李无行的记忆让他们二人以为他们接了客而已,可是这也忒真实了些。   心里再是发毛,面上也得装作习以为常,陈诗云果然一点都没有反抗的情绪,轻手轻脚下了床,去淑妆台前积极的收拾打扮,弓月在房中徘徊几番,实在忍受不了里屋床上那个白乎乎的大肥男,拉门走了出去。   在外面看了盏茶,不消一会,丫环来报,陈诗云已经收拾妥当,随时可以出门了。   弓月唔了一声,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情绪,最强的感觉是有点紧张。   想着今天就要做个了断了,她真是有些担心了。   她想着李无行到时候看见陈诗云委身于他人身下承欢,万一这也不能刺激到李无行死了心可怎么办。   她想着到时陈诗云正在他人身下承欢,看到李无行之后刚烈的咬舌自尽导致她与李无行更坚贞了又该怎么办。   这边紧张着,脚下也迈进了马车内,后面陈诗云紧跟着钻了进来。   弓月抬眼,怔了一怔。   走进来的,是水凤的拖世陈诗云无错。原本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却是不知何原因,今天看起来竟然与红索原本的面容有了几分相似。   她已经有几天没有近距离仔细看过陈诗云了。   难道是那天陈诗云自尽,红索灵识冒了出来,导致产生了容貌上的变化吗?   而且,更让她心中发毛的是,纵然陈诗云今天很尽职的妆容了自己,但是今天她的气色真的太差了。   白里泛黄,还透着大凶的黑气,人也瘦了许多。   今天,陈诗云时运太差。   陈诗云今天很漂亮,发髻盘的格外用心,就连首饰也是特别注意过的,只在左手腕上戴了个翠镯,因为对方是个满身铜臭的大男人,看多了庸脂俗粉,要让那个赵克明对陈诗云非常兴起,就需要在细节上格外的多下一些功夫。   这些,并不是她教给陈诗云去做的。   是陈诗云自己领会分析,而做的。   陈诗云果然在红索的安排下,很听她的话,并且自主极为配合的去做这个卖身的行当。   何止是敬业。   弓月心里微微有些涩。   红索啊红索,等一会儿我必定要做点什么,你可莫要怪我。我弓月记得昔日同窗之情,与你之间更无怨怼绝对没有公报私怨的意思,只是大家都是身不由己,我弓月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唯一能做的就是快刀斩乱麻,好让你早点脱离人世这苦海一趟,而且这次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仙友下界,他们与你更无交情,指不定得发多大的狠,这一世你注定要吃苦头,我只能想办法让你少挨一些而已。   这边想着,弓月的手在袖内暗暗抚了抚那玉佩的纹路,一路无话。   路程并没多远,马车停在河岸边,脚一落地就看见湖中央如个小院般大小的奢华阔气极讲排场的画舫,精雕细琢别提做工有多精美。   赵克明早就在画舫二层巴巴的等着了,一看到陈诗云下了车,隔着老远,弓月都感受到那股子精虫上脑后赤果果的冲击在眼球部位,以至于盯着陈诗云的目光都已经将陈诗云给凌-辱了千百遍。   弓月有些僵硬。   她觉得自己这么对待陈诗云有种送羊入虎口之感。   “我看着你呢!别妇人之仁!你要真是为了红索和水凤好,千万别心软!”   栾之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里。   她惊的左右乱看,却是并没能看得到栾之藏在哪里。   “你先前可是说过都是作假,这次也一定要保住红索的身子啊!”   弓月急,但面上不敢表露,传音与栾之对话。   “别啰嗦!快让陈诗云坐上小船上画舫!我一清宫的茶尖再不喝就不好喝了!”   弓月一头黑线,抚着额面色发苦,传音过去:“李无行呢?”   “一会儿就见到了,快让陈诗云上船!”   “……”   “阿紫姑娘,你不舒服吗?”陈诗云走了过来,看着弓月面容有些狰狞,似是在忍着很大的疼痛似的,抿了抿唇:“你若是不舒服就先回去好了,我自己上画舫就可以了。”   求之不得!   连忙让小丫环跟着伺候,看着那小舟载着陈诗云越行越远,看着陈诗云顺着台阶被那**赵克明连摸带揉的半拥着上了画舫,弓月的心不再慌了。   转头就剩下她和车夫,让车夫先回去,她借口自己要随便转转,很快就剩下她一人的时候,栾之不知从哪儿突然冒了出来,从她身后唤住了她。   二人隐了身形,踏浮于水面上,遥遥的观望着画舫里的情况。   李克明果然配得起他的名声,这才连盏茶的功夫都还不到,已经欺了半身而上,陈诗云坐在那里,却已经快被他给迫得要躺下了。   弓月从来没有见识过一个男人色相生起时竟是这般让人望而欲吐,就看见李克明嘴里的口水都要淌出来了,一下下的往陈诗云身上噌着,脸上笑的那叫一个可怕。   “在下久闻诗云姑娘大名,曾经偶然一睹诗云姑娘风采之后,日夜难以安宁,做梦都会梦见与诗云姑娘共赴巫山,可以说是每日每夜的在行鱼水之欢,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与诗云姑娘得一日相处,这才发现,美梦再美,都抵不过诗云姑娘就在我眼前。”李克明擒着陈诗云的手腕,马上就要亲下去了。   ... 第053章附身   天色正好,艳阳刚刚打了个头照,灿灿茫茫。夏末初秋,早风清凉,风中夹着湖水的清新味道,还有远山淡淡的青泥味。   这样一番美时,这样一个雕梁画栋的画舫,这样的佳人雅境,何其风雅。   赵克明色欲熏心直盯着陈诗云看,仿佛随时就要把陈诗云吞进肚子里,两眼放出的恶光,远在画舫外水波上冷眼旁观的弓月,都快要忍不住提刀上前为民除害了。   然则,陈诗云这个身体是受过红索的特别关照的,对弓月所说的要将赵克明伺候服侍的体贴的这种话没有半分抵抗之心,不仅是行动上没有,打心底里也是半分都没有不愿,但是女儿家的娇羞倒还是有的,面上看起来不动声色,但是手下却是无人察觉的将衣袖都攥了皱巴,心里惊着怕着,面上撑着,也等着。   她不说话,赵克明却是有说不完的话,时辰还早,有的是时间快活,他抓起陈诗云的小手很不解馋的亲了一下,那享受的神色真是快要让人不能忍了。   “赵克明太啰嗦了。”栾之皱眉,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就要长针眼了。   他一个仙诀点了过去,就见赵克明脑子一个激灵,随后突然起了身,朝着外面大喊:“把人给我带来!”   弓月看着他怀里的狸猫,很是意外:“这是安排的哪一出?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李无行现在已经在画舫上了?   栾之阴阴的笑着,颇为看好戏的模样顺着狸猫的毛,道:“等着瞧好吧,这次这李无行要是还不死了心,那也算是他们二人情比金坚了。”   弓月打了个哆嗦,沉吸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继续看着画舫里的动静。   李无行上来的很快,才一踏进来,虽然未怒,脸色却已是立即黑了。   “来了来了!”赵克明双目崩着兴奋的火花子,激动的上前拥住了李无行,这动作惊的远在外面盯望的弓月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就见赵克明那只咸猪手搂着李无行的腰肢,就这把李无行往案桌前带的短短几步路程,已是揩尽了油水,“今天雌雄双魁都是我的,我赵克明就是死也无憾了……”   弓月的心直抽抽,心慌的不由自主的就往旁边的事物靠近,以求片刻的安全感……而这可以靠近的事物,自然就只有栾之。   她全然忘了他怀里还有自己讨厌不喜的狸猫。   栾之有些不自然的睨了她一眼,刚准备往旁边让一让和她保持开距离,却是还未动,弓月猛的一哆嗦,竟是挨上了他的衣衫依了过来。   眉一皱的当口,就听画舫里赵克明的声音因为极度兴奋都变了声调:“今天有的是时间玩,我赵克明还没看见过楼里的小倌们互相玩玩,你们二人马上玩给大爷看!”   嘶……   栾之一低头,就见弓月揪着狸猫的毛,双目瞪大了直视前方,忍无可忍地道:“怎……那赵克明怎会这样……”   栾之倒吸一口气。   虎口一痛。   他怀里的狸猫,因为被揪毛揪的生疼,疼痛难忍,一口咬上他的手。   怒火噌的就窜上来了,刚准备捏个仙诀把弓月给弹出几丈再说,却是电光火石之间,虎口又是剧烈一痛!   这狸猫,又来了一口。   他低下头去。   看见弓月紧紧的揪着狸猫背上的毛,有好几缕都从她白皙的指缝间窜了出来,还有好一些赤红的毛,顺着清风……飞了出去。   怒火是瞬间在栾之的脑中炸开的。   深吸一口气,仙诀已在心中默念了一半,却是画舫内赵克明的声音硬是将他打断:“李无行,我说你可要想想你自己的身份!诗云姑娘都不介意,你还有什么可放不开的,嫌钱少还是怎么着,这次大爷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你都上了我的船了,你现在摆谱说要不干,你当你自己是有多贞洁不成?被千万人睡过的,现在装什么!”   弓月噌的抓住了他:“栾之,怎么会这样?你怎么能让赵克明做这种事,这到底是成全李无行和陈诗云还是要拆散他们?而且……让他们行鱼水之欢,还要在赵克明面前?”她想不通也无法预料下面会怎么发展了,陈诗云固然不会反抗,可李无行是会反抗的啊,他与陈诗云两情相悦,虽然也是有过肌肤之亲,可到底和现在这种情况是两回事,是个正常的男人,恐怕都做不到吧!   栾之哼了一声:“我们能做的,只是看和等,等李无行做出些事情,我们不能改变什么,就像我刚才施了术让赵克明别再啰嗦,也只是让他快点进入主题而已,却是不能左右他的想法……”   “怎么就不能?”弓月急了:“再这样发展下去,你看没看李无行的脸色,我真怕李无行上去一刀捅了那赵克明!”她现在毫不怀疑李无行会这么做,而一旦这么做了,李无行住进大牢没准还得偿命到时候又不知要拖上几年,所有的计划还要重新部署不说,关键是李无行现在如果真的一刀捅了赵克明,那他和陈诗云感情就更深更难解了!   到时,在这之前,她对李无行和陈诗云做的所有造孽的事,就全打了水漂了……   她还要再继续造更大的孽……   栾之目光一黯,自然是与弓月想到一处去,心中改了个仙诀,眼珠一转一掌击向弓月,直将弓月给打进了赵克明的体内。   弓月根本没有想到栾之会这么做,就是觉得自己突然之间飞了起来,再一脚踏实地时,所看之景让她差点没一口气撅过去。   眼前,是衣衫不太整的陈诗云,正直勾勾的望着自己,而自己身边,正是浑身发抖快要爆炸了的李无行。   轰。   栾之……   你……   竟下得了如此狠手,把本上神……打进赵克明这个丑陋不堪一身污浊的赵克明体内!   这与跳进粪坑有何区别!   附在活人身上,这时间的长短是必须要把握好的,弓月心里再是将栾之骂了千万遍,也知应该立即做点什么,自己现在犹如浸在粪坑里,是非常抓紧时间让自己赶紧上岸的,当即就一把将李无行推开,冲向了陈诗云:“你小子在旁边给我看好了!”   水凤啊水凤,李无行啊李无行,听了这句猛言,你可一定要稳住千万别一刀捅了赵克明,我已经尽力不让你难堪了,事情就得按这个发展……   ... 第054章结局   这话喊出口的当口,弓月人在赵克明体内向陈诗云扑去的瞬间,她就立即提了仙身直接将自己给撤出赵克明的体内,不知是不是太恶心太反胃了,她这用力之猛,足足将自己弹出画舫弹飞出去不说,甚至都弹出了原本栾之和她所在之地数丈之远,这才罢休。   恢复自主身的赵克明脑子之前是有一瞬的空白的,醒转的时候自己正扑向陈诗云,本就色虫勾心,哪敌得过眼前陈诗云身上这两团汹涌的刺激,立即将自己之前的计划抛到九宵云外,上前就一把将陈诗云的上衣扯了个干净。   而陈诗云,自然没有抵抗。   不止没有抵抗,甚至还很恭迎。   弓月和栾之清晰的看见李无行从袖中抽出了一把匕首来,缓步靠近。   弓月的心提到嗓子眼了。   栾之盯望着陈诗云的表情,一奇之下笑了:“这陈诗云,这么配合!”   而弓月,已经看见了半褪下衣衫后……赵克明白花花的屁股了……   就在她马上就要去制止让这假戏作成真的当口,李无行提着刀突然如雕塑一般定住了。   他定定的望着面前的两个人。   那浑浊的气息与气氛,让他当场惊住。   “定!”弓月一声厉喝!   就见四周风静云止,湖面平整如镜再没有半丝波纹——时间静止了。   栾之正提着心劲准备一会儿子就可以召东泽过来接他了,一见此景立即飞身至弓月身前,怒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弓月大喊,指着画舫:“赵克明就要把陈诗云凌-辱了!李无行马上就要一刀刺死赵克明了!”   栾之瞪着她,也指着画舫:“我设计的不可能有误,李无行绝对不可能一刀捅了赵克明!你是不是不想回玄苍了,你不想回去,我还想回一清宫!这破事让你给搅黄了怎么办,你马上解了术,不然你自己收拾烂摊子!”   看着栾之这么笃定,弓月心里也有些后悔,可是让她怎么能放心得下,刀在李无行的手里,赵克明后背空门大开,而且今天这个刺激的场面也是赵克明一手铸成,他手里的刀不捅赵克明,难道还捅他自己不成?   “他手里为什么会有刀?!”弓月有些慌,心也乱成一团麻,原计划是李无行看到这个场面后就对陈诗云死了心了,可是他现在手里凭白无故有了刀,显然还是在上船之前就带在身上的,他这是想干什么?!   “未必就会出人命。”栾之长叹,抚额道:“李无行命中并无牢狱之灾,他一个文弱书生,有刀又如何,壮壮胆罢了,他敢捅谁?无非是一会儿比划比划,对着陈诗云陈述一番他有多痛心疾首,心死个透透的而已,心都死了,还有再捅谁一刀搭上自己的前程的必要吗?换谁,谁会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将自己的前途付之一炬?”   此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那……那……”   “那什么那!快解开!”   弓月瞪了他一眼,深声再次问他:“李无行命中当真没有牢狱之灾吗?”   栾之已是出气多于进气了:“你不信天枢的天命册子,你还不信我?”   “……”   弯腕,弹指。   风动云去,水波起。   赵克明白花花的屁股又开始闪动了……几乎就要闪瞎弓月的眼。   李无行持刀,止了步。   弓月一眨不眨的盯着。   栾之沉着面,不知是什么心情。   清风起,吹起李无行的衣衫,吹乱了他的发髻,几缕发丝在他清瘦至极的面颊微动,那般疲惫。   看起来有些让人生出错觉来,那般坚韧如李无行,情深如他牺牲如此之大什么都撑挨得过的一个男子,这清风吹过,竟似是要将他吹倒。   他突然含起了客气的淡笑,这些日子放下身段放下他才子的一身傲气至今,此时似乎是终于清醒了一般,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撑起了文雅的仪表来。   栾之笑了。   弓月松了口气。   李无行醒了,李无行的心——终于死了。   弓月心中突然生出淡淡的伤感来,在心中暗暗长叹了一口气,眼睛不离李无行,看他苍白的双唇开合,对着委身于赵克明身下的陈诗云道:“我曾经以为自己不会爱上一个人,后来发现自己竟会有这样的感觉,而后发觉,被人同样珍视的感觉竟是如此美好,我以为自己对你信任,你就会对我也一样如此,却没想到……”   扑。   这一声入肉之响,纵然是活了十几万年的弓月与不知年岁几何的栾之,都万万没想到。   刀入肉,刀又出。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李无行如弹丸一般冲过去时,是怎么做到一手将赵克明推翻,又一刀快而狠的扎进陈诗云胸口的,连栾之与弓月都没能来得及发现阻止。   弓月傻了。   栾之愣了。   画舫里赵克明都震的只是张着嘴却喊不出声了。   而下一刻,李无行抽出的刀快而猛的又反手扎进了他自己的心脏!   轰!   弓月崩溃了。   栾之呆了。   画舫里赵克明一口气没倒过来,直接撅过去了。   就见李无行趴在陈诗云身边,用最后的力气一点一点的帮陈诗云整理着衣衫,试图给陈诗云留个最后的体面。   他嘴角含血,慢慢流淌,面上却是解脱的微笑,就那样无神的望着陈诗云。   而陈诗云依然美丽,却已经气绝身亡。   李无行依然含着淡淡的笑,伸手抚上陈诗云的面颊:“这一世你我太苦,能死在一处何尝不是一种圆满何尝不是一种天长地久,纵然到了阴曹地府,下辈子无论做人做畜牲,我也绝不放手!”   清风起,风中夹着淡淡的血的味道,在湖面上飘浮起来,须臾,一红一蓝两个光团自陈诗云和李无行的尸首中飘浮而起,直飞冲天,直升去九重天上。   弓月没有看那两个光团。   她愣在当场。   半晌后,栾之的声音干巴巴的响起:“完了。”   弓月失神的回应:“完了……”   栾之:“我一清宫的茶尖,喝不到了。”   ... 第055章七星阁   弓月和栾之静默着回到凌霄殿的时候,红索和水凤依旧还只是两个光团,在玉帝面前的桌案上下飘动着。   不看也知道,任务失败了。   栾之冷着脸,看也不看玉帝一眼。   弓月吞了吞口水,思量着一会子玉帝问询下来,指望栾之作个总结是不可能了,可自己现在实在没什么心情去讲述人间凡尘这一遭的心酸史。   糟心。   太糟心。   李无行这一世倒真如栾之所测,的的确确没有牢狱之灾。 八!零!电!子!书 !w!w!w!!t !x!t ! 0! 2!.!c!o!m   弓月只觉得从李无行那一刀刺进陈诗云心口的时候,心头就仿佛有一万匹野马呼啸而过,直到现在也没停下来——来来回回的踏。   此时的心情说是万念俱灰也不为过,她玄苍的颜面,九重天三尊之一一清宫之主的堂堂帝尊栾之的颜面,可以说是差不多丢的不剩什么了。   栾之不言,倒和弓月想的不大一样,他自然不知道弓月体贴的都考虑到了他一清宫颜面的问题,他只是在等着玉帝那老儿的风凉话听起来有多风凉。   当下里除了冷着面也没什么别的感慨,没想到高高坐在上面的玉帝竟是避重就轻放过了这么一个大好的奚落他的机会:“水凤与红索二人的纠葛太深,也是我当初考虑欠缺,这么些年的积累,哪能说断就断,难为二位了,只是……契子是当时就订下的,我就算体谅二位,却也是不能临阵再换他人,那么……只有辛苦二位再走一趟,继续合作下去,助一助这二位年轻人,将他们二人的情结解个干净,也算有始有终功德无量。”   弓月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看弓月那极想马上砸了这凌霄殿的模样,玉帝吞了吞口水,看向栾之的眼神都有些惧了,连弓月都这样了,栾之这火得冒多大……   栾之压根就没留意弓月的态度,只是隐隐感觉得到玉帝这番话对弓月似乎没什么安抚之用,不过……   玉帝老儿这一番话与他而言倒是可圈可点。   对别人是不是受用他不关心,这一番话对他倒是挺受用。   玉帝啊玉帝,你也有承认你自己考虑欠缺的时候!   “考虑欠缺也在所难免,玉帝事务繁多难免有顾及不到的时候,事以至此也没什么可再检讨的,就像你说的,能解了这两人的结才是当紧,索性当初下过契子的,我与弓月上神自当会继续履行,不管轮回几世,总有将他二人情结解开的时候,这一世就且当做个练习适应一下凡尘的生活好了。”栾之依旧没抬眼多看玉帝,面上却总算是有了些许笑意,但是语气之中这当仁不让又居高临下的姿态,真是让弓月快要觉得心脏承受不起。   “既然栾之也这么说,那我的心里也好过了些,弓月上神意下如何?”玉帝这才向弓月看来。   意下如何?   难道还有的选择?   有的选择的话,栾之还会在这凌霄殿上?   “继续吧,我就想问一句,若是还按这个本子去走,那……”弓月不说了,微微一笑有些讽刺,给水凤和红索安排的这一世实在太狗血,实在太难整,要是再重来一遍,她真是对含烟楼没什么可留恋的。   玉帝一笑:“当然不会再和上一世一样,已经失败的本子,自然要重新安排,若是你们二位放心不下,可以去参与……”   “喔……”栾之笑了,不等玉帝说完,直接揪住弓月的衣袖,两股白光一闪而过,已是不辞而别直飞。   ……   这二人从凌霄殿离开,玉帝就已经将这二人参与编撰红索与水凤轮回的命格之事千里传音到了,等这二人电闪之间迈进的时候,天枢和天玑已经拱着手在门外笑脸候驾了。   二人往里迈着,栾之一副皇帝出巡的模样从这二人身边走过,直奔书案前的天命册子而去,就见阁里的仙童个个偷偷望着他,远远的聚在一处,偷偷摸摸小声嘀咕,还时不时的露出些紧张又欣喜的神色,而后又瞄见跟在他身后的弓月,立即脸色又是一变,纷纷散了开。   弓月只当没看见。在九重天上,栾之走到哪儿都是这副模样,她早就见识过了。而她在九重天上的名声她自己心里也明白,当时参加九重天的仙试,自己一身大红明黄战衣都穿得出来,怎会在意这些眼光?她索性单枪直入,直奔主题,再不想与天枢和天玑这两个灵精绕弯子:“水凤和红索这一世要怎么个活法?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再安排青-楼小倌花魁什么的,我可不管什么下不下契的,你们二位一道儿的跟着过去陪着!”   天枢一定是因为和她打过嘴皮子的太极才这般含蓄,看着她,点头道:“要是都一样,那我们也太不办事了不是?”   弓月道:“那这次安排是怎么个安排法?我想过了,不能让他们青梅竹马然后分开,这样二人长大了一旦见面那就如同干柴遇到烈火,旁人根本就别想扑灭,要我说,这辈子,别让这二人认识的太早,到时我和栾之下手斩情丝的时候,也会斩的利落些,让他们也没那么多藕断丝连的往事,才斩的干净。”   天玑拱手:“弓月上神明智。”   弓月面皮动了动,这二人态度好,她也不是那种走哪都端着架子的人,先前也无非是因为心里有气,现在这二人这般安抚听话,她自然也就平和了下来,半晌后轻叹道:“那既然是这样,我也没太多别的要求,我打心底里还是愿意相信你们的办事能力的,只是……上一世,水凤和红索太惨了些,还请你们二位手下留情,我与栾之可以狠些,但是别让他们二人受那非人的折磨了,一切还是来个痛快的好,别……别太折磨他们。”   栾之突然哼了一声,坐在桌边只是盯着备上的茶而并不饮:“看不出来,弓月上神的心还是这么柔,说要快刀斩乱麻,你刀都拿起来了,还要怎么个软法?”   ... 第056章江湖   弓月一怔,却是看也不看他,也不作任何回应。   她,实在不想和这个人交流。   若不是他,她本来可以制止李无行扎向陈诗云的那一刀。   屏蔽栾之并没多难,弓月继续看着天枢和天玑二人,这二人看弓月对栾之的这个态度,心里也估摸出了个七七八八,先是冲着栾之歉意一笑照顾到了,这才回过身来认真的答起了弓月的话。   “这一世,红索和水凤二人各有家庭婚配,而这二人相遇的时间,正正就是都已经下过订之后,所以,他们这一世自然无缘在一起,不过心里却是互相念着对方,也因为二人的良配是青梅竹马一对,是以红索和水凤二人这一世处在常常相见却不能相守的局面,弓月上神和栾之帝座二人,这一世就……”   啪。   栾之本已端起茶盏,却只是闻了一闻便不悦的摔回桌上,水未洒,气却溢了出来,惊断了天枢的话,也惊来了这几人惊望过来的目光。   “这一世,我认为我与弓月上神最适合最妥当的身份,莫过于就是水凤与红索二人的那一对青梅竹马的良配。”   弓月的下巴险些掉了。   她还想着要不要做这二人的父母什么的……   天玑和天枢二人呆愣的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敢拒绝之意。   开玩笑,帝座都摔杯了。   谁开口说不?   没人说话,栾之就当自己是下了个旨了,将桌上的天命册子拿了起来,扫了一眼之后丢给弓月,一副敞开窗口把亮话说明的模样:“这一世红索就是我的人,水凤就是弓月的人,照例一人盯着一个,弓月你别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有夫妻之名而并无夫妻之实而已,你和我只要看好这二人别相互行了夫妻之实就好,容不得有半点差池,这一世不像上一世他们的出身那么风尘,这一世,他们二人必须守身如玉。”栾之微微冷笑,后而端起手边那个被他摔过的茶盏,然后,松手,杯子落地,咔啦一声杯盏摔在地上粉身碎骨:“若是当真有了半分差池,谁也别手软,这杯子就是他们的下场,你和我都要牢记于心。”   弓月脑子里一直回放着栾之那句:并无夫妻之实……让红索和水凤守身如玉……   想着上一世那些不堪入目之景,弓月觉得这一世靠谱多了,虽然栾之从回到九重天上之后就又端出了这副讨人厌的架势,不过这态度虽然欠揍,可话倒是说的漂亮好听。   弓月心里相当舒服,觉得这样的安排才算是终于走上了正道了。   扫看了一眼天命册子,弓月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这样的戏本子,唱起黑脸来,也唱的舒坦。   再次下界就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了,告别送行什么的例行完,栾之与弓月猫身一潜,穿过云层直坠红尘。   再一睁眼,她已是江湖上扬名在外的毒女——柳紫君圣手。   柳紫君是江湖神医的独女,自然继承了家族衣钵,只是这柳紫君却是逆向的性子,一身好医术却并不救人,就喜好用毒。   让弓月头疼的是,她到了这柳紫君的身体里,方才知道这柳紫君在江湖上其实很有一番别样的名气了。   比如别人来解毒,这柳紫君就会接,却并不解,而是钻研人家中的是哪一门的毒,最后研究出来之后再去自己调制,然后再在这人身上反复一点点加量去试,直到看见来寻她的人慢慢被毒而熬到只能等死为止。   相当冷血。   而她之所以可以为所欲为,首先因为家族积攒的势力够大,其次就是这柳紫君的未婚夫也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世家子——水凤的拖世安无仪。   再有就是,柳家的世交之家,也是江湖上的神医世家,通常柳紫君这边抛出去的尸体,那边宁细言就安排人拣回去,收拾收拾鼓捣鼓捣,治上个一年半戴,也就活了。   安无仪是剑术之家,在江湖上颇俱威望,安无仪……也就是水凤的这一世,生来性情清淡,温文尔雅,幼年时他父亲便与柳紫君……也就是弓月的父亲订下了这门亲事,二人虽然从未谋面,但是三天后,那安无仪也就要过来入赘了。   入赘,是因为安家上个月遭到洗劫,只余下安无仪一人生还,索性柳紫君这边也早就父母双亡,因为名声太大太恶,若是不让安无仪入赘也无人敢娶,这辈子是十成十孤独终老断子绝孙的命,是以婚事提前,三日后安无仪就会‘嫁’进来。   弓月醒来后看着一书架装满各种千奇百怪各种毒粉毒液的瓶瓶罐罐,心里推测着这柳紫君身死,是因为试毒把自己试死了,还是其实非常不想让那安无仪入赘,自己却不能违背父亲的遗愿而自尽而死。   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飘逸的江湖风的衣衫,弓月觉得这身衣服还挺合她心意。   如她所料想,宁细言……她这一世的青梅竹马,也就是栾之,很快便与她联系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们二人,说话不再像上一世那么方便了。   宁细言出身金贵,原先一直是个浪荡子,医术好归医术好,风流韵事却是一点也不少,无论去哪,就算是睡觉吃饭去方便这些私隐之事,这宁细言都没有单独一个人过。   身边不是小厮和助手,便是跟着胡混整日拎着酒壶不放手的纨绔子们。   虽然从来不曾将那些纨绔带进柳紫君的府内,但是小厮和助手却是从来不离脚,这也是他身份的需要,更不能因为栾之入住这个身体之后,就换个习性。   这二人平日里也是随性的很,谁也没把对方当成和自己性别不同的人,从前宁细言是如何在柳紫君面前讲述他前夜花前月下软香在怀,现在依旧还要怎么来。从前对于这些风尘事柳紫君又是如何笑骂要去抛洒毒粉试试那些姑娘们的容貌到底是不是那么美,现在依旧还是要怎么着去接着往下演。   小厮和助手司空见惯,就当这二人在谈论着满园的花色怎么施一施花肥。   ... 第057章成亲了   “三日后大婚,我过来看看是不是都置办齐整了。”栾之道。   “三日后你也一样大婚,照你这话,我没过府去看看你是不是置办齐整了,岂不是我失了礼数?”弓月微微一笑。   小厮和助手看花。   栾之摇着公子扇,并不接话:“听说安无仪容貌俊秀性情温雅,如今这个年头这样的男子最易被人盯上,你可要守住自家后院。”   弓月明白他的叮嘱之意,可也不能就任栾之在别人面前说完这奚落的话就算了,淡淡一笑:“我也听说那赵飞水也是顶顶的漂亮,不仅漂亮性格还很是顽劣,你可要言行收敛些才好,别得了怕老婆的病,这个病,我可治不好。”   小厮和助手不露痕迹的往外围退了几步,深深觉得气氛不大对,要是一会子这柳紫君抛洒起毒粉来,就算不要了他们二人的命,也够受的。   啪。   栾之手中的公子扇一合,在掌中一击,起身:“那好,作为一同光着屁股长大的,三天后却不能来参加你的大婚,我心中甚是遗憾的紧,他日必会再亲自登门恭贺。”   弓月索性起身都不起身,笑道:“无妨,作为看着你光着屁股长大的,三天后也不能去参加你的大婚,我心中的遗憾比你不少,他日你带着良配过来我这里登门恭贺的时候,我再好好的恭贺你。”   言罢,她甚是满意自己这一番与栾之的口舌交锋,挥了挥手,就差笑出声来。   却是她这一个小小的随意挥挥手的姿势,那小厮和助手就惊跳到几步开外去了。   三日后,蒙红拜堂,虽然说安无仪是入赘,踢轿门的是弓月,但是拜堂成亲这事就算是作戏,弓月也是极为不喜,大婚当天一早就抽离了自己的神识跳脱开外,随手捻了个仙诀注进柳紫君的身体里,去与那安无仪行这大婚之礼。   她本尊,跃身于房檐的兽头上,蹲着看。   吉时到时,却是觉得身旁有异,转过头一看……   隔壁那宁细言的院落正院的房檐上,栾之足尖正正点在那房檐的兽头上,却是连他院里宁细言正身大婚的场景看也不看一眼,自顾自拿手指逗弄着他怀里的那只赤红的狸猫。   风起来的时候,她正蹲在那檐角的兽头上。   风起来的时候,她蹲在那里稍稍偏了偏头,觉得丈余之外那人被这正午的艳阳映的一身光芒,向来耳力极佳的她,本来还在为下面这两家操办喜事的喧闹而觉得困扰不已,但是就在这一回头的那一刹,她似乎只听见了风声。   还有心跳声。   他穿着淡白色的长衫,长及脚踝的长发用淡青色的带子松松的束在后面,艳阳映照下来,一道道银光似是从他身周崩发出来,却并不扎眼,甚感温和。   这般朦胧之下,她突然又注意起他的容貌来,那明朗清秀飘逸出尘的五官,那从内而外浑然天成的极佳神识。   风起来的时候,他的发梢在空中如鱼戏水,波动鼓动,备感温柔。   “你昨夜落枕了?”   清音入耳的瞬间,院内的喧杂之声也是轰的一下一齐冲击向弓月的耳膜的。   她蹲在房檐上眯眼:“什么?”   “你这个蹲在那里侧着脑袋偷看我,我还以为你落枕了。”   “……”   弓月回过头来,什么也没说,开始继续看着下面的仪式,明显态度比先前正经许多。   她头一遭不顶嘴,栾之本是如画一般连眼都没斜过来一下的,不禁的微微向她看了来,见她这般,心头一愣,随后不以为然,觉得自己这次也算在口角上扳回一局。   柳紫君和安无仪交拜天地了。   礼成。   弓月眉心微蹙。   她突然觉得心头有些不大舒服,有些发刺。   这种感觉持续有一会了,从方才看着栾之在丈余外的檐兽上站着开始,就觉得心头有个细如针的东西冰凉凉的刺着她的心。   这也是她没什么心情跟栾之斗嘴的原因。   她想着这会不会是柳紫君死前中的毒导致,她进入柳紫君的身体导致那余毒浸进了她的仙识……   她生来仙胎,自然是不怕这些,过上一阵子慢慢也就吸收了。   想到是这样的可能,她心里舒服了些,便很快的抛置脑后,唯一感慨的就是这柳紫君也够可怜的,果然还真是服毒自尽。   不想让安无仪入赘,就这样了断了自己,哎……   栾之在另一边站着,好大一会子都觉得弓月随时会反过劲来掖他几句,却是左等右等都没见丈余开外蹲着的那个人有所反应,心里觉得有些古怪,睨了几眼弓月的神色,见她眉心微蹙,心中也是微愣。   她心情不好?   唔唔的两声在怀中响起,紧接着狸猫轻轻的挠了挠他的手臂求顺毛,栾之一笑,专心的继续逗弄起来。   ……   安无仪果然俊秀清雅,入赘之事并没有让出身剑客之家的他自暴自弃性情大转,日子过的倒是很安逸平和,对待弓月这个妻子非常的守礼客气,话不多,平日里除了晨昏定醒再无片语的交流,唯一风雨不改的习惯是每天晚饭过后会在后园练剑练到后半夜才会回去休息。   与他的妻子柳紫君,是分居的。   栾之曾建议说改一改抹一抹安无仪的记忆,让安无仪以为他与弓月是行了夫妻之实的。   弓月想都没想就否了。   也是后来有一天晚上弓月实在耐不住好奇的性子,趁着安无仪在花园练剑的当口,她一个高就翻身落到栾之的房顶上一窥究竟。   她这才知道,栾之果然当初就是想给她下套来着。   他自己和赵飞水也是分着居的!   当时他建议她与安无仪同住,现在看来果然有猫腻,要是她当时一口应了,现在岂不是要被栾之拿来取笑?   不过,弓月心里隐隐的还有些怀疑。   以栾之那心狠手也狠的性子,她不跟在身边守着的话,栾之一定会把事情办到极致,而若要伤红索与水凤最狠,就得下最狠的手。   栾之一定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假装和赵飞水睡在一起了。   她这么想着,就非得查出个一二来不可,于是夜夜盯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 第058章情种   那一天风静云静月也高,弓月隐着身形蹲守,左边院墙下是挥剑挥的快走火入魔的安无仪,右边院墙下是栾之家后园,她突然间发现栾之这个肉身宁细言的正主其实心里很非常人,谁家后园不是郁郁葱葱一片盈绿,他家却只是一大片平地和圈住的草坪。   今夜似乎注定是个不一样的特别的夜晚,事情似乎就是安排在这一晚开始启动的。   她看见赵飞水走进了后园。   舞剑之声响的疯狂。   走到墙边的时候,赵飞水停了步,看赵飞水眉眼之间略显冷凝的神色,月光的银辉映在她面上那般清幽,隔着一道墙,就像是能望穿过去似的。   她一定是在想着墙那边舞剑的定然是位温雅的翩翩公子。   弓月猜想着。   “可是安无仪公子在舞剑?”赵飞水不出口则已,一出口,险些将弓月从墙头上给震下来。   安无仪舞剑的气势猛的就是一收,这剑气是挥出去了的,被这一惊给失了准,袭到树干上,哗啦啦一堆树叶子险些扑了弓月一身。   就听安无仪竟也有气息不稳激动不已的语气说道:“可,可是赵飞水姑娘?”   此话一出,一墙之隔,左边安无仪右边赵飞水,两人齐唰唰的向围墙扑来,若不是隔着一道墙,这二人还真就精准无比的将对方拥了个满怀了。   弓月垂首直直的呆愣着向下看。   脚底下就是这二人各自双掌贴附着墙壁,一个比一个更激动隐忍的神情,一副恨不得把这墙给推倒的火花四处乱闪。   弓月站在墙头,十分忧郁。她觉得她当时下了契子上赶着揽了这么件差事,不是要渡化水凤和红索的情结,实则是在历她个人的情结。   磨她的心性,考验她的脾气。   一次是这样,两次还是这样,那个天命册子就是个练习册仅供参考实际情况未必符合么?   天枢和天玑那两个倒霉催的,口口声声说水凤和红索二人是在大婚之后才产生感情,那眼前这又是哪一出了?   合计下来这一世还不如上一世,上一世她与栾之好歹身份端正,打这对鸳鸯打的堂堂正正合情亦合理,这一世下来倒好,她和栾之分别与水凤和红索成了亲,她和栾之倒成了第三者了。   连着两世,水凤和红索都是先有了感情,她与栾之再出来做这个打鸳鸯的棍子。别说是这二人情苦,她现在觉得自己和栾之都十分之苦,照这样的命本子写下去,再轮回几世不也还是个一样的结局?   她真不是为自己和栾之上一次失败找借口推卸,实在是这样的戏码,就算是玉帝老儿他自己下来凡尘,让他这么体验上一遭,他也得愁秃一片头皮来。   弓月不敢骂玉帝,她便在心里狠狠的将上上下下骂了个遍泄愤,骂一句天枢,召一道疾风,狂风卷落叶,直将围墙下的安无仪和赵飞水给吹的睁不开眼。再骂一句天玑,又召一记暴雨,把围墙下这两人给淋的吃尽墙头雨水,再也没法子靠近隔着墙的互相触摸。   斜眼一望,右边回廊下,窗台边,人影偌立,栾之看着站在围墙上的她目瞪口呆。   ……   前几日府里上下还在歌颂安无仪和弓月这一对夫妻相敬如宾是一段佳话,自从那一晚晴朗朗的夜却突然狂风暴雨大作之后,所有下人看弓月和安无仪的眼神大不相同,甚是小心翼翼,不敢靠近也不敢多语。   弓月惟恐安无仪那一晚后在心里与赵飞水达成心有灵犀的默契,每天一到了惯常安无仪练剑的时辰,她就在屋里召风唤雨,召的她累了倦了睡了,半夜起身睁眼发现夜空大晴,惊觉不妙赶紧跑到后院,才隐了身形,就看见安无仪这几日那瘦的跟个病鸡似的整个身体都快粘到那墙上了。   嘴里似乎还在说着什么。   弓月耳力好,但却十分不想听,自动忽略不计了。   也不知是气这二人总粘在一处让她不能好好回玄苍,还是因为太气那要命的天命册子,弓月的火上来了,她觉得召风唤雨都扑不灭了。   手腕在袖内一绕,仙诀已在心头默念了四五个来回。   天云滚滚。   无风。   无雨。   刹那间,天空中一道明亮,将这朗朗晴夜照的一片雪白……或者说是……一片惨白……   四五道天雷闪电是突然之间炸起的,劈啊劈啊啪啪的围着围墙左一道右一道的乱闪!   安无仪身后的树焦了。   赵飞水脚边的草皮糊了。   本来心头火因为这几道天雷消去了些许,可弓月才稍稍喘了半口气,以为那二人定然承受不住这股子惊吓跑开了,却一抬眼看见那安无仪是彻底的贴到了围墙上,甚至于还试图往上爬。   他嘴里还带着哭腔焦急的喊着些什么:“……飞水……飞水你有没有事,你可害怕……”   这一次,弓月不小心听见了。   她歪头看着安无仪狼狈成那副模样,惊的慌的连自己会轻功都忘了,自己都吓成这样了还要爬墙去呵护佳人,与平日里对她恭敬礼让的闲仕又哪里像是一个人了。   她心中快速的又默念了四五遍仙诀,手在袖中都快要劈啪作响了,就见天空中又是一通乱闪,四五道雷电震耳欲聋,左一道右一道在天际蜿蜒而道道银蛇,直劈向安无仪趴着的围墙上。   立即火星子崩现,黑烟都噌噌的冒了起来,安无仪左膝上方,右手旁边,右脚足尖旁,左臂的衣衫以及他的头顶上方……   五个黑黑的窟窿,五道天雷击穿的围墙。   就像是五个巨大的黑钉,将安无仪给钉在了围墙上。   透过那几道雷劈出的窟窿,弓月心满意足的看见赵飞水因为惊惧而略有扭曲的痛苦的表情——她自然被碎石给击的退出几步开外去了。   哼哼。   真爱?   都天谴了,还敢真爱吗?还相信是真爱吗?   而安无仪,双目大睁,眼珠子就快要吓的从眼眶里滚下来了,隔着老远,弓月都清晰看得见他僵持着那个可笑的姿势贴在墙上瑟瑟发抖。   隔日,弓月在府里下了禁令,以修筑围墙为由,将整个后园无限期封了起来,禁止所有人踏足,此令一下,一干下人再看弓月的眼神又是深一层的不同,饱含了悟了些什么的震惊与惊惧。   看这些下人的脸色,弓月就知道这世上果然没有不透风的墙,安无仪夜夜在后园舞剑所为何由,还是被人知晓一二了。   不过,这府院到底是她的,下人们守着她这个江湖毒女谁又敢乱言,听到下人们私下言论大多也都是同情她,她没什么感觉,直到听到居然这些同情中还有钦佩的时候,她才觉得心头这一捧火,其实并没有因为劈散了安无仪和赵飞水而消融。   那些人钦佩她——是颗情种。   ... 第059章手指呢(求首订)   左右这些都是靠她耳力极佳足不出户听来的,她索性就当不曾听见,偶尔有些只言片语的飘进耳里,她就打坐运功调个息,三番五次下来,不仅通畅了,功力也跟着有所上涨。   她深深觉得,这倒成了两全其美的事了。   安无仪不能再去后园舞剑,几天下来,虽然照常对她恭敬守礼,但是面色上以前还有些喜意,现在是丝毫全无了。   弓月看见了,也不问也不说,心里却是高兴。   没精神没力气食不下咽没有生机,这才是好事。   这才能证明安无仪他失恋了。   失恋了,自然就意味着距离成功不远了。   想着这次出师大捷,栾之还什么都没做静观其变,她就已经先发制人把这二人拆了个大半,弓月心情甚好。   却是在弓月觉得距离回玄苍的日子越来越近的时候,事情又不一样了。   赵飞水也是有族亲的,远嫁而来也到底是有些远房的那些不知道是多少杆子打着的亲戚,栾之那天突然过府而来,言之今日赵飞水的族亲过来探视,他不愿被那些三姑六婆满脸褶子的妇人婆子打量奉承,便就过来弓月这里躲上一躲。   “你来我这里借地头,怎么空手而来?”   栾之斜了她一眼,就像到了自家一清宫一般悠然坐下:“我至少还来你这里看你一看,你把我的院墙劈了五个窟窿,都没见你有什么表示。”   弓月嚼着小食,翻了个白眼。   再无二话。   傍晚的时候栾之府里的下人过来请他回去。晚上弓月刚刚进入浅眠,突然被这静夜里突然响起的琴声给惊醒。   那琴声听来那般断肠心碎。千言万语盈之肺腑如珠在盘中跌滚倾泄在静夜里,想不惊醒都难。   从栾之的后园响起的。   弓月心头莫名的跟着有些伤感。这琴声就像是诉说一种无法言出于口的情感与伤痛一般,每一下撩拨都似是弦在心头,直拨的她心头阵阵发麻,那股子心头的刺痛麻寒就跟着一牵一扯的疼。   “这个肉身,死前竟中毒这般深,没想到还是情伤。”弓月坐在床榻边,长叹。   这般如此,被一曲断肠琴乐勾起的毒疼,不要命。却又觉得还不如要了命。   打坐,运息,静思。   心头却是不禁的想着,栾之活了那么些年,到底还是有些琴艺底子的。   这一夜过去,翌日弓月就叩响了栾之府邸的大门。   府里的小厮一看是柳紫君,恭迎都不敢太靠近,隔着五步远哈着腰的往里迎:“柳姑娘来了,早支会一声我们就去门口迎了……”   弓月知道他们惧的是柳紫君这个肉身的毒女身份。反正她自己也不想与他人太亲和,觉得这样也不错,面上没有表情只管大步往里走:“叫你们家主子赶紧出来见我!”   “是是是……”小厮一边说着一边给周围的下人打眼色,立即就有人猛跑着进去禀告了。   等弓月走到厅堂的时候。栾之已经侯上了。   “别误会我是紧赶慢赶的过来见你,我是一早就在这厅堂里坐着而已。”栾之看着茶,一边轻抿一边皱眉。这味感真是太欠缺了些。   弓月才只迈进来一条腿,怔了一怔也不介意。坐到正位与栾之并排,直视前方厅堂大门外看也不看他:“我知道你闲着没事浑身疼。我召风召雨召天雷的我不嫌辛苦,也不指望你出手,但求你安生些,想抚琴就请在白天,别大半夜的扰人清梦让人睡不安稳。”   召风召雨又召雷电,他栾之以为这是不耗体力不成?   却不曾想到,栾之倒是冷笑了起来。   “昨日我跟你说过赵飞水的族亲过来探亲,那把破琴就是她的族亲送赠与她的,让你失望了,抚琴的不是我。”   弓月一怔,让她震惊的是她听着那琴声,绝对不像是赵飞水这个年纪就能参阅的出的,更不太可能是她这个年纪就能练就的。   栾之瞧了她一眼,嗤笑道:“那么难听的琴声,你竟以为是我弹的,以我的造诣要是抚琴,我真怕把这一城的人都惊的踏破我的门槛,你觉得是我弹的,那就是你认为那琴艺还不错?可见你的欣赏水平也不过如此。”   弓月咬牙。   大哼一声拂袖而去。   栾之看了看她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不一直都是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吗?她今天这是抽了哪门子的邪风,这点文字上的刺激都扛受不住?   夜里,那琴声再次扰了弓月的清梦。   “死栾之,当我白天的话是耳旁风了!就算不是你弹的,叮嘱那赵飞水有点休养会死吗?”   弓月才一坐起,那勾疼的感觉又袭到了心头来了。   一拨比一拨更疼,一拨比一拨更重。   她心酸又心苦,就是想冷静下来都觉得那般困难,只觉得连心态都不由的跟着无法淡定了,她心里明白自己这是一定要过去将赵飞水打断的,脚步也跟着琴声去了,可她心里却觉得,自己这奔着琴声而去的架势,说是打断赵飞水的这诉情的琴声,也许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心理。   她跟着寻去,竟有一大半,是被这一牵一扯的疼,给勾的想要听的更清而去。   弓月忍着胸口传来的情伤之痛,一路在心里骂着赵飞水,同时这一路上又在时不时的十分想靠近过去,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快要让她压制不下去了。   那声音仿佛在说:“请继续。”   抚了抚额,弓月颇为头疼。   再是上神仙胎,入住凡胎之后也是难免沾染了些凡尘。   凡间曾有人言,大抵意思是说人总会被情伤。却总会甘愿被情伤,痛的无法承受。却也心甘情愿去受。   情伤,这种痛。也会让人生出瘾来,会让人不忍自拔,无法自拔也不肯自拔。   心甘情愿,只为不想忘记一个人,只为了想要永远的记住。   可是要记住什么呢?弓月不知道。   她现在只有这情伤,却是如同空穴来风,她从来没有过情,却入住了这柳紫君的肉身之后,有了伤。   没有什么记在记忆里的东西可伤。却偏偏在承受着这剜心一般的痛。   弓月又抚了抚额,苦笑矣。   太荒唐了。   等到步入后园,看到安无仪站在已经下了禁令的区域内那失魂落魄的身影时,弓月忍着情伤——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   “嘶……”   倒吸一口气后,总算也没有让自己白挨这一下,果然清醒了许多。   一清醒,心头火就噌噌的往上窜,心头火一窜上来,手在袖内就要忍不住再去召天雷。   却是仙诀还没在心头默念完。啪的一声,手臂被人揪起。   “再召天雷你这肉身就扛不住了!”栾之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揪她的手揪的死紧,眉心是从未有过的正经。   突然冒出来个栾之。将弓月心头的火气都给吓退了一半,半晌后她抽着嘴角:“你,你捏着我的脉门。再捏一会,不用等我再召天雷。柳紫君这个肉身立即就扛不住了!”   栾之惊觉立即松手,下意识低头一望。就见弓月白皙的手臂似乎有什么图案一划而过,随着她的手臂垂下,重新掩回袖中,再探不见。   见他打量自己的手臂,弓月心中一抽,有些不自然,没好气的道:“你看什么看!”   看不到手臂,栾之的目光无意中一动,看着弓月的手,眉心一皱:“你的小指……”   弓月连忙将右手收入左手手心里去,不自然的抚着自己那只幻化出来的小指,眼神有些微乱:“怎么帝君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还会为这种事情感觉新鲜吗?”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直打鼓,她幻化出来的这个小指,父亲母亲都没察觉出来异样,没想到今天竟头一遭被栾之这个上了道行的老怪给看出猫腻来。   “新鲜?你可别误会。”栾之面无表情,淡声道:“看你自己也浑然并不介意,我只是在想,做神仙的,自己都不介意的事情,还会介意他人怎么看吗?你若真像你说的这么无所谓,又何必自己幻化出个小指来,怎么,弓月上神你活了这么一大把的年纪,还会为红鸾坏死这种事情介怀吗?”   弓月一愣。   她倒的的确确是个红鸾坏死的命。   这件事情月老也曾经隐晦的谈起过,母亲和父亲在这件事上表现的很乐观,什么都没说,但是这一万年来不停的给她安排着各种相亲的事宜,她本身就是一个神仙了,对于命数这种东西虽然不能说是深信不疑,但是要说认命也谈不上。   她右手的小指没有,月老还哪里有法子给她牵上红线。   月老没有明示,但是她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可是为了不让父亲母亲太过哀伤,她幻化出这个小指来,相亲也照例正经的当回事去赴见,一万余年下来,相亲的事情渐渐在她心里变了质,成为一个她自己需要正视正经的去做的一门功课。   而心里,也是自然而然一直都知道无论再相亲相上几万年,结果也只有一个。   介怀吗?   其实并不。   只是就这样被栾之冷冷的戳进去,她心里有些不平整。   这不平整的原因,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这根小指去哪里了。   就是在很久以前,一觉醒来,自己的右手小指就不见了。(未完待续。。)   ps:上架了,今天更的晚了半个小时,晚上八点二更,谢谢大家的投票和打赏,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 第060章曲线救人(继续厚脸皮求订)   栾之还在等着她再回顶过来几句,却是没听到任何动静,再一看弓月的神色,眉心突然一皱,心里不知怎的就是一股苦涩滋的一下一划而过。   说的……重了些吗?   他这样俯着首,清晰看得见她双目因为微垂而显得深长的睫毛,月光洒下来,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打下来的影子像两个好看的小扇面。   十三万岁,但其实她看起来还是很小,放在人间,无论心智也好容颜也罢,也就是十七八岁的姑娘吧。   正值青春少艾最是动人的年纪。   他不由的去想要是放在人间,这样年纪的女子每天都会去想些什么,和弓月的情况对比下来,衣食无忧家境富裕,家教严而不苛,没有什么别的压力的话……   那唯一的念头就是要寻个好夫婿吧!   一思及此,栾之突然之间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过了火头了。   想开口把话给兜回来,却是觉得这说出口的话本就是泼出去的水,别说收不回来,就是收的回来,他栾之也从来没有办过这样的事。   皱了皱眉,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三番几次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半晌后,弓月心情好了些,一抬眼就看见栾之古怪的模样,她皱眉翻了个白眼:“你做什么小动作?”   就像是一阵风吹过来将夜游的人给吹醒了般,栾之一身清明,先前的设想和心里隐隐升起的那么一点点微不可察的内疚感立即消失不见,他眉心一厉:“你手指是怎么没的?”   原来就是好奇这个?   弓月心头想冷笑。又翻了翻眼皮子,觉得这一刻栾之的帝尊身份又归位了:“送人了。”   送人?   栾之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感觉到了震惊的。   震惊归震惊。却并不是不信。   经过这么一阵子的几番相处,他觉得弓月做出这么二混的事情来。其实是很有可能的。   栾之不再问,弓月也不想在此事上多提半字,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欲让飞远的思绪回来。   不能再召天雷,她还是觉得窝火,看着那安无仪痴情的模样,她心中的火气就跟着成正比,去想着这些事情都是的错是没用的,这是第二世了,再折腾下去没个结果。栾之不暴躁,她也要抓狂了。   半晌后,栾之突然道:“这扰人的琴声也该歇歇了。”   “啪!”   一声脆响,一根足有手臂长的树枝——还是前两次召天雷劈下来断开的,咚的一下正中了安无仪那痴情痴傻的头。   一吃痛,别说安无仪震惊怒目回头,连弓月都惊了。   “是你?”安无仪那怒目一望及弓月立即就垂下了眼来,抚着后脑勺的手也不由的放了下来,似是心虚般不敢再揉。   弓月这才惊觉自己方才一路被琴乐勾的情伤而来连身形都忘了隐去。安无仪回头的瞬间她就震惊的瞪向身旁的栾之了,看他周身微氲隐着身形,她气的恨不得把栾之推上前去让安无仪好一番拿他当个剑靶舞上一夜。   安无仪不在后园的时候,平日里还是挺好的。   从没有过什么正面的不对劲和冲突。眼下又像是做了亏心事一般的垂着脑袋,弓月不由的就想起自己在这一世里几番对他下狠手时,自己都是隐着身形的。平日里与安无仪又无甚矛盾,是以真到了面上来。她此时倒觉得自己有些对水凤不起。   毕竟,安无仪对他的妻子柳紫君。就算心不在她身上,但却并无怠慢。   “我弄疼你了?”   这话是怎么说出口的,弓月不知道,就是觉得这话才一出口,就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问他为什么会大半夜的跑这个禁地来吗?!   “没……没……”   “嗖……”   就在弓月暗恼自己、安无仪低下头看着脚面自责的当口,又是一记手臂长的棍子飞了出去,弓月震惊的看着那棍子直飞出去越过安无仪头顶又越过围墙,后而又是一声“啪”的脆响,紧接着就是一女子呼痛之声响起时,弓月深深的倒吸了一口气瞪向栾之,就见他仍旧周身微氲面容含笑如春,勾起的手指才刚刚收回。   栾之……   你造孽也就罢了,你隐着身着让我现眼在人前做你的替死鬼算是怎么回事?   赵飞水在围墙那边吃了痛,琴声自然嘎然而止,这边安无仪猛抬起的眼中,怒火正在跳动。   弓月觉得赵飞水肯定心里认为冤得很。   换个立场想想,她确实也挺冤。   头前情郎夜夜舞剑,现在不能了,换她来隔着院抚抚琴以诉哀肠碍着谁的事了,飞天而来一棍子砸到脑袋上,不冤才怪。   夜深人静,弓月硬着头皮顶着安无仪那两道火辣辣的目光,隔着围墙喊了一嗓子:“姑娘,我弄疼你了?”   衣衫轻动,弓月侧耳倾听。   赵飞水气喘难匀,似乎火气挺大。   她一定不知道她的情郎隔着院墙就站在后园里听她抚琴,不然不会走的这么快这么急促。   “柳姑娘这话真是可笑,我在我自家院中抚琴怎么了,你拿棍子打我的头也就算了,那你还关心我疼不疼?”   不得不说,女人的话在某些场合下是具有一定的古怪力量的,原本栾之抛出的棍子砸到赵飞水后,安无仪确实是愤怒的,但是当弓月隔着院墙,态度极好的问候了一句之后,她确实看见也感觉得到安无仪的火气消退了大半,却是在赵飞水隔着院墙把这话喊出来之后,不用看不用听,弓月也感觉得到安无仪那突然又死灰复燃一般的怒火是以多么迅猛的速度窜上头的。   弓月是眼睁睁的看着安无仪的气又上头的,不禁有种被人煸风点火之感,闻之心头也没好气了,哼了一声道:“我就是随口问问,不然我以为没砸到呢,要是疼,你就自己揉揉。”   她说完立即扭身离开了,栾之望着她的背影甚是惊讶,也不管身后的安无仪和赵飞水,跟了上去。   “别以为我是关心你个人情况,我只是有些好奇,上一世这二人轮回为李无行和陈诗云的时候,你还左一下右一下的舍不得下手,前怕他们疼后怕他们痒,这一世轮回,你怎么这么……”   “心狠手辣了?”弓月抿了抿唇,半晌后一叹:“跟着他们来了两次凡尘,我也清醒些了,一日不解开这个结,我们四个都不能消停,快刀才能斩乱麻。”红索与水凤这二人的纠葛虽然落得要被棒打鸳鸯活活拆散这样的惨败收场,但通过上一世的教训,李无行亲手杀死陈诗云后又一刀捅死自己那一幕对她的冲击真的太大了,就算只是一场人世轮回并不是真的让水凤和红索都不存在了,可她明白,李无行和陈诗云当时并不知彼此真身,在上一世,那样决绝的处理了自己和对方,心中所吞下的苦,也是真的刻在了他们彼此的心上。   而她自己,是知道这二人的结局的,一定不会有好结果。所有不会有好结果的事情,何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就断个干净?   如果当时在破庙里将李无行和陈诗云分开后,不去莫名其妙的时而狠心又时而心软的将他们二人折磨到那样的局面,未必就会有那样的结局,就算不是好结果,也未必就断了心肠再断了命。   后来她常常在想,如果可以重新再来一次,她一定不会让李无行和陈诗云的下场那样惨。   “但是还有一句话叫做欲速则不达。”栾之道。   “所以你至今都什么都没有做吗?”弓月道:“任他们发展出感情,然后再去拆散?在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想的。”   “他们二人不会怎么样的。”栾之道:“我虽然很想立即回一清宫,但不代表我会切功近利,做事情要快狠准才行,硬来硬拆未必就可。这二人都分别已经有了家室,别说是发生些什么,就是不发生些什么,就这么彼此相互爱慕,道德上也够他们二人心里上受的。看看今天安无仪在听曲时的神色就知道了。”   “那你的意思是?”   “柳紫君虽然是毒女,却并不会伤害良善之辈,安无仪对她恭敬有加不曾冷言冷语,虽然不是夫妻和睦,但是对柳紫君还是有感恩之心的。只要你一直待他温和,让他慢慢的喜欢上柳紫君,再也不想其他的人,这个结,不是很容易就解开了吗?”   弓月听了之后几乎不敢相信这么曲线蜿蜒的计谋竟然是出自于栾之的脑袋和口。   “你别这么看着我,李无行那一刀血淋淋的,我也不想再让历史重演。”栾之道:“我也会对赵飞水很好,让赵飞水对安无仪也死了心,你我二人隔着围墙各自努力,就当又来一趟凡尘游历就是,上一世生逢太平,结果却惨不忍睹,这一世身在江湖,就别真的腥风血雨了。”   “可以……做得到吗?”   “难,也要做。”栾之向外走去,瞬间就已飘逸至门前,然而步伐突地一滞,微微侧了侧首,神情有些严肃,声音却是平和甚至听起来还微微有些暖意:“你一定不会怕难的,收一收心性,明天我就把赵飞水的琴收起来,那曲子不会再扰你清梦。”(未完待续。。)   ps:明天更新就不会晚啦~   ... 第061章人生如戏   事情发生的时候万般突兀,弓月还在想着照着栾之说的那样,他又会怎么去向赵飞水把那把琴要走的同时,既能让赵飞水不记恨,还能让赵飞水慢慢察觉到他的好来。   毕竟,赵飞水现在的相思和与安无仪之间的情愫,就只能倚靠那把琴在夜半传递倾诉衷肠了。   直到晚上,琴声突然乍起,让弓月一惊之时怒也跟着上了心头,她噌的坐起,被琴声扰的心烦意乱心伤又起,恨不得立即过去把栾之给揍上一顿。   他不是说会把赵飞水的琴收起来,不再扰她清梦吗?   扯……   却是才提剑出门,那琴声骤然止歇,弓月脚步一顿,目光微缩。   夜静风宁,今夜似乎有些不大一样的声音。   打斗声,似乎人还不少,似乎就是从栾之的院子传出来的。   未用仙术,柳紫君这身子底子好,轻功施展起来毫无半丝负担相当轻盈,一个高就跃上房檐,足尖踏瓦如点水静无声息,几个呼吸之间,视觉上再无障碍,将栾之的后园景致一览无遗。   她足尖站在房檐的兽头上,一路这样赶来都顺风顺水,却是一望到那园中景致,竟是脑袋如被雷击一般,身影在兽头上左右来回一歪,差点没给闪下一头栽下去。   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正提着剑冷笑着指着赵飞水向她走去,白皙的手指握剑握的轻而稳,弓月的目光盯在那女子的面上,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   那衣服。那面容,和她真身一模一样。   她现在顶着的是柳紫君的身体。看着那提着剑向赵飞水走去的和自己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她的心都要抽抽了。   那女子道:“拿琴来!”   弓月快哭了。心里将栾之骂了个千遍万遍,要琴罢了,至于如此吗?   赵飞水竟然抱紧了琴,惊惧却是坚强:“这是我的!”   “那也看由不由得你!”那女子声音未落,剑尖就已迅猛的刺上前去,剑花舞的那叫一个漂亮,在赵飞水的面前都要舞成一面银镜,也不知是做了个什么小动作,剑花还在。人影却是一闪,随后再一眨眼,赵飞水人未动,手里的琴却是到了那女子的手里了。   “把琴还给我!”赵飞水疯了一样猛扑过来,险些被那剑花给伤到,没想到还真让她给抓住了琴尾。   那女子嗤笑一声,眼神甚是冷傲挑衅,这架势明摆着是赵飞水的等级追及不上的,那琴在她手里就像捏着一张纸一般轻盈。赵飞水却死死的拽着琴尾不依,琴弦不知何时断了一根,崩开的琴弦被她另一只手扯住,剖出血痕。勒的死紧。   弓月一愣。   这女子,顶着她的脸,行事的风格可与她大相径庭。这一点,她此时万分不满栾之对这个捏出的人物所做的设定。   那女子望着赵飞水拼死夺琴的模样。笑的悦耳动听,道:“简直荒谬可笑。江湖上人人欲夺之的宝琴,落在你这样的人物手里,何止是暴殄天物,你若真是喜爱,才更应该明白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不应该强求!”她凝神运息,长袖一挥,赵飞水立即弹飞数步之外,女子哼笑一声,不屑至极,一个高就飞出院外,衣衫之响刺的赵飞水掩面痛哭。   事情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栾之——赵飞水眼中的纨绔江湖神医宁细言,从天而降,看到赵飞水满手鲜血淋漓痛不欲生后,那神情就似是压抑着满目心痛一般上前挽住赵飞水在怀,低沉的声音飘浮在他宁细言的琴鸣宇的楼顶。   “不过是一把琴,你何苦将自己也要赔进去?”   赵飞水脸色苍白,因为疼痛而密汗涔涔,浅笑,摇头,伸手抚了抚自己微乱的碎发,并不看他的眼,清晰的道:“我,我没什么喜好,就是觉得这个琴很合心,也不想被人就这么抢了去。”   栾之抿唇,不语。   半晌,他无声将赵飞水安置好,起身。   “你,你要去做什么?”赵飞水目光一滞。   人在园中,踏着青地,栾之身影单薄,半侧首,声音那般轻而低:“等我。”   话末,人已朝着那女子的方向飞身而去。   弓月人在檐上,又打了个轻晃。   栾之,你当真是好演技。   并未过多久,栾之持琴而回,惊住了赵飞水。   他衣衫未乱,只有衣角沾了些许微尘,月色下却依然不染凡尘,人在园中阶边,将琴轻轻放回琴架上。   “为什么……”赵飞水失神了,呆呆的望着那把断了根弦的琴,那目光就像是她心里的弦断了一般哀凄。   “飞水,你是我的妻。”他叹息,上前抚弄那断了的弦,似乎在考虑着怎么把这弦接上,或是换新。   只一句话,赵飞水失神而僵硬的面容瞬间崩溃,泪水瞬间决堤,一泄千里掩面失声。   栾之苦涩一笑,睨眸看着她:“不过是断了根弦,何至于这般心伤,我会修好的。”   赵飞水哭的更痛了。   弓月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这幕戏到这里应该就该收尾了,弓月万般钦佩,心里不禁在想方才栾之策划的那一幕,才委实配得上赵飞水那勾情伤的琴曲。   太伤情。   也太苦情。   却是才弯了半个身,栾之的传音就在耳中突然响起。   他声音听来似乎相当满意自己今天的表演:“看清楚了吧?学会了吧?回去好好编个戏本子,私下里多练习几次,对着安无仪时才会像我这么真实自然,真情无需多言就已言出。”   弓月不禁的睨眼又看了过去,栾之这一番话说的极其挑衅和鄙视,可他在赵飞水面前却是端的好一番凄凉潇瑟的苦情。   是谁说过人间正道是不装来着?   “这么说来,帝尊私下里还不知演习了多少回了?”弓月哼了一声,传音过去给栾之。   “我是叮嘱你别戏开了台又演不下去,你哪能像我这般信手就可捻来。”   弓月呵呵一笑:“那帝尊真是戏骨天成。”   一个猫身,落地无踪,安眠矣。   就如栾之所言,再无琴声再扰她清梦。   那一天夺琴事件过后,赵飞水的人生自此有了不同。弦已接好,却再也不弹了。   而安无仪,却并没有半分更改,不再舞剑之后,仍旧夜夜守在那里,一站就是一夜。   而他所等的琴声,却再也没有响起。   有几次弓月看见赵飞水会在夜里出现在那个琴架旁,却只是坐着,偶尔用袖子会拂一拂上面的轻尘,却是一次都没有再弹起过。   但是,她的目光,总会望着那道围墙。   不管怎么样,这也算是进了一大步了。   柳紫君从来都是江湖上使毒的个中好手,扬名在外却从无任何情事流言,似乎这样的一个人是不应该爱恋上谁也更没什么可能被谁爱恋上的,有这种看法和认知的,自然也包括安无仪。   弓月一直按兵不动,就是在这些日子里将柳紫君在外的名声和一些事迹仔细的斟酌推敲了一番。   要像栾之那样一击即中演的漂亮,这戏本子就得专程为柳紫君和安无仪这个身份而量身定做才妥。   如此风不动云不动的,栾之找上了门来。   “你怎么还不准备下手?”栾之看着她:“要不要我帮你出出主意?”   出主意?怎么让安无仪喜欢上这个柳紫君吗?   看到栾之这个帝尊气质,弓月就觉得这是在压着她有求于人似的,看也不想看他一眼,挥了挥手:“不必劳烦大驾。”   栾之呵呵的嗤笑。   却是翌日,隔日,又一日,再一日,日复一日……   弓月天天传音到隔壁院子召栾之过来。   来了之后,弓月又是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两人左右说不到几句话去,就是干坐着,这么坐着,一来二回的,栾之都觉得自己来这里就和坐冷板凳不差什么了,觉得甚是莫名其妙。   “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成见?”栾之啧道。   弓月哼了一声,却是传音回去:“柳紫君和宁细言之间一直都是这么个相处方式,帝尊你和我现在的身份也是身不由己。”   “啧……”栾之就郁闷了,还真细细回想了一番,颇为无奈的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以前的宁细言和柳紫君,还就是这么个相处方式,柳紫君性情古怪,与宁细言虽是青梅竹马,但这也只是外人看起来,说白了不过是从小就认识而已,这么多年的相处,不是柳紫君给宁细言留一堆烂摊子去收拾,就是时不时见面,两人言语上互相斗上几句无伤大雅的话,这种情况简直不能更司空见惯。   “那合计着我就得接着了?”栾之面含微笑,传音回去。   “难道帝君还有什么更好的、又不会让人觉得突兀的对策?”弓月也是笑。   “好极。”栾之点头,看起来当真欢喜无比。   召之则来挥之则去,这就是宁细言对柳紫君的态度。   如此来回往返不到月余,安无仪作为这府里的男主人,也是不可避免的与栾之碰上过不少面的,自然也观察出了些这二人与普通人之间交际的不同之处。(未完待续。。)   ps:晚上八点加更,不见不散亲们   ... 第062章天生戏骨   别的不知,但柳紫君的烂摊子是由谁来收拾这件事,宁细言自然和江湖上的人一样心知肚明,早前未与柳紫君成亲时,就知这二人从小到大的情谊定然不浅,却没想到相处下来,他发现与他所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照宁细言对柳紫君的这个态度来看,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不是爱人更胜于爱人,可这二人,何以这般哪哪儿都相互不对付?   安无仪看起来就像视而不见毫不介意,依旧如常待弓月,恭敬、守礼。   安无仪之前全家被灭,之后又与柳紫君大婚,江湖上有不少的风言风语。   同是江湖儿女,全家被灭,大婚不仅照旧还提前,入赘后就过起了安生日子,一个堂堂七尺男儿,一身武艺,像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一个女人的羽翼之下,少不了的蜚语流长。   所有人都以为他这一辈子兴许也就这样了,年纪轻轻,没有胆子,怕了。   但是没人知道,他已经不再如同失了魂一般站在院墙隔着空守望着什么,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他不再舞剑的时辰,都做了些什么,又去了哪里。   那一晚,月光有些凄白。   隐着身形的弓月站在老地方,看见安无仪再一次出现在禁地,提着剑。   他没有守望,却是提着剑一跃而起,稳稳的站在墙头。   院墙另一边,赵飞水拂袖拭琴,未弹。   她望过来,目光闪动。   月光似乎真的有些刺眼了。安无仪伸手挡着自己的眉梢,另一手垂下去。松松的提着剑,月光下弓月瞧不见他的神情和面容。但是不得不承认,水凤无论怎么轮回,这气度依然是凡尘中格外的风雅。   不得不说,就他这个气质,放在江湖里,也是相当高贵难攀的。   宁无仪是武林世家的公子,从小出身非凡,家族遭到这样的重创,名声当时有多大。之后就要受多大的累,这样一个清瘦的男子,这样站在围墙上,有些单薄有些玩世,有些……凄凉。   他向坐在琴边的赵飞水伸出手:“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赵飞水的目光甚是挣扎。   房檐兽头上的弓月何尝不是一样挣扎。   后而赵飞水的目光突然垂了下去,原本拭琴的手竟也下意识缩回——她,退的这般难以遮掩了。   远处,突然升起漫天的火焰。   这一夜,江湖上无思教被灭。   翌日武林联盟广发通告。关于无思教被灭一事,让人拍手叫绝,称是一名无名男子,不知音容独身一人闯入魔教之内大杀四方血溅三尺。将恶行满贯的无思教端了个干净,并详细列举了无思教这些年来的种种恶行。   其中有一条很刺眼,尽管字数寥寥。   江湖世家安家。被灭之事也是出自这无思教之手。   安无仪并没有走。   栾之照例日日拜访。   一日,栾之坐了盏茶的功夫离了前厅。这几天他懒的走路,绕来绕去正门来回甚费功夫。走的都是后园的围墙,翻过去就到自家后院了。   碰到了安无仪。   “你日日来,她次次这样待你,你为何还来?”安无仪突然侧首问他。   这是他与宁细言第一次对话。   “你日日来,她次次没有应你,你又为何还来?”栾之始终微笑,目光轻而远,虚虚的向前望,就像是透过了这面墙,看着那个坐在琴边的赵飞水。   安无仪目光一惊,而后剧烈一缩。   栾之只是笑,飞身而起的身姿依旧那般飘逸出尘,眨眼的功夫,白衣已飘然而去。   围墙的另一边,又是另一个世界了。   安无仪想。   围墙的另一边,是一个他永远都跨不过去的世界了。   他觉得他明白了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没明白清楚。   明白的不够清楚。   翌日,弓月正准备再召栾之来,栾之却是提前一步不请自来。   他一只脚才跨进来,弓月立即就噌的起身:“你昨天跟安无仪说了些什么话?他本来已经在围墙那边的时辰越来越短了,昨天整整站了一夜!”   栾之皱眉,四下里扫了一眼才知弓月早就有所准备将所有下人都遣散了去,这才放心踏了进来,先不急不徐的坐下,才悠然轻声道:“说什么?自然是助你一臂之力。”   “助我?你这是在扯我的后腿!”   栾之斜斜的看她:“妇人之目。”   “你说什么?”弓月一愣,完全没明白。   “短浅。”   “……”   晚上,饭都没用,天都没黑透,弓月去了。   她没隐身形。   等到了安无仪平日里过来的时辰,果然安无仪没有在她面前出现。   安无仪怎会和她打照面?   不要紧,在暗处看着就好。   听着远处安无仪有些刻意压抑的气息声,弓月确定他所站的方位定然听的清楚也看的清楚之后,背对着安无仪的方向,不露痕迹一笑,随后一个高就,翻身站到围墙上。   赵飞水依然在拭琴,目光痴痴的迷离。   弓月心头一叹,她这是要把琴擦裂为止吗?   墙头上突然冒出一个人来,本是够让人惊吓的,不过赵飞水显然有些习惯这种场面了,弓月清晰的看见赵飞水的目光最初是有些惊喜的,但是看到站在墙头的是安无仪的妻子柳紫君后,那惊喜已经就变了味了。   弓月就这么站在那里看着她。   顿了片刻,目光就落在她袖下的那把琴上。   赵飞水一身紧绷,全身都看得出来有些显得僵硬,手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弓月就只盯着那把琴。   “就是这把琴?”她问赵飞水。   “是……”赵飞水觉得自己不是很清楚柳紫君问的是什么。但是又觉得自己这么回答是对的。   “让宁细言破了戒对女人动手,从不伤人只救人的宁细言。打破了他的原则的,就是这把破琴?”弓月又问。这江湖上两个绝色的女子,一个在回廊下,一个站在院墙中央。   “……”赵飞水突然不敢说话了。   弓月却听得到她心跳是怎么突然猛烈起来的。   很好。   “很好。”弓月睨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走开。   而这一夜,安无仪只在院墙外站了一个时辰。   弓月照例在房檐上陪着,心头觉得有些甜,回去可以马上睡个好觉了!   翌日,弓月没有召栾之。   栾之连午饭都没吃就过来了。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栾之一点微笑都没了。   “自然是助你一臂之力,帮你一把。”弓月扇着公子扇。笑的轻然。   “帮我?你这是在……”   “扯你后腿?”弓月一眼望了过去,厉声道:“还不如妇人之见!”   “哦?”栾之听后突然笑了,道:“那又要怎么讲?”   “自然是比短浅还要短浅。”弓月恢复了笑容,继续摇扇。   “……”   前一晚看见了柳紫君那个样子,安无仪觉得自己又明白的深了一些。   这一晚,他没自己去后园,他在前院站着。   等弓月出了书房,迎面就撞见了树下那看起来有些可怜的安无仪。   “你心里是不是有一个求而不能得的人?”他突然开口问。   “没有。”   “宁细言也不算吗?”他又问,就那样依然一动不动的站在树下。月光扫下,却未能照得见他的面容和神情。   “宁细言对我来说,是求而不能得吗?”弓月睨了他一眼,端着和昨夜围墙上一模一样的似笑非笑。轻然而去。   而与此同时,围墙的另一个世界里,也是无人。   宁细言的前院。栾之也是刚刚从书房踏出,正正遇见倚廊而站等候许久的赵飞水。   “如果有一天。安无仪死了走了,你会怎样?”她声音平淡无波。   “继续住在这里。”栾之轻声答。   “那个围墙呢?”她似乎很急迫的想问个清楚。   “依然还在。”   “为什么?”   “因为我有妻。”栾之微笑。   “……”   栾之抬步向反方向走去。赵飞水突然声音颤抖了起来:“那如果我也死了走了呢?”   “我还住在这里。”栾之顿步,声音没有半丝的犹豫。   “那个围墙呢?”她似乎真的很想问出一个她非要问出的答案,可是这声音的颤抖,却更像是她想要问出的答案并非是她希望的答案。   “永远都在。”栾之似乎轻轻笑了一声,树上的花瓣落下,从他发额扫过,并未让他轻动分毫。   翌日,又翌日。   栾之还来,弓月也还在,两人却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后来,因为无思教的拔起,其他魔教立即要争个第一,一时间江湖上又是一番腥风血雨,那个当初铲除了无思教的男子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与各个魔教为敌,将一时盛行的魔教打压的相当厉害,风头无两。   安无仪病了。   说是病了,弓月自身出身就是名医世家,虽然是盛名的毒女,断症却还是了得的,安无仪这内伤毒伤,她怎会断不出来。   这一病,就倒在了床上。   她守在旁,日日亲自下厨,将面食煮的不能更软,然后,让丫环来伺候。   栾之开始过来,安无仪却从不恳让栾之出手医治。   “紫君医术也是了得,就不劳烦宁兄。”安无仪的脸色比前几日越发的青黑了。(未完待续。。)   ps:明天起单更了,中午2点,加更的时候我会提前告诉大家   ... 第063章一回生二回熟   栾之也不强求,治病医人这种事,别说是他栾之,就算是宁细言,本也就不是人人都可以得他医治的,这都是看心情。   私下里弓月和栾之提起:“他再这样下去也撑不了多久,天命册子上他的寿命是多少岁来着,我忘了看了。”   栾之看了她一眼,半晌后深吸一口气:“我压根就没留意这个。”   “……”   “……”   到了晚上,弓月召天枢,天枢不应,召天玑,天玑不灵。   弓月恨的牙痒:“这两个家伙,平日里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真到用得着你们的时候,死到哪里去了!”   门外突然有动静,弓月惊觉,无声踱至门边,提着心妨将门一拉,心气立即一松。   幽青的月光下,一片银辉轻洒,赵飞水单薄的身影潇瑟的如同是个魂魄。   弓月目光一缩。   怎么院墙那边住着的人,都喜欢不走正门翻墙过来说话吗?   “你会医治他吗?”   弓月未踏出房门,只是笑道:“他的病不在身而在心,一心求死的人,谁生拉硬拽也是无用。”   “可你是他的妻。”赵飞水有些激动,却不知为何压抑着并不上前,始终站在阴影里,让人瞧不到她的神色,不知是不是也是如她此刻微抖的身体一般慌乱。   “那就更不需要他人忧心了。”弓月淡淡的笑了笑,疏离送客之意再明显不过。   “可是他怕是命不长了……”赵飞水仍旧不死心。   “那守寡的也是我一人而已。”弓月依然淡笑。   “然后呢?”   “然后?”弓月道:“还能有什么然后?”   “他死了,你呢?”   弓月深吸一口气。面容静了下来,微笑淡了一些:“你这个问题。是不是应该问问你自己?”   吱呀,弓月将门掩了上。任那不速之客在树下站着守着。   反正,也不是站了一天了。   弓月觉得水凤和红索的这一世,让她甚是心口发闷。   上一世陈诗云和李无行太激烈太血性,这一世生为江湖儿女,却没想到反而这般扯肠挂肚。   搞的这么悲情,比楼子里的戏本子还要苦虐,这是何苦。   这二人不过就是一墙之隔,大不了私奔而去一走了之就不必这么虐心。   却是和栾之这么一段日子的安排下来,让这二人没得法子做的出来这种事。过得了他们二人心中那道关。   在安无仪和赵飞水的心中,柳紫君与宁细言明明心中牵系着对方,却是坚守着那道院墙,谁也不会去跨过去,谁也不会做出任何逾越之事,哪怕是各自成了自由之身也是一样。   像柳紫君与宁细言这样青梅竹马的多年之情,都从未点破说破恪守礼数恪守家中安排恪守所有教条,安无仪和赵飞水这样看着,每日就算是隔着那道院墙并不言语。只是舞舞剑抚抚琴这样的诉说情意,也让他们二人觉得比起柳紫君与宁细言之间的感情来说,他们二人太不耻了。   上一世,她与栾之锁着他们的身体。这一世,她与栾之锁着他们的心。   安无仪的身体越来越弱,栾之后来就带着赵飞水每日都会翻墙过来。煮面这种事赵飞水比较擅长些,也就接了手。后而每次端到榻前,却是迟迟才将汤碗交递到服侍的丫环手上。而后许久才会坐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却并不看床榻。   对于赵飞水给安无仪做饭食这事,栾之倒是不以为意,常常微笑以对,江湖上依旧腥风雪雨,再没了无名少年大杀四方,魔教死灰复燃,外面的世界越来越混乱,也只有在这一道围墙隔开的两个府邸有这样片刻世外的逍遥。   赵飞水的气色也一日不如一日,精神头是有的,却是脸色差的难看。   柳紫君这个肉身是个中好手,看着赵飞水面上的粉一天比一天白,妆容一天比一天更浓却难掩没有血色的脸,并不言语。   风云变色的时候,江湖上又爆出了消息,赵飞水原来竟是那无意教教主的私生女,而无意教被无名少年所破,现在复兴,整个江湖都在搜寻赵飞水。   消息传出的时候,消息收到的时候,不过是同一天的事情。   这些平淡的日子,如一场不真实的虚梦,一下子就被风吹醒了。   赵飞水被教中人劫走,再寻不着。   弓月看着躺在床榻就剩半口气的安无仪:“求而不得,你为何不抢?”   安无仪双目已经混浊流泄了,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盯着房顶:“这一世不可争不可抢。”   弓月心里一咯噔。   这家伙就要咽气了,心里还这么死性不改,这是又要折腾到下一世的意思?   “如果有来世,她一定不会是什么无意教教主的私生女,我也一定不会是什么江湖世家子,只要吊着这口气,就是到了奈何桥,我也是一样,等着她。”   弓月闭了闭眼。   须臾,睁开。   “那日你问我心里是不是有一个求而不得的人,还问我宁细言算不算我求而不得的人,你现在还觉得宁细言对我而言,是求而不得吗?”弓月面无表情的睨着他。   安无仪似乎笑了,又似乎没笑,只是面容僵硬的微微动了动,没有半丝笑声。   “你中有他,他中有你,不过就是一个院墙,拆了它就是,你觉得我与飞水苦情,其实你与宁细言才更为苦情,早前你我大婚之前,你为何而吞毒自尽,需要我言明吗?”   弓月相当震惊。   怪不得这个肉身会被那琴声勾起情伤来了!   怪不得栾之向来心狠手辣,这次竟改走怀柔路线了!   哪成想栾之怕是一早就知道这宁细言与柳紫君之间并非青梅竹马这么简单!   正好就借着这个势头发展下去,让安无仪和赵飞水看着。以自身为表率,以自身为蓝本。让这二人好好看看别人明明相互爱慕欢喜却又是怎么做到相守而不逾越的,后而刺激这二人的道德观与责任感。激起这二人身份与立场上的冲突,让这二人这世根本就不可能在一起,让这二人想远走高飞,也没这个勇气!   直接在心里,将这二人的心思,掐死。   弓月突然有些不忍起来。   安无仪从开始与魔教为敌,就已经开始不想活了。   那晚赵飞水出现在她房门前树影下,不是来问话的。   她闻得到赵飞水袖中藏着的那一小瓶子东西是什么。   那个小毒瓶,就是她书房里属于柳紫君的那些小毒物小宝贝。   这两个人。这一世,同死可以,但是真的不能让他们再纠缠一世了。   这一刻,弓月一点也没有想到玄苍。   这一世,安无仪这样慢慢的死,赵飞水慢慢的吞毒自尽,够了。   还不如李无行和陈诗云,至少痛快。   弓月忍不住了。   深吸一口气,看着安无仪这即刻就要咽气的样子。她语速极快:“安无仪,你不能这样死,你前世就是这样和赵飞水不缠不休才会有今世的孽缘不止,你如果还这样死缠不放。下一世,再一世乃至生生世世,你和她也是这个结果。”   原本面部已经僵硬的安无仪突然一震。   他不敢相信。却隐隐的觉得自己似乎不能不信。   “你不要说话,你听我说。你和赵飞水本不应该如此,你和她这样轮回。就是为了要解开你与她之间的感情纠葛,你若是就这样抱着憾而死,而不在死前就这样断了念想,你再入轮回,她再入轮回,仍旧还会如此。”   半晌,安无仪未言也未语。   而后他突然吐出一口长气:“我与飞水这一世这般苦,大限将至我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可你说的其它那些,你就不要管了。”   不管,怎么能不管,你还是这样,我岂不是还要再陪你一世?   有完没完?!   “你们生生世世都是这个结果!而且一世更比一世惨!”   安无仪却只是笑:“那至少也能相遇。”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你苦你甘愿,但是我问你,爱一个人的方式就是这样纠缠不休吗?你甘愿受苦,你受得了苦,可她呢,你有没有想过她在陪着你受着一样的苦,甚至比你还要苦!”   安无仪突然又怔了。   不知是谁,竟抚弄起了围墙外那把久未有人弹起的破琴,弓月想着栾之终于也不忍看着安无仪这样郁郁而终了,任自己被那琴声给勾的快要撕心裂肺,也压抑着咬着牙不离开,站在床榻前,不知情为何而起却因情而痛,伤的眼泪都淌了下来。   “你看到我与宁细言了吗?你不是说我中有他他中有我吗?陪伴就足够了,可这不一定要陪伴生生世世啊!就算我与他到时也是你和赵飞水这么个结果,就算我和他抱着下辈子也要在一起的念头,可谁都知道下辈子哪里还由得了自己,你和我们不一样,你的下一世下下世是要看你这一世死前是如何作想的!如果我与宁细言知道无论怎么样纠缠都是这般苦这般难捱,那就不要在一起,那就不要相遇,你觉得爱一个人不能放弃舍不得放弃,可是如果可以忘记,彼此都能有个幸福的结局,那才应该是爱一个人的真正意义不是吗?”   安无仪的眼睛快要闭上了:“真的,可以忘记吗?”   弓月泪流成河:“难道你记得你的上一世李无行是如何亲手杀死赵飞水的上一世陈诗云的吗?”   安无仪无力的摇了摇头:“不记得了。”末了,一行泪笑着流下:“上一世,我竟然杀了她?”   弓月点了点头,不忍再看安无仪此时的模样,却是一闭眼,脑中尽是李无行刺死陈诗云的那一幕,满目血红。   “也罢。”安无仪的眼睛越来越无力了,呼出了最后一口气:“她是无意教教主的私生女,我一早就知道,本来她也应该死于我手,我一生为此事而纠结,无论有没有你与宁细言,我与她都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曾经想过隐姓埋名不理世事过此残生,她没跟我走的那晚,我心里也在害怕她真的会伸手给我。我心愿已了,不奢望来世了,够了。”   安无仪死了。   弓月掩面痛哭。   琴声很快就止了,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推开,栾之的身影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近前,立在床榻边看着已经气绝的安无仪,突然胸口剧烈起伏起来。   琴声止了,弓月自然也没再为情伤而痛,心绪很快也就收了回来,起身道:“终于完了,安无仪放手了。”   “放手?”栾之面色肃冷,眯眼,目光中的火气恨不得揪起安无仪来鞭尸:“他一个人放手不行,必须得当着赵飞水的面,让赵飞水彻底死了这条心才行!”   栾之从进门开始就如同入了魔障一般,弓月几乎都要怀疑他马上就要堕仙成魔了,劝都没来及劝上一句,就见栾之立身化身一缕白光,噌的进入了安无仪的尸体里去。   安无仪的身体以及面容,立即变成了栾之的面容,唯一能证明是安无仪身份的,也就那一身黑衣了。   弓月险些脑充血。   这个画面……   有些熟悉的可怕了。   栾之的声音也是迅雷这势传音给她的:“快给他渡仙气!别让他死透了灵识飞出去!”   轰。   弓月炸了。   又亲?   “我天,栾之,你别吓我,怎么又来?”弓月快疯了,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要这样不可?   “你等什么呢?别问了,没时间了,赵飞水那边马上就不行了,正在琴上吐血呢,你快渡他一口仙气,一会儿我再告诉你详情!”   弓月抚额,不停的倒吸气,根本没办法平复。   栾之啊栾之,你说的简单,你钻进安无仪的身体里了你不知道,我现在面对的可根本不是安无仪,是你栾之的脸啊!   “我不,你出来,我进去!”弓月急了,这种事情来一次就够劲了,没完没了,总让她做这个主动过去渡气的人,这可不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情。   “你又不是没给他渡过气,一回生二回熟,你扭捏什么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栾之快怒了。   “……”   弓月还未言语,就见虚空中一缕细细的白光从栾之的身体里飘逸而出,像蛇般摇了摇头,瞄准了她就猛冲过来缠上她的腰肢,一个猛力就将她朝着栾之的身体飞拽了过去……(未完待续。。)   ... 第064章渡气   哪还有时间让弓月迈不动步子犹豫不绝,两唇相对的一刻,弓月头都要炸了,浑身发冷鸡皮疙瘩起了一层不说,身上每一根寒毛是怎么一根根的竖起来的,她体验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快渡仙气!你亲安无仪亲上瘾了?”   这一声如雷鸣一般将弓月劈的焦头烂额,一口仙气渡了过去赶紧起身,却是腰间还被栾之施术缠着,动弹不得。   “你这个混蛋,快放我下来!”她真的要炸毛了,传音吼了回去。   腰上立即一松,却是松的太突然,她哪里做好这个准备了,整个人原本悬在半空,砰的一声全趴在了栾之的身上。   这下她真的炸毛了。   那一霎弓月觉得,五雷轰顶也不过如此。她就这样趴着的瞬间,脑中想的是这到底算是趴在了安无仪的身上还是趴在了栾之的身上,可无论是趴在这二人谁的身上,她在这一瞬间,都恨不得召记天雷劈死身下的这个家伙,任他水凤还要再和红索纠缠一世也罢,或者是栾之现在还在安无仪的体内也一遭的被劈也罢,她现在只想撒开了手,怎么痛快怎么能出了心头的这口气怎么来。   这么些个念头在脑中过滤起来不过电闪之间,其实她也就只趴了一下,就有一股力量从栾之的身体弹出,一大团白光——栾之的神识冲出安无仪的体内,将她给撞了出去。   半空中弓月想着自己现在的姿势肯定不大好看,脑中推测自己现在这个姿势八成与当时她娘亲将她从玄苍踹出来让她去相亲那回差不了什么,半空中她也看见栾之冲出安无仪身体后。那尸首的面容以呼吸的速度迅速又变回了安无仪的容颜,而她自己——抱着栾之那团银白的神识。也砸到了地上。   屁股一沾地,弓月就一脚将胸前的白光给狠狠的踹了出去。   再不出口气。自己非得憋死不可。   话说栾之本来还在好奇何以冲出安无仪体内之后却没有下脚落地的实在感,冷不丁感觉一阵劲风,立即便挡,感觉自己这是被弓月踹了一脚之后,他心头觉得十分好笑,后而弹飞而出虚空中化出身形来,稳扎稳打的轻轻落地,面前——弓月才刚刚从地上站起,正在拍打着身上的尘土。   他真的忍不住笑了。   “你莫急莫气。亏了你的欠了你的会还给你的,安无仪现在死不了,我刚刚在他体内给他顺带清了一部分毒,今天晚上就给你把这口气出了,顺便给你解解闷,可好么?”这一番话下来,栾之几次都快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弓月未言。   她只是就这么看着栾之。   两世这么折腾下来,到了最后关头都要来上这么一出,她总觉得这有些不对劲的厉害。   她觉得自己被诓了。   可以她对栾之的认识和了解。又觉得诓自己的似乎不应该是栾之。   他现在笑,就是纯粹的取笑。   父神啊,难道天枢和天玑在背后阴我不成?为什么我每回都要去给水凤用这个法子渡口仙气救他回来?   而且为什么每次都是栾之及时赶过来进入水凤的体内?   弓月盯着栾之的笑,觉得头有些发晕。一回又一回。她觉得这事不对劲。   栾之虽然笑着,但被弓月这么盯着,也是浑身的不自在。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准备说点什么把这个尴尬的气氛缓上一缓的当口,床上挺尸的安无仪。因为受了弓月那口仙气——从鬼门关又给拽回来了。   安无仪这一醒,觉得头也清明了身子也不那么沉了。虽然不知道是何因所致,但是也知道自己并没有死成。   但是方才自己死去的过程,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万没有,再活过来并且现在感觉这么轻松的感觉才是。   他噌的坐起:“我回光返照了?”   弓月一栽。   栾之抚了抚额,又清了清嗓子。   “不对。”安无仪眼睛快要瞪出来了,声音都抖了起来,像看怪物似的看着弓月:“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自然是知道自己方才死了的,但是现在又活了,这绝对不可能是柳紫君和宁细言这两个圣手就能起死回生的事,若不是有非常人的力量怎么可能做的到,况且,再是愚钝,他也知道回光返照这回事绝对不是他这种情况。   “她是你的恩人,让你再回来一次,见一见赵飞水最后一面。但是……”栾之笑了,弓月在旁边看着他的那个笑容,知道他又有不可告人的损招了,果然栾之立即就接了口:“你可以见,但是你需记住,你时间并不多,在这期间你不能触碰任何人,否则对方立即会死,你也会跟着死。就算你早晚都要死,但是你还是掂量掂量为好。”   这一番话,栾之相当的居高临下。   弓月一直未言语,只知道栾之这话也就能唬一唬安无仪罢了,一碰别人自己和对方就都会立即死,她真是快要笑场了。   怎么,怕安无仪一个冲动抱住赵飞水,两人又舍不得分开吗?   安无仪原本就已经震惊弓月的身份了,此时再一听栾之这般言语,越发觉得这二人绝非普通人类的同时,也越发的对死前弓月的那一番几世轮回解情结的话不由的更信了些。   他有些惧的看着弓月:“在下一穷二白,已是气绝,也应了你所言不再纠缠,何以还要再拽我回来?”   你当我多愿意拽你回来?   弓月心头直抽抽,面上却得端的高深些,事以至此,也不得不顺着栾之安排的本子往下演:“你不纠缠是对的,但是赵飞水那边也得一清二白才可,她现在也是关键时刻。不让她彻底死了心,你们下一世还得继续……”   安无仪脸色惨白。站起身,苦涩一笑:“我一人吞下这结局还不够吗。也罢,左右也活不过今天,无论我与她究竟为何会如此,都听你们的安排就是了。”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说现在的安无仪如同行尸走肉,可不是虚的,他现在,是真真的就是一个行尸走肉。   晃到围墙处时,弓月站在他身后跟着,都隐隐的看见水凤的灵识开始若隐若现了。   随时就要冲出安无仪肉身的感觉。   栾之以眼神示意她暂且放心。而安无仪则是站在老地方,就那么隔着围墙,望着。   栾之抿唇淡淡一笑:“收收心性罢。”随后伸手一拂,围墙如水中泡影一般,光影流漓了几瞬,围墙消失不见。   安无仪突然闭上了眼,就好像面前是洪水猛兽,随时就要向他扑来,竟不敢看了。   半晌他扭过头来。忽然一笑:“柳紫君,你该不会是天上的神仙罢。”   “啊?”弓月愣了愣,把围墙变消失的是栾之,他这话问的却是她。安无仪这次是真的相信了吧?她敛住心神,不点头也不摇头,应也不应。不管怎么着,这时如果承认自己是神仙。别再让安无仪生出什么请求或再追问下去才是正经,好不容易挨到这一世水凤通透了。绝不能再出纰漏。   “如果你们二人是神仙,我也不知道做神仙的到底是渡化世人还是来阻碍世人了,我不过是凡尘中极不起眼的小角色,有什么斤两值得二位连着两世追着跟着,煞费心机?”   这是在暗示他想不明白弓月和栾之二人到底意在何处了。   弓月不想说话,栾之也看向别处。   我们就是受命过来瞎折腾的,你别再猜了,快别看了!   安无仪就这么回着头望着她,夜色徐风中衣衫飞扬,随时都要魂归故里,恍若——   恍若一万年以前在九重天上的仙学府时,整夜整夜守在围墙上一身邪魅却心灵澄澈的水凤。   “你这么紧张我,可是与我有什么渊源不成?”他又问。   弓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这问题越问她越发毛。   “你虽然看似在分离我与飞水,但是我听得出来什么才是最好的收场,在下一穷二白,最后八成也就剩下这一抹幽魂了,要是有用,姑娘就请拿去,就当是作为在下的答谢好了。”   安无仪说完,不等弓月回过神来向前大步而去。   甚有一番赴死的潇洒。   “似乎,还是晚了。”   就在弓月不忍上前靠近,准备等着安无仪处理这后事的时候,突然听见前方安无仪叹了这么一句。   “柳紫君,人若是死在水里,是不是就会变成水鬼不会再有转世了。”   弓月一怔,猛一抬眼,就见安无仪正正纵身一跃,跳入栾之后院的荷花池中。   弓月惊傻,栾之却是手快,几乎看见的同时,右手就已抬起,手掌虚虚一抓,面容似笑非笑,一团白光自掌心而出直袭安无仪后心,就见下半身都被水浸了个透的安无仪怎么跳下去的又怎么给拽了回来。   栾之笑的很是玩味:“当本座是个摆设了。”   弓月咂舌。   安无仪挑的这个地方不好,才没了半身就满是淤泥,因为挣扎,还扯下了一片荷叶片子,一见自己又被大仙给拽了回来,颇为无奈颓然,有些气急败坏的将那片大荷叶给摔在地上。   “飞水已经投水了,我一人独活有何意思?!”   说是一惊又一惊一点也不为过,再一望那荷花池,寻觅那荷叶间,果然看见水面上一缕缕随水波而摆动的黑发。   弓月惊望栾之,栾之却是掐了掐指,后道:“死不了。”   那……   那就先让赵飞水在水里泡一泡?   弓月不想下去,首先她不喜水,不止是不喜,还有些惧,再加上方才安无仪才跳了半截身子下去就一身淤泥上来,她更不想去了。   但她心里不由的也会想栾之虽然向来掐算的准确,但谁又知道这次那玉帝老儿会不会再使个绊什么的……   话说,在水凤和红索的这一世里,玉帝好像还没出招呢……   心里前后犹豫,但这都不足以让弓月动摇下水去救那赵飞水。   安无仪还被栾之虚虚的捏着不能动弹,挣扎了几下动弹不得也就放弃了,那颓废的模样更像个行尸走肉了,弓月心烦意乱,忍不住对着安无仪道:“你急什么,赵飞水现在死不了,泡一会儿罢了,一会儿她自己就上来了,刚刚掐算过了,她不是死于水中,也不是这个时辰死,你放心吧。”   安无仪听了之后只是微愣,但并没有好转,万念俱灰地道:“那又如何,早晚也是死,还不如我和她一起死在水里做一对水鬼,不用轮回也就没有下一世。”   弓月懒得理他,栾之压根就没想理。   两人一个死死的盯着水面,另一个虽是没看,但也关注着水面的动静。   弓月心里有些发毛了,赵飞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跳下去的,正常普通人类,就算是像赵飞水这样一身武艺在身的,也不能憋这么久的气吧。   这么长的时间都还没浮上来,也不是个事儿啊。   倒不是她对栾之的掐算产生怀疑,单是想着马上就要了结此事了,却让赵飞水在水里泡着拖延着时辰也是别扭,后而一咬牙,走到池边,捋了袖子。   “你要下去救?”栾之皱眉。   “我没你那么能耐把人从水里拽上来,我手抓不行吗?”弓月翻了个白眼,走到水面上,弯腰伸手入水。   让她在水面怎么跳怎么跑都行,就是别让她下水,怎么都成。   一抓,自然抓的就是赵飞水天灵盖那些黑发,用力一提,一边悠着劲用仙力拖着以免赵飞水疼痛,却是这么一拽,大量的水跟着赵飞水的身体一道的带了上来,哗哗的像是个漏了水的大水桶一般。   距离太近,这些水毫不客气的顺着胳膊就淌进了弓月的身上,弓月给惊的左跳右跳,揪着赵飞水的头还在左甩右甩,最后实在太惧,咣的一声,实在惧的要死,将赵飞水甩到了岸上。   可怜赵飞水被弓月这样提上来,也没醒。   安无仪担心的要死,急着往前冲:“快让我去救她,她溺水了!”   “你站住!”栾之厉声道:“你谁也不能碰,不然赵飞水和你立即就归西,你忘了?”   安无仪双手紧握成拳。   栾之深吸了一口气,后而不耐地对弓月道:“你进去赵飞水身体里。”   轰。   这里,三个人,安无仪,栾之,还有她。   她进到赵飞水身体里,安无仪不可以和赵飞水接触……   “你和我里应外合,我去渡她一口气。”   栾之的声音平平常常,听在弓月耳中却犹如魔音穿脑……(未完待续。。)   ... 第065章了断   她这边还没来得及炸毛,好运边安无仪就已经要抓狂歇斯底里了,是个人也都听得明白栾之所说的‘渡气’是怎么个‘渡’法,他现在谁也不能碰,碰谁谁死,眼看着赵飞水溺水快要身亡了,还得让栾之去渡气救活!   这怎么忍?   弓月本就崩溃了,自己还没怎么着呢,安无仪这边又无理取闹了起来,她崩溃,是因为这事又换着花样的来了一回,可心里也知道这是在救人,这安无仪好歹也是死过一次的,连这点事都放不开了!   不过不要紧,栾之捏他捏的很紧。   他动弹不得,栾之就打眼色让她利索点。   弓月两行清泪都快要淌下来了。   玉帝真的是派她来折腾水凤和红索的吗?   真的不是让她来凡尘折腾自己的?   安无仪动弹不得,本来就如同行尸走肉,这下子更加面如死灰了,弓月余光看见他后心处水凤的灵识活跃的越发厉害了,心头一紧,心想就看这一回了,万没有前功尽弃的道理,一咬牙,化成神识白光一道,钻入赵飞水体内。   栾之微微一笑,却是下一刻,那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笑不下去了。   地上躺着的,是赵飞水没错。   可那身形明显小了一号,容貌也……   这怎么会成为弓月的面容?!   栾之惊了一跳,这件事不是没有合理的解释,他之所以惊。是他不由的想起前两次自己钻进李无行还有安无仪体内,岂不是……   顶的是自己的脸?   别说是他惊傻了。   安无仪见栾之不动。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眼一看。躺着的人面容变了另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容,他也是震惊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想的很简单,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心底里不得不承认,自己似乎不那么崩溃了。   那一会子这宁细言去渡气的话,这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而进入赵飞水体内的弓月,不知外面栾之和安无仪的情况,但是这么迟迟不见栾之靠近过来渡气,她自然是知道为何。   她也不传音催促。   就让栾之好生体验体验这种感觉吧。   他不动。她也不想动。   玉帝派她和栾之过来解水凤和红索的情结,俨然不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子,这都快成了她和栾之的劫了。   可是时间一点点耗着,跟定格了不差什么,弓月是想晾一晾他让他好好的体会体会她当初的感觉的,可是她毕竟是憋在别人的尸体里,这种感觉能好到哪里去,还要撑着压住红索的灵识别飞出体外,她等的快不耐烦了。   “栾之。你活了那么大岁数了,你墨迹什么呢?你要是再不来渡气,我就出去了!”   “……”   栾之有些腿抖。   安无仪侧头看他:“你再不过去,我也快撑不住了。”   “你别!”栾之厉声。随后一眼睨见安无仪体内水凤的灵识越发的不安分,眉心一拧,大步跨到了弓月身前。蹲下了身去。   墨般的长发倾泄下来,发丝轻飞扰的他越发的心烦意乱。就这么半垂着首看着。   弓月没有一丝表情,面容苍白。眼睛轻轻闭着,不似那晚长长的睫毛在脸颊上打出小小的扇影那般鲜活灵动,此时的她,一点生机都没有。   死了,就是这副模样了。   他心中有一刹的抽麻。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越发烦乱不能集中精神,眼前是这阵子一直在身边活跃着的人的死去的仪容,也不知是不是被这幕刺激所致,他脑海里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回放起那晚上他发现她右手小指是幻化而来的场景。   这样的女子,九重天上身份尊贵的未来玄苍之主,红鸾坏死,竟真的是她亲手把自己的小指送出去的吗?   “你在干什么!”   她又传音发吼了。   栾之微微的摇了摇头,似乎觉得在这个时候听到这个声音很煞风景似的。   弓月却是想的简单的很。   栾之越是犹豫,就越是证明他现在万分煎熬。   她大喜,终于也有能折磨到栾之的时候了。   而外面栾之紧紧的抿着唇,看着弓月的面容,心里也是万分不解自己这时怎会有这般的心情。   毕竟,在他眼里还只是一个小女孩啊……   红鸾坏死,小指送人,虽说是她自己作的,可到底也是前途堪忧了……   而且,这般死气没有半分生机,委实让谁见了都要不忍。   看着那如樱般的薄唇,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越靠越近了。   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已经凑了上去的时候,是来自于他自己唇瓣的微凉的触感。   他惊吓住了,猛的抬起身来。   “怎么没醒?”安无仪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响起,他一直在盯着栾之这边的动静,哪知道那两人心里是个什么活动。   安无仪这一喊,就像把栾之的魂给勾回来一般,他心跳如鼓,更是把自己吓了一跳。   有记忆以来至今,他心跳从来没这么快过。   “你搞什么?”弓月又传音了。   栾之皱了眉,有些尴尬的微微侧了侧首,想要避开谁的视线,却是完全忘了躺在地上的人根本就不可能睁开眼看他。   “我忘了渡气。”栾之咳了一声,小声道。   他越来越不安,怎么心跳这么快?   弓月闷在赵飞水身体里,猛听到还以为自己耳力出了问题。   随后脑袋就是一轰。   “栾之,你当这是试菜呢?!”   “我又没做过这种事,一次失误有什么奇怪!”栾之大窘。没好气的顶了回去。   “那我也没失误啊!?”   “那谁知道你以前做过多少回这种事了,信手就可拈来。你可真是熟能生巧!”栾之呵呵一笑。   “栾之你要是这么聊天的话,我现在就出去。让赵飞水死了算了……唔……”   她在赵飞水体内,传音即可言,却嘎然而止了。   月光轻柔,晚风绵徐。   男子长发袭地,抚着那女子的面颊,长长的墨发挡住了他人的视线,这般的月华洒下来,两人的周身都是一片浅淡的银光,荷塘深处一片荷叶上有一颗如珠的玉露滴了下来。发出极为轻微的入水之声,融进荷塘,渐渐洇开……   一股微寒却又矛盾的微温的仙气渡了过来,在赵飞水体内的弓月只觉得自己周身都被这股仙气给包裹住了,舒服极了。   温温的,凉凉的,软软的。   正当她觉得最舒服的时候,栾之的声音如惊雷一般炸起。   “我渡气过去,你在里面干什么不接着!”   “……”   弓月窘极了。   “你。你太突然了,我还没做好准备……你,你再来一次。”   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冷静下来。栾之才道:“你准备好。”   “嗯。”弓月小声应着,心里却是万分震惊,怎么栾之居然没有发飙?   月光越发的轻柔。晚风也越发的绵徐。   男子的长发再一次袭地,一手再一次抚上那女子的面颊。长长的墨发扫到了女子的脸,他轻轻伸出一指撩开。月华依旧飘洒,银光依旧在这二人的身上淡淡氤氲,荷塘深处依旧还是那一片荷叶,又一颗如珠的玉露坠了下来,发出与之前几乎无二的入水之声,融进荷塘,又是一片涟漪……   再一股熟悉的微寒又矛盾的微温的仙气,向弓月周身轻洒而来。   她立即接应,调息吞吐,在赵飞水体内调整接应。   将栾之的那口仙气推进赵飞水的血脉,然后引导着那股仙气向心脏处行进,弓月的神识也在赵飞水的体内跟着那股仙气奔走,当靠近到赵飞水的主脉时,一股腥红突然冲进了她的体内。   一切就是这般迅雷之势,别说是招架不及,根本就连想都想象不到。   她是被那股腥红给击出赵飞水体外的。   栾之还在惊讶弓月怎么这般迅速的像被人踹了一脚似的从赵飞水体内出来,待弓月在地上化出身形,看到弓月苍白如纸的面容时,他震惊了。   而弓月才化出身形,身子都被冲的站立难稳就落入一个怀抱里,安无仪瞠目结舌,这宁细言,是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瞬间移过来的?   弓月不敢相信的伸手拭了拭自己的唇角,置到自己眼前看见一抹淡淡的血红:“我……我怎么吐血了?”   栾之立即把上她的脉,完全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可他连着确定了几次,都万分确定弓月没有任何受伤,可弓月嘴角的血迹又是实实在在,不由的眉头深锁,目光凝重了起来。   赵飞水呛了口水,吐出一口水咳着醒了过来。   一望到安无仪,又看了一眼弓月和栾之,她的眼泪瞬间淌了下来。   “安公子,此生无缘,来生我们……”   “没有来生了。”安无仪被赵飞水拉回思绪,他的眉目突然之间清明了起来,这五个字出口竟是那般的轻松容易,就连旁边的栾之和弓月都有些微微的震惊。   作戏,作的这般到位?   弓月一边调着息,一边看着安无仪和赵飞水,不放过安无仪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然而随着安无仪说下去的声音和语调,还有他面容上细微的每一个表情,弓月不敢相信的同时也万分的不解了。   “我们之间兴许是阴差阳错,兴许你认为是此生无缘,但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是自己想明白了还是认命了,既然你与我今生如此,那又何必寄希望于来世,人能活着就应该珍惜自己,也珍惜上天的一切安排才是……”安无仪口中说着,这过程也只看了赵飞水一眼而已,不知怎的,心里就是有些抵触,不是不忍看,而是……不想看。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赵飞水要疯了,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是强行阻止着安无仪继续说下去:“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还是你最终还是放不下我的身份?你放不下,那我们这一世就算了,可我们还会有来世的,你一直都是相信的……”   “就是因为相信才不想和你再在来世相识了。”   “无仪……”   “就当我无情无义吧。”安无仪叹了口气,似乎是被迫来此,似乎来这里就是来说个清楚而不是做个了断:“你也不要再对我有什么不该生出的想法,这一世你的夫是宁细言,我的妻是柳紫君,就是到死,就算你和我一起死了,我们也不可能埋进一处,你和我仍然不会在一起,而到了地府,我也不想再有什么了。就这样吧……”   晴天霹雳。   看着赵飞水的神情,弓月觉得,哪怕是死,赵飞水也没有现在这般生不如死。   她不由的望向安无仪,她真的不敢相信这些话安无仪说出口的时候竟然可以这般流畅自然,就像是真的发自于他内心似的。   连她都看不出有半丝难为与作假之感。   栾之何尝不是。   他觉得这一世非常的奇怪。   这一世不仅仅这二人奇怪,连弓月都有些奇怪了。   为什么?   他才不去管安无仪这话说的怎么样,他现在只知道自己马上就可以回一清宫了。   心情好极。   赵飞水再无言。   安无仪转身回去,看了弓月一眼:“我大限将至,死也不要死在别人家的后院。”   弓月从没见过他这般如此,失神的点了点头,跟着安无仪往回走去,栾之目送二人离开,传音向弓月报喜:“你我二人也终于算是功德圆满了。”   弓月没有回话。   她有点不舒服。   心里有股随时要翻江倒海之感。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在这个结果还有安无仪此时不正常的冷漠所刺激的,院墙在身后复原之后,没人在后面盯着看着,她终于不用硬撑了。   她越走越慢,忍不住唤住了走在前方的安无仪:“你……你真的没事?”   安无仪回过头来,与去时就像是两个人,声音也是那般的自然:“我也觉得我应该有事才对,有人说,人在迷茫的时候总是这样的,但是一旦清醒,也许就是一瞬之间的事,我不确定是什么原因,但是我现在非常清楚,我比谁都更清醒。我不想和她再纠缠,不是因为你所说的轮回之苦,而是——我现在真的一点都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纠缠了。”   ……   弓月失神了。   她心口剧痛,再迈一步都觉得撕心裂肺,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和安无仪还有赵飞水的命格是连着的,抚着额想原地休息一会,突然一股异动惊住了她,迷茫眼花中她抬起眼,安无仪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他自己的房里,属于水凤的灵识已经冲体而出,直冲九霄而去了。(未完待续。。)   ... 第066章神识入幻境   水凤的灵识冲上云霄,弓月就这么仰头的功夫,眼睛越发的沉重,朗朗星空下,那般亮丽,她却觉得那轮弯月在天上不安份的摇晃。   下意识的,她回过头去看向栾之的院子,须臾,就见红索的灵识闪着忧郁的光泽,也飞升而上。   这一刻终于算是等到了。   说是有种万水千山的感觉也不为过,弓月心里这种不适感也不知是身体太过难受还是因为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而万分感慨,只想着这般难受,怕是这柳紫君的大限也终于熬到头了。   却是这么抬眼看着红索的灵识飞升,她发现似乎出问题了。   就见红索那团幽红的灵识在不断迅猛上升的同时,似有千丝万缕的腥红,如发丝一般迅速抽离而出,直坠而下。   朝着她而坠下。   弓月惊惧,却是这肉身沉重又沉痛根本挪动不了分毫,眼看着那千丝万缕数也数不清的红丝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   这不是灵识。   在这些红丝撞进她体内的时候,她分明感觉得到,这并不是属于红索的灵识。   这是血。   眼前一片腥红,整个天地都被血染过一般的让人头晕脑胀,心脏被撞击的快要难以负荷,她想起自己万年前在仙学府赠与红索心头血之事,脑海中最后一抹清明就是这件事,她想,怕是这万年前送给红索的心头血,如今万年之后经过红索两世轮回灵识的过滤,全都又归还到了她的体内了。   临昏厥之前或者说临脱离这个肉身之前。她想着,自己万年之前赠与红索的心头血。不过了了几滴,怎的万年过去竟有这么大的量回馈回己身……她想着。没想到当年交出心头血的时候轻松的很,不过是痛一下,咬牙忍忍之后再休养一下就好了,然而当万年后这心头血再逆流回来的时候,竟然是这么的煎熬的。   她觉得,自己现在感觉全身要爆裂开的感觉,八成是因为红索回馈给她的量……太大了。   话说栾之那边一直给她传音召她一道回凌霄殿交差来着,左召一声右唤一声,总也半丝回应都没有。原本还想端端架子等着弓月自己过来,等了一会子之后心头就有些不安了。   先不说弓月从来没有这样召之不应,他此时脑子里回荡的就是弓月从赵飞水体内被击出时的模样。   难道,她十三万年的道行,这点小事都扛受不住了?   虽然心头觉得万无这种可能,可他不禁又想到弓月那不敢恭维的道行来……   他皱了皱眉,抿了抿唇。   只看一眼,不算偷窥吧?   我这也算是关心仙友……   心中一寻到个借口,就立即抬袖隔着院墙隔着老远在空气中抚袖而过。   正看到弓月双目赤红。倚在园中假山边马上就要一头栽下去。   她……挺不住了?   瞬移而去,凡胎肉眼根本无从辨识踪迹,栾之已牢牢的接住了弓月的身子。   “弓月!”   弓月正感觉自己全身都在不停的下沉,栾之的声音她听见了。她庆幸自己耳力还是不错的,只是这声音她知道应该就在身边,但是听在耳朵里却像是隔着深而暗不见底那么远的湖水。她在湖底,他在水面。   她觉得自己的神识已经离开柳紫君的身体了。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没有方才那些心头血逆流回来时那么煎熬难忍了,她想着。自己就这么应栾之,也不知他是不是听得见。   “我没事,你别担心……万年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我曾经赠予红索几滴心头血……不知怎的,红索轮回两世为人……心头血阴差阳错的逆流回来……我一时吃不消罢了……不必……不必担心……”   弓月还在柳紫君的身体里,这一番话是她的神识说的。   而柳紫君自然是早已死透的尸体一具,只听得见弓月说话,而柳紫君却是半点面容动静都无。   弓月因为这几滴心头血而受冲击,被困在柳紫君的尸首里了……   栾之知道是这么一回事的时候,若不是听弓月的声音微弱,若不是看弓月这副惨样挺可怜,他真想立即把弓月的神识给勾出来然后大训一通。   天生神胎,十三万岁,九重天上未来的玄苍之主……   右手小指可以送人……心头血竟也可以随便送给他人……   她真是丢玄苍的脸都丢到凡尘来了!   然而再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却也不能不管。   弓月被困在柳紫君的尸首里,他前后琢磨了一番,实在是不相信弓月此时的状态能凭借她自己的力量挣脱出来。   一个神,一个上神,被困在一个凡胎里出不来了!   这是什么事!   末了,他无奈的长叹一声,将柳紫君的尸首平放在地,自己则打坐在旁,调息,准备着手。   感觉到弓月的神识的时候,他吃了一惊。   弓月的神识……昏迷了。   任他怎么好一番敲打,却是纹丝未动。   再凑近去看弓月的神识时,他震惊的发现,弓月竟然陷入了混沌中沉睡。   打坐在原地的身体,都轻不可察的蹙了眉。   为什么?   就算是心头血逆流回归正主,也断没有这种可能才对。   栾之心头非常之乱,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之事。   脑中闪过的,是弓月手臂那非同寻常的图腾,还有她右手消失的小指,现在又是揭出她万年以前赠予别人心头血之事……   这个未来的玄苍之主,到底还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做不出来的!   她怎么这么不拿自己当回事……   就在他心头发堵的同时,他突然感受到弓月的神识猛的一缩!   他大惊,下意识就立即追了进去。仅仅就是这一步,直接迈进弓月的幻境。   眼前景象大开。云开雾散,四海八茺。天方地圆。   ……   “我都说了我不要去什么仙学府!”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惊了栾之。   巡声追去,他这才发现此处竟是玄苍之境,入目的景象正是弓月与她娘亲月妙月在激烈的争执。   月妙月气的指着弓月的头:“整个玄苍到将来都要交给你,你这副模样不思进取,整日跟着迟霖瞎混,凡人至少还能混吃等死,你呢,你就只是混吃混喝。去仙学府的事没得商量,你要是再敢说半个不字,我立即让人押着你去,看看到时候你面子上是不是挂得住!”   “我都十二万岁了,哪有这个年纪还去劳什子的仙学府的?你到底还是不是我的亲娘,大不了我以后长进些就是……”弓月快哭了。   栾之不自察觉的笑了。   他没想到弓月被那心头血冲击的回到了一万年前还没进仙学府之前,至少心是放下了,没坠入什么危险的幻境,总归是件好事。   这丫头不长进他也是领教过了的。作为这幻境的旁观者,旁人并不能看得见他,而弓月此时正是这一万年前的她自己,不过是在回忆里又走了一遭。他想着九重天上那边应也不是太急,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他和弓月还在凡尘。耽误上几个时辰,误不了正事。而且红索和水凤的事情也结束了,在这里看看弓月这一万年前的模样。也是挺有意思。   “以后长进些?”月妙月更气了:“你几万年前就说过这话了,你放眼看看这九重天上有哪个像你这么快活,一万五千岁才勉强修出个人形,你也是开天辟地头一个了,十万岁才终于像个姑娘家,这两万年过去了,你哪里长进过,驾个祥云都能摔下来,你现在跟我说以后会长进,晚了!”   栾之又笑了。   他第一次撞见弓月,可不就是她差点从祥云上摔下来?   他不禁又叹了。   他见弓月第一面的时候,弓月已经从仙学府回来了,足可见,在仙学府的那些日子,她还是一身不治懒症——完全没得长进。   再回过神的时候,是听见弓月呜呜的哭声。   栾之只觉得一群乌鸦从头顶呼啸而过。   这哭……还能更假吗!?   向下一睨,竟发现弓月不知何时竟现了原形,一条赤红的非常漂亮的小蛇,有些弱弱的缩在月妙月的脚下,噌着脑袋撒娇。   栾之就要忍俊不禁了。   那次,弓月从天而降,砸到他的软榻……   现了一半的形……   “你瞧瞧你成何体统,吵了你两句就提不住仙力了,有点什么事但凡让你走个神,你就能现出真身来,你这个样子让我和你父亲可怎么放心得下……”   弓月不语,在月妙月腿边噌的越发的厉害了。   突然一层浓云扑面而来,将这景况给遮了个严实,月妙月还在说着什么,大都还是非要送弓月去仙学府的事宜,声音却是渐行渐远,栾之身在云中未动,玄苍却像是活的,离他越来越远了。   浓云再散开的时候,栾之也是为之一震。   紫气东来,云霄之巅,青山碧水,仙云环抱。   仙学府。   他看到很多熟悉的和不太熟悉的面孔,那些都是当年仙学府的学生。   左寻右觅,他却怎的都没能找到弓月的影子。   但是他不急,幻境把他带到此处,必然是弓月的神识所在之地,只不过找起来费些力气罢了。   他看到很多如今有些已经小有名气的小仙小神,有的攻着佛法,有的在习着更深一层的仙术,还有的本身天资就不错,来这里不过就是当玩一般,志在交友,正在树林深处以仙术会友,一片祥和。   当然,这样的还是少的。   大部分人处在弓月的等级与这些天资极佳的人之间,和弓月一样的混吃混喝,只不过,人家混吃混喝之余多少也是有些长进的,而弓月,是半点都没有。   就比如现在。   他的目光落在一个小圈子里。   十几人围在一起似乎在笑着什么,他凑过去一看,目光沉了下来。   仙学府仙气太盛,弓月初来乍到还未能完全适应,加上自身有些紧张,一个崩不住,现了原形。   在众同窗面前。   成为了一条小蛇,弓月在瑟瑟发抖。   栾之皱眉,被这么多人取笑,是很想立刻逃开的吧……   可弓月却怎么都逃不出去,左边刚溜了一下,就有人堵住了她的去路,再调头往另一边走,就又有人围着过来接着指着她的模样笑。   栾之伸手……   目光落在自己伸出的手上时,他又顿住了,顿了一顿,收回。   这是弓月的记忆,旁人帮不上忙,更不可能更改。   他心里有些不自在,这些学生他认识一些,也有几个曾经也算是他名下课业不错的学生,他记得自己当时还觉得这些学生还算是不那么太失望,现在在弓月的幻境里看到这一幕,他突然觉得这几个学生当年就不该有毕业的资格了。   画面又是一转。   浓云再散开,到了课堂。   他笑出声了。   仙学府的仙气真的太盛了。   弓月在背地里一定下了不少的功夫,虽然没有现原形,但是却是一个六七岁的女孩模样。   能保持人形,对她来说相当困难了吧……   她正在被说教。   大多是说些她课业一塌糊涂之类。   栾之没听的太细,听来听去都是这么一套,他不由的对弓月这六七岁的模样觉得很是新鲜。   也不知她是从哪找到的这么小号的衣服穿上,粉粉的,还挺可爱俏皮。   脸颊上还有隐隐的婴儿肥,圆圆的,水嫩水嫩的,像是个很好吃的苹果。   当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苹果这个食物的时候,栾之自己也是一愣。   但是没待他细细思量自己的心境,又是一阵浓云将他给裹了住,他这次有些不耐了,也不知是被这云给扰的,还是自己的心有些乱的不安生。   拨开浓云,栾之的眉一紧。   他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坐在弓月旁边。   看情形是仙学府刚刚排完学子们的名次,弓月和那人的名次挨着,坐在有些靠后却并不是最靠后的位置。   看见弓月所坐的位置,他心里稍稍有些安慰,现在不是垫底了,背后一定付出过不少的努力。   随后,他的目光就落在弓月身边那人的身上。   魔族的王子兼继承人——叛烙。(未完待续。。)   ... 第067章风中凌乱   “你叫什么名字?”叛烙坐在弓月旁边,两人还算是同桌了,话是问的弓月没错,却是垂着面盯着大地,栾之看见他不敢抬起的面是烫红的。   “我?”弓月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家都认识我,难得竟有个不认识我的,我叫弓月,玄苍的弓月。”她笑的很是好看。   栾之没多看她,目光就是离不开叛烙,就见叛烙木木的点了点头:“我叫叛烙,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多多照拂……”   他那个神情,分明就是早就知道弓月是谁。   一万年前的旧事,栾之现在做为旁观者看着弓月的过往和回忆,那时候这些人的小心思,在他的眼里一览无疑。   不过很显然,弓月本人并没有这个辨识的能力。   栾之深思,想着这一万年过去,叛烙回到魔族也再没机会上九重天,也再没什么机会与弓月有任何交集。   他心里觉得稍稍舒服了些。   然而他自己并没察觉到自己情绪的变化。   下课了,让栾之意外的是他的旧识迟霖居然偷偷进了仙学府来看弓月。   他微微一笑。   迟霖这个叔叔做的还是挺到位的,仙学府是明令禁止亲友在非探访期间探视的。   “要不是亲耳听到,我还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这般上进,成绩还真长进了,听说名次终于不是垫底了?”迟霖笑的很是温和,看向弓月的目光也是宠溺的,递了一大包袱的零嘴给她,“听说,叛烙现在和你是同桌?你们……关系如何?”   他这话问的。让栾之不由的侧目。   别有深意的探问。   看来,一万年以前,迟霖就有所顾忌了。   他还当迟霖真的避世不理九重天的事,原来不过是事不关己时才避世不理。   弓月接过包袱就翻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好吃的,面上笑的很是好看,完全没有多想迟霖这话问的是不是别有他意:“我长进是应该的,左右都进来了。一时半会儿也出不去。看看别人都比我年幼,可是又有哪个像我这样跟个七八岁的女娃娃似的……”   “你在意这个?”迟霖打断了她:“在我面前还要拿出应付你娘亲的那套说辞?”   “呃……”弓月嘿嘿一笑,把头从包袱里抬了起来:“迟霖。你知不知道有个叫云闲的人?”   迟霖默想了一瞬:“那个飞升的人类?”   “对对对!”弓月点头不止,语气竟是有些兴奋的:“他长的很好看啊,放眼望去,九重天上像我们这一代的神仙们。哪个也比不上他那身气质,一看就是靠自己一步步走到今天的。这么上进还不多事,平日少言少语总也是自己单独一个人,没见他怎么攻过课业,可他的成绩就是比我们都要好。关键是……”   “长的很漂亮。”迟霖抚额,忍俊不禁。   弓月点头不止。   “所以,你这么上进。就是为了名次提前一些,好在排名次分座位的时候。离他近一些了?”迟霖都快笑出声了。   到这里时,栾之深吸了一口气,面上的笑意不见了。   心里突然有些不太爽利的感觉,斜了斜眼突然不想看了,却是一睨,瞧见林中距离弓月与迟霖几步开外之地,叛烙靠近了过来。   栾之又笑了,也不知道自己这个笑是笑的哪个点,他只知道,该听见的叛烙听见了,比如弓月说因为想靠近一个人近一些才努力上进这些,而不该听见的叛烙一个字也没听见——比如弓月前面提到那个人叫云闲。   看叛烙那因为压抑着喜悦而绯红的面颊就知道了。   下边弓月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微微一笑。   栾之瞧见叛烙在不远不近处更欢喜了。   这事揭过去之后,栾之突然不想跟着看了。   他寻了个地界,脑子里是云闲的样子。   这种感觉真要命。   一个男人,脑子里浮现的是另一个男人的一些言谈举止和旧事,这算是什么事?   他记得云闲这个人,现在在掌管着九重天天宫的宝器,也是个很重要的要职了。   他不得不承认,云闲是个非常罕见的人类。   迄今为止,且不说指着飞升成仙的人出过几个,就是成了仙,也大多都是散仙,像云闲这么拼,又真的拼到了的人类,栾之真的记不住几个。   太少了。   就是一万年前在仙学府的时候,他授的课并不多,大多也是给学子们讲讲佛经之类,为的就是自己图个省事清闲,二来也为了净化净化这些非人类的一代。   一万年前兴办的那个仙学府,人员太杂了……   就且看连妖界与魔界的后代都可以来九重天的仙学府就可知有多鱼龙混杂。   想的远了些。   云闲。   这可以说是一个无可挑剔的优生,就连栾之他自己也难以在这个人身上挑出让人不喜欢的毛病来。   云闲,没有毛病。   为人处事也好,攻习课业术数也罢,包括与仙师和仙友以及同窗之间,也没有过任何不好之事发生。   倒是有不少的人瞧看云闲不顺眼,私底下也没少给云闲气受。   他当时是有所耳闻的,也间接让其他仙师旁敲侧击的寻云闲问过,可云闲的回答永远都只有一个:“能飞升成仙已是我的造化,我做仙不是为了要跟做人一样整日愁苦那些琐碎之事,我是来做神仙的,要是还和在凡尘过的日子无二,那我何必修仙?”   不得不承认,这也是智慧。   他一直都对云闲印象不错的,包括后来云闲去守护仙宫的宝器,也是他暗中举荐。   只是现在想想……   他倒不是觉得后悔,也不是觉得云闲不配。   他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哪里就不对劲了。   他现在的思绪是没什么条理的,左边想一下右边突然又冒出来一下。突然又回想起方才叛烙坐在弓月身边的那一幕,回溯了一下,云闲果然是坐在弓月正前方的。   ……   他突然觉得不舒服极了。   可是他又完全不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不舒服,只好强行让自己中止这些没用的思考。   他这样一个自制力极强的上神,有些东西是什么,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一直认为。有些东西不需要知道是什么。不对劲不舒服就不要再深究一个并不重要的情绪,不重要的,就不要去一探究竟。   不过是如梦似泡影的一些转瞬即逝的东西。做神仙的,命太长了,长到无穷无尽也是有可能的,这么长的命。九重天也就这么大的地方,神仙就那么些人。别因为一些可有可无的短暂的泡影,耽误了彼此的仙途不说,将来没准还要来个永生不相往来。   划不来。   又一股浓云来了又散之后,栾之的思绪也清理了个干净。   这再放眼一看。却是叛烙与弓月的关系已经相当的不错了。   叛烙作为魔界的王子,能进入天宫学习,一是因为九重天这次的仙学府向六界大开。二是因为神界与魔界正在交好,叛烙倒不是道行不济。来这仙学府做学子大半也是为了两界的和平,就像是友好交换生似的。   但是两界和平归和平,叛烙毕竟是这仙学府唯一一个魔界的,而且还是个王子,难免被这些神啊仙啊的瞧看不起,弓月向来在仙学府也是受人耻笑占一大半时间的,两人似乎因为这境地接近遭遇相似,再加上又是同桌之谊,说是同病相怜也好,说是有人另有目的心怀不轨目的不纯也罢,倒是成了关系不错的朋友了。   但是这些,栾之知道不过是表相。   因为他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只叹当时他自己太过疏心,没有想到那么深的一层里去,否则,当年仙学府时,他也不会只是讲讲佛经来挂名混日,那么后来的事情,也许就不会发生。   他俯首看着叛烙与弓月二人像难兄难弟似的苦中作乐,心情有些复杂。   一方面他觉得弓月能在这个时候有个人作伴不至于心里那么不舒服是件好事,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弓月与叛烙之间委实有些过于亲近。   她当时怎么就不知道和魔界的人保持些距离?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想到底叛烙也是个魔界的王子?   ……   一个走神间,场景跳转到仙学府唯一一次学子出游那天了。   那天是安排众学子去参观上古神迹,目的是让这些二代们感受一下上古神和父神对这个世界的付出和慈悲,主要还是为了让这些二代们有些责任感加于己身,无论将来是否有毁天灭地之时,重要的是一定要心怀天下苍生,视苍生为己任,视自我牺牲为一种慈悲的归属。   他突然笑了。   云闲坐在弓月前排,闻言终于也破了他铁面不笑的功:“不错,甚好。”   后排的弓月听见了,看得出来也是挺兴奋的,眼珠子在转,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同桌的叛烙见状就笑着撞了撞她的肩膀,小声道:“弓月,你就应该多多学习一下这方面的知识,我也很激动,很想去看看,整日都在仙学府,闷都闷死了。”   弓月抬眼看他:“那神战遗迹的附近有卖小吃的吗?”   栾之一栽。   弓月这一组的人不少,还都小有名气。   他看见了云闲、红索、水凤还有叛烙。   这五人在一起,云闲高冷走在前面,红索则紧紧的跟着水凤,水凤却是目光不离弓月,叛烙和弓月关系最亲近,两个人挨的很近。   他笑,是因为他看见弓月背的那一个大包袱。   这包袱,是上次迟霖过来看她时送的。   里面是什么?自然是吃的。   路途有些远,为了达到体验的目的,众学子是御剑飞行,这样比较耗体力,也是为了让学子们在这些过程中加深一下感情。   到了上古神战场的遗迹时,栾之看着入目的颓垣,目光幽远了起来。   众学子朝拜。   栾之心神空明,看见弓月长拜不起,很多学子都陆续起身前行而去了,她仍然还在朝拜,那般虔诚。   他深吸一口气。   她……也并非如他所想那般……   心中才冒出这个念头来,就见弓月从包袱里拿出了些鲜果和零嘴来摆在神迹的阶前。   他又笑了。   她怎么傻成这样。   嘴里似乎还在念念有词着什么?   栾之没能听清。   就见叛烙在一边也是瞠目结舌。   这些神战的遗迹,参拜也是表示尊敬之情,摆这些蔬果没什么用,也不合常理。   “弓月,你在许愿?”叛烙终于忍不住开口轻问。   弓月未答,还是跪在那里掏啊掏,很快就摆了一个小堆。   叛烙转过头去问云闲:“她自己本身就是个上神了,还要求神来保佑?难道弓月不知道这只是神战的遗迹而已,那些上古神早已羽化也不可能保佑谁了?而且我也想不明白,她有什么可求父神保佑的……”   云闲面无表情,睨了他一眼:“你听见她口中说的是什么了吗?”   叛烙眨了眨眼:“偷听……不大好吧……”   云闲冷笑一声:“她说的是求这些上古神帮帮忙,她实在是背不动了……”   叛烙当场石化的同时,栾之也风萧萧兮了……   风中凌乱了。   在这幻境里,弓月的记忆是一片一片的,做神仙的就是这样,记得的并不会很多,不然也是件疲累之事。只是栾之没有想到弓月这仙学府的记忆里,竟全是这样让人风中凌乱之事。   他记得当时参拜上古神战遗迹时还在外面过夜来着,正想着这件事,天突然暗了下来,万千星斗,星光成河,环抱穹宇。   学子们搭帐篷的有之,睡树杈的也有之,还有的干脆不睡聚在一起玩闹的,难得出来一次不用在仙学府呆着,大家都很开心。   火把四起,照的明亮,柔柔的火光甚是好看,尤其是映的弓月那一张像个俏苹果似的脸蛋时,感觉这个苹果更好吃了。   叛烙坐的……和弓月也太近了吧?!   栾之蹙眉。   就见叛烙一直不敢抬头,似乎下一瞬就要说出他心里那些不曾对人言的秘密似的。   栾之跟着都提了心劲。   眼睛盯叛烙盯的死紧。   半晌后,弓月已经叽叽喳喳说了好多闲话了,栾之也没留神她说了些什么,却是终于等到叛烙突然抬起头来,望着弓月的眼睛灼热如火。   “弓月,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变暖了?”(未完待续)仙二代攻略   ... 第068章玄魂镜   栾之就觉得自己胸口有一股气没顺利的进入体内,堵在半道儿了。   弓月很快的抬起头来,眨了眨眼,一愣。   栾之看见她四下里左右看了看。   随后就听弓月道:“也许,是因为我们点了很多火把吧。”   叛烙哑口无言。   栾之破功,终于笑出了声来。   红鸾坏死果然就是红鸾坏死,面对别人这样表白,她都完全听不明白!   一想到红鸾坏死这件事,栾之又肃目了,他凝神看向弓月的右手小指。   随后一震。   在这个时候,弓月的小指,还是正常的,存在的。   栾之不明白了。   弓月把手指送了人,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必然就是这几人中的其中一个,万没有其他人的可能了。   红索受了她的心头血,应该不可能再要她的小指。   他一边想着谁会有要弓月小指的可能性的同时,也万分不解他人要弓月的小指来有何用?   作何用?   他又凝神看了看水凤、叛烙和云闲的手,他们也都正常。   这些人都有自己的小指,也就排除了自己红鸾坏死,要弓月小指来续的可能。   可是,这小指还能有什么用?!   栾之越来越迷惑了。   他开始认真的关注弓月这些一片一片的记忆起来,既然在这个时候小指还在,那就是这一万年之间的事情,兴许过一会儿,弓月就会回忆到那段去了。   从上古神战遗迹回去的路上,弓月和叛烙有了些距离。   栾之看着。看着弓月和叛烙偶尔说话的时候还依旧如常,却又隐隐有些许的保持距离之意,他笑了。   堵在半道儿上的那口气,也顺畅了。   她不是听不明白。   看着弓月对叛烙依旧关心,却又隐隐的宣告着这种关心与关心他人并无不同的样子,栾之不仅顺畅了,还很舒服。   在这一点上。他突然觉得自己和弓月还是有共同点的。   起码在处理感情事务上是这样的。   人活一世不过短短数十载。争荣辱黑白分,在他们这些神仙的眼里,凡尘俗事人类的一生和昙花没有分别。争,在他们眼里也不是蠢。   如果只能活几十年,就如同昙花只能盛绽一夜,那为何不绽放呢?   就算是蜉蝣。也要在转瞬即逝的生命里展尽峥嵘冷热。   更何况七情六欲齐全的人类。   但是他们不是人。   他们的生命不知道有没有尽头,没有尽头这种观念。驻在每一个神仙的心里,没有谁会觉得自己的生命是有限的。   这些能无限活下去的存在,没有道理也没有意义去争取一些什么短暂的情感。   就算成功了得到了,可是这一条命无限长远。别说是不是能保证对方能一心到底,连自己也是保证不了的。   那又何必要这个成功,何必要一个暂时成功。将来早晚有一天又不得不厌倦分离然后大家都互相不再往来的失败。   现在九重天上已经没有明令禁止神仙不能有*了。   有不少的神仙也结了亲,还有相亲的。弓月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看弓月这般对待他人的情意,栾之觉得,弓月也和他一样是个大智慧的。   如梦似泡影的东西,不必追寻,不必打捞。   这才更长久。   这样一想之后,栾之突然想到了什么。   弓月既是抱着这样的念头的,那她送小指给人也是合情合理了,因为她根本不想要这种短暂的泡影,小指对她来说意义也不大,如若有人开口向她要,以她都能把心头血赠给别人这件事来看,这小指送出去,其实在她心里还没几滴心头血重要。   这么一想,栾之觉得这事也不是太重要了。   不过还是想知道她到底把小手指送给了谁,又会是谁,竟然能做出这样过分的请求,去讨要他人的小指来续自己的红鸾。   斗转星移的时候,栾之一笑。   弓月真真的是长进了,现在的身形和容貌已经是十五六了,与现实中不差什么了。   迟霖又来看她,又带了一包袱。   弓月这次有所不同,对那包袱明显没有上次那么感兴趣,手里还捏了本仙书。   迟霖看见她就笑了:“怎么,你现在坐在人家后排还不够,还想坐到人家的前排去?”   弓月摇了摇头:“我没那么远大的抱负,你不知道我有多吃力,我这般上进有什么用,你不知道云闲有多上心,我要是不跟着努力,他跑到更前面去,我还在原地岂不是又远了。哎……”她大叹一声,因为刻苦熬夜眼圈都有些黑:“迟霖,我的天哪,我现在越来越有种借书如山倒,看书如抽丝之感,这是为何?”   栾之本来是笑的,听了这话又蹙眉了。   她还是惦记着云闲的。   之前怎么忘了还有云闲这回事,拒绝叛烙的好意,现在看来极有可能是因为心里装着云闲啊!   这时迟霖正翻了个白眼:“为何?因为你借的时候太贪心,恨不得把仙书都吃进肚子里,可惜仙术不是这样学来的。而你看书的时候却又太瘫痪,再是翻个数十遍,也是只能认得字并不能明白这其中奥义而已。”   “……”   见弓月呆若木鸡,迟霖一笑泯过:“云闲真有那么好?你是不是喜欢他?”   “喜欢?”一听这两个字,弓月眉心一蹙,思量斟酌了一番后看向迟霖,认真的道:“我是挺想靠近云闲的,可是却又觉得你用‘喜欢’这二字来形容,觉得欠妥当,不对劲。”   “哦?”迟霖笑出声来了:“你已经十二万岁了,连‘喜欢’这两个字都要思考这般久?我不禁要怀疑你这之后的一番话是用来遮掩你喜欢云闲的小心思了。”   “有什么可遮掩的。对着你我有什么不能厚着脸皮承认的?”弓月瞪了他一眼,喃喃地道:“我只是觉得‘喜欢’这两个字,若是颠倒过来,就妥当多了。”   “欢喜?”迟霖探首。   “嗯。”弓月点头。   迟霖微笑凝思,后而叹了口气:“若是心中真的进了一个人,是不会欢喜的。”   弓月似乎很是不解:“为什么?”   迟霖淡淡一笑,目光柔和:“等将来你心里进去了一个这样的人。你就明白了。”   弓月若有所思。一头雾水。   仙云又来,栾之目光有些失神。   他在想着迟霖这一番没头绪的感悟。   若是心里进去了一个人,是不会欢喜的。   这像个歪理。   可他又觉得挺想认同。   他有些失神。是不解自己为什么在潜意识里竟然想要认同。   情之一字,他从未有过任何经历,不是无人,而是他不允许有这样的人出现。   从未有人进驻过他的心。自然他是没有体会过迟霖所说的那个歪理的。   可是从未体验过,为什么竟然想要认同呢?   暂时不明白的事。暂时想不通的事,还是不要钻牛角尖了。   不然做神仙还有什么意思。   不去想,却也觉得不想再看了。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 `Τ ` 零`贰` . c`o`m   他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   分析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舒服。就采用排除法。   想了想,自己这样窥视弓月这些片段的记忆,自己也没觉得有罪恶感。更没有内疚感,是以。他确定不是因为这个。   想了想,自己看见弓月这些二了吧叽的回忆,自己也没觉得她二的惹人讨厌,也没觉得她二的发傻,是以,他确定也不是因为这个。   又想了想,自己看见弓月与叛烙这个魔界的王子虽然亲近但还是保持着距离,说明弓月不管是出于什么心思,至少也与魔界有些界限,他觉得挺好,是以,他也确定不是因为这个。   再想了想,他想着方才听见迟霖和弓月说及的‘喜欢’和‘欢喜’之论,弓月隐隐的应该是对云闲多数出于一种敬佩之情,他觉得这样很健康很正能量,也挺好,是以……他也很确定更不可能是因为弓月不喜欢云闲,而觉得不舒服。   那,是因为什么呢?   ‘欢喜’。   ‘喜欢’。   栾之的眉心,那一小抹折皱……   他伸手抚额,试图想抚平。   云散云聚数回,在他身周氤氲,在他身周腾绕,四周不绝于耳的是弓月听起来有些好听的叽叽喳喳声,他没记下她都和别人说了些什么,就是突然意识到弓月在他面前,还从来没有过这样叽叽喳喳。   他们之间,有的只是不停的斗嘴和斗嘴,较量和较量,较劲和较劲。   心烦意乱之际,他震惊自己竟然觉得懊恼。   余光无意中一睨,他看见弓月在课堂上听的专注,那专注的神情那般认真。   他没见过。   一想到她这是为了取得好的成绩,好让她自己可以继续和云闲保持前后排的距离,栾之觉得胸口又有些发闷了。   而再看叛烙。   完全不像弓月那般认真的听课。   正在埋首写着什么,还一只手捂着防止有人偷看,时不时的还斜眼很紧张的关注着弓月有没有注意到他。   栾之俯首。   抿唇一笑。   叛烙在给弓月写情书。   没记错的话,叛烙之前给仙学府很多女子写过情信来着。   现在到弓月了。   栾之没心情看他写的什么,就是很感兴趣想知道这封信会在什么时候落到弓月的手上,而到时面对这样直接的告白,弓月又会怎样的将叛烙拒绝。   他自然是知道弓月拒绝了叛烙的,不然一万年后的弓月也不置于相亲相个不停。   突然一阵异常浓密的仙云涌来,连身周的温度都觉得与先前那种温和微暖的感觉大不相同,变得有些潮湿,有些压抑。   栾之稍稍集中了一些精神。   这阵浓云非常久。   眼看着这阵浓云以极快的速度变黑变暗,再散开时,夜晚。   弯月挂空,没有半丝星辰。   丛林中。   栾之目光一黯,视线很是锐利的一缩。   这一夜,他记得。   叛烙将仙学府翻了个地朝天的那一晚。   他脑中回想着记忆里那一晚的细节,确定绝对没有弓月参与之后,他心里稍稍宽慰了些也放松了些,但是同时又觉得不对劲。   若是那晚弓月真的没有参与,那弓月又何来这份记忆?   三五个人在丛林中围坐在一起,围着木材堆起的小火堆,此刻火苗正盛,发出噼啪声响。火舌跳动下,映的那三个人的面容却是异常的肃冷。   栾之目光盯紧了其中一人,叛烙。   另外两个他自然也记得,这一晚发生的事情,这二人潜入仙学府做叛烙的接应,之后还交过手。   这时,余光睨见丛林中几步外,一小抹青白的身影正在向这个火堆靠近。   纵然是余光,栾之心里也是一缩。   是弓月。   他感觉得到。   望过去,果然便就是。   弓月向这边靠近的同时,栾之已经深吸一口气,心情有些颓然了。   “那东西没在仙学府,这段日子我查的很清楚了,要是真在,我一定感应得到。”叛烙肃着面,压低了声音对另外两人道:“我留在仙学府,你们二人出去,先回魔界找人打探一二,然后再来与我会合……”   “什么?”其中一人听了当即面露狰狞,眼睛是幽蓝色的,这意味着他在魔界地位不浅,对叛烙这个王子说话也是直刀直枪:“这里既然没有我们要寻的东西,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这次一来是看看仙学府这边情况如何,二来若是要寻的东西并不在这里,就必须带你立即回魔宫……”   “然后呢?”叛烙厉色截断:“我留在这里是必须也是应该,要寻的法器不在仙学府,也是在这九重天上,我现在不声不响的走了,九重天上的这些人会怎么揣测?到时我们打探到下落之后,我又要以什么借口再回九重天上来取?”   这二人吵了起来,另一个一直不吭声的家伙突然哼了一声,手里的石子啪的往火堆里一丢,溅起数颗火星子来。   “谁说玄魂镜不在仙学府?”   一语惊了叛烙二人。   听到玄魂镜,栾之瞬间清明了。   这万年来不解之事,到得此时,他终于想通透了。   他一直不解,仙魔两界和平数十万年,为何叛烙要打破这个格局,他一直都隐隐的觉得叛烙不是那么有野心的人,事隔这么久也一直想不明白何以叛烙当年在仙学府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直到听到这玄魂镜三字,他终于在弓月这段记忆里——通透了。(未完待续)仙二代攻略   ... 第069章一万年以前   玄魂镜,聚灵息聚魔息也可聚神息。   纵然是被打的魂飞魄散的,本身也不是没有机会再聚合,只是需要的时间太久太久,就算是人的魂魄,运气好的轮回几世可聚全,运气不太好的轮回几十世也可以聚全,但是妖、魔与神和仙如果被打散,需要的时间就因人而异。   越是道行深的,越是久。   但若是有了玄魂镜就大不相同,不仅仅是事半功倍,运用的好,使用的人道行足够的话,一日千里也是有的。   叛烙需要玄魂镜……   呵呵,栾之真是觉得自己来这一趟不虚此行。   唯一能用得上这玄魂镜的,魔界里也就唯有一人值得这般兴师动众让叛烙亲自上九重天上来了。   就是叛烙他老子叛鹤。   叛烙和叛鹤完全是两种人,别看是父子,叛鹤绝对对得起他魔君的王号,大杀四方扩张领土,真真称得上是魔界有始以来最为霸气的君主,也自有魔界以来,唯有在叛鹤统治的年限内,魔界的势力最为广大雄厚,虽然血腥残暴,但是换个立场去想,也是为魔族做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毕竟,如果当时叛鹤没有接掌君主之位,兴许现在魔族连一寸立足之地都不会有了吧。   那时,神魔两界何止是势不两立,但凡碰见个面,无仇无怨也要杀个你死我活。   那是……相当久远时候的事情了。   后来,叛鹤终于攻到九重天边境,破了昆仑镜,父神之子离镜震怒出关,与叛鹤的那一战。长河光泽赤焰焚空,接连交战七七四十九日天,凡尘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没有白昼,电闪雷鸣数以万计的生灵消融于那场大乱,离镜终于将魔君叛鹤锁进玲珑鼎的时候,天地黑不见光,就连九重天上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玲珑鼎。上古法器不是谁都可以运用得了的。   离镜耗尽一身修为。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最终将叛鹤在玲珑鼎内熬散了他的魂魄,打乱了他的神识。呈半走火入魔之态,也将叛鹤生生的熬回原形,想要再掀起风浪来,至少也要再过上百万余年。   这件事情。现今九重天上知道当年详情的人并不多,知情的。也都是从仙籍宝典里看到的只言片语的记载,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放眼九重天,没有人比栾之更清楚。   他当时并不在。或者准确的说,当时还没有他。   他有了意识的时候,是在那次天战结束之后。叛鹤已经坠回魔界,凡尘已经再度花开之时。   他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他出生的时候。   他生来就是神胎。却没人知道他原形为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明明是在天战之后才出世,又为何会对那场天战历历在目,宛如旁观。   离镜是父神之子,这般牺牲却也只能换得六界百万余年的太平,栾之曾无数次反思自己,这样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对方却仍然还活着,换来的不过是有限的和平,值不值,将来放到自己的身上时,又是不是能像离镜那样做得出来一样的事一样的选择。   有意识有多久,便就思考了多久。   没有答案。   叛烙出生的时候,他老子叛鹤已经打回原形神识疯癫,魔界自然安逸,也是因为叛烙从出生起就不是受他老子叛鹤的洗脑教育,是以,魔界安生的同时,九重天上也觉得这是件值得欣慰之事。   起码叛烙不会像他老子那样难对付。   是以,后来九重天兴办仙学府,其实大半的原因就是想让叛烙上来。   叛鹤没有给叛烙灌输那些霸主天下的思想,不代表叛烙身边没人煽风点火,兴办仙学府,广纳学子,人界仙界妖界魔界,这些同龄人聚在一起,就是将来想着同窗之谊,等到叛烙想动手的时候,也得手软吧。   而且,在仙学府对叛烙进行一些良善的教习,让叛烙从骨子里认为和平才是万物生存的意义,这意义非常重要重大。   仙学府这样兴办起来了,叛烙也来了,九重天上的人也隐隐的越来越相信叛烙和他老子叛鹤截然不同的时候,叛烙就翻天覆地了。   原来,为的竟是玄魂镜。   叛鹤的魂魄也只是熬散,却也还是在他自己体内的,加上玄魂镜的话,恢复如常指日可待,而一旦魔息恢复正常,以叛鹤的道行,自己努努力,他人再在旁辅佐一番,复原之日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栾之也不急,毕竟,叛烙并没有拿到。   当年叛鹤能最终捡回一条命,也是离镜羽化之前的叮嘱,真正的仙道不是逆者亡,否则又与妖魔有何区别,叛鹤已打回原型,百万年内再不可兴风作浪,而这百万年间也足够他好生反省,再一醒来之时天地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与其杀之,不如感之。   可是仙学府……   终究还是低估了血缘的力量。   哪怕叛烙并没有与他父亲一同真正的生活过。   血缘,始终是血缘。他骨子里始终淌着的是叛鹤的血。   思绪飘无边际告一段落,栾之心绪万千难以言尽,俯首向下看的时候神色也是万般复杂,他看见弓月震惊的面容,想冲过去,却理智的明白有那两人在叛烙身边,她冲过去也是断不能阻止什么,只会起反作用,兴许那二人还会将她给擒了。   看见弓月在树后挣扎犹豫的模样,栾之虽然知道最终弓月不会有事,却也不由的替她捏了把汗。   当年没有弓月的影子,莫非弓月真的冲了出去被人擒住控制住了不成?   那她的小手指,会不会就是在这件事上没的?   “魔君的状态不能再拖下去了,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机会,若是拿不到玄魂镜,魔君极有可能就再也不可能恢复人身了。少主,我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朝夕相处了一阵子的,很难下手,但是不用你下手,你心里只需当作完全对此事毫不知情就好,一切由我们来做。你心中就算难过也只是一时的。千万年的寿命无穷尽的生命里,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涟漪,很快就会被你忘记的。而若是不能趁这个机会拿到玄魂镜,你将来才会后悔终生啊!”   栾之默了。   叛鹤错失了恢复人形的时机。   他也叹了。   若不是想要强行修复,不顺应天道,又怎会错失。   无非是急于修成人形。好一雪前耻罢了。   然而叛烙还在犹豫着不知如何作抉择之时,仙学府的方向一片大亮。火光四起。   栾之心绪复杂,有些无力的望了过去。   这场大火很盛,烧了很久。   他当时以为是叛烙做的,现在看来。叛烙也是中了这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魔界早就料到叛烙定然会心慈手软,是以这边拖着他。另一边早就有人去下手准备抢玄魂镜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有你们二人来了吗?那火是谁放的,到底来了多少人?你们别乱来。不要对其他人下手!”叛烙已然盛怒,眼底一片血红,周身从后心处燃起腥红的灵火来,只等这二人说出些不顺耳的话,就要将他们烧个灰烬不剩。   这二人还未接话,突然其中一人猛的向弓月的方向盯去,同时以手为刃虚空划了个大半弯,一道如剑般的魔息呈弯刀式横划而去。   栾之突然发觉自己的心提到嗓子眼去了。   却是那魔息才朝弓月横斩而去的同时,叛烙一个飞跃,途手伸掌。   一声入肉之响虽然闷,却是刺的栾之都眯了眼。   鲜血从叛烙的掌心一滴又一滴飞速的淌下。   弓月从树后站了出来,大惊的快要昏厥:“叛烙……你……”   栾之目光一缩。   对于叛烙这一举动,不得不承认让他觉得万分意外,也觉得万分不太可能。   但是叛烙确确实实这么做了。   面对以自身来替她挡刀的叛烙,弓月此时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而出招的那人,自是惊吓的长跪不起,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叛烙调匀着气息,很明显是为了不想让弓月太过担心,几个深呼吸之后,他回过身来面对着弓月微微一笑:“不必担心,我没事,我现在送你回玄苍。”   “我不回去!”弓月突然厉声道:“叛烙,你不要一错再错,那些火不是你放的,我可以给你做人证,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和我一起去见三尊,不会有人责怪你的,若是我的份量不够,我以玄苍的身份来为你做担保,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们都是我们的同窗啊,一个玄魂镜罢了,为什么要抢,你去向三尊开口,他们一定会借给你的……”   “就算不是我放的火,终究也是我魔族一辈。”叛烙道,目光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沉稳:“我是魔界的继承人,这个责任就只能我来担,仙学府里以后不会再有我了,今晚你哪也不要去,乖乖的回玄苍,他日若有机会,我会去玄苍看你,而你若是还想见我,我魔界的宫门,永远都向你敞开!”   “我不回玄苍!我不回玄苍!”   弓月大喊的同时,栾之垂了垂目。   他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眼看着叛烙施术将弓月划地为牢,设平安结障,而弓月的道行相比叛烙差了十万八千里,当时能坐成同桌,也是叛烙故意放水为了和她坐在一起罢了,现在她人在结障里,只看得见她快要崩溃抓狂的大喊着什么,拍打着那无形的结障,声音却是半丝也传不出来了。   随后,叛烙与那二人一起,化身魔息,直冲仙学府大火中心而去。   栾之很是感慨。   这件事,不知该不该怨叛烙。   这件事过后,叛烙自然是离开了九重天,并且还是平安离开,从此回到魔界,再也没有出现过。   看着远方的火光,栾之也不担心什么。   因为叛烙在仙学府求学,这里一早就有所防备,不是对叛烙有所芥蒂,而是以防万一,是以,这场大火过后,仙学府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失,结界一除,一切还会恢复原先崭新的模样。   他闭上目,想等那些浓云来,好让这段记忆快点过去。   却是才刚刚闭上眼,一股吸力突然袭上他的后心,他修为再好天资卓绝但在别人的幻境记忆里也是无可奈何,纵然平生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也知道自己被赶出弓月的幻境了。   弓月应该是醒了。   他不抗拒也不抵触,任自己在这股吸力之下随波逐流,心里只是觉得有些许的遗憾,觉得就这样在这个记忆片段中离开这个幻境,虽然不虚此行知道了些当年的隐情,但却不是一个好的收场。   若是可以停留在一个愉快的片段里再出境,那就好了。   最后一个波动袭来后,栾之五识重新恢复真实,猛一睁开眼,入目之景仍旧还是柳紫君的后园。   周围围着一圈的下人,惊惧的看着他。   “诈尸啦!”   人群大乱,你推我搡的逃命,栾之才醒转,被这幕给刺激的头疼不已。   弓月那边也终于有了动静,柳紫君这个尸首又活了,身子才刚刚轻轻一动,猛的就惊坐起,双目瞪的极圆。   栾之木了。   刚刚那些人若是没走,真应该看看这一幕,这才是真的诈尸。   他有些疲累,正准备说缓口气再一起回九重天,弓月却是半点都没累意似的,看了栾之一眼猛的就扑了上来……   抓住了他的衣袖。   “栾之!快回仙学府!叛烙要去抢玄魂镜了,他要把他父亲叛鹤救醒,快去啊,叛鹤不能清醒啊,天下会大乱的!”弓月急的快要疯癫一般,扯的栾之手臂都要发了麻:“你听我说,这不是叛烙的错,火不是叛烙的错,是魔界的人自作主张,只是他身份在那,不能不揽上身,千万不要重罚……”   “栾之,你快起来啊,别让叛烙一发不可收拾,触犯天条就不能回头了……”见栾之纹丝未动,看向她的眼神那般震惊,弓月更急了。   栾之震惊了。   叛烙偷取仙物,这是一万年前的事啊。   这是……短暂的错乱吗?   弓月从幻境出来,记忆竟然停在一万年以前??(未完待续)仙二代攻略   ... 第070章巧合   当栾之脑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自己也惊了一跳。   堕入记忆的幻境,不是多了不得的事,重点是只要人可以正常清醒,那堕入记忆幻境之事就如同做了一个长梦而已,醒来不过是又温习了一遍曾经发生过的一些旧事,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可弓月这般……   很明显,不是普通堕入记忆幻境那么简单。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确定是不是弓月在记忆幻境里出了些什么他没留意到的差子,他只是这样震惊的看着弓月,心里复杂的很。   他拉下弓月的手,不露痕迹的把着她的脉门,安抚道:“莫急莫急,叛烙已经迷途知返,天庭也没有责怪,现在应该正回往魔界去了。”   弓月才从幻境中叛烙要去火攻仙学府的记忆中出来,栾之纵然这般不露痕迹的抓着她的脉,她虽然不知为何,却是隐隐的就是觉得栾之根本就没相信她所说的话。   当她神智不清了。   是啊,叛烙在仙学府向来与世无争,什么事情都不挑头,所有的表现都平平常常,神魔两界又和平数万年之久,谁会相信她这个没有什么分量的人所说的话。   “栾之,你听我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你就算心底不信我,至少也去仙学府看一趟……”弓月说着,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劲,看了看四周,有些茫然。   她尚且还记得自己和栾之下界来处理水凤与红索情结一事,此时弯月高悬,也认得这里是柳紫君家的后院……   但是叛烙在仙学府要去抢玄魂镜的事情,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么窥视到的,现在她与栾之在凡尘。九重天上只怕已经水深火热了。   奈何栾之怎的也不信她,她噌的一下站起,决定不再解释,如果栾之不信,那她就立即回九重天,栾之定然也会跟上,等到了仙学府。栾之也就信了。   “你要去哪?”栾之见她突然冷静了下来。心中一惊。   “回天庭复命。”弓月道,随后一个猛冲,神识跳脱柳紫君的尸首。直冲云霄。   栾之眨了眨眼,一时反应不过来,眼巴巴瞅着她须臾间就快追及不上,心下一沉。当即也迅速脱离宁细言的肉身,直追而去。   却是一追。追到了仙学府旧址。   说是旧址,其实一点也不旧。   只是自万年前取消了之后,就再没有使用过,这里无尘无垢。一切崭新如昨,却是空无一人。   栾之落地的时候,并没看见弓月的身影。忙就捏了个诀,瞬间数张纸片应手而出。在半空中分裂再分裂,几十几百张指节大小的人形纸片当即乘奔御风,四散寻弓月而去。   寻弓月的途中,栾之心情越发复杂。   他揣测着弓月这样的情况所为何。   她醒来之后,记忆是错乱的,如果说只是停留在记忆幻境里便也罢了,却偏偏醒来之后还记得他,也还记得要回九重天复命交待水凤和红索的事情,但是却混乱颠倒的将一万年前叛烙夜袭仙学府的这段记忆抽离置眼前当下。   也就是说,如果记忆是一条长长的绳子,一万年前的某一段被剪了下来,然后拿到了一万年以后的今天,接上了。   这不正常。   弓月身体没有问题,神识也没有问题,绝无可能因为一些事情而导致走火入魔。   栾之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震惊的念头。   如果一切都是正常的,而弓月却在记忆上出现这样颠三倒四的现象,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弓月的记忆,本身就出了问题,只是她一直都不知道。   未来的玄苍之主,自身也是十三万岁的上神,虽然仙术不济道法不昌,可身份尊贵,他实在想象不到到底会是谁有这个胆量,敢去拨乱弓月的记忆。   啪。   栾之脚下一顿。   面前,是他曾经在仙学府授课时的书房小院。   和记忆里自然是一模一样,可他又隐隐的觉得似乎有些异样。   这种异样让他说不清也道不明,他非常好奇这种陌生的从未有过的异样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传音弓月,却是无半丝回应。   反正左右也不会有大事可出,弓月发觉不对劲,一定会来寻他,便就推门进了自己当年待过一阵子的书房。   摆设未改,一切如昨。   他哪也没动,只是被入门后一股淡淡的有些熟悉的味道给吸引住。   这味道很熟,却也不大一样,他认得,也震惊。   这是他最喜欢的迟霖的茶林那极品茶尖。   走到茶台前将茉莉青釉陶瓷盅打开,里面果然还就是迟霖茶林的茶尖,还剩了半罐。   他觉得有些纳闷。   做神仙的,再是不定时删除自己的记忆,但是谁也没有删除近年记忆的习好,当然也包括他自己。   他印象里很清楚,在仙学府的那些日子,他从来没有喝过这些茶尖。   可这里的的确确是他的书房,这半罐茶尖是剩下的,也就是说他自己至少也喝下过半罐,可是他又的的确确是半丝印象都无。   一惊又一惊,让他有些不敢相信了。   脑中突然想起一些片段来。   他想起弓月将他半边软榻砸塌之后的事。   迟霖去远尘山召他应约,那些古怪的话,还有古怪的神情。   ‘一万年前九重天上的仙学,你门下有没有特别一点的弟子?’   迟霖当时像被雷击似的僵硬,他现在觉得似乎真的有些什么是自己忽略掉了。   这让他比方才断定弓月的记忆被人拨乱过更为震惊。   难道,自己的记忆也是被人拨乱过的?   思绪是越转越快,他不禁回想着在弓月的幻境里,所有人都出现过,很多他都也认识。可在弓月的幻境里,独独就没有他。   更可疑的是,在弓月的幻境里,明明有些事情是他也有参与的,可是画面里,就是没有自己的影子,哪怕就算是当时没有留意到。但场景里却委实不应该连个身影都没。   思前想后。栾之想着自己当年在仙学府里的地位和名声。   他授课极少,但是却每堂课都学子人满为患,这也是他很头疼去授课的原因之一。平日里从不在仙学府里游走,即使只是一个人想清静清静,但只要出现在有人的地方,就休想清静。   收到一些女学子的小纸条什么的是常有的事。随便抖本课本,就能抖出一些来。   他觉得。在仙学府里,弓月也算是个出挑的,毕竟年纪和身份很尊贵,主要的还是她仙术太差。而且看幻境里弓月的记忆就不难揣测,以弓月的记忆来看,她当年在仙学府。也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出名了。   他与弓月都小有名气,可两人并不认识。   再思前想后。栾之反省了一下,他主观上觉得,拨动上神的记忆这种事,发生在弓月的身上不是没可能的,毕竟以弓月的等级,做到这件事并不难,关键是对方是什么目的又是何用意。   他觉得,自己的记忆一定没有问题。   他不认识弓月,也是正常。   仙学府里的学子千千万,他在仙学府又是本着能少认识一人是一人,尤其是女学子。不怎么露脸不怎么关注,是以漏掉弓月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   而其实,能这样去推测的原因是——他本身还是觉得,九重天上,真没谁能拨动了他的记忆之后,还能不让他察觉的。   他有些不爽利,既然自己的记忆没有问题,那这里有半盏迟霖的茶尖,就是说明有人在他这里待过,并且还用了他的私物。   不过他后来没等仙学府结束就离开了,之后再有人进入这里做新主也是合情合理。   不过是间书房,何必这般介意。   心中这么想了之后,不禁的就觉得弓月有些可怜。   这种事情又不能跟弓月言明,万一惊吓到她也是件棘手之事。   就在他把那盛放茶尖的茶盅重新啪的一声叩上之后,眉心突然一凛。   他扭过头去,视线穿过大敞的房门看向远方虚无的黑夜星辰。   平静无波,他却目光越来越寒。   在他疾步踏出书院之后,天层星云突然之间翻涌了起来,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在翻滚绞动,层云黑如漆,竟是比这星夜还要更黑,将那弯月遮的半丝光亮也无法透进。   虚空之上,玉帝的声音响彻如雷。   “天兵集结,守护凌霄宝殿!”   这一声才响,玉帝的声音又立即传音召他:“速回凌霄殿,魔族带兵攻击天庭!”   栾之骇然:“领头的可是叛烙?!”   玉帝的声音听起来相当震惊:“你怎么知道?”   栾之皱眉,实在不知如何解释自己现在的推测,他怎么说?   说自己第一反映对方是叛烙,其实也是多少受了弓月那段记忆的影响吗?   不过是条件反射,被弓月说的厉害说的多了,下意识顺嘴就说出了叛烙的名字罢了。   要是把这个心路历程说出来,还不得让玉帝笑话死,出尽风头。   栾之自认心胸宽阔,事事也甚是以大局为首,也自认自己这种胸襟没谁能够达到,那玉帝更是比拟他不及,本还想赶紧找到弓月后好立即去凌霄殿交待水凤与红索这笔帐来奚落那玉帝老儿一通,此时却是没想到叛烙事隔万年又重回九重天来闹事,左右与玉帝的事情也算是私事,收拾完叛烙再与玉帝打个嘴皮子的仗也是不晚。   只要不出后来的事。   话说,栾之主意以定之后,虚空便又再急召弓月。   “叛烙去攻凌霄殿了,你快过来与我汇合,随我一道赶去!”   这不召还好,话音落后,不过呼吸间就见弓月踏云急奔而来。   栾之有些讷讷的看着,心头的火一突一突的。   敢情方才召她无数回都没半丝回应,这回一提到叛烙二字,立即就现身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弓月人还没落地就急声逼问:“方才我见天庭处层云叠雾心想定有大事发生,正在想着别是叛烙在仙学府这边没寻到玄魂镜就改而去凌霄殿滋事要挟,玉帝与你通联了不成?”   栾之讷讷的点一回头。   四海八荒放眼望去,从没谁能将他的情绪给激的在一天之内七上八下这么多回。   瞧看弓月这副上心的模样,真去了凌霄殿也是帮个倒忙,在他这般点头的当口,弓月足尖正正触到地面,也就在她还没踏个踏实的当口,栾之拂袖一挥。   画地为牢谁不会?   画地为牢还能随便牵着牢里的人来回奔走,那才是真道行。   栾之看着被圈在罩子里的弓月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无二,心里的这口气竟莫名其妙的顺畅了些。   他这一个结罩将弓月可气的不轻。   好一通费力的拍打却是无用,栾之只当听不见瞧不见,就像拎着个宠物,一路扯着弓月像放风筝似的,并没直接去天庭,而是绕了个弯子改了路子。   弓月见他这是往玄苍的方向去,就快要歇斯底里了:“栾之你这个混蛋!你要干什么!”   栾之哪里管她在身后吼叫的是什么,相当有主意,等到了迟霖的茶林上空,袖子又是一拂,身后在天上放飞着的弓月在圆而透明的结罩球里呯的一声被栾之给抛到了茶林里去。   跟着球形结罩在地上滚了几滚,弓月快要气炸了,不过何止是她气炸了,迟霖都怒火冲天的现身了。   “我没多余的时间解释,我把弓月送到你这里,她唤你一声叔伯,你现在就该看牢了让她哪也别去,等我从凌霄殿将叛烙拿下,再回过头来亲自与你解释个清楚。”栾之面无表情,只当看不见迟霖就要爆发的怒火,驾着祥云调头急回。   再是生气,迟霖也感觉得出来事情的严重性,震惊非常的看向弓月:“叛烙去攻打凌霄殿?!”   弓月大急:“不就是为了玄魂镜?我和叛烙关系交好,你快放我出去阻止他,否则他若是铸下大错就再没回头的余地了!”   迟霖倒吸了一口气,万没想到叛烙一万年后竟又来九重天来抢他当年没能抢走的玄魂镜,看弓月这般急相,他长叹一声,道:“你与他万年未曾有过交集,怕是你现在过去相劝,他也未必像以前在仙学府时那样肯听得进去。”(未完待续)仙二代攻略   ... 第071章不一样的告白   弓月一怔,突然觉得好像听不明白迟霖这话的意思。   要怨就怨她现在根本就没心思去关注迟霖说了些什么。   她只知道自己现在算是看出来了,迟霖和这个栾之关系不浅,栾之把她丢在迟霖这里,还放话这般绝对,而以迟霖像个奶妈一般照拂她的性子,她现今落到迟霖的手里,不亚于这结罩外又加了个牢。   对迟霖,她自知无论用什么招术也是不可能让他放自己赶去凌霄殿的。   栾之走后,迟霖坚决不与她交流,拖着结罩进了他的地界,弓月任他这般拖着拽着,此时反倒冷静了下来,来硬的是不行的,但也未必就没有智取的法子。   却是满脑子都是叛烙之事,也不清楚叛烙是怎么从仙学府攻去凌霄殿的,不禁还又在想着仙学府那些人也算是有先见之明,八成是设了结界了的,不然魔族那些人那么一通大火点起来,哪里还能有个完整的体面,别说烧个稀巴烂,仙学府是对六界公开开放的,被魔界毁成那样,面子里子也是要丢个干净。   她担心叛烙,不管叛烙是否能够成功,以后再见叛烙一面只怕也难。   她不禁的想着叛烙从前的音容笑貌来,一想到叛烙一旦铸下大错被擒……   她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许混乱,很多之前的细节小事以前都不会去介意也不曾刻意记下,现在突突的往外冒。想止都止不住。   想她当时与叛烙同窗兼同桌的情谊,那时,人人皆知她与叛烙的关系相当亲近。可不是像水凤那样远远的暗中相护,放眼望去,虽然当时几个人一起经常扎在一处,但真正与叛烙相近的,九重天上实际也就她弓月一人。   她与叛烙说来有缘,彼时她对云闲有些许关注,敬佩与好奇有之。是以倒真的做到了努力上进这一条,然则仙学府几番重新编排名次,她都与叛烙不相上下。总是能安排到一桌去,为此倒还惹来了些许流言蜚语,称她与叛烙情缘深重,要是去月老那里探个究竟。她与叛烙的红线定是系在一处的。   回想起当时被人说的这般亲近。倒也确实距离这般亲近不差什么的关系,弓月心头又是一阵酸。   都这般亲近了,她竟然从来都没有留心过叛烙的不对劲,竟然从来都不曾与叛烙谈及心底之事,等到现今叛烙和魔界的人烧了仙学府又攻到凌霄殿,她却是比谁都震惊。   她与叛烙虽然经常坐在一处说说玩玩,现在想来却是混天儿,偶尔也有过不少回感慨仙途魔途之时。但她当时头上顶的是那些蜚语流长,总会在叛烙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适时的掐断。   所谓扼杀在摇篮中。她扼杀的相当彻底了。   彻底到现在回想起来,也许还真是自己多想了些,叛烙也许只是想跟她说说心底之事,而她,却唯恐听到些不知所措的话,便就一并的全部扼杀掐断,连给叛烙一个倾诉心底之事的机会都没有过。   她此时心情万般悔恨,想过去曾与叛烙相处的种种,要是自己细心一些,观察得出来叛烙哪句是倾诉哪时又是诉情,兴许也就能将叛烙给改变一些,玄魂镜罢了,叛烙要不到,她未必要不到,实在不行回玄苍求一下父上母上,以玄苍的名义向玉帝借一下玄魂镜,又有何难。   若是如此,未必就会有今日这番不知如何收场的局面。   心又酸了。   一往回忆里去想,就难免想起些片段来。   她想起某一日来,记得清楚,那天天气晴好,太阳远远的照着,透过仙学府的云层雾障,一道道打射下来,非常漂亮。   那日她跟着云闲一路从书院跟到后山,再又跟到后山的山崖边,然后远远的看着云闲修习仙术。   她打着公子扇遮着半张面,想着若是不小心被云闲发觉还能挡挡脸,露出个眼睛藏在树后只探出半个脑袋来,好在这地界树木茂盛也都是生长了万儿八千年的,她一身白衣倒也能遮个齐全。   她偷看却也不是就只是看看这么虚度光阴的,一边看也一边小动作的跟着云闲一并的修习仙术,心里还想着这样若是被云闲发现了就更万无一失了,她随便扯一句:好巧,原来你也在这里修习。这就迎刃而解了。   她正为自己的机智乐得高兴圆满,叛烙却是不知何时竟窜出来到了她面前,襟袍有些歪,肩上还沾了些树叶,虽然有些狼狈了些,但也分毫掩不了他英俊又阳光的帅气。   哪里像是个魔界的继承人了。   看他这副样子,弓月估摸着他八成是跟着自己过来的,想着自己跟着云闲,身后却是又有他人跟着,心中不禁若是云闲当真察觉了靠近过来,她就算是有对付云闲的借口,却也绝对欺瞒不了叛烙这一路尾随跟来的眼睛。   她心里不禁就有些烦躁。   自己的秘密被人盯稍发觉,换谁,谁也不会觉得舒坦。   心里想着这家伙最好识趣一些,再好的朋友也要有度,哪能这般跟踪让人没有隐-私可言,便略略的向他点了点头,扯了个很敷衍的笑,绕过他的身子就当打过招呼不想再继续招呼了。   叛烙却是呆了一呆,也不恼,揪了揪头发扭头又跟上了她。   弓月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本不想多说,却是觉得此时心烦的不能不计较,当即就恼怒的回头瞪他,叛烙一怔,还没抬起头来就被她当头一个爆栗砸下。   弓月原本只想稍稍发泄一下,却是没想过自己此时这种心情下是有些恼羞成怒的成分的,力度没能把握好。叛烙跟着她在后头走又哪里会想得到迎来的是这么一个招式,根本毫无防备。   是以,这一锤子下去。直接将叛烙干倒——两只眼珠子转了一圈,当场就跪倒砸躺在地了。   弓月一下子就被自己这个动作给卡住了,一口气险些没倒过来,呛的满面发红。   然则也就是因为这没能收住的恼羞成怒,也惊动了她此举本意是不想惊动的某人,被惊动了。   云闲从来不曾因任何人任何事而心生过波澜,此番也如是。   他赶过来看到这番场景。什么也没问立即就拎起了叛烙,弓月抬眼一看,只见云闲拎着叛烙就像在拎着打猎而来的猎物。却是往仙学府相反的方向而去。   “跟过来。”云闲的声音淡而幽远,仍旧无波无澜。   天色渐暗,山路不好走,也不知云闲到底是要带着叛烙去哪。弓月在后面跟着有些吃力。心想着别是云闲以为自己将叛烙失手杀了,这是要找个稳妥的埋骨之地,几次在后面吃力的唤云闲,却也不敢太大声,但云闲始终没有回应。   就这么埋首跟着那追及不上的距离终于是停下来的时候,弓月一路心事惴惴难安,停下来的时候方才注意到这一路根本就没留意周围的景况,完全不知此时身在何地。   云闲将叛烙丢进丈外的山洞里。扭过头来上下盯了她半晌,面无表情的道:“你这般将他给打昏过去。要是就这么送回仙学府,以叛烙魔界继承人的身份免不了是一场风波,到时师尊们上报也不是不报更不是,左右都是麻烦一场,不如寻个不被人察觉之地等叛烙自然醒来,以你与他的交情,他个人必然不会计较。”他说完就又纳闷的看她:“我想不明白,他做了什么事情让你这般暴怒,你们二人出现在那没人影的地界,难不成叛烙今天终于没忍住向你告了白?”   弓月望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山洞,连着做了几个深呼吸,脑中才将云闲这一番话又细细的过了一遍,深深的觉得,方才自己跟着云闲,叛烙又跟着她,她觉得当时的境况已经很是难堪,但是相比眼下云闲这一番话,方才的难堪倒算不得难堪了。   她脑中琢磨着这兴许也算是一山更比一山高的另一种境界,随后便眨了眨眼望天。   却没诚想一向像个面瘫似的云闲见状竟是哈哈一笑:“看来是了。”   弓月险些一个跟头栽下去,再抬起头来时正要解释一二,却不诚想云闲手更快,拂袖的功夫,手里已经堆了一堆的信笺,满的哗哗的往下掉。   就见云闲指尖一道银光轻轻一划,一个正在飘落的信笺浮起绽了开来,叛烙的声音深情款款的响起:“弓月,自从那日因你不小心现了原形被人嘲笑后,我远远的看着思考良多。因为害怕不敢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冲动而丢了你这个好友,是以我便试图将重心转向其他的同窗女子,妄图……妄图来打消自己对你的非分之想。最初,也是当真有奇效的,却不曾想不过是一时的麻痹,待这麻痹过后竟是反弹的凶猛,对你,我日日与你相见相亲,却是夜夜难以压抑的思念想念,阿月。”叛烙的声音柔的滴出水来,也滴出了弓月一身的鸡皮疙瘩,声音和缓,也越发的低沉:“为了你,便是抛了这些条条禁条,再不望一眼奇花异草,又有何妨?”   弓月要炸了。   看弓月这副看起来很像是被雷击的被感动相,云闲微微一笑,手指又是一划,又一封信笺浮起,自然还是叛烙的声音:“阿妙,我见过千千万万美丽的女子,却从未有过一个能比得上你对我展颜一笑……”   云闲面上一震,连忙收手:“错了,错了!”   弓月却是压根就还没回过神来。   “阿月,我写了数不清的信给你,却没有一封交给过你,我指望着有一天你可以明白我的心,却又懦弱的害怕你真的有一天明白了我的心而将我打入地狱……”云闲这次特地看了一眼,这才又展给弓月来听,这边叛烙的声音悠悠而深情的响起,却是没想到那边山洞里叛烙本人的声音也响了起:“好痛,这是哪里……”   咣!   闪电般的,连云闲都没反应过来,弓月长袖一挥,一道凌厉的白光自指节脱手而出,直袭山洞,就听叛烙唔的一声后……   又厥了过去。   云闲惊傻:“他好不容易才醒来,你怎的又……”话未完,突然如梦初醒,惊看着自己手中这过满而溢的信笺,失声道:“莫非叛烙那小子并未向你告白?”   弓月万分钦佩云闲这强大的自信和自作主张,她这边才无语的点头点了一半,云闲却是一不做二不休了,一封封的将信笺展给她听,那些伤情到快断气的酸诗让她觉得就像是一道又一道的天雷似的,劈的她连出声打断的力气都没了。   弓月几度怀疑,云闲极有可能是哪里瞅着她不大爽利,势必要用叛烙这些酸信将她给劈的当场交待了不可。   因着实在是承受不住,还在想着一会子叛烙可别再幽幽醒转瞧见听见这边的情况才好,她趁云闲乐的专注,暗中捏了个仙诀,一把火噌的点起,将那些信笺烧了个干净。   那时弓月还尚算年少,虽然年纪不小,但对于情爱之事连个新手都算不上,门都不曾入,有的顶多也就是个少女情怀罢了,纵然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可云闲却不急不燥,袖子一挥灰烬散尽,手腕一回绕,竟又是一堆过满而溢的信笺出现在他掌中,还是哗哗的往下掉。   他正欲再展信笺,弓月却是肃了面竖手止了。   伸手,随手抽出一笺来看。   叛烙好耐性。   又抽出一笺。   叛烙好深情。   “你便是再一把火烧了,我还能再拿出这么些来让你看。”云闲淡声道。   弓月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涩感,只觉得叛烙字迹不怎么样也就罢了,文采也不是太能拿得出手,唯一让她觉得甚有分量的,便也就是这些信笺的数目了。   她心中涩。   她觉得自己似乎隐隐被打动了。   她将信笺塞回云闲手中,深吸了一口气,面容复杂的向山洞里走去。   叛烙连着遭她两次重击,也不知道疼不疼……(未完待续。。)   ... 第072章幼时情事   那山洞是天然的,但却有收拾过的痕迹,很是齐整,靠里的地方有一个石床,叛烙正歪在上面。想着云闲一路驾轻就熟直奔此处,弓月心里不禁有些走神的想这里没准就是云闲的另一个秘密小基地什么的,一边往里走一边心里还在想着一会回去可要留心一下路,以后来这里盯守,没准与云闲偶遇的机率更大些。   叛烙在石床上一动不动,她不知道叛烙现在情况怎么样,当时那第一个爆栗,后来他自然醒来,足可见那一下子没什么大事,但是她后来又出的那一招,现在心里掂量起来,自己也不知道当时一急之下用了几分力,看叛烙这样子,她这时此番才觉得有些大不妥当起来。   想着云闲方才的忌惮,她也觉得头大的很,上前去便就摇叛烙。   左摇右摇前后摇,他却始终不醒。   她力度加大了些,直到手都已经掐了起来,掐出了自己一身的汗,叛烙却还是不醒。   真的无法了,总不能去掌掴魔界未来的继承人,弓月准备召出法器来,后而一通劈厉啪啦火星子闪过——他,仍旧未醒。   云闲站在洞外看的嘴角直抽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上前提点了一二:“你那法器只怕是只能劈的他皮肉开花,终究治标不治本,不如用我的,一次性下个猛料,兴许就醒过来了。”   弓月觉得甚有道理,云闲向来对仙器这些东西颇有兴趣研究,手里也有些宝贝,自己的不行,云闲那里定然有些了不得的东西可用。拭了拭额际的汗,收回法器扭头还未开口,就见云闲手中拿着一块帕子正递给她。   她心里立即有些喜滋滋,觉得云闲真是个外冷内热的人,看见自己这一通折腾,还体贴的递贴子过来给她拭汗。   她接过就轻轻的朝自己的额头点了点。   “别!”云闲的声音还是慢了一拍。   如针刺一般的痛感从额头直扎大脑的感觉当真不是太好受的,痛的弓月若不是还有一分清醒知道自己尚且还面对着云闲。只怕根本就忍不住要呲牙咧嘴了。   “我的天。这是什么东西!”弓月忙收回手,瞠目盯着手里的帕子,这才发现这帕子有些许破旧。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东西,她当即就有些凌乱,想着云闲这般云清风淡的人物,私物却没想到竟是这般不讲究。刚才拭拭汗罢了,就这般刺扎的。别是一块抹布……   心里觉得腻味,却是不好意思当着云闲的面就面露嫌弃,她咬着牙才没把那块抹布一样的帕子丢到地上。   “这是当年曾经擦拭上古十大神器的圣帕!”弓月不语不言,云闲却看得出来弓月眼中的嫌弃。翻了个白眼道:“这圣帕集十大神器的灵息,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寻来的,还牺牲了我的辟风铃才换来的……”   “什么?”弓月拎起这块破帕子。不敢相信的吞了口口水,瞪眼看向云闲:“我真是想不明白。云闲你怎么会用那么珍贵的辟风铃去换这么一块擦拭仙器的破布!你知不知道,这只是一块布!我真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居然还会有人收藏着这个东西,然后敲诈你等你拿神器去换!”   “你懂什么?这是可遇不可求的,就是仙器宝典里也没有收录的好东西!”云闲极是蔑视的看了她一眼,完全懒的解释,直接告诉她怎么用:“针扎就对了,你拿它去刺激刺激叛烙的心肝肺什么的,兴许就醒了。”   弓月质疑这块布,但却是打心底里并不质疑云闲的,于是便就硬着头皮满是狐疑的照做了。   拿着破布在叛烙的胸腔擦了一遍,叛烙没反映。   她回头皱眉看云闲。   “隔着那么厚的衣料能有什么反映,你解开他的衣襟。”云闲道。   “我……”弓月真想说要不你来,云闲却打断了她:“人是你劈昏的,你是不是得负全责。”   “……是。”弓月深吸一口气,伸手去解叛烙的衣襟,伸手快下手却慢的让旁观者急,总算是解开了之后,她硬着头皮闭着眼,拿着破布伸手进去,对着叛烙的胸腔就是一通抹拭。   叛烙依旧没反映。   云闲见状不禁也纳闷,啧了一声:“兴许这小子心中有情结难解,你试着说些他爱听的话试试。”   “我哪知道他爱听什么?!”弓月听云闲也觉得这样没用,赶紧就把手抽了回来,在身上来回擦着手心手背。   “你刚才听了他那么些情话,你说他爱听什么?”   弓月撇了撇嘴,委实觉得自己这一趟很是冤枉。   左右叛烙都是被他所伤,成了这副样子,要是真让她给整出个好歹来,只怕仙魔两界又难安宁,这罪过她可担当不起。   于是她便说了,一边拿着帕子拭着他的胸腔,说了那句话。   “叛烙,你醒过来可好,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了。”   却没诚想,手还没从叛烙的衣襟里抽出来,他就醒了。   他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上半身都激动兴奋的弓了起来,弓月可是吓了一大跳,两眼直直的盯着叛烙半敞的胸襟发傻。   整个胸膛,都被那块破布给刺红了,血乎乎的就差往外淌血了。   淤血了都。   而叛烙全然不觉得半丝疼痛似的,眉开眼笑哪曾这般快活过,道:“阿月,你明白了便就不能反悔,将我扶起来,我现在脖子也疼腿也疼的。”   脖子也疼腿也疼,也就是前后两下,一下打脖子另一下打到的是腿了?   委实和胸腔没什么关系。   以前弓月总觉得叛烙傻乎乎的,说是少根筋也不为过,此时方才觉得,和眼下叛烙这个计谋相比,她自己才是真的少根筋。   她知道自己这是中了叛烙的大计了。   他在山洞里只怕早就醒来。也听见了她在外面听他那些酸的倒牙的情信来着,料准了她不会就这么接受,索性就发出点声音来,好激她出手再伤他一回,然后眼下这苦肉生死诀别大计才有处施展了。   前两下疼不疼,弓月已经不关心了,就是觉得现在叛烙胸腔前的血淋淋倒是挺疼。   彼时弓月虽然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似乎并不是很如己意。但是那血淋淋的胸膛着实让她觉得心里有些酸涩。酸涩到有些话在心里和脑子里过了数遍,就是张不开口说给叛烙听。   至少当时说不出来。   后来迟霖跟她说过,男女情情爱爱之事。无人不希望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只是这样的事情少之又少,大多都是你对我有了意,我才渐渐对你有了情。时间和相处也会让人产生情,至于彼此是不是同时对对方产生欢喜之情。委实没有深究的必要,若人人都去较这个真,那天下还真没有这样的事。   相互欢喜的两人,总有个先来后到。不是你先欢喜他,便就是他先欢喜你,就是差上一刹那。也是有个先后。   佛家有云:一弹指六十刹那,一刹那九百生灭。就是这一刹,也能差个九百生灭的先后。   何必较真。   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经过这一番回溯,弓月觉得甚有道理,就算彼时她对叛烙并未有那些男女之情,但是先来后到这个理论既然没错,那么迟早有一日,自己也定然会对叛烙生出那男女之情,而很显然叛烙也并非那真的少根筋的,将来培养出些感情来,回忆起山洞的开始,这计谋也算是情趣一场了,还哪里能称得上是计谋。   自山洞之事回到仙学府后,叛烙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因着身份问题也因着他自身并不想太过招摇高调,是以他与弓月这培养感情的日子,除了云闲之外,谁也不知情。   所谓的培养感情的这段期间,弓月后来想想,自己之所以没有抵触,其实并非是真的产生了那男女之情,而是委实因为叛烙那时对于情之一字也是个半窍不通的,和以往并无区别,仍旧是天天的和她白日里形影不离聊些闲事,平日里如何待她依旧还是如此,并无任何变化,自然也没有过任何亲密之举。   唯一不同的是,叛烙不再偷偷写那些酸溜溜的情信情诗,改换成每天喜上眉梢的喜庆面了。   弓月虽然平日里有些大条,但是人心细节问题,有时候还是能揣测出一二来的,就比如叛烙不再写情信之事,她心里清楚并非如云闲所想以为叛烙是因为实际与她相处下来觉得也不过如此便就没了些耐性,她知道,这是因为叛烙觉得自己已经得手,心中再无苦无惦记,情信情诗那些苦情的文风,也就没得施展了。   以前叛烙和云闲还保持着些许距离感,大抵是因为云闲那天也在山洞边,无形中算是他这段启蒙感情的见证人了,是以以前还多少对云闲有些阴阳怪气的叛烙,在这些日子以来倒是无论去哪都要笑咪咪的问上一句:“一起吧?”   叛烙虽然有些时候蒙蒙的,对男女情情爱爱之事处在稚儿水平,但是不得承认他到底也算是从花丛里一路淌过来的,那些情信情诗曾经也是漫天播洒过的,就算未必能投其所好,但至少也能以诚动人,这倒是实打实的。   至今弓月都还记得的,叛烙当时时常会鼓捣许多小巧的玩意来送给她,有些是他魔界的亲朋在探望日时从魔界捎来的一些稀罕物,什么灵石啊、魔球啊、百妖典藉啊等等,各种各样,九重天上没有,凡尘更是不可能有的,全部都换着花样什么类型的都会送给她,不值什么大钱,却是胜在新鲜。   弓月除了对书籍之类颇为感兴趣之外,其他玩物与她而言,和凡尘夜市小摊兜售的小玩物无二,收归收却没有再拿出来过,后来叛烙也摸出些门道来了,再送的时候,大多都是送些魔界的书籍给她,算是终于学会了投其所好。   值得一提的是,后来弓月从云闲处得知,那些除了书籍之外的东西,其实还真是魔界夜市小摊上兜售的小玩物来着。   叛烙还送过她一个魔虫,样子白天发紫晚上发白有些新鲜,弓月养了几天,说是养,可这魔虫却是什么东西都不吃,直到几天过去,弓月怕这魔虫就这么饿死了,找到叛烙准备让他拿些魔界的东西给这魔虫吃。   叛烙却是震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后而吞了口口水,吱吱唔唔地道:“那个……那个……这个魔虫不是让你养的……”   弓月一怔:“不是养的?什么意思?”   “呃……”叛烙很是苦恼的抓了抓头,尴尬地道:“不怨你,怪我没说清楚,这魔虫在我们魔界非常受女子欢迎,这是用来吃的,对女子有很多好处,养身养气还护肤养颜来着……”   弓月大脑一片空白,摊开手掌,看那魔虫在自己的掌心正在翻滚撒欢儿,高兴的用触手拨着自己的触角,不知道有多可爱。   半晌后,她才吐出几个大字来:“你们魔界的人,果然个顶个的厉害。”   九重天上的神仙,哪能无缘无故的杀生,更何况还要将这可爱的魔虫吞之入腹,弓月赶紧将这魔虫还给了叛烙,头也没再回一下甩手走了。   越想越偏远,想到此处终于将一个背影丢给叛烙之后,弓月在结罩里无声无语沉默冷静了。   也就是白日里将叛烙的好意回绝了,她晚上思量着这种回绝的方式欠妥,晚上便偷偷的去瞧叛烙,想着主动找他一回让他别太介怀,却是不小心竟听到叛烙和两个偷偷潜入仙学府的两个魔界的人在商议着抢玄魂镜的事情。   然后,就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她现在觉得万分苦情,栾之不知她与叛烙这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把她这样关在结障里,然则此时放眼望去,这九重天上只怕也就只有她一人才能阻止叛烙和天兵兵戎相见,而自己现在被困于此,一场仙魔两界的浩劫随时就要发生,不可估量的后果也就在不远处等着。   而她,明明可以阻止这一切的。(未完待续)   ps:今天更的晚了,后台一直登陆不上的感觉,简直好要命!昨天晚上加了一更忘记说了,谢谢亲们的打赏!么么哒~!仙二代攻略   ... 第073章心头血   此时弓月是完全没有去想这记忆混乱的不正常之事,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白日里把魔虫还给叛烙,那这不短的日子以来又是怎么能和栾之去处理水凤和红索的情结的。   她这般只为了叛烙的事而心神难宁,便根本没有半丝心情去想这么明显的问题,但其实换成任何人在这个当口,都已经冷静沉静下来了,稍稍思考一下,就算想不明白,也得纳个闷什么的。   然则弓月自然非常人。   她先前挣扎抓狂,现在安静下来不言不语,迟霖在一边看着心里也不是个味,弓月与叛烙之间的旧事他知晓一二,可到底是一万年之前的旧事,这一万年过去,两人互不联系,而且叛烙已是第二次来抢那玄魂镜了,足可见这一万年过去叛烙根本就没有死了这个心,此时就算放弓月过去,也是途添伤感,遇旧情负情伤,于情于理,他都不准备放弓月前去了。   而他也心知自己对弓月向来心软,最禁不得她在自己面前软磨硬泡,便就是什么都不做像眼前这样闷不吭声,他的心就想软下来了。   是以,不能让弓月在他面前这样下去,保不准自己一会看不得她这副样子,真就心软了起来。   栾之和她下凡尘两遭,总也算是将红索和水凤的事情了结了,迟霖突然想到此事来,心中立即一片澄明,索性便就从这事下手说起,分散一下弓月的注意力。能拖延一下时间也是好的,等到弓月反过劲儿来,凌霄殿那边估计也就完事了。到时就算放弓月出去也是无碍。   “我方才得知水凤和红索的事情,你和栾之这次总算是解了这二人之间的结了,功德一件不说,到时水凤他老子也定然念玄苍一个恩情,这二人现今已经各归各处,之前你在凡尘做过什么无需介怀,这二人应当不会计较。之后这二人如何,你也无需因为这凡尘两世就心有愧疚而不安,他们二人自有定数。这一万年你如何过来的,便就如何过下去就是,再有……”   迟霖一顿,看进弓月的眼里去。一字一句的叮嘱道:“你离红索还是远些的好。”   前面一大通话说的。对弓月而言与废话无二,这最后一句收尾,让弓月心中立即不妥当了,她很是抵触,本就觉得心中对红索有些欠疚了,水凤倒是无所谓,可让她在折磨了红索之后,再和红索划清界限。而且很明显迟霖这番话是带有他个人情绪在内的,他似乎相当不喜欢红索。   弓月这眉一皱。迟霖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   总算也是看着她长大的,迟霖抿了抿唇,还是直言道:“其实你与红索也就顶多算是个同窗兼室友的关系,仙学府的日子也并无多久,从仙学府归来你与她也再没有联系,还像以前这样有那么难做到吗?”   “以前可以不往来,可这阵子红索在红尘过的很苦情,我就算做为同窗兼室友,看看她也合情合理,更甭论她这般苦情还是我亲力亲为了。”弓月道,后而垂了眼:“你别是因为我当年那几滴心头血而心中觉得不爽利罢。”   迟霖本不想戳穿这件事,倒是弓月将这事给提了上来,他哪还会再有所顾忌,长辈的身份立即就上了身,严声正色道:“你现在就是想看你也看不到……”   “我在这结罩里我除了见你我还能见谁!”   “你就是出了结罩你也见不到!”迟霖哼了一声。   “怎么,我出了这个结罩,你还要再给我罩一个不成?”弓月也哼了。   迟霖一听这话,这才扭过头来很是诧异的看着她:“你不知道红索是要去坐牢的吗?”   什么……什么?   弓月这般吃惊的表情,让迟霖倒吸了一口气:“这件事你居然毫不知情?那你到现在也不明白那天天兵去玄苍押你回凌霄殿时问你消失的那一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话让弓月心里一抽,扑向结罩惊问:“这与红索有关?”   迟霖诧异的点头。   “你那晚在红索的芭蕉妖洞过了一夜,你还不知那芭蕉妖洞被红索和水凤擅自逆天改了乾坤,芭蕉洞一日等于九重天一年,须知地上一年,天上一日,这是恒古不变的,而那芭蕉妖洞的乾坤被红索和水凤改成那样,已然是都超越了九重天,将九重天都践踏于足下也逆了创世神的意不说还拨乱六界,这等罪名,岂是求情就可免去,而这等重罪,不死已是奇迹,你还妄想再见到红索?”迟霖深吸了一口气,眉心微皱:“水凤倒是个走运的,他老子此时怕也是心有余悸,本只是想拆散水凤和红索而已,却不诚想被天兵揪出这件事情来,万幸改乾坤的地界是红索的芭蕉妖洞,不然水凤怎会全身而退。”   弓月大脑一片空白。   她先前莫名其妙的丢了一年,此时得到了解释,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原因。   “很震惊?更震惊的还有。”迟霖的语气很是不爽了,带着很浓的怼意,冷哼道:“你一定想不明白这二人为什么要拨乱乾坤,我也是前一阵子去查过才知,红索那芭蕉妖洞里有间密室,里面什么都没有,却是有非常浓重的血腥之味,那血的味道没谁比我更熟了,正是玄苍正统血脉的味道,除了你也没谁了,你当年脑袋抽筋赠送给红索的几滴心头血,红索拿来提炼,已经存了一池子了!而拨乱乾坤让她的芭蕉妖洞时速那么快,就是为了加快步伐提练你那些心头血!”   弓月打了个激灵。   纵然觉得难以置信,可她对迟霖的话向来是不会有半丝质疑的。   她不禁想着整整一池子的血该是何等壮观的场面,也甚是好奇关于心头血也能提炼这回子事。这是禁术了,一旦被发现别说是受天庭的责罚,只怕将来早晚也会承受难以想象的天谴。她更加不能理解的是——红索要提炼自己的心头血,而且已然已经炼出一池子来了,这到底是要做什么用。   一池子,泡澡吗?   “我早前就为了这件事训过你,心头血怎能随便赠予他人,红索是妖,定然不会像神和仙一样循规蹈矩。要是拿来作恶,你到时也难脱干系,现在可好。万幸我在他人之前查到这些,将那些心头血给处理了个干净,不然到时提你来问,你又要怎生交待!”   交待?   弓月吞了口口水。觉得浑身发干。   “我的天。就算提我来问,也知我是无辜的,一池子的心头血啊,我还能活着吗?”   迟霖瞪了她一眼。   弓月哑口无言,只能任迟霖说教。   确然如迟霖所言,红索是她的同窗兼室友,最初住在一处时也有过些许摩擦,但是她当时被人嘲笑太多次了。水凤还没蹲在墙头守护的时候,红索半夜无数次起身将那些瞧热闹的人骂走。这都是事实。   之后慢慢也就玩到了一处。   水凤蹲守墙头没多久,红索就慢慢的盯着她的脸看,越来越频繁,那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   红索喜欢她的脸。   她只当没发觉到。   后来终于在有一日,红索开始了念叨,想要和她更亲近些更像亲姐妹一些。念叨的多了,她也就觉得不算什么事了,直到后来红索向她讨要三滴心头血,说炼制进贴身的宝器里佩带,以后就算离开了仙学府也能日夜有个惦记。   弓月知道有用心头血来改变容貌之事,便就柔声问红索,红索很是尴尬,不敢说话垂下头去,她一看红索那神色便就明白了,扭过头去忍痛取了三滴心头血来,赠予给红索。   再之后,她见到红索的脖子上挂着的那块翠玉,里面有丝丝斑红,她心里觉得很妥帖。   毕竟,再是喜欢一个人的容貌,也终究应该最喜欢自己的,取他人心头血来换一张脸,照镜子的时候,心里真的没有刺吗?   看见红索却是如她自己所言将那三滴心头血用来留个纪念,弓月心里甚感安慰。   可她却没想到,红索当时只是因为身在仙学府,不方便提练罢了。   现在听迟霖说起这些秘事,她惊讶也震惊,不禁的回想自己两次进入芭蕉妖洞时的情况来,想来两次,其实她都只看见了红索的背影而已,水凤一直遮掩着红索的脸,是以,红索现在是不是和她长的一样,她倒真是不知道又好奇却也害怕看见了。   她这般连番的无言以对,迟霖给足了她时间去反省后又阴笑着来了一句:“只怕你日后就要发愁怎么去应付水凤了。”   “我应付他干什么?”弓月皱眉,心烦的紧,心想难道这件事水凤要来寻她算账,可这笔账,只要心明的没有缺筋的都知道应该算到他老子头上才对。   迟霖哈哈一笑:“你以为红索好端端的要长成你这张脸是为什么?”   弓月嘴角抽搐:“你意思是水凤喜欢我这张脸?”   “也可以这么说。”迟霖点了点头,还是笑,上下打量着弓月,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确然也该给你再设个结罩,以防止水凤的侵犯?”   结罩里弓月当即一个趔趄,半晌才撑起头来,道:“水凤这次回去,他老子肯定把他看的紧紧的,哪那么容易找到我玄苍来。”   迟霖笑:“话可别这么绝对,要是他老子真能制得住他,还能容他在红索的芭蕉妖洞里逍遥快活那么久?你真的好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为好,你是不知道水凤和红索两个人亲密起来的那副模样。”   怎么不知道!   弓月心都抽抽了。   脑中回想的是当时误闯红索的芭蕉妖洞时的景况,红索和水凤两个人都缠在一处了,双修修成那般模样,她怎么会不知道!   只是当时不觉有甚,现在回想起来,难免会想到红索当时顶的可是自己的脸,弓月快崩溃了。   五雷轰顶真的不过如此了,她现在真是恨不得召记天雷将自己直接击昏了事。   “迟霖。”她抬头轻唤。   “嗯?”   “你给我设个结罩吧。”弓月苦着脸:“我真怕一会水凤就追过来,虽然我不觉得他会侵犯我,但我真怕他过来找我算账。”   迟霖哈哈大笑,一手提起去收栾之的结罩,另一手同时也拂起。   然而就在这个当口,弓月一个猫身前滚翻,朝前利落的一滚,直接出了迟霖所设的结罩范围,那前滚翻的姿势,当真是要多熟练有多熟练。   弓月头也不回,真正飞一般的驾云急驰,直奔天庭凌霄殿,这一套动作下来何止行云流水,简直就是行云流水。   迟霖那边一个结罩罩了个空,再捏一个时弓月早就不见了人影。   连忙驾云直追,神色凛然到让人觉得他如果揪到弓月,非得把弓月打的现出原形不可。   天门,天兵不在,天庭的麒麟兽正在把守。   想那天兵八成是抵不住这次叛烙带兵攻打凌霄殿的,麒麟兽不同,最是能识别灵息,神不攻仙不攻,唯有妖与魔两界,必攻之,不死不休。   看这阵仗,弓月心沉了一半。   直冲凌霄殿。   弓月惧震,空无一人。   正左右不知如何是好时,突然玉帝那桌案微微一动,她提剑而去,当场挑了那明黄的台布,就见天奴缩在桌下瑟瑟发抖,满目恐惧:“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无用。   揪了天奴出来,天奴一见是她,扑到她肩头就是好一通大哭,可算是找到了些许依靠似的:“弓月上神,他们打到远尘山去了,所有人都过去了……”   咣的一声将天奴扔下,弓月直接召了祥云入殿,踏上的一瞬间猛回过头来,道:“迟霖来了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他人去了何处!”   天奴瑟瑟抖着,一边往后殿去爬:“老奴,老奴回去压惊,就是栾之尊上回来,我也一样说不知道……”   弓月眉一挑。   栾之竟然还没来?   心下大赞一声好极,栾之不在才最好,才没人阻得了她。   嗖一下,不过电闪的当会,已出凌霄。(未完待续。。)   ... 第074章终于重逢   然则话分两头,人分两处。   栾之人在一清宫,拿着让东泽翻查出来的资料揣摩,眉越收越紧。   东泽几番欲言又止,终也忍不住开了口:“所以,弓月上神这些日子在凡尘时总也觉得不适,一方面是那些心头血回溯,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她大劫要到了……”   弓月再过些日子也就十四万岁了,七万岁一大劫,做神仙的谁也避免不了。   原本也并没有这么快就来,因着先前她入芭蕉妖洞那个逆乾坤的地界,后又下凡尘两回,这历劫的日子现在掐算下来,也真是说不准到底会在哪一天了。   “你设了结罩在她身上,暂时应当不会有事。”见栾之不语,东泽小声的又补上了一句。   “万一有事呢?”栾之面容平静,将手里关于弓月的一些详细资料放下,目视前方的虚无,半晌后看向东泽,道:“她七万岁的时候是迟霖在帮她渡劫?”   东泽点了点头:“所以,现在弓月上神在迟霖的手上一定万无一失,你的结罩就算解了,迟霖也记得她要渡劫之事,就算比他预想的提前了些,但是东泽向来自省己身修为也是上乘,哪怕就是在这几日提前渡了劫,迟霖也一定能招架及时。”   想着迟霖稳妥的性子,栾之心中稍稍安慰了些许。   但是并没多一会,他突然站起身来,东泽见状立即跟上两步对外下令:“凌霄殿!”   “谁说我去凌霄殿?”栾之眉一蹙:“我得去迟霖那里交待他一声。”   东泽一诧,现在九重天上叛烙那件事也算是十万火急,栾之先前先回一清宫让他查出弓月的过往来就已经足够他震惊非常,虽然很诧异栾之也有这般紧张一个人的时候,可也比不上现在这样惧震。   “你现在折返茶林。然后我去看守水凤和红索,那凌霄殿怎么办?”东泽失声惊问。   “水凤和红索那边晚会去也不迟,你先赶去凌霄殿,随后与我传音通联,我去茶林交待一句就立即与你会合,到时你再去看守水凤和红索,不会有失。”栾之说着。同时也走出大殿。召来祥云眨眼间难寻踪迹。   东泽嘴角抽搐双目失神:“和我传间通联,你去凌霄殿的路上也可以和迟霖通联,不过就是交待一句话而已。居然还非要亲自赶过去当面说么……”   嘴上埋怨着,却也知道当务之急不得耽误,东泽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召了祥云向凌霄殿赶去。   ……   远尘山。   叛烙为了他老子而来。于情真真是个大孝子了,因着身份原因。他来抢这玄魂镜,便就是神魔两界之事,无论得手与否,就算今日无事。早晚也会是一场浩劫。   弓月一路赶去,来回折腾大绕,从迟霖手中逃脱就已是奇迹。之后卯足了劲逃跑又赶来远尘山,以她的修为。体力也就快要极限了。   但是心中就是有个信念,今日必须让叛烙平安而回,于私,她到底是亏欠叛烙太多还不清也偿还不起,于公,一个玄魂镜而已,若因为此事真的伤到叛烙半分,届时等叛鹤醒转也定然会上九重天来为他儿子讨个公道出口气。   离镜当年耗去全部修为羽化恩泽大地才换来的太平,不能就这样毁了。   她一路上早已想好,到时以玄苍的名义去向玉帝借玄魂镜一用,玉帝总不会连玄苍的面子都要拂去。到时叛鹤醒来,得知这玄魂镜是天庭借给叛烙而用,再是魔性重也会念及这一场交情,而且还有叛烙在,总不会再攻上天界。   明明可以和平解决之事,想着人家父子生离万年从未相亲,与骨肉分离又有何区别,成全别人骨肉之情,就算对方是魔,为人父总也会有所改性,为何不成全。   远尘山近在眼前了。   观天测云辩灵息。   她呼吸急促,体力快要透支,咬牙沉息绕了路子直接去往魔军的后方。   纵然心里有所准备,但是这入目之景还是让她倒吸了一口气。   黑色的军服与铠甲,魔息沉重,从每一位魔兵的身上如一把火一般幽幽燃起,上升上去汇集成浓重的黑云,气氛异常低压,随时就要动起手来。   她分明感受到这些魔兵就快要压抑不下的待战情绪。   蓦然,一名魔兵突然挥动起手中的长剑,就见一道闪电从天际召起连穿他手中的长剑,一片明亮,随着他挥出的手而直劈出去!   弓月失声惊呼,下意识就向前去冲去拦,完全没有想过这般迅猛根本就来不及闪避也来不及接应,就在她扑身而出的当口,却是黑压压的魔兵中央突然原地窜起一抹身影,迅猛的一样让她根本看不清来者何人,随后她……   体力终于在半空耗尽,直坠而下。   下坠的时候,她俯视下去,就见所有魔兵都大张着嘴巴震惊失神的看着她这个从天而降的人……   还有个魔兵惊的连手中的长剑都掉到了地上。   她看着这些魔兵手里的兵器还有这阵容,心彻底凉了。   就这么掉下去,十死无生了。   她觉得冤枉的很,万分悔恨自己仙术竟然如此不昌到这种地步,要是再撑上半口气,至少坚持到见着叛烙也行,也不至于在这里就把小命给交待了。   却是并没砸落在地,也没砸到这些密密麻麻的魔军头上。   他落入一个有些妥帖的怀抱里。   那人一手紧紧的扣着她的腰,她感觉这人像是跟她有仇似的,扣的她有些疼了,却是半点挣扎的力气也没有,还想看看这人长的什么模样,却只能看出一个似乎有些熟悉的轮廓来,但是却总也看不清楚,眼皮越来越沉。终于阖上了。   ……   “他们现在都在远尘山,你处理完茶林的事情就直接赶去,我现在去远尘山。”东泽看向天奴的眼神简直不屑到了极点,传音给栾之。   东泽说完就一边往殿外走,步子由急转慢,十步后停下。   “栾之?”他又唤了一遍。   静无回音。   “栾……”   “知道了,你现在先过去。”栾之的声音这才传了回来。东泽松了口气。应了一声踏上祥云。   踏上祥云的那一刹,他的步伐有一刹那的停顿。   随后他有些不解的看向迟霖那茶林的方向,抿了抿唇。总觉得栾之似乎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并没有停顿多久,他抿唇一笑,驾云而去。   能出什么事。栾之那道行,能出什么事。   远尘山的魔界大军都不在话下。笑一笑弹指间的事情,区区一个茶林,能出什么事。   而迟霖那茶林之地,栾之看着空无一人的山头。久久没动地方。   反复掐算,反复掐算。   就是算不到弓月的命格。   神仙的命格,本就不是说算就可以掐算得到的。他渡了修为去算,几番下来手指都不适了。却也是没个结果。   他目光也不曾离开过这星辰。   从他到这茶林至现在,并没多久,这天色已经越来越沉。   沉的不正常。   心里有些乱,以至于他无法静下来观这天象到底是因为九重天上魔息太重而导致,还是另有原因。   如果不是因为魔息太重,那就是有人要渡劫。   他从来不曾关注过九重天上谁或是谁何时渡劫,这天上这么多神仙,他现在一一掐算是根本来不及的。   他只知道近期有一人要渡劫——弓月。   而弓月现在应该也到了远尘山了。   过去,还是不过去。   这里一人都没有,迟霖定然也是追弓月而去了。   弓月去远尘山,必然也会再见到叛烙了,有天兵玉帝还有迟霖和东泽在,换谁也不会让她出事。   他又想到弓月记忆混乱之事,之前他把弓月带去迟霖面前,是因为对于她记忆混乱这件事,他想深查个清楚之后再帮弓月理清。   但是眼前,但是事以至此,换个角度去想,叛烙总不会伤她,见到叛烙,兴许也会刺激到她的记忆,让她的记忆有些恢复也说不定。   以她的修为……这点刺激应该算不得什么。   现在,他眼前。   空无一人,空无一人……   他似乎完全没有合适的理由留在这里。   轰!   天地一白,一闪而过。   雷声来了。   栾之看了看天际,那道天雷……   就在远尘山附近了。   轰!   又是一道。   两道天雷距离非常近,也距离远尘山更近了。   栾之一笑,一挥长袖,一展长袍。   席地而坐。   捏仙诀,调神识,平神息。   轰!   天雷的声音近了些。   栾之静坐,微微阖目,微笑。   轰!   天雷的声音又近了些。   他仍旧端坐,就仿佛静坐在他的一清宫里,就仿佛他才刚刚饮过迟霖那上好的茶尖心大圆满而休养回味,笑容不改。   他突然笑的圆满了。   倒真闻得到这十里茶林的茶尖香……   而弓月一直昏睡,再睁开眼的时候是被这一轰一轰的声音给惊醒的。她瞧着眼前一身黑衣浑身透着戾气,却在看到她睁眼的一刹立即展颜而笑的叛烙时,当即噌的起身死死的揪着叛烙的衣袖:“你不过就是要个玄魂镜而已,你烧了仙学府又带兵攻打凌霄殿,你有没有考虑过后路,你再这样下去要真的动起手来,就没有路退了!”   叛烙原本大喜,从上次一起坠入芭蕉妖洞之后难得再见到弓月,这次攻上天界,本没想会见到她,却是见到了,心里本是大喜的,却是没想到这一万年过去,弓月看见他本人,说的第一句话竟与思念没有丝毫半点的关系。   他讪讪一笑,有些失落:“你是专程过来阻止我的?”   一万年以前她就阻止了他,那时他本已将玄魂镜得到手中,却是因为弓月出现,他自然毫无戒备让她接近靠近,可是弓月的靠近,不止是来做说客,还将他已经到手的玄魂镜又偷了回去,他不计较也不曾与人言,当时只是万分担心别因为弓月把他手中的玄魂镜偷走而召来魔界的报复,一万年过去,他再次上来,确定了玄魂镜所在之处也休养了个足够,确保自己万无一失,却没想到弓月还要再来,还要再阻止他一次。   一万年前,她从他手里偷走已经得到手中的玄魂镜,那玄魂镜到手有多难,她一定不知道,也从没想过去知道。   一万年前,纵然她如此相对,他也不曾忍心伤她,最终惨败收场也是因她所致,她一定没有放在心上,也从来不觉得需要放在心上。   “我是!”弓月道:“我是来阻止你的,你要玄魂镜,我帮你好不好,想要一样东西,不一定只有硬来兵戎相见血肉横飞,要天下大乱苍生难宁好不容易神魔两界太平了这么多年来换,为什么不去想想还有别的办法?”   叛烙又是讪讪一笑:“那你说说,你怎么帮我,你又怎么能帮得了我。”   一万年前他已经得手了,却让她偷走。现在一万年过去,他还未得手,她却说要帮他得到。   在她心中,难道他从来都是这样没有脑子的?   “我以玄苍的名义去向玉帝讨要玄魂镜好了,你都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一些时日,可以和平解决的事情,到时你父亲醒来,也会念及天庭的情义,至少不会再动干戈,何乐而不为?”   这话一出,弓月觉得十分可行也十分有说服力,却不诚想换来的竟是叛烙仰天长笑,听在她耳里甚是心惊。   叛烙从不曾这样过。   随后他突然赤红了双目瞪向了她,手里的长剑也提了起来,伸手捏了诀随时就要向她袭来,目眦欲裂。   “一万年前你从我手中将玄魂镜偷走,现在你口口声声说要替我借玄魂镜,你若真有这个心,这一万年——整整一万年,你知不知道是多少个日夜,你随时都可以替我向玉帝去借玄魂镜,你却等到此时此刻我带兵来讨才对我说你要帮我借玄魂镜,你有没有念及过我叛烙和你弓月一丝过往!”   弓月傻了,一万年?   什么一万年?   她神色俱震的模样看在叛烙眼里却觉得她只是心虚,远处天雷一道一道的劈着,映衬着气氛更加沉郁难挨了……(未完待续)   ... 第075章偷法器   她不过是才刚刚知道叛烙要做这件事,她不过是被栾之的结罩给耽误了一阵子,怎么就一万年了?   等等……   弓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之前她在暗处不小心听到叛烙和魔界的人在树林中谈起这件事的时候,她记得当时叛烙是给她设了一个结罩来着……   印象中,自己好像没有被人救出,就见到栾之了?   自己是怎么从叛烙的结罩中出来的?   她有些惊惧,再一看叛烙这一身的衣服都与之前不一样了,若再细看下去,似乎容貌也与之前有了些许细微的不同,似乎成熟了一些?   她大惊失色,失声道:“叛烙,你将我关在你的结罩里整整关了一万年?”   叛烙原本正神伤,听了这话就觉得外面的天雷劈到了自己的头上来了,错愕的提着剑,眼睛瞪的甚大:“你……你说什么?”   轰!   这一道天雷尤其响亮巨大,将二人给惊的都不由的望了过去。   弓月眉心一蹙,失声道:“迟霖的茶林?怎么会有天雷?”   她话音才落就又是一道亮如白昼的雷电击了过去,叛烙惊道:“迟霖要渡劫?”   “他还早呢!”弓月蹙眉,想着那茶林还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渡劫,那里除了迟霖之外就是木水莽了,她心头微乱,想不起木水莽的年纪是不是到了渡劫的时候了。   想着木水莽的修为,她觉得应该不像她这样还需要迟霖帮她渡劫,心里也放了一大半的心。   叛烙却是看着那道道天雷有些惊叹:“这天雷的力度,要渡劫之人真是了不得了。”   随之,瓢泼大雨倾盆浇下。雨声雷声夹杂起来,弓月的心莫名的有些慌乱,只想着赶紧将叛烙这边解决商量个妥当,好赶回茶林看看究竟是何人在渡劫。   “叛烙,你信不信我?”弓月脑子有些乱,觉得眼前似乎有些异样,叛烙异样自己也异样。却是乱的理不清个头绪来。那一万年之说,她也不想再与叛烙计较,若真的被叛烙关了一万年。她也就认了,只当是还清了欠叛烙的情罢,一万年的时间被困,她觉得对叛烙来说相当划算了。   叛烙哪明白她想的这些。就只知道自己虽怒却不想因为此事而与弓月翻了脸,听了弓月这句问。他讪讪一笑。   随后一个结障直接冲着弓月罩了下来。   弓月就要泪奔了。   这一晚上的,人人都给她设结罩不停啊!   看着弓月抓狂极怒的拍打结罩,叛烙面容复杂的看着她,平静地道:“我信你。但我更信我自己,玄魂镜我今晚势必要得到手中,你现在人在我这里。到时也难以脱了干系,等我拿到玄魂镜。你就跟我回魔界吧。”   弓月不停的拍打着结罩,叛烙却是头都不回一下,直到消失在弓月的视线范围。   结罩里弓月从未有过如此冰凉之感,结罩外电闪雷鸣劈打着茶林深处,锤的手都麻木也不自觉,直到心口突然一刺,接着就听头顶上方一声轰隆隆的巨响。   一道明白的闪电如蛇一般劈了下来。   她震惊失色,就听见结罩破碎的声音,而那道天雷劈透结罩之后直直的击打在她的身上,那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的骨骼都要崩裂了。   原来天雷是这样的感觉。   迟霖当年为她受了这么大的罪。   一道天雷劈下,弓月再抬眼时,目光出乎意料的平静了。   许久之后,她站起身。   她想起了什么。   一万年。   这一万年,隐隐有些什么是她忘记了的。   叛烙一万年之后重回九重天来讨玄魂镜了。   这段记忆不再混乱之后,弓月抬头看了看天,心口现在还在发疼,被一道天雷劈中,她自叹运气不好,别人渡劫,她却遭殃,看到自己头顶没有乌云也不会再有天雷劈到自己的时候,她松了口气,只当劈歪了。   抬步前行,却是有些艰难。   不过再艰难,也得坚持。   本就在魔军后方,此时所有人都前赴后继无人注意她,她跌跌撞撞的走着,却是有些气喘,抚着胸口靠到一棵树的背后,还没缓过一口气来,又是一道天雷直接将她身旁倚靠的古树给劈焦了。   黑烟滚滚,惊的她险些栽倒在地。   我的天。   这到底是谁在茶林渡劫,怎么总是劈歪?   想着这里八成是因为有太重的魔息才会影响了天雷的准确性,弓月觉得自己脚下的远尘山实在绝非久留之地,沉吸了一口气拼了这条命驾了祥云直冲一清宫而去。   她知道玄魂镜就在一清宫。   一万年前叛烙得手,她从叛烙手中又偷了回来,后来这玄魂镜辗转之下是怎么进到一清宫的,她不知情,只知道玄魂镜就在一清宫。   到得一清宫脚下,仙娥竟是识得她就是玄苍的弓月上神,都无需她自报家门她也觉得甚是欣慰,仙娥道:“帝尊现在去往迟霖上神的茶林去矣,弓月上神若有要事实在无法,而且东泽尊上现在也赴往凌霄殿……”   弓月撑着体力微笑:“哦,是这样,那好,早知如此我就不必跑这一趟了,还不如直接去茶林找帝尊,只是这一来二回的难免误了时辰,玉帝只是派我来叮嘱一句,请一清宫务必要将玄魂镜安置妥当,还叮嘱我要看到玄魂镜确实安妥才好……”   她是玄苍的未来之主,名声在九重天比她个人的重量要重的多,仙娥听后不疑有它,便笑着将弓月往里请:“既然是玉帝旨意,小仙引路,有劳上神跟随一看便妥。”   仙娥一路不急不徐,弓月心中再急也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万不能在这个时候让人瞧出破绽,端的自然也是不急不徐的态度一路跟着弯弯绕绕。   等到了山门前。仙娥将山门打开,不再往里引,遥遥的站在门外伸手往里指给她看。   玄魂镜安妥的放置着。   看过,就是完成任务了,弓月不强求,笑着告了句叨扰便回身往回走。   仙娥含笑点头,捏诀将山门重新合上。   完全没有留意到弓月袖内的手微微一动。一个石子无声弹出垫在了山门中。正正将那山门给错来一指宽的窄缝来。   出了一清宫,弓月在仙娥的目送下驾云而去,待到了视线不可及的范围立即调头。半空中不忘捏个诀化成了个飞虫,一路一栽一栽的朝一清宫的山门而去。   那一指宽的门缝自然还在,她化身飞虫进去自然轻便,到得那玄魂镜前现出真身。再捏个诀将玄魂镜收入仙体之内毫不费力,随之再化为飞虫一只。跌跌撞撞的虽连来时的体力都不如,总也算撑着平安出了一清宫。   在去重返一清宫的路上,她发现茶林那边的天雷已经止歇了。   她很想过去看一看,于是加快了赶回远尘山的速度。   再进远尘山。她心中也是有种曾经沧海之感了。   一万年前,叛烙拿到玄魂镜,彼时她来寻叛烙。因着叛烙从不会对她有所防备便得了近身,她才顺利将玄魂镜偷了回去。   一万年后。叛烙再来拿玄魂镜,此时她又来,却是偷了玄魂镜来借给他。   后果如何,不能去想。   然则,这一来一回拿玄魂镜的前后脚功夫,再一看这远尘山,又是另一番景致了。   她看见一抹清瘦的白衣身影悬立在上空俯瞰而下。   她在凌霄殿听天奴的语气栾之并未到,后到一清宫听那仙娥说起栾之与东泽都各在各处,虽然说的如此,但是以栾之的性子,这么大的事不可能有别的事情排在首位,想必是因为凡尘两世恼了玉帝,想在这个事上还给玉帝一个绊子,是以就只派了东泽前来,栾之他本人没准去了哪里听笑话瞧好看了。   然而现在,她不这么想了。   站在栾之身后的,是十万天将,这一会子一直没出现的功夫,就是调兵了吧。   栾之是不会败给叛烙的,哪怕魔军的阵容更为强大,但只要有栾之在场,这场战争一旦动起手来也是个速战速决叛烙被打回魔界的收场。   她看见栾之朝天空抛洒了三杯薄酒。   要开战了。   然而却是在第三杯抛洒过后突然顿住了手,似是僵住了。   他目光望着弓月所在的范围。   弓月一抽。   心想莫不是这老家伙的眼力比自己还好,竟然能在这么重的魔息下还能瞧得见她不说,还盯的这般的准确了。   玄魂镜还在她身上,她不紧张都不行。   东泽就在栾之的身旁,见状就上了前准备和他耳语。   弓月立即沉息偷听。   “等着呢,你倒是抛杯啊!”东泽咬牙低语。   “……”   “你怎么了?看你神情罕见的恍惚,茶林那边出什么事了,我刚才看见天雷来着,迟霖是不是受伤不轻?”东泽皱眉又道。   栾之的唇色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白,并未应东泽的话。   半晌后轻描淡写了一句:“再等等看吧。”   说完就再没说过半个字,见他这般,东泽也知道就是争执起来也不可能从栾之口中再问出半个字,退回自己的位置,睨眼瞧着他,而他,始终端着那个酒盏,就那么站着。   栾之收了收目光的锐利,看似不经意的在等着什么,却是注视着那个方向。   他本来并没有注意到弓月,他赶过来这里的时候,这里一没弓月的影子,二没迟霖的身影,想着八成是迟霖不知道在哪里已经将弓月截下阻了她过来远尘山,心里也是踏实。   却没想到,战事在即,却让他突然感应到了玄魂镜。   再一看过去,竟是弓月。   就在魔军后方。   玄魂镜是为什么会到了她手中的,此时追究无用也无果,要是强抢也定然抢的回,只是他很想看看,弓月拿着这个玄魂镜,到底是不是真的会亲手交给叛烙。   叛鹤不是一万年前的叛鹤了,一万年前若真的得手了玄魂镜,兴许叛鹤还有一丝人性,但也只是一丝而已,但是眼下这一万年过去,今时不同往日早就不可同日而语,这一万年来叛鹤的跟随自认不可能再有玄魂镜可用,用尽邪门邪术,现在的叛鹤半丝理智都无,拿了玄魂镜帮他恢复,只怕等到叛鹤完全清醒下来的那天,这个天界要比当年离镜与他交手的难度还要更难。   想了想,栾之觉得自己有必要将这个事实告诉弓月。   于是他端着酒盏传音过去。   猛听到栾之传音给自己,弓月怎能不吓一跳!   “叛鹤的情况不是你可以料想得到的,我知你想让他们父子团聚,顺便还可借此感化叛鹤,你不曾见过叛鹤,你不能凭借你对叛烙的了解就想当然的以为自己也了解他老子,你若真想帮他,就对得起你的身份和年纪,切忌莽撞行事,一切确定再做决定也不迟。”他顿了一顿,才又道:“别做了之后,再后悔,一旦出差子,不是你我二人之力就可力挽狂澜。”   弓月的心沉了下来。   栾之让她有些动摇。   确然栾之说的没错,至少在观点上给她提了个醒。   叛烙如此,未必叛鹤也如此。   然则,这世上是不是真的就有铁石心肠不可感化之人,关于这一点,她心里还是多少存有一番保留。   再然则,记载的过往也是白纸黑字,叛鹤当年如何,字字触目惊心。   而若玄魂镜交给叛烙,叛鹤醒转就是不久远的将来,到时,究竟叛鹤会不会有所改变,这是两种可能都会发生的,如若美满,那自当大圆满,而如若是另一种呢?   深吸了一口气,她传音召了叛烙来。   叛烙震惊于她竟冲出他所设的屏障,赶至之后见弓月面色苍白,心下是多少有一些心疼的,想她为了冲破结罩必然耗了不少修为。   但是她宁可这样耗损也要冲出结罩来阴止他,倒让他越来越不高兴了。   “叛烙,当年你父亲那一战,足足七七四十九日,烽火连天硝烟弥漫,横尸遍野一点也不为过,最终虽然兵败却是六界伤亡惨重,现今你两度上天庭来取玄魂镜,我且问你,你虽为他的后裔,但是你究竟是希望六界平和还是只是为了全你自己一个人的一个念想。”弓月看着他,一字一句的道。(未完待续)仙二代攻略   ... 第076章别多想   “你还是没有变。”叛烙沉声一笑:“你又召我来,我还就是这样听话说来就来,结果听到的,还是这么一通话,我心底居然还妄想会与一万年前不同,其实哪有什么不同。”   这话让弓月原本信心满满,瞬间挫败至极,抚额忍不住喃喃自语:“我一万年前就说过这样的话?我的天……”   同样的话,一万年后的此时再拿来说一遍,极有可能起到相反的效果将叛烙彻底激怒也不一定……   她这番喃喃自语不知如何应对的话,却没逃过叛烙的耳朵,让他一小惊。   同样这番话也没逃过远远的一直观察着这边动静的栾之,眉心也是一蹙。   “那这样好不好,我现在跟你回魔界,等我看一看你父亲,然后确定一些事实之后,我再帮你讨玄魂镜……”弓月抬起头来,决定将方才的事情快速带过去,以免叛烙生出抵触之意,想着先确定了叛鹤现在的情况,然后再借玄魂镜给叛烙,到时就算是栾之也说不得什么。   叛烙的目光一缩,看弓月的目光却是深重了起来,半晌后轻声慢语道:“一万年前你从我手中偷走玄魂镜的时候,和现在说的一字不差。”   “……”   弓月险些栽倒,赶忙扶住身边的树干,脸部的笑都僵硬了:“那,那当时和现在也不一样,你毕竟当时也没带我去见过你父亲,现在一万年过去了,我能做这个保证就证明没问题,所以,你此时带我去见一下你父亲……”   叛烙面容未改。目光又缩了一分,歪着头看她,半晌后道:“一万年以前……”   “对啊,那是一万年以前的事了,不可同日而语,就算说过同样的话也是不一样的!”弓月连声道。   “我一万年以前带你去见过我父亲。”叛烙突然道。   啪。   远处,栾之手中的酒盏碎裂在手中。将一旁的东泽给惊了一跳。   什么意思?不抛杯。却是把杯子给捏碎了?   这是动手还是不动手?   弓月一个趔趄栽了下来,勉强抬头道:“我……”   叛烙面色一肃,上前扶她:“弓月。你实话告诉我,你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   “我?”弓月心虚,不敢承认也羞于承认,根本就不看他的眼睛。笑的也是僵硬,起身后道:“我的记忆哪里有问题。只是一时没想起来罢了,做神仙的不都是这样……”   “是吗?”叛烙已经将她扶起,却是抓着她的手不放:“确然一万年以前你从我手中将那玄魂镜偷走,但也是我放水你才会得逞。但是你这番说辞在我面前就不太好使了,一万年以前你与我说的,可不是刚才那几番话。你只是冷着脸什么都不曾说过就将玄魂镜取了走,更没有说要见我父亲。也自然就没有我带你去见我父亲之说。”   弓月如同五雷轰顶,甩开他的手,真正飞一般的起身驾了祥云猛窜出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逃也似的离开,只是觉得排在最首位的感觉就是羞于见人。   她的记忆确实出了问题,可她这十三万岁的年纪,被人知道记忆混乱,丢玄苍的脸,也丢她自己的脸啊!   却是她这猛一窜,心一乱,收入体内的玄魂镜被叛烙给感应了个清楚,他双目噌的一亮紧追而上:“你已经替我借来了玄魂镜,弓月,我就知道你是替我着想的!”   弓月有苦难言,哪里敢让他追上,这个时候就算叛烙带她去见叛鹤她也不肯了,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魔军范围。   管不了的事,自顾不及的事,她不管了!   见她起了身,栾之将手中的碎盏抖手一抛,东泽抿唇一笑,长令直下,天兵呼啸而起。   战火瞬间燃起。   却是弓月还在魔军上方,盛气直袭,叛烙暗叫一声不好,加紧速度想要将弓月拦下,莫要被魔息伤到仙根。   他这边在后面穷追,前方白影也飞身而至,轻如鸿一般的白光一划而过,就在叛烙的指尖摸到她的衣摆之时,那白光却比他更快更急,手臂一弯,将弓月瞬间牢牢的收揽入怀不说,又是一道白光在叛烙眼前一划而过,嗖的一下,面前空无一人。   再一睁眼,叛烙眉心就要燃出火来。   栾之就像不曾离开过原地,只是身边多了一个人——弓月。   战事就在他们身下。   弓月一身惊汗,不敢看叛烙一眼。   东泽皱着眉震惊的看着弓月。   他自然也感应到了玄魂镜在她身上。   他递了个眼色给栾之,栾之却目不斜视,只是专注的俯视着战场。   须臾,就在东泽开始揣测这是怎么回事弓月又是何时之时,弓月转过身去,悄悄的将玄魂镜从体内取处,避人视线的塞给了栾之。   栾之面不改色,不动声色接过置入自己体内。   若不是他伸手接了并收起,弓月瞧着他的神情,简直就要怀疑他压根就不知道有这件事了。   他这般收起,也将她从叛烙手边救走,他——什么都没有要问的吗?   哪怕是关于玄魂镜,也不问吗?   弓月心头有些不舒服。   她说不上来这是什么感觉。   就是觉得这玄魂镜虽然是自己不光明的窃来的,但到底也听了他的话没有轻易交给叛烙,而且还立即奉还给他了,就算一开始她做错了,但是终究也算是悬崖勒马没有铸成大错,没指望得到一声夸奖,事实上现在栾之就算是训她两句,她也甘愿承受。   可栾之这般的态度是何意思?   生气是肯定的,但是生气却又不说出来。   回想着与栾之的接触,弓月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不屑吗?他连训两句都觉得不值吗?   这二人之间气氛不对,东泽怎会感觉不到,有些震惊又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二人。随后觉得这样尴尬实在不太妙,便准备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弓月说几句话缓和一下弓月的心情才好。   却是一看弓月的面色又是一惊:“你的脸色怎的这般差?”   “道行不够还要逞能,自然就是这么个结果。”栾之面无表情。   弓月正要答,却被栾之这样取笑嘲笑的接了话,张着嘴无语的很,深吸一口气只当自己没听见,温声回答着东泽:“路上被天雷劈了。也不知是谁在迟霖的茶林渡劫。也不知这天雷是怎么回事,劈歪了,我运气不好。挨了一道。”   这话一出口,连栾之都惊望向她:“你被劈了一道?”   东泽却是震惊的看向栾之,久久说不出话来。   弓月看了栾之一眼,撇了撇嘴。很是无所谓的样子:“一道天雷而已,我又不是承受不起。”   却是这话才一说完。手腕被人一擒,她就只看见栾之衣袖一动而已,接着手腕发麻,一股强而有些失稳的力从手腕起直攻她心门。一个冲击她就抵抗不住了,甚至都没来得及开口痛骂栾之搞什么鬼,就直接昏厥了过去。   她一昏。栾之顺手就将她接往了。   东泽只觉得今天晚上真是太刺激了,他万分怀疑去了凡尘两遭的栾之性情大变。回不来神了。   “你……”东泽气息都难匀了,指着栾之的手指都气的发抖:“你在茶林里替弓月挡天劫?你居然替弓月挡天雷?我说你的脸色怎的这般差……”   栾之就像没听见似的,叮嘱东泽:“把叛烙给我打回魔界为止。”   东泽嘴角抽搐,索性不与他计较,但看他这抚着弓月的架势,笑道:“你该不会是要带她……”   “除了一清宫之外,还有哪里是叛烙不敢攻的?她身上有伤,来一清宫也正好调理一二。”栾之转身。   “你当迟霖是个摆设?”   “他到现在都不见踪影,他俨然已经是个摆设了。”栾之说着,人已带着弓月腾云而起:“她这一身伤是在凡尘所致,我有责,就会担,你老人家莫要多想。”   这句话分明就是要闷死东泽不该生出的心念来。   东泽正脑补的凶猛,就好像被人一头摁进水中,浇了个透。   栾之眨眼间不见踪影,叛烙却是快要杀红眼了。   “两男争一女?”东泽捏着仙诀,唇角勾笑:“一个红鸾坏死的,就好像你们谁能争得到似的……”   银光起,仙力劲,道道如弯刀,逼的魔军连连大退。叛烙的目光越发的赤红,狂风瞬间自他身周而起,双臂紧攥召着魔息汇集于拳,如光如电,快狠准的回击过去……   ……   确然,东泽加上玉帝几人也就够了,战事没停多久,叛烙带军攻九重天,本就不占优势,四周仙力四聚,做为魔族要应战还要抵抗仙力的袭体,并没有多少日就抵抗艰难,叛烙领军回了魔界。   这场战事毫无疑问,在九重天上传的是沸沸扬扬,人人精神头都十足,甚是以自我为一名神仙生活在九重天而备感光荣,口口相传的皆是将魔军打的如何的落花流水落荒而逃。   当然,这是在九重天上的说法。   魔界自然又是另一个说法。   “勉强让他们打了个平手,若是再拖下去,定然让他们有来无回。”魔军是这么说的。   对于这次战事,叛烙决口不提。   “主子这是受挫了?”殿里伺候的丫头们窃窃私语。   “唉,攒了一万年的劲,最后功亏一篑,能不受挫吗?”   “听说又是那个女的?”   “天知道,怎么就总是被那个女的拖累,不出现是不出现,一出现就误事,也真是没谁了……”   叛烙就只是一个人坐着谁也不理。   他觉得自己在反省,也觉得自己在深思。   他没受什么伤,就是耗了些体力而已,本来他带兵去天庭也不是为了杀杀打打,谁也不是下死手的,而且下了狠手,却是那东泽难缠的狠,出的招也不是为了致他于死地,就只是拖延拖延再拖延。   完全就是为了等他们魔军这边耗费不起魔息自动走人。   过分。   这件事想了几天,气难消也就不再去想了。   深想下去有碍心理健康。   魔军回来之后,好多人都体力不适,他才知道东泽攻的不是他们的肉身,而是魔息,就是要让他的魔军回到魔界也要好一阵子才能恢复如常。   他气,怎么不气。   那个东泽,简直就是卑鄙。   长叹。   他费了不少力气补救,现在也是元神大伤,想着自己还是和那些精的像猴儿似的神仙们差了些许,也深深的意识到——   纵然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他不是愚蠢,是没他们滑而已。   每想起这次战事的时候,他就忍不住去想那天晚上与弓月的交谈。   他现在觉得在这件事上自己有些愚蠢。   当时就该看弓月不对劲把她抓住,明明弓月就在她面前的,结果最后不仅让弓月逃了出去,还半道被栾之劫走,他那时明明已经触到弓月的衣角了。   不然到现在,还有什么战败之说。   要是那样的话,弓月人在他身边,玄魂镜也在他身边了。   但凡当时另那么自大,稳妥一些再给弓月下个结罩,最后便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他有些头疼。   弓月的记忆。   他不由的回想起了曾经在仙学府的日子来,弓月的记忆出了问题,岂不是连带着与自己有关的记忆也一并的出了问题?   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弓月是不是都忘记了?   他心中有疑问,也有话想问,却是没得问。   沉寂了几日,终于沉不住气了,出殿的那天头发都抓的炸了毛了,惊呆一众人。   他一言不发的直奔藏库,众法器静静陈列琳琅满目他却目不斜视,直奔一个蒙着灰色锦帕的法器前,掀了开来。   一盏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油灯。   伸手施法将那没有灯油的灯芯燃亮后,他闭目口中念念有词着什么咒语之类的,随后唤出一个人名来:“云闲。”   灯芯爆了一声,随后火光一跳,叛烙睁开眼来,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立在了他的面前。   云闲皱着眉,手里还拿着一块帕子,正在探试着他手里的仙器,看了叛烙一眼,道:“你万年想不起来我一次,这次惨败,倒有颜面召我了。”(未完待续)   ps:虽然每天更的不多,但是重质不重量啊亲们,我很努力的在写了555仙二代攻略   ... 第077章负荆请罪   叛烙没什么心情和他打嘴仗,抚着额声音甚是低沉:“我见弓月了。”   “知道,前一阵子你又来天庭闹事了吧,不是我说你,一个玄魂镜而已,有什么非要不可的,你老子现在未必就过的不好,别怪我话说的直,你自己心里也明白你老子如若神智清醒过来,未必就比现在过的舒坦。”云闲难得说话这般实诚,向来惜字如金来着,也就和叛烙还有弓月的时候才会多说几个字。   “我要跟你说的不是这个,你这些年来有没有和弓月见过面?”叛烙一听这话就头来,这么些年来,每次和云闲通联都要少不了这样一番说教,听的他耳朵都要起了茧子。   “以前有过不少次,她偶尔会过来看我,给我捎带些迟霖的茶尖。”云闲道。   叛烙心里突然觉得不爽利起来,敢情这一万年过去,就他自己没和弓月有过联系,云闲人在天庭,倒是能常常见到弓月的面了。   不爽归不爽,该问的还是会问,他当然不会忘了自己这次召云闲的初衷。   他从椅子上站起,状似不经意的抚弄房间里的玩意,低声道:“她有没有什么异样?”   云闲手一顿,歪头看他。   并没有默多久,云闲貌似思考状,慢声道:“好像比以前长大了些。”   叛烙干笑:“我问的不是这个。”   云闲懒懒道:“那你问的是什么?”   叛烙复又坐下,自以为自己状似随意的很,实则这一站一起不过个呼吸间的事,瞎子也看得出来他有多不自然,随后他就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对了。我这次见弓月,听她说道颠三倒四,似乎是脑子不清醒似的,像咱们这样的神啊仙啊魔啊的,寿命有始不知何时为终的,难免要不定期整理一下琐碎的无关当紧的记忆的,可我瞧她那样倒不像是这么简单。是不是哪里不对劲?你那里不是有个昆仑镜么。借我照照。”   一听昆仑镜,云闲心中就呵呵冷笑了。   迟霖来找他借用过,他也确然有这个镜子的碎片。可是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迟霖上次逼他实在无法才坦露于人前,现在叛烙也要,他当然听得出来叛烙要做何用,只是这叛烙和迟霖相比较下来。他有何惧。   “昆仑镜?你别说笑了。”云闲哈哈笑了起来:“早就不知去向的东西,我哪里会有。更何况,我只是天庭一个管理中低等仙器的,别说昆仑镜现在不知去向,就是还在。也轮不到我来看管,定有八方神兽镇守,一个玄魂镜都快要了你的小命了。你说要是昆仑镜的话该有多难……”   叛烙在一旁低低一笑。   云闲心中有虚,纵然以前相处的时候叛烙向来都是跟在他身后的。但是到底彼时是公平公证也公开,现在事情涉及弓月,也是他心中略知晓一二之事,最主要的是他心里也明白叛烙再是与天庭关系如何,待弓月倒是实打实的实诚,本来瞒欺叛烙就让他心中有点小愧,此时听叛烙这般怪异之笑,不禁发毛。   他问叛烙:“你笑什么?”   叛烙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不自在,弓月似乎忘记了很多过往之事,像我们这样的,钱权无所谓,虽然经常会整理清除自己的记忆,那也是为了让重要的事情记的更深刻,但是现在弓月的记忆显然出了问题,我很在意,因为曾经在仙学府的日子我们都很开心,是我珍藏在心底的,我认为至少你和我是一样的,却没想到也就只有我在意,我这般召你见你与你谈起,却没想过自己本就不该找你谈此事。”   云闲的笑意僵在了脸上。   他这人一身高冷,不怕别人来硬的,也不怕别人来软的,尤其是叛烙。   但是他就是见不得叛烙拿交情说事。   他转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副棋来,实在是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又不忍看着叛烙在他眼前这般刺眼,索性折中选个公平的法子,让叛烙来跟他隔空下个棋。   叛烙眼珠一转,知道有戏,知道有料,也知道云闲这是给了个机会了。   不过面上还是要作出不大情愿的样子的,委屈的上前,一步一短叹三步一长叹的和云闲对弈了起来。   这边下着棋,云闲本就分着心,叛烙还一叹一叹又一叹的,他们二人下棋曾经也是经常交手的,叛烙从没赢过他,今天却是才没走多大一会子,自己竟是输了。   叛烙将最后一子落下,赢了也没看出来多高兴的样子,其实心里快开了花:“棋下完了,下次再找你叙旧吧。”   “弓月的事,不是我瞒着不告诉你。”云闲转过了身去,觉得自己保持这样看不见叛烙的姿势,心里好像觉得舒服些,要说的话也觉得没那么难开口了,于是轻轻松松的就娓娓道来:“我也是前一阵子才得知的,迟霖来找了我,和你一样,上来就找我要劳什子的昆仑镜……”   才说到这里,云闲突然打了个绊,一口气呛到自己连咳数声。   叛烙正听着呢,云闲却猛的一收,显然是收的急了才呛了一口,不由的就十分想知道他本来是打算说什么,可却也知若问下去,保不准云闲反过来劲不说了,因此内心十分焦急,却是不能开口。   云闲那边咳着,心里也是一个心惊胆战。   差点说漏了嘴。   可不能让叛烙知道自己有昆仑镜碎片的事,不然叛烙这小子一定会立即讨要看个干净。   以叛烙对弓月的心思……   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呃,是这样的,迟霖也察觉出来弓月有些异样,就和你现在一样来问我,也想讨昆仑镜看看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我和迟霖相互说了一些事情,分析了一下,弓月的记忆似乎是真的出了些问题,但是我和迟霖的态度是一样的,暗兵不动,就当不知道这件事。”云闲言道。   叛烙知道这里面一定发生了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也知问是不可能问出来的。琢磨了一番。又问:“弓月现在自己似乎也知道了。”   云闲果然一僵。   “她……她知道什么了?”   叛烙双目轻眯起来:“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察觉到她记忆有问题,而且她对这个问题很不想提起的样子。似乎在怕什么。”   云闲又是一僵。   “她……她可有何打算?”   叛烙心一沉,越发笃定云闲肯定知道的不少,目光轻缩的厉害,幽深幽深的盯着云闲的背影:“我不知道。她向来自有主张惯了,什么时候与别人商量过。只可惜当时战事在前。我顾及不及,她被栾之给劫走了,现今我也难知她身在何地。”   云闲一怔。   栾之……把弓月带走了。   须臾,就在叛烙脑子飞转想着还要再套些什么话出来的时候。云闲却是不淡定的起了身:“下次再聊吧,我有事要急着去办,玄魂镜的事我劝你暂时先放一放。最好是永远放下不要去想,人各有命我们也一样。强求无果。再者,你心里也是明白,关于你父亲的事情你也不是有万全的把握,他一旦清醒,你也忌惮将来压制不住,关于弓月记忆这方面也是一样,不要总想着去改变什么,现在的情况未必就不是最好,也许你强行去改变什么或者是强行去让她想起些什么,反倒害了她。”   叛烙才要张口,云闲却是将那边的灯芯给捻灭了,两人没了通联,房间里立即就清静了下来。   云闲赶时间,他要去干什么?   叛烙忍住让自己继续猜下去的**。   对弓月好还是不好,这确实也是个问题。   但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换位思考。   他觉得,记忆错乱这种事,无论换到任何人身上,都是不可忍受之事。   就算是不好的记忆,也终究是一场记忆,其实有时候,越是不好的记忆,才越应该记住,时刻提醒自己永远都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   但他也斟酌了一番云闲的性子。   如若连云闲都这么说,兴许还真的有这种可能性,他固然好奇当年弓月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如若真的很不好,他也绝对不会让弓月受半分委屈,定要替她讨回这口气回来不可。可如果真的对弓月未必是件好事……   思量再三,叛烙觉得,这件事小心行事,如果追溯回去真的对弓月未必有利,到时再及时抽身也不是做不到的。   不管怎么样,他真的很想知道在弓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   主意定下之后,叛烙决定,修正弓月的记忆是必须要做之事。   弓月人在九重天,他要想见弓月,在眼前的这种情况下——   难死了!   一头黑线。   三日后,叛烙只身一人,未通知魔界任何一人,上了凌霄殿。   叛烙只身一人杀了个回马枪,可真是让整个天庭的人都惊呆了,防备自然是没那么严的,放眼望去尽是熟人,叛烙觉得有句话还是没错的。   暂时不能确保万无一失的事,还是暂时放下的好,强行意气用事赌上一把极有可能后果不堪设想,而且九重天上到处都是旧识,若他老子醒来后不如预期所想,就免不了大动干戈,可不是他上天庭带兵那么芝麻大的小事,一旦真惹了天-怒,这些昔日同窗的情谊可真的就要划清界限了。   看着旧识,难免想起曾经在仙学府的日子,当时弓月为了和他坐的近一些,那么努力的攻读课业,这份情份他一直珍藏在心,怎能忘记?而一旦因为玄魂镜的事真的闹大了,他这一万年发奋忍着没有去寻过弓月已经觉得漫长而又难熬,以后岂不是不止见不到弓月,还要连带着与弓月也一并的划清界限?   不划算。   凌霄殿。   玉帝很是头疼的抚着额,万分不想抬眼看站在殿中负荆请罪的叛烙。   着实难缠的紧。   这小子说杀上来就杀上来,说要什么就要什么,上次直接冲进来,险些就要将这凌霄殿掀了,所幸不是个一点道理都不讲的,知道把战事拉在外面。   彼时他觉得叛烙这小子当年在仙学府多少还是受了些正统教育来着。   现在看叛烙这一副泼皮相,与死赖着不走无二,他深深觉得,当年仙学府对叛烙的教育,其实是没多大作用的。   “你两次向天界抢夺玄魂镜,现在突然上来要为这两次的行为道歉,你说让我们怎么相信你不是想要放松大家的警惕,好方便你留在天庭偷取玄魂镜?”玉帝半晌才抬了抬眼皮子,一副根本不相信他的模样。   “我敢只身一人前来,这就说明我的诚意。而且还想为自己所做出的行为弥补一二,我甘愿留在天界赎罪做苦力,大家到时看我的表现就是。”叛烙垂首,倒真是做足了赎罪之相。   众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自是不信的。   可这不信,又不好揭穿,只得相互眉眼传意连带着朝玉帝递眼色。   这些人这么递着眼色,玉帝更头疼了。   敢情你们个个不同意,最后还是得由我的嘴巴里说出来你们的意思,回头叛烙还是得把这个不领情不开明的账算到我一个人的头上来,压根儿没你们这些人什么事了。   思前想后,玉帝一拍桌子,突然抬头。   “你既然这么有诚意,我思前想后,这里也没什么需要你卖苦力之地,你直接去一清宫好了,一清宫地界广大,你就去一清宫做打扫吧!”   玉帝这话一出,满殿神仙刮目相看,甚是佩服。   而叛烙,没敢抬头,只低低的垂首:“是。”   他咬唇咬的死紧,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想着要面对的是栾之而心里憋屈。   实则他心里快要高兴炸了。   弓月在栾之的一清宫里,他上来这凌霄殿请这个什么罪,就断定玉帝与栾之向来互相下绊来着,自己这么扎手的人吵着非要赎罪不可,玉帝绝对得把自己踢给栾之去头疼。   这才是鹤蚌相争,渔人得利!   就在他领了玉帝的旨意才出了凌霄殿之后,迎面却是与迟霖打了个照面。(未完待续)仙二代攻略   ... 第078章一场桃花醉   叛烙前一阵子才攻了天庭,现在居然安然无恙的出入凌霄殿,迟霖看着他发愣,若不是活了这么大的年纪,来来往往就是那么些个熟面孔,他真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由不得他不感慨,像他们这些生下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死的物种,脸皮这种东西还真是随着年龄越大就越厚,也越可有可无。   头前二度攻上天庭不说,还惨败而回,现在居然可以这么自然而然的又上天庭来,看这架势也不是来谈判的,倒像是和解来的。   介乎叛烙与弓月的关系,现在也没与天庭再动干戈,迟霖觉得自己多少也算是个长辈,又与栾之不同,嘲讽的话就在心里念两句也便罢了,面上端的是比叛烙还更文雅的笑意。   他与叛烙没什么可说的,不代表叛烙对他没什么可说的。   迟霖是弓月叔伯辈的,叛烙巴不得套近乎。   于是上前就堆了笑过去招呼。   他要套近乎,他的面皮又厚又可无的,迟霖现在却是对他有气的很。   前两天若不是叛烙攻凌霄殿,弓月也不至于忤逆到从他眼皮子底下逃走,而且居然还学会了诓骗长辈了。   是以,叛烙这般上前主动献媚,迟霖本打算笑笑就过的事,却没想到他还上赶着凑过来,是以,先前那个文雅的笑意此时弧度一弯就变得有些皮笑肉不笑了。   是以,迟霖的目光故作惊讶状上下打量他,一边啧啧道:“叛烙,你又来凌霄殿,还是只身一人。这次又要做甚?”   他阴阳怪气,可叛烙心情好啊,他刚刚得了玉帝的准就要去一清宫很快就能见到弓月了,此时正是春风得意神清气爽之时,再加上完全不知道自己那晚攻凌霄殿连迟霖的面都没见着就已经把人给得罪了,还以为迟霖和他一样是在恼怒栾之将弓月扣下之事,立即便就自认自己与迟霖是一伙儿的。上前就搀住了迟霖借一步说话。   “我一会儿子就去一清宫了。你有什么要对弓月交待的交付于我便是,我定当效拳马之劳,义不容辞……”   迟霖万般钦佩叛烙这样奇特的大脑构造。敢情这叛烙要去一清宫还以为是去享受人生了,原本看这叛烙万般来气,此时一听他要去一清宫面对栾之那个老妖怪,登时什么气也都消了个差不多了。   “没别的特别要叮嘱的。我本来今日来凌霄殿也就是为了此事,既然现在有你去一清宫。那弓月就交给你照拂了,有你在我也放心一些……”迟霖一副老怀安慰之相,甚有托付之感。   这话听在叛烙的耳里别提有多顺耳,就仿佛得到了心爱姑娘的亲人首肯与认可似的。恨不得立即抱住迟霖好一通表忠。   迟霖深感自己的手臂被叛烙激动的越攥越狠,很是嫌弃却不动声色的将手臂抽出,笑着点了点头。以示自己全都明白,一切尽在不言中就好。   看着叛烙高高兴兴的往一清宫而去了。迟霖仰首一笑,大步而回。   天奴上前拦了:“上神,您不是要去见玉帝?”   迟霖莞尔:“不用了,我要办的事已经解决了。”   天奴甚是不解,目送迟霖离去,站在原地愣了半晌。   ……   一清宫是个好地方。   栾之把她安排一个极有可能是现造的小竹楼里,出了楼就是碧海云池,关于这一点她倒是觉得还挺称心。   到底也是和栾之有过两世凡尘的共事,这家伙对她还是有些了解的,关于这一点上,她觉得这人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差。   只是她觉得自己来这一清宫养伤……倒真不像。   首先她觉得自己挺好,也没哪儿觉得不妥当。再者就是……她觉得自己更像是来渡假的。   栾之上心,竹楼里还有书屋,里面还真有些她感兴趣又并没有阅过的,吃穿用度也甚满意,真是妥当。   门旁竖着一只木板子,每天都有仙娥过来记上次日的伙食以及衣物等等,若是她不满意,在旁边标注一二,也没见过谁过来瞧看,但是一旦标注上,次日就一定会按她标注的去更改,倒也算是妙。   前两天听仙娥说出了竹屋绕着云池走个半圈再直行有个小田,那里有埋了多年的桃花酿,要是想饮了,就吩咐一声会有人送来,弓月觉得挖掘这件事也可以打发个时间什么的,往日里在玄苍的时候也是独来独往惯了的,便趁着四下无人出了竹屋绕着云池走了半圈,然后又走了段路,果然就见到一片田。   说是一小片田,这也是虚了。   放眼望去,比她竹屋旁边的云池还要大个几倍,这也算是一小片田,她也是觉得自己要风潇潇兮般的凌乱了。   小田旁边有个半截竹子扎在土里,这般突兀,弓月觉得应该就用来挖桃花酿的工具,她本来就想着用仙力去挖也着实无趣的紧,还在发愁用什么来好,此时一望见这半截扎在土里的竹子,不禁觉得又是甚妙。   上前一步,徒手拔了拔。   不动。   深吸一口气,又试了一试。   还是不动。   她停下来,连做了几个深呼吸,卯足了劲再试。   纹丝不动!   嘿……   弓月来劲了,捏了个诀。   噌的一声,那半截竹子嗖的拔地而起,噌噌噌出土的声音连带着翻出的泥土让弓月目瞪口呆,仰着头失神的盯着那窜到天上的几乎深长的没有尽头的‘竹子’。   凉风瞬间觉得有些拔凉,索性她震惊也没多大一会,及时就收了手,却是几乎同时,听见身后不远处轰隆声响,似是有什么坍塌了。   弓月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忍住这个哆嗦。   她上前摸了摸眼前这长竹竿的质地,觉得甚是眼熟。   余光同时也睨见这根竹子窜天时勾起周围一大片的泥土来,有不少桃花酿的酒壶探出了头来。   登时也不管身后发生何事了,欢喜地迅速上前扒拉出来几壶桃花酿来,抱在怀里就往小竹屋赶,已经想好了一会儿子就坐到竹屋顶上赏景品酿。   路上忍不住拆了个塞子,噔时觉得这酒香简直比迟霖的茉莉酿还要更美香。刹那之间这香气就能飘出十里之外的感觉。深吸一口,简直无比羡慕栾之做神仙的这种生活。   弓月平生爱好并不多,看戏本子和饮酒算是最爱。饮酒这种事,她不馋也不贪,就是要讲个情调,算准了今晚月圆。可谓是好景好时,再加上近来在一清宫的小日子过的甚好。而且也得知叛烙并没有再攻天庭之意也没有太惨重,天庭也没有对他责罚,可谓算得上好心情,是以。她几乎是小跑着就向着小竹屋的方向赶去。   却是才跑到云池边,她就又是倒吸一口气,怀里的桃花酿还没来得及盖上塞子。酒气呛的她险些没给香过劲去。   就见分分钟之前还那么有情调的小竹楼——已是塌了个粉碎。   她不禁的回头,眨着眼看了看那片小田地的方向。   方才。那截竹子……   莫非……   与这小竹屋有着非一般的联系?   四下无人,弓月有些犯愁。   不过她觉得自己的好心情似乎也没受什么影响,走近看了看,虽然竹屋塌了个粉碎,但是房顶还在,心里立即觉得这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大幸,甚至还在想着这竹屋也忒不结实,桃花酿所埋之地不过是那么叮点的动静,这边房子就塌了。   顿时又想,自己这阵子所住的这个竹楼,也忒危险。   在心底里骂了两句栾之便也罢了,左右这也是栾之的地盘,她在这一清宫里过的日子也挺自在,比起玄苍来都更要舒服,便也不与他计较。   跃上房顶也就是一步的事,坐下就拔了酒塞,深嗅一口,心满意足。   一口又一口,一口复一口,纵然没有下酒的酒点,但看天色渐渐沉暗下去,明月渐渐高悬,星河渐渐璀璨,倒也很是下酒。   不多时,便饮完了两壶,风一吹,酒意四散,双目就迷迷离离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云池外桃花酿所埋之处,栾之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立着的窜上天的竹子,叛烙则目瞪口呆的看着地上翻的像是被雷电袭击过一般的田地。   “栾之,你这一清宫也会遭贼?”半晌后,叛烙吞了吞口水,震惊失声。   栾之自然连应都没应他。   叛烙歪头,甚是嘲讽的哼了一声。   栾之扭头往云池的方向走去,几步后他的声音响起:“抱两壶桃花酿。”   栾之这般态度,这般无视,叛烙的火噌噌的就要往上冒,不过他当然沉得住气,他是来找弓月的,也是为弓月而来,忍什么他都忍得下。   朝着栾之的背影不屑的撇了撇嘴,也就乖乖的下地扒拉了两壶桃花酿,随后快走了两步跟了上去。   而弓月此时,正微醺的舒坦。   只觉得天上的星河都流了下来,夜幕之下,小风吹袭,她的发丝垂在脑后长及膝,发梢的青丝轻轻随风而流动,而体内因着桃花酿的原因,一噗一点的升着温,服服贴贴,简直就是大圆满。   无声一笑,这笑容也就只有酒后才有,她知道。   起身仰头,又是一口极品桃花仙酿,神智越发的不清明了。   这一口仙酿下肚,不消三五个呼吸的功夫,突觉这一口有些猛了。   凶猛了。   五脏六腑不是灼烧却胜似灼烧,她知道自己不是醉酒,看了看脚边,不过才饮了三壶,可是却是感觉清明在一点点的消去,这种感觉让她有些忌惮。   她饮酒,却从来都知道在什么时候止歇,从不会让自己深醉,饮酒之事微醺才是最佳,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记得,不会做混事不会说混话,始终只是绽开了笑,那才正好。   可是这次明显不同。   这种感觉意识到的时候,她立即就觉得相当不对劲了,纵然不知是因何如此,却也知道要赶紧想办法退退酒意。   她想捏个什么诀好把这酒劲给压下去,却是全然不知道这酒劲要捏个什么诀才好,脑子里甚至开始想,是不是压根就没有什么诀可以将酒力给压得下去。   而且,她有些疑惑,这种感觉,到底是不是酒力。   她的酒量,绝对不止这三壶才对。   这么前思后想的功夫,她人在比地面只高上一步距离的房顶上就已经开始微微摇摆,抬眼看去,竟是觉得白天还在丈步之外的云池此时就在眼前。   不止是在眼前,这云池还变了模样。   一片深深的暗黑色,斑斑点点或远或近的银点,如星如光。   她体内灼烧,立即就想跳进这像星河一样的云池里去凉快凉快,却是一个趔趣踏了个空,一头栽了下去。   她倒栽葱般的栽下去,还在笑。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点 t x t 0 2 点 c o m   就这么掉进云池里,也挺好。   叫奇的是身体不仅没有入水的凉爽之意,也全然没有砸在异物上的钝痛之感,只觉得天旋地转身子像是被人转了个圈似的,随后便入了一个微凉的软软的物什里,被包着,被围着。   她笑着想,原来入了云池竟是这般感觉,与入水全然是不一样的。   只是这微凉的软软的云池竟是云动的厉害不成?她突然感觉整个人被摇动的厉害,原本美妙的感觉立即不那么美妙了,她费力的睁开眼睛,模糊的看见哪里有什么云池哪里又有什么星河,辨识出的就是眼前是一个人影,着一身净白的长衫。   这人,不是迟霖。   她这时有些迷蒙,因着往日饮的微醺,大部分都是在迟霖处,此时换了个地界,倒是糊涂了。   天旋地转,银白的月光铺满了这远尘山,也铺满了一清宫,远处有枝头绽花灼灼闪烁,丈步之外的云池升起层层的水汽,氤氲郁馥。   美的不成样子。   旁边似乎突然多了一些很吵人的声音,让她甚是觉得大刹风景,很是不耐烦的在耳边挥了挥手:“别吵!”   叛烙气疯了,他和栾之过来,还没靠近就见弓月一头栽下,他大惊也是大喜,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英雄救一次美,却是脚程比不及栾之更快,看着栾之将头朝下的弓月旋转过来,看着弓月软绵绵的歪在栾之怀里,他没当场抄家伙已经是极限了。(未完待续)   ps:有票的捧个票场吧亲们……推荐票好,粉红更好……555,厚脸皮跑走~~仙二代攻略   ... 第079章桃花梦   难得终于见到弓月,却是头一句就这般嫌弃的让他别吵吵,这心中的感受怎么可能会舒坦。   他正要上前将弓月从栾之怀里抢过来,栾之却是永远都比他更快一步的转了个身背对向他,他扑了个空,立即就又追上,栾之却是足尖轻轻一掂,拥着弓月飞身而起,眨眼的功夫,他已跃于竹林顶端,足尖踏着一片竹叶,身子都不曾晃动一下,轻绝出尘睥睨俯视着他。   “你把竹屋修复好。”栾之面无表情,像是在叮嘱他吃好喝好。   “让我修?凭什么是我?!”   栾之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半点也不强求的看着他:“你别忘了自己来一清宫是来干什么的,你当然可以拒绝,我一清宫的大门在哪,你也是知道的,怎么来的就还怎么回去。”   “我修,我修,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意思是这竹屋塌成这般模样,我也不知道它本身如何,怕到时修的不好,你不高兴……”叛烙嘿嘿的连忙笑道,心里的火却是在熊熊燃烧,烧的他仿佛都听见了噼啪声。   栾之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微笑,那一对眸子也眯起,看在叛烙的眼里只觉得有着浓浓的森寒与戏弄之意,就听他道:“若是我不满意,不高兴,那你就一直修复到我满意为止。”   叛烙的脸抽了抽,他毫不怀疑栾之绝对清楚他这次去凌霄殿请到玉帝这个旨意的真正用意,是以上来就先给他来了个下马威,他也料到未来的日子在一清宫肯定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栾之要是不百般刁难折磨他,他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他没拒绝也没再顶撞,栾之一笑,起身准备走。   叛烙急声将他唤住:“你把弓月带哪去?”   栾之斜斜的睨着他:“自然是回主殿去,安排她歇下。”   “什么?”叛烙瞠目,大喊:“你要让她住到你的主殿?!不行?”   “不行?”栾之驻足转身看他:“那你现在马上把这个竹楼修复好,让她晚上有个安居之所。”   “……”   栾之不屑的哼了一声。转身离去:“你以为我愿意让她住进我的主殿?你最好尽快修复好这个竹楼。”   “……”   栾之已起身矣。   话说弓月迷蒙着,在栾之这微凉的怀里吹着小风,又离那吵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身心越来越舒坦。笑的也越来越好看。   体内依然在灼烧着,只想着往这微凉的地方噌上两噌,还想着这小凉风吹的甚是舒适,就这么一直噌着一直吹着,多好。   她这么循着噌着。栾之一手揽着她的腰肢驾云而行,眉皱了起来。   弓月噌着噌着,嘿嘿一笑。   她热烫的脸颊触到他下巴脖颈处裸露的肌肤,就像触到一块玉石一般清凉沁心,不,比玉石还要舒坦。   她原形为蛇,本就体寒也喜寒,往日里饮了酒之后总也要寻一处凉爽之地醒酒,此时酒力正劲,所有的动作都是下意识本能的在做。全身上下就快要哪哪儿都不听使唤,觉得脸颊所噌之处已经温热了起来,就嘟了嘟嘴把脸颊往旁边再噌上一噌。   噌了几下,就觉得他在躲似的,她甚是不满,伸手就揽上他的脖颈好让他不要乱动,让她好生凉快凉快,却是这手不知是怎的伸的,竟是触到一大片微凉之地。   栾之倒吸一口冷气。   他赶紧闭上眼,默默无声的压下自己这莫名的剧烈心跳。甚是无语的伸手进自己的衣襟——将弓月的手拽了出来。   弓月正觉舒畅,哪肯就这样罢休,赶紧贴上去,还喃喃地醉语道:“莫怕莫怕。我就是想冰一冰手而已。”   可这冰凉的人却退开半步,她半点也够不着了。   活到十三万岁上的年纪,弓月从来不曾这般不舒畅过,更没有这般贴近过谁,难得自己这般想要靠近个人,她都不觉得有什么。怎么这人还矫情起来了。   蛇本性就喜缠,但她这时也是有一丝清明,固然原形定然会将这人缠的再挣扎不得,她也怕惊着这位玉人,略一思量便就又笑着贴了上去。   她这动作大胆,心里却是慌的惴惴,只知道自己现在就想要冰一冰这体内延至体外的不正常的难熬的灼热,同时也对自己这十三万岁的年纪很有自信——   她只是想冰一冰自己而已,若这人有非常的异动,她这十三万岁的年纪也是足够唬人,定然能将这人给惊吓住不敢造次。   不得不说,饮醉的人思路当真是不可估量的难以揣测的。   昏昏沉沉中,弓月的动作已经又开始施展了起来,双目微阖半迷离的睁眼看他。   蛇类,也善媚。   弓月虽然醉,再壮怂人胆也是难免的不安,只不过现在外表不大能看得出来罢了,从未用过本族媚人**术的她,此时倒是运用的虽然略有不熟,但毕竟是本族特长,她心里没底不知管不管用,被她这般缠着媚惑的人,却是终于对上了她的一对水眸。   栾之何止是震惊。   他望着面前这个很好吃的苹果,这个好吃的苹果还在向他招手,就像在说:“快来吃我,我很好吃……”   他眸子渐深渐沉,心里明白弓月这是酒劲作祟,本来对弓月这种行为甚至于是有些无名火的,但是弓月这一番动作,到底还是被他察觉出她极力掩饰的生涩。   若不是近期一直与弓月有所接触,他觉得他大抵也难以察觉出她此时的生涩。   哎。   酒风如此不正。   幸好不是别人在此。   而弓月,心头大悦。   她觉得,自己纵然在九重天上混的不怎么样,但到底也不是白混一场,总算也没丢了本族的脸面。   面前这玉人虽然先前推拒,但总也不是厌恶而是守礼,而自己再缠上绕上,这人虽然微有震惊与疑惑,但回望向她的眸子也是温和的,她隐约觉得对方有犹豫难定之色。但是当她伸出手指挑上他的下巴的时候,终于得到了他低低一笑。   随后,他虽然目光仍旧阴沉难定,却也慢慢的将她搂住了。   朝钟响过三遍。弓月慢慢醒转。   迷迷蒙蒙,赖床的毛病万年不改,翻了个身闭着眼准备再酝酿一觉,大脑却不听使唤的回想起一些情况来。   她眉心轻轻一展,眼睛未睁已是想起了些什么。隐约想起自己昨夜似乎做了一个很了不得的梦。   梦里自己极其风流,似乎相当接近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潇洒,非常收放自如的轻薄了一位内外兼秀的少年郎。   当她待要仔细回味那内外兼秀的少年郎的模样时,却隐约只记得那一身白色长衫,还有那阴沉不定的眸光。   美梦啊!   回忆了一番这美梦,便也就睡意全无,睁开眼的一刹,弓月一震,随之噌的坐起。   这不是她住的竹楼!   拍了拍额,她又过了一遍记忆。   却是不由自主的总也会想起昨晚做的那个美妙的梦来。她又拍了拍脸颊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然后手一顿。   瞠目了。   昨天……   昨天喝大了!   昨天……   昨天竹楼塌了!   昨天……   不知道是不是本能,她心底里其实是有一刹怀疑那个梦到底是真是虚的,但是本能的似乎有个警钟似的,就非要认定那就是个梦不可。   这件事在心里一定,她立即想到的就是糟糕。   她在栾之这远尘山一清宫住着,栾之招待的非常不错,她甚是满意,她在人家的竹楼里住的相当舒服,现在楼塌了……   不知道这是不是也是本能。她心底里也有一刹在想云池边竹楼的坍塌是不是与她挖桃花酿时拔的那个竹子有关,但是也是本能般又有一个警钟似的,又本能的认定隔着那么老远,定然绝无这个可能。   这两件事在心里一前一后定了。她松了一大口气。   起身后,发现这里似乎是个小寝殿。   殿内很清淡,但细细看上一看,无论哪一件摆设,上至墙壁下至地板,大至家具小至一块茶布。都极其考究。   不仅整体和谐怡人,单看任何一种,也是能让人多看上几眼也会心情好起来。   这个殿,什么都好,什么都非常好。   太讲究了。   而她这个人,自有记忆以来,除了在戏本子上还有茶酿上之外,其实都不是太讲究。   用她娘亲的话来说:明明是个姑娘家,活到这般年纪,精致二字永远也不可能用在你身上。   她父亲就总是说,这其实是一种病。   说是在她幼年的时候,原本对仙术术法这些其实是相当感兴趣的,那时经常用学来的术法收拾房间,无论什么时候去看,她的房间永远都是齐齐整整就像没人居住似的。还说她幼年的时候,对一些东西也甚是讲究,兴许就是太讲究了,以至于后来看见不错的东西也入不了眼,这世上珍贵的东西有限,大抵是看破了参悟了,好的,未必就要收入自己手中,一切随缘。   弓月以前觉得这话中听,现在却觉得,这似乎是她父亲为了安慰她才说的。   若真是参悟出了那么大的禅意来,她现在怎会看见栾之这殿里的一切都这么完美这么欢喜。   余光睨见自己刚刚睡过的大床,漂亮是漂亮,就是因为她睡过,而甚是凌乱。   捏了个诀恢复平整,她微微一笑,打量了一下四周,觉得这才妥当。   大圆满之后就出门参观一番,顺便……找点吃的。   一出门就是偌大的花圃,这让她吃了不小一惊,这格局也是太随性了些,哪有出了门就是花圃的,不过不得不承认,任谁从这殿中醒来,一出门就是这般赏心悦目的一片无际花圃,什么烦恼也都烟消云散了。   不由自主的就向花圃中走去,远处隔一段距离就有小亭歇脚真是不能更体贴,一路走一路忍不住轻拂两边的花铃,指尖都是柔中带香的,全身都舒畅了,却是还没走几步,就突然听见有人低语说着什么。   她寻思着这里就是栾之新给她安排的住处了,栾之知道她不喜欢有人打扰,在小竹楼的时候都是只有人伺候却并不见人影的,怎的这回竟例了外不说,听声音还是个男的。   “……竹楼塌了也是破了这一清宫的先例了,那人在修复就让他去修,不用帮手,反正我看栾之他似乎也没大家想象的那么生气,只是从今往后这殿里就不要太多人打扫了,她外出的时候再进来,尽量让她别觉得麻烦了你们就是。”   弓月探头过去看,前方角亭下站着一清瘦的男子,侧面看过去虽不辩全貌却也透着丝丝精明和锐利,衣着朴素,但看起来和他所说的话,应该是这一清宫的管理之类的。   她正揣测着这人莫不是一清宫的大拿东泽,就听那人又道:“再有,竹楼塌了这件事,莫要让她知道,嗯……”他顿了一顿:“我意思是别让她知道是她造成的。”   弓月愣了,震了。她隐隐的觉得,这人说的,似乎就是她。   再是潜意识本能的推卸也是不能了。   一愣神就露了破绽,脚下一动立即就是一个声响,自然是惊了前方那男子。   这种窘迫不是他人有机会就可以体会得到的,就好像当场弄坏了人家一样精致的东西被抓了个正着,她没想赖也没想跑,她只是——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   要说弓月没什么才,但是有的时候反应还是不慢的。   就在惊动了对方的一刹那,她心中的仙诀也不知怎的想的一字不差的,也就是这一刹之间就给捏了出来,待那男子转过身来之时,她人影已然不见。   她躺在地上。   变成一个杯子。   白瓷的小茶盏,一朵指甲大小的桃花浅浅的绽着。   变成了一个茶盏的弓月心里还在懊恼。   怎么幻化成这么一个少女风格的!   再捏诀再换个花型,她是不敢的。对方无论是不是东泽,也感觉得到修为不低,不识破他这点小把戏就不错了,哪还敢再在真人面前露相。   一个小仙娥走了过来,将她捡起,扭头对东泽道:“这里怎会有一个茶盏的?”(未完待续。)   PS:打滚求票啦!!!我不管我好想要各种票~~!! 第080章你是我的茶杯   但凡万事,总有迹可巡。   也总有因果。   将自身幻化成一个茶盏委实不是件难事,但是被小仙娥这么捻在手里,再之后又发生的一系列之事,对弓月而言,委实是件苦情之事了。   小仙娥捏着她给东泽看,东泽先是皱眉,后而目光竟是有些许嫌弃的意味的:“一清宫怎么会有这个花形的茶盏的?”   他这意思……   弓月来气,东泽这意思是说她这个花形还辱了栾之的品味不成?   小仙娥听闻这话便也领会,捏着杯子就准备去处理掉算了,弓月松了口气的同时,却不料东泽突然出声唤住了小仙娥:“栾之去了凡尘两遭,保不准沾了些俗气地气儿回来,还是先送进他寝殿去好了,不然他哪天要是寻起来,又要滋事。”   小仙娥觉得有理,点头应了,目光落在茶盏上顿了片刻,后而忍不住回头看东泽,道:“那万一这茶盏不是帝尊的……”   “那也好。”东泽莞尔一笑:“不是他的,他自己就会处理掉,也省得他人劳力。”   小仙娥不再说什么,此番安排当然妥当,从袖子里拿出块帕子来,一边向栾之的寝殿走去一边将茶盏轻轻擦拭。   弓月真想叫苦。   可此时总不好现真身出来,只得等小仙娥把她安置到栾之的寝殿之后再逃出来了。   一路被那帕子包着,看不见周围的景致。这是唯一的憾事。弓月对此还是颇有些小兴趣的,先前的竹楼和之后她住下的寝殿都太称她心意,此番被一块帕子给遮了个干净。什么都没的看了。   感觉自己被放下之后,听着仙娥轻而淡的脚步声渐远,弓月拱了拱帕子,就地恢复了真身。   不得了。   她万般费解,这栾之的寝殿这般偌大这般完美,可……   他睡觉都不用床的么?   有软榻有茶台,古架书架案几桌台都齐全了。可……   他睡哪?   看这殿一通到底,一眼过去也就没别的可睡觉之地,她好奇也觉得栾之甚是奇葩。想着兴许八成还有个暗室什么的,一时就将立即离开此地的事抛诸于脑后,倒是还记得轻手轻脚,猫着步子四处寻一下暗室什么的。   这殿太大。一人住着实空旷了些。摸摸这里寻寻那里就是不见机关暗室,她有些泄气,同时也有些屡败屡战的心态,非要寻出个一二来不可。   正准备再精细的搜第二轮,这时突然想起些什么来。   也不能说是想起,而是她肚子咕咕的叫了一声。   她从那个小寝殿醒来,本就是为了出来找点吃的来的。   终于想起来了。   还是先抓紧回去才是,这寝殿里也是半个能吃的东西都没有。于是,她摸到窗边去。轻轻的将窗子推了个小缝,准备探一探外面的情况再抽机会潜出去。   果然四下并无人,看来栾之果然也是个喜清净不愿多人接近的,以防万一,她捏了个诀变成只蜜蜂飞了出去。   奈何的是她哪里识得路,这就误闯了一片花园。   再不得不提一句的是,这远尘山属于栾之的私人地界之处,哪哪儿都是那般的搭配合衬,赏心悦目。到处都是绿绿葱葱一片灿烂,经过精心的修饰非常齐整,将路都围了起来,高出一人多高来,倒像是个迷宫了。   变成一只蜜蜂飞着,抖翅膀也是件累人的事,虽然目前四下无人,可万一化成人形遇见了,那也是麻烦事一件,当然,要穿过这个同样也不可能有食物的园子也不是眨眼间就能做到的,总不能不厚道的把人家这个园子给挪走吧,是以,她半空中就只得这么埋头飞着,慢慢找个出口来。   飞了太久也飞了太远,又这般饥饿快要难捺,弓月心中难免悲凉。   飞了这么久也没见着半个人,她索性也不顾忌了,这园子里没准压根就没人,半空中现出人形,累的差点没扑倒在地。   人站的勉强稳当,可却是累,伸手扶着绿墙,树叶在掌心一刺的感觉让她灵光一现。   顺手拽了一只出来,她笑咪咪的闭着眼睛就朝上一抛,等树枝再落下来的时候,带叶子的那一头指着左手边的一条道。   拍了拍手,心满意足。   立即就顺着左边的路走了过去,边走还边在想,要是碰见个人就好了,现在也不管是不是解释的清了,反正迷路了,自己也是栾之的贵客,就说自己迷迷糊糊不知道怎么走到这里来好了,反正已经出了栾之的寝殿,怎么说都行。   弓月有时候觉得自己挺有求仁得仁的潜质。   或者说,求‘人’得‘人’。   之前她在这迷宫似的园子里左飞右飞没个人影,甚至连个和她一样的同类蜜蜂都没看得见,此番经那树枝择了路后,倒真让她得偿所愿,遇到了一个小家伙。   那小家伙一身喜庆的红衣,头上还扎了两个揪揪髻,趴在绿墙边蹲着,探着脑袋不知道在鼓捣什么,这一身红加上这绿墙称在一起,活脱脱就像一个爆竹。   看上去,这是哪里跑丢的仙童?   弓月想着再不然这会是哪位座下的童子顽皮跑了出来,就这么看着他那个姿势还甚是有趣,就上前过去搭了个话:“小炮仗,你在这里干什么?”   那小家伙一听有人来了,还未转身就是全身一僵,似是被人发觉了他的秘密似的,头也不抬,甚至连语气都是不大客气的:“我找东西。”末了又硬气的补了一句:“与你无关。”   哎哟。   好大的倔脾气。   弓月笑,看他是个孩童自然不与其计较。道:“与我无关,但是这地界能相遇也是缘份一场,你什么东西不见了告诉我。找东西这回子事,我还是挺擅长……”   他起身拔了截树枝,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看了弓月一眼,道:“我前些日子在这附近放了些零嘴来着,现在找不到了,我都不记得放在哪里的东西,你又有法子了?”   弓月正挨着饿。一听有零嘴藏着,自然更上心了些。   她一笑,就从袖中翻出个宝贝来。   “四相铃。”弓月关照着递了过去:“想找什么就摇着铃念出来。”   他接过试了试。铃声叮铃叮铃在响,有些不太相信:“你顺手就能翻出来的东西,真的能用?”   弓月却是想到自己方才在栾之寝殿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用这个四相铃找一找暗室什么的,顺嘴就回道:“别让栾之知道就行。”   叮铃叮铃。那摇铃还在响。   小仙童眨了眨眼:“能找人吗?”   “若是距离不远就在附近的话。可以。”   “那你刚才提到帝尊……”小仙童愣愣的又眨了眨眼,随后就见他两耳一竖,浑身一个激灵,嘭的一声闷响,一团白雾一起,弓月还没回过神来,就见小仙童不见了,地上卧着一只——   赤红的狸猫!   弓月倒吸一口气!   这狸猫……不就是见天儿的被栾之揣在怀里顺毛的那只?!   但是紧接着她又是倒吸一口气!   转弯处有脚步声响起。这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了,和那人在凡尘两遭作伴。栾之走路的声音,她怎会不认得!   魂儿都要惊的出窍了,弓月立即就随意捏了个诀,也是一声闷响。   白瓷桃花茶盏,歪在那狸猫的爪子旁边。   小狸猫当即就炸了毛跳了一跳,冲着弓月就又抓又挠。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了过来,将狸猫给揽入怀中去,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将弓月变作的茶盏给夹了起来。   狸猫歪在栾之的怀里,犹还在冲着那茶盏抓啊够啊的,栾之一笑,夹着茶盏离远了些,冲着狸猫笑道:“我才听小仙娥提起这个茶盏,竟就被你顽皮的给偷了出来,你怎的这般淘?”   那狸猫一听栾之说他淘气,立即就乖乖的蔫了下来,歪在栾之怀里不动了。   弓月亲眼目睹这一切,还被栾之这样夹在指缝中,心里那叫一个震撼。   她傻了。   而当栾之看到地上的四相铃之后,召了个诀将四相铃又收入袖中的时候……   她彻底傻了。   小狸猫更甚,吱吱喳喳叫唤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弓月被这叫声给嚎的发怵发麻,一个没崩住身子就是一抖。   栾之正夹着她。   弓月又是惊的一身白毛汗,看都不敢看栾之一眼,直勾勾的盯着小狸猫,小狸猫感觉到她的动静,也是震惊的看着她,都忘了继续撕心裂肺的嚎叫了。   须臾。   栾之微微一笑,伸手指顺了顺狸猫的毛:“顽劣。”   祥云至,回寝宫。   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枉费这么多力气,她弓月——又被带回来了。   栾之坐下后将狸猫往地上一抛,然后,把弓月——放在了茶台上。   看着一桌子和自己差不多大的茶具,还有旁边已经正在慢慢烧起的开水,弓月一头黑线。   也没留意茶点是从哪冒出来的,栾之捻了一块放到小碟子里递到狸猫面前,小狸猫果然是吃货,见着吃的再也想不起来弓月了,坐在地上吃的那叫一个香。   弓月此时也不羡慕那狸猫有东西吃而自己没有了,她只关注着那快要烧开的水。   栾之,要喝茶了。   烫杯吗……   栾之果然坐下。   水开了。   持壶,茶具一一陈列在弓月眼前,水声轻响,一个好看的弧度下,滚烫的开水一一浇了过来,后而停到弓月的头上。   就是这么快。   弓月又是一身白毛汗,就在她正准备不管三七二十一现形的时候,小狸猫猛的抬起了头,软着嗓子吱吱的叫了起来。   栾之手一停望了过去,就见小狸猫捧着茶点却是咬到自己的手指,正疼的呜呜的叫唤,召栾之安慰。   栾之将热水放下,转头将狸猫抱起顺了顺毛。   再回头时,就见那白瓷的桃花杯里也浇了水,并且清洗过了。   “怎的我的记性这般差,竟是已经烫过杯了?”栾之自言自语,摇头笑,一副全然没有放在心上的感觉。   弓月吁了口气。   趁栾之伸手捞狸猫的当会,她赶紧就施了术让自己看起来像是烫过的杯子一样,钻个空子罢了。   紧接着她身子悬起,栾之将她放到了跟前。   迟霖的茶尖,泡上了。   热气……   这次弓月学精了,捏了个诀护体。   等洗完茶,栾之却又去顺那狸猫的毛了。   弓月这个诀捏着,就等栾之倒开水了,可栾之今天却像是格外的想跟狸猫亲热似的,玩抱了好久。   等到他回过来的时候,就像是才想起自己泡着茶似的,等他把那泡好的茶倒进白瓷桃花杯的时候,水温舒适的弓月如置身温泉般怡人。   恰恰好。   弓月觉得,自己运气着实是不错的。   然而这心念才起,突然就被端了起来,接着,她的心就要跳出嗓子眼了。   活到这般年纪,她一直觉得自己十分平和。   纵然红索与水凤的事情再加上后来叛烙的事情刺激不小,让她有了几分的情绪波动,可像眼下这样觉得自己青筋直跳——跳的她心慌难熬,委实是数不出来几次的。   虽说对栾之的这副皮囊,她颇为称赞叫好,也曾有过几回让她这个年纪都走过神,可她千真万确,从来没有这般近距离的靠近过。   而且,越来越近。   不知怎的,她有些不安,不安到不敢去看那对越来越近的如墨般的水眸,垂眼一望,就看见他玄白的襟口衣袖处,那内绣的暗纹甚是好看。   她觉得,这个人,就连这手腕,都是精美到无可挑剔的。   活到这般年纪,好东西她当真见过不少,包括皮囊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她此番才觉得,真没哪个神仙能比拟得及栾之这副皮囊更精致了。   她暗忖着,纵然阅尽天下藏书,那些精美的词藻,也难以足够形容得出栾之来。   而她,现在只觉得自己看的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想看的更清楚些了,完全忘了自己之所以越靠越近看的越来越清楚,是因为她这个白瓷桃花杯……马上就要送到栾之嘴边了。   而她,只觉得栾之手腕轻旋慢转,连带着那袖襟内的暗绣,都如波似水起来……(未完待续。。)   ps:我不管,我以后天天求票~~   ... 第081章父子   而就在她与栾之的唇瓣相距只剩不到一指的距离,而弓月却只顾着盯着那袖襟内的暗绣出神魂游天外的时候……   小狸猫又是一个猛抬头,嗷嗷大叫着猛扑过来,使劲的抱住了栾之的腿,因为窜不上来,还使劲够着栾之。   嘴边还挂着几粒糕点的渣渣……   弓月被他吓的不轻,如梦苏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处于一个什么紧张的境地,距离栾之近到都快成了对眼,惊魂难定之中栾之笑着将她又放了回去,再次将小狸猫捞入怀中。   弓月吓都吓死了。   暂时安全却仍然难以压下心头的恐慌,她紧张的要命,要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茶盏可还是盛着茶的,等会子栾之顺够了狸猫毛,还是要端起她来……饮的。   她不敢抬眼,垂着目,入眼处便只得一双黑底的云靴还有那一角暗绣云纹的袍裾。   “你怎的连个茶盏的醋都要吃,之前也只见你这样待过弓月,现今连个茶盏都容不下了。”栾之一叹。   冷不丁听到自己被点了名,弓月又是一层冷汗。   栾之顺着小狸猫的毛,另一手就又去碰弓月,却是还未够及,小狸猫就又叫嚣了起来,比先前还要凶狠。   弓月又是一震。   只觉得不知是不是自己化身成了个茶杯又盛了温茶所致,只觉得自己周身从内心深处开始滚烫不适起来,而且再看栾之。她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对,就是眼熟。   这种感觉很怪异也很不正常。更不该有。   她与栾之认识也有一阵子了,眼熟这种感觉是万不该有。   这种感觉是怎么产生的她不知道,她只是突然之间觉得栾之熟悉的很,脑子有些混乱,有些什么定格一般的画面在胡乱闪动着,就是无法抓住,也无法看清楚。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做的梦来。   她突然觉得,梦里的那个少年郎,和栾之很像。   ……好像。不止是像……   轰。   啪!   这是一声真正的响声,弓月觉得自己都被震了起来,定睛一看,就见那狸猫一爪子给拍了过来。险些将她从茶台上给震下去。   栾之目光一冷。狸猫立即老实了,爪子也迅速收了回去,瑟瑟的不敢抬眼看他。   半晌,栾之一叹将狸猫抱在怀里站起身来,另一手提了弓月,在旁边的天泉水里滤了一遍,经微寒的泉水一浸,弓月那一身微烫之感立即消退。舒服极了,随后就被栾之提着放到了博古架高处一层的微型小软榻上做展示了。   这软榻。还挺舒服。   再一看那狸猫,他当然不敢再造次,却是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似乎就要闪出火花来。   栾之带着狸猫出去了,在门外叮嘱了小仙娥几句,脚步声就越发的渐远。   弓月正准备现原身舒展一下,才动了一下,门又吱呀一声开了,小仙娥走了进来,将她连同着她身下的微型小软榻一起小心的置入拖盘中,端着她穿廊入殿,进了另一个偏殿。   小仙娥走了之后,弓月震惊了。   这里,怕才是栾之那家伙真正休息之地吧。   有床。   比哪儿看着都更安逸,更舒坦更华丽,也更低调。   她现出真身来,赶忙就要去窗边准备逃走,却是才碰到窗棂,整个人就像撞在了一个看不见的罩子上一般,被弹飞回来。   结罩!   我的天……   栾之是有被害恐惧症么!在自己睡觉的地方,大白天的,人不在,也要设个结罩!   桌上有食物。   弓月有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这般吃了会不会被发现了,大刺刺的坐下就将盘里的零嘴吃了半盘,花茶也饮了半壶。   既来之则安之就是弓月的一大长处,吃饱喝足摇身又变回了茶盏,卧到那微型软榻上补觉去矣。   日头很快落了西,又是一个晴朗的夜。   弓月向来睡相不是太好,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梦见了还在仙学府的日子,为了跟上云闲的进度,她整日学习术法也是艰苦,在梦里也没得消停,舞剑翻身什么的就没停过,梦里就是一个念头——保住名次。   正梦到一个大空翻,翻的完美翻的漂亮翻的她自己在梦里都咯咯咯的笑了,衣衫翻动如云一般,后而足尖极其完美的点在剑尖上之时……   嘭的一声。   她掉在了地上。   睡的正香,美梦正甜,被这样吵醒,她甚至还没来得及体会梦里那份美丽的心情,从地上慢腾腾迷糊糊起身,怨气甚大,想都没想就向床上爬了过去。   掀起薄被一头就扎了进去。   “从哪多了一个抱枕……”弓月伸手拍了拍,眼都未睁,呓语道:“红索,你做的水凤布偶怎么到了我床上来了……”后几个字已是模糊难认,又睡着了。   而她手臂下的‘抱枕’,面无表情睁开了眼,震惊的看着她。   隔日,弓月自然醒来,头一遭就是惊的不敢动弹。   自己……怎会睡在床上?   瞬间就想起自己昨晚似乎是掉下床又爬上床来着,不用深虑便知自己是从一个茶盏摔下然后爬到这张床上的,可是这个殿……   她僵硬的转了转脖子……   旁边,空无一人,只有一个被子被揉成了一个长条,像个人形的抱枕。   倒吸一口气,也松了一口气。   原来,这里并不是栾之的寝宫?   那这里是……   她还没能猜明白,突然头顶一阵蠕动。惊的她噌的坐起,入眼便是一只赤红的狸猫,正在她的枕头上翻身。露出了粉粉的肚皮,鼻子里还冒着鼻泡,睡的正酣。   迟霖总说她神经不够柔细,她却总在这事上与迟霖争辩一二,现在想来,自己还真是不够柔细的可以。   碰巧这时那小狸猫被口水呛到,揉了揉眼睛咳了几咳醒来。弓月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嘴角抽搐的看着他:“这,这是你的房间?”   这话说完。小狸猫很是不屑的扫了她一眼,随后扑的一声幻出人形,而后起身就像没看见她似的坐到桌前,捻起糕点就吃了起来。   昨天弓月已经将桌上的糕点吃了大半。此时再看竟不知何时已有人补满。而且还换了新的口味花样,看这小狸猫吃起来的架势也甚是合他的口味,待他吃到只剩最后一个的时候,突然停了手,扭过头来嘴边还是挂着些碎屑,问她:“喂,你要不要吃。”   他这一副小正太的模样,圆乎乎的脸蛋。这姿势和这句话也像是极乖巧,可那眼神却全然是相反的。弓月正要硬气的回两句,他却直接将最后一块糕点整个塞进嘴里:“不吃算了。”随后扭头回去给自己倒花茶消食。   就这么一扭头,眼皮子一翻的那个架势,让弓月一愣。   昨天没瞧清楚,今天这再见第二眼,她突然发现这小狸猫和栾之的模样竟然是有几分相像的。   小狸猫扭过头去不再搭理她,弓月却是盯着他的小身板越来越惊。   这小狸猫何止是神态,这眉眼也真是与栾之像极了。   可她真的不曾听闻栾之曾经或者是现在有过妻。   她又突然想到,她还不曾也没听周围谁有人知道栾之的原形是什么。   这些日子的一些画面开始在她脑中自动回溯起来,想栾之就连去往凡尘两遭办公也都要走哪儿都要带着这只小狸猫,想栾之哪怕当时遇到多紧急之事,也会腾出手来给这只小狸猫顺毛……   难不成……   以栾之这样的,虽然放眼望去九重天上难有几个也一时想不出有谁能匹配得上他,但是他未必就与人曾经不曾匹配过……   而照这修成人形的小狸猫来看,大抵也就一万岁出个头。   想到栾之之前闭关不曾出山露面,弓月觉得自己猜测的可能性更大了。   想到这一层,她竟莫名的有些烦躁起来。   可眼下的情境倒似乎也挺适合烦躁,这小狸猫这般不屑与她,她大有理由烦上一烦。   可心底却莫名的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在烦躁,就好像若是此时当真表现出烦躁来,就会被人窥视出她自己也不太能弄明白的心事似的。   对于自己不太能弄得明白的事,弓月向来都是直接揭过搁置一边的。   不明白,那就别明白,到了该明白的时候自然就会明白,而若是一直都不明白,兴许自己也就慢慢的不再纠结,没准倒先一步忘了个干净。   是以,先前种种她想不太明白的事,立即就翻篇了。   “你为什么总在栾之不在的时候才显出你人形来?”弓月戳了戳他的后背。   小狸猫翻了个白眼:“你不也是在他不在的时候才显出你的人形来?”   “……”   弓月向来与人为善,也自认自己从来也不会主动与人交恶,是,她承认自己对狸猫这种生物有莫名的不喜,可先前也并不知道这只狸猫不仅仅能听得懂人话还修成了人形,更何况昨天她也主动向这个小狸猫示好,四相铃也是因为这小家伙被栾之扣下的,现在面对着这小家伙这般不敬,她也没带半分不好的语气。   她活这么大岁数,连红索拿她的心头血练出了一池子的血都不与红索计较,可是这会儿,额头的青筋就是一个劲儿的跳。   “无礼。”这个词几乎从未从她口中说出过,如今突然说出这二字来,果然生涩的很。   “无礼?”小狸猫像是炸了毛似的看向她:“你在凡尘拽我的毛时,你不是更无礼?你向我道过歉吗?”   “……”   “再有,你变做什么不好,偏偏变做一个茶杯,昨天要不是我出手救你,绝对把你的蛇皮给烫掉一层不可!”小狸猫咄咄逼人,似乎怨气相当的大:“还有,你……”他突然话一收,不说了,像是有些什么不能开口似的。   “我怎么?”弓月觉得自己自然是不能与个孩童一般见识,听他这些怨气也是幼稚的很,道:“你说你出手救我,你当时不是想抓我挠我好让我显出真身?小小年纪倒是巧舌如簧,跟你父亲那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学了个十足。”   “父……亲?”小狸猫很是诧异,想了想,似乎才明白弓月说的是栾之,他眼珠当即滴溜溜的转了转,面上的表情明摆着在强压着心头的喜悦。   他不再咄咄逼人,弓月便也见好就收了事。   过了一会,小狸猫过来拉她的裙角,像是换了个人儿似的,柔柔弱弱地道:“那我现在已经修成人形的事,你可莫要告诉他。”末了不等弓月问他原因,他眉一拧,嘟嘴威胁道:“你若是告诉他,我就把你变成茶杯的事也告诉他!”   弓月晕了一晕,心道自己这十几万年的道行,今朝才知世上最难应对的莫过于这些毛头小子。   她重重抚额:“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好了。”末了她又道:“这里既然是你的寝殿你的地盘,那不如你想法子把我带出去,我走了之后定然也会守口如瓶就是。”   小狸猫抽了抽嘴角,眼珠子仍旧在四下转着,不知道心里头又在想些什么,见他似乎有些为难,弓月一诧:“你在你父亲的地盘都没得出入自由不成?你变成狸猫的样子,把我这个茶杯带出去能有多难?”   “呃……”小狸猫似乎很急很不知道怎么答话才好,这让弓月又是一愣。   他不是很讨厌自己吗?现在自己拜托他把她带出去,怎的他不是应该迫不及待就算要得罪了栾之也求之不得才对吗?   见弓月面露狐疑探究之色,小狸猫眼神慌乱了起来,说话也吱吱唔唔的:“那你现在就算出去也没地方住吧,你那个竹楼不是塌了吗……”   弓月刚要说竹屋虽然塌了,但是栾之给她安排了新的住处来着,就听外面脚步声突起,小狸猫耳朵又是竖,就地一滚,连招呼也不打,又回了狸猫的形态。   弓月惊啊,听都没听清楚,见状立即也是摇身一晃,一盏白瓷梅花茶杯立在了小狸猫的爪子边。   就听外面脚步声噔噔的急,来人也是火急火燎如同没方向似的横冲乱撞,口中还大声的叫着她的名字:“弓月,弓月!栾之那老无赖把你怎的了!”(未完待续。。)   ps:求票,默默地……   ... 第082章绑在一处   在这栾之的地盘,突然之间听到叛烙的声音,着实让弓月惊出一身汗来。   叛烙前两天才攻了天庭,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到底是找到远尘山的一清宫来了,弓月甚是惊惧,需知上次与叛烙分开,叛烙可是为了她体内的玄魂镜追的死紧,若不是当时栾之及时伸手捞了她,叛烙只怕已经将她连人带玄魂镜一道儿的给压回魔界去了。   她还道是叛烙追玄魂镜追到了一清宫来,甚至还在猜想叛烙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不仅追到一清宫,居然还这般叫嚣,一点也不低调。   这要是惊扰了谁,叛烙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想出面去劝去见,可是不能。   一来她手里哪里还有玄魂镜,二来叛烙这突然的出现让她不禁的想起自己先前记忆混乱之事,心中甚是乱烦。   记忆混乱便就混乱吧,她自己不计较也不想计较,但是她真不想让别人知道。   听着叛烙的脚步声就要奔过来,弓月不急,反正这屋里有结罩,叛烙只怕也进不来,而且就算进来也未必就能发现得了她。   小狸猫一副事不关己之相,卧在地上顺自己的毛,时不时抬眼睨一下她,完全拿她就当是一个普通的杯子看。   “你从竹屋跑到这儿来,真是难为你了。”   栾之的声音是突然之间出现的,弓月甚至于都没听到他的脚步声,再一看小狸猫,小狸猫很是淡定的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说:“不然你当我喜欢没事干就变成狸猫的样子自己给自己顺毛不成?”   “竹屋已经修复好了,我在宫中走动走动……”   “你走动?”栾之低低的嗤笑了一声:“你这般勤快。在我一清宫这般尽心尽责,果然悔过之心相当强烈,云池桃花酿之地,你去把土翻三遍。”   一阵沉默寂静无声,随后叛烙倒吸了一口气:“不过是埋酒之地,有什么可翻……”   “土壤够松软够力劲,这些直接影响到桃花酿的口感。”栾之截了话。甚是威仪:“你去还是不去?”   “……”叛烙沉下声来:“去。”   “那请吧。”   须臾。一阵衣衫翻动之声,外面复了宁静。   弓月在屋里是又愣又震惊的。   叛烙……   听他与栾之的对话,叛烙现在是在一清宫守行为?   天哪。那天叛烙不是应该回魔界了吗?怎的会如此的?   弓月脑洞大开,想着别谁将叛烙后来又给擒了上来,没严惩而改判叛烙守行为也不是不可能之事,毕竟叛烙的身份特殊。若是罚的重了,魔界也不会善罢甘休吧……   可是……   可是她居然完全不知道这些事情!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弓月心里有些发虚了。   原本之前她就已经隐隐确定自己记忆当真是出了些善的。这些日子她没去想这些事,却没想到……   她这些日子过去,居然发生了这么大这么多的事情而她却不知道!   难道……   难道不止是久远以前的记忆混乱,难道。难道她现在正在发生的事情,也在混乱不成?!   弓月这般作想,委实不能怨她。   谁能想得到叛烙会负荆请罪自己上天庭来主动到一清宫守行为。   她清算了一下。左右算来前后又算来,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在一清宫不过是住了几天而已。   可是叛烙回魔界再被抓回来。这样大的事情,就算她人在一清宫,也万没有不知道的可能,这种大事,必然是惊动九重天的,她就算不参与,至少天象也是看得出来的。   可是,她完全没有这个印象了。   她十分肯定,叛烙被抓回天庭后而辗转到一清宫来,这一段记忆,她不记得了。   想到这些,弓月真的有些不适了。   她觉得这大抵就是凡尘人类得了不治之症的感觉是差不了多少的。   可惜了她将来怎的也是要承接玄苍的女君,若是让人知道未来的玄苍之主不仅仙术不济道术不昌,甚至记忆都是混乱有问题的,她真是觉得前途不堪设想。   现今,除了她自己,也就只有叛烙知道她的记忆出了问题,可是,她却万分不想也不敢去见叛烙,纵然叛烙来寻她,听他那语气似乎也并非是太过挂念玄魂镜,至少有几分也是为寻她而来,要是没有记忆混乱这档子事,她倒真是想见见叛烙,就算不提及自己这不治之症,能见到旧识,心情也是一场安慰。   可却因为叛烙知道了,她竟是觉得这更加苦情。   索性,也不想回那个小偏殿住了,与其让叛烙早晚寻到,不如就做个杯子和这个小狸猫窝在一处算了。   大不了白天的时候偶尔现现人形在栾之面前晃一晃,以证明自己没有消失算了。   这事上,她认怂。   下午睡了个小觉,再睁眼的时候屋里又有了新的食物,小狸猫也就巴掌大的食量,自然是塞个半死也剩了大半,硬撑也是强求,只当弓月能吃得上东西算是他开恩打了个赏。   弓月饿的早就头晕眼花,觉得东西不错,但还有改进的空间,顺嘴就说了几句,分外想念迟霖的手艺,小狸猫吃的肚子快要崩开,听了弓月这话两耳一抖:“迟霖的东西真有那么好?”他不得不对这个人有了点兴趣,栾之那么中意迟霖的茶尖,却从来不知道迟霖的手艺也是一流,脑子不由的开始想着怎么才好让栾之去向迟霖要茶尖的时候也捎带着顺点吃的回来。   这话题一起,弓月就停不下来了,将迟霖做的一手好零嘴介绍了个遍,小狸猫听的入了神,恨不得立即去吃上一通。这一说就到了天黑去,俩人倒是在这零嘴的事上一血前仇旧怨,成一个路子的了。   统一了阵线,自然就是无限畅想将来要怎么去迟霖的地盘大吃大喝,弓月大气,信誓旦旦的表态:“以我和迟霖的关系,吃他喝他简直不能更天经地义。有我的就一定有你的。只管放心便是。”   小狸猫两眼发着金光,看着远方无限渴望:“相逢恨晚!”   睡前栾之来了一趟,把小狸猫揣在怀里默默的顺了一会子毛就走了。期间一个字也没说过,弓月做为一个茶盏旁观着,对小狸猫那个享受的神情甚是无语的很。   栾之走后,两人商议白天的时候溜出去游逛。免得在屋子里憋坏,交换的条件就是等能出一清宫的时候。弓月带小狸猫去迟霖那里好生吃上几天。   到了该休息的时候,问题就来了。   床只有一张。   最后还是弓月让步,毕竟对方是个才一万岁的小狸猫,她继续化成杯盏睡她的微型软榻。床——让给他。   弓月歇下之后看见那小家伙也化回狸猫,就问他:“床都让给你了,就好生的休息。怎么你还没有完全适应人形?”   小家伙眼神有些躲闪,半晌后才弱声答她:“我。我愿意,不要你管。”   弓月讪讪。   半夜,弓月又做梦了。   兴许就是与那小狸猫说的太多太投入,以至于她做梦梦到在迟霖的茶林里大展拳脚。   所谓大展拳脚,就是撒开了吃。   然后——她毫无意外的,又掉到了地上。   起身后她嘴角湿的厉害,方才知自己又淌了口水,心中甚是苦情,肚子也有些饿了,迷迷糊糊又没想起来自己现在人在一清宫,还以为自己在玄苍,想着明天天亮醒来后非得找迟霖大吃一顿不可。   然后——她又爬回了床上。   一头扎进被窝里。   手臂又压到了什么。   弓月脑中是有一瞬的清明的,瞬间想起了自己现在并没有在玄苍,这一幕万般熟悉仿佛经历过一般,是了,昨晚上也是这么个情况来着。   顺带着自然也就想到了床上那个人形的被子,弓月复又闭上了眼,呼呼睡去。   而她手臂下压着的那个——人形被子……   待她呼吸匀称之后,慢慢以肘支起了上半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极为不太雅的睡相,目光在她唇边的一抹晶莹上停留良久,端的,始终是似笑非笑。   次日醒来,弓月是被爪子扑醒的,胸口阵阵闷钝的痛,睁开眼来就见小狸猫发疯了似的在她胸口大跳。   “你想杀人!”弓月噌的坐起,什么起床气都翻腾出来了,炸了毛的冲小狸猫大喊:“你是不是精神分裂,昨天晚上都说好了和平相处,你今天就发疯!”   小狸猫阴阴的看着她,也不接话,半晌后咬着牙地道:“你若是将来不带我去迟霖的茶林,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弓月嘴角抽搐,心道自己不过就是不小心又睡到了他的床上,可她都不介意了,这张床这么大,这小狸猫就算是人形也腾出大半个床来,更何况是以狸猫的姿态,怎的就不能包容一下她半夜癔症犯了睡他个床角了。   小孩子的心眼,都是这么小的么?   索性不与他计较,弓月做了几个深呼吸,便就此作罢,两人用过桌上新奉的吃食,各自化为狸猫和茶盏,随后弓月钻入小狸猫肩头挎着的小布袋子里,出门了。   弓月在袋子里,出门后方才觉得这安排相当欠妥,这还怎么看这周围的景致,别说是看了,就连参与一下指挥一下小狸猫去些有意思的地方都是不能。   这小狸猫却是相当有主意,带着弓月转着圈子,直到弓月闻到淡淡桃花酿的味道时,惊的忙在布袋里阻止:“你,你这是去哪里了,我不要去云池那边……”   小狸猫就像没听见似的,后而突然脚下一顿,弓月探出头来,就见小狸猫带她到了先前她居住的竹屋前,入目之景也是为之一震。   先前塌的与废墟无二的竹屋,真的修复的与先前毫无分别。   这,是叛烙修好的?   就听小狸猫的声音突然又咬牙切齿起来:“已经修好了,你今天就回竹屋住吧!”   弓月当然求之不得,谁愿意化成个杯子寄人篱下,半夜委屈的还要和这只狸猫挤一张床!   “那你快放我出来,咱们这就分道扬镳!”   小狸猫配合的很,伸手的姿势都是万分嫌弃似的,但是才抓到弓月就又收了手,然后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前方的人影,传音给弓月:“你确定现在出来吗?昨天那个寻你的人就在前面。”   “别!”弓月也几乎是同时瞧见叛烙的身影的,倒不是先前没留神,而实在是叛烙现在的模样有些难认,就看他满面泥土,头发也散乱不堪,俨然是体力快要透支,印象中向来顾及自己英俊形像的他,弓月的记忆里哪曾见过叛烙如此狼狈。   叛烙像失了魂似的一步三晃,虚脱无力的如同个行尸走肉从她身边擦过,弓月隐隐闻得到他身上飘来的桃花酿的味道,想起昨天栾之叮嘱他去翻桃花酿那片地的土,再看叛烙此番模样,真心替叛烙叫个苦。   哎,所谓千年道行一朝丧也不过如此吧,一失足成千古恨大抵也就是这样了吧……   “弓月,你到底在哪里啊……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你啊……”叛烙失魂落魄的从弓月的身旁走过,完全视小狸猫为无物,脚步灌了铅似的拖着往竹屋里走:“那老妖怪让我修复好这竹屋,我连夜修好了它,可你怎么还不回来住……”   弓月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推门进去,后而砰的一声闷响,就见叛烙直接脱力扑倒在软榻上,惨不忍睹。   可怜见的。   弓月一方面万般同情叛烙这般辛苦,另一方面也万般的同情自己。   现在这竹屋俨然是叛烙的居所了,她也只能回那个小偏殿去住了。   她传音给小狸猫:“你带我回小偏殿。”   小狸猫顿了顿,后而尴尬地道:“呃……那个,你后来住的那个花园……”   听着似乎有难言之隐?   “怎么?”弓月抽抽:“你难道不认路?”   “认得。”小狸猫弱声道:“认得是认得,只是先前我曾经进去过一次,不小心弄乱了些东西,后来,后来就禁止我入内了……”   “不当紧,你送我到门口也行。”弓月道。   关键是她不认路。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小狸猫的声音越发的弱了:“禁止我入内也禁止我靠近,我只要心里想着往那边走,就越会走不到那里去,是东泽给我下的咒……”(未完待续)   ps:求……………………票………………啦!!!!!!!!!!仙二代攻略   ... 第083章同一张脸   远尘山乃是九重天风景最为绝美之地,处处都是好景好筑,建筑也并不集中,是以溜逛起来总也是游玩不尽,想厌倦也是不易。   不能再回竹楼,小花园也去不得,弓月与小狸猫就整日整夜前后不离的过着日子,好在每天的吃食都是换着花样来,倒也不觉腻味。而每天晚上栾之都会在睡前过来抚弄一会子小狸猫再出去,随后弓月摸清了这个套路便也就不再那么紧张,也习惯了那个微型的小软榻,只是半夜里还是会睡癔症爬起来到床上抱着抱枕入眠,无一例外的,次日把她叫起的,每每都是小狸猫抓狂般的在她胸口蹦跳。   兴许是适应了环境所致,头几回弓月还有印象自己半夜翻身下地再爬回床位,这些日子接连数日醒来后都觉得自己有些断篇,完全不记得自己半夜有醒来过,但是次日醒来之时却是在小狸猫的床上,并且还感觉自己这些日子身体顺畅了许多,身子也比以前明显轻盈。   虽然远尘山这地方住的舒适,但是游手好闲住上一阵子也就精神空虚的很,弓月开始还好奇栾之就像没发觉她消失了似的,后来见栾之也没什么似的,就像完全不关注她一般,渐渐的也就将这事抛诸脑后,反正白日里被小狸猫带出去之后,她也会化出人形来走动走动,这一清宫里的人看见她晃动知道她人在也就行了。   这些天更清净了,听说栾之白日里要去南海讲授佛法,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明明弓月几乎与栾之并无甚交集,但就是觉得白日里这远尘山的空气都自由了。   游手好闲不是好吃懒做。弓月最近以来一直换着地界儿的修习。   许是因为走动的太多太频繁,以至于晚晚都会梦见相同的地方,而次日再在山中游走,便会不自然的觉得这远尘山熟悉的亲切,熟悉的就像是她很久以前就曾经在这里居住过一般的熟悉。   她之所以不停的换着地界儿,委实是因为——躲叛烙。   她也算是个见证人了,叛烙在一清宫里当真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在栾之手底下做事。连负责洒扫的仙娥和仙童都清闲了,抹桌扫地擦拭的活计全都落到了叛烙的头上不说,就连早起采露水这种事。也被叛烙给承包了下来。   是以,叛烙快成为一清宫无所不在的存在。   而弓月,则会准备一些茶果,偷偷放在叛烙正在劳动场地的附近。等叛烙发现后高兴的吃起来才会满意而去。   这天,弓月又换了地方修习。   今天还没见着过叛烙。她手里提着茶果寻着叛烙,与小狸猫也从出了那寝宫之后就分道扬镳,今天不知怎的饿的竟是有些早,边走边在心里思量着要不要把这些茶果索性吃了算了。心里那叫一个纠结难定。   这一路走着,心里的感觉甚是奇妙,就好像这周围已经看过千遍万遍般的熟悉。弓月心情不错,这种熟悉感让她觉得备感亲切。不知不觉踏上一条卵石小道,看着左右方方正正的花圃,她微微一笑,她知道,再走到前面转个角,就会有一个很漂亮的茶院。   她就是知道。   穿过花圃踏完卵石小道果然就是转角,她毫不惊奇的转了过去,入目——漂亮的茶院。   推开小栅栏进去,院中的茶台因为年份的久远而散发着淡淡的茶香气,深吸一口,神奇但不惊奇的感受到,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突然一声嗷叫让她侧了目,转目过去,就见一只狸猫像是看见入侵者一般弓着背对着她呲牙裂嘴,随时都要扑上来,爪子都扎在地上,指甲异常锋利。   这不是栾之抱在怀里的那个小男孩。   怎么栾之竟然这般喜欢狸猫?   弓月先是感慨,但这种感觉很快便被另一种感觉所替代。   这个小茶院,她很喜欢,可是这里居然住着一只狸猫……   这似乎没什么冲突,可是她心中隐隐的有一种就像是自己的东西被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所霸占的感觉。   一瞬之间,所有平和,所有的舒畅一扫而光。   换为恼怒、气愤、怨怼取而代之。   她很生气,同时又为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心情觉得不应该而内疚,只看了那狸猫一眼,便就仓皇般的离去。   一直跑着走着,也不知自己脑子在想些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等想起来自己出来的目的是要寻叛烙的时候,再也没了这份心情。后而她决定吃下去不给叛烙送去的时候,她抬眼左顾右盼,发现自己竟是不知道迷迷糊糊的走到哪里了。   抬头而望,朦朦清风淡淡柔光轻覆树梢,不冷不热刚刚好,浅风一拂,树叶就发出轻轻的飒飒声,甚是清新。   回头再望,当真是万分佩服自己,她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个地界儿来的,脚下早就没了路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也是弓月的性子,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大石还算平坦,正好可以配着这景致将这一提茶果入腹。   走到那大石跟前才刚刚坐下,不过才捻了一块茶点入口,还未来得及细细品鉴,发现林中突然有些细碎的动静响起,似乎是脚步声。   弓月眯着眼看了半晌,她耳力太好,以至于足足盯了好一会子,才隐隐看到有人影向她走来。   她十万分的感慨,栾之这远尘山一清宫,也未必就安生。   纵然这里是栾之的地盘,但还是有人能不请自来。   那女子左顾右盼似是在寻找什么,而后也终于看见了弓月,疾步便过了来。   看那行路的姿态,弓月将提篮的茶点搁到了脚边。   她站起身来,思量着自己眼下这般与迷路无二,要是捏个诀窜到这林子的上空,再驾祥云赶回一清宫。是不是来得及,有没有可能在回到一清宫之前不被来人追上。   这么思量的功夫,那女子却是到了她跟前。   紧接着立即便就向她扑来,手臂大张着就要来个大拥抱。   弓月侧开身来,原本她并不想这样重逢的,此番却是万般不想与她久别拥抱相互诉当年的离别之意,她甚至于在心中默念了个诀。准备起身招呼都不要打就直接走人。可一看来人一身红衣,与当年在仙学府时着的衣衫一模一样,终于还是没将那仙诀给捏出来。   来人扑了个空。神情复杂,后而顿了一顿,转头竟是对着弓月就跪了下来。   弓月再次错了一大步,沉着面看她。   而她。却是抬起面来,已是泪眼婆娑。   弓月顿住。不得不顿住。   这人看着弓月,泪盈于睫,那模样……那眉眼……   一万年来,弓月时而会想起这位和自己曾经在仙学府同吃同住的同伴。虽然一万年未见,但是每每想起曾经,便就觉得不曾远过。   她也曾想过红索兴许真的会拿她的三滴心头血来改容貌。可她却不曾想过,这改过的容貌。竟是这般相似。   她觉得跪在那里的人,就像是她自己一样,唯一不变的,是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表情与神色,红索为芭蕉女妖,本质勾媚,就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整个人也透着浓浓的妖媚与蛊惑的,她现在看着这张脸,觉得很像,真的很像她自己。   但是相熟的便也不会认错,还是些许微妙的不同,比如最明显的是红索比她要高些,体态也不似她这般单薄无肉,相当有韵味。   当迟霖告知她,红索的芭蕉妖洞里提炼出她一池子的心头血时,她打心底里其实就已经不想再去想起这位同窗旧识了。   不是交情一朝丧。   而是实在不愿一朝丧。   现如今红索突然而至出现在她面前,怎么出现的,无从追溯也没有必要,但看红索这般如此,她就是想失了风度也是不能。   她这般梨花带雨,弓月作为一个女子,看到她睫毛挂泪都觉得我见尤怜,就这么看着她也是脊背发寒,就见她薄唇轻启,哽咽的唤了一声:“弓月……”   弓月终是没能忍住,张口而出:“红索,若不是当年给了你三滴心头血,也认得你如今这张脸,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红索呆了一呆,有些尴尬或者是难堪的垂下首去,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手足无措的,弱声道:“我自知自己当真不该顶着这张脸来见你,本也并不想再打扰,可实在是……”   弓月心里也是不解,红索要的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不成,她不知道红索对于顶着别人的脸过活是何心情,再是喜欢别人的容貌,当真要是变成和对方一个模样,照镜子的时候又该是什么个心情。   红索话说了一半,似是在等弓月追问,可却是并没能等到,面上越发的尴尬了些许,泪水也跟着掉的越发的厉害,又哽咽了起来,道:“我,我这张脸,自凡尘历练回来,便就一日不及一日,许是……许是出了些什么差子,只怕再过一阵子,我又要恢复成自己的模样,这才终于找到你的行踪,便就想尽办法费尽周折踏入这远尘山来寻你,求你……求你……”说着,已是哽咽难声。   弓月有些微怔。   她不明白。   红索原本的面容并不难看,甚至是很好看的。芭蕉妖一族没有容貌过不了关的,而且在众妖仙之中,芭蕉妖的容貌几乎都是一个赛一个的妖娆妩媚,她以前和红索在仙学府的时候,常常感慨红索将来过上个万儿八千年的必然也是大胆妖丽的顶顶女妖了。   可红索却偏偏看中了她这副皮囊。   她更不明白,一个人怎会喜欢他人的容貌喜欢到如此地步,甚至可以屈膝下跪。   而且,她记得迟霖说过,红索逃得过与水凤痴缠之罪,也逃不过搅乱芭蕉妖洞乾坤之罪,是以,红索现在理应在某处受着天庭责罚才是。   也就是说,红索逃出来了,或者因为其它一些她所不知道的原因,出来了。   一出来的头一件事就是来找她寻心头血,可见这事对红索而言是有多当紧。   “你来找我讨要心头血?”弓月的笑不禁的有些疏离:“你芭蕉妖洞提炼出一池子我的心头血,我还在想这样也好,等将来某天我若是有个什么劫难,还可以找你讨要一杯来救命。”   此话一出,红索果然脸色大变,跪在那里都要发起抖来:“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我用来……用来维持这张脸的,我回去后已经一滴都没有了……”   是了,那一池子的血被迟霖发觉,定然要处理妥当。   半晌,红索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道:“不过是向你再讨要三滴心头血,并不伤身,你以前大大方方就给了我的,现今有什么难处吗?”   弓月又是一怔。   老实说,对红索开口提出的要求,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也不觉得应该拒绝,不然也不会有当年赠给红索心头血之说。   她看着红索那迫切又极度渴望的目光,突然觉得脊背越来越凉。   如果没有迟霖所说的那一池子心头血之说,她可能此时也看不到红索这般的目光吧,她可能根本也就看不出来此时红索的目光与当年向她讨要心头血时的目光是那般一致的吧,她可能想都不想,当场立即就再赠给红索三滴心头血吧。   脊背发寒的同时,弓月隐约觉得这道寒气似乎有些不正常了些,寒到心尖去的时候,心都似乎跳的比任何时候都更猛烈了。   这不是遇到事情紧张所致,不是心理因素,而是纯生理的硬性跳动。   她一惊,更多的是不解不明。   随之她就看见红索的神识了——就在红索的心口处泛着异样的红光,然后就见如当时在凡尘时一模一样的场景——红索心口的神识抽出几丝似乎是有生命一般的红丝来,根根生动根根鲜活。   直冲向她自己的心尖而来。   而红索本人,似乎根本就看不见似的,尤还在那般迫切的看着她。   “红……红索……”弓月有些呼吸难匀,脑子里竟突然间飞速的过着一张妖娆的脸,那张脸她当然相熟,那些画面也是相当之熟,尽是水凤,她甚至看见水凤的唇型,在吐讷的就是她的名字。   “你想要我的脸,竟全都只是因为水凤?”半晌后,弓月艰难的道。(未完待续)   ps:继续各种打滚求票!仙二代攻略   ... 第084章神智不清   云池边的竹屋内,叛烙正在仰面看着屋顶发呆。   他今天其实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做的,他不禁的在想,难道在他来一清宫之前,栾之这个地方就没人做这些杂事不成。   每天,都有仙娥仙童过来,展开长长的折子,交待他这一天需要做的劳力苦力,每一天,他无不是累到筋疲力尽。   他今天什么都不想干了。   不是想放弃,而是真的有点吃不消。   迟霖昨晚出现,他以为迟霖是来探望弓月的,却没想到迟霖就是来寻他的。   “我知道你来一清宫是什么目的,九重天不是你该在的地方,你还是趁早回魔界为好。”迟霖这样劝他。   迟霖没说的太直接,但是他知道迟霖的意思。   九重天仙气太盛,他做为魔族生活在这里虽然也不至于受些什么损耗,但到底不会有太大的益处,再加上他日日被栾之刁难折腾,比普通人做这些事情要吃力受苦的多。   他当时未答,只含含糊糊的表示自己挺的住。   迟霖却不是说说就算了:“你想修正弓月的记忆?我作为她的长辈,都不觉得这是一件好事,你还年轻,大抵还是不明白有些记忆其实没了,比拥有更好。”   迟霖当时放下这话就走了。   他却深思到现在。   迟霖的话,他听得懂,也不是不赞同不认可。   但是他觉得,有些记忆还是记得更好。   不过迟霖的出现倒是让他清醒了些许。   继续这样在栾之的一清宫卖苦力是不会有进展的。他到现在都没见过弓月一眼,就算他不忘来此的目的,可若是见不到弓月本人。再忍辱负重也是无用。   他决定,必须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抓紧时间先和弓月联系上才是当紧。   随后他一个翻身坐起,直接窜到妆台前,看着自己微乱的发髻皱了皱眉,做了几个表情整了整衣冠,直到万分满意觉得自己又是先前那个足矣让魔族少女痴迷追缠的魔族王子的时候。这才满意的笑了。   要见弓月,他就是得这么英俊才可。   ……   再转回弓月与红索万年重逢的画面。   她这般质问红索,心里是万般复杂的。红索听这一问,竟是眼神慌乱垂下了头去。   那些如发丝一般的红丝仍旧从红索的神识一点一点的向弓月体内汇集,弓月却不知怎的,并不想提醒她。   很多一些本不属于弓月的记忆。一点点的在她心头回放着。她看到红索当年情窦初开,亲手绣了个香囊给水凤,自然是要传情表意,水凤却是很平平常的接过,正要问红索什么,红索因为害羞又难以开口,竟是信口捻了个谎:“这……这个是弓月让我送给你的。”   那时候,放眼整个仙学府。除了云闲,她真没多留意更没多向谁有过一点别的心思的。   那时候。放眼整个仙学府,她就算对云闲有过特别的留意,但是这一万年过去自己也想明白了那份心思是何意,其实不过是一种敬佩与感兴趣罢了,至于男女之情,她至今也未曾体会过。   她没想到,终有一天,红索会为了水凤而易容改性,这么久的时间过去,红索与水凤也痴缠了有些年头了,也算是共同经过不少事了,到得现在,红索竟然仍旧这般没自信,向她来讨要心头血继续来讨水凤的欢心。   其实弓月到现在都还不是十分明了,水凤对她是有照拂,但也不应该也没有理由有这般深的执念,否则这绝对不是身边人易容改性就可以将就的,可她还想不明白的是,都过了这么久了,日日夜夜陪着水凤的到底也只有红索一人而已,他真的还要坚持让红索不能回复原先的模样么?   而眼前此情此景,弓月真想拂袖而去。   让别人顶着自己的容貌去与他人谈情说爱,她真的有些恶心。   可她眼前看到的也是当年照顾她关心她的人,此时楚楚可怜梨花带雨,她纵然想铁石心肠,也是犹豫难决。   好在旁边就是那平坦的大石,她叹了口气,矮身坐了回去:“你与我快要一万年不曾见过面,却没想到这一重逢就是为了这件事。我既然提到那一池子血的事,你也应知道我有极不愿再在此事上多提,可你却偏偏还要冲上九重天来,甚至还擅闯一清宫,此时又跪在我面前。你如此这般,必然也是实在别无他法,你我同窗一场,你与水凤走在一处也未曾通知到玄苍,我没得机会给你备份厚礼,此番你向我讨心头血,我似乎没什么理由拒绝。”她说着,话到这一句时,红索突然抬了眼,双目燃满了希望,弓月见状却是觉得越发的寒凉,想自己这般念及过往,红索却只听到了这最后一句。   “但若再让我给你心头血,却是委实不能。”弓月别过脸去不再看她,道:“我许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我都尽量去办,独独除了心头血。”   红索现在此番境地,已经是戴罪之身,再给红索心头血,若被发现,又是罪加一等,单是想着这方面,也是害了她,更何况弓月自己实在也不想再做这等事了。   红索听罢目光立即呆愣,就这么直直的看着她:“我知道你会生气,可,可你为什么现在变得如此冷血绝情?”   弓月听了这话甚是震惊,大惊之后又略略想了想,委实也的确有冷血绝情的感觉,继而点头道:“是,你受天庭责罚,我却一眼都没去瞧看过你,在这件事上我也没能帮助你,你定然觉得我绝情冷血,但是你需知道。我若是帮得上,定然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红索却是目光寒了下来,声音很是怨怼:“没想到凡尘两遭。竟一点都不曾放在你的心上,我固然有罪孽,也受了两世情劫之苦,可那两世我又是如何捱过来的?弓月上神果然一点也不觉得我苦,反倒觉得我那是罪有应得吧。”   一万年不见,当初那个总是站在她前面替她出头的小芭蕉妖,如今真实面容不知如何。但是这般的心性,却是真的不敢认了。时间固然是个神奇的东西,可这人心却是比时间更加神奇。   弓月抿了抿唇。深吸了两口气,才含笑问她:“红索,你和水凤受天庭责罚轮回两世,你这怨气。是怨我在凡尘的时候不曾手下留情。还是怨我害的你和水凤要轮回两世才能解脱?”   红索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头去不看她:“说白了,你到底还是介意我与水凤在一起,你身边没了夜夜守在墙头护着你的人,轮回两世让我与水凤受尽情磨不说,还将我与他的感情斩的干干净净。”   弓月听了这话,很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力,许久后。倒也是含笑点了点头。   “那你现在这般,倒不像是有求于我。你是觉得我欠了你的,就该送你一捧心头血让你回去继续提炼?”弓月微笑:“你这般又拥抱又下跪,不过是想给我个体面了?”   红索未语,却是不再哭了,默了一下微微的冷冷一笑,拍拍裙裾站了起来。   弓月歪着头看她:“你为了水凤,甘愿顶着她人的容貌去与他相处,你忍了这么久,你居然还要继续忍?哪怕是现在你和水凤的情结已经被斩断了,你也不放手?”   红索不语,却是倔强的点了点头。   “你知不知道,你和水凤去凡尘解你二人的情结,并非是你们二人有一方断了就算了事,而是要将你们二人的这份感情都要切个干干净净才算圆满,现在你与水凤之事已经解决,意思也就是说你和水凤现在,不止是水凤对你没了情,你对她也是没了情的,你现在这般纠着不放,你明不明白,你并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他忘不了他,你这是为你这一万年的付出而不甘心!”   红索眉心轻皱,压根就听不进去。   “你这是非要我的心头血不可了?”   红索点了点头。   弓月一笑站起身来:“不好意思帮不了你,我不给。”   红索蓦地睁大了眼睛。   被与自己容貌七八成相像的人这么一盯,弓月真有些发毛。   而就在弓月转身的那一霎,半空中突然一阵树叶大动之响骤然响起,她大惊,立即明白红索极有可能不是只身一人寻到这一清宫来,所幸反映够快,也不回头看是谁,立即撒腿就跑。   祥云也是飞驰而来的,可惜她足尖才一踮上,后衣领就被一双极其有力的手给揪了下来,随后就将她整个人一旋,画面乱晃间,弓月就见一朵又一朵大花袍子在她眼前晃的她眼花缭乱,紧接着就是那同样熟的不能更熟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红索,你又不是取她性命,她害的你我在人世受尽折磨,取她几滴心头血又有何防?!”   这声音,这容貌,当然就是那沼泽神不争气的忤逆子水凤。   然而就在她能瞧得清楚水凤的时候,水凤自然也瞧清楚了她,她没多惊讶,水凤倒是不由的睁大了眼睛。   原本还抓着她让红索赶紧趁机下手取她心头血的水凤,却又在看到她的那一瞬立即目光就不一样了。   “弓……弓月……”水凤的目光都氲了薄雾起来,弓月几乎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耳力不行的同时连目力也不行了,就听水凤的声音也与先前天壤之别:“这么些年,你……你过的可还好?”   弓月嘴角抽搐,还未来得及接话还未来得及斥骂,水凤又柔声悲情地道:“现今你又回到这一清宫里来了,你……你对他……”   “水凤!”红索的手弯曲成勾向弓月伸来的时候,双目厉的将弓月给彻底惊住,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去震惊水凤这话的真正意义,甚至于根本就来不及开口追问,就觉得心头如被撕裂一般的疼痛起来。   万年前她有过这样的感觉。   彼时是她心甘情愿赠与红索心头血的时候。   此时却是红索上门自取她心头血的时候。   这感受明明是相同的,可心头的感受却完全不是一种,整个过程,她的衣领还在水凤的手里紧紧攥着,她似乎隐隐听见水凤在开口与红索争执,那般无情,她想,红索听着水凤这般的责难,大抵心头也是觉得水凤无义的很。   她很想开口劝水凤莫要再吵了,她很想开口笑骂水凤前后不搭,先前抓着她领子要讨心头血的是他,现在又与红索争执的还是他,莫不是走火入魔神智不清了么。   到底红索也是这些年陪了他的人,男女之情被斩个干净,可总也有陪伴的情谊在,不然水凤你跟着红索一道追来一清宫讨什么心头血呢……   可她开不了口。   她的心被攥着。   她失了力,眼看着自己的心头血被红索拿去,又眼睁睁的看着有些东西跟随着心头血一道的被红索抓在了手中。   白色的泛着银色的光泽,如发丝一般。   她的——神识吗?   眼睛发花,两耳也在轰鸣,弓月隐隐觉得自己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红索给带走了,她挣扎着冲过去,很想从红索的手中抢回来。   红索却是紧咬唇瓣,长袖一拂,弓月侧身躲过的同时,就听水凤大声叫喊:“红索,你莫要伤到弓月!”随之,水凤竟是对红索动起了手来。   红索一边与水凤周旋一边也是无奈的紧:“你这个混账糊涂蛋,我就说不让你跟来,你偏要跟,你一见到弓月你就迷昏了头了,等我将这心头血提炼好,我看你还敢不敢跟我动手!”   水凤却是根本听不进去似的,见红索又要拂袖驱赶追上来的弓月,立即就以身相挡:“你再这样,我就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红索气的跺脚:“死水凤,不是你先前天天跟我耳鬓厮磨的时候了,那时候你可从来都没有想起过别的女人!现在没了几滴心头血,你自己明明也不甘心被九重天上这些臭神仙摆布才找我一起来讨心头血,现在竟又说得出这种话来,我等着你到时候跪在我面前求我原谅你!”   弓月觉得自己都快听不懂这二人说的是什么了,就只知道自己的神识也一并的被红索给抽了些去,三人这般你拂我我拂你,斗到斗空上去,红索终于红了眼,一掌击开水凤,另一掌直接将弓月给拂出数丈之外。(未完待续。。)   ps:求……票……   ... 第085章出走   与此同时,远在南海外正在给自己斟茶的栾之,原本面容平和,正在享受这一刻的佛法交流的禅意,清碧的水流倾泄柔柔的入进杯盏里,突然一顿,收的非常突然。   他眉心突然一皱。   他抬眼,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自己一清宫的方向。   而后他心头快速捏了个诀,手指在袖内一收一放,一沿着他的清袖微不可察的呈现一圈波动,如波如水一般突的一震。   玉帝坐在他对面,目光突然错开看向他,微微一笑:“栾之帝尊今日似乎心不大静?”   栾之将茶盏端起,遥遥的朝着玉帝举杯相敬,温声回应:“自己的心是什么,看见他人便是什么。”   玉帝吃了个鳖,讪讪的收了笑,转移了目光。   须臾,天空上方云层涌动,天奴天官急驰而来,隔空跪拜:“水凤闯入天牢,将妖女红索劫走,追至远尘山附近失去踪迹,特来请示栾之帝尊……”   玉帝眉一挑,再次看向栾之。   栾之面色无波,就像这个消息完全没有惊动他老人家似的,后而思量了一番抿了唇道:“他们不会在我远尘山逗留潜藏,立即去找水凤他老子,他儿子走丢过一次,这次他若是再没个记性留一手,他也就笨到家了。”   天奴天官如梦初醒,万般佩服栾之思虑深远,与玉帝及各方佛祖菩萨看过礼,匆匆而去。   玉帝始终没说过一个字,等天奴天官们不见踪影之后,方才觉得自己刚才委实有些透明了些。   这南海之地,禅音被断。此时却是续不上了,一片沉寂。   玉帝咳了一声,拜了一拜:“那个……我们继续。”   南海菩萨始终淡然含笑,颔首垂目道:“今日缘结于此,未必非续不可。”   “这……”   衣衫翻飞之响突然响起,玉帝惊转头去,就见栾之已是起身。竟驾上祥云看都未看他一眼。眨眼就没了踪迹。   玉帝瞠目,气的胡子都抖了几抖:“这个栾之,忒没礼数!”   南海菩萨又是一笑:“礼数之事。未必要付诸于外在,心中有敬,与心中有佛是一样的。”   玉帝面红。   ……   而被红索一掌拂出数丈之外的弓月,自己都没想到盛怒之下的红索攻击力竟是如此之强。半空中她琢磨着红索对她的怨恨只怕当真大的超乎她自己的想象,眼看着周围景致越来越小。眼看着水凤被红索煸飞又被红索追去揪住那如墨的长发,像拎着宠物似的向相反的方向飞也而去。   就在她才刚刚回过些许力气来准备追上的时候,就见红索和水凤突然冲出一个高度,而就在那二人冲出之后。她分明看见一个结罩突然出现,将整个远尘山包住,目测非常牢固坚硬。也非常之大。   能将整个远尘山都罩住的结罩……   弓月快要不敢去揣测了。   这也只有一宫之主才做得到吧。   比如玄苍的结罩,就是她父亲下的。目的是为了禁止迟霖进入,但只要她父亲和母亲不在玄苍,结罩就不会再有,一方面是因为她母亲不在玄苍的时候,也就没有必要阻止迟霖进入,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父亲若是不在玄苍的话,这个结罩就没办法设定。   她眼下之所以这么震惊,是因为她知道这个结罩定然是栾之设的,她震惊的是栾之现在身在南海,要做到如此,这是需要多高的修为?   关键是,就在这么刚刚好的时候,结罩就罩下了,虽然可惜的是水凤和红索已经逃出了远尘山,但是这个结罩必然也是与这二人相关的。   栾之又是怎么掐算到的?   震惊之中,她就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关于心头血和神识被红索抢走之事,看着那个结罩,她唯一郁闷的就是——   她现在也在结罩之外了,这可要怎么再回远尘山。   这……   回玄苍好了。   祥云上,弓月主意已定,想着自己这么着算不算是不告而别,想着自己是不是在这里等栾之回来,可是觉得又完全没有这个必要,栾之今天要是不回来呢?难道她要在祥云上露宿不成?   决定要回玄苍之后,眼前犹豫之事便就算是解决,是以又回想到了红索和水凤之事,她委实觉得憋屈窝火,被这二人将心头血抢了去,何止是颜面的问题。   可她自己又着实是打不过那二人的。   甚感无用。   脑子有些迷糊,感觉就像是刚刚从睡梦中惊醒有些发懵,懵到只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梦,却又不能自控的有些发空。   这……   与神识被抽离有关吗?   弓月有些苦恼,正迷糊不知何由之间,突然肩头被人一拍:“水凤和红索刚才来了?!”   叛烙突然之间出现,让她惊了一大跳,迷迷糊糊点头:“是啊,可你……你是怎么从结罩里出来的?”   “他们是来找你的吗?”叛烙很急,哪有心情回答,扶着弓月的肩头上下打量,总觉得弓月有些不对劲,但是毕竟有一阵子没见,也不知道弓月到底哪里出了问题,他只知道水凤和红索二人来这里,绝不可能寻栾之,那必然是为了弓月而来。   “是……是啊。”弓月有些颓然,心里有些犹豫,潜意识里并不想将经过告诉叛烙,颜面实在挂不住,可她心里却是一直空空的有些不安,许久后迷茫的抬眼,咬了咬唇瓣,终于下定决定,看向叛烙:“叛烙,我觉得我出事了,红索从我的心里掏了我的心头血回去,还带出了我一部分神识,我不知道自己……”   叛烙震在当场。   心头血,神识……   再一看弓月现今的神色与状态,还有先前他所感知的弓月异常的状况……   “红索为什么要掏走你的心头血?”叛烙人快要疯怒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弓月现今这种状况竟然是出自于红索和水凤之手,他在林中嗅到芭蕉的妖味还有水凤的味道就觉得不太妙,想的是弓月与栾之先前凡尘两遭将水凤和红索虐的不轻,别是这二人趁着栾之不在就来欺负弓月,却是没想到这二人前来竟是另有目的,并且得逞了。   不问不觉得,一问。弓月突然之间觉得自己好像想不起来了。   她凝眉思索。却是印象模糊,后而看向叛烙的眼神越发的无助了:“我……我只模糊的记得红索现在和我长的好像啊……”   “什么?!”叛烙瞠目,气极脱口而出:“水凤那个老妖怪。不能得到你,就让爱慕自己的女子变成你的模样?简直是混账!”   “……你,你说什么?”弓月愣愣的看着叛烙,隐隐觉得这件事虽然听来又荒谬又夸张。可又觉得叛烙不是在夸大其词,心更慌了:“这……这是……”   “在仙学府的时候水凤天天爬在你和红索的墙头上。谁都知道他惦记着你,也就你自己不知道吧,红索喜欢水凤,也是整个仙学府都心照不宣之事。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红索为了水凤竟然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而水凤,居然也能接受!这两人真是狗男女。天生一对!”   弓月愣愣的,只觉得这些事情听起来离自己很近。毕竟都是当年身边人,但是却又觉得距离自己好远,因为这些事情,她居然完全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隐隐的知道这是记忆出了问题。   叛烙都快气炸了,拉起弓月就走:“去芭蕉妖洞,我非得把这个公道给你讨回来不可!”   一听去讨债,弓月立即就缩了,很是不愿:“叛烙,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可是我……”   “这二人把你害成这样,你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叛烙瞪大了眼睛。   弓月摇了摇头:“就这么算了吧,凡事都讲究缘份二字,命中注定红索会拿走我的心头血,也注定会是如此,我也不想强求什么,人各有命,她拿了我的心头血,把容貌变得和我一样,她心里也未必就快活,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便是。”   叛烙当然不恳,看弓月现在这副模样比上次见到她的时候还要迷糊,保不准弓月因为这些心头血丢掉了多少与他之间宝贵的记忆,更何况看着弓月这样被欺负,他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   一眼睨见弓月的犹豫,他怔了一怔:“你,你是怕打不过他们?”   弓月垂了头:“我确实打不过他们。”   “有我呢!”叛烙强行拉上她便驾云向芭蕉妖洞的方向飞去,死死的抓着弓月的手腕让她连退都退不得,气愤的跟什么似的:“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你可不是这般的性子,就是前些日子与你在九重天再遇,你也不是这般软弱任人可欺的,别人笑你你可以忍,是因为你知道那并不算什么真正的欺负,但是这红索和水凤这次可当真不一样了,你万年前心甘情愿送给红索心头血,是因为交情和过往,这件事我不说你头脑不清醒犯傻,而若是方才你仍旧心甘情愿再给红索心头血,我也不强求,可你都这般不愿了,你不给,他们怎么可以抢呢?!”   弓月觉得这话有理,我不给你,你怎么可以硬抢呢?   “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你硬气起来也是谁都没辙,谁能左右的了你的决定,现在这般,你又怎对得起你当年的名声……”   叛烙还在说着,听到这里,弓月有些不太相信的抬眼看他,心想叛烙这话是不是有些夸张了些,她在仙学府的时候,当真如叛烙所说这么硬气?   叛烙目光直视前方,说这些话说的也很是心虚,余光睨见弓月果然就在狐疑的看着他,心里顶着压力,嘴上却是口若悬河:“就算不为名声所累,但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抢去也不能就这么算了,更何况红索再提炼你的心头血,若是被天庭发觉,也是够她受的……”   这倒也是个道理。   见弓月似乎暗自认同,叛烙心底这才吁了口气,然则这口气才吁出,眉心突然就是一皱。   光顾着赶紧拉着弓月离开远尘山了,他心底其实万分担心的,一方面担心弓月心生退意不跟她走,另一方面就是当他看到栾之设的大结罩的时候就知道栾之会很快赶回来了,等栾之赶回远尘山而弓月和他还没走的时候,那他可就错失了这个大好的机会了。   是以,方才虽然是奔着红索的芭蕉妖洞去的,但是一路上要不停的说服弓月,半路分心,这哪里还是去往芭蕉妖洞的方向,已是陌生的不知自己带着弓月飞到哪里去了。   “这是哪里?怎的还有结罩?”弓月先一步发觉不大对劲,看着不远处一个泛着幽白光泽的透明结罩问叛烙:“怎的现在到处都是结罩,是不是因为你乱窜九重天,四处都高度戒备了?”   这当然不可能。   叛烙看了看周围的景色,突然觉得也并不是完全陌生。   “这里……”叛烙深吸了口气:“这结罩里的地界……好像是梵妖七界?”   弓月拧眉看他:“梵妖七界?这里为什么要设结罩?”   “这里是九重天,我哪里又知道了?”叛烙道:“不过这里算是你的地盘,你要不要去看一看……”   “我的地盘?”弓月一脸震惊,诧声道:“别又是我想不起来的……”   “当年在仙学府时的一个作业啊,我们都要挑选一个地方去轮回一世历练的,你选的可不就是……”叛烙震惊,突然道:“你连这件事都忘的一干二净?”   弓月摇头,努力想了想,却当真是半丝印象也无。   叛烙怔住了。   按弓月现在的情况来分析,她固然忘记了一些事情,但并非是全部,就是很多事情都记得一丝,但是还没有哪件事是完全一点印象都不曾留下的。   为什么梵妖七界偏偏如此?   会不会问题就出在这里?   “我们去梵妖七界!”叛烙拉着她就要下去。   “这里有什么可去,不过是一个作业罢了,我们还是先去芭蕉妖洞,别让红索再犯下大错……”   “你一向判断失准,去梵妖七界看一眼有什么当紧,又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反正都来了,难道到时候再折回不成?等从梵妖七界出来确定无事,再去芭蕉妖洞也不迟!”叛烙牢牢的抓着她,平地已近在眼前。(未完待续)   ps:求个票啦!   ... 第086章打女人   “你总算回来了!”东泽面色压抑着怒气,冷嘲热讽的挡在栾之面前,栾之却连看都未看他一眼,径直大步往殿里去,东泽眉梢当即就是一挑,快步追去:“你人在东海,设哪门子的结罩……”   “弓月呢?”栾之截话,完全不给东泽再说下去的机会。   “这个时辰……”东泽更气了,却知此时不是发火的时候,皱门没好气的道:“在你的寝殿做杯子吧。”   栾之抿了抿唇,心里有种不安感,未再说话,犹豫了一下立即向自己的偏殿行去。   没错,就是弓月一直以为是小狸猫住处的寝殿。   门一开,小狸猫正在狼吞虎咽,一看栾之这般冲进来,惊的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手里的茶点都失手掉在了地上。   栾之深吸一口气。   没有弓月的气息。   闭上目,栾之踏回后殿,原本明明是冲进来的,此时脚步却不由的放缓了,他慢慢的走到普陀大明镜前。   半晌,才伸手去拂。   就像是必须要知道一件极有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实一般,虽沉重,却并没有迟疑。   画面搜寻,画面跳转,画面闪动。   直到被他抓到那一抹清影,直到他看见一个红衣女子的后背,伸手掏进弓月的心里去,直到看见水凤揪着弓月的衣领,直到看见弓月被煽出界外,直到看到弓月出了界外之后,他的结罩才晚来一步将远尘山封印起来。   画面恢复了一片宁静。   栾之深深的闭上了眼。   迟了。   他迟了。   这些天来。弓月夜夜睡在他枕边手边,他夜夜为弓月调理神识,想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他从来都不让自己去揣测自己的真正意图。他只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他不止是帮她调理神识而已,他还知道明明可以很快调理好,但他就是放缓了速度,在心里引导自己是为了让弓月慢慢恢复,莫要太过突然,毕竟凡事讲究一个循序渐进。做神仙的来日方长,不在乎多费些时辰。   他想着将来的某一天弓月有可能会将所有的记忆都恢复如常,他也很想等到那一天。等到清楚弓月的小手指是怎么一回事,等到清楚弓月这些记忆又是因何而乱,至于替弓月出气这件事,他没想那么多也不曾想那么远。想着等到时候看弓月心态如何。一切以弓月感受为准就好。   于是他这些天来,就在弓月身上下了个诀,但凡弓月的记忆有所大的波动,无论他人在哪里,都会立即感应得到。   今日他人在南海,他感受到这波动。   他以为弓月记忆恢复了。   他不得不承认,当时立即将结罩护住远尘山,是怕弓月记忆恢复后承受不住这个刺激离开。   他突然间不想去想自己为什么不想她离开远尘山。   出了殿。东泽拦住了他:“你要去哪?”   “透透气。”   东泽嗤了一声:“你有什么气可透?你别又是因为她,你上次替她挡了天劫你还没有给个交待。你现在……”   “我要给谁交待?我上无父母下无妻儿,我向谁交待?”栾之挑眉看他:“我替人挡了几道天雷罢了,这算得了什么大事不成,难道我还要召告九重天召告六界苍生,说我栾之替玄苍的未来君主挡了一下天劫?”   “……”   栾之微微一笑大步而出:“我要去找水凤透透气,替他老子好好教育教育他这个混账。”   东泽目瞪口呆:“你怎么知道水凤和红索来过了?你为了找她,你又动了普陀大明镜……”   栾之已远去矣。   芭蕉妖洞并不难找,这四海八茺,但凡有人出没的地方,只要他栾之想找,还从来没有找不到的。   他路上想过了的,叛烙现在也不在远尘山了,八成是带着弓月去芭蕉妖洞讨个公道,此时倒时甚感欣慰,觉得当时留叛烙在一清宫也算明智。   这小子傻归傻愣归愣,动起手来水凤也未必沾得到便宜。   想到一会他再一赶至,那水凤和红索定然再无半分胜算,栾之就觉得手痒的很。   等他到得一方大水大湖边之时,那芭蕉妖林就在对岸遥遥的散着浓郁到化不开的妖气了。   此时天上朗月皎皎,栾之眯眼看着对岸的芭蕉妖林,施术沉心静气,不消一会儿就探出了芭蕉妖洞的位置。   未免打草惊蛇,他掩了仙气,踏入芭蕉妖林的时候很是鄙视,且不说芭蕉妖从来都被他瞧看不起,单是红索这芭蕉妖林的景致就差的太远,就是和玉帝的后园都差了好大一个档次。   他当然不会拿这些地方和他的远尘山相比,他从来不觉得这四海八茺有哪个地方可以和他的远尘山相比。   树枝高而嶙峋却无美意,铺下一层一层的叶子来,挡风可以,但也会无形的将妖气汇聚起来,是以红索的这个芭蕉妖林才会妖气如此冲天。   这般密集,自然也是挡光的。   九重天人纵然挂着清月,但踏在这林中却是伸手难见五指,栾之拿了夜明珠出来照明,一点点向妖气最盛的地方靠近。   不出百步,血的味道让他皱了眉。   早年迟霖爱鼓捣些戏本子,曾写过许多狗血故事。   有一次他偷看,迟霖那篇段子写的是一个女妖爱上一个凡人,为了和那凡人匹配成双,使尽浑身解数引诱无数少年郎,足足吞下了九十九颗人心,就差一颗就可修炼成人之时,却是发现自己一直爱慕着的陪伴着自己的口口声声和她海誓山盟的男子,竟然是个断袖。最终难以甘心,将那男子的心生生掏了出来吞了下去,修炼成人的那天。却又吞剑自尽。   他当时震撼至极,这女妖吞了九十九颗人心还没成人,就算要取那男子的性命,却也不用吞下让自己成人吧,成了人有何意义,寿命立即就有了尽头,哪有做妖活的长久。更狗血的是修炼成人之后立即就吞剑自尽。   他至今回想起来都万般敬佩那般清淡的迟霖也能琢磨出这么一出血淋淋的情仇来。   如今在这芭蕉林里又嗅到血腥之味,难免让他脑子里又将迟霖这个故事过了一遍,脑海里回想的是红索伸手掏进弓月心脏的画面。他知道并不是取了弓月的心,知道弓月现在平安并且有叛烙陪着,不然他真要后悔当时在凡尘那两遭没直接将红索和水凤的灵识打到灰飞烟灭。   想到这些,栾之劝自己要淡定一些平静一些。出口气也不能出的太狠。这些人毕竟当年在仙学府求学来着,算来他还是这些人半个师尊,他端的是长辈的身份,教训教训让他们吃点苦头便也罢了就好。   他走到了芭蕉妖洞前,看着深不见底的洞穴,他琢磨着一会要怎么捏掐红索和水凤的心脏让这二人好好体会体会这种感觉才好。   一个呼吸后,他一跃而下。   妖气越来越盛。   半柱香后,平稳落地。   很快便寻到了石门。闯这种机关对他而言毫无难度,破了阵踏进去行了半程。曲觞流水精致雅亭间,一片宽敞的洞穴内,一双男女正双修修的厉害。   水凤背对着他,他也认得出来那一身的花袍子,倒是那女子,原本半张脸埋在水凤的肩窝,闻声便向他看来,这一看,栾之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红索,他知道。   但是这张脸,却是与弓月几乎一模一样!   说是几乎自然就是差了一点,差的那一点就是弓月永远都不会这样缠在一个男子的身上抵死般的献媚,献媚献到快与凡尘那青-楼的女子无二。   怒火是瞬间就升到不能扑灭的级别的。   他觉得自己心中那个好吃的苹果被玷污了。   隔着这么几丈,他生平头一遭体会到了什么叫盛怒,什么叫反胃。   红索看见他的那一瞬,眉宇间的媚态也是当即消了个无影无踪的,浑身剧颤的同时,连忙将迷的五迷三道的水凤推开,并上手试图让他快点清醒认清局面。   栾之却并没有因为她消退了那股子腻味的媚态而心情稍稍见好,他眯着眼看着,脑中就是不能自控的想着红索居然顶着弓月的脸和水凤这般亲近不说,水凤这神态居然还甚是享受?   从看到这二人起,他已经确定弓月和叛烙并不在此,但是他也不想立即就走,看这二人缠在一处快缠成麻花的模样,尤其是红索居然变的跟弓月一个模样,他这双手就要控制不住召道天雷将这二人劈个外焦里嫩,他为自己先前还端着长辈的身份下这妖洞甚是气愤。   他将红索和水凤上下一圈又一圈的打量,沉声都要笑了:“你要弓月的心头血,居然就是为了变作她的容貌,凡尘两遭都没把你们这一对给拆的粉碎,我和弓月当真是太念旧也太手下留情。”   话说水凤清醒过来看见来的人竟然是栾之后,和红索一样,他也惊傻了。   这二人不怕弓月是自然的,可这二人对栾之——那可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二人听着栾之这般言语,谁也不敢说话,也不知该怎么说话,似乎还没从栾之突然出现在此这件事上反应过来,皆是目瞪口呆眼巴巴的瞅着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以栾之的修为和年纪还有身份,眼下委实有些欺负晚辈,可他实在是忍不了了,连靠近都觉得腻味,隔着数丈之远连召几个诀根本没难度,立即就见银光剑气大盛,如密雨一般袭了过去,水凤和红索且不说心里有惧,关键是这二人根本过不了心里那个关卡,哪敢向栾之动手。   向栾之动手,别说反击了,就是反抗也就等同于与天庭作对。   是以这二人只敢躲,连伸手挡一下都怕把剑气弹回伤到栾之,别管是不是能伤到,单是从他们身上击向栾之的方向,也就等同于动手了。   这般打法,在这妖洞里,不出三五个呼吸,水凤和红索就已经跪地求饶了。   红索发丝凌乱,气息难匀跪地求饶求放过:“不是帝座您想的那样!不是那样的!我与弓月当年在仙学府是非一般的情谊,她当年就赠过我几滴心头血的,是她心甘情愿的……”她不敢不交待,却也不敢交待的太多,栾之这般找上门来,定然就是为了今天掏了弓月心头血之事。   “心甘情愿?”栾之向来打断别的话从来不觉有甚,可他这此时一截,红索当场就吓的发抖,以为栾之被她给激的又怒了起来,当即磕了下去,再抬首时已是泪流满面:“是我措词不当,只是万年以前弓月赠与我心头血实在也是有些许因由,但绝对不是我强迫威胁,她自身有秘密,我一直为她守口如瓶不曾与任何人提及,她念着这份恩情还有我与她之间的情谊,是以我向她讨三滴心头血,她才会毫不犹豫……”   “什么秘密?”栾之面色一沉,不由的想到了弓月的小手指来。   “是……是……”红索当即塞住,面有难色,吱吱唔唔。   栾之捻手就是一道白光,利影划过,红索脸颊立即一道血痕。   “你若是认为我有那个不打女人的风度,你就猜错了。”栾之淡淡地道。   红索立即磕下头去:“我真的没有撒谎,我与弓月之事的的确确是你情我愿,当时她赠与我心头血其实还不止,她还答应要赠与我仙识的,只是我还没有去取,她就已经仙识溃散,我当时也只是顺手捡了一些回来,至于秘密,我其实真的不知道算不算秘密,不过是弓月当年在仙学府的时候帮各位仙师做了打扫清洁之事罢了……”   栾之一震。   水凤都震了。   这二人目光倒是一致。   这……这算什么秘密?!   眼看着栾之又要出手严刑逼供了,红索哭的稀哩哗啦花容失色:“我真的就知道这么多而已,就只是知道这么些,帝尊您都这样问我了,我哪里还敢再有欺瞒……”   栾之这才收了手。   倒不是相信红索。   而是以他对弓月这个人的了解,弓月那绝非常人的思维,未必就做不出来这样晕蒙犯二的赔本之事。   也不完全因为如此。   还因为他不由的猜想着弓月如此这般,是不是其实在掩饰的是另一件事,而红索其实并没有察觉……(未完待续。。)   ps:求。。。。票。。。。   ... 第087章梵妖七界   这个念头一起登时觉得弓月这个性子委实要命,栾之心头的火几欲快要压抑不下,只知来时是真想将红索与水凤剥皮抽筋才能方消,此时却又觉得真想将弓月狠狠揉掐一番才是正经。   不过终归到底,这火是快要没地方撒了。   管个角度思量,就算弓月不济缺根筋,可到底在这件事上是吃了亏并且相当不划算的,弓月脑子不灵光,可这红索当然不是,作为同窗同室之友,红索讨要弓月心头血还有仙识之事,其实等同于沾便宜,不亚于趁火打劫。   红索此时长磕下头去不敢抬眼,他却是眼角抽动的厉害。   须臾伸手过至红索的头顶天灵盖上方,汇集仙力凝聚于掌心,另一手控制着水凤不得动弹,跪在地下的红索还没反应过来,就觉一股强而无法抗拒的吸力袭了来,而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无力的被吸出体外。   她当然知道栾之在她体内属于弓月的心头血和仙识,再是不敢与栾之作对,可若是什么都不做,这一万年以及后来为此事受的累以及与弓月破裂等等岂不是全部都付诸流水,这与抢去她的所有又有何分别!   无力抗拒这股吸力,却不是完全不能动弹,她猛的起身,疯一般的向栾之出手袭去。   栾之不屑之极,眼都未动一下,长袖轻拂衣襟鼓荡间,红索便如纸片一般飘飞出去,咣的一声砸在石壁上。   栾之斜眼看了一眼水凤。   红索体内没了弓月的心头血与仙识。水凤此时的心境又大不同,纵然有些心疼红索,却是男女之情毕竟先前在凡尘两遭被斩了个干净的。谁是谁非,他心中怎会没个计较,看了看栾之,又看了看红索,皆是无奈微恨,却是谁也不想帮谁也不想挡。   栾之收好弓月的心头血与仙识,抬步准备离去。却是才迈出半步就顿了住。   他有些狐疑甚至于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红索的方向。   就见红索撞过的那道石墙,裂出一个口子来。   那口子并不大,是以他方才并没有在意。   熟悉的味道却是慢慢溢了出来。   一个掌风过去。双目都厉的如刀锋一般,轰一声巨响,红索惊吓的大叫掩面遮挡,碎石飞落尘埃落地之后。她身后的石墙彻底榻出一个大洞来。   空气中氤氲着浓烈的血的味道。让栾之的眼睛微微发红。   隔着这般远,他看的很清楚了,却是不敢相信一般移步上前,直到目光清晰的看见那半池子的血。   拿他的心头血,还这般喂养……   “你们二人是不想活了,活了这么几万年当真是活腻味了……”栾之缓缓的回过头来,面色无波却是让红索吓的瑟缩,双唇都抖了起来。   栾之甚至不知道召天雷的诀是怎么在心头过了一遭又一遭的。只知道自己双拳双掌都发了麻,一道又一道的天雷应空劈下。道道直击红索。   水凤的大花袍子翻飞展开,牢牢的将红索给掩住,以自身修为相挡,他这般将自己的仙根压上,栾之却毫不手软。   天雷劈着,每一道的声音都那般的震人心肺,他缓步过去,看着那一池子的鲜红。   “这么喜欢弓月的容貌?”栾之微微一笑,拂袖又是一挥,整个池子底部立即传来坍塌地裂之响,红稠的血立即向下旋去,拧在一起绞在一起,须臾之间就清晰可见池子底部。   待池子里的血一滴不剩流了个干净,栾之依旧面无表情,又是一拂袖,整个池子连同这个密洞碎成一片废墟。   而另一边,天雷还在劈着。   水凤埋首护着红索,声音已经极尽痛苦快要到极限:“栾之,你好歹当年也算是我们的师尊,就算再恨再怨,终也不至于今日要将我和红索惩罚至死,到时你又要怎么向天庭交待,怎么向玉帝交待……”   “我需要向谁交待?”栾之面色从未有过的寒凉:“我今天在芭蕉妖洞劈死两个畜牲,还用向别人交待?”   哗啦一声响动,引得栾之向身后望去,目光立即一缩,微微一笑:“优弥?”   一听这名字,水凤顶着天雷勉强抬起头来,大喊:“父亲,救我!”   沼泽神优弥,水凤的老子。   优弥一身威严气场十足,看也未看自己的儿子水凤一眼,遥遥的却是冲着栾之抱了抱拳:“两个后辈委实荒唐透顶,劳驾尊上出手教训,老身在此先谢过。”   栾之眉心一展,将天雷召回,四周顿时一片寂静,水凤与红索大气也不敢出。   他并不与优弥多言,只是微扬了一下下巴算作是招呼,随后便扭过头去看向那一对苦命鸳鸯。   这一眼,吓的红索和水凤又是一缩。   他看着红索的脸,须臾,眉心才彻底的舒展了些。   “受她心头血滋养,你也得看看自己配是不配。”栾之睨了她一眼,后而看向水凤:“记住,这张脸才是你的女人。”   一语惊醒红索,她悲痛欲绝紧紧掩着自己的面,痛声道:“事以至此我再无什么可说,只是还要提醒尊上一句,你从我体内取走弓月的心头血和仙识,须知弓月生来仙胎又是玄苍之主定然不同于他人,若非特别保存是留不下的,尊上莫要再耽误时间,只怕这时弓月那边已经有了反应,这心头血和仙识是我费了修为去养护的,此时没了喂养,必然会去寻它真正的主人……”   栾之一诧,不太相信却也去感应了一下,果然察觉弓月的心头血和仙识在他身上所剩无几,面色立即一凛。起身时对着优弥冷声道:“今日之事若你没个妥善的表态,我不介意再召天雷替你管教儿子。”   栾之走了,沼泽神优弥隔岸伸手牢牢的空中掐住。   水凤虚空被提了起来。   “父……父亲……”水凤面红耳赤。   优弥瞪了一眼地上仍旧掩面的红索。眯眼厉色道:“得罪栾之,你们俩当真是活的太滋润,完全不记得栾之以前是个什么存在了。这次我保得了你们,但你们二人需知,再有下次,我一定不会再出面保你们!”   ……   梵妖七界。   面对这个结罩,叛烙和弓月也是束手无策。   明明已经踏上梵妖七界。明明就在这景致里,往前一步却是不能。   原本弓月还想着去芭蕉妖洞,是叛烙在路过这里时非要坚持先来这里不可。她跟着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进不去的原因,反倒生出了很想进去一探究竟的好奇心来。   境内也是一片夜色,黑幽幽的。   叛烙摸着下巴:“要是有个境内的人路过可以问问就好了。再不然若是你能记得起来当时在梵妖七界轮回的事也好。没准这个结罩早就设下了,你还能知道怎么破……”   弓月未接话,叛烙这话与废话无二。   她默默的召了道天雷,准备劈。   她其实已经思量了有一会子了,左右都无法,那不如来一道天雷试试更实在。   叛烙见状面色一冷上前一步:“别乱来,我们本来就是外来人,凡事有的商量。多等一会子有人来了也无防,你要是召道天雷过来。你和我就成了这梵妖七界入侵者了。”   见弓月只皱眉犹豫却并没将天雷收回,叛烙忙又上前了一步,讲些不得不提醒的话:“弓月……我们是来找你的记忆的,不是来找麻烦的,和平进境遇到难事没准还会有人帮手,但若是这样进境,那可就……”   “你现在倒意识到和平的问题了?”弓月收了天雷抬眼看他:“你两次上天庭讨玄魂镜,你要是能有现在一半境界,何至如此沦落到一清宫去受罪。”   叛烙一怔:“你知道我在一清宫做苦力?”   弓月这才猛然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就把话往回兜:“那个……我听栾之说过一两句,只是我实在不便出门,便也一直没得机会去看你,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怎么会!”叛烙笑道:“你只要记得我,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生气,我只要你记得我就好。”   记得我的好,实在不行,记得我也好。   看着他目光微有闪动,弓月下意识错开了目光,脚也往一边挪了半步,不自然的又去看那结罩:“也不知这结罩是谁下的,总也该有个出入口吧,不然境内的人又要怎么出来……”   “弓月。”叛烙却出声温言唤住了她:“我以后唤你月月可好?”   弓月晕了一晕,这月月二字生生叫出她一身的鸡皮疙瘩,而显然叛烙完全未觉。   她重重的抚了抚额,就这么一垂首的当口,突然感觉自己的后心像是被锤了一下似的,竟是真的头有些发晕了去,人未回头,委实是不知该如何面对叛烙,道:“我这把老骨头都快要十四万岁了,月月这个名字忒不符合我这个年纪,叛烙你还是直呼我的名字的好,不然你我若是隔个几里相遇,你唤个月月,我兴许都反映不过来你这是在唤我。”   叛烙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距离还是这个距离,可是不知怎的,听在弓月的耳里却像是远在天边,就听叛烙的声音有些失落:“与他人唤你一样,又有什么意思,我还是想唤你月月……”   听着那月月二字,弓月觉得头更晕了。   后面叛烙似乎还在说着什么,她却觉得自己莫非活了这么大的年纪,竟是连这些肉麻的话都承受不住不成,脑子里还在为自己而震惊,身体就已经一头栽了下去,扑的一声响之后……   她撞上结罩,并且——撞进结罩。   一开一合天衣无缝,弓月一头栽进梵之妖界的结罩里去了。   而与此同时梵之妖界的最中心位置,突然之间地壳微微一震,引得弓月不由自主的望了过去,却是再没了动静,她晃了晃脑袋,以为是自己头晕感应错了。   这一进结罩,立即五识清明了大半,不敢相信的站起身来,叛烙何尝不是与她一样,两人隔着结罩却是这个进不去那个也出不来,又震惊又慌乱。   “你刚刚是怎么进去的?”叛烙说着,一边回想着弓月方才摔倒的姿势,然后用力以自己的身体去撞那结罩,却是次次都被反弹回来,急坏了。   弓月也在回想着自己方才是怎么回事,后而见叛烙左右不得而入,也泄了气,道:“许是我方才身体不适有些头晕之故,大抵这个结罩的设定是有条件的,修为过高可能都会被屏在外面不得入,修为低一些就可以自由出入罢,方才我身体不适,自然能力减弱,不然也没别的解释了,想来这个结罩是用来保护梵妖七界的子民的吧……”   叛烙张了张口,差点脱口而出——你就算身体没有不适,对梵妖七界来说也算不得修为高吧……   他叹了口气,道:“你先进境内,看看有没有谁能帮帮忙,就说我们是来寻个朋友,看看有没有人愿意帮忙让我也进去……”   弓月刚想说若是人家问起来找谁可又要去哪里编出个人来,她又想不起自己当时在梵妖七界轮回时的身份和名字,话才到嘴边刚要说出口,脑中突然一个激灵。   她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看她默不作声面色又有异,叛烙不禁问她:“你又头晕了?”他不敢多问,很怕真的是红索取了弓月的心头血和仙识之故,他真怕自己忍不住去芭蕉妖洞将红索和水凤打个魂飞魄散。   弓月这时只觉得脑子里突然多了一些东西,有点乱,却并不及先前乱,但是却比先前要多一些。   这是……一些记忆吗?   “叛烙……”须臾,她缓缓的抬起头来,目光犹疑又微震,失声道:“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当年……当年我好像……好像并非是在这梵妖七界轮回,而是,而是我好像很怕轮回的不好不精彩而丢了人,我当时……当时是作弊抽了自己一缕仙识放到梵妖七界的……”   叛烙如遭雷击,若是眼前这人不是弓月而是别的人的话,他真要为这人的脑回路而大骂出口了!   抽出自己的仙识去作弊……   我的天,弓月到底是怎么想的!(未完待续。。)   ps:求求求个票   ... 第088章你会摔死   叛烙正抚额无奈,想着心头血与仙识这两样他人抵死都要护住的东西,怎的在弓月眼里就像个手帕之类的物件似的,可以随意送人,也可以这般放心的抽出自己的仙识远离自己的视线之外……   弓月却是突然一拍额:“我似乎想起来这个结罩的破界处了……”   这话让叛烙一喜,连忙激动的上前就让弓月好好想想,随后绕着结罩,弓月就带着他一人在里一人在外,寻到一处水潭边的时候,弓月拍了拍那透明的结罩,上下浮动着尝试了几次,终于眉间一喜,冲叛烙道:“就这里,你攻进来。”   叛烙喜极,沉吸一口气汇聚魔息,幻化为一道火光朝着弓月所指的方向攻去,随后轻轻的扑一声响,叛烙成功踏入梵妖七界的结罩。   这与叛烙一同完全进入梵妖七界之后,这前前后后也费了不少时辰,弓月才觉得似乎眼下这个局面,有些不太对劲。   论理,她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出了一清宫远尘山,就算她当时是被那个结罩给排除在界外进不得远尘山,但是想也明白那结罩大抵是栾之用来保护她才设的,纵然这些日子居住在远尘山里,栾之几乎没有搭理过她,可吃穿用度到底也是不曾怠慢过她,再言,就算后来和小狸猫被迫住在一个殿里,但也是她自己不想回去,与栾之着实没关系。   这一离开一清宫,再加上眼下现在进了梵妖七界。再出去时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去,少则三五日多则就不好说了,她当时进一清宫的时候。栾之确实也打着要替她疗养的名义来着,不管有没有疗养这回事,她吃住至少是栾之全包了的……   而且再看叛烙,不由的又想起那晚叛烙在远尘山闹事寻玄魂镜的事来,纵然那晚栾之对她相当不客气,但好歹也很义气的给她罩了结罩送到迟霖那里,左右也是怕她出事保她平安。   此番这般心事重重。她知道自己内心里,其实对栾之还是有些许关怀的。   毕竟人与人之间总是相互的,栾之对她不是路人。毕竟也有入凡尘两世搭档的合作关系……   一想到自己不吭不声的就离开了,再怎么说也是拿栾之的一番好意不当回事的意思,更何况竟然还跟着叛烙一道儿的出了一清宫,栾之又会怎么想。想那晚她那么紧张叛烙。别栾之还以为她看见叛烙在一清宫做苦力就带着叛烙逃跑了……   弓月觉得,这没准会让栾之误会了?   误会她对叛烙的感情非同一般?   哎哟喂。   设身处地一想,若她自己是栾之,这么些细节堆在一起加起来,岂止是她对叛烙有意思,简直就是非常有意思。   一番回想,一番感慨,竟是生出一番惆怅来:栾之以为她喜欢叛烙。那栾之他,一定也不会再想着多手替自己疗伤。就算自己现在能折回一清宫,也不会再让她留在一清宫疗养了吧,一定会把她交给叛烙去照拂了吧。   他,是不是会生气呢?   两人一边往梵妖七界的深处去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什么的,大多也都是叛烙说个不停,弓月偶尔嗯啊哦的回应一二,等她思绪告一段落又拿出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到了一个突出来的峭壁上。   叛烙一顿足:“怎么没路了?”   梵妖七界是炼神山一带并不太有名气的小山头,里面居住的是一些处于妖与仙之间过渡期的种类,原型各种各样都有,看起来比较杂乱,但是梵妖七界的统治一直都很稳妥,是难得的一片祥和之地,有好多居住在这里的住民甚至于安逸舒适到觉得就这样生活已经很满足,都驻足而不急于继续修仙。   因为这里的人太过安逸,安逸必然会有稍稍的懈怠,是以常常会有外境的一些妖和魔入境侵犯捕猎,所以……   弓月想起来了。   “我们应该是进入梵妖七界的外围幻境了。”弓月道:“梵妖七界里的人为了自保,在外围和结界处设置了许多幻境与机关,有多险我也不清楚,真中有假假中有真,不是修为高就可以识别断定的出的,就算是幻境,也必须真正通过才可,否则在幻境之中就永远都出不去。”   叛烙诧异的看着她:“你不是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怎的这般清楚……”   “我也不清楚,好像从刚才突然之间进入这梵妖七界之后就一点点的能跟着想起一些与梵妖七界相关的事情来……”弓月抿了抿唇,低头向峭壁下方看去,一片深黑幽深不能见底,山风从底下呼呼的吹袭上来,带着水汽,她叹了口气,道:“现在面前这个峭壁,我也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伸手在空中轻轻拂过,淡淡的潮湿,逼真极了。   叛烙立即觉得来梵妖七界真是对了,噔时觉得前面就算有多难的境地也是值,很是兴奋的一笑:“那就太好了,管他什么幻境什么机关,梵妖七界里的都是些还没飞升为仙的妖跟魔,实力又哪能与你和我相比及,你是上神,我的身份就更不用说了,他们这些辈份的制造出来的机关和幻境,吓吓他们同等级的还差不多……”   “你可能不知道早前曾经有一个上仙在祥云上打了个盹坠入梵妖七界的幻境,没人知道,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幻境里,结果一困就是三百多年,最后确然是活着出来的,但是外界的三百年,他在幻境里却是过了十倍的时间,他自己一个人在幻境里的时间整整过了三千年……”   “……”叛烙瞠目结舌:“这……这么惨……”   “这还不是最惨的。”弓月很严肃的看着他:“等他从幻境里出来的时候,连修为都折损大半。已不再是什么上仙,需要重新再渡劫才可恢复他上仙的等级……”   叛烙眨了眨眼,很是震惊。面上的笑容不见了,后而嘴角抽了抽:“我们不会……那么倒霉吧?”   “看运气吧。”弓月苦笑着摇了摇头,她心里没有那么乐观,但也不是十分悲观,后而垂了垂眼,不知为何心情跟着有些压抑起来:“从进来开始,脑子就好乱。关于这里的事情,我若刻意去想,却反而想不出来。但是不去想,一些关于这里的事情就会自然而然的冒出来,奇怪的很。”   叛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抿唇给她打气:“不管怎么样。总归是件好事。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发生什么事,无论这机关和幻境有多可怕,我都陪着你,你不是一个人,这就说明我们很有运气了,不是吗?”   这话听在心里暖暖的,弓月展颜一笑。觉得有底气了很多。   “不过这炼神山一带到底是让这些妖与魔清修之地,再怎么样也不会再艰险凶恶。我们也不要太悲观,把它想的轻松一些,也许就会简单呢?”弓月轻声道。   只要弓月心情好起来,叛烙怎么样都高兴,当即就点头不止:“你这么想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弓月。”   前方无路,回去也是无用,来时就这么一条道,并没有别的可选,二人商议一番决定暂时歇下,等天亮一些看的清楚了,兴许这峭壁有路也不一定。   主意打定之后,弓月和叛烙选了一处平坦的大石坐下,前方望去一片幽暗,只见幽幽点点的稀疏的光亮,应是这山里居住的民居。   山风从下方呼呼的向上吹,不知什么时候起,等到弓月与叛烙觉得这风不对劲的时候,已是非常冰冷寒凉,二人再伸出手去,回来之时,手上已是一层白霜。   山下的河水,已经是寒冰了吗?   弓月有些冷,不由的环抱住双臂,转头四下里看了看,想着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避一避这寒风,却是一回头眼前一亮,刚准备唤叛烙的时候,肩头一沉。   黑锦的长袍裾,暗绣的蟒纹栩栩如生。   “虽然你原型是蛇不惧冷,但是我们都不是普通的动物,哪有人喜冷,别跟我客气,我修为比你高上一点,魔息炼的也就是火,不怕这点寒气。”似是知道弓月会拒绝似的,叛烙挺着胸膛笑呵呵地道。   他眼神微有闪躲不敢直视她的感觉,弓月本来是想拒绝的,看见叛烙明明也觉得寒冷,牙齿都在勉强撑着不去打颤,却还是硬撑着挺直着胸膛,只着一身净白的里衣站在寒风当口的样子……   她紧了紧这件披在身上的衣领,笑的很温暖,她确实心里很暖,这般好意,他这般的硬撑,她不想让旧友不高兴。   这笑容才展开,叛烙心头就如花一般绽放开来,却是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就在这一瞬之间,一股劲风突然袭来,这二人原本修为都不算太低,却是因为此时一时松懈,被吹了个正着。   说来惊奇,这股子劲风竟是将他们吹了起来。   弓月与叛烙甚惊,被吹起的瞬间皆是感觉自己身如薄纸,在这股劲风之中如急流中的落花一般不能自主,只能任凭这身体随波逐流的在风中吹来荡去。   二人不约而同的伸出手,却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拉住彼此,手一相握便是紧紧相扣,而这股歪风却是不吹东也不吹西,就偏偏只吹着这二人,一直将这二人直直的吹进石壁处,看着身下一片幽深暗黑,两人心中七上八下,想着这风要是突然停下,可一定要牢记哪个诀才能接得住自己才好。   然则这股风并不是这样打算的,不过几个呼吸之间,便将这二人直直的吹进那石壁中一个之前完全没有看见的一个小缝里去。   而那个石缝也是惊奇,不宽不窄。这风倒也是配合的很,改了气流改了力度,竟是将原本横飘像个纸片的二人吹的在半空中直立了起来,二人并着肩就像有什么高人一等的仙力似的在空中浮着。   弓月惊叹,心里想的却是若是这一幕被她父亲母亲瞧见了,定然高兴的很。   一是高兴她仙术如今竟这般卓越,二是高兴她这般卓越的同时还和一个相貌很不错的男子拉着手。   石缝当真惊奇,这歪风却是更惊奇。   石缝不宽不窄,就像是为他们二人量身定做似的,正正好好容他们二人并列着拉着手的被吹进去。   弓月觉得自己全身都要发金光了。   我的天。   就是栾之,也没这么风光的登场过吧……   才一进石缝,原本一片漆黑,也被这风吹的很美,弓月甚至都忘了自己被吹进来的时候冷不冷了,这感觉却是还没体会个过瘾,歪风突然就是一停。   就好像是脚下一直踏着的地突然之间塌陷了一般,二人瞬间失重直坠下去。   弓月吓的乱了方寸,方才明明还在默背着仙诀,却是这一幕来的太突然,竟是怎么也捏不出个诀来。   她这般大惊失措,突然之间感觉到右手被牢牢一握,让她立即镇静下来。   她一回头,就见叛烙笑的好看,随后叛烙提了口气,突然之间向下猛的一冲,超出她一个身位之后猛的回身。   叛烙的另一只手,牢牢的抓上了她的另外一只。   两人现在这般,面对着面。   叛烙在她身下,仰视着她。   还是一样的笑。   风太大了,速度太快了,激的弓月的眼泪向外流淌,却是连脸颊都不曾经过就直接飞了出去。   “你会摔死的!”她大吼。   “一万年以前在仙学府,我就常常在祈祷有一天你可以遇上生命危险的大事,而最好你当时身边就只有我,这样就只有我可以保护你。”叛烙笑道:“我愿望成真了,梵妖七界是我叛烙的福地,让我此生如愿以偿。”   弓月眼睛更酸涩了,风太大,终于将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叛烙的外衣给吹走,听着衣衫鼓荡的声音瞬间飘远,弓月紧闭双目,大脑一片空白,胡乱捏了个不知道是什么的诀来。   哗哗之声就近在耳侧了,弓月知道,他们二人马上就要坠下去了。   是寒冰水还是嶙峋的礁石又或者等着他们的是水中猛兽,她不敢想了……(未完待续。。)   ... 第089章蛇谷旧忆   弓月此时就想大声质问叛烙一句:我仙术不济捏不出个救命的诀来,你自认修为高我几成,怎的也只能任由你与我这么坠下,没个法子自救?   这般想着,眉也就是拧了起来,叛烙瞧的清楚,想着莫不是自己这番肉麻兮兮的话让弓月不好意思起来,便就微微垂了眼去,竟是有些羞涩地道:“来梵妖七界是我的主意,拉上了你也是强拉硬拽,你心里可莫要记恨我才好……”   呼的一声,就像是的船舶扬起长帆一般的声音,就见暗蟒绣纹在眼前一闪而过,弓月眼看着叛烙的外袍像是活物一般飞了回来,半空中铺的平坦,准准妥妥的浮在叛烙和她下坠的身体下方,下降的速度是极快的,瞬间便就兜头将他们二人接了个正着,牢牢的托了住。   衣角在轻轻飘扬,迎风鼓荡。   叛烙和弓月有些不敢相信这突然的安全。   几个呼吸过后回过神来,叛烙有些失落的垂下眼去,而后侧了侧身,转过去不再与弓月面对着面而坐。   被衣袍托着,风小了很多,小风轻拂间,衣衫轻摆间,弓月瞧着叛烙坐在和她稍稍保持着一些距离的地方,头一遭的觉得其实叛烙的身姿也并非属于特别伟岸的类型。   许是这次是她自己捏了诀将她与叛烙给自救的缘故,她顿时觉得自己其实倒是挺伟岸的。   这般的成就感也是从未有过的。   再看叛烙半侧的背影,竟然觉得他身姿纤软惹人怜爱了。   她轻声柔语又和蔼可亲的唤他:“叛烙?”   叛烙回头。眉心拧了一个小疙瘩,目光中竟是有受伤之感的,似是相当受打击:“我是不是很没用?”   看着他这般苦情的模样。弓月头一次觉得,以前和叛烙相处在仙学府相处的算是相当亲近的友人了,却是从来都没有过像现在这般的感觉滋生过,她头一遭觉得,自己倒真像是叛烙的姐姐似的,竟是觉得母性光辉这个词汇终于也与自己是有些沾边的。   当即心里更加柔软了些许,仍是和声细语地道:“怎的这般说自己。若是没你这件结实的袍子,哪里能接得住你和我加起来的这个重量,若是换成我的裙子。只怕你和我就将裙子给砸出个窟窿摔成粉泥了……”   弓月觉得这话挺缓和气氛的,可是却看见叛烙的眼神更暗了。   叛烙似是想了一想,蹲在自己的衣袍上,低首道:“方才。我使不出力来。”   弓月一诧。思索了一番才反应过来叛烙的意思,瞪大了眼睛:“你使不出术法?”   叛烙没有回头,背对着她点了点头。   弓月诧异的前后遥望一番,道:“可能是机关设定,你的魔息可能在这里受限制,还好你与我是不同族的,不然真是惨了……”她抿了抿唇,回想起方才叛烙说的那些暧昧不明的话来。心里觉得情有可原多了,想必当时叛烙在说那些话的时候。还以为他们二人使不出术法来必然要在这里交待了,才会说出那些子话来。   人要是知道自己将死必死,总会说些难以理智的话来吧……   这话好像在叛烙心里终于有些受用,虽然姿势未变,但点头的样子倒是没方才那般无助了。   弓月前后遥望一番,道:“这个地方也不知道是哪里,你觉得术法使不出,我纵然不受限制,但若是我独自一人倒无所谓,和你在一起倒让我有些不大敢乱闯乱走,我方才试过,在这里竟是召不来祥云,怕是还不知道有什么仙术是使不得的,既然如此,不如就在这袍子上等天亮了再说,我们歇上一歇说说话好了。”   听着弓月也有些许限制,叛烙竟是觉得平衡了许多,本来还想着自己就算不能英雄救美,至少可以护她不要害怕,却没想到最后是美人救了英雄还不止,英雄还半点都没有用武之地了。这时再听到弓月也多少有些限制,至少也算拉近了这英雄和美人之间些许距离,他心里顿时又信心备增,随时准备着等弓月仙术无法施展时挺身而出。   重拾了信心,先前的低落立即一扫而光,面上也有了温和的笑意,道:“你想说什么,说吧。”   弓月想让他心情好些,坐近凑了过去:“其实,以我们之间的交情和关系,我却一直都没有发觉你想得到玄魂镜的事情,这么些年过去,你心里有没有怨过我这个朋友一点都不曾真正的关心过你?”说着她又凑过去几分:“当年你已经得手了玄魂镜的,后来我……我又偷了走,你……你不记恨么?”   一身英雄气概的叛烙默了一默,看样子是回忆了一番,后而瞧着竟是有些许无奈没脾气的,半晌才道:“偷走玄魂镜的人是你,我又能怎么样,要是他人,我是必然追去抢回也要将对方打的他老子也认不出他来的,可来的人是你,把玄魂镜偷走的也是你,你说,当时我若非抢不可,能不能从你手中抢回?”   弓月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一万年过去,她也是近期才回想起来自己一万年前从叛烙手中将玄魂镜偷走的事情的,是以这一万年以来,她自然没有想过叛烙当时到底作何想,现在听得叛烙这一番话,她不得不思考了一番。   是啊,别说是一万年以前,就是现在,若不是在这梵妖七界里叛烙使不出术法来,她与叛烙打对手的话,结果根本毫无悬念,更别说是一万年以前了。   思及此,弓月心下一沉,五味杂陈,不得不点了点头,很含蓄的表示她有些许惊讶。   见状,叛烙无奈一笑:“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当时也没怎么想,就是感觉那玄魂镜虽然到了手,本应心中万分踏实高兴才是。但是却是你将我已经到手的玄魂镜偷走了之后,我才有了这本该有的高兴和踏实。”   弓月很含蓄的看了他一眼,自然仍是惊讶的,道:“那你这个复杂的情绪又是因何而来?你既然一万年以前失去玄魂镜时不是非要不可的,怎的一万年以后你又要来九重天抢?”照叛烙这话的意思,应是当时并不能确定他老子苏醒是件正确的事的,这话他没必要撒谎骗她。她记得一万年以前时在仙学府的林中无意中偷听到叛烙和魔界的人的对话,叛烙当时确实是有退意的。   可既然是这样,那这一万年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叛烙的心里发生了这样颠倒性的变化?   叛烙长叹了一口气。很有一种一言难尽之感,道:“不说也罢,玄魂镜的事就此放下吧,暂时我也不准备再上九重天取。不说这些。”   弓月眉心微皱。深呼吸了几下,还是追问了下去:“我觉得这件事情必须有个了结,就像你非要拉着我来梵妖七界一样必须有个了断,玄魂镜的事情你必须让我心中有个底,你到底是怎么做想你父亲这件事,你得让我弄个清楚明白。”   看叛烙眼下这个样子,似乎也并不是非要不可,可放眼魔界。又有谁能强得了他的难。   “我好歹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还是魔界继承人。这件事总不能置之不理袖手旁观,于情于理没有不尽孝不尽义的资格。”叛烙淡淡一笑,很是轻描淡写,后而眯看看向弓月,道:“我倒是希望以后无论我多少次攻上天庭寻那玄魂镜,你都能如初衷一样不改,只是设身处地担心我的前程而不顾一切的阻我一阻。”   弓月沉默了。   当年,她觉得作为叛烙的朋友,而且还算是叛烙在仙学府时唯一最亲近的朋友,却从未曾真正关心过叛烙心底想的是什么而心有愧疚,更怕叛烙真的就那样从天庭抢去玄魂镜而铸下不可挽回之错,担心以后与叛烙之间以后怕是要仙魔划清界限再做不成朋友,这些因由在她心中高居难下,真正担心他老子叛鹤醒来之后一发不可收拾这一条其实是排在最底下的。   其实想想,仙学府对叛烙来说,意义并不大。   真正称得上有意义的也就她与云闲了吧。   只是当时云闲身份特殊,玄魂镜的下落与功效也是从他口中间接流出透露给叛烙的,九重天上,云闲当时飞升并不多久,作为人类背景,云闲在九重天上其实没有谁可以做靠山后盾,若是被人查知云闲与叛烙以及玄魂镜有些许千丝万缕的皮毛联系,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为了不牵连到云闲身上,弓月抢在前头,设了个计把云闲调去别处,她当年与云闲约了要去游赏风景,那地界远在九重天的边边上,云闲自然是去了的,她当然没有。   她去叛烙那里偷玄魂镜。   之后,再之后,云闲对于此事一字未提。   她也没有。   很多事情很多情愫,可能就是因为一些些机缘,不是开始了就是再也没机会开始了。   彼时她对云闲仍旧是有些许关注与重视的,在那之后仙学府渐渐没了,相互之间也没了维系也就远了,远了之后,也就疏远了些。   再之后,她对云闲的那份心思也产生了不小的改变。云闲在她心中仍旧是很重要的旧友,却是那些别样的情愫倒是不知何时不见了。   人都言距离产生美,越是见不着越是思念成狂,在她身上却是丝毫也无,过上个百余年,她也就想通透明白了。   若是对云闲当真就是男女之情,她早也就思念成疾,更不会任由那件事就与云闲疏远,早就奋不顾身的缠着云闲不放了吧。   就像以前在仙学府日日跟踪云闲一样。   弓月想的远了,也慢慢的发觉这些事情这一万年间自己从未曾深思过,甚至……从来不曾想起过。   一切熟悉的很,一切又陌生的很。   熟悉,是因为这些是她记忆的一部分,陌生,是因为她从来不曾想起。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失去记忆的人在恢复记忆的时候都和她此时的感受一样,这种感觉不是突然之间想起一些陌生之事,不是像在看别人的故事,而是就像是有些东西一直都放在那里,只不过其它的都是敞开而公开的,而这些暂时埋在暗处又或者是被蒙住不能看见,而就像是有一缕微光,不突兀不强烈,照到那些她以前不曾看到的事物之时,就像那缕微光一直都在那里,只是她从来都不曾发觉一般自然而然。   叛烙只看见她在愣神像是魂游天外似的,以为自己的话触动了她这一万年以来的愧疚,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些轻松的话,但是心底却有个声音在提醒着他似的让他开不了口。   心怀愧疚,也会念念不忘,也会对他格外重视吧。   这般静默,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渐发白发亮,已是可以看得清周围大致的景致了,发现天有些蒙亮的时候,弓月与叛烙是被细碎的滋滋声惊到的。   这声音极密,此起彼伏,听的叛烙头皮发麻,弓月也是一震。   这声音,她很熟悉,也很让她惊惧。   这滋滋声,让她的坐姿都有些僵硬了起来,僵硬着脖子向两边看去,这才知不知道是一开始便是这般还是这袍裾将她与叛烙带到了此处,峡谷之中峭壁两边的藤蔓上,爬满了赤红血珠正在疯狂吐信的手指粗细的灰蛇。   有一团团的缠在一起,像是尾巴都缠成了死结,抱成团的滑落下去,然则它们原本缠绕之处却并非峭壁山崖,仍旧是另一团密密麻麻的赤红血珠的灰蛇。   “怎……怎会有这么多的蛇……”叛烙觉得浑身发冷,方才那般寒冷的气流都没让他觉得如此发麻,此时看到这些密集的蛇群,他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又一层,随后不由自主的立即看向弓月:“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不是觉得难受……我只是……只是从来不曾见过这么些成千上万的蛇群在一起……”   他说着,见弓月不语,苦着脸又问:“我,我能不能用火烧……”(未完待续。。)   ... 第090章患难   叛烙怎会忘记弓月的原型,本身他也不至于怕这些不过手指粗细的小蛇,可经不住这般成千上万的聚集在一处,任何一种生物,成千上万的聚在眼前,换谁都得头皮发麻吧。   更何况,这些小蛇哪里又能跟弓月相比了。   关于叛烙这般惧色又加了解释,弓月只是瞪大了眼,端的是与他无二的浑身惊惧发抖之相,而且出乎叛烙意料的是,弓月似乎比他还要头皮发麻。   弓月是压抑着内心的抽抽的,毕竟算是本族,而且眼前叛烙也是要仰仗着她的,要是让叛烙看见她面对本族都瑟瑟发抖那也忒……有失颜面了。   她余光睨见叛烙狐疑的目光,她揉了揉鼻子试图缓解一下这气氛,闷声道:“你想烧就烧,用火是你的强项,不用顾忌我。”   这个说法立即刺激了叛烙要当一回英雄的心情来,随即就见他信心满满的运息调气,弓月眉心皱着实在不敢左右去看,却是等了半晌,叛烙那边纹丝未动。   “什么情况?”弓月勉强睁眼看他:“怎么还不动手?”   “我……”叛烙苦着脸,还未说出个完整的句子来突然眉心一凛,挥手朝着弓月耳际一扫,一个掌风过去,弓月只觉有什么东西从脸颊边甩飞出去,随之就见叛烙围着她的身周左一下右一下的胡乱挥着胳膊,一边挥还一边发出难以忍受的唔唔之声:“唔……好多蛇,好多蛇!我无法使用术法。你快想办法把你本族的同类们都赶走好不好……”   弓月也是惊惧,凭着记忆口中发出悉悉瑟瑟的声音,一边来回躲避着。面容一点也不比叛烙好到哪去。   “你这……是在和他们谈判?”叛烙急问。   “不然还怎么,难道撒硫磺吗?且不说现在也没这么个东西,单就是我本身原型就是蛇,你觉得我身上可能有这种驱蛇的东西吗?更何况,这么多蛇,硫磺哪里有用!”   “那他们回应你了吗……”   “我……”弓月黑了脸:“我听不清楚,声音太多了!”   随后。似乎是突然之间的事,本来远处的蛇群就像是看到猎物一般,疯狂的吐着信子往这边涌来。她与叛烙在他的衣服上,本就是浮在半空上下左右前后都不沾地的,但那些蛇就像是被人驱使一般,从高处都往他们身上甩着扑过来。甚至于还有周围的蛇相互缠绕成藤蔓一般比腰还要粗。然后就有数之不尽的小蛇顺着爬了上来。   “弓月,我想他们似乎认不出你是他们的祖宗,你……你要不要现个原型让他们看看,不然完全不拿你当自己人啊……”叛烙难受的快要哭了,能看见的地方到处都是蛇,来回游动缠绕,简直就像是四周的空间都是扭曲变形,眼都要花了。   “现原型?”弓月怒:“我平生最讨厌现原型!”   “……”   “对了!”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弓月突然灵光一现,上前一步从叛烙腰处抽出他贴身的匕首来。   “别杀它们!”叛烙急道:“蛇群在一起的时候。最见不得同伴伤亡,他们会发疯的扑上来的!”   弓月拿着匕首看向他的眼神一亮:“这你都知道?”   “我就不能学识渊博吗?!”叛烙的眼神有一刹的慌乱,生怕被弓月瞧出什么似的,他才不会告诉弓月,因为弓月原型为蛇,而他本身就很惧蛇,但因为是弓月,才在私下里深入的强迫自己去了解蛇的属性与性情,更不会告诉弓月,他为了克服自己对蛇的恐惧,到底付出了多少。   “算你小子长进。”弓月笑的漂亮,随后拿着匕首竟是对着自己的腕处扎了下去,叛烙那边应付源源不断爬上来的小蛇,根本顾忌不到,等嗅到非一般的血腥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你干什么!”   “不当紧。”弓月微笑,手腕翻转,一滴滴带着银光的血液滴了下来,没入脚下的袍裾时入物无声,却是极快的渗透进去。   四周突然寂静了下来,只闻得到风声。   蛇群近在耳边的吐信声,不见了。   随后叛烙突然觉得脚下一震,震惊低头看去,就见自己的袍裾发着银色暗红的微光,而所有爬上来的蛇就真的像是看见驱蛇的硫磺一般疯狂退了出去,而那些助它们上来的蛇群绕成的藤蔓,已是瞬间溃不成军,半空中就见一条条小蛇坠下谷去。   软如泥。   “从我腕处取出的血就是这样了,还好我想起来了。”弓月道:“叛烙你可真的要庆幸我是玄苍的未来之主这个身份,血统生来不同,这些蛇群再是有人驯养也终究是我族类,就算从来不曾受过有王的驯条,但是见到王族的血也是生惧的,这是规律。”随后,她歪头侧身看了看谷下,地面上以她与叛烙所在的方位为准,谷底正对着的地方一条蛇都未有。   她眼睛一转,看到这谷下有路可走,便抬了手腕向下滴了三滴血。   血珠从高空而落,扑扑扑三响滴入干黄的土地里,瞬间没入再没半丝痕迹。   “是不是就像狼族一样,哪怕从小被人单独喂养,哪怕再是独立再是强大,但只要遇到狼王的召唤立即就会认主归宗?”叛烙心情舒服多了,眼睛都是亮的:“对不对?”   弓月笑着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道理。”   叛烙眼睛一转,牢牢的记下。   二人调整着等待裙裾将他们平安置到地面,脱离了眼前的困境之后,二人轻松大半,顿时也觉得这边界的幻境大抵都是这样有惊无险的,想之前被歪风吹成那样。后来又被蛇群困成这般,总算都是有惊无险,不禁的心里也舒坦了许多。   这二人都是典型的乐观派。不然在仙学府的时候怎么会那般合得来。   笑着脚踏实地的感觉简直不能更好,二人并没有注意到,方才滴下弓月精血之前的土地是明黄-色的,此番有些微微发橙,只不过并没有那么明显,而他们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驱退蛇君的喜悦之中,神经都又很大条。完全没有注意到。   谷内比较荒芜,乱石乱草没有规章,任何境内的边界大抵都是一个样子。没什么稀奇,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事,二人起初还有说有笑的走着,待走到日上三竿。眼前的景致却全然都没有太大的改变。再望前方依然似乎并没有尽处与好转之象时,渐渐的两人的心境多少都少了些耐性,也不禁的有些质疑起来。   “我们确实是朝着境内居民所住的中央去走的啊……”弓月道,若不是夜里时特别留意过方向的问题,她真的要怀疑自己和叛烙是不是迷失了方向。   身后无声,从气温开始升上来开始,叛烙就有些蔫了,话是越来越少。   弓月顶着一片从山石缝隙中采下来的大树叶。好遮挡这如日中天的毒辣日头,顺口又道:“奇了怪了。昨天夜里明明还感觉得到谷里的水汽的,这大白天的竟然半点水源都寻不到……”她长叹了口气:“叛烙,你说这条山谷的路该不会是围着梵妖七界的外围修的吧,我们这么一条道儿的走着,其实只是绕着梵妖七界在走,再走下去也最多走出个环形,是不是……”   身后依旧无声。   弓月不禁的驻足回过头去,就见叛烙早就停了步子,与她之间的距离已经数丈之远了,呆呆的垂着首站在那里,碎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的眉眼,看起来不像是无力,倒更像是要发怒了。   弓月默默无言的瞧他片刻,后而正了正头顶的树叶:“叛烙,要不我们再坐到裙裾上去,我觉得不对劲,升上去看看,也许梵妖七界的内里就在我们头顶的山壁上……”   叛烙久久未动。   弓月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她走近了几步,小心翼翼很是谨慎的试探唤他:“叛烙?”   叛烙不知怎的,一直未抬起头来,如一尊伫立在那里多年的石像一般风吹不动,突然默声开口:“弓月我问你,当年你将玄魂镜从我手中偷走,你交给谁了?”   这话问的弓月一头雾水,这一出又是打哪儿来的?   不过经他这么一问,弓月倒是有些迷糊了,想她早就想起来当年自己从叛烙手里将玄魂镜偷走的这件事,但却哪次都没有想过这镜子之后是去了哪里,脑子里也完全没有印象自己得手之后又把玄魂镜交给了谁。   可这事又有什么当紧,眼下是提这事的时候吗?   “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又说起玄魂镜的事情,之前你是怎么说的,你不是对玄魂镜已经暂时放下了吗?你自己还说希望我以后无论你多少次来抢玄魂镜,我都可以阻你一阻……”   “我就想知道你当年把玄魂镜到底交给谁了!”叛烙未动,声音却是大怒了起来。   自打认识叛烙以来,叛烙别说是吼她了,就连大声对她说话都不曾有过,就算叛烙偶尔心情不好,但哪次只要是出现在她面前,虽然不能说是强颜欢笑,但总是会以最阳光最开朗的一面出现在她面前的。   弓月差点被吼住。   “我……我想不起来了,我忘了。”弓月震惊,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她不知道叛烙为什么突然之间脾气这么大,只知道他现在心情似乎差极了,自己做为朋友,还是不要在这个时候与他争辩让他心情更糟为好。   “你是想不起来了,还是不想告诉我?”   “……”弓月无语的想哭,老老实实的极有耐心的说道:“我记忆混乱这件事你也是清楚知道的,想不起来的事是真的想不起来……”   “可你早就想起来玄魂镜是你亲手从我手里偷走这件事,你为什么偏偏记得这前半部分,后半部分就忘的干干净净?”叛烙声音怒极,要不是看他身子纹丝不动,单听他这语气,毫不怀疑他下一刻就想动起手来:“就当你忘了,可你记得这前半部分,你就没有去想过事情的后半部分是什么吗?”   弓月语噻。   “说不上来?还是瞒着不想说?”   “不。”弓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道:“失去记忆并且记忆混乱这种事情你不曾经历过,我说的再多你也不可能真正的体会,想不起来就是想不起来,真正的想不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会去想,而是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哪一部分,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去想,很自然很自然的,根本就不会去想。在知道自己记忆出问题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我怎么会去想?”   许久,叛烙都未再开口。   弓月被他这一闹,竟也不觉得日头烈了,耸了耸肩歪头看他:“怎么样,可以继续了吗?”   可叛烙不应声也不动。   弓月觉得他大概是被这日头给晒迷糊了晒暴躁了,疾步走到他跟前去,将头顶遮阳的树叶拿下来当扇子给他扇着风:“我说叛烙,都这个时候了,你向来都是照顾我的,这一万年过去,你在魔界该不会是被人伺候惯了,王子脾气上来了?凉快些了吗?有没有听进去我刚才说的,到底是继续往前走还是坐着裙裾上去?”   叛烙只是头发轻轻飘动,身子仍旧一丝不动。   弓月奇了怪了,想着自己哪里招他不高兴了,她从来不曾见过叛烙如此,不禁的皱着眉低下身仰着头从下方去看叛烙的眼睛。   这一看不要紧,吓的险些魂不附体!   就见一直垂着首的叛烙,双目赤红,在阴影下发着幽红幽红的光,就像黑夜里的两盏鬼火似的!   弓月惊的大退,可一直纹丝不动的叛烙却突然动了起来,一下子就贴了上来紧紧将她给抱了住,双臂竟如铁钳似的让弓月呼吸艰难动弹不得。   “你,你怎么有这么大的力气!你,你快放开我,你,你醒醒!”弓月大喊,可这样被勒着,声音都是有气无力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脑子里尽是叛烙方才的眼睛,猛然间这才想起,叛烙现在的眼睛,和之前那些蛇群的眼睛几乎是一模一样。   不,根本就是一模一样!(未完待续。。)   ... 第091章此心此情   弓月惊吓死了,要知道和叛烙认识这么久,别说是抱着她了,就是叛烙拉一拉她的手也是这两天刚刚发生过的事,在这事上面,叛烙再是有别的心思,可对男女之事其实比谁都更纯情更放不开,此番突然有了这么大的改变,弓月简直觉得这时间的力量也忒强大了些。   一万年过去,当真让人的性情颠覆至此?   她越是想推开,叛烙却是钳的她越紧,没错,就是钳。   “叛烙,你快放开我,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莫不是你现在想家了,心里难受不成?”弓月这话一出口,都觉得自己简直是口不择言,为了缓和这尴尬的气氛,她真是觉得自己刹费苦心:“你……你莫不是又想要玄魂镜了?那……我们得赶紧去梵妖七界,然后……然后出去才成……”   她都想抽自己了。   可无论她说什么,叛烙始终再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一个字。   实在无法,弓月觉得再这么被他钳下去,距离现原型也就不远了,纵然现了原型之后自然容易挣脱一些,可她到底是对现原型这种事情是心里有些阴影的,衡量再三,一咬牙便在心里捏了个诀。   “是你逼我的,你现在使不出术法与普通人无二,我下手轻些,你……你扛着吧!”言罢,一股巨力由内而发,在周身砰的一下胀扩开来,叛烙没有术法可用,却有魔息护体。这股巨力也只将他的手臂弹开一瞬而已,弓月却是连气都还没喘过来,就又被叛烙给钳了住。   比先前竟是还要狠。   “他爷爷的!”弓月狂怒了。深深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心慈手软简直就是傻到家了,但还是顾忌着叛烙的身体不想出大招伤到他,可更要命的是脑子里完全没有更合适的诀可用,当下气的连连在心头将那诀给念了个十几遍。   砰砰砰……   就像被雷击电劈似的,就见叛烙的手臂弹开又回弹开再回,反复十余次,最后还是狠狠的将弓月钳着。   弓月料到会是如此。是以在叛烙的手臂这么电闪之间来回松了又紧的每一个瞬间,她就抓紧机会调整着自己试图让自己抽出身外,可这十几余下过去。她也就勉强转了半个身而已。   叛烙仍旧死死的钳着她不放。   这雷击电劈十余下,叛烙的力道倒是丝毫未减不说,她反倒是累的快撑不住了。   “他爷爷的爷爷的!”弓月大吼,又召了道仙诀。叛烙的袍裾鼓荡着驰来。在她与叛烙旁边飘忽不定,弓月苦着脸,十分想哭,秉着气息大吼一声,费了全身的力气才终于跳了起来。   果然如她所料,叛烙就像是粘在她身上的一块大石头似的,她这么一跳,叛烙就保持着不动的姿势跟着一道的上了袍裾。   哧啦……   “疼死我了!”弓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天知道她方才用了多大的力气向袍裾上跳过去,带着叛烙一起更是极重的。之前种种全部都预料得到,却万万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反倒出了差子,她一直觉得甚为结实的袍裾……扯了个大洞。   被她与叛烙一起给扯出了个大窟窿。   二人从窟窿中漏下去,实打实的砸在地上。   弓月的眼泪都出来了。   平生,从没受过这么实实在在的一挨。   而叛烙,仍旧死死的钳着她。   她深感无语,对眼下她与叛烙的这个姿势——她一屁股摔在地上,叛烙却还在抱着她,而叛烙身子奇硬无比,整个身体都半压在她身上。   都这样了,叛烙仍然一声都没发出来。   休息了半会,回头再看那袍裾,弓月无语的苦笑。   收了术法,袍裾失了操控落了地,摊在旁边。   跳,跳!   刚才怎么就脑子不灵光了,跳什么跳!挪过去的话至于如此吗!?   “叛烙,我不知道你赖什么,你既然要这样,那你就给我坚持着一直都别恢复!等你正常了,你看我怎么修理你!”弓月说完,提着劲就准备站起往那破了个大洞的袍裾上挪去。   一、二、三……   纹丝不动。   “你爷爷的,你能不能别死沉死沉的!”   叛烙这般在她身上粘着挂着,她又这么着半盘着腿的坐在地上,此时说是泰山压顶一点也不为过,哪里能站得起来,眼看着袍裾就在脚边,却是半点也动弹不得。   叛烙仍旧不发一语。   若不是感觉得到叛烙的呼吸和心跳,她真要相信自己这是扛了块巨石了。   弓月一头黑线,这高温下这般折腾也是一身汗,想着方才的法子还是比较可行,连着在心里又召了十几道诀,砰砰砰的声音连响之间,就见叛烙又如同雷击电劈一般手臂张开又合合上又开,弓月索性这次也算一回生二回熟,短时间内竟是把姿势调整的站起了身来,远远看去就像是这二人在练什么奇功似的,动作顿了展展了又顿之间,终于直立着算是勉强站到了袍裾上。   “你随意吧。”弓月又是折腾的一身汗,先是又召了几个诀,此时也不管叛烙这般是不是承受得住这劈来击去了,这又连着十几道下去,她勉强将那片大树叶遮到了她与叛烙两人的头上。   这烈日太晒了,她又腾不出手来打扇,遮遮阳还是极有必要的。   后而捏了诀,袍裾升起,缓缓的上升而去。   等看到山崖顶部的时候,弓月真想开口骂了。   果然如此!   她与叛烙果然是在梵妖七界的外围走了好大一圈子的冤枉路!   她伸出手来指向前方,兴奋的都跳了起来:“你快看快看。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梵妖七界就是在这山崖……”   她跳了两下,突然面容一凛。   “叛烙。”她的声音冰冷而寒:“你好了?”   “呃……”叛烙的手臂垂了下来。侧过头去:“好了。”   咣的一声,一个爆栗狠砸下去,弓月大跳:“混蛋!你好了你还抱着我干什么,你刚刚是抽哪门子的疯,你想折腾死……”   “不是不是!”叛烙捂着头,委屈又无辜的抬起眼来看向她,目光极度歉意与难为情。弓月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恢复正常了。   她气,她快气炸了:“不是什么不是,你刚刚不正常不受控制。你后来恢复正常了,你为什么还……”   “方才在谷底,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都清楚知道。可是我的身体根本就不受自己的控制。就好像有什么吸力似的,你不知道我抗拒那股力量有多艰难,而且你知道我被雷击了多少下吗?每一下都痛的我忍无可忍却只能生捱啊!我没有术法可护体,靠的全是我自身的魔息与修为!要是放在一万年以前,我只怕早就被你给劈死了!”叛烙咬着唇,脸都红了。   弓月眨了眨眼,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敢情她被这样抱着,他都已经被劈正常了还抱着她。还是她劈的错了。   可这话不能说。   毕竟倒的的确确是她劈的。   而且她也猜到叛烙方才应该是被这里的情况所影响而致,而并非出于他本意。   她哑口无言不代表她就不气了。她心里明白,叛烙大抵是好转之后觉得这场面太尴尬了,是以先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算了,等想好怎么开口的时候再放下吧……   “我先前不受控制对你做了那样的事,我自己都觉得无颜面对你,后来好起来也是突然之间的事情,我哪里敢乱动,我怕你生气发怒不肯听我解释,正想着要怎么跟你解释,你就突然动了……”叛烙低着头,撅着嘴。   “不不不,”弓月连连摆手:“说清楚,你不受控制的时候对我没做什么!不过是挨的近了些,这事就此作罢,我们谁也不要再提,你也是身不由己,我不放在心上了,你也快点忘了!”   “那怎么可以!”叛烙皱眉猛的抬眼,拍着自己的胸膛:“我堂堂魔界未来之主,断不会做出这样不负责任之事,今日我对你弓月做出不君子的行径便就一定会为自己所做之事负责,以后我叛烙就是你的人了,我身后的整个魔界也是你的,等出了梵妖七界,我立即就回魔界张罗此事,一定亲自去玄苍,用最大的捧场迎娶你!”   弓月嘴角抽抽,忍不住凑上前看他的眼睛,叛烙见状退了退脖子,不自然地道:“你,你看什么?”   “我看看你现在是不是也是不正常的。”弓月啧啧地道:“叛烙,若你现在当真正常了,你就清醒清醒,这都什么年代了,你方才也是不由自主身不由己,我这个当事人都不需要你负责,你就别往自己身上揽了……”   “莫要再说这种话!”叛烙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眉宇间是从未有过的正经与深情,一字一句地道:“你之前为我割腕的时候,我就已经感动非常,就已经决定今后非你不娶,我知道你这般年纪很难去相信什么誓言诺言和海誓山盟的,你什么都不必说也不必阻拦我,你只需要看着等着,等着我将说到之事全部做到,到时,你就明白我叛烙的一片心了。”   为了他……割腕……   弓月僵硬的转了转脖子,看向自己的手腕——之前因为驱蛇而扎的一个指甲大小的伤口还在。   她咽了咽口水,觉得与叛烙争辩这事,她再说几车的话也是徒劳,伸出另外一只手在手腕的伤痕处轻轻一擦,痕迹立即消去,一切完整完好,一点迹象都没留下。   叛烙看着她做完这些,轻轻将她的手摁向自己的胸膛,温声而又郑重地说道:“相信我吧,我叛烙,一定会护你永生永世的周全。”   弓月傻了。   一肚子要发飙狂打他不停的一系列设想,全都夭折于此际了。   她严重怀疑叛烙此时是不是进入了另一种幻境或者别的什么不可自控的境界,她再一次吞了吞口水,半晌后,手都忘记抽回,面部极其僵硬:“你现在不清醒,我就当你脑袋不受控制了……”   叛烙刚要急,突然又稳住了,改为两只手牢牢的握着她的手,那表情甚至是极度虔诚的:“等出了梵妖七界,等我帮你把所有的记忆找回来,我会让你知道我现在有多清醒,也一定会让你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女人。”   弓月觉得自己这一时半会的吞口水吞的喉咙都要不适了,抬头是叛烙火辣辣的目光,低头是他牢牢的握着自己的手,抽也抽不动,唯一能动的就是双腿,这个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极度紧张的,一紧张就不由的会做一些细小的动作来,她当即就是动了动腿。   哗。   噌的一下,弓月她……   从袍裾的窟窿里漏下去了。   叛烙还抓着她的手呢,根本就没想到事发如此突然,连带着就被弓月给一道从窟窿里给扯了下去,半空中他赶紧下意识就要施术法,连挥了几次无果,这才想起来自己在这里根本施展不出任何术法,忙就大喊了起来。   “你想我们都摔死吗?快把袍裾召回来!”   弓月脑子一片空白啊!   此时这才手忙脚乱的捏诀,捏了一半才急的大吼:“混蛋!你快松开我的手!你这样我还怎么施术!”   叛烙赶紧松开。   一道白光挥过,二人依旧急速下降,袍裾在上方飘着,应了诀立即直坠而下,二人仰头看着上方,看见那袍裾追了来这才松了口气,也同样的都看见了那个比方才更大的窟窿。   这时二人马上也就要坠到谷底了。   万般惊险之际,袍裾稳稳的接住了下方的弓月,她还未站稳,就听又是哧啦一声。   接叛烙的时候,叛烙再一次的,从窟窿里掉下去了……   这一下扯的太狠,大半片衣服都给扯烂了!   “我的天!”这一声惊呼与那哧啦一声是同时响起的,弓月条件反射的伸手下去,牢牢的握住了叛烙向上伸的手。   十指紧扣。   “我……我的胳膊要断了!”弓月本是站在袍裾上的,被这一扯,趴在裙裾上还不止,因为面积少了大半,半个身子都垂在外面,保持的资质是挂在裙裾与窟窿之间的那一条衣料上。   叛烙平静的很快,他仰着头,看着他。   目光甚是柔和。   “我叛烙此生,从没有任何人如你这般不顾一切三番五次的舍身救我,你对我的心,我此刻全部感应到了。”(未完待续。。)   ... 第092章又一只小狸猫   “叛烙……”弓月吊在袍裾上,抓着他的手俯视着他,觉得此生从未有过像现在这般无奈又无语,更是从认识叛烙至今,从来没想过竟然有一天与这位昔日好友沟通这般有阻碍。   “我在。”叛烙的声音依旧严肃而郑重:“你什么都不用说,你的心情我都明白……”   “你……”弓月闭了闭眼,松了手:“你下去吧。”   手一松叛烙双目一瞠,噌的一下就跌了下去。   啪的一声落地之响之后,叛烙单膝着地仰望着袍裾上的弓月:“我说过,我明白你的心情。”   言罢,他一个飞身原地如弹丸一般弹起,身姿轻盈如燕,虚空中一个轻翻倒旋,稳稳的站回袍裾上,目光深沉的凝视着弓月,伸手将她捞了起来。   弓月松了他的手,当时他距离地面也不过丈高而已。   “我知道你一时心里害羞难以对我自然坦然,我都明白的。”叛烙再次挽起他的手,温声提醒弓月:“我们先去梵妖七界,别的以后再说,好吗?”   弓月已经石化,机械式的捏仙诀,叛烙就这么灼灼的望着她,满目深情,她却实在是无言以对,早已风中凌乱石化矣。   感受着双手传递来的坚定与炽烈,弓月索性由得他去。   这袍裾现在的面积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容不得她与叛烙再折腾,此时与叛烙距离如此之近,即使想要动手伤他推他也并非做不到。毕竟叛烙此时没有术法可施,充其量也就是个体力还不错的,可是就是伤他一伤。弓月也颇是难受的觉得自己委实做不到。   让她伤叛烙,她做不到,不伤不挣扎,却又觉得委屈的很。   她觉得叛烙怎能如此难以沟通,怎能如此一根筋,怎能如此认定她的想法,怎能如此不听她的解释。怎能如此随意猜想并且认识对方就和他想的一样。   她不由的想到自己的右手小指,心里渐渐的平静了下来,这说明纵然现在叛烙对她一根筋的不对劲。但也不会影响到她的命格。同时心里又隐隐的有些酸涩滋生,纵然现在有一个这样的人,对她这般坚定,从来都对她那般的好。此时又说着这般此志不渝之话。但她的小指也意味着——这些所有海誓山盟的话,终究也会有一天成为泡影一场。   她是个神经大条,总是跑路乱想些没用东西的人,她甚至开始不由的去想将来会是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导致叛烙将这些信誓旦旦的话抛至于脑后,但这样想的时候,她又有些自责,她自问自己对叛烙绝对没有友谊之外超脱的感情存在,可是纵然是这样。想到这些事情终究要成为一个不可能会实现之事,她还是会觉得有些难受。   她不怕叛烙将来遇到更合适更喜欢的人。事实上她反倒认为叛烙此时是不清醒的,不止是因为她觉得此时叛烙可能受到了梵妖七界的一些影响,而是综合了一万年以前与叛烙的相处,她一直觉得,叛烙对她是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情,还有就是在仙学府的时候,并没有人愿意与叛烙相近,与叛烙真正意义上相近的,只有她而已。   想着自己的小手指,就觉得自己的小手指都不自然了起来,又不禁的想到自己此生怕是真的要孤独终老,她虽然不怕,可她怕的是她的父亲母亲心里难受。此番与叛烙现在成了这样的局面,若是将来叛烙真的有一天浩浩荡荡的寻到玄苍去,而注定将来她与叛烙不会有任何结局,岂不是让她的父亲母亲空欢喜一场。   没有欢喜,也好过空欢喜啊。   到时,她又要怎么向父亲母亲交待。   正想的纠结,正想的辛酸,蓦然一道白光打了过来,照的她心中一紧,眼风里眯眼瞧见已经升到了上方高出许多的高位,俯眼一望,心中就是一寒。   这寒,是应景而生的。   入目的梵妖七界,千里冰封!   “怪不得昨晚觉得这下面那般的冰寒!”叛烙震惊的言道:“梵妖七界竟然是冰封之地,这里真的适合修仙吗?弓月,你当初怎么会选择这里做轮回课业的……”   呼呼的寒风下,弓月与叛烙二人踏到地面,看着一望无际冰封之景,弓月震惊良久,半晌后倒吸一口气,呵气都带着白雾:“不一样,不一样了……”   “什么意思?什么不一样了?”叛烙诧异的看向她。   “和我记忆里的梵妖七界一点都不一样了……”弓月指着四周,失声道:“以前这梵妖七界万年桃花盛开不败,就是因为这里良辰美景如画,我才选了这里做轮回的课业的,我向来喜欢桃花,对桃花情有独钟,也是因为如此,迟霖才分出了茶林的一小块地特地用来种桃树,我记得我当时还说他茶林的土地都被茶树给浸透了,纵然是他迟霖亲手培植,那桃树总也不及梵妖七界的桃树一半的风情。”   “我想起来了,你在仙学府的时候还经常喝些桃花酿的,我当时还夸赞口感极好,还追问过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说来是迟霖送的了?”叛烙道。   叛烙这般偏题,弓月也不计较,点了点头:“迟霖当时偶尔会偷偷去仙学府给我送些零嘴什么的,桃花酿也是他送来的。”   叛烙抬手在眉峰打了个小棚,掂脚看了看远方,眼前一亮:“似乎也不是太糟,你看境内中央好像很青翠。”   弓月抬首望过去,果然看见中央部分是青绿色的。   她皱了皱眉,心里越发的沉了:“这么些年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成了这样?梵妖七界最盛名的就是桃花,此时竟全部冰封起来。这里的百姓又变成什么样子了?”   叛烙抿了抿唇,叹道:“别想这些了,进去看看就知道了。也别尽往坏处去想,一万年了,就算是九重天和我们魔界,也都改变很大了,未必就是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兴许是这梵妖七界自身的季节轮替周期也不一定不是?”   不得不说,和叛烙在一起的时候。多不好的环境和遭遇都可以保持着不错的心情,再消极,也总会让人心生希望。   弓月微微一笑。点头道:“不管怎么样,就算当真发生过不好之事,我对这里终究有非一般的感情,定然会想尽办法帮助这里恢复如常。不过也许就像你说的。这里只是梵妖七界自身的季节轮替呢。”   叛烙鼓励的重重点头。二人心情调整好了,迈向境内。   ……   园子里飘浮着如烟如雾般的仙云,昭示着此地聚集着浓烈的仙灵之气,园子里有一方古朴沁香的茶台,一盏温茶已经不再滚烫。   茶台后方是一棵多年不曾开过的桃树,院子里那只狸猫瑟瑟的缩在桃树的树干上,小心翼翼的不敢动弹,偷睨着茶台边静坐许久而不曾动过的一动的栾之。它这般偷偷的藏在树上。这般偷偷的看着栾之静坐,却心里也心知肚明。自己这般偷偷,栾之其实是知道的,可是它又觉得万般委屈。   栾之明明知道它在,为什么不召它过去。   他不是向来对狸猫都很欢喜的么?不然那只赤红的狸猫怎会那般讨他的欢喜,能得他日日抱在怀里,用那双温柔的手,仿佛从来都不会厌倦似的给那家伙顺毛。   自己,不过是不像那只狸猫那般厚脸皮,死粘着帝尊不放罢了。   不然哪轮得到那家伙在帝尊的怀里,一人独享得帝尊顺毛。   不过,虽然帝尊不是常来这里,但是每次只要过来,总会召它前去到跟前,哪怕不是特别亲近,至少也会象征性的给它顺几下毛的。   今次却是等了这么久,都没召它。   想到此,它更委屈了。   栾之手边有一只小篮,薄帕掀开,里面放着几只泛着银光的雪莲果,小狸猫晓得,这是栾之拿来喂给它吃的,但是栾之这次却只是放在那里,不召它,也不喂它。   正想着,栾之的手突然动了动,拿起了一只雪莲果来:“小狸,站在我的头顶上,还不快下来。”   小狸猫的委屈突然之间一扫而空,兴奋的窜了下去,噌噌两下就窜到了栾之的脚边,栾之伸手将雪莲果递给它,它高兴的吱吱叫了两声,噌了噌身子,伸着爪子兴奋的接过,捧在手里笑着吃了起来。   感觉到后背传来的顺毛感,小狸猫觉得今天的雪莲果是有始以来吃过的最好吃的一个。   这一向是它与栾之之间相处的模式来着。   一边吃着这好吃的雪莲果,一边想着自己方才那些念头和情绪委实是不应该的,它一向都是吃的很慢的,因为栾之总会在它把这些雪莲果全部吃完之后才会走,而它若是吃的慢一点,栾之就会在这里多坐一会的时间。   它今天吃的格外的慢。   “要到什么时候,你才会说话呢?”栾之的声音突然轻轻的响起,这让它突然一怔,不过为了怕栾之以为它听得懂,它吃雪莲果的动作并没有丝毫的停顿。   “我记忆里,你是会说话的。”栾之一边顺着它的毛一边又说道:“你与小狸不同,小狸是我在凡间收来的,现在大抵也该有个人形才是了,不过他有些羞于以孩童的样貌见人,我也不迫着他,可是你是怎么回事呢?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小狸猫心里那叫一个忐忑。   它可是真的不曾会说话过啊!   吃着雪莲果,明明是香甜的,到了口中不知怎的竟又觉得涩了起来。   帝座说的,莫不是自己这只狸猫?   难道这里曾经有过别的小狸猫生活过吗?   那只会说话的狸猫又去哪里了?   和自己长的很像吗?   它心中叫苦,虽然不能说话,可是听是听的懂的。以前过往的时候,它很高兴自己可以听得懂帝座说的是什么,觉得自己知道了很多别人不曾知道的小事,为此它觉得很满足很幸福,可是今天,它竟头一遭觉得……其实听不懂,可能更好。   它觉得心里不适,这雪莲果似乎也没那么香甜了,正模糊的想着栾之口的那只狸猫以前在这里的时候又是什么模样存在过的,存在了多久,想着自己存在在这里的意义又是为何,就听到一个懒洋洋的有些看笑话似的声音:“你又跑这里来了,让小狸知道这个地界儿,这家伙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东泽倚在门栏处,似笑非笑。   小狸猫以前听到小狸这个名字的时候,心里总是不舒坦的,而此时却也觉得,那小狸不过也就比自己强上一点点而已,其实和自己并没有什么不同,栾之心里想的,不过还是那只曾经住在这里的会说话的小狸猫吧。   想到自己能住在那只小狸猫曾经住过的地方,它觉得,自己兴许某方面比那只小狸还要更接近栾之一些。   不过,它现在却是没有心情计较,兴许……也没本事计较。   栾之饶有兴致的歪头看东泽,声音也是有些微懒的,与先前东泽没来之前不大一样:“你又知道我在这里?”   “想不通想不明白的时候,你哪次又不是在这里?”东泽轻轻地说道:“想不明白的事情,你索性就不要去想,做神仙的来日方长,各有命数,你能左右别人几次?”   栾之未再接话。   小狸猫吃雪莲果的速度不由自主的慢了些,心里想着东泽这是说的什么事情,栾之这般清淡冷情的人,居然也会有执着的事。   与那只会说话的小狸猫有关系吗?   东泽上前坐到栾之的对面,目光落在那盏已然凉透了的茶盏上:“你在普陀大明镜前寻不到她,这便也罢了,你又浪费仙力与镜子去寻叛烙,你说说你,你有没有过这么着往死里去寻一个人过……”   “你说的也太夸张了些。”栾之敲了敲茶台,强调道:“她是玄苍的未来之主,玄苍二王不在,她人是从我远尘山一清宫走丢的,我是不是得有个交待,至少得知道她的下落和平安吧……”   “你说的也太清淡了些。”东泽也敲了敲茶台,用的是和他一样的语气强调道:“你说清楚,你是先追到了芭蕉妖洞,人家水凤和红索差点没把小命交待在你手上之后,你才回来又折腾了普陀大明镜……”(未完待续。。)   ps:在此谢谢打赏的亲们,我都记在心里,上架一个月了,真心感谢每一位订阅的朋友,还有投推荐的亲们!!也替弓月和栾之谢谢大家啦~!   ... 第093章不是假公济私   “……”   栾之不再言语,目光微微一垂,东泽适时的也收了口。   九月初秋微凉,东泽看了看那小狸猫一眼,淡淡一笑,后而拿了一个小匕首来,咯嗒一声放到了栾之面前的茶台前,食指向前推了推。   栾之看着这个匕首,半晌才将它拿起,抽开入鞘,入鞘再抽开,来回反复,目光似乎很平淡的看着上面的花纹,没有任何特别的表情。   “就是这把匕首?”栾之开口问。   “这也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时间过去了太久,一万年以前的事情,现在去寻当年的凶器,放眼望去这九重天上,也就只有你能想出这磨人的法子来折腾与我。”东泽叹道,指着栾之手里的匕首,道:“当年这把匕首削去弓月的小指,也所幸削去的不是别人的,毕竟弓月生来仙胎又是王族之后,精血与普通神仙自是不同,不然这一万年过去,要找一个沾了神仙血的凶器,那还不是数不胜数,让我去找,还不得堆我一屋子的刀啊棍啊的,也所幸你从芭蕉妖洞回来的时候带了些弓月的心头血,这把匕首才寻的这么顺利。”   栾之听着,又像是压根就没在听,默默的捏了诀施与匕首上,却是半分也感应不到当年这把匕首削去弓月小指时的画面与任何讯息。这一点他有所预料的,不过心里还是有些许失落。   “你知道这把匕首是在哪里找到的吗?”东泽突然探头,很是神秘又很是有兴致的问他。   栾之看他。   “在玄苍。”东泽道:“这把匕首。其实极有可能本身就是玄苍的,或者说,这把匕首的主人。极有可能就是弓月上神她本人。只是你打心底里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罢了。”   这把匕首是在玄苍寻到的,虽然这并不能足够说明这匕首就是玄苍的或者属于弓月的,但是若是结合着弓月自己所说的,这就说的通了。   “弓月上神说她把小指送了人,这么看来,还真有这个可能。”东泽打着秋扇,目视远方。心平气和:“一万年以前,她连心头血都可以赠给友人红索,而红索还亲口说弓月还答应了送她神识。虽然这听起来相当不敢相信相当惊人,但是这是的的确确的真事,事到如今,纵然我与弓月上神无甚太多的交集。可也发自内心的觉得。一万年前她的小手指,她说是她自己砍下来送人的,我是真的相信了。”   栾之仍旧未语,眉心微微的轻凝,目光注视着手里的匕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若是想搞清楚她手指的事情,那就去查手指的事,而你若是想救她帮她,那也就直管去救。反正说什么的都是你,你想怎么做想做什么也都和谁没个商量也从不去想后果和流言。连渡劫的天雷都替人家挨了,我若是说些风凉话倒显得我这个神仙做的不讲究不重道友之情,你口中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坦坦荡荡的,那你还犹豫什么,你还跑这里来干什么,你快追去啊!”   栾之抬手慢悠悠地将那盏凉了的茶倒掉,又慢悠悠的沏了新的:“你一向只对这一清宫里的事上心,我个人如何你从来不关心的,这次倒是格外八卦,我还道你东泽真像外面说的那样冷情冷性两耳不闻一清宫外之事,这次倒是接地气的很。”   东泽叹气道:“说来你也是这一清宫里的,我怎么就不上心了。要不是我一直都晓得你的脾性,这次弓月这些档子事,我也不会天天拿来念叨。话说回来,你先前不是还嘲笑她扶不上墙给玄苍丢脸面么,你说说你摆弄那普陀大明镜,从你出关开始,哪次是与她没关系的,合着这普陀大明镜成了专职搜寻弓月的了。”   栾之漫不经心搁下茶壶:“我这个人一向不大欠他人的情,也不喜欢和他人之间的关系不均等,你来我往的相互要平平稳稳,这才舒坦。”他伸手给小狸猫又递了一只雪莲果,对东泽道:“你近日将那普陀大明镜封起来,今日这话我可不想听你再说。”   “你要是真不为了她再用,你何苦让我费劲去封镜?”东泽都笑了:“而你要真的觉得怕自己会再用,你又何必让我去封镜,就好像说的我的封印你解不了似的!”   栾之做了个深呼吸。   后而他端起茶盏饮了起来:“我这个人虽然不大喜欢欠他人的情,但也一样不喜欢威胁谁,更接受不了谁跟我谈个条件或者反将我一军。”他将茶盏放下,又道:“你这些日子回去先把别的事务放在一旁,把你院里的沉香制品收集一下,就说你嗅到沉香的味道就夜夜噩梦缠身,该丢的丢该送的送,一清宫里的仙娥仙童定会好生的将你供奉。”   “然后?”东泽觉得这话听着云里雾里,甚是不明白这是哪冒出来的一出。   “然后,上次叛烙攻天庭的时候,你追到凌霄殿将天奴给折腾了一通,导致迟霖没能见着天奴,继而影响他没能到远尘山来寻到弓月这件事——迟霖那家伙心高气傲的,虽未言语,但必然放在心上,等下元节时九重天有场法华会,迟霖不可能不来,到时必然会送上好茶好酿亲自来远尘山,他向来都从不走空也不会空手来,必然将他手底下千年上等的沉香木整棵整棵的搬过来送给你,然后,你再送给我。”   东泽吞了吞口水,愣愣的看着他半晌。   栾之慢悠悠的又给自己倒了盏茶喝下,抬眼看他:“不相信?”   东泽嘴角抽搐干巴巴的笑:“信,你这也太迂回了……”   栾之垂首看着杯中清碧:“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不迂回的。”   话题到这里,东泽突然觉得来时自己满腹的冷话准备要说给栾之听。来时还想着到时好好欣赏一番栾之那奇妙的神情来着,此时却是半句都说不出来了,半晌他起了身。收起折扇:“我去封镜。”   “嗯。”栾之头也不抬:“把解封的诀顺便贴在镜子上。”   “……”   东泽前脚刚走,栾之后脚快速喝了盏茶就起了身,小狸猫啃着雪莲果吃了一惊,心想着栾之可从来不曾喝过快茶,这是有什么急事?它看了看那篮子,里面还有三个雪莲果,栾之竟都不喂它吃完。不等它吃完就要走?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它怎么能让栾之开了这个先例,要知道有一就会有二的!   当即它就把雪莲果咚的一下丢掉。噌的一下窜到栾之身上,扒住栾之的腰不放。   栾之低头看它,摸了摸它的头,顺手将它抱起。   小狸猫欢喜极了。伸手就让栾之抱抱。   可栾之却是将它抱起后。放在了地上。   “你不能出这个院子,否则和小狸撞见了,你们又要干仗。”栾之又摸了摸它的头,将篮子放它身边放了放:“乖,听话。你在这里,小狸找不到这。”   小狸猫目光晶莹,目送着他出门,直到再看不见。   它觉得万般委屈。   为什么在远尘山住着的两只狸猫。偏偏都叫同一个名字。   它又觉得有些欣慰,它住在这里。那另一只小狸猫就找不到这,这也就说明栾之是保护着它的。   它不禁有一种地下情之感……   栾之没走的太快,平日里祥云来去,这次却是步行,等到了主殿的时候天已经蒙黑,殿里的仙娥和仙童都是天暗之后就退下无人的,放眼望去空无一人,他心情大好。   灯也不点,他突然觉得走在自己的地盘不掌灯,这种让他人以为他还未回来的感觉,其实甚好。   然后,走进了那个普陀大明镜的偏殿。   东泽果然是个利索的,大明镜已经被他封印了,镜面上自然贴着条子,写着解封的诀。   栾之心情更好了,伸手摘下那条子的时候都是轻快的。   将诀默念了一遍,他兴致勃勃的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许久后,他心情一沉。   镜子未动。   他又看了一遍条子,又念了一遍。   镜子仍旧未动。   他皱眉了,仔细的看了一遍条子上面的每一个字,确定东泽落笔时相当认识,绝对没有连笔让他有看错的可能性,然后,他看着条子,一个字一个字的默念出声,后而凝神狐疑的看着镜子。   仍旧未动。   普陀大明镜未有动静,走廊倒是有了动静。   “栾之你是不是脑子被那几道天雷给劈出毛病来了,前脚让我封镜,这条子还热乎着你就偷偷的跑来解封……”东泽气喘吁吁急步的跨进大殿,双目如刀般的盯向栾之:“我就知道你是个两面三刀惯了的,这诀就是召我的,可真没想到我还没把沉香木的家什收拾完,你这就夺命似的召我了!”   栾之看了看手里的条子,又看了看快要七窍生烟的东泽,端起了笑意,道:“我突然想起很重要的事要用一用普陀大明镜来着……”   “重要的事?多重要?能跟弓月无关吗?”东泽皮笑肉不笑的拿扇指着他:“你真当我在一清宫清闲的很,日日夜夜的折腾我啊!”   “我也不想总和她有关系,但是就算此事依旧与她有关,但还真就是顺便和巧合了,”栾之一本正经的淡声道:“叛烙是玉帝下旨特地罚他来我一清宫自省的,等同于是守行为与坐牢无二,可现在叛烙消失了,不在一清宫了,换言之等同于越狱,这消息迟早也会被玉帝那老儿查知,到时以我与玉帝之间的交情,他不把这个责归到我的头上是断断不可能的,他要发难我当然不惧,可若是他那三寸不烂之舌胡乱说三道四,让九重天的人还以为是我一清宫连个犯人都看管不住不说,还让犯人把玄苍的未来之主给拐了去,你说这事是不是可大可小?”   东泽不敢相信的眨了眨眼,指了指普陀大明镜,手指银光一划的当口,普陀大明镜雾云轻动,封印解了,随后就见东泽折身而返,头也不回的离去:“随你折腾,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你假公济私这些官腔就莫要跟我说了,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你钻进去我也不管了。”   东泽走了两步,身后连个反应都没有,不禁的回头,想着以栾之的性子哪能容许他在口角上占了上风去,这不回头不要紧,一回头就见栾之已经拂开普陀大明镜,仙云缭绕过后,已经隐现画面了。   他嘴角抽搐,摇头惊叹:“我还道是这家伙修身养性真见奇效了,合着这是着急一探究竟……”   东泽走远了,栾之这才放心的在镜面左右划动,搜寻着。   他搜的是叛烙。   开玩笑,他栾之说什么就是什么,绝对不会打着寻叛烙的晃子去找弓月,他要找叛烙,当然就是找叛烙。   然后画面是一片冰白,他眉心一皱,想着这里又是哪里,他印象里好像还没哪处地界被冰封成这副模样。   待他细细看来,从周遭其他山头的景致辨识出这冰封之地是梵妖七界的时候,他惊了一跳。   怎么会是梵妖七界?   他回想着记忆里那里的景况,他印象并不深,也没有特别的回忆,最多也就是路过,再加上卷宗上的描述和记载,怎么都没办法将入目的景象和桃花盛地联想到一起。   他更想不明白的是,叛烙为什么会跑到梵妖七界去。   还是弓月要去这里?要是弓月要去这里的话,弓月去梵妖七界又干什么?   他有些不耐烦了,像是急于要找到熟悉的身影,手臂在镜面上来回划动,冰封之地,他想着要寻到那个总穿着一身白衣的弓月实在是不易,心头不禁有些烦燥起来。   “这家伙就不能偶尔换个颜色穿一穿吗!?”   正烦燥着,突然两个白色的点从镜面一划而过,栾之手立落的划了回来,看着那两个白色的正在移动的点,眼睛就眯了起来。   “你穿白色也就算了,这叛烙为了和你成双成对匹配,竟把外袍脱了只着里衣配合?!”(未完待续。。)   ... 第094章神女   这两人……   栾之目光眯起,恨不得穿透这普陀大明镜盯过去,冷嗤道:“你们二人这是去梵妖七界约会?”   这话音尾还没收,栾之抬袖一拂,普陀大明镜当即仙云复位,镜中梵妖七界的画面消失不见。   大步跨出偏殿,大步跨出一清宫,大步跨到远尘山边境的时候,栾之突然驻了足。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   自己也是一身白衣。   他深吸了一口气,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微皱的眉梢。   他今天突然不想穿白色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他眉心拧了起来。   以前不觉得,现在才突然意识到,自己除了白色就是月牙白色,或者是绽白色,再不然是青白色……   除了白,也没别的了。   噔时觉得甚是不快,起身踏上祥云的时候,声音都是带着他不自知的怪调子的:“叛烙你给我等着,我非要让你这辈子连里衣**亵裤都再也不穿白色!”   栾之驾云驰往梵妖七界,到半空时低头看地面,看到靠近梵妖七界附近一些修仙的山头,密密的居住着修仙的居民,突然心头有些感慨而生,若是弓月有这些人一半的上进,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年纪还让周围的人操碎了心,更不至于连红索和水凤都打不过,任这二人徒手就将她的心头血和神识从心头掏了去。   让人伸手握住心脏,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回想当时弓月天天幻化成个桃花杯在他的寝殿住着。他原本只想逗逗她,看她能崩着多久,却是没想到弓月这个神经大条的。第一晚就从微型软榻上翻滚下地,后来竟是癔症的以为是她自己的房间,扭头就爬到他的床上去。   事后还将他当成是个抱枕。   那些天,他每晚都在她身边,给她调理神识,梳理血脉,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精神更好。虽然不能在修为上帮助她什么,但至少也可以让她的体能比较像是一个她这个年龄的上神。   也是在那几天,他在她身上下了契。但凡她记忆有冲击有大波动,他无论人在何处,都可以感应得到。   他当时下契,防的是弓月身体日渐通透之后会出现记忆修复的本能。也是为了防止万一弓月失去的记忆碎片对她的精神有大冲击之后。弓月精神上承受不住,而不管承不承受得住,记忆突然之间有了变故,至少也需要身边有个人可以听她兴奋的倾诉吧。   他觉得弓月就是一个这样憋不住事儿的。   却没想到,他人在南海论佛法,感受到这大变动的时候急急下了结罩又折回远尘山,一路想的是等见到弓月的时候,弓月有多激动多高兴。然后兴奋的向他讲述那些失去的记忆碎片。   可等他赶回去的时候,弓月不见了。   叛烙也不见了。   再用普陀大明镜。就看到红索和水凤,还清晰的看见红索伸进弓月心脏的那只手。   回想到这里,他又不禁的在想被人握着心脏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   想的深的,竟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握着一般,不疼,不是身体上的疼,却是闷的难忍。   再想的深了,再体会的更深了,他心中竟是滋生起淡淡的杀心来。   他不得不强行打断了自己。   那种被握着心脏的感觉还残留着,他却怔住了。   这一顿,祥云也在空中停下了。   他俯首向下看,脚下就是梵妖七界那冰封之地了,他看见那坚厚的结罩,对这结罩心中也有疑惑,但此时却不是他心头首想。   他突然间觉得,自己好像放太多心力在一个人身上了。   轻风徐徐,祥云上,栾之慢慢摩挲着手指,目光平静而淡泊的看着脚下的梵妖七界,可是他心里,却是与这平静而淡泊的外表截然相反。   他万般想平静而淡泊下来,可每一次思考和探究自己的心境之时,脑子里想的却总是叛烙一身洁白的里衣和弓月并肩走在梵妖七界的画面,那画面每闪动一次,他脑子里就有些不受控制的去思考着等见到叛烙的时候,要怎么下手将他折腾一番。   或者,这种感觉其实并不是不受控制,而是太希望太想去做。   想他这个年纪和修为,再加上虚名以及他在这九重天的三尊之位,这般心境,委实万万不该。   可再是不该,却是实实在在的滋生了。   “身为魔族继承人,王子身份,在九重天这般肆意妄为随意行走,还拐带玄苍未来之主身涉未知险境,没有自身的担当更对他人不负责任,我身为三尊之首,必然也是必须要对此人此事做一个评判。”   半晌后,栾之淡淡地自言自语道。   可他这番话说完半晌,脚却是半步未动。   眉宇间越发的浓重了。   ……   弓月坐在一块大石上,不时的向路口望去,有些冷,看了看身下这块大石,先前叛烙终于好歹能召出个巴掌大的火苗来,将这大石上的冰给化了,又烘干,暖温,这一套动作下来,叛烙是一点都不冷了,体力消耗的额头都往外冒细汗。随后叛烙便让她在这里坐着休息,然后就独自去前方,准备找找看会不会碰上个什么境内的百姓,好先打听打听梵妖七界的近况。   时间过去不短了,她坐着的这块大石,已经又结了薄霜。   呵着手取暖已经感觉不到了,这地界说来也奇怪,她费了好大力气才想起怎么捏出火来,却是在这里根本不能受用,火苗都点不起来就立即冒了青烟灭了,也亏的当时实在无法。叛烙也急的没招没招的,尝试着看看他的术法是不是可以使用,索性最后还真召出了火苗。让她暖和了些。   原型为蛇的,这么冷,如果不是她还有些修为,早就冬眠一睡不起了。   她准备起身原地跑两步,才一起身,耳朵一竖,随后两眼放光的看向路口去。这一看却是看了大半会,叛烙才带着一个满脸不情愿的小男孩往回小跑着赶回来。   “你们两个居然也能进来……”小男孩上下打量着弓月,先前他见到叛烙的时候。自然也是这么打量的,然后很是不屑地道:“虽然说你们能进来这里说明你们两人的修为不低,可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做神仙的大多靠的是运气。你们俩的修为比我高。可仙龄说不定还不及我,别以为我看起来年纪小就想诓骗我,你们二人来梵妖七界干什么,老实交待!”   “我们真的是路过这里不小心掉进来的,这结罩这么坚厚,我们二人的修为说不定还远不及你呢,想出去只怕得耗个大半元气,是以想在这里先修养一阵子。等恢复的差不多了再想办法出去。”叛烙抢了话来对那小孩子皱眉,两手背在身后朝弓月做着手势。弓月授意,连连点头:“是啊,而且我以前听说梵妖七界是万年桃花盛开不败的,虽然觉得这可能夸张了些,可也绝对不应该是这样冰封的景况吧,还是说我们还没走到梵妖七界开桃花的地方……”   弓月对叛烙此时的智商倒是相当敬佩的。   那小孩又重新上下打量起了叛烙,似乎对他与弓月重新审视了一番,末了抿了抿唇,道:“你们……真的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弓月与叛烙二人不约而同的点头。   见小孩面色稍缓,终于是有些相信了,弓月微微笑着上前弯了身:“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都说了别以为我是个小孩子。”小男孩瞪了她一眼,道:“叫我小紫好了。”   弓月看着他这般孩子气的模样,点了点头:“小紫你好,我叫弓月。”   “小紫你好,我叫叛烙。”   小紫睨了他们二人一眼,嘟囔道:“也不知道真名假名……”   “我叛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有什么不能报真名的我就纳闷了……”叛烙马上就要失去耐性了,弓月将他拉到身后,对小紫道:“你可以带我们进城吗?”   小紫点了点头:“没有这里的居民给你们带路的话,你们很难找到进城最短的路的,这里白天还好,到了晚上你们二人的修为未必就撑得住,跟我走吧。”   说着,小紫扭头就径自带起路来。   叛烙和弓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的很。   走了一段路,为了让这小孩减少些戒备,弓月主动上前与他并排前行,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弓月这人最大的擅长就是知道怎么着与人套近乎,在一清宫的时候,和她那么不对付的小狸猫都摆得平,这个小紫果然也是个提起吃就来劲的,不过一柱香的功夫过去,两人已经谈起一些零嘴的实际制作方法来。   近乎了之后,很多问题不用特地去问便也就自然而然的展开了。   “不怪你们俩一无所知,你们修为太浅,也从来没有进过梵妖七界,梵妖七界也是数百年前才变成现在这样的,数百年前的梵妖七界就如你们所想的那样,万年桃花不败,我觉得九重天上也未必就有梵妖七界更美……”小紫说到这里不禁的开始感慨当年梵妖七界是何等的盛地,一说就像是没完没了似的,叛烙在一旁几次三番想要掐断,都被弓月一个眼神将话瞪回了肚子里去,不得不硬着头皮听这看起来七八岁大的小儿回忆过往。   “……只是遗憾,只是可惜,我们梵妖七界的神女突然有一天修炼修的走火入魔一睡不起……”   “什么?”叛烙瞠目结舌,以为自己听错了:“神女?在你们这里修成仙了还留在这里?”   小紫扭头,面色极其阴冷:“她是我们梵妖七界的人,无论是不是修成神或仙的,想留就留想走就走,而且我们只是称她为神女,你能不能别总是打断别人说话!”   “就是的,你别说话!”弓月连忙扯了他一下。   小紫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许:“这一点你就远远比不及弓月了。”   叛烙觉得自己脸部抽筋了。   小紫又瞪了他一眼,这才扭过头去,只对着弓月一人讲述起来:“她叫仓一柔,在梵妖七界是个挺风云的人物,她后来一睡不醒之后,池雨为了守护她的肉身,就把这梵妖七界的灵力汇聚起来,集中在城内,好护着仓一柔的肉身不坏,是以这城外就在一夜之间冰封了起来特别荒凉。”   “这池雨又是谁?”叛烙在身后又好奇的问道。   小紫这次连头也懒得回一下,拉了拉弓月的衣角:“你这个朋友方才见到我时客气的很,没想到竟都是装的,现在倒露了真相了,怎么跟猴儿似的这么鲁莽,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也不尊重人。”   叛烙整个人都要抽筋了。   弓月僵硬的笑了笑,半晌才小声弱弱的问:“那,这个池雨是什么来头?能汇聚整个梵妖七界的灵气,他好大的本事啊。”   一提起池雨来,小紫目光很是敬佩与向往,沉声而郑重地道:“他也是我们梵妖七界的传奇人物,在我们梵妖七界很受尊敬的。”   听见弓月问起,这小紫就没什么抵触,自己问起,这小紫就这个那个的,叛烙索性闭口不言,等弓月问算了。   弓月抿了抿唇,问:“那他和你们的神女仓一柔是什么关系?”   她觉得这小紫的话里话外有些地方很隐晦,比如说这个池雨可以汇聚梵妖七界的灵气这一点,她心里何其震惊,能拥有这样的力量,放眼九重天上虽然大多仙友都不难做到,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并且保持百年来日日如此,这是何等的修为。   而以梵妖七界的居住百姓的等级与能力来说,要做到的话,反噬是不敢想象的。她脑中不由的想象起这个池雨现在的形象来,维持这冰封之境数百年,这个池雨就算修为再高也终究并不是神也不是仙,还处在修仙阶段的池雨,做这样大的壮举,无异于蛇吞象,根本消化不了啊。   岂不是现在池雨的容貌外形如同耄耋之年的老翁,而若是已现于形,那身也必然就将枯,油尽灯枯也是迟早之事了。(未完待续。。)   ... 第095章劫后余生   “他们两个,好朋友啊。”小紫眨了眨眼,答道:“不然池雨干嘛对仓一柔这么好?”   弓月听罢,心中甚是感动。   叛烙抿了抿唇,后而独自自言自语的嘟囔道:“这做为好朋友的话牺牲付出也未免太大了,这是连命都不要把自己都豁出去了……”   小紫噌的又回过头来瞪他:“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不懂就不要乱发表意见,你懂什么,他们二人一定就只是好朋友而已,你不了解他们的过去,也不曾见过他们的现在,更不可能知道他们的将来,在此就妄下定论!”   叛烙:“……”   不过每每叛烙发上一次言,虽然总惹得小紫甚是反感不快,但每每小紫发完难,就总会再讲出一些相关的事情来,这次也不例外。   “仓一柔也是后来才在梵妖七界被人重视起来的,听说以前她很是不济,身体更是弱的不堪一击的,大家每次提起她都会感慨,以仓一柔的修为别说成仙了,单是能进入梵妖七界来修仙都是奇迹,在梵妖七界,她倒是一直都挺有名气,只不过先前和之后是两个极端,以前的仓一柔因为太弱,在梵妖七界总是被人欺负来着,经常挂伤带彩,也没什么朋友,没人帮她没人助她,听老一辈的人说,当时经常看见一群人笑着追着她欺负,仓一柔别的不行,倒是在这些事上练出好脚力……”   一边往界内城中去走,小紫一路上就讲起关于仓一柔与这个池雨的事情来。他人的旧事慢慢的形成了一个大概的轮廓,听小紫口中所说,大半部分也都是听他人道听途说。这小紫进梵妖七界也不过百余年,他进来没多久之后,还没怎么见过池雨几次,池雨就做出了这般的大动静,将梵妖七界折腾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听小紫的语气和瞧他的神色,虽然觉得梵妖七界现在的样子很遗憾惋惜,却对池雨并无多少埋怨和责怪。而听他的形容,不止是他,整个梵妖七界的百姓。对池雨为了一人而将整个梵妖七界改变如此之大再也不能重现桃花盛地这件事,似乎也是同情大于怨恨。   仓一柔小的时候被人欺负的太厉害了,似乎不止是因为她太弱,具体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已经不能追溯到根源去了。实在是太久远之前的事情,欺负仓一柔的人-大多都是和仓一柔差不多同一时期进入梵妖七界修仙的,因为大家都有所长进渐渐强大起来,而仓一柔却不,渐渐的,就连比仓一柔晚一些进入梵妖七界的也加入这个阵容。   如此,倒成了梵妖七界的一个模式圈子了。   而仓一柔纵然有好脚力擅跑,可是天却不作美。   “仓一柔虽然受气。但后来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吃太多的亏,顶多也就是心里上难熬些。那些修为比她高的都没她跑的快,根本就欺负不着她,直到有一天池雨出现了,池雨是那些人中脚力最好的,也是奇怪,大抵是因为脚力好,倒是成了那些欺负仓一柔的人群的小领袖了,那一阵子仓一柔的日子一定是非常难过的,总是会被池雨截个正着,然后大家围过来好一番戏弄。”   小紫抿唇叹息,默了一默,回忆起这些他人的旧事,似乎相当感慨,弓月也是抿唇不语,消化着这些听起来有些孩子气的他人的旧事。   其实这就像是一个怪圈,关于仓一柔当时的感受,她心里很能感同身受。   在仙学府的时候,她的境况与仓一柔在梵妖七界的状况如出一辙的相似。   但她不由的又想到自己在仙学府的时候,身边至少还有叛烙、云闲还有红索和水凤,虽然在这些朋友出现之前,她一个人也是这般生生熬过来的,但在那之前的日子虽然受人耻笑,但是被人追着欺负倒还真没有过,受的也只是精神上的委屈。   不是她为自己的感受为首,而是精神上的委屈真的也是一种无法表达的情绪。   但仓一柔承受的,不止是精神上的委屈,还有身体上的,并且,仓一柔身边,似乎也没有朋友可以替她分担,做她的倚靠。   她竟生出一些莫名的念头来,人在对比之中应该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才是,可她现在的感受却只有心酸。   “后来听说大抵是被逼到份上了,兔子急了也还要咬人的吧,终于有一天出事了,听说那天池雨把仓一柔给逼到悬崖边去了,仓一柔豁了出去拼了命,竟是爆发起来,将池雨从山上推了下去……”   弓月一震:“后来呢?”   “后来大家都以为池雨死了,因为山崖下面是密麻的诛仙藤,就算是修成仙的人掉下去也难以上来,而且池雨真的就没上来,诛仙藤每晚都会有梵妖七界的克星玉丹鹤成群成群的出没觅食,它们总会去诛仙藤上找寻一些失足的仙兽然后啄去它们的仙灵吃掉,池雨掉下去,又没有再上来过,大家都认为池雨的仙灵一定也被玉丹鹤啄走吃掉了。”小紫叹道:“听说当时梵妖七界的原住民很生气,梵妖七界向来是个和平之地,怎能允许有这样相互残害的事情发生,就将仓一柔抓了起来要用族规处死。”   叛烙胸膛气伏,不得不开口:“明明是仓一柔被大家欺负,她被那么多人联合起来欺负的时候,这些原住民怎么没人站出来说梵妖七界是和平之地了?要是早就有人制止这些不公平的事情,怎么会有后来的惨剧发生!”   小紫这次没有再瞪他,撇了撇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大概当时仓一柔被人欺负的时候并没有向谁求救过吧,而且毕竟那些人虽然欺负她。但也没有把她害死,死的,毕竟是池雨。而且细细算来,那些人说的话也真的挑不出理来,池雨纵然欺负了她,可到底也没有伤她性命。”   “……”叛烙语塞。   气归气,到底心里知道在这件事上池雨和仓一柔是并没有任何一人死去的,虽然还不知细节如何,但后来仓一柔好歹也翻身成神女了。总算逆袭了应该也过上一阵应该还算体面的日子,想到这一层,叛烙不由的就会脑补后来那些欺负过仓一柔的人该是什么样的嘴脸。单是想一想,就觉得很解气。   “当时都准备要行刑了,整个梵妖七界的人都出席了,听说当时的场面也是空前绝后的。从早上就拉着仓一柔在梵妖七界游行。受尽百姓的指责与辱骂,到了晚上时辰到了的时候,马上就要点火了,池雨却突然从山上下来,这事,自然就到此为止,算是大家都平安无事解决了。”小紫淡声道,声音听起来是无限哀叹的:“当时的具体过程如何我也不知道。彼时我还没到这里也不曾亲眼见过,只是每次听到这些事情。却没有一个人把当时的情形说的详细,大家都有回避此话题的倾向,我想,当时这里的人-大抵是对仓一柔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吧。”   从早上就开始在梵妖七界游行到天黑行刑的时辰,这么久的时间,在整个界内,还是原住民发起的……   “呵呵。”叛烙冷笑:“原住民?原住民也就是一些只会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正该管事的时候躲的比谁都远,见着弱者出事,立即跳出来生怕自己没有存在感的一群乌合之众。这样的人还真是哪里都有……”   “仓一柔自然被救下不用死,不过从那件事之后,大家兴许是觉得池雨并没有死,但是对仓一柔做了些过激的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吧,反正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从那之后倒是没有人再欺负她了,这也算是因祸得了福吧,也只能这么想了。”小紫没回应叛烙的话,继续说道:“虽然没人欺负她了,但也没有什么人愿意靠近她理会她,不过我个人觉得,仓一柔也不希望有人靠近她理会她,倒更清静。但是这件事后过了没有太久,突然有一天仓一柔走火入魔昏睡了,听说那一天整个梵妖七界都是不正常的,在仓一柔昏睡的那天,整个梵妖七界河水逆流,山呼水溢,大家都以为这片土地出事了,最后却是仓一柔沉睡了。”   叛烙皱眉,事情就到这里为止了?   “等等,你不是说仓一柔是梵妖七界的神女吗?怎么没有提到这件事?难道她一直就是梵妖七界的神女,就是因为她是神女,所以这里的人才会欺负她?”叛烙相当诧异,想着莫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仓一柔才被欺负,他脑中过滤着类似关于这种神女的一些记载,倒不是只有仓一柔这般,在历来记载的过往中,有些地方的确是会因为一个人生来与他人不一样,或是有些异能或是身体有些异样,而被归为巫女等神女或者诸如此类的头衔,听起来很神秘,其实一点也不受人欢迎,反倒因为与他人不同而遭到他人的敌视与欺压,他倒吸一口气:“她到底哪里与他人不同?”   小紫听了又是一叹,摇了摇头。   “不是这样。”小紫看起来就是个孩童,却是这般长吁短叹,和他的年纪很是不相符,续道:“仓一柔被奉为神女,是在她昏睡之后的事。”小紫看了看天:“天又快黑了,我们加快速度吧,不然你们二人会冻傻的。”   三人加快了步伐,小紫问他们二人有没有觉得太冷,弓月和叛烙觉得还好,小紫点了点头:“要是觉得承受不住一定要告诉我,这里有两个丹药,你们先吃下御御寒气,硬撑的话极有可能会突然之间就倒地不起,虽然不致死,但是也是个拖累。”   这小家伙前半句听起来还挺暖心的,后半句让叛烙和弓月一脑门黑线,硬着头皮接过吃了,还得感恩戴德的感谢,没办法,谁让他们二人身在异乡。   “仓一柔昏睡不起之后,本来谁也没觉得有什么,这个人对梵妖七界来说虽然不是可有可无,毕竟她在梵妖七界的时候,还是挺有存在感的,虽然不是很正面的那种风光,但是几乎人人都知道她,但是她突然之间沉睡了,对大家并没有什么影响,也没谁觉得可怜或者惋惜。本来大家以为人人都是这样的,却是有个人-大出人们所料,不仅对此事反应剧烈,而且这人居然还是当时欺负仓一柔最厉害的池雨。”小紫道:“这事就算谁也想不明白,但是却是事实,只能各自暗中揣测他们二人之间是不是私下里发生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细细想来,自从池雨在诛仙藤上逃过一死回来之后,他虽然看起来和其他人一样不再欺负仓一柔了,但是好像整个人从内至外的对仓一柔不一样了,甚至还有很多有关于这二人当年的一些八卦事情传出来,只是都无凭无据也无人证什么的,大家也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没人知道真假的事情也没办法去查个真假,反正池雨是抓狂了,突然之间就从梵妖七界消失,然后等他再出现的时候也不知道从哪里修来了那么高的修为,把城内封了起来,然后一夜之间,梵妖七界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叛烙微微一笑,这次他的目光是温和的,竟没有一丝的嘲讽与奚落,更没有一丝的怨怼,轻声感慨:“这是失去了,才知道心之所向吧,这个池雨兴许从一开始就对这仓一柔别有心情,只是表达方式不一样吧……”   弓月瞠目:“你是说池雨对仓一柔一开始就是喜欢的?”她嘴角抽搐,虽然仓一柔昏睡之后池雨的表现挺感天动地,可之前他却是把仓一柔给逼到绝路的,她呵呵一笑:“表达方式不一样,我还真没见过谁喜欢一个人,就是把对方欺负到走投无路的。”   小紫听了这话却是不赞同:“我倒觉得叛烙这话和我想的有些相同,仓一柔从来不曾向任何人求救不曾向任何人寻求过帮助,也许池雨就是希望仓一柔开口让他保护她呢?”(未完待续。。)   ... 第096章作死   弓月眨了眨眼,深吸了一口气,小紫与叛烙二人理所当然的正齐齐望着她,她突然之间感觉到一种以前从没有考虑过的感觉。   作为神仙这一族的,她觉得他们这种存在的物种,在寿命与体能上的优越和相同,自然对人生以及世界的看法应该是与人类有区别的,因为寿命绵长不知尽处,是以看待事物的观点与人类自然是不一样的,既然与人类不一样,那么他们这种存在的物种,应该是相同的。   现在她突然之间觉得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看问题不仅仅是因人而异,因个体不同而异,其实他们和人类没有什么不同,因为性别的不同,其实真的非常有异。   就比如说眼下这个境况。   很显然,叛烙和这个才刚刚认识不久的小紫看法竟然是一致的。   她觉得自己思考的没有错,起码她觉得作为女性,她和仓一柔的想法和看法,应该差不了太多的,而她同时也觉得小紫和叛烙兴许说的还真就是事实,不然池雨后来何以会为仓一柔做出那般惊天动地之事?   如果不是喜欢,如果不是这种感情,就没个合理的解释了。   而她自然是万分确定在这件事上,至少仓一柔和她的想法比较接近。   否则若是仓一柔感觉得到池雨对她的心思,还怎么可能把池雨从山崖上推下去。   她一想到池雨是因为喜欢仓一柔而欺负仓一柔,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让仓一柔向他求救倚靠于他。而仓一柔却从未向任何人求救求饶过,以至于池雨下了一剂猛料,抱着破釜沉舟不成功便成仁的心思将仓一柔给逼到悬崖边。满心期待仓一柔能在他面前示一示弱什么的……   弓月不由的不寒而栗。   逼着喜欢的人向自己倚靠,手段这般激烈极端,到了不是你死我亡的局面……   最终对方压根就没有感应到不说,想必仓一柔不是个神经大条的就是个骨头奇硬的,宁可手染鲜血将对方弄死,也绝不低头……然后,池雨掉到诛仙藤了。   这池雨……作死到何等地步啊!   “固然听来这池雨挺值得同情。可到底还是应了一句老话:‘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弓月自问自己在这件事上绝对不可能和小紫与叛烙沟通个清楚,心里的感慨压根也就一个字也没吐露,让其自我慢慢消化。抿了抿唇,摇头时声音是有些微讽的:“就不能正正经经的表白么,哪怕不能成功,也不至于几乎生死相隔。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完美的结局。现在这副样子,与生死相隔的差别并不大,还连累了整个梵妖七界……”   这话,叛烙和小紫没再接下去,两人互视了一眼,有些不置可否,终是没再辩驳。   快进城的时候,小紫驻了足。指着前方的城门,还有一些奚奚落落城里城外的人影:“以城为界是另一个结界。在梵妖七界居住的人们等级跨度比较大,当时梵妖七界被池雨分化开之后不久,城内又设了一个结界。”   “为什么又要以城划开再设一个结界?”叛烙深感不解的同时,不禁又有些担忧,进入梵妖七界都费了这般大的力气,再进城岂不是又是难上加难,不过有小紫在,进城应该不是难事,但他还是低声问出了口:“你会带我们进去的吧?”   “我是可以带你们进去,但是话要说在前面的好,再设一个结界是池雨后来的主意,也是为了大家更好,刚刚说了这里的人有等级高下之分,城外和城里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城外居住的是一些等级较低并且性情蛮劣不易教化的低等的妖魔,防止他们进城骚扰正常的百姓导致城中治安不稳,便设了这个结界,是以,等级低的不可能破界而入,等级高的可以自由出入,而等级高的也大多都是有些素养的,出了城也是有事,也不会做出伤害城外妖魔之事,是以……”他说到这里收了声,上下打量起弓月和叛烙起来。   叛烙看他这审视疑惑的目光,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没好气的道:“你这是怀疑我们俩等级太低进不了城?”   “诚然如此。”小紫很严肃的点了点头:“你们虽然成了仙,可你们俩都能半空中掉进梵妖七界来,可想而知修为也不大拿得出手,我带你们进去当然没问题,要是你们自己被结界弹出来,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弓月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担心自己了。   不过所有的担心也好顾忌也罢,进城的时候弓月有多紧张忐忑也就不提了,总之让她虚惊一场,进入城内非常顺利,双脚完全踏入城内的时候,弓月的心彻底的放了下,而周围的温度和气氛也完全大不相同了。   “这才是适合修仙居住的梵妖七界啊……”弓月忍不住深呼吸起来,感受着这和暖的夕阳,还有空气中夹杂着淡淡花香与清新的泥土味道,双臂情不自禁的伸出来,轻眯起了眼睛。   冷了太久了,一片灰气死气的感觉真是受够了,终于感受到正常的地界了。   小紫自然是不像弓月有这样波折的心情的,不过却是可以理解,他微微一笑抬眼看向弓月,看她这个傻傻的姿势,笑容不禁的也温和了起来。   像这样的人,肯定不是坏人,肯定不是来梵妖七界搞破坏的了。   而叛烙也是正看着弓月这个姿势出神,这个动作突然之间和他记忆里曾经一副画面正正重合,那自然是一万年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了。   彼时他们已经在仙学府相识并且做成朋友有一阵子了,那时正是仙学府又一小批学子新入学府的时候。因为是新进来的,师尊们应他们的请求举办了试级赛事,分初级中级和高级。然后再依等级重新编排所有总学子的学位和排位。   听起来还挺公平的,无论是对老学子还是新学子来说。   试级赛事结束之后,新进的学子们立即就划分出了层次,本以为这样的安排终于都算满意了,但是这些年轻的被界定为才过初级的小神小仙们却是相当不服气,整日里叫嚣着要再赛一次。   也是,换谁。这万众瞩目的赛事下被规为最低等级的,也想翻翻身一雪前耻吧。   这不重要,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些划为低等的小家伙们,在叫嚣着让仙学府再举行赛事而未能如愿以偿之后,他们这些人也在仙学府待过一阵子了,大抵了解了一些应该了解的。比如——仙学府几个较有名气的人物。   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   弓月自然是其中一个。   叛烙至今都觉得那段日子也是弓月记忆里的一片阴影。原本在仙学府的时候,弓月就挺难熬了,那些新进的学子们来了之后,弓月的日子越发的不一般了。   越来越多的小仙小神,时不时的就在半道上将弓月截住,要和弓月比个高下。   弓月倒也配合,首先她身份尊贵其次她仙龄不低了,面对这些小神小仙。人家也说的客气:‘指点一二’。弓月自然得硬着头皮也好不得不出手也罢,反正就是但凡有人上来指教。弓月就得‘承让’。   几次三番下来,就品出不对劲的味道来了。   这些小神小仙的新进学子们,哪里是指教,分明就是来拿弓月练手来的。   为了这件事,叛烙其实当时就是暗中恼火的,可是这话又不好明说伤了弓月的心,私下里不止一次向云闲抱怨这件事。   “这些小家伙们太过分了,说是不尊老爱幼一点都不为过,那些过了初级和没过初级的小屁孩们,个个都要找弓月一试身后,明明知道弓月只是理论强大毫无实战经验,这些人还偏偏就来找她,听说还有些半夜里搞突袭的,都被水凤从墙头上直接扇回去了。”   云闲当时默了一默,后而才看了他一眼,淡声道:“他们总也要试试自己到底是不是个神仙吧。”   “……”   为了仙学府这个关于等级划分的事情,他与云闲后来在私下里还暗中平定过此事,当然,说是二人联手的话——勉强算是吧。   他负责替弓月向这些小屁孩较量一试高下,云闲就——   去向师尊们提议取消高级中级和初级的划分。   说是这样不利于仙友之间的友谊发展,会生出攀比之心与妒忌之心,长远来想非常不适合修仙,将来在仙途上也是一件攀比争斗的隐患云云……   他觉得在那次,他和云闲是联手双管齐下,反正不管怎么说,没人向弓月寻事了,仙学府也取消了等级赛事,事情完美解决。   而他清楚的记得,当时仙学府将等级赛事取消之后,弓月站在山尖处,就是这样拥抱太阳拥抱山宇,一身疲惫烟消云散。   他知道,弓月现在心情很好。   想到这里,他也觉得心情跟着很温和,很舒适。   他看见弓月在城内行走,就像每一个到了新鲜的地界好奇的小女孩一样,小阿紫就一脸不耐烦的跟在旁边为弓月一一解答着,他在这二人身后跟着,一直无话,虽然无话,心情却是平静而美好的。   小紫将他们二人带到自己的家中,是个简易的一进小宅,他一个人住,难得竟还有空出来的房间,不过却是只有一间,看着弓月尴尬的表情和叛烙有些害羞(?)的表情后,小紫的声音非常坚定不可拒绝和商谈:“什么废话都不用说,你们二人住一间,你们两人怎么分配你们自行决定,我是绝对不会与任何人共同一间房的,你们不用再说任何多一个字来,因为你们无论说什么也别想改变我的决定,所以全部都是废话。”   “……”   “……”   小紫算是相当义气的,还给他们两人准备了晚饭,吃完饭后就回了自己的房,叛烙收拾了碗筷回来,坐在弓月对面,时不时的拿眼睨她。   “你睡屋里,我睡房顶。”半晌后,弓月突然起身。   叛烙一急:“你睡屋里,我睡房顶!”   “你在梵妖七界连术法都用不了,晚上万一有个动静,你还得让我从屋子里窜出来保护你吗?”弓月的语气不容商量:“你怎么这么大男子主义,这是什么时候了,还要逞这个强,不是所有的场合都适合摆出大男子主义的,减少麻烦才是正经。”   “……”叛烙垂了垂眼,脑中回荡着弓月那句:你怎么这么大男子主义,这句话来。   “就这么决定了。”弓月起身往外走。   “都听你的。”叛烙在她身后弱弱的说道。   弓月已经跨到门口,听了这一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有些不敢相信的回头看了叛烙一眼,似乎很是怀疑这么温柔的语气竟是从叛烙的口中说出来的。   见叛烙在桌前垂着脑袋,竟有一种娇羞的小媳妇样之感,弓月不禁的又打了一个寒颤。   夜里,叛烙在床上辗转反侧,没有睡意。   想着自己誓要护弓月周全的堂堂男儿睡在床上,而自己誓要保护周全的女子却睡在自己的房顶上保护着自己,他怎么睡得着。   当他又翻了个身的时候,房顶传来了弓月的声音:“叛烙你可不可以睡的安稳些,你这样来回翻身,我怎么睡得着。”   叛烙立即不动了,也不敢回应她,生怕多说几句之后,弓月更没有睡意了。   弓月人在房顶上,听着下面没再有动静了,这才踏实的继续仰面翘着二郎腿看星星。   她没有睡意,她睡不着。   之所以这么吵叛烙,是怕叛烙这样翻来翻去反倒他睡不着。   夜里的梵妖七界,温度都是温和的,她口中叼着半根小草,一边看着天上的星星,一边试图让自己静下心来,好好想想她与这梵妖七界之间的事情。   她对这里有模糊的印象,不然也不会一踏入这里的时候就想起这里是万年桃花盛开不败。   对这城,也有一些模糊的印象。   可是却更为模糊,就像是隔着窗纸一般,连一个轮廓都看不分明。   她很想想起来。(未完待续。。)   ps:谢谢亲的粉红么么哒   ... 第097章新生活   弓月裹了一件兽皮坐在窗跟前,一边哈着气取暖,一边翻动桌前的——《仙诀大全》。   她小的时候就是挺喜欢看书的,不过想也知道,她看的大多都是所谓的——闲书,不是戏本子就是游记,也是从仙学府回来之后,才养成了看一些正书的心性,这个心性的养成,说来还是要感谢仙学府当时有云闲的存在,她当初为了和云闲距离近一些,也是真真的用了功的。   因这个缘故,是以现在看起这仙诀大全来,也不至于头疼难忍。   看着窗外一片春色盎然,她委实头大的很。   这般暖如春的太阳日,人人都轻衣薄衫,唯有她——足不出户浑身冰寒,不仅需要这兽皮压风,房里还得备上暖炉。   说来话长,说来辛酸。   半年前她与叛烙被小紫带进这梵妖七界的城内,彼时小紫担心她与叛烙修为太浅入不得城,她自己也着实替自己捏了把汗,结果顺利进来,还以为就此可以展开对自己记忆的探索和调查,却不料才只过了一个平静的夜晚,第二天的时候,叛烙和小紫久不见她从房顶上下来,上去一看才知她已经冻僵在房顶上。   “她修为太浅了,”小紫和叛烙一起把她安置到房里之后,叛烙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用他的内息烘出个小火苗来把她暖了过来,小紫眉心紧锁,在弓月看来怎么都是觉得有些鄙视的:“要不是你生来仙胎,我们发现的也及时。再加上有他用内息来把你暖回来,你只怕就要伤到仙根长眠不醒了。”   叛烙当时擦着汗,接过小紫递来的兽皮给她披好裹上。快要脱力了:“要不是我的术法在这里受限制,也不置于耗费这么大的体力,真是祸不单行。不过……”他回头看向小紫,很是不解:“她修为不够,按说不应该能进得来这座城的,为什么昨天可以平安进来?既然进来,不就是说明她修为没有问题吗?那怎么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小紫也是疑惑:“这我也不清楚。反正我没有遇到这样的事情,以前曾经有一些城外等级较低的人硬闯,他们连城门都进不来就被弹出去了。硬闯的也有过,但是不出几步,就冻的不能忍受,城内明明是暖春三月桃花盛放之季。硬闯的那些人就是冻的唇白齿寒浑身哆嗦。城内居住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而还有硬要坚持往里走的,有的甚至当待就会冻成冰塑。不过这都是城内结界建造初期时的事情了,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多了,也就没人硬闯了。但是似乎从来没有过像她这样的情况,到了第二天才冻成这样的。”   当时弓月就是披着现在身上的这件兽皮的,听着他们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她真是替自己脸上挂不住了。   是以。这半年以来,她天天就在这屋子里候着哪也去不得。小紫修为也是有限,勉强将这个房间做了个屏障,但也只能起一部分作用而已,不过这也足够了,至少不会再让弓月发生头一天晚上来梵妖七界时的那种惊险的情况。   是以,这半年以来,她被叛烙强迫着修习,深造。   不然哪里也别想去了。   转眼之间,她到梵妖七界,都已经半年了,一切毫无进展,一切被迫不能有进展,半年来弓月也时常在这个屋子里反省加考虑,考虑再考虑,反省再反省,一切能到今天这步田地,她只能送自己四个大字‘咎由自取’。   一个人若总是不幸,那未必真的就是命,更多的极有可能就是她身上的这种原因——不长进。   小紫有一个权贵朋友,说来也是有趣,当时小紫初到梵妖七界报到,太高兴太激动驾着祥云飞着赶着就来了,而他——真的是太高兴,也太激动了。   这位后来成了他朋友的权贵,正在崖上约了刚刚结识的新女朋友赏雪景,被撞进来的小紫给激的——雪崩了。   雪崩,自然是大片大片的雪块子往下没命的砸,差点没当场把人家的女朋友给砸到西天见佛祖去,小紫赶紧就补救下去救人,等刨开雪堆救出人家的女朋友的时候,原本那位权贵还气的恨不得就要了小紫的命的,立即就不吭声了。   女朋友被砸的仙气四泄露了原型,竟然是一只大蛤蟆。   这位权贵随了梵妖七界的皇族姓氏百里,单名一个漾字,全名百里漾。   原本还风流倜傥很是有风姿的堂堂梵妖七界的皇氏,当即石化。   石化之后,拽上小紫跑路也。   “混账混账!骗老子说她是什么天鹅,居然只是一只癞蛤蟆!”百里漾一路都是惊魂未定的,声音都抖:“吓死本王了,吓死本王了!太恶心了!”   所谓也算是乌龙一场,到头来回到城里,百里漾宴请了小紫一桌好吃好喝,顺便给他自己压压惊,酒过三巡这场友谊就这么结下了,这个小宅院也是百里漾给小紫找的,不然在这城里也算是寸土寸金,关键是有钱也未必就能买得到个住处,小紫总算也是幸运,不用四处打工来寻住处在这里安身过日等着修成正果飞升成仙了。   这百里漾,有事没事就来小紫这里转悠转悠的,这半年下来,和他们都认识了之后,与叛烙的关系不怎么样,与弓月的关系就——更不怎么样了。   百里漾想的非常现实,他觉得小紫这么收留他们二人,不收房租还管吃管住还照顾着弓月这个不争气的,很是替小紫抱不平。   所幸百里漾在几番机缘之下见识了叛烙使用那可怜的内息之火很是惊艳,倒是在这件事上。对叛烙另眼相看,与叛烙的关系倒是好转大半,后来再来这里。倒不像是来找小紫,更像是对叛烙兴趣更大些,时不时的就旁敲侧击的问叛烙这么牛哄哄的内息是怎么练出来的。   不过他对弓月还是那般不屑的态度。   叛烙算是夹在百里漾与弓月中间,其实也是无奈的很,弓月则更无奈,便就越发的想立即把自己提升起来,好使出些牛哄哄的术法。让百里漾这个村里的土包子好好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上神。   弓月正想着到时百里漆又该是个什么表情,正暗爽的时候,百里漆的脑袋突然之间从她面前的窗台前冒了出来。   “你想吓死谁!”弓月惊了一跳。   百里漆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就你这个胆量。你在九重天上真是混天儿啊……”   弓月微怒,正要开口回他几句,百里漆摇了摇头,叹道:“有些人就是生来命好。像你们这些生来仙胎的就是好命啊。这世上没什么比做一个仙二代更快活的事了,这得少吃多少苦少受多少罪……”   “……”见他这般,弓月撇了撇嘴:“也没你想的那么容易,像我这样的仙二代,也就在你眼里觉得羡慕吧,放到九重天上只是个被人耻笑的命而已,我现在在梵妖七界,你们修仙自然是辛苦的。就觉得像我这样生来仙胎该有多好,殊不知九重天上放眼望去。仙二代一抓一大把,我算什么啊,仙术不济连带着整个族都要面上挂不住,压力可大了……”   不知是不是二人彼此说了心中的话之故,百里漾抬眼看了看她,目光中那些不屑与鄙视竟真的看不到了,换上的是有些同情又有些无奈的表情:“看来佛祖诚不欺我,生命都是公平的,有此就要失彼,修仙有修仙的不易,仙二代有仙二代的难处吧。”   “是这样的,九重天上有一位早年修成仙的人类,你也知道,现在这个年头,能修成仙本来就难,更别说是人类,人类寿命极短,往往还没到渡劫的时候,只怕阳寿就要尽了,而就算熬得到渡劫的时候,身子骨也未必能扛得住那几道要命的天雷,而且就算撑过了,等真过了大乘修成散仙,没有一百也至少得八十岁,都那么老了,还长生,连个镜子都不愿意照了。”弓月说着就叹:“和人类相比,你们妖啊魔啊仙兽啊去修仙,比人类要幸运多了不是?”   “这么说来好像还真是。”百里漾颇为认可的点头,也是一番感慨:“人类要修仙,真是可怜。”   “我有一个朋友,刚刚说了他就是人类修成的,不过他很上进也很幸运,在十八岁上就修成了仙呢,真是不敢相信,一直保持着十八岁的容貌,很俊朗!”弓月笑了笑,脑中出现了云闲那不染凡尘的清秀面容,道:“他人在九重天上,非常受大家喜爱,因为他真的非常非常努力。比起我们这些仙二代来,他比我们要更受尊敬,地位要更高。”   百里漾抿唇,没再接话,默了一默后挑眉看她:“要不要出来走走,介绍个朋友给你认识。”   “什么朋友?”叛烙的声音突然响起,面容相当冷肃的出现在院子里,背着手斜眼看着百里漾,目光透着重重的敌视。   百里漾是一看见叛烙就恨不得撒欢儿的,笑容当即就堆到了脸上,狗腿的跑到叛烙跟前去解释,完全忘了他本意是要带弓月出去走走的:“我这个朋友可厉害了,我跟他说了一下弓月这个情况,半年都没什么好转的迹象,求助一下友人给帮帮忙什么的,这也是看在咱们俩的交情上,人家一听弓月是个上神,也挺上心的,让我把人带过去给他瞧瞧,看看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   一听这话,叛烙和弓月都来了兴致了。   叛烙双眼放光:“你这朋友这么厉害啊,可他是不是真的有办法?”他高兴归高兴,又有些疑惑:“这事到现在我和弓月加上你还有小紫也没想出更好的办法,你那个朋友行不行?”   弓月在屋里都激动的站起来了,呵着气的挥手:“这是别人的地界,你和我无能为力太正常了,小紫和百里漾没撤子,他说他朋友可以,人家可是皇氏,认识的能人多了去了,就算不行,试一试又没损失!”   “那倒是……”叛烙摸了摸下巴:“你那个朋友在哪?”   “我这个朋友可义气了!”百里漾见状,就感觉自己终投了叛烙所好似的高兴,跑到窗台边从袖笼里抖出件斗篷来从窗子里递给弓月:“这件斗篷你披上,这也是我那个朋友拿给我的,说让你披上这个斗篷就可以出门了,就不会被结障伤到仙根。”   弓月接过立即将兽皮除了,披上斗篷之后瞬间觉得不一样了。   暖,而且整个人都觉得轻飘飘了起来。   试着出门,果然,别说是冻僵,连半点寒意都感觉不到了!   百里漾一路颇为自豪感觉自己牛哄哄的,领着弓月与叛烙就往城中央走去,走了一段路叛烙打断了百里漾滔滔不绝的口,他看了看隔着几条街道处那一座突兀的巨大建筑,双目轻眯:“要进宫?”   “我进不去。”百里漾道:“那地方我也进不去。”   那就不是进宫了,叛烙心稍稍安了些,不知怎的,他总觉得但凡一处地界,最不想进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当地的皇氏所在之地,哪怕是他自己的魔族也是一样,礼仪繁复不说,而且以他的身份,进出别族的这种地方,难免要一通繁文缛节,可他最不喜欢的偏偏就是这些。   而且,这梵妖七界太古怪,他从一开始就是有些避忌这种地方的,希望弓月的事情不要和皇氏扯上任何关系。   若不是百里漾比较二傻,他甚至都不准备与百里漾有什么来往。   他又问了问弓月现在感觉怎么样,弓月伸手撩着脸颊的长帽,笑着回头向他招手:“感觉好极了,就像在玄苍一样自在!”   这话才说完,叛烙突然目光一滞。   半空中,一道金色透明的结界是突然之间罩下来的。   突然到肉眼可及却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那结罩眨眼的功夫就落了下来,隔在弓月脚边。   结罩竖起,弓月在里,他与百里漾目瞪口呆在外。(未完待续。。)   ... 第098章你到底是谁   “定神箍!?”叛烙大惊失色,扑上前去,两手触着那发着金光的透明结罩,震惊的扭头瞪向百里漾:“这是什么东西?这是谁干的?!”   百里漾也是目瞪口呆,上前呆愣愣的摸了摸那结罩,失声道:“乖乖,要不是听你说,我都不知道这是个什么鬼东西……”   弓月比谁都更诧异,但也是三人中最冷静的,她微微凝了凝眉,上前摸了摸这结罩,然后左右看了看,看到有人和她一样被困在这结罩里,这结罩突然而至,有的人都与亲朋被迫失散分离了,隔着这罩子,里外都是着急又担忧。   抬眼看了看,这结罩也是很大的,以王宫为中心开始扩散式的罩下,她不禁嘟囔:“搞什么,一个梵妖七界,这里里外外都下了多少个结界了……”许是因为有人无辜的和她一样被罩在结罩里,她才不至于太担心害怕。   而就在弓月这话说完之后,叛烙却是更急了:“定神箍很邪门的,等一会儿你和我就谁也看不见谁了!”   “什么?”   “什么?!”   第二声是百里漾惊呼出的,他震惊的看向叛烙:“这是什么意思,这定神箍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叛烙目光不离弓月,声音却是无限哀伤:“定神箍也是上古神器,我只是听说过,今天才是第一次看见,定神箍一下,金圣之光为界,普通术法根本不可得门而入。被罩住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也休想进去,现在还好。等过一会这结罩就会由透明转实,变成一片金色如蜜蜡,我们谁也不能相互看见了,声音也不可能听得见。”   这次轮到弓月倒吸一口气了,这岂不是要和朋友们失散了?   那,那她可怎么吃饭,晚上又要住哪里?   “那。那我可怎么办?!”   “不知道……”叛烙无助的道:“然后一柱香之后,这结罩会恢复透明,就像不存在一样。只是我们相互看到的景象就不一样了,我们在外面看里面,是空无一人的空城,里面看我们外面。也是一样。”   “别别别!”百里漾深深感觉到自责与负罪。弓月半年没出门,头一遭被他带出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无疑让叛烙给自己记上一笔,他觉得自己其实比困在里面的弓月更苦情,心里愧疚极了:“这事只是暂时的,也许是有人用这定神箍有要紧事,等用完了自然就收起来了,你看还有那么多人都和弓月一样被困着呢。一定不会一直这样的不是……”   叛烙和弓月觉得这话有道理,半晌后。叛烙面对着这结罩坐了下来,眼看着画面开始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道:“百里漾,你大概还不知道这定神箍是做什么用的吧。”   “呃……”百里漾不好意思的问他:“对啊,这定神箍到底是干嘛用的,听你说是上古神器,那一定也相当厉害了。”   神器这个东西,用得好了用得对了是宝,但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使用,任何一种神器都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叛烙叹了口气:“与玄魂镜有异曲同工之妙,当初我也是因为觉得这定神箍太难寻也一定不可能寻得到,才退而求其次去九重天寻玄魂镜的……”   “聚魂凝息?”弓月一诧。   “是的。”叛烙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神色复杂:“我担心梵妖七界要出大事了。”   这话才落,叛烙的面容突然僵住,弓月一怔,正要开口问,眼角一睨,百里漾也是一脸震惊的望着她,手指指着她都发起了抖。   “你,你的脸……”   “我的脸?”弓月一时没明白,纳闷的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第一反应是会不会是被定神箍给罩住之后她仙力不济导致面部结霜,待温温的触感提醒了她自己现在并不觉得寒冷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再一抬眼,这结罩的颜色已经越来越实,就快要看不清外面的人了。   “我的脸怎么了?”她惊诧的问。   “弓月!!”叛烙猛的跳起,用力拍着结罩,可是这结罩的颜色飞速的越来越实,他的声音也越来越弱,直到再也听不到再也看不到。   弓月纳闷的很,看叛烙这反应,心里也是慌,想着自己的脸到底怎么了,甚至于都想到别是突然之间破了相,毁了容,再惨一点……   难道是脸现了原型,成蛇了?!   她害怕的不敢抬头,想着一时半会这结罩不会退去,而这周围都是人,让人瞧到她人身蛇面就太吓人了,不如先去寻处息身之所,等结罩退去再去与叛烙他们会合。于是赶紧紧了紧披风遮住自己的面容,在最近的一个小巷子拐了过去。   是夜,无论是困在定神箍里的人还是留在外面的,大家似乎都慢慢适应了也接受了,感觉周围的人声不再那般急躁嘈杂,弓月也觉得心情平复了许多,躲了这么大半会,十万分的想要一面镜子,看一看现在自己的脸。   她确定自己不是显了原形,但是叛烙和百里漾当时在定神箍外的神色让她心中始终很是不安,终于决定去找家店铺买一面小镜子来。   出了巷子,寻到一家杂货铺,弓月半垂着首:“老板,我,给我一面小铜镜。”   店家笑咪咪的抬眼:“客官想要……”他话音突然一滞,震惊的看着弓月半垂着首的脸,大张着嘴。   弓月的心又是一抖。   她皱眉,头低的更狠了,心想自己现在的样子很丑么?把人家吓成这样。   “随便一把就好!”   店主石化,就像没有听见似的。又仿似见了鬼一般,后而突然喉咙里发出嘎的一声,倒过一口气来。上气不接下气的惊声出口:“你,你醒了?!你……”   弓月愣住,一头雾水。这一抬眼,余光睨见旁边博古架上的一个古董镜,镜中正映着她此时震惊迷茫的表情,可随之镜中那张脸立即就更为震惊了!   这张脸……   不是她啊!   噌的一下,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或者说是一片空白根本就来不及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她转头就跑了出去,动作太大。夜风袭起将斗篷的帽子从头下滑下,她在长街上狂奔起来。   不知道自己要跑向哪里,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往哪里跑,她只知道随着她的奔跑。途中所经过的摊位和人群。所有人都指着她惊呼:“仓一柔醒了!仓一柔醒了!”   所过之处,此起彼伏。   等到她意识到这些声音在周围不再响起的时候,是她身周已经空无一人的时候,她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只知道自己被眼前的景况给惊吓住,又厌恶住了。   足足有几十只,甚至上百只狸猫!   或跑,或跳。或悠然的行走,围墙上、房顶上、树上、草丛里……   夜色微凉。月夜下,弓月只觉得自己浑身的寒毛都乍了起来。   太诡异,太讨厌……   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竟然仿若足下生了根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梵妖七界……竟有这么多的狸猫在此修仙,以后九重天上岂不是到处都会看见狸猫?   狸猫这一族是怎么了,怎么近年出了这么多争气长进的,竟然成批成批的要修成了仙?!   而那些狸猫,在月夜下个个双眼发着幽蓝的光,似乎感受到有生人闯入一般十分戒备,就连靠远一些的也弓着背像要捕猎一般缓缓冲着她走了过来。   弓月浑身僵硬,不能动弹。   她只有一双眼睛,却像是可以看到四面八方,而所有的狸猫,每一步,虽然无声,却像是踏在她的心上一样,砰砰的闷的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甚至想不如现在直接晕过去好了,可是捏昏睡诀这种事,她还真不知道要怎么使用在自己的身上,更害怕自己昏睡过去之后极有可能被这些狸猫吃的尸骨不剩……   眼看着自己无路可走,心中愤恨自己怎的这般没用,想使个术法让自己离开这里都做不到的时候,突然手被握住,随之她眼前风景立即向下滑去,她整个人——离开了地面。   被人救了。   她还在僵硬,硬着脖子忍不住向脚下看去,就见地上的狸猫全部仰着头看着她,呲着牙,露出獠牙的狸猫,她还是头一次看见,立即没出息的软了。   身子一软,便就被一双手及时的挽了住。   夜风袭起她的长发,她抬眼看去,看见一个五官标致甚至非常俊秀的男子,面上洒着细细的月光,目光向前,坚定而又坚毅。   弓月有些愣神。   不是因为这人从天而降。   而是因为此刻自己心中这种无法言喻无法表达也不能表达的情绪。   人生如参商,西东不得见。   这句话突然之间在她的脑海里冒了出来,毫无根由无法追溯。   而这种完全莫名其妙的感觉,竟让她不觉突兀,只觉辛酸。   平安落地的时候,弓月这才发现这人把自己带到了一处宫檐的兽头上。   “嗯……”弓月突然打破了这个静谧的局面,“谢谢你。”   男子面若冰霜,看向她的时候并没有多出一分的其他情绪,弓月想着自己现今的这张脸还有这界内百姓们看见她时的反应,再一看这人却半分都没有诧异,心下也是难以揣测他的心情如何,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脸,沉声道:“我不是仓一柔。”   “我知道你不是她。”男子吸了口气,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蹲在房檐上看着脚下:“之所以知道你不是她,是因为她看到狸猫的话绝对不会像你这般反应,更不会在面对惧怕的事物时僵硬的只能等死。”   弓月一震,随后想到仓一柔的性子,虽然与仓一柔并不相识,但是她隐隐的感觉得到仓一柔在面对威迫时,定然不会像自己这般无用等着人来救,不然她也不会从未向任何人求救过了。   “你叫什么?”男子头未抬,问的也很随意,他这般背对着她,让她不由的大脑跑路,想起了以前自己曾经相亲的某些场面,和现在这样初次见面互相介绍自己没什么分别。   “我叫弓月。”   他低低的嗯了一声,后而稍稍侧了侧首,仍旧不看她:“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的脸会和她的一样?还是……你原本就长这样?”   弓月摇头:“下午,定神箍突然罩下来,后来我的面容就改变了,说来不怕见笑,我本来的样子和现在没有什么相似之处,我本人没有这么英气潇洒,仓一柔应该是一个很硬气的姑娘吧。”   他并未接话,默了一默后又问她:“你很怕那些狸猫?”   “那么多狸猫冲着自己过来,而且还虎视眈眈像看猎物一样的看着我,换谁,谁都会怕吧?”弓月撇了撇嘴,直觉上并不想让不相近的人知道自己的弱点,微微一笑,还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样子。   这话说出来之后,出乎弓月意料的是,男子竟是皱了皱眉,似乎在质疑什么。   后而他咬了咬唇,开口道:“仓一柔倒和你正正相反,她很喜欢狸猫。”   这话说的让弓月有些尴尬,她并没有说自己不喜欢狸猫,但他这番话就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真正所想似的。   “这里居住的百姓也都很喜欢狸猫,所以才会在城里看到那么多。”   弓月心中有些微动,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人极有可能就是将梵妖七界折腾成这般的池雨,刚要开口直问,男子突然回头看她:“也是因为仓一柔太喜欢狸猫,并且本身也是一只狸猫,池雨才会纵容这界内有这么多的狸猫自由行走。”   要问出口的话夭折在肚子里,弓月眼中立现迷茫,她深呼吸了几下,实在想不明白这人的身份,便开口问他:“你是谁?”   “我叫百里漾。”   轰!   百里……漾?   眼前这人是百里漾?   那之前送她斗篷带她出来,最后她又被困在这定神箍内,和她认识了半年之久的那个总跟在叛烙身边缠着不放的百里漾又是谁?!(未完待续。。)   ... 第099章旁门左道   而定神箍界外,叛烙已经原地打坐闭目加调息,这样原地不动如山整整三天三夜。   起先的时候他恨不得费了自己这一身修为也要将这界罩给劈出个缝来钻进去,也万幸他在他老子的事情上是做足了功课的,这定神箍有多难搞定他心里很是清楚,心底清楚,便就是将自己这一身修为豁出去拼了,也是绝不可能将一个上古神器给劈出口子来。   而且,想想他老子叛鹤当年在玲珑鼎底下吃的大亏至今都未能康复,他也没办法让自己豁出去乱来。   后来便也就认命了,想着弓月再怎么样也是十三万岁的上神,这梵妖七界再有大事要发生,总也不可能伤到弓月性命,这里最高最大本事的人,也比不及弓月的年纪吧。   于是他就坐等,等着这定神箍的结界收起。   三天过去,他的焦躁渐渐退去,不用睁眼也知这结界没有半分消退的迹象,一日又一日的过去,他脑中总是会不停的跳出弓月那张变了模样的脸,后来百里漾也告诉他那张脸和仓一柔一模一样,一想到这件事,他就很难再让自己镇静下来,勉强在这里坐着等,与其说是闭目调息,不如说是等定神箍内发生巨变,他好冲进去第一时间将弓月救出,他已经暗下决定,不管发生什么事,也不管弓月是不是能拾回以前的记忆,他都必须带弓月离开这个要命的地方!   一日一日的过去,他难免想起致成此困境的罪魁祸首——他自己。   虽然他心中对水凤和红索的怨怼分毫不减。但一码归一码,带弓月来梵妖七界的,就是他自己而已。   他不得而入。不由的去想很多,左右都进不去的事情,他便去想还有谁能支上几招,这一想,就想到了一个人——栾之。   虽然他心中对栾之是有大抵触,也很希望弓月能和他一样去抵触栾之并且与栾之划清界限,但考虑到以弓月自身来说再加上放眼望去他唯一能指望并且有交集也有可能在这件事上帮上一手的人。也就只有栾之一人而已。   他突然想,这半年多过去,栾之现在到底知不知道弓月现在人在梵妖七界。   纵然再是万般不愿。可到底他心里挂念着弓月的安危,无论是不是自己将弓月置于此地,他都希望弓月是平安的,眼下。他真希望栾之现在知道弓月处于什么境况。并且赶来救她。   若是这样倒真的很好,起码他自己不用离开这里,等栾之过来就好了。   可是三天过去了,面前的定神箍没有收,栾之也没有来。   他知道指望他人自觉的赶来救弓月是不可能了,这世上还有谁会像他一样这样待弓月呢?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之下,叛烙突然睁眼。石化了三天的他噌的起身。   百里漾在旁边陪了他三天,起身无数次都是因为手麻脚麻。此时正在打盹,冷不丁看见叛烙突然睁眼起身,还以为自己眼花,赶紧上前一步:“你……”   “百里漾,”叛烙看向他,目光极其认真严肃:“是兄弟就把我送出梵妖七界。”   百里漾大惊:“你要走了?你不管她了?!”   叛烙要是走了,他这才刚刚结识的好兄弟不就没了?   “我去去就回。”   叛烙皱眉,深深觉得百里漾这话简直就是在污辱他对弓月的感情,更是对他本人品质的质疑和鄙视,瞪了他一眼,从牙缝中呲出一句话来:“谁不要弓月,我也不会!”   百里漾是梵妖七界的皇氏,虽然也不怎么有出息,但是送叛烙出梵妖七界倒也不是难如登天,只是到底还是费了好大一番波折,而叛烙……   冲出梵妖七界的结罩时,叛烙有生以来还是头一次感觉到什么是身轻如燕心生菩提。   梵妖七界就像是一个看不见的束缚,让他整个人都束手束脚与普通人没有两样,从最后的大结罩冲出之后,他觉得绑在他灵息上的枷锁终于破开,那一刹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当年压在五指山下的顽猴终于遇见了唐僧,符咒除、魔息归。   半年间从未真正做过自己,一出结罩便就召风唤雨好一通体会真正的自我是什么感觉来。   看着叛烙出了梵妖七界的结罩立即术法通天,召风唤雨乌云腾绕,百里漾仰着头看着叛烙在如火一般的沉云间穿梭乘奔,惊呆了眼睛。   他抚着胸口,那里还在隐隐作痛,为了帮叛烙出结罩,他也是把自己豁出去了的,少说也费了他三成修为,他并不觉得可惜,反倒觉得挺荣幸和光荣,想着等一会和叛烙告别时,叛烙定然也会对他稍稍有些刮目相看。   而此时此刻的入目之景,天色之变幻让他惊的连咽了几口口水都没能压得下惊。   他知道叛烙定然绝非池中物,却万万没有想到以弓月那样修为的上神,身边的好友叛烙竟是这般的强大。   火云之中,叛烙终于过足了瘾,于他身周卷着狂风,狂风卷着火红,他立于其中,身周一片火红搅起的狂涡,目光那般魔妖,发梢随着这狂风而被吹卷起来,就像一团有生命的火。   他笑的危险,声音低沉,却是坚定:“百里漾,等我回来!”   百里漾仰着头,愣愣傻傻的点了点头,又咽了口口水。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自己的衣衫被人扯动,百里漾这才回过神来,一低头,就见小紫也是有些惊余未定的看着他,道:“人都走没影了,你要等,我们也该抓紧时间赶紧准备一下,不然这里晚上可怎么过夜。”   百里漾这才彻底醒转,赶紧忙着张罗。心里却只想着一件事:等叛烙回来,一定要冲他磕上几百个响头,非要拜他为师不可!太拉风了。要是学会他今天展示的这个本事,姑娘们还不疯一样的扑向自己!   卯正时分,天上一轮孤月吐纳清辉,那茶林无风自飘香,迟霖向来作息正常稳定,自然是正在休息,却是被林中大吵大闹的喊叫声给吵的惊坐起。这一惊坐起才发现那吵闹之声其实并不大,听来也是远远的低喊而已,只是他向来清淡。睡眠从来都是很浅,这声音听来便尤其刺耳闹心,但也是这一惊坐起的瞬间,立即双目现出寒锋来。能发出这等声音的。不是他寻的快要闹到魔族的继承人叛烙又是谁!   叛烙在月夜下的茶林中,一声又一声的喊着迟霖,焦急不已。   他纳闷,这迟霖到底是住在哪里,怎的迟霖的这个山头竟是连个寝宫都寻不着的。   突然数颗偌大的夜明珠从天而降,瞬间围住了他,照的他几乎睁不开眼,若不是知道这是迟霖干的。他就要破口大骂了。   闪瞎眼啊!   一个身影模糊的出现在夜明珠后方,迟霖悄然而至。悬在虚空之中背着手看他。   叛烙膝头一软,瞬间觉得迟霖这出场方式宛如佛祖现身般神圣,心潮都跟着澎湃,却心中留有清明,眯着眼语速极快的将来意说明。   但是却非常出乎他意料之外。   迟霖一点也不急,一点也不激动,半年没有弓月的下落,他这个做叔叔的,对于自己赶来送消息,竟然看不出来有半分的激动,反倒……阴沉的有些生气?   他生气?   哦,是了,消失了半年,定然会生气。   “你怎么不去找栾之?”半晌后,迟霖的声音飘了过来。   叛烙瞠目,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迟霖这是什么心理活动,后而撇了撇嘴:“我进不去一清宫了。”   “一清宫下了禁你的令?”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我也不想找他。”叛烙道:“我和弓月是同时从远尘山突然不见的,半年过去了,栾之要想知道一个人的下落,他会没有法子吗?可他却始终没有出现在梵妖七界过,我不想说什么,这人要是不义气起来,我何必找上门自讨没趣。”   迟霖默了一默,后而斟酌了一番,想着叛烙说的那些情况。   弓月被定神箍束住,绝非偶然,也绝非时运不佳。   更何况弓月的容貌还发生了改变……   他不想去想。   “你跟我来。”半晌后迟霖收了夜明珠,叛烙眼前立即一黑,连揉了好几下眼睛这才勉强看清周围的景致,而迟霖却是已经快要走远看不见,深吸一口气赶紧追上。   天色还未亮,迟霖站在祥云上,束手于后静静的望着前方一片幽绿的地界,夜色仍重,那片幽绿显得特别深暗。   叛烙终于追上来,喘着气的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四周:“这是哪里?你不去梵妖七界吗?”   迟霖垂了垂眼,淡声道:“定神箍在,我也不能硬闯,只得试试走走旁门左道。”   “旁门左道……”   叛烙还没想明白这句话的深意,迟霖就指了指前方那片幽暗之地:“你进去,遇人就说你是弓月仙学府的同窗旧友,弓月让你来向她娘亲月妙月讨两滴心头血。若是问你什么,就老实作答莫要撒谎诓骗,切记。”   叛烙大惊,指着前方道:“这里是玄苍??”后而很诧异的看向迟霖:“按辈份弓月唤你一声叔叔,你的茶林距离玄苍这么近,也是好邻居了,你这么近的关系,让我上门去讨,人家会相信我吗?万一把我哄出来呢?”   迟霖看着前方,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你直管进去就是,别说是我带你来的,关于我的名字,提也不要提。”   叛烙啧了一声,百思不得其解,还要再问,迟霖突然斜眼看他:“你还想不想救弓月了?”   嗖的一下,叛烙如一道红光之火,向玄苍而去。   而迟霖,伸手,虚空之中轻轻的触着——结罩。   这结罩,叛烙并不能看见。   只有他能。   弓年为他一人而专设的这个结罩,只要月妙月在玄苍,他最近的距离,也就到这里止步了。   叛烙再踏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迟霖自然还在原处,见叛烙黑着个脸,微微一笑。   叛烙看向他的眼神却很不一样,大有一种被坑了的感觉,迟霖只是笑,不问他过程如何,只问他一句:“拿到了?”   叛烙点了点头,却是一字不发。   后而再无话,两人便向梵妖七界而去。   眼看着梵妖七界近在咫尺,叛烙终于崩不住了,到底是没迟霖这个年纪,哪能比迟霖能沉得住气,但再是心中不爽利,也知道他是弓月叔叔的这个身份,自然还是要恭敬:“你是不是早就和弓月的娘亲提过这件事,我进去之后按照你交待的去做,很顺利就见到了她娘亲,听了我的来意她竟然一点都不惊讶,很快就拿了心头血给我,这心头血现今难道在九重天上你们这些神仙的眼里这么无所谓吗?我也说了自己是弓月当年在仙学府的同窗旧友,可她一句也没有问起过关于弓月的任何事情,好歹弓月也是离家半年之久的,更奇怪的是她反倒拉着我聊闲聊到天明,竟是问些我个人的情况起来,好生奇怪。”   迟霖端的依旧是不愠不火的浅笑,也不看他:“那你有没有告诉她你是魔族的继承人?”   “我……我说了。”叛烙道,想了想,觉得迟霖这话问的把他搞的更糊涂不解了,抿了抿唇,小声道:“我记着你叮嘱过的,老实交待嘛。”   “那不就结了,你是去要心头血的,要到了,也没为难你,不过是长辈找你问问话,总比追问你讨要弓月的心头血作什么用要更好吧?”迟霖淡淡一笑,梵妖七界此时已在他们脚下了,他揪着叛烙往下一潜,风声呼呼从耳际刮过,叛烙觉得他的笑容看起来竟是有些凛然的。   “可,可她为什么不问我呢?”叛烙的声音很快在风中飘远了去。   迟霖一笑,没有答话,随后他揪着叛烙的后衣领,就在叛烙这般信任他这个‘叔叔’的境况下,手臂一抡一甩!   砰的一声,梵妖七界最外围的第一个大结罩,破了个人形的大窟窿。   那形状,竟还是四仰八叉的……(未完待续。。)   ... 第100章紫姬与女帝   定神箍内,弓月住的地方不错。   定神箍内的这位百里漾,很好心的替她安置住处,他说他在皇宫内谋一个差事做,经常要在宫中行走,在外面本就有个小宅,平时他也不住,索性就让弓月暂时先住下。   而关于这定神箍的事情,这个百里漾是这么说的:   “事情并不是你和你的朋友们想的那样,这定神箍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有结界没错,但并不是你进来的那天才罩下的,而是一直都在,只是偶尔会出现打开的情况,而那天正好是这结界打开的时候,然后你走了进来,真是巧合了。”   听他这话说,弓月觉得这巧合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这也太巧合了,不偏不倚,正正好将她与叛烙还有……百里漾给隔开。   说来,她对眼前这位百里漾,心中尚且有所保留。   在定神箍界外的时候,她与那位百里漾已经结识了半年之久,而且那位百里漾的性格比较单纯简单,不知是不是出于与眼前这人的对比之故,眼前这位自称百里漾的男子,寡言少语,字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在腹中绕了几绕才说出口的,以至于她潜意识的觉得,眼前这位百里漾大有问题。   但是她毕竟是活了十三万年的,再怎么样,也明白一个人的深浅,也不是仅仅半年就可以看个分明。   倒不是她怀疑之前认识了半年之久的百里漾,而是她深深的觉得。这两人,也许都有问题……   她迷糊了。   她更加感慨,其实自从早前她在瑶池喝醉。不小心掉入红索的芭蕉妖洞的那天开始,就一路不幸到今天。   身边的这人到底是谁,她心中无数次翻涌上来这个问题,却是不能问出口,也从没想过把界外的那个百里漾的事情告诉眼前的这位。   她虽然仙术不济,也神经大条,但是也是会自己去思考分辨的。既然不能完全信任,那是断不会吐露出半个字的,更何况如今现在已经深入梵妖七界深处。自己又莫名其妙的顶上了仓一柔的脸,平时都需要面纱才能出得了门,哪里有半分的安全感,以静待他人的动。是她现在唯一可以做的。   而且。叛烙见她久不出去,一定也会想办法的。   “那这结界何时会再开?”她问。   早就感受到弓月盯了自己半晌的百里漾,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目光中的深意,便道:“说来我也摸不清楚,这么多年过去,一直也没有什么规律,有时候几年会开一次,有时候百十年也不会开一次。”   “你在宫中不是谋职吗?这定神箍的事情。总归离不开皇氏所为吧,不然的话皇宫内的人出不去。又要怎么治理梵妖七界?”   百里漾深吸一口气,似乎对此事也很费解:“说来你别不信,我在宫中虽然谋职,但是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角色,混口饭吃罢了,这城里向来治安极佳,百姓也大多都为修仙而在这里中转,鲜少有些危险的事情或人出现,而这宫里,也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与九重天上,更是不一样。”   弓月皱眉,想不出这不一样会有哪里不一样,最多也就是现在梵妖七界很古怪,导致这里的皇宫不一般罢了,但是自己的地界古怪成这样,皇氏的人都不会想办法吗?就算自己解决不了,大可上报九重天,一定会有上神上仙过来解决的。   她又突然想起定神箍那个她认识了半年的百里漾来,突然想起百里漾自称本王,那梵妖七界的皇族姓氏自然就是百里,而眼前这人也自称是百里漾,他又说他是在宫里只谋个可有可无的闲职,这漏洞百出……   她心中震惊疑惑,面上却不动声色,似是突然想起这一出一般抬眼看他:“我还不知道梵妖七界皇族的姓氏……”   百里漾抿了口茶,很自然的接过话来:“宇文。”   宇文??   弓月压下心头更大的震惊与浓雾,端了茶杯慢慢饮了下去。   “你生来仙胎,已经十三万岁了?”百里漾看她。   这件事弓月进来没多久就坦白告诉他了,这种事没什么可隐瞒的。   “嗯。”弓月点了点头。   百里漾又问:“你的原族是?”   “哦,我是玄苍的,本族是蛇。”弓月道,这种事也没有必要隐瞒,而且眼前这百里漾的修为也应该不浅,没准早就看出了她的原形,若是撒谎,反倒让他戒备起来,这样就更不容易露出马脚来让她抓住蛛丝马迹。   “蛇?”百里漾似乎相当震惊,后而倒吸了一口气,盯了弓月半晌,道:“你以前一定没有来过梵妖七界,这里的百姓很忌讳蛇族,哪怕你是上神,尤其是皇族,你现在住在离皇宫这么近的距离,保不准哪天就有人召见你,毕竟你不是来这里中转的普通百姓,九重天上的上神进入梵妖七界,若是游玩便也罢了,现在住在皇城脚下又是被困之身,宫内一定有人已经知道了,只是看看你是不是会离开,而若是长住,定然会出于礼数召见,你可千万别说你的本族是玄苍,更别说你原形就是蛇。”   弓月完全不明白这是哪一出,她很是不解,觉得这梵妖七界好多事情都好古怪,忍不住道:“我初入梵妖七界的时候,进了外结界的幻界,那里有好多赤目灰蛇,而且很有可能是有人饲养,多的吓人,我不明白,以蛇为守护的梵妖七界,为什么会忌讳……”   “这我回答不了你。”百里漾摇头,有些不太相信弓月所言似的,道:“你说你在外结界遇见很多赤目灰蛇。这件事情不好说,首先你说的这件事,没有其他人遇见过。而且那里是幻境,每个人进入都会看见不同的景象,幻境,哪有真实的东西?”   弓月语塞,可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说是幻境,可那幻觉也未免太真实了。   但她不由的又想到当年有上仙坠入这里散了大半修为的事情来。   在这里,兴许还真的没有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她又迷惑了。   她日渐迷惑。数来数去,自己和叛烙分开已经有五天了。   事情还果然就和百里漾预料到的一样,她果然被召见了。   弓月很晕。直觉上总觉得这皇宫之地不应是她该来的地方,说来也奇怪,她向来对这种皇宫大殿没什么感觉,在九重天上自己玄苍的地盘也有皇宫。栾之的一清宫她也踏足过。就连玉帝的凌霄殿,她也算是去过多次,向来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的。   等越来越不舒服,也越来越压抑的时候,她已经在百里漾的领路下踏进了梵妖七界皇宫的大殿前,王座上坐的是梵妖七界之主,一位年轻的女帝。   弓月运气很好,随便扯了个谎说自己是远尘山的一个小仙娥。在远尘山负责浇浇花什么的,女帝似乎一点都没有怀疑。大抵是无论换作是谁也都不会怀疑,毕竟,失足掉入梵妖七界并且无法自己出去的神仙,若是生来仙根来头不小,也办不出这样的事情吧。   好像办出这样的事情,一个小仙娥的身份反倒更为符合。   席间女帝含笑问她着急不着急回九重天,弓月正要作答,旁边一直站着的一位遮着青紫薄纱的女子突然上前躬了身。   “弓月虽然不慎失足踏入梵妖七界,但这其实何尝不是一场缘份,不如就由紫姬来陪同,在界内让她修养一阵子,顺便玩赏一番,整日一直在九重天浇花也是腻味,不如索性就当给自己放个长假,在梵妖七界住上一阵子好了。”   她声音温和温软,弓月听着不由脑子又跑了路,心想这般如水般轻柔曼妙的女子,纵然有青紫薄纱遮面,想必薄纱下的面容也是美妙美好的,而这声音更是温和动听,任何一个男子听见这声音再看她这身姿气质,都会为之倾倒吧。   相比之下,自己同为女子,倒真是太不拘小节了……   这一跑路,该做的反应和拒绝自然就慢了半拍,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座上的女帝已经欣然首肯:“就按紫姬说的好了,难得你遇到个与你投缘的。”   弓月愣神,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紫姬姑娘与女帝之间决定了些什么,正要开口拒绝,紫姬却是极尽地主之谊过来温柔的挽了她的手臂,拉着她拜别女帝,下了殿去。   百里漾在殿外等着,看见紫姬与弓月一道出来似乎并没有太过惊讶,而是以眼神询问弓月对于身份之事是否顺利。   其实她这般平安无恙的出来,自然是没事的。弓月看见他目中的关心真诚一点虚假也无,点了点头,心头微暖,却更加迷惑,总觉得好不对劲。   可是,就像是蒙了重重的浓雾一般,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而那层雾,越来越浓,一点也没有要化开的迹象。   紫姬与百里漾是认识的,似乎还挺相熟,两人说了一些事情,大多都是关于弓月的一些琐碎的情况。   偶尔问到弓月一两句,她也微笑的作答,看着面前二人不远不近的聊着些什么,并且一道的往弓月现今的住处走去,弓月心头复杂的很。   都进了皇宫了,足可见现在在她面前的这位百里漾,是真的叫百里漾没错了。   可是这姓氏不多见,名字也不是大众的不行,要不要这么巧,梵妖七界不过是一个小山头罢了,竟就有这么巧合之事,两的名字一模一样,并且还都让她认识了?   而外面的百里漾,说百里是皇姓,可她现在都进了梵妖七界的皇宫了,皇姓自然是宇文而非百里,这……   紫姬突然歪过脑袋来看她,笑起来时眼睛很是好看:“我明天去找你,把我的小喜带去看你,它很乖很可爱呢,你一定会喜欢……”   “小……小喜?”弓月一时没反应过来,因为只顾着想自己的事情,完全不知道紫姬与百里漾说了些什么。   百里漾转过头来看她,眉目复杂:“是紫姬养的一只狸猫。”   弓月虽然心中抵触,但到底活了这般年纪了,恬淡的性子还是有的,心中再是腻味抵触,在现在这种她觉得诸多可疑之地还是忍得住不去表露内心真实感觉的,笑了笑后就道:“我对这种带毛的小东西虽然喜欢,但实在是承受不起,再是喜欢也抵不住这身子不争气……”   “怎么?”紫姬忙问。   “我这个体质,但凡遇上这些带毛的,心中喜欢的紧,皮肤是会发痒。”弓月的语气很是遗憾。   听闻这话,紫姬也是满目遗憾:“小喜性子特别好,本还想着让它来和你作个伴,真是可惜了。”   “是啊,真是可惜了。”弓月叹。   百里漾面色无波的看了她一会,那目光在弓月感觉是相当有意思的,似是原本很担心她会蓦然崩不住说出什么话来出了漏子,就好像这种事情以她的智商是极有可能干得出来似的。   但因为她反应还算够快,百里漾这目光此时竟是赞赏了。   顶着这样的目光,弓月深深的感慨。   想必自己能掉入梵妖七界这件事,任谁听了心里都觉得奇葩的紧,大抵认为她神经粗如树干般。   诚如紫姬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她对弓月一如最初在皇宫大殿见面时一样,坚持着那天的热情与温和,除了睡觉之外,一直都陪在她身边。   可能是因为有人相陪,百里漾露面的时间少了许多,紫姬陪着将她照顾的妥妥当当,弓月有时看着紫姬忙前忙后的陪着她,竟是有种时光倒流之感。   面前的紫姬,与记忆中红索的身影竟有些重合。   想到当年红索待她也是这般周全,她就不由的制止自己继续想下去,再想下去,难免就要跳转到近前红索伸手掏她心头血的那一天了。   一想到那一天,她就不由的去想起一个人。   那个人,一定知道自己就在梵妖七界吧,也一定知道自己和叛烙在一起吧。   那个把她扣在远尘山,言之要替她疗养,而她突然消失,他为什么不闻不问呢?(未完待续。。)   ... 第101章苍羽旨书屋的梵司   弓月在小紫那里住下的半年时间,一直都算是长进,现在在这城中心皇城脚下住着,迫不得已被困,也记着这件事的。   不管这定神箍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破开,她总归还是要修习,到时才好方便离开梵妖七界。   紫姬待她周到,周到到她总会看着紫姬就想起红索来,渐渐的,她心底里滋生出一种让她有些歉疚的情绪来。   她不想看见紫姬。   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人与人之间是不是应该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才不会两相生厌。   每次反省自己不该这样不喜欢紫姬的时候,她就不由的想到自己近来和叛烙可是一直都在一起的,和小紫还有定神箍外的百里漾也是日日都在一起的,而且那个百里漾对自己可是有些不屑的瞧不上,她对这三人,可是从来没有生出过任何厌恶之感。   这样想的话,那也未必就是因为日日夜夜相对没了距离感就会生厌。   可她确实不喜欢紫姬,哪怕紫姬待她这么好。   对于此心情,她很是深度的审视了自己一番,甚至于还想到自己是不是因为小紫、叛烙和百里漾是异性的原因。   她自觉不是。   但这是为何?   左右想不通透,又实在喜欢不起来紫姬,便就不愿再接受她的好意,她想不明白这种心情的由来,便就规为磁场不和。磁场不和便就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那又何必再接受对方的好意,让对方的好意将来有一日反应过来变成一桩怨怼?   但如何拒绝也是件高难度的事。紫姬自己本身是向女帝请缨来陪她的,而且她不喜欢紫姬,紫姬对她的好也是事实,在她眼里,紫姬是那种既拥有大情大性又细腻如水的女子,不喜欢,但不一定就要冷面相对。不冷面相对,又要怎么推拒?   弓月皱着眉头想了很多日,终于想到个妙招。就称自己要静心,需要好好修习增强修为好早日离开梵妖七界好了。   原本她读的都是百里漾这里存放收藏的一些书籍,翻了几遍书架都没有太多有助修为的书籍,想来也是。以这百里漾的修为。也不需要那些书籍来增进了吧。   原本她还在愁这件事要怎么向紫姬开口,却是那天心血来潮出了一趟门遛逛散步,才转了弯到长街上,不出五十步而已,映入眼帘的是一家书屋,让她一诧。   平日里虽然出门少,却也是出过门的,虽然未曾刻意留意周围的景致。但是她印象中这里原先似乎并不是一间书屋。   她走进去,本来还在想着这里会不会是一间新铺。却看见店内装修简朴整洁,书籍种类也是归纳极有条理,干干净净是自然,书香气四溢下,这店一望便知并不是一家新起的书屋。   兴许是自己没留意吧,兴许是自己现在正有此需要,才会正好留意到吧。   弓月这般作想。   有客人到,店主的脚步声就从里间传了出来。   听闻这脚步声初始,弓月突然有一刹的微愣,总觉得四周的环境都似乎有所微妙的不同,目光不由的向那青面薄帘望去。   白皙的指节轻轻露出一截将青帘挑起,随后一男子轻步而出。   男子面色温和,面容无笑却是亲切,目光犹近似远,双目自然却暗藏城府一般的幽深,纵然这般,却没有半分的阴戾之感,反倒让人生出胸有点墨的涵养来。   说来这人面容普通,英俊是英俊,但若站在人群中,到底是少了些华彩。   可弓月却感觉得到,若是像她这样与这人单独相对,定然会感觉得到这人从内至外散发而出的丰盛与华丽。   读过书的,就是不一样啊!   弓月不禁的感慨。   这书屋的老板走出来的时候,她正抬着手刚刚选中一本仙语录从书架上抽出一角,望着这老板,竟是不由自主的有些发呆,脑中辗转思忖了这么些时间,直到手臂有些发酸这才醒转,将书从书架上拿了下来。   恰逢百里漾的脚步声有些急促的在身后门处响起,声音有些风尘朴朴,许是没在住处看见弓月,终于在此处寻到了她。   弓月扭头看向百里漾:“怎么这么赶?”   百里漾冲她淡淡一笑,却没有作答,而是目光微眯面含笑意的看向了书屋的老板:“您是这里的老板?”   书屋老板看向他的目光似是很惊讶似的:“阁下是百里漾吧,你不曾注意过敝店和在下,但是在下却是识得阁下,没错,诚如阁下所见,在下就是这里的老板,梵司。”   “梵司?”百里漾似乎对这个人名颇为意外:“你是梵司?”   ……   第二日,百里漾早早就和紫姬过来陪弓月。   看见弓月起的很早,而那本仙语录已经就差三五页就翻看完了,百里漾眉心轻皱:“这么用功?”   弓月并未抬头,想赶紧看完这几页后再去一趟书屋买本新的再来看,点了点头,半晌后才回应百里漾:“你觉得那个梵司有问题吗?”   百里漾一怔,后而笑了,也不瞒她:“本来是有的,我在这里虽然不长住,但也对周围的环境熟悉,那个叫苍羽旨的书屋还有个个叫梵司的老板,我今日在宫内查过人名录,倒真真是确有其人,只是……我记得那梵司不是长成那般模样的。”   他说着就看了看紫姬,紫姬抿了抿唇,有些尴尬地道:“那梵司到底是什么模样,我真的没有太深的印象,我从未去过苍羽旨,而且苍羽旨闭店营业都有十几年了。哪里还能记得。”   弓月这时已经看完了,将书册小心爱惜的合拢,抬眼对这二人微笑:“觉得可疑还是提防着好些。毕竟若是有不安好心的妖兽混进来的话,对太平的梵妖七界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不过这就不是我的份内之事了,我不过是这里的一个过客,我只知道苍羽旨深得我意,我现在还要去,书看完了。再讨一本来。”   她起身走出去的时候,余光睨见百里漾似乎有一刹的急促和不安,似乎很想阻止她。不过终究还是没有。   她只当未觉,向苍羽旨行去。   而百里漾和紫姬的脚步声在她身后响了三五下,却是不知为什么竟然中断,并没有跟来。   出门拐了弯就看见苍羽旨。却是不知为何。今日竟是大门紧闭。弓月有些纳闷,并没有调头而返,而上悄然走到门前上了木阶,抬眼看见门环上嵌了一颗指甲大小的珠子,刚刚她人在街上,看到的一点亮光,就是这个珠子折射阳光而发。   好奇的很,还从来不曾见过谁会在门环上嵌颗珠子的。她不由的就摸了上去,指尖触到那珠子的时候突然觉得一刺。却只是电闪之间便就消失了,她心中还在纳闷,就见这门突然开了。   书屋内有些暗,因为门只开了半道,阳光并不能全部照进来,因此,与昨日来时的感觉大不相同。   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什么阴森的事情在暗暗生动似的,这让弓月不由的想起百里漾对这间书屋和这书屋的老板有疑心觉得不对劲的事来。   而就在这时,书屋内不知怎的突然明亮起来,感觉得到是夜明珠的光泽,将这小书屋照的非常敞亮。   先前所有的感觉立即因为这明亮而一扫不见,弓月悄然踏进,却是双足才一踏实,眼前的景象大换,就像是踏入了一片幻境之中一般,光线柔和,微风轻拂,一片花海。   而那位书屋老板,正坐在一片花海之中品茗读书,似乎是有人打扰了他一般,轻皱了眉头看了过来。   四目一对,梵司立即微笑:“我还以为是谁上门打扰。”   弓月隐约知道这幻境的原由,大抵是梵司为他自己可以舒心阅读而设的一个小结界,而她自己闯入也是无意之中,毕竟人家大门是关着的,是她自己摸了那颗小珠子之后才闯了进来。   “打扰了,”弓月有些抱歉:“我是想再看看其他的书籍,你关着门未营业,我不该擅闯……”   “不打扰。”梵司未动,伸手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他旁边立即多出一张摇椅来:“你想看什么,我拿给你,不防一起,还可以探讨一二。”   弓月硬着头皮坐下,鼻间嗅到茶香,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却是想不起来,索性便搁置一边,看着梵司友好的目光,她又有些难以启齿了。   明摆着,自己和人家的阅读层次绝对是不一样的,自己要看的那些不过是些修仙的基础,顶多也就是初级,哪像人家这样有深度,单看这阅读环境的意境就知道了。   不过,也不能硬装大头,那也不是她的性子,索性直言:“我想增进自己的修为,但是自己的修为实在有限,劳烦老板帮我推荐一下,呃……别太高深。”   梵司一笑:“叫我梵司就好,老板这二字确实也与我不太相衬了。”他目光中半点轻视的意思都没有,信手在空中招了招,几本微薄的册子出现在茶台上,他指给弓月看:“你看看合适否,不妥的话我再给你找。”   弓月翻了翻,震惊于梵司的观察入微,正是她眼下自身情况所适合的,并且还是她比较偏好的风格。   她点了点头,不胜欢喜不胜感激,心里就像是这花海中的小花一般朵朵微绽,分外觉得这位梵司真真是个妙人。   两人再无话,各自沉浸在各自的阅读乐趣之中。   接连几日,弓月总是这般,早出晚归,白日早上起来便去摸那苍羽旨门环上的珠子,然后进入一片非常怡人的各种不同的阅读幻境里,与梵司一起各自阅读,说来也奇,向来贪吃的她,每天只要在这苍羽旨的时候便就一点都不觉饥饿贪嘴,似乎梵司的茶有魔力一般,不仅让她五识越来越感觉清明澄净,身体也感觉越发轻盈,连五谷都不需要了。   每次再回去的时候,往往都到夜深人静之时了,关于书屋的事,梵司说若是有人上门,他自会离开幻境出去招待,只是梵妖七界的百姓似乎并没有太多人喜欢阅读,是以他的书屋有些冷清,至少弓月连着几日在他那里,他都不曾起身离开过。   而紫姬,原本白天都陪同着她的,现在弓月白天有了去处,她索性便就搬来与她同住,一间屋两间房,一人一间,弓月每次回去的时候其实并不觉得饿,但是看见紫姬准备的一桌食物,又不好让对方失望,总也会尽量多吃一些,但是实在有限,吃的也是一日比一日更少。   对此,紫姬日渐有些沮丧:“是不是我做的食物不好吃,弓月不喜欢?”   “不不不,”弓月连忙解释:“是我实在是太贪吃之故,每天在梵司那里就要吃好多的东西,回来之后委实再吃不下了。”   她这般说道,说出口之后才觉得有些奇怪,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太想让别人知道她现在在梵司那里,可以连食物都不用再吃。   对于紫姬,她现在也没有太多的别的情绪,就是单纯的想保持些距离,关于自己的一切事情,就是不想与她提起,也不想与这里的任何人分享。   一想到分享二字,她竟突然不由的想到梵司起来。   其实她的修为来说真的太浅,尤其是随着与梵司的接触越来越多之后,她越发的这般觉得。她不知道这梵妖七界每个人的修为与层次到底如何,单是看梵司来说,修为有多少,她始终估量不到,但是梵司的修养以及品位还有性情,却真真是在这梵妖七界绝对是个另类。   梵司这样的,将来离开梵妖七界到九重天做神仙去,也必然用不了多久,定然会是九重天上极其受人尊崇的仙者,也绝对比云闲高出不止一两个层次去。   也是与梵司的接触渐多,她发现梵司阅读的书籍大多与佛相关,这倒真与他的性情很符合,隐约从第一眼看见他起,就总觉得他是一个佛缘极深的人,在这样的人面前,是很难问出口一些俗言俗事的。   比如——真身原型是什么,再修多久才可以飞升成仙。(未完待续。。)   ... 第102章夜访慎微桃树   “你认识池雨吗?”在清涧的浅水声中,弓月面前是一望无际的竹林,随风而摆,空气中甚至有着淡淡的清水与竹叶的味道,非常怡人,她终于开口向梵司问起。   起初最开始的时候,他甚至怀疑这位梵司会不会就是将梵妖七界作成这样的池雨,随着日渐接触下来,这个念头在心头也渐渐变薄快要打消了。   梵司性情清淡,如泉若水,不冷不烫,整个人从内而外透着禅意与浓浓的涵养,他的城府必然是不浅的,但给人的感觉却是清凉舒适,这般通透的人定然心中自有大智慧,胸怀也必然阔广。   而能为了一人将这整个界内都天翻地覆的池雨,必然与之截然相反。   不可能是同一人。   而且最关键的问题是,从她进入定神箍内的结界开始,她的脸就是仓一柔的模样了,走哪都会有人异样的看她,出门在外她都是遮着面的,而这梵司已经见过她的脸,震惊是有,也只是当时一霎,竟然不闻不问,也没有提过关于仓一柔的任何事情,弓月甚至觉得,他连好奇都是没有的。   “并不。”梵司道。   他这话,并不像是作假。   可是困在定神箍之内,都不曾见过池雨吗?   连小紫那样生活在城内的普通百姓都晓得的,住在皇城脚下的梵司反倒不晓得。   若是换作别样性子的,弓月百分之百会认为对方是在撒谎蒙骗。可梵司这样性子的,还真有可能说不定真的不晓得。   他这般清淡寡欲,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外界如何,他看起来完全不关心。   但是她记得梵司第一眼看见她的脸时的震惊与反应,至少说明梵司还是知道仓一柔的。   弓月抿了抿了唇,微微垂了垂首:“你看见我这张脸,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梵司默了一默,后而弓月隐约似乎听到他低叹了一声,但那一声实在太轻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想必你自己也一筹莫展不知何由,不然早就去想尽办法解决这件事情了吧。”梵司道,后而他目视前方的竹林。声音悠远依旧清淡:“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何以你进入定神箍的结界之后容貌就换成了仓一柔的样子?你有没有想过……你和仓一柔是有些联系的?”   这个问题弓月不是没有想过,更何况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当年是抽出一缕神识在这界内做人的。   可是这话,她没有跟这里的任何一个人说过。也不敢说。   此时听闻梵司这话。她竟不知为何,觉得这话就在喉咙口处,就快要忍不住说出来了。   可她终究还是没能说出来。   因为梵司打断了她的思绪:“梵妖七界的皇宫北面后方有一处逝川池,池边有一棵慎微桃树,你可知?”   这话题转的突然,也是弓月不曾知晓的,梵司这样的性子断不会只跟她说一棵普通的桃树,她摇了摇头。目光很是期待与好奇。   梵司似乎有些犹豫又似乎是在回想,后而手指无规律的轻击着摇椅的扶手。目光看着自己的指尖,声音极轻:“逝川池是梵妖七界的护心池也是圣泉处,皇宫建在它的前面也是为了守护,池边那棵慎微桃树没人知道存在了多久,这里的人都传言梵妖七界存在了多久,那棵树便就存在了多久,已是整个梵妖七界的命脉,而这里之所以容得下池雨翻覆如此,也是因为他总归不曾动过那个命脉之故,这里的人坚信,只要慎微桃树还在,这梵妖七界就不会出事。而那棵慎微桃树,五十年开花,五十年结果,而且每次结果也只得三棵,功效各不相同算是各有妙用。”   各有妙用……   弓月登时愣了。   梵司这一通话,就好像她在四面是墙的屋子里,突然为她开了一扇窗。   梵司紧接着又说了下去:“不过今年这三棵果子到现在也未能知道到底是什么用处,但慎微桃树结出的桃子从来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就算起不到真正帮你的作为,增加一下你的修为也是不错的。”   这话说的玄妙了,弓月自问在他面前展示的自己一直都只是想增进自己的修为而已,而梵之这话说的,就是完全看出她心中真正想做的,不只是想要增进修为,而是看到了她之所以要增进修为这背后的目的。   有些人是不是生来就是这样聪慧过人。   这让她不由的想到一个人。   那个她进入梵妖七界之后总会时不时就想起的人。   那人,若是与梵司坐在一处,到底谁更厉害些呢?   对于慎微桃树之果的事情,她心中暗暗记下,随后梵司又说了一些关于逝川池的事情,想也知道,这么有来头又珍贵的桃树,五十年开花五十年结果,一百年才能结出三个果子来,梵妖七界又视其为圣树,总不可能任谁都信手可得。   而且梵司说,上一百年的时候,只知道有一个果,另外两个对外说是没有生长出,但是他觉得八成是被他人摘了去。   “有人摘走了?”这让弓月有些震惊,逝川池距离皇宫很近,定然也属于皇家圣物,被人摘走两颗居然都没人追究?   “应该是池雨吧。”梵司垂眼:“他那么想让仓一柔醒来,怎么可能放过慎微之果。”   关于这件事,弓月前后思考了很多,最后决定,还是有必要跟百里漾和紫姬说上一说。   不为别的,单是自己若是偷果子的事情一旦败露,对百里漾和紫姬定然是一场连累。   不过这也得是她前去一探虚实踩过点之后的事了。   夜半时分最合适不过,纵然梵司曾说让她尝试去向女帝主动讨要一颗未必行不通。但她还是想先自行尝试一番,后而不行再向女帝开口也不迟。   是以,这两件事就安排在今夜之后。   捏诀让紫姬睡的沉一些不是难事。她趁着夜深人静手脚很是利落,手脚不用不知道,这一用起来才猛然发觉自己这半年来在梵妖七界果然也不是白混日子的,半年多下来,竟真的长进不少。   夜色下,慎微桃树在逝川池边正在盛放,枝桠摇曳下。传说之中五十年开花五下年结果的圣桃,在桃花与叶片之中若隐若现的闪着微亮的光,远远这么看去。弓月分外觉得这慎微桃树的果实与那九重天上蟠桃园结出的蟠桃甚是相似,只不过个头小了很多。她遥遥立在远处瞧了许久,倘若这慎微桃果真的如梵司所言有想象不到的功效,她真想每个都吞之入腹。   一来想增进修为离开这里。二来想要让自己这混乱的记忆可以修复回来。三来……她想送给叛烙。   让叛烙拿着这慎微之果,一方面算是他陪着她在此地耗上这么些日子的歉意,另一方面也希望叛烙有了这个果实,不要再惦记着玄魂镜了。   她能这般容易过来,当然不会鼓胀到认为自己修为了得现在就能把这三棵慎微果带走,顺手摘了片薄叶,捏了诀上去,看着薄叶不受夜风而摆。飘飘的向那三颗慎微果而去,她沉息秉气。凝神关注。   却是才飘到一半还有数丈之远时,竟是一股邪风突然袭来,将她的薄叶硬是给刮了下来!   刮了下来!   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这薄叶可是她施了诀的!   正要震惊这四下里不止她一人的时候,一只手捂上了她的面。   “嘘……”   弓月相当震惊,这一声的主人不是梵司又是谁,她震惊,是震惊梵司的修为,更震惊于梵司站于她身旁,而她浑然未觉!   “不能这样……”梵司挽上她的手,不待她说话,足尖一踮,二人身下的树枝连动静都无,二人飘然便远去矣。   半空中弓月回头去看,逝川池环抱着的那棵慎微桃树依然平静的在月下吐纳星辉,景致柔美的如歌如画。   梵司挽着她的手,就这样在梵妖七界的上空无声飞行,直到踏入他的苍羽旨书屋,将门掩好封好结界,梵司这才将她松开,并邀她在一片清涧的小舟上坐下。   弓月坐下了,脑子里的画面仍旧还是那棵慎微桃树……   而她两手拢于袖中,不自然的手指别扭的搅动。   刚才就这么让他拉着自己的手回来了……   “三颗果子,且不说你这样有多危险,就算你拿到了,你又怎么可能平安出得了梵妖七界?”梵司平静的看着她:“上一百年的三颗慎微果,最后也只留了一颗给皇室而已,另外两颗落在池雨之手,这一次也一定不会例外,保不准这一次池雨兴许一颗也不准备留给皇室。”   “……”弓月不说话,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对慎微果已经有了执着心,她甚至于有些非要到手不可的感觉了。   “而也未必,毕竟池雨还是要顾念皇室的存在,怎么也会留下一颗,我觉得你可以去向女帝讨要一下,未必行不通,而若是你这般硬抢,池雨一定不会放过你。”   听闻这话,弓月头顶顶着梵司的目光,心下也是忐忑不安的。   要知道,自己这张脸可是与仓一柔一模一样的,这里的百姓见到她的时候个个都相当震惊,而唯有这些有地位的和皇室的所有人,见到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似的,她当初甚至于几番疑惑是不是自己的脸恢复了容貌。   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久,而且她顶着仓一柔这张脸,在这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皇室的人知道,池雨不可能不知道。   可池雨本人,至今也未出现。   就算他守着仓一柔,知道她并不是仓一柔,可是她和仓一柔长的一模一样这件事,不够引起池雨的好奇心吗?   而皇室那边完全像是感觉不到似的,她心里不是没有衡量过的。   这是不是暗暗说明,皇室其实是想让她留下来的,代替仓一柔在这里能留多久留多久,最好可以足够引起池雨的好奇心,然后将仓一柔替代,然后池雨自然而然的就会将这梵妖七界的所有不正常的结界撤去,还梵妖七界一个原本的模样?   这么想之后,弓月更加不想看见紫姬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说明紫姬与皇室之间是一早就密谋好的。   可如果是这样,如果皇室并不想让她离开这里的话,那又怎么会心甘情愿的给她慎微果?   思量了一番,弓月渐渐通透了些,想到这慎微果的功效之后,她觉得自己似乎明白梵司的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让他们相信或者怀疑我有可能与仓一柔有不可分割的千丝万缕的联系?然后我再去向女帝讨要慎微果的话,女帝会心甘情愿的将慎微果赠与我?”半晌后,弓月有些激动的说道。   梵司眉心微微一皱,后而道:“这里终归是池雨折腾出来的,我倒是觉得你应该从池雨的身上着手为好,不然就算女帝给了你慎微果,但若是不清楚池雨心中作何想,而他到时候再出面阻挠的话,你也未必出得去。”   弓月又通透了。   “池雨能将这里折腾到如此境地,我就算有了慎微果的助力可以冲得出去,但难保池雨到时不从中阻挠,你是想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到时候他若是拼了,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弓月说着,话说完了,也不禁的对自己这一番语言能力佩服得紧,意思是表达出来了,可用词实在是太过牵强。   梵司却半点也没有取笑她的意思,点头,后而看了看她,眉目复杂:“更何况,你自己不担心你这张脸吗?你不怕出了梵妖七界之后,你的脸还是这副模样?那到时候你就算出去了,你回到九重天上回到玄苍,你又要怎么面对你的父母?”   这个问题弓月其实有想过,但是她自动忽略不计了,她当初变成这副模样时相当突然,并没有中毒或是被人施术,所以也就没有解毒或是解术之说,她潜意识觉得自己只要离开梵妖七界之后自然就会恢复以前的样子。   不过梵司这一番话却是相当震惊,她自觉自己从来没有向梵司报过姓名,更没有说过自己的出处!   “你怎么知道我是玄苍……”(未完待续。。)   ... 第103章你在想什么   弓月的防备之心是瞬间升起的,在这一刹那,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如此深信眼前的梵司极有可能就是池雨本人。   哪怕先前梵司对她并不错,并且看起来还真的在为她着想为她计,甚至,她从认识梵司到现在为止,她觉得梵司对她其实是很不错的。   可是,自己没说过的事情就是没有说过,再是聪明,也万不可能猜的这般精准。   而在这个念头升起的同时,她心里同时竟是觉得有些受伤的,不能不说,进到梵妖七界,哪怕她与定神箍外的小紫和百里漾相处了半年之久,她都不曾像对梵司这样产生过想要靠近并且已经开始逐渐加深信任过。   我正在慢慢的对你深信不疑,而与此同时,你呢?   梵司没有回答,弓月觉得这一段的时间过的特别特别漫长,她非常想要一个答案,可是却又真的害怕得到一个并不是她想要的答案,更怕的是梵司会欺瞒她,而她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可以足够理智的让自己去分辨他的诚实度,又会不会自欺欺人。   对一个人产生信任,这并不容易,尤其是在眼下这般境地,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无人可倚靠,虽然她并是非要倚靠别人不可,可她向来遇到任何事情的时候,身边总是会有陪着,哪怕不能帮上什么实际的忙,可是陪伴,就是会给她极大的勇气,她真的很需要。   “对不起。”半晌后梵司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动。发自内心的叹了一口气:“见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震惊于你的容貌竟然与仓一柔一模一样,但是直觉知道你并不是她。但是实在压抑不住自己的震惊与好奇心,我——窥视了你的真身。”   后而他就像是不小心偷窥了别人一般微微侧过首去,弓月的角度便就只能瞧得见他的侧耳,就听他声音轻柔地续道:“你的血,红中透金,必然是王族之后,而你又生来仙胎。九重天上,也就只有玄苍了,你是玄苍的未来之主。弓月。”   弓月抿了抿唇,这个答案……她说不上来自己是高兴还是窝火。   既高兴又窝火?   高兴的是自己担心的事情并不是真的,窝火的是眼前的这个家伙,居然窥视了自己的真身!   对他们这些做神仙的而言。被人用法眼窥视真身这种事情——等同于洗澡一丝不挂被人偷看。   弓月忍不住也转过了身去。觉得这才能让自己稍稍平静一些,不至于快要忍不住一头扎进小舟下的湖水里去。   她转个身,抬手按揉自己气的牙痒而紧咬牙齿导致腮帮疼痛的不适,后而稍稍侧过身回来一些,想让自己镇静一下抬手给自己倒了盏茶,才端到嘴边。   许是自己一直没说原谅或是生气的话,连个态度都没端出来,梵司以为她真的恼了他。突然回过头来看她。   那目光有些请求她原谅的意思,弓月一下子就对上了他的那对眸子。一口茶当即呛了个正着,扑的一下喷了出去,溅湿了自己的衣衫。   赶紧补救却是为时已晚,梵司似乎在忍着笑似的——尽管他面上仍旧是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弓月立即皱了眉:“你想笑话我?看不出来你平日一直清汤淡水的,竟然做得出来偷窥他人真身的事情!”   梵司抿了抿唇,但这完全没能掩饰住他露出的笑意来,半垂着首掩饰着,一言不发。   弓月瞧着,觉得他这抿唇的动作,都让她不由的想起那个人来。   她整理衣衫的手不由的放慢下来。   她想到在凡尘那两遭,有一次自己抽出神识蹲在安无仪房顶的兽头上蹲点,想监视赵飞水到底是不是夜夜服毒,结果太入神导致腿麻险些从房顶上失足滚下,身子兽头上来回晃悠了半晌才稳住平衡,她原以为四下无人,还想着幸好是深更半夜,不然自己这副模样岂不是让人笑话死。   她当时这个念头在心底才庆幸而起,就听到身下的房檐廊下响起的栾之没能忍住的低笑。   她当时大窘,恨不得找个地缝直接遁去,更不敢跟栾之说半句话吵闹,自己窘到家了就算了,但凡在这个节骨眼儿跟栾之说上一句,栾之定然会准备一车的话来嘲笑她。   她不言不语的别过头去,准备任他取笑,栾之却是微微低头抿了抿唇,后而抬眼看她,一字也未说。   那目光不是同情,更多的是对她这般辛苦上心而投来的鼓励。   还有对他没能忍住的笑声表示些许的歉意。   那一晚的画面与眼前的不由合而为一,而呈现的却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   这让她心头不禁的砰的一跳。   这一跳跳的莫名其妙。   弓月觉得这跳的好生奇怪,觉得比这更奇怪更玄妙的是自己竟搞不清这一跳所为何故,又意味着什么。   百思不得其解之后,她觉得——   眼前梵司这一垂眼、抿唇一笑的风姿,大抵世间上但凡胸有点墨有点仙气儿与风姿的男子,都有这么个毛病……呃,习惯吧。   她总是觉得,这梵司与栾之有些地方是有些相似的。   大概是因为这二人都有些爱品茗好讲究喜情调吧。   这么一走神的功夫,面前什么时候伸过来一只手她都不晓得,就见一垂眼面前多了一只手递来的素面干净的帕子,那白皙的手指还动了动,示意她拿去整理整理衣衫。   她微笑接过,这么走了一大圈的神,先前的事情忘了个干净都不知道。   擦拭着衣衫的时候,她听得面前梵司的声音有些叹气的意味:“慎微之果不是唾手可得的东西。这世上但凡看似近在咫尺的东西,往往却是难以企及,你有没有什么厉害的仙器傍身。如果你心中还是想要夺上一夺,仙器加上你与我二人的修为,兴许可以试上一试。”   提到仙器傍身,弓月摇了摇头:“这事不提也罢,提起就是伤心的很,我一万岁上的时候过生辰,迟霖特地从他一个交好的朋友那里扣来过一把匕首的。关于那匕首还有个挺了不得的传奇故事,只是我没太记在心上就忘记了,那把匕首跟了我十万多年。后来还是给丢了。”   梵司微微侧耳,看起来很认真的在听,本是一件挺遗憾之事,梵司的表情就仅仅只是如他这清淡的性子一样没有什么波动。默了一默后突然问:“那把匕首有什么传奇的?”后而他又补了一句:“你这样的身份。再加上听说迟霖在九重天也是甚有地位的上神,所赠之物定然绝非凡物,我只是好奇那该是一件什么样的匕首,背后又有怎样了不得的故事。”   弓月思虑了一下,后而有些尴尬地道:“说来不怕你见笑,对于一把匕首的背后之事,我真没太放在心上,而且迟霖待我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从小到大,我从他手里拿到的东西数不胜数。但凡是他有的,我看上的,他从来都没有二话。这匕首不过是其中一件并不觉得有多起眼的东西罢了,而关于这把匕首的事情,我只记得他说过是从他昔日半个同窗那里抢来的,别的就不知道了。”   弓月说完,本是很随意的聊天,余光却惊讶的睨见梵司似乎一震。   她再看过去的时候,梵司却又恢复如常,她有些纳闷,觉得自己似乎眼花了。   “那把匕首……可以斩断仙根?”梵司突然问。   弓月眼睛微亮,看向他的目光很是钦佩:“确然,因为这个原因,我父亲母亲总不希望我带着这么个危险的东西在身上,倒不是怕我伤到别人,而是怕我伤到自己。”她微笑,甚是觉得梵司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定然见过不少世面。   料事如神就是这样吧。   “那把匕首是什么模样的?”梵司垂首,后而伸入进袖笼之中似乎在准备拿出什么东西来。   弓月道:“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不过就是不足半截手臂长短的小弯刀罢了,也没什么宝石等贵重的东西装饰镶嵌,素净的刀鞘,有些雕纹,不过年代大抵是相当久远,都磨的发光看不大清楚图案了。”   梵司的手在袖中一顿,似乎是找到了,却并没有立即拿出来,而是默了一默,这才抽出手来。   “听你说到匕首这么个东西,我方才想起自己也有收藏过一把短匕首。”梵司说着,手臂也从袖笼之中伸了出来,摊掌,一把半截手臂长短的弯刀匕首平静的躺在手中。   弓月眼睛一亮,拿起来欣赏把玩,笑道:“哇,说来和我提到的那把匕首还真是相像!”她几乎就要觉得眼前这把匕首就是她丢失的那把了,后而噌的一声亮响,弯刀拔出的一瞬,她目光又黯了下来,有些失落也有些理所当然:“毕竟不一样,我那一把,刀身是亮银的,而你这把是赤金的……”她别有深意的看了梵司一眼,道:“能得你珍藏,必然也绝非池中物,一定也是了不得的东西。”   梵司抿了抿唇,微微摇头:“我没有用过,并不知道它是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也是机缘巧合下得到,不防试一试。”   弓月摸了摸刀身,异样的是心脏似乎跟着跳动的开始猛烈起来,不是加速,而是重重的在跳,这让她觉得非常奇妙,越发相信手中这把匕首大有来头,也越发觉得自己距离得到慎微之果更近了些。   不管最后要不要用这把匕首去尝试,两手准备都做足了,心情总归是会好的。   她正想的出神,梵司的声音再次悠然的响起,这次话题轻松了许多,总是谈那些严肃的正经事也不是擅长聊天的人所为。   “你到梵妖七界来,不会就只有你自己吧,你有朋友在城里吗?”   弓月点头,然后把进入梵妖七界之后的事情简要说了说,但是关于有两个百里漾的事情,她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提。   梵司点了点头,后而道:“你的朋友在城内进不来,你也出不去,他应该会去找能帮得上你的人吧,你刚刚提到迟霖上神,他在九重天颇有地位,总会想到办法来救你吧。”   弓月抿了抿唇,对此事她心里没底,以叛烙的性子,应该会先在外面坐等,实在确定没有别的办法才会去求救才是,而以叛烙的性子,八成就会像梵司推测的这样去直接找迟霖。   而且,除了迟霖,也没别的人可以找了吧。   一想到这方面,她又不由的想到了那个人。   那个当初将她扣在一清宫,美其名曰养伤,现在她都离开一清宫半年多了,难不成那人还没有发现吗?   这当然不可能。   就算当时她后来在一清宫的时候几乎没怎么见过他,可是一个人消失了半年之久,他没察觉,他宫里的仙娥仙童不可能也没有察觉,可他在绝对知道了的情况下……   弓月不相信栾之进不来梵妖七界。   当她这么想的时候,她突然一怔。   是啊,自己进来这梵妖七界的时候,就已经是大费周章,而且现在又多了个定神箍,外面的人想要进来更是难上加难,那……   栾之会不会早就已经来了梵妖七界,会不会是栾之的运气比她更差,在外围幻境处就被困住没能出来?   她打心底里觉得这种可能性是极小的,是以这半年来从来没有想过栾之是不是被困在梵妖七界外围的幻境里,而是一直认为栾之是压根就放手不管她的事了,厌恶了她这个大麻烦——毕竟在凡尘的两遭,她清楚的记得栾之当时对她多多少少定然是有些嫌弃的。   可是毕竟又还有后来的事情,叛烙攻上九重天抢玄魂镜的时候,栾之不像是一点也不顾及她这半个搭档的死活安危的。   彼时都顾及着她,此时更应该没有道理不顾吧!   这两种可能性突然之间在她心中像一个天秤一样左右摇摆起来,觉得哪一边都有这种可能,哪一边的可能性都不小。   梵司看着她失神不答,探询的问:“你在想什么?”(未完待续。。)   ... 第104章清逸书院   猛然间被梵司扰到思绪,弓月突然一慌,感觉自己被眼前这人窥探到了心事一般,手都抖了抖,连忙又想掩饰这个慌乱的动作,笑容都有些僵了:“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我只是在想迟霖是不是可以进得来。”   梵司看了她半晌,似乎并不相信她这般推诿之词,不过终究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抿了抿唇,道:“叛烙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弓月听了这话只觉得心头有些微酸,脑中怎么也无法拂去那人的身影,连笑容都有些苦涩了都不自觉:“也就只有他会想尽办法救我了。”   “……”梵司错开目光看向湖心远处,声音淡而轻远:“未必,只是你可能看不到罢了。”   弓月也不禁的有些感慨,反正说与眼前之人也无妨,总归自己也是要离开的,迟早都是与梵司分离做陌生人的关系,心里的话说与这样关系的人听,也是安全。   “若真的有人惦记着我会来救我,我怎么可能看不到?”她垂了垂眼,心想自己其实和栾之之间又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交集,细细分析下来,若不是因为凡尘那两遭,连这点交集也都不会有,连个朋友的关系或许在栾之心里都是算不上的,他地位尊崇性情高远,怎会像她这样。   而且,以栾之的性子,束手不管那才是他的真性情,之前将她留在一清宫说要养伤什么的,不过也就是心血来潮。或者更多的是因为凡尘两遭的事情刚刚结束,觉得还有点小责任在身吧。   人各有命,她的命她的霉运。栾之只会觉得麻烦,管到一定程度也就不屑了吧。   自己的路,终归还是要自己一个人走下去的。   她这般想。   “你说的也没错。”梵司接了话:“只是我觉得,一个人若是做一件事而不想让他人知道,只要心中当真这般作想,那是一定不会让对方知道的。”   弓月不置可否:“凡尘中不是有一句话叫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吗?”   “如果那并不是墙呢?”梵司侧首看她,眉眼模糊让弓月看不通透。微微一笑:“如果是钢是铁呢?”   明明是幻境,一直都轻舟绿水,不知从哪儿来了一阵浅风。将小舟吹的在湖心微微摇摆,和煦的阳光下,梵司眉目淡而悠远,就是这么近的距离相对。都像是在望着一副山水。   看得到。却不能触摸。   那一刹弓月觉得,眼前的这个人,不止是让她捉摸不透,更是让她不想去捉摸,却矛盾的很想靠近的。   这种心思是不是刹那间升起的,她想不明白,越想便就越觉得难以清明,每次尝试去深思。脑中总会冲出栾之的面容来。   这让她很抵触。   她觉得自己是个很不像话的人。   她隐约觉得自己对栾之似乎有了搭档的情谊,又或者产生了高于搭档和友谊的情谊。虽然并不深重虽然她看得很明白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可到底栾之在她心里确确实实不知不觉之中占了一片天地。   算来,她与栾之结识并无多久,可就是因为并无多久,栾之对她而言有些特别便也罢了,可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遇见了梵司,竟对梵司又有了同样的感觉。   这……   她心情突然差了起来,甚至不想再待在此处了。   她觉得自己的心,不是在摇摆,而是让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背叛了自己感情,或者说连背叛都谈不上,她是一个见一个便喜欢一个的人。   她怎么会是这样的女子。   “我要回去了,天要亮了。”她倏的起身,小舟震荡的更甚了。   这一晃,似乎将她晃醒了,梵司看了看她,后而抬手一挥,绿湖不见小舟不见,幻境去,回到了书屋的现实来。   弓月不再看他,伸手去书架上取了几本书回去,匆忙的连一声再见都没有。   梵司唤住了她。   她在门口驻足,并未回头,那背影看起来竟是有些狼狈欲逃似的。   “弓月,请你信任我。”梵司道。   “我会的。”她急着想要离开这里。   “这梵妖七界的定神箍之内,任何人都不要相信,你只需要相信我一定会帮你离开这里回到九重天回到玄苍,让你完好无损的回去,让你恢复原来的模样。”   弓月抿了抿唇,心中的感觉明明应该是欢喜的,可却越发的沉了,就好像这一句话更加加重了梵司在她心中的砝码。   而原本,梵司可能在她心中就只是存在了一个影像而已,就在刚才,还只是这样而已。   她没有说话,她说不出来话。   “请你相信我。”梵司的声音有着难以置信的坚定:“并且我也绝对值得被你信任。”   ……   回到住处的时候天还没有亮,弓月在床上辗转反侧,这一夜折腾的也是够累,却是现在半丝睡意也无。   睁开眼就睨见枕边搁置的那把匕首,还有——方才忘记放下的手帕。   越看越精神。   心情越来越乱。   索性噌的坐起,目光盯着那手帕和匕首发呆。   半晌,她喃喃自语起来。   “我明明是红鸾坏死的,怎么还会对他人动心,而且居然还是两个人,且不说我这是不是对得起栾之,可我这心里怎么可以同时对两个人产生好感,这种心情真是要不得,真是可耻。”她非常愤恨自己,声音都是咬牙切齿的:“真希望快点离开这里,离开梵妖七界,也离开梵司,若是当初没有听叛烙的话来这里就好了,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   她深深的觉得。若不是叛烙多事,若不是自己不够坚持,哪有现在眼下的这些麻烦。这些麻烦就已经够多够烦的了,她居然还在这个节骨眼,这个关头,这个不合时宜的时候对不应该产生感情的人动了心。   “难道真正的我,竟是一个这样三心两意用情不专的人吗?情之一字,与我而言向来不是那么重要的,可却是不重要到这种程度。竟然可以同时喜欢上两个人吗?”她叹了口气,想自己这一生活到现在,以前对云闲有些莫名的情愫。后来总算也是理了个清楚,彼时弄明白之后也是一番自责了很久,觉得自己是个这般不长情薄情之人,这种心情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总算是少了些许内疚与羞耻之后。再没对任何人动过心这件事,她并不急也不当回子事,毕竟她红鸾坏死这件事她是心里时刻记得的。   然后遇上栾之,有了异样的感觉她也不当回事,觉得这迟早也会像当初她对云闲那样慢慢醒转过来。   可这份感觉还没来得及醒转,梵司出现了。   外间屋响起紫姬淡淡的平稳的呼吸声,她心中又是一沉。   红索她……   无论红索品行如何,也无论红索现在如何待她。   但起码红索对水凤的那份心是从来都不曾动摇过的。   她竟是不自禁的有些羡慕起来。   心中始终只有一个人。总也好过像她这样吧。   心中同时存在着两个人,太难受了。   单是无法面对自己。就真的很难忍受。怎么去面对自己,承认自己就是一个这样对情之一字如此不珍惜的人吗?   想到自己终究是要孤独终老,意味着纵然她现在心中有两个人并存,也是两头都没个正果,她竟然渐渐平静下来。   她甚至觉得,两头都没有正果也是好的。   这样的话,她只是厌恶自己就好了,就不会多出对他们二人任何一人有愧疚之感。   索性两头都没个正果,那就不要开花。   千万别开花。   ……   天亮之前有一段时间是最暗的,定神箍的一角出现一波水纹轻荡,随后那水波越扩越大,足足有一人多高的时候,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无声踏了进来。   街道上自然空无一人,就像定神箍外一模一样,就像不曾有人进入过一般。   前面的男子震惊非常,但目光中隐隐又有一种早已料到之感,回头看那个眉目淡薄的夫子装扮的男子:“你是怎么知道有了她的心头血就可以进入定神箍的?”   此时迟霖一身教书先生的装扮,周身都透着浓浓的书卷气息与学识渊博之感,面容也与本身面貌大相径庭,有些鄙视的看了一眼同样易容侨装过的叛烙:“我蒙的。”   “……”   “还有,你在这里还是叫我晴山先生比较好。”迟霖上前两步,无视他一般从他身边走过。   叛烙深吸一口气,随后跟上:“那你也别喊我的时候穿帮了!”   自然没有回应。   ……   要说奇怪,这阵子似乎真不少。   百里漾看着自家家门似乎一夜而起的小书院,站在自家门前眉头越收越紧。   这清逸书院,还就是一夜之间开起来的,是一位叫晴川的夫子和他的书童陈小七住在里面,并且门外还挂了匾,广招学子。   紫姬和弓月踏出门来,她们二人都是薄纱掩着面张面的,看着对面的热闹,弓月睨了百里漾一眼:“这次这个书院倒真真是新开张的了,”末了她突然有些遗憾又有些不太敢相信的拭探性的问他:“他们本来就是定神箍界内的还是说定神箍的结界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打开过,他们才进来的?”   百里漾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眉头微皱的看向紫姬,紫姬目光与他一触便就错开,什么也没有说。   后而百里漾的目光恢复了深远,凝望着对面:“晴山与陈小七,倒确实是梵妖七界的,置于是不是以前就在定神箍之内,我也不知道了。”   弓月佩服的看向他:“你记忆力真好,是不是这梵妖七界的每个人你都记得。”   本是随口一说,钦佩于百里漾的记忆力罢了,却不料百里漾竟是一震,突然有些慌乱起来:“我先走了,晚上再来看你。”   弓月不解,刚要出声唤他,紫姬上前一步有意无意的挡在她面前,轻轻一笑:“定是宫中有要事,等他忙完了自然就会过来看你了,倒是你,这两天不用去苍羽旨吗?”她说着,目光便往苍羽旨书屋望了一眼。   一提到苍羽旨,弓月心头微恸,面上却是没有改变,目光很自然的顺着紫姬的目光望了过去,就见梵司正在苍羽旨的门前看着贴子。   那是清逸书院递给左邻右舍的贴子,每家都有,弓月自然也有一份。   梵司似乎并没有注意她这边,并没有抬眼看过来。   “上次借了好多书,还没看完,不急。”弓月说罢,收回目光,抬眼就见对面清逸书院的主仆二人不知何时走了出来,正站在他们书院的门口,目光对上,弓月微微拱了拱手算是道贺,对方轻轻躬身回礼。   再正常不过。   过了礼,弓月回了屋,继续看书。   紫姬本来还想拉着她聊闲,说了几句见弓月兴趣不大,俨然已经进入状态,便抿了抿唇出去做饭。   清逸书院门口,迟霖站在原处,望着对面紧闭的大门半晌,默默转身回去。   叛烙却是望着那道门出了神。   “小七,你愣什么神,看见漂亮姑娘就两眼发直了吗?”身后,迟霖的声音严肃的响起。   叛烙打了个激灵。   他看见弓月了,弓月认不得他,他忍得住。   他也看见弓月旁边的人了,那女子与弓月一样遮着面,他看着,却是一直都有种莫名的感觉。   弓月自然不是她原来的样子了,纵然遮着半张面也是看得出来,可那戴着紫纱面纱的女子……   怎么竟是有些眼熟?   他搔了搔后脑勺,琢磨着要不要告诉迟霖,却又想这会不会是因为弓月不是原来的样子,让他熟悉又陌生,随即便连带着对弓月身边的人也有了这样不正常的感觉。   这么一想,念头便也就打消了。   这里是梵妖七界,他都不曾来过,怎么可能认识这里的人。   前方迟霖已经在书房外设结界了,他快步跟上,知道有事要相谈了。   “那个人……那个苍羽旨书屋的老板,你看见没??”   迟霖抿了口茶,双目眯的有些危险:“栾之居然早就进来了,看样子似乎弓月也没认出来他来,可他为什么要隐瞒呢?”(未完待续。。)   ... 第105章曼殊沙华   “这有什么可猜的,我们登门拜访问他个究竟!”叛烙面容凶煞,咬牙道:“他易着容进来,看弓月那样子,他定然没有向弓月坦白身份,也不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迟霖眼一垂,吹着茶沫子:“你和我也没向弓月坦白身份,我是为了好引那个人出来,让那人以为弓月身边无人帮衬自动露出马脚才好下手,你跟着我一道儿的隐瞒是为了什么?”   言下之意,你叛烙身为魔界未来君主都要在这小小的梵妖七界隐匿身份,关键是你叛烙还口口声声说栾之别有用心,可你安的又是什么心?   “我……”叛烙想说自己当然也是和迟霖一样的心思,但是又想进入定神箍之前自己还反对迟霖这样易容隐瞒身份,但是自己又左右不了迟霖,只得跟着一道易了容,而现在他打心底里也不那么想坦露身份了,觉得弓月不知道自己是谁也挺好,没准慢慢和弓月接触几番之后,可以以一个旁人的身份从弓月嘴里套出些许话来呢。   可这个想法当然不可能告诉坦白给迟霖。   他语噻,迟霖就斜斜的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就像他这心里活动已经坦露出来了似的。   叛烙面色涨红,别过头去倔声道:“我人在这里实力受限,亮出身份来难免会成为弓月的负累,我才和那人不一样!”   迟霖抿茶,不接话不表态。   顿了一顿后,叛烙突然猛的抬了头:“哎。你说,我们是有弓月的心头血所以进来了,那栾之是怎么进来的?”   迟霖饮茶的姿势一顿。双目观视着自己的鼻尖。   啪的一声,叛烙一击拳,恍然大悟自问自答道:“我明白了,听说我与弓月离开远尘山之后,栾之去过一次芭蕉妖洞,定然是将红索硬抢去的心头血给要回来了!”他自顾自说着,完全没有看迟霖的表情:“也算这个冰山脸讲点义气。要是真的不管不顾弓月,他也忒配不上坐九重天三尊的位子……”   “可他不跟弓月坦白身份又是为什么?这个家伙别是对弓月图谋不轨……”   扑哧!   迟霖一口茶喷了出来,叛烙诧异的扭头看他:“迟霖上神。您怎么了?”   迟霖掩口,咳了几下压了下去,起身往后院走:“没准还真让你说对了……”   “什么?!”叛烙大惊,原本他只是随口这么一说。说这话大多也是出于他自己有些不平衡。自己费了老大力气才进来定神箍的结界内,可才出去没多久再回来,栾之竟然是已经潜伏进来了不说,似乎与弓月已经联系上了,他怎么能不气,本来看这栾之就极为不喜来着,恨不得弓月与这人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这话说的时候多少是带着些许主观的怨气的。自己并没有多当真,可没想到迟霖竟是与他想法相同。这效果可就完全不同了!   难道栾之真的是这个意思?他……他真的对弓月有非份之想?!   “你冷静一下。”迟霖抚额回过头来看他,一副与此人沟通甚是费力之相:“你能不能冷静下来想想正经的事,你和我隐了内息进入定神箍,是为了不让池雨发觉,不能让我们处于敌在暗我们在明的境地,现在池雨至今都未露面,栾之怎么可能轻易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以弓月的性子,就算沉得住气,但是但凡有自己人在身边,难免会露出些许马脚被人察觉,不如就瞒着她,让她当真以为身边无人来得真实,进来之前我不是已经跟你说过这个原因吗?怎的你现在……”   听了这番话,叛烙有些尴尬的垂了首,觉得自己在迟霖面前甚是像个孩子,不!迟霖分明就把他当个小孩来看的。   可他又不能忤逆什么,毕竟弓月和迟霖真真是隔了一个辈份的,以后他和弓月在一起了,可不就也跟着弓月低了迟霖一个辈份?   还是不要忤逆的好。   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迟霖看了他一眼:“你是真明白才好,千万要沉得住气,暂时先别让弓月察觉。”   “那要到什么时候?如果不与弓月相认,弓月会信任我们吗?”叛烙忍不住又问,纵然很想以新朋友的身份去靠近弓月,可是细想下来,弓月会信任自己吗,会与自己现在这个陌生人的身份做朋友吗,若是不能,那不与弓月相认还有什么意义。   “等等吧,用不了多久栾之就会来找我们了,等晚上栾之过来,我们三人商议一下下一步如何再说。”迟霖凝眉斟酌了一番,后而道。   叛烙看他这般笃定,也只好点了点头:“那就晚上静候栾之大驾吧。”他这般说着,心里却想着等见到栾之以后定然要好一番声明弓月是自己的人才好,让栾之这个家伙可莫要越了界!   晚上,叛烙啃着第二张干饼,口干的要命,也只勉强让自己喝了一小口水,看着水囊,他皱眉:“我们在这里的时间不能太长,不然不饿死也要渴死。”   迟霖不让他饮用这里的水和食物,不用问也知道有问题,他想着有什么困难,也不是自己一个人在挨,却是没想到迟霖这个家伙几乎可以不吃不喝,而他们带进来的食物和水很是有限,再这样下去,挨饿挨渴什么的虽然可忍,可弓月那边呢?   弓月定然不可能忍得了,关键是弓月也一定不知道这里的水和食物最好不要入腹。   如此这般决定之后,二人在清逸书院坐等栾之到访。   却是等到叛烙呵欠连天,别说是栾之,连只鸟都没从头顶上飞过。   叛烙已经忍了几番了,此时终于崩不住。上前两步去问一直闭目养神的迟霖:“他……到底来不来?我不是质疑也不是怀疑你的判断啊,我在想是不是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发生了。所以没来?再不然会不会是我们俩隐匿的太好,以至于他并没有发觉你和我……”   迟霖猛的睁眼,将叛烙给吓了一跳,下面一大堆没说出口的话登时给噎了回去。   随后迟霖噌的站起身来,叛烙呆愣的道:“你要去哪?”   迟霖脚步未停,快速向门口走去,叛烙急着追上:“你这么赶时间吗。你要去找他?我也去!”   迟霖的手才刚刚扶上门,听闻此话突然顿了下来,阴恻恻的看着他:“我是要去找他。但是,我不赶时间。”   说罢,轻轻的,慢慢的。将门打开。月色下,速度慢的堪比蜗牛也不差什么,叛烙抿着唇看他,硬着头皮拖着步子跟着。   而此时苍羽旨的书屋内,梵司——是的,就是那个九重天上又高又冷被叛烙称之为冰山脸的栾之,正在抚着额闭着目,看似有些困乏。正在假寐。   “要出门?”   屋子里空无一人,他的声音也是轻轻淡淡。更像是在猜测着谁,倒不像是在自言自语。   “闷坏了就来书屋啊……”   半晌,他的声音如吐纳般再次响起。   而他的大门外的二人……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叛烙有生以来从来没觉得数丈的距离竟然可以耗去一柱香的时间,终于挪到了苍羽旨书屋的大门前。   “你去敲门。”迟霖站在阶下命令道。   叛烙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气的胸脯一鼓一鼓,迟霖却是目不斜视看也不看他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气,生生咽下,上前两步。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迟霖指不定与栾之之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是他所不知道的,自己可倒好,无形中成了这家伙的出气桶了。   不过纵然自己看穿了这么个局面,也得受着。   手才正要去捉门环,他却看见门闪着一道缝,他心中噌的就冒了火:“这家伙,这是留着门等着我们自己送上门来,这是比谁更沉不住气啊!九重天上的神仙们真是惯的他一身臭毛病……”   “你在自言自语说什么呢?”迟霖在他身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出声催促。   叛烙没回头:“没什么,进来吧。门开了。”他说罢,便抬手将门推开,心里却在腹诽,他这隔着一道门,门里是个牛气哄哄拽的不行的九重天三尊之一冰山脸,门外身后是个沉不住气却还要崩着架子的有名的上神,合着他在这中间净受些冤枉气。   栾之正顶着另一张冰山脸坐在厅里,听到动静抬眼,目光中果然半点惊讶都没有,手依旧抚着额,也只是抬了一下眼,便又垂了下去,另一手随意挥了挥,示意他们二人随意,想坐哪坐哪。   叛烙四下里一看就又来气了,栾之这家伙手挥的潇洒,可这屋里满共除了栾之屁股底下坐着的,也就只有一个空椅了,他和迟霖两个人,挤?   他终于忍无可忍正要咆哮,屋内的场景却是突然之间一换,依山傍水,山清水秀,结界就在栾之这一挥手之间,扬扬洒洒的铺展开来。   自是有位置可坐了,叛烙心道果然还是稍稍沉沉气是有好处的,不然自己这脾气暴发了,又让栾之和迟霖有了笑话可瞧。   结界一开,就知道说什么都不用顾忌了的。迟霖也是冷着脸,不远不近的坐了,后而看着栾之依旧保持着的那个姿势,只当视而不见。   “你找到池雨没有,你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你早就知道弓月人在梵妖七界,你为什么不先去茶林告知与我,你有没有想过弓月的父母游历回来见不着女儿是个什么心情,枉费我还要撒好大一通谎说弓月去闭关修练了,你将水凤与红索二人折腾成那样,事后也没个交待,当时只有你们几人在场,你拍拍屁股走了人,天庭追查下来,你人都见不着,还不是人家几个说什么是什么?你知不知道东泽准备甩手不干不管你的一清宫了……”   叛烙听的瞠目结舌。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长篇大论数不清的问题全都是迟霖气都不喘一口气吐露出来的,别说是被他这样问的人是栾之,单是在他印象之中,迟霖什么时候能这样说话?   迟霖说着说着,就收了声,眉间闪过一抹厉色,瞪着栾之。   叛烙咽了咽口水,他觉得迟霖不像是说完了,而是感觉栾之完全不为所动而气着了。   许是再逼问显得掉价,迟霖索性坐等对面那抚额的人自觉的给个回应。   叛烙也支着脑袋巴巴的等着。   “……你是不是傻……”   噌!   叛烙觉得自己的毛都炸了,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赶紧就看向迟霖,就见迟霖噌的一下坐直了身子,双目也是一样的不敢相信,瞪着栾之。   那就是……自己没听错?   “……多事,真多事……”   叛烙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禁的看向迟霖,脑中想的是迟霖最好是空手来,身上千万别有凶器。   就见迟霖双目眯了起来,手指也微微弯了弯——这是琢磨着要动手了。   气氛瞬间凝固了起来,叛烙觉得一场恶战随时就要发生,想到自己现在不能自由伸展拳脚——虽然他就算不受限制也绝不会插手干涉,他稍稍往后错开让了让。   他抬眼看了看四周的景致,想着这结界够不够这两位上了年纪修为了得的上神在这里互相残杀……   ……   逝川池虽然看似是池,但其实是一条活水,只不过部分在地上,部分在地下,而这边慎微桃树的附近一片,正正好就是呈现在地面的一片,看起来像是个池子,实则水下自有一番蜿蜒。   因为曾经去踩过点,弓月对这片地界还算是熟记于心的,毕竟这里是她惦记着的,便格外上心,她的性子就是这样,不怎么重要或是她觉得不重要的,丢了就丢了没了就没了,也不觉得多可惜,而不感兴趣的,记也记不住,但凡上心了感了兴趣的,便就印象极为深刻很难忘记。   因为记着逝川池附近的大概地形,是以她知道自己现在就处在逝川池的上游,挨着河流清溪的两边是密密的绿植,她此时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身影,震惊于紫姬为何会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   还有一件让她觉得匪夷所思不得其解的就是——那些绿植,竟都是摩诃曼殊沙华。(未完待续。。)   ... 第106章三头巨蟒   弓月向来对花花草草这些东西不是太感兴趣,向来不得她感兴趣的事情,大多都是一窍不通,但多少也是识得一些的,她自然认得眼前这些摩诃曼殊沙华,也是因为突然看到这摩诃曼殊沙华之后,才突然之间想起,自己向来不识得几种花草,但是远尘山的那些花草她却是都认识,而且想来远尘山那些花草各类并也不少,此时她想了想那些花草又是从哪里认识的,她竟也是想不起来。   风中飘起摩诃曼殊沙华的花香气,清淡而妖冶之中,她迷迷糊糊的仿佛想起曾经在哪里的书案前见过这盛放的摩诃曼殊沙华。   书案?   是谁的书案呢?   她又想不起来了。   她想不起来,这次却并不打算就此放在一边不去做想,此时眼前有更重要的费解之事,将这书案之事暂且搁置一边记于心中之后,她隐没于树干树影之中,目光继续凝视着前方正在向摩诃曼殊沙华走近的身影——紫姬。   她看见紫姬走到那花海的中心处去,随后摊掌召了个诀,掌心一团微紫透亮的光团微微闪动跳动,随后猛的升起一人多高去,就见紫姬立即施诀附着于那光团上,随后那光团在空中一个大闪,光影游离之中,弓月若不是视力极佳,只怕这亮度让她无法直视,后而就见那刺目的紫团光影之中隐隐显出一个形状来。   那形状……蜿蜒微动,轻轻摆动。   是……   弓月心头噔的一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随后紫光的亮度暗了下去,一只如手臂般粗细的蟒在半空中围着紫姬绕圈游动,通体暗灰。唯有那一对眸子却是赤红的刺到了弓月的眼睛。   那舌信子吐的温柔,绕着紫姬,俯首称臣。   弓月的脑中一炸,猛然间立即就想到自己与叛烙在梵妖七界外围结界时遇到的蛇群,与眼前这只蟒一模一样,只是体形小些,她立即想。莫非紫姬就是驯养那些赤目灰蛇的正主,而这只蟒竟是紫姬的原型?   她刚刚在想以自己的修为现在窥视紫姬的原型会不会被这只蟒和紫姬发现,惊人的一幕就出现了。   就见紫姬一只手臂弯起。呈蛇式,随后虚虚的左右摆了摆,而那只蟒就立即与她的手臂同步做出一样的摆动来。   弓月看见面纱外紫姬的目光中露出微微一笑的神情,随后就隐隐听见紫姬口中发出滋滋的蛇语之声。那只巨蟒在空中腰身灵活一摆。随后蛇身一拱,朝着下游逝川池的方向在空中游了过去。   那蛇眨眼之间便消失在视野,紫姬则站在一片摩诃曼殊沙华中面对着下游逝川池的方向,弓月惊异的发现紫姬的眼睛正发出微微的红光来,与那只蟒的眼睛颜色一模一样。   弓月心头震撼,心里有几分确定紫姬这是为了那几颗慎微之果而来,半晌见紫姬一动未动,觉得有些异常。摘了片叶子施诀过去,眼看着那叶子划过紫姬的面颊。紫姬却是丝毫未动,她立即大惊。   那蟒,就是紫姬的灵识!此时紫姬抽出自己的灵识幻化为那只赤目灰蟒去了逝川池!   她顿时明白紫姬为什么要站在这摩诃曼殊沙华中心了。   摩诃曼殊沙华,迷幻,迷失。   在这样大片大片的摩诃曼殊沙华中心,灵识更易脱离身体。   可紫姬为什么要去动那些慎微之果?   不过由此也可隐隐的猜测得到,那慎微之果只怕绝对不是那么容易得到,否则紫姬也不需耗费这样大的风险,将自己置身于这摩诃曼殊沙华之中了。   弓月心中辗转反侧,左右思想想不明白,此时守着紫姬的身体自然毫无意义,她沉吸一口气,卯足了气力摇身化为一团白光,此时再顾不及是否被人看到察觉得到,神识直接脱离身体,留下这仙身在此地,神识直接追那巨蟒而去。   待追到之时,幻化为巨蟒的紫姬果然正在虚空之中俯视着那棵慎微桃树,月色旖旎下,紫姬的蛇身暗灰,周身发出的幽幽紫光妖气甚重,她就那么盯着看着,蛇身微微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却是只是看,而没有任何动作。   弓月在半空隐了身形盯着,自然也不会冒然上前,她隐隐感觉得紫姬这是在等着什么。   须臾,几个呼吸过后,巨蟒的目光骤然一缩,随后就见慎身桃树周围的土地上突然如水面一般疯狂涌动,几十只甚至于上百条赤目灰蛇如滚水一般涌了上来,眨眼之间便将整棵慎微桃树缠满,连枝叶都瞧看不见,入目之景,哪里还看得见慎微桃树,眼前只是一座不断上升不断扩大的蛇山。   紫姬似乎早知如此景况,蛇头一弓,似是要攻击,却是滋滋的吐着信子,随后就见那蛇山上升上涨的速度慢了许多,并且有减少的迹象,而如水一般的地面,就见那些密密的小蛇竟是渐渐的向下隐没而去,不消一会,蛇山如潮水一般退了回去,眼看着又露出了慎微桃树的树顶部分。   弓月在虚空之中对眼前所呈现的这一幕甚觉叹为观止,不敢想象紫姬用的是什么法子,而且吐纳所言的蛇语也不是她能听得懂的语言,说是蛇语,倒不如说更像是什么咒语。   蛇山一层层褪了下去,如同这慎微桃树扒掉一层保护皮,露出它本来的面貌来,三颗慎微之果在树影叶片之间依旧发着它微微的盛光。   就见紫姬幻化的巨蟒那对赤红的双目轻眯微闪,似乎很满意的笑了笑,随后蛇背又是一个大弓,如风一般向那慎微桃树俯冲而去。   弓月大震,万没想到自己看到的竟然会是这样一幕。头一个念头就是自己的慎微之果就要被紫姬吞之入腹,她怎能让这种事情就在她眼前发生,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上前就冲了过去准备阻止。   她身未置。虚空之中却是突然之间狂风大作,气流都跟着卷了起来,就见前方紫姬的蛇身被那气流袭卷而起,如一根没有重量的飘带一般在气流之中卷动了起来,而那飓风的中央,一团深色的影子越来越高,狂风渐渐被它冲淡。一只足足如小山一般高的三头巨蟒个个弓着长背,呲着毒牙,随时就要攻向紫姬。   弓月此时隐着身形。但毕竟是存在的,前方有紫姬作引,这三头蛇并未能注意到她的存在,看着那血盆大口眼看着就要咬向仍在风中如浮萍一般飘荡的紫姬。弓月的心都紧张的抽了一抽。   那诀不知道是怎么就想起来的。弓月面色凝重,狂风将她的长发逆风袭起,根根扫在她的脸颊上如针刺一般的疼痛,衣衫鼓荡,她紧抿双唇,半空中右手一个张起指节弯曲成爪,一伸,一勾。   紫姬的蛇身立即就像被吸住一般噌的一收。向弓月这边的方向飞旋而来,千钧一发之际。那三头蛇已经下嘴,噌噌噌三声,扑了个空。   但凡只要弓月方才犹豫哪怕一瞬,紫姬的灵识就要命丧在此。   紫姬被这股莫名的力量所救自然投过来目光,赤目望见弓月之时立即就是一缩,在她身后,三头蛇紧追而上,个个张着血盆大口,毒牙上挂着黏稠的毒液,已然将紫姬视作目标猎物。   以弓月的修为,纵然这半年来长进不少,可是这般情急之下出手相救紫姬的灵识,着实耗费她不少体力,紫姬的修为并不比她低,而且又幻化为这般巨大的蟒蛇,再加上还有强大的气流在吸着她的蛇身,弓月其实这猛然间的一伸一勾,只是冲势大,后劲却是撑不住了。   眼看着三头蛇就要咬到紫姬,弓月一个禀气,想到自己出门前将梵司的那把可以斩断仙识的匕首来,一手继续撑着力勾着紫姬,另一手迅速探向腰际,却是一愣。   待她触到异物抽出来之时,双目低头一望,震了个头晕眼花。   她明明出门前是拿着匕首出来的,怎的带出来的竟是梵司的那个帕子?!   而再一抬眼,腥臭之气已经近在咫尺,紫姬被她勾了过来,那三头蛇也马上就要扑到她头上了,她甚至已经完全可以看得见那三头蛇血红的喉咙……   ……   “……栾之,现在我们都在梵妖七界,我们是来找你商议一二的,你要是还端着在九重天上的态度来,你也忒放不下你那三尊的架子了,还是因为叛烙在,你便觉得在后辈面前就得有个帝尊的样子?叛烙在你一清宫也没少吃苦头,有什么新帐旧帐,现在也不是清算的时候……”   叛烙听着,一脑门子黑线,心想人家栾之这个样子还指不定是跟你别劲还是跟我别劲,您老人家要面子可以理解,可也用不着拿我推上去当挡箭牌。   他斜睨着迟霖,嘴角抽搐,迟霖面色立冷,缓缓的斜眼回看他。   四目一对,叛烙目光立即一缩,头也低了下去。   “就是就是,帝尊您老人家大人有大量,我当初也不是从一清宫逃出来的,实在是情况紧急,当时红索和水凤两个人拉着手的欺负弓月,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结果才护得弓月周全,远尘山就罩了个大结界下来,我想去追水凤和红索来替弓月讨个公道,结果不小心掉入这梵之妖界来,点背是背了些,终究也不是刻意做错事,现在您老人家亲自也过来善后了,咱们坐下来抓紧时间商量一二才好,弓月现在可还顶着别人的脸呢……”   没有回应不说,栾之抚着额,眉心皱的却是越发的厉害。   迟霖看着他,心下觉得好生不对劲。   一是因为他从来不曾见过栾之有过这种表情。   回想与栾之认识到现在,从没见栾之有过这样发愁的时候,似乎非常非常着急。   二是因为他进门到现在,说了这么多话,以栾之的性子,纵然独立独行有他自己的行事风格,可也绝对不可能撑到现在连个回应都没有。   就像——完全看不见自己和栾之似的。   怎么回事……   “简直是不可理喻!”   就在迟霖正揣测难得结果之时,栾之噌的站起,双目竟是透着暗灰之色,他心头一闪暗道不好,栾之却已是双目一眯,一个摒息凝气,嗖的一下一道白光一闪。   人没了。   叛烙震惊死了,瞠目结舌的看向迟霖:“他……他……他……”   迟霖拍案而起,双目轻眯:“好个栾之,竟然抽出神识在这里应付,真身根本就不在此处!我说这家伙怎的白天连看都不敢看我一眼,敢情儿压根就不是正主!”   迟霖说罢就要往外冲,叛烙忙追上:“你去哪?你要去哪?”   “……”迟霖脚步一滞,一愣。   混蛋,去哪追?!   “回书院!”末了,迟霖厉声喝道。   而与此同时,弓月那边正捏着个帕子发傻,看着那三头蛇和紫姬被她给一道召了过来,一样的条件反射,赶紧先将紫姬给甩到一旁去,紫姬飞出去之后,她顿觉眼前一片黑暗,身周微寒的空气立即变得温热腥潮。   她觉得自己伸手就可以摸到毒牙了。   完了完了……   死了死了……   想我堂堂九重天玄苍未来之主弓月,原型本就是死,掐算来也算是六界蛇首了,今日难道还要交待在一条三头蛇的口中命丧在这蛇腹之中不成……   完了完了……   真是丢人丢死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这事将来早晚也要传出去,早晚也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到时候自己死了便也罢了,这可让父亲母亲的脸往哪里放!   就在弓月想着这些那些身后之事的同时,突然膝头一痛,立即膝盖一弯脚底一滑,眼看着那毒牙就要磕到她的天灵盖上,却是因为她这突然一矮而咬了个空,而弓月瞬间感觉左手一空,这半弯身的一瞬,眼风一扫,就见帕子突然飞了出去,原地一转竟是变出个人来!   仙衣飘飘一身清淡,在这月色下就像是月光哺育,又更像是这月光所幻化,一身仙气不沾凡尘,不是梵司又是谁!(未完待续。。)   ... 第107章心有余悸   弓月只是经过这一阵子与梵司的接触而隐隐感觉得到他修为不浅,却也只是见识过他在书屋内铺展结界而已,眼下她从蛇口脱险,潜意识里是觉得自己运气极佳,膝盖非常适时的软了一软,适时的让她矮了一矮,那蛇才没将她一口吞下。   是以她觉得这是她自己命不该绝,在看到梵司突然出现之后,她觉得自己的脑筋也瞬间灵活了起来,许是觉得有了同伴不再孤立无援勇气也加大了许多,一手撑着巨蛇的毒牙,就势一个旋翻,直接翻出这险地来。   说来她自己也觉得惊奇,旋翻的时候眼风扫到梵司手腕轻轻朝着她的方向勾了一勾,没想明白梵司这是个什么动作,就只是觉得自己这个旋翻翻的相当完美漂亮,自己都没想到脱困竟是这般容易。   她哪里会猜到这是梵司施力助了她一把。   她翻过身来,三头巨蛇立即就转而扑了过来,此时已是盛怒,弓月已经彻底将它激怒,原本的猎物是一条肥蛇,现在巨蛇不见了,自然视弓月为死敌,死磕到底的。   梵司双目轻眯,一字未说连个招呼都不与她打,信手捏诀手到擒来,手臂在空中轻而柔的挥了两下,那三头巨蛇立即下半身僵住在空中动弹不得,宛如有一双看不见的巨手将它的蛇身死死捏住,后而就见那狂舞的三只蛇头在半空狰狞起来,似是正在承受万般痛苦,而梵司面不改色。双手泛着幽白之光,于空中轻轻一转一翻。   三只蛇头,竟是就势在空中一转。眨眼的功夫,三只蛇头竟是系成了个结!   梵司目光一沉,转头利落的伸手揪住弓月的衣领,两道白光瞬间乍起,嗖的一下离开此地。   弓月挣扎:“快回去把慎微之果顺便摘了!”   梵司斜眼睨她,目光中竟是浓重的怒气,声音极冷:“你以为那是信手拈来?那三头蛇是轻了敌才会被我所控。一旦发起狂来,你我二人在此地讨不到任何好处。若是就这么简单可以取到,早就被人摘走了。”   弓月心一沉。此事在她心头不得不暂时搁下,随后就有问题上口了:“梵司,你那个帕子……”   梵司目光一恸,竟是罕见的有些微乱。不过他垂了垂目掩饰了过去。道:“怕你私自过来取慎微之果。”意思是我也是为了你好。   弓月还没有想到这帕子就是梵司的正身所化,只是心里有些乱乱的,她分外觉得梵司待她当真是很好了,不过才相识并无多久,就这样舍身相救。   弓月引路向逝川池上游行去的同时,突然想起要紧一事来,脖子都有些僵硬:“你,你是怎么和帕子相连起来的……”   弓月突然想到自己当时在一清宫幻化成桃花杯的事情来……   难道……   她忍住震惊忍住剧烈的心跳。想着当晚把帕子带回住处时,自己似乎对着帕子自言自语了一些见不得人的秘密……   “我施了咒在帕子上。你若遇到危险我就会接收到感应,万幸当时有了这多此一举,不然……”梵司说着就是一声轻叹,斜眼睨见弓月果真释然松了口气。   他心里也是有些觉得不妥,若当时真的只是随便给弓月一个帕子便就好了,当时也不知怎么想的,就将自己的神识抽出来留在书屋,正身化作一方帕子跟着弓月回到她的住处去,是以,弓月在住处遇到什么说过什么,经历过什么,他自然全都看的清清楚楚也听的清清楚楚。   本意是实在有些不放心弓月的处境,直到那晚弓月竟然会起身自言自语……   他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晚弓月说过的话来,现在回想起来仍旧和那晚的感受完全相同,他有些嫉妒。   弓月居然会对梵司产生感情。   她也未免太过轻信于人了,这才与梵司认识几日,而且凭白无故出现梵司这么一个人,对她无条件的付出帮助,她就不怕对方别有用心吗?她这般轻信于人,也不想想她现在可是身处梵妖七界,池雨都还没有现出真身来,她就不怕这梵司与池雨是一条阵线吗?   她到底有没有动过脑子想过她自己的处境。   关键是,信任便也罢了,这短短几日,竟然就对梵司产生异样的感情,她好歹也是活了十几万岁的上神,怎么在情之一字上居然如此幼稚。   他气归气,嫉妒归嫉妒,却也不至于气到极致嫉妒到极致。   毕竟,梵司就是他自己。   而弓月那边心里也是万般感慨,甚是觉得心有余悸。   她有些不敢抬眼看梵司,原本对梵司只是生出好感,她事后也想过兴许是自己在这里太过孤独无依,才会对梵司有了别样的感觉,想着过上一阵子这种感情便也就会减淡,等以后她离开此处或是叛烙进来之后,她这种感觉便也就自然而然的消去了。   可是今晚却是发生了不一般的改变。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对梵司……   竟是又加深了喜欢么……   栾之哪知道弓月此时心境上较之前又有不同,若是此时听到弓月的心声,真不知对自己这个梵司的身份又要去作何想。   看弓月引的这个方向,栾之皱了眉,随后入目之处就看见那条被弓月救下的巨蟒正在那一大片摩诃曼殊沙华的上空绕着圈子,时不时的哆嗦一下,似乎是受了些许内伤,细看之下,巨蟒的腹处似乎破了一个口子,正有紫色的灵息渐渐从那个破口处往外泄溢。   而紫姬的正身,此时已是受反噬倒在摩诃曼殊沙华的中央,双目紧闭。不醒人世。   说是不醒人世,不如说是紫姬本身正在摩诃曼殊沙华的上空愁苦发难,回不去了。   一看这景况便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弓月正要冲去,却被栾之一手抓住手臂:“你疯了,救人也要动动脑子!”   说罢,素手于上方一拂,脚下绵延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摩诃曼殊沙华一阵摇曳,左右划分开来,将巨蟒下方的紫姬给分隔开来。清出一片净地来,随后栾之又施了个诀下去,原本随风轻摇的摩诃曼殊沙华。如被冰封一般瞬间僵化,分毫不动。   栾之这才放开了她:“摩诃曼殊沙华的花粉最是蛊惑人心引人迷失,她在这里也无非是更容易抽离自己的灵息,却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自己受了内伤灵息四泄无法回到本体。而越是回不到本体。本体便会在摩诃曼殊沙华中迷失的越远,直到再也无法回去。”   弓月俯冲下去,连忙将紫姬扶起,看着上方紫姬的灵息,那巨蟒正面露痛苦,看向她的眼神也是哀伤而痛苦的,她冲着栾之急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怎么救她!?”   栾之看了看巨蟒:“渡些仙力给本体稍稍恢复些许即可。”   弓月连忙运息。还未动就听栾之突然抢似的道:“运息附着于掌从她后心递送就好,不用……”他一怔。后而声音放缓:“这就可以了。”   弓月其实就是准备这样的,渡仙力不都是这样吗?怎的梵司还要这么着重的说一声?   她一怔,莫名其妙的想起在人世的两遭来,在人世的两遭,她曾经两番给水凤的肉身‘渡气’来着。   彼时与此时的情境完全不同,彼时那是凡胎肉身,而且肉身已死,不渡上一口仙气极难成活,而此时紫姬的肉身并非凡胎,也并非死去,只是迷失沉睡灵息四泄难以靠自己的力量回归本体,是以,同样是渡气,方式却是截然不同。   她再是不济,可这点常识,是谁都知道的基本,梵司居然还要这么急的强调一番,就好像……就好像她一定会搞错似的?   开初弓月觉得自己真是太乱想了,而且越是这么想的时候,越看梵司便就越觉得某个角度看去,真是觉得梵司与栾之是越来越像。   弓月觉得自己身处在这摩诃曼殊沙华的中央,觉得纵然梵司将这些花都暂时封冻住,一定也有大量的花粉花香残留,不然她不会眼花成这样。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不由自主的想会不会眼前的这个梵司其实就是栾之本人?天上地下四海八荒能这般时冷时热神经不大正常又喜欢一身净白气质又高又寒的,除了九重天上的栾之之外,她真的没见过第二个了。   但是栾之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地……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是一黯。   而且连百里漾也说了,确实是有梵司这么一个人的……   况且,栾之若真的出现在这里,也不会不和她相认吧,关键是栾之有什么可能性会出现在这里,倘若是为了救她,半年多过去他都不曾露过面,半年多过去,何必又要等到她现在不知何由换了另一张脸再来,完全没有道理,他栾之此时应该在他的远尘山挑得一处秀丽之地,赏花品茗,欣赏大好山河。   弓月在心中推翻这个假设的同时,不留神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和紫姬一起栽倒下去,幸好手快条件反射的一抓一扶,颤了几颤站直了,心中突然一咯噔,这放眼望去一片摩诃曼殊沙华哪里有树干可让她扶,眼风再一扫,自己扶着的,可不就正是梵司的胸膛。   手慌忙收回之下,再是不敢再抬眼看他。   栾之本没觉得什么,扶一下就扶一下,抓一下就抓一下,人有情急,更何况是弓月这种神经粗如树的,不过就是被弓月抓扶了一下胸膛而已,又不是没有隔着衣衫。   他全然忘了自己原本的性子,最讨厌别人靠近,通常他人距离他丈外有余,他就已经心生不喜了。   本来他觉得没什么的一件小事,只要弓月没摔着就行,却没想到弓月扶完他抓完他之后……   她这是什么表情?   她怎么还脸红?   她这是害羞了?   居然还是这样一副像一个很好吃的苹果的样子?   她居然对着别人也是这样?   栾之有些气喘不匀了。   他不敢想象,当时和他一起两遭在凡尘,曾两次给水凤的凡胎渡过气的弓月,当时可都不曾脸红心跳还很是大义凛然,此时仅仅只是碰到了这梵司的胸膛而已,说白了触碰的根本就不算是胸膛,触碰的不过就是梵司的衣服罢了!   可她竟然……竟然紧张的不敢抬头,脸还红成这样??   他深吸了一口气,深深觉得自己这个心态是不正常的,是不应该的。   自己对她,不应该这样。   事实上……   她若是对别人也会如此,换个位置去想,也许并非如她那晚对着帕子自言自语那般,就像她当年在仙学府的时候对云闲一样,兴许只是一时觉得对方对自己太好,才会萌生出一些情愫,而这些情愫,未必就是男女之情。   毕竟,真正的男女之情,是不应该不可能也不易同时心中有一个以上的人吧。   想到这里,他觉得有些通透了,若是弓月当真如此,就是一件最好不过的事,起码他与弓月之间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只是搭档的友谊,至少纯粹。   再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些通透的不舒服。   因为弓月现在对另一个人也有了这样纯粹的友谊感情。   他顿时有些头痛,因为无论弓月究竟是男女之情也好友谊之情也罢,可弓月到底是对除了他之外的另一个男子也有了一模一样的感觉。   要命。   栾之在心里甚觉不适。   而弓月此时已经疏了仙力给紫姬,紫姬的灵息慢慢收回本体,须臾几个呼吸过后,紫姬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双目一片澄明清静,没了先前抽出灵息时的赤红。   先前救她,是出于正常该做应做之事的心理,此时紫姬清醒过来,很多事情就不得不去面对。   弓月觉得紫姬到底是瞒了她太多的事,比如平日里待她极好,但那模样怎么都让她觉得有作戏的成分,纵然自己有意无意疏远,可是作戏就是作戏,假的就是假的,而今夜紫姬只身前来犯险窃取慎微之果也是真的,紫姬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她想知道,却自知并没有问的资格。   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对待紫姬。   而紫姬,抚着胸口支撑起来,目光望进弓月的眼底,紧抿着唇,双目微微泛红,什么也没说。   半晌,她伸手入怀中,从体内取出一个闪闪发着幽光的东西来。   慎微之果。(未完待续。。)   ... 第108章真真假假   救紫姬的时候没有留意,与三头巨蛇缠斗的时候也没有留意,战斗结束追回来看紫姬时也没回头看那慎微桃树一眼,弓月完全不知道紫姬是在什么时候将慎微之果摘下的。   当时那般凶险,紫姬这是连命都豁出去不要,也要拿这慎微之果吗?   她心中五味杂陈,想不出紫姬要这慎微之果到底作何用,只是觉得万般沉重。   对梵妖七界的人来说,自己是一个外来者,慎微之果那般难求,自己根本就没有争取的资格,而自己却只想着自己的处境,竟是一点都没有想过身边的人是不是也一样的非常需要慎微之果。   “弓月……”紫姬唇色惨白,很是虚弱,将慎微之果缓缓的递到她的面前:“我能为你做的,就只有……就只有这么多了……”   什么?!   她是为了我?!   弓月心神俱震,不敢相信的看向紫姬。   见她如此神色,紫姬唇边牵强的展出一个微笑来:“……池雨一心要将你与仓一柔的记忆调换,只因你与仓一柔的容貌一模一样,每天都要审问……都要审问我,问你有没有吃我做的食物,有没有饮用这里的水……这里的食物和水,但凡是定神箍界内的,池雨都施了术的……你,你不要怪他,而你即使……即使不用这里的食物和水……你的仙力也难免受影响,只要拖下去,哪怕要很久很久。你也终有一日被定神箍影响……等你真正薄弱的时候……他,就会对你下手了……”   她将慎微之果小心的放进弓月的手里去,微笑道:“只有慎微之果。可以抵御……”   手上一沉,弓月失神的看向手里的慎微之果,她始终扶着紫姬,此时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觉得自己太过龌龊,原本在住处的时候以为紫姬是受谁人指使才会深夜悄悄外出,她偷偷跟上就是想看看紫姬是不是受池雨指使。没想到的是紫姬竟然是奔着慎微之果而来。   而在紫姬遇险之时,纵然她及时出手相救,可是她自己心中终也明白。她对紫姬其实并无这么多的交情,只是出于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罢了,而且,她在当时缠斗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抱着一丝希望。试图趁乱的时候,自己可以抽出身来摘个慎微之果回来的。   她有私心。   可万万没有想到,紫姬今夜以身犯险,甚至在与三头巨蛇缠斗的时候几乎是赴死一般的上前,却是为了自己。   “紫姬……我……”弓月说不出话来,羞愧的垂下首去:“我和你认识不久,也没有一见如故,更是一直都不远不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本是一番自责与感慨,紫姬却是目光看向远方去。似是远方有很美好的东西一般,她的笑容也跟着越发的温和:“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他。”   “池雨?”栾之面无表情,眼前这一幕情节突然的倒转,并没有让他为之动容,只是淡淡的俯视着虚弱的紫姬,那目光清淡,却有着压抑的审视。   紫姬将视线望向他,没有面纱遮掩面容的她,不知是不是戴着面纱习惯了,此时没有遮挡,那笑容也像是带着一张面具一般那般不真实。   起码弓月知道,紫姬此时心里明明是苦涩的,却还是在强颜欢笑。   “也请你们不要怨怪于他,各人有各人的执着,他心甘情愿为他心中所执,我也是。”随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弓月手中的慎微之果:“弓月,拿着慎微之果,离开梵妖七界,再也……再也不要回来了。”   再回到住处的时候,先将紫姬安置好,渡了些仙力给她,好让她至少气色上看不出来受过重创,随后直到亲眼看见她安稳入睡,弓月这才折回自己的房间。   坐在桌前,她看着面前发着幽光的慎微之果。   梵司将她们送回来的路上说这个慎微之果不一定会是何功效,总之对现在的弓月来说,无论是何功效,对她都是有益而无害。   但是也说了,吃了之后,也未必就一定可以离得开这里。因为没人知道这一颗的功效到底是什么。   弓月无言的看着这颗几乎险些让紫姬用性命换来的慎微之果半晌,觉得这份恩情无以为报,更觉得自己甚是紧张,实在是有些心慌——吃下去之后,自己会有什么变化。   她在心中默默的记下紫姬的恩情,半晌后将慎微之果拿了起来,微凉的触感,手感也与西王母的蟠桃有些相似。   她目视前方,慢慢将慎微之果递到嘴边……   明窗灼烛影,渐渐的咀嚼声轻轻响起,外间床榻上,紫姬睫毛轻颤,缓缓睁开了双眼,一片澄明。   不知过了多久,蜡烛噼啪爆出个小火星。   静谧的室内,弓月噌的被这个小声响惊醒。   她惊坐起,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烛火幽暗,四角四处并不能照的周全,暗暗的黑黑的看不到边角,就像是身在一处虚无的黑暗之中,唯有自己眼前这一方小桌和自己一人空空的存在在这里。   这种感觉,宛如被困。   她迷迷糊糊的抚了抚额,感觉自己似乎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起来。   良久,她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手入怀,总觉得自己放了什么东西在这里,拿出来一看之后目光很是不解。   “这个帕子……”她怔怔地道:“这怎么这么像那个人的?”   她面色立即现出不快来,神情看起来竟是带着些许憎意与厌恶的,后而她伸手一揉就要丢开。手却在半空中一滞,目光适应了光线看清楚了所在之地之后,她终于似乎想起来了些什么。   她在梵妖七界。并且方才吃过了慎微之果。   这帕子,是梵司的。   想到这是梵司为了她的安全而让她带在身边,她捏着帕子,也想起了方才梵司送她与紫姬回来时说的那番话。   “你回去后就且当作完全信任了紫姬,但也要作好心理准备,这慎微之果一定不可能顺利将你带离梵妖七界,甚至于……甚至于不可能改变你的容貌。但你只管放心吃下就是,十有**你的记忆会有些变动,你且一定要记住我说过的话。这里除了我之外,谁都不可以相信!切记。一切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   梵司这番话,是在他走出大门之后直接传音给她的。   她震惊于梵司的敏锐。   也震惊于梵司的冷静。   她回想起之前救紫姬,还有紫姬说的那一番话来。   确然。紫姬有自己的原因想送她离开。或者说是想赶她离开梵妖七界。   这大抵是因为紫姬对池雨有着不一般的情愫,而偏偏池雨却是心系仓一柔。   当时紫姬醒来的时候,她就在揣测紫姬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她实在是不能忽视自己本能的直觉。   不喜欢紫姬就是不喜欢,不对付就是不对付,无论对方做过什么。   一个人能做出来的,未必就是心中所真正想的,而不得不承认,在听到紫姬说出话来之后。并且将慎微之果交给她的时候,她真的有一刹的动摇。   她也不得不承认。紫姬真的很聪明。   能够让人信服的谎言,若过于真假掺拌,而紫姬哪句哪句假,哪句是刻意隐瞒着什么,很不巧,她这个神经粗如树的仙力不济的上神,到底是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彼时她也在摩诃曼殊沙华中央,也质疑是不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但是十三万岁的年纪,和她在仙学府那些日子下来,她多少对人心还是有着些许的了解。   不对劲就是不对劲,不对付就是不对付。   那些看起来真诚的,是不可能会让人感觉不适并且怀疑的。   但凡生疑,必有猫腻,只不过是暂时没有依据可寻。   回来的路上,她也在想应该怎么办,想与梵司商量却是不能,总不能当着紫姬的面去问,也想到等就剩下她和紫姬二人的时候,紫姬必然会确定她确实将慎微之果吃到肚子里才会放下心。   她只明白一个道理,若要引对方露出马脚,必然要让对方绝对相信自己已经中了圈套。   可她毕竟还是不敢吃下慎微之果,原本虽然一心想要得到,但是从紫姬手中拿到,会不会对自己反而起到反作用?   就在她犹豫不定之时,梵司传音给她,让她放心吃下。   还有他在。   她觉得自己现在五识很清明,她知道是慎微之果的作用。   这种清明的感觉和以前不一样,又或者说在原来的基础上更清明。   很微妙的感觉,很难形容的感觉,并不是说在吃下慎微之果之前就不清明,而是越来越清明。   就好像原本视力正常的人,突然之间通了心眼,看到的画面不止是清晰,还通透。也像是原本听力正常的人,突然之间通了千里,听到的不再是范围之内,还听得到话外之意。   相比之下,从前的清明虽然很清明,但与现在相比,之前的清明就仿佛是隔窗看雾罢了。   而在这般通透之下,她越发的觉得手里的这个帕子越看越不舒服。   这个帕子,太像一个人的。   而这帕子的主人,性子也着实太像那个人。   那个让她现在……不知为何有些不想想起,甚至有些抵触的人。   这种感觉也是来的莫名其妙,她清楚的记得自己在服下慎微之果之前还不是这样的。   她甚至曾经对着这方帕子自言自语说过自己心中有着两个人。   良久,她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手里这方帕子,目光炯炯的凝视半晌,低声道:“但愿你值得我去相信。”   说完,她将帕子收拢于袖,再也没有惦记。   窗外飘下来一些清雪,迟霖和叛烙黑着脸望着对面坐着的白衣男子。   梵妖七界居然下了雪,空前绝后前所未有。   “你刚才去做了什么,这里怎么居然会下雪?”半晌后,迟霖冷冷的开口。   栾之呼了口气,面色无波,将弓月已经吃下了一颗慎微之果的事说了出来,当然——他的本体变成一方帕子在弓月身边的事情他忽略不提了。而和紫姬之间那些辗转的过程也没细说,只说取了一颗慎微之果,有惊无险。   他不说,迟霖却没打算就让他这样避重就轻,自然是揪住这件事的精髓不放的:“你的本体一直都在弓月身边?”   栾之眨了眨眼,没答。   一遇到心虚的事情他从来都是这样。   迟霖咬了咬唇,他就知道!   叛烙阴阴地道:“你本体变成了什么守在弓月身边的?她本人肯定不知道……”   “她当然知道,我和她就是为了瞒住紫姬和百里漾才这么计划的。”栾之面不改色,直接将叛烙的话掐断,说的理所当然,相当理直气壮。   “百里漾?”迟霖一诧,百里漾不是在定神箍界外进不来?他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惊的张大了嘴巴。   “紫姬?”比迟霖更震惊的是叛烙,竟是惊的坐起,他刚要开口,迟霖却是快他一步一把将他拉回来,竟是从未有过的怒意直接压下他要说出口的话:“让他把话说完!”随后他捏了个诀,叛烙甚至于来不及反应,突然就发觉自己嘴巴竟是张不开了,他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很是不解的看向迟霖。   而迟霖这些动作是背对着栾之做的,极快极小心,后而眼风轻轻扫向栾之,见他完全没有发觉,这才复了温和,坐回自己的座位。   而叛烙,心惊肉跳,隐约觉得迟霖似乎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却不让自己说,心里完全不明白迟霖此举何意,但这个时候自己和迟霖才是一伙的,是以便也就不动声色坐下来,索性等栾之回了苍羽旨之后再细问迟霖好了。   而栾之之所以并未发觉,非常简单。   因为他还在担心迟霖和叛烙别是察觉到他方才撒的谎才好。   三人各怀心思,哪还有功夫关注别的。   “梵妖七界下雪,想必与那一颗摘去的慎微之果脱不了干系,这里随时会有巨大的改变,也有可能会一成不变,你是觉得有两个百里漾不正常吧,确然,弓月身边的这位百里漾,就是池雨。”半晌,栾之淡声道:“不过弓月还不知道。”(未完待续。。)   ... 第109章重新开始   栾之这话才刚刚落下,突然书院的大门被人叩起,三人皆是一震,这么晚了,竟然有人来访?   三人心中皆中觉得蹊跷诡异,迟霖做为夫子,还未开口问询,就听大门外的人自报家门来。   “晴山夫子可曾歇息了?在下是您对面的邻居百里漾,见夫子院中的灯还掌着,便就带了好酒好菜来,算是贺一贺清逸书院开张大吉。”   百里漾?   才为这百里漾而震惊,这百里漾就找上门来,三人皆是一震。   之前有句话他们还未沟通说出口,这三人已经在怀疑这定神箍界内的百里漾极有可能便就是池雨,却不料真是不能背后说人,一说,竟就直接找上了门来。   这是要先发制人?   迟霖才要起身准备开门,看看这百里漾要耍什么花样,一直未语的栾之突然将他唤住在门口。   “他好像不是一个人。”   迟霖一愣:“他还能跟谁一起来?他身边没有跟随也没有小厮,从来都是独来独往,紫姬重伤已经休息,总不可能是跟着弓月吧?”   栾之面色微沉,眉头轻皱,用听力与感知感受着院门外的景况。   后而他深吸了口气,目光竟是大为不可思议:“外面的人……和百里漾在一起的,竟然带有……仙气?”   迟霖也是一震。   栾之凝神,更加集中了一下精神,不太敢相信竟是这样的事实,后而他目光越发疑惑震惊。也越发确信无疑:“确实是有仙气,隐匿的很深。就是不知道这百里漾知不知道了。”   梵妖七界的人,不可能也不应该带有仙气。   叛烙一肚子的话却是有口不能言。急的直瞪眼,那两人却完全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看这样子甚至压根就快当他不存在了,也没想让他参与一把。   迟霖沉了一口气:“你能不能看看那人长什么样,既然有仙气,九重天上的人,还没有你和我加起来都记不住的吧?”   栾之摇了摇头:“那人刻意隐去仙力,纵然是我,也看不清他的容貌。要是有普陀大明镜就好了……”   迟霖翻了个白眼,心道普陀大明镜镶在你一清宫的墙上,高达数丈,你要是能随身走哪带到哪,也是奇葩了。   后而栾之退了一步进到里间,这才让迟霖去招呼:“我还是别露面的好。”   迟霖点了点头,走到外面去的时候,回头以眼神叮嘱加警告瞪了叛烙一眼,叛烙一脸苦相。分明就是在说:我都这样了,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就当我不存在好了……   门开的一瞬,叛烙探着头正在好奇会是谁和这第二个百里漾一道进来。他先是看到迟霖一震,似乎全身僵硬住了,而迟霖所站的位置又正好将那另一个人挡的严实。他好奇不已,走到屋门口扒着头的看。   这一看。也是全身寒毛竖起,全身僵硬的同时。他的脖颈不由自主的僵硬着转过头去看向里屋栾之所隐匿的房间去,双目震惊的快要瞪出来。   栾之身在里屋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只是隐约觉得八成不太妙,不然迟霖不可能这般震惊。   但是迟霖的处事能力他还是信得过的,是以并不担心,好奇倒是占一大半,心想着来人到底会是谁,竟让迟霖如此失态。   随后他就不这么淡定了,听见迟霖的声音在书院大门处不自然的响起:“这位……这位似乎是苍羽旨的老板?恕……恕在下冒昧,称呼您梵司可好?”   栾之震惊极了。   梵司???   须臾,百里漾以及‘梵司’跨进厅中来。   叛烙震惊的叹为观止,不用怀疑,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定然绝对不可能是栾之所化,里面那位才是真正的栾之,也万幸今天真的栾之早来了一步,否则若是眼前这位先来一步,可真是要出大事了。   而此时,眼前这位梵司,与栾之所化的梵司自然是面貌一模一样,叛烙觉得分外头疼,深深的感觉到这些修仙的以及修成了仙的或者是生来就是神仙的人们,他们的脑子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做事做人,也忒迂回了……   而迟霖自是与他大不一样,也只是在门外看见眼前这位梵司的时候震了一震而已,之后甚至于完全没有过多的对此人进行打量或是探试,一切就如同一个东主没有不同,热情而又不过分殷勤的招待着他们。   那梵司性情也是清淡,不过眉眼间的细微表情还是与栾之之前所幻化的梵司有所不同,比起栾之来,这位梵司眉宇之间流露出来的更多的是心机与干练,而这些正是栾之绝对不可能也不屑于拥有的。   栾之是城府,是深不见底的渊,而眼前这位梵司,却处处都透着揣测与探询,那一对眸子只是淡淡从你的身上扫过,就仿佛定要将你看个明明白白不可。   迟霖面上就像不觉,而叛烙却被这眼风扫的如坐针毡。   客套寒喧正式认识了一下之后,百里漾便道:“你的书童好生守礼。”   这话说的客气,实则是指这位书童在一边闷不吭声,连对客人说句礼仪之话都没有。   迟霖往他们二人杯中倒酒,随口笑道:“晚上乱吃东西,也不知吃了什么古怪的食物,到现在舌头都是麻的,他哪是守礼,分明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让你们二位见笑了。”   他这话说的随意,就像浑然不觉得这是件大事,眼角却在注视着百里漾的表情,果然就看见百里漾目光有一刹的微错,随后才笑道:“贪嘴,到底是年轻啊!”   梵司端起茶盏,似笑非笑的看了看叛烙:“不能说话也未必就是坏事。总比一开口就说错话要好。”   叛烙的表情僵在脸上,但随后梵司垂了垂眼又道:“梵妖七界向来只有春这一季。何曾见到过雪,再是城外冰封千里。这城内却是一直温暖如故,今夜这雪……有些奇妙了。”   迟霖不知眼前这位梵司到底何意,此时方才觉得,从这番话中听出了些情绪来,这也是今晚这百里漾与梵司突然到访的目的吧。   迟霖微微一笑,却是看向百里漾:“我也正是因为此事而辗转难眠,很是匪夷所思难解,这雪,倒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百里漾抿了抿唇。垂下眼来:“恐是慎微桃树出了异样。”   这般直接,叛烙惊的垂了眼,心虚的不敢抬头。   迟霖道行在这儿摆着,到底沉得住气,只是微顿,面露微震之色,后而诧异道:“慎微桃树不是有灵兽看守?今日竟会出异样?怎么个异样才会让天色都为之而变?”   他这番震惊当然把握的恰到好处,让内屋的栾之都在心头赞上一赞,像叛烙那样沉默是不行的。慎微桃树在梵妖七界这般重要,旁人根本不可靠近更别想惦记,梵妖七界从来不曾天有异象,这就说明慎微桃树从来不曾出过异样。此番今天出了状况,换成梵妖七界的任何人,都应该适当的震惊一下才对。   而且迟霖的话也非常的恰到好处。没说是慎微之果出了问题,而是只针对慎微桃树。因为——百里漾的话里,也只说了慎微桃树出了问题而已。   百里漾微微一顿。似是不胜酒力,眯眼看着迟霖,许久后才道:“我已经收到风,慎微之果少了一颗。”   迟霖倒吸一口气,后而眨了眨眼,似乎相当震惊:“乍一听,我还在想会不会是迟霖所致,再一细想八成不是,迟霖若是取慎微之果,完全不必用这种方式,而且,慎微之果少了,也不至于天有异象,难道是因为灵兽?”   摘取慎微之果不可能会导致天有异象,不然每一百年过去,岂不是梵妖七界都要下雪?既然不是,那必然是有人去硬抢,硬抢就要和灵兽动手,而若是池雨,绝对不需要如此。   这一番话说的严密无缝,百里漾的笑容更高深莫测了,点了点头:“确然如此。是以明天起只怕我就要忙碌起来,逝川池那边要加紧人力防护,已经丢失一颗慎微之果,不能再有闪失了。”   酒又过了几巡,那位梵司再无什么更多的话说出口,这番态度倒更像今夜之前栾之所幻化的梵司,少言寡语不关心世事。   送走这二人之后,确定这二人不在附近窃听之后,天已经蒙蒙亮了。   迟霖和叛烙送客归来,栾之也从里屋走了出来,三人目光一对,皆是一脸不解与愁相。   迟霖解了叛烙的诀,叛烙一脱困立即张口就言:“我怀疑这个梵司就是真正的池雨!而且,池雨也一定察觉到栾之的不对劲,不然不会顶着梵司的身份过来,而这池雨与那百里漾一定是穿一条裤子的,你看刚刚百里漾那个眼神,简直了!慎微之果对池雨那么重要,今夜竟是丢了一颗,池雨一定是已经知道这慎微之果与栾之你脱离不了干系,这才要亲自出马顶了梵司这个身份,让栾之你无身份再在此地容身,依我看你也变成个书童留在清逸书院好了,目前这个法子是最好……”   迟霖头都要炸了,伸手一佛,再次将叛烙的口给封了住,叛烙双唇立即紧抿,嗯嗯嗯了半天,再说不出一句话来,急的在那里张牙舞爪直跳脚,却又不敢轻易对迟霖怎么样。   栾之却是压根一个字都没听叛烙在说什么,看他那个表情便也知了,而他这个表情,也是最让叛烙急怒攻心的。   无视。   这简直就是对他的不尊重!   这人都没身份容身了,还在这儿摆大架子!   栾之轻皱眉,思考着什么,一直未语。   迟霖坐下,叹了口气,突然想笑,还真就笑出了声来。   “真是棋高一着,今天你栾之也有撞上对手的一天。”迟霖倒了盏茶,推到栾之手边:“你说你准备怎么办?”   栾之鼻间嗅到茶香,挑眉笑看他:“你怎么不带着你的茶尖儿过来?这种货色也能让你入腹?”   迟霖看了他一眼:“我带着茶尖儿过来,岂不是自报家门?”   栾之当然明白,不过是借机嘲讽一二罢了,向来口味极挑的他,今次大抵也是觉得这是件事了,端起茶盏来在鼻间轻轻晃动轻嗅,虽然没有入腹,却也是挺大的退步了。   “有件事情你们不知道,我进来这定神箍界内的时候,梵司这张脸是我随意捻出来的,并没有任何参照,是以,真正的梵司到底长什么样,我压根就没看过,但绝对不是我现在这个样子。”他目光平视前方,一点一点的分析着:“叛烙有句话说的还是有点靠谱的,在这位苍羽旨的老板梵司身上这件事,应该是与池雨是穿一条裤子的,但我还是觉得真正的池雨,就是这个百里漾,我之前也说了,这个梵司身上有仙气,池雨的身上不该有。”   这是一个有力的反证,迟霖点了点头,不过很快的他又看向栾之:“看来你从进来的时候就认定这个百里漾有问题,你一定没有细细的感应过这位百里漾吧?”   这话让栾之一咯噔,他当然是感应过的,不过没有什么异样便也就没再去感应,听闻迟霖这话之后便立即微惊,看向迟霖。   迟霖淡淡一笑:“这位百里漾的身上,也有仙气,不过极淡,淡到完全起不到任何效果和作用,这种情况罕见,也不好说。”   栾之更不解了:“淡到起不到什么作用?就是说有可能是散仙遭劫化去仙力或是受罚而剔仙骨所剩的残留,再或者是快要修成仙时的萌动?”   “是这样,这两种情况,就会出现这百里漾的现今情况。”迟霖道:“所以,不能根据身上是不是有仙力而就断定这百里漾是不是池雨。因为池雨不是没有可能快要修成仙的阶段。”   栾之又沉默了。   “不说这些,再坏的情况不过就是重新再开始,而且现在多出一个梵司来,情况又大不同,你不能再用梵司这个身份,对你来说也未必就是件坏事,你现在也不能回苍羽旨了,你好好想想要再以什么身份重新接近弓月更好才是正经。”迟霖的手指敲了敲茶台,一本正经地道。   栾之未言,眉心凝了展,散了又凝,久久未语。(未完待续。。)   ... 第110章邪火   翌日,弓月起的很晚。   不是别的原因,而是她还没想好在紫姬的面前要怎么表现,她现在已经吃了一颗慎微之果了,容貌当然如她之前所预料的那般完全没有任何改变,甚至记忆……暂时也没察觉哪里不对劲,唯一不对劲的就是——   她突然之间不想再想起那个人了。   这也是她这一夜未眠都没能想明白的道理。   她清楚的记得自己之前对栾之的感觉,也清楚的记得自己对梵司的感觉,先前还好一番愁苦,关于自己心中竟然装得下两个人这件事,她甚至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正经的女子……   当时也万般想要脱离这种状态。   却是没想到脱离的这般突然,这般让她意想不到。   除了五识更清明,灵慧也更加通透之外,便就是这件事让她感觉最为明显。   她也想了想关于自己对梵司的感觉。   她感觉不出来。   这也是奇怪的很,喜欢就是喜欢,有好感便就是有好感,怎的对梵司却是不知道自己这眼下是什么感觉呢?   不过她倒是十分相信梵司,这是眼下唯一可以清晰的确定的。   外面这时响起了动静,弓月一个激灵,神经崩的紧了些,想着还是一切以平日无二的去对待紫姬才是正经,若紫姬真的有问题,那她交出这个慎微之果的时候,未必就不知道这个慎微之果的功效,纵然连梵司都说过每个慎微之果的功效是什么在服用之前不一定能知道。但是紫姬若是与池雨是一条线上的,她肯给自己吃,未必就不知道。   而这颗果。其实不过就是紫姬为了放松自己的警惕罢了。   想到这一层面,噔时又通透了许多,只需对紫姬亲近些,表现出十万分的信任就足够了。   而让她出乎意料的是,外面的动静并不是紫姬,听声音是个男声,有些鸭嗓的感觉。弓月一怔,出了里间之后才发现外间已经空无一人,紫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身出去了。她竟然都没有察觉。   打开门,竟是宫中行走的太监,早就躬着身恭敬的俯首候着她,声音温和面含微笑:“女帝有请上神入宫一叙。有要事。”   天空这时还在飘着淡淡的雪沫子。落到地面便也就化了,地面始终微潮,却并没有半丝寒意,天空澄蓝纯净,阳光温温和和,和这雪沫子混迹在一起,有种恍惚不真实之感。   弓月先向宫人回了个礼,后而请宫人稍等片刻。容她换身衣服便来,宫人自然无异议。   一进里间。弓月立即从袖内拿出帕子来。   这帕子一入目,自然刺激的她不由的又想起某人,忍着不适的抵触感,努力让自己去想谁才是这个帕子的真正主人,她沉吸了一口气,对着帕子声音压的极低。   “梵司!梵司!”她唤着。   帕子未动。   “梵司你快点出现!我怎么办?女帝突然要召见我说有要事,是不是发现了慎微之果丢了,怀疑到我头上来了?我吃了慎微之果,她会不会窥视得出来?现在才过了几个时辰而已,慎微之果只怕还在我体内没有完全吸收,她要是真的窥视到了可怎生是好……”   帕子仍旧未动。   半晌,她皱了皱眉,心想莫非只有自己有危险的时候这帕子才有感应不成?   她从枕下拿出梵司给她的匕首来,抽刀出鞘后,在自己的身上比划了几下。   这要划哪才好?   划到哪儿才不疼?   不疼的同时,还得有点生命危险怕是才成,不然若只是破个小口,也未必就能管用,昨晚她身上也没破口见血,只是有些惊险而已,梵司就突然出现了。   想到这里,她手里的匕首停留在自己的腕处。   而此时那人,本正面含微笑,突然之间便就精神一紧。   就在他表情僵住的那一瞬,突然又松懈了下来,面上又复了微笑。   弓月这边,将匕首收刀入鞘。   算了。   不过是进个宫,梵司也不可能跟着进去,到时女帝会问些什么,现在商量的再是妥当也未必有用,见招拆招死不承认便是,女帝总不敢将她这个上神的肚子扒开让她把慎微之果吐出来。   迅速换了身行头,蒙好面,便跟着宫人向皇宫走去。   一套仪程长长的宫道,弓月始终保持着谦逊之姿,半垂首不与任何人有眼神上的交汇,始终双目只观着前方宫人的足跟,直到听到报唱进入大殿,向座上女帝躬身行外宾之礼。   礼毕,头还未抬起,就听女帝的笑声朗朗的在上方响起:“把你又叫来,一路过来委实麻烦,但是也是迫不得已……”   弓月微微垂目,心想着慎微之果都丢了,女帝的声音怎么听起来一点也不生气着急?   这念头才一闪而过,就听女帝道:“……实在是事情与你相关怠慢不得,几百年来,也是我梵妖七界前所未曾有过的稀罕事了,竟是来了两位九重天的上宾,今晨有人过来到访,弓月,你的友人来梵妖七界寻你来了。”   一路一直心事重重,此时弓月头还未抬,突然之间发现这明明是在梵妖七界的皇宫大殿之内,竟是这大殿也在飞着绒雪,一闪一闪的雪幕之中,她一方面震惊于这慎微之果的影响力,一方面震惊于这女帝口中所说的来寻她的友人。   雪幕之中,那人一身青衫长袍,墨发被一根檀香木簪轻绾,绒雪挨着他的发梢即刻消隐,就像是身周有一圈看不见的屏障,凡物不可靠近。   只这么一望,顿觉整个大殿的众人都为之失色。这人仙气十足,不知是不是做神仙做的有些年头了,就是那么随意的一站。连带着身周都如泼墨画境一般。   这绒雪纵然比宫外的要大些,却也半点没有在地面积起,弓月缓缓的垂了垂目光,看那人袍角的云靴,直到清晰的看见那云靴上面暗绣的每一条纹路来。   她定了定神,抬头望进云闲的眼里,微微一笑。   半年来。弓月甚至有一回做梦,梦到她的父亲弓月和母亲月妙月闯进了梵妖七界,父亲带着玄苍藏库里所有上乘的绝世宝器。和母亲一起赶来这里救她。梦里,破天荒的迟霖竟然也来了,当时在梦里还在纳闷怎么父亲会允许迟霖和母亲见面了的,这三人出现之后。还有叛烙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反正是也进来了定神箍界内,最后还热闹的连水凤跟红索竟然也来了这里。   这些人,都是来救她的。   独独有两个人没有出现,就是云闲和栾之。   从梦中醒来,她纵然觉得这个梦很美,却也难免唏嘘,毕竟这只是她的妄想,始终不可能成真。   从梦中醒来。她也在想为什么云闲和栾之没有出现。   后来明白了,大抵是因为自己早年对云闲有过不一般的感情。而当时在做这个梦的时候,心里是惦记着栾之的。   那时她便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些事情有些真理,现实未必让人清醒,梦境却能做到。   一个人在陷入困境的时候,心里真正放着的那个人,自己可能在潜意识里反而是最不指望的。   这种男女之情,哪比得上亲情与友情更牢固更稳定更可靠。   云闲和栾之,她真是连做梦都没想过这二人会赶过来啊……   而就在半刻之前,她还在猜测女帝是什么意思,还在想着要怎么应对,却万万没有想到竟是云闲来了这里,而云闲能来到这里,她虽然面带微笑,却实则心底有些微怒的。   未看见云闲还不觉得,现在亲眼看见了万年未曾见过的友人,这种心情相当复杂。   因为她想起了云闲在天庭谋的是什么职。   掌管天庭的仙器啊。   这里有定神箍,云闲那里指不定有多少可以治得了这定神箍的仙器,而云闲定然是不可能有什么途径得知她被困在梵妖七界的,是以,除非有人告知于他,否则云闲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而那个告知于云闲的人,为什么不来?   她当然想得到不可能是叛烙告诉云闲,如果是叛烙告诉云闲的话,叛烙肯定此时就与云闲同时出现在这大殿上了。   极有可能叛烙现在还傻呼呼的守在定神箍外围的某个地方坐等,以叛烙的性子这不是没有可能的事。   而除了叛烙之外,也就只有一个人有可能知道她在梵妖七界了吧。   栾之告诉给云闲,让云闲只身前来,可栾之他本人,竟然都不屑于来此。   她没来由得心间腾腾的冒邪火,压抑不下。   此时眼前与一万年前在仙学府自然不同,彼时她对云闲不一般,无论当时是不是真正的男女之情,起码也是与他人有些差别的,眼下一万年过去,与云闲之间自然就是曾经的旧识兼好友,与叛烙没有差别。   她越发的觉得,这世能指望得上的,也就是不特别的感情吧。   女帝又说了些什么,弓月也没细听,大概内容就是欢迎云闲啊等等的话,再然后就是关于云闲歇在哪里的问题,女帝有意请云闲在宫中居住,还是紫姬站出身来替云闲解困,说不如让云闲住在苍羽旨书屋,书屋的老板是一人独居,而且距离弓月所住的地方非常近,也方便。   弓月这才注意到紫姬也在这大殿上。   女帝笑着允了。   弓月突然间意识到,紫姬只要上前说些什么,女帝总是会允了她,连个犹豫都没有,这让她有些疑惑,之前第一次入宫第一次见女帝的时候,她自然不会有这种感觉,只是认为女帝可能觉得紫姬的安排更为妥当才会二话不说便应允,而此时虽然看起来紫姬安排的也很有道理很是妥当,可女帝既然都开口让云闲留在宫中了,要知道云闲再是上宾也毕竟是男性,宫中住着男性毕竟不是太妥当,这一点女帝不可能意识不到,是以女帝定然是很想这么做,才会在这个大殿当着众臣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   女帝既然这么希望如此,按常理来说,紫姬在这宫中也不是谋着什么职位,倒更像是与女帝较为投缘而才会经常在宫中行走出现在女帝的身边,可女帝到底是这梵妖七界之主,怎么会这么听紫姬的话?   弓月面色未动,心中却是甚为疑惑。   交待了一些事情说了一些闲话,云闲应对的游刃有余,弓月没什么说话的机会,垂目听着,分外觉得一万年不见,云闲这个应付有地位人士的技能,比以前更上一层楼了。   出宫的时候,弓月回头望了一眼,一道宫门之隔而已,门里门外却是两个世界,就连这天色异象的绒雪都是大相径庭。   光清雪软拂枝头,弓月与紫姬还有云闲并排而行,紫姬站在二人中间,很热情的与云闲说着闲话,似乎对九重天上的世界很是好奇,弓月偶尔听到一些只言片语,紫姬问云闲的事情,有些还是之前也问过她的。   她还看了看紫姬的面色,果然内力疏给紫姬后起到了效果,至少面色上完全看不出受过内伤。   送到苍羽旨便也就到站了,紫姬热情的邀请云闲晚上过去吃饭,这时百里漾从书屋里竟然走了出来,后而紧跟着梵司。   弓月一震。   看到百里漾从苍羽旨走出来,这并不足以让她震惊,百里漾从那天第一次迈进苍羽旨的时候,她清楚的记得百里漾对梵司的不喜和质疑。   百里漾想要深查梵司,一点也不奇怪,就算他天天出现在苍羽旨也是正常。   她看的,是梵司。   梵司一身轻松,目光依旧深邃,但却与先前有着明显的不同。   连面部细微的表情,都与先前大不一样。   她分明感觉得到,百里漾与梵司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以至于她清晰的感觉得到这二人现在就像是亲密无间的好友,哪怕他们表现的依旧有些疏离。   这是慎微之果的效果吗?   她在心里有些酸楚的这般想。   如果没有慎微之果,自己未必感觉得到吧……   她突然有一种如同被同伴背叛了一般的感觉,而这时就听百里漾热情的对云闲道:“刚刚宫中的人过来打过招呼了,我与梵司已经收拾准备了一番,委屈上仙在这里居住一阵子了……”(未完待续。。)   ... 第111章旧识来   云闲自然是谦逊的立即与百里漾和梵司说起话来,大多都是叨扰了弓月给各位添麻烦了之类的云云,百里漾自然是客气十足,端的是东道主的坦然之态,几番话过后,便就似是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抬眼问云闲:“说来也奇,这定神箍大多都有进无出,而就算旁人想进也未必就有这个缘份,云兄倒是有这个运气。”   云闲微微一笑,看起来此事对他并不是什么难事,正要开口,紫姬突然眼睛一亮,看向远处笑道:“晴山夫子也来了,咦,他身旁的那位是……”   百里漾目光眯了过去,一抹诧色一闪而过,后而面露疑惑的笑道:“我还道清逸书院只有晴山夫子和他的书童二人,原来竟还有一位。”   弓月原本对清逸书院的二人并不是太感兴趣,于她而言也就关心自己的处境和身边的这几个人而已,至于清逸书院的夫子和他的书童,对她来说不过就是个新搬来的邻居,此时面前几人都有些惊奇,她不免从善入流转过了头去。   却是一望,瞠目结舌。   “叛……叛烙?”弓月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跟在晴山夫子身边的,可不就是和她一道进入梵妖七界的叛烙又是谁。   叛烙笑的相当好看,就连这周围的雪绒都似乎因他的笑容而融化开来,他笑起来从来都是这般阳光可亲的,完全与他身后的背景与出身不符。见弓月扭头认出了他,似乎原本还打算给弓月一个惊喜眼下却被当事人识破一般,笑容中有一些无奈。更多的却是激动与欣喜,张开双臂朝着弓月就跑了过去。   弓月太激动了,这不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而是与失散的同伴终于重逢,而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来到梵妖七界之后自己是怎么变成仓一柔模样,也唯有叛烙一人是一眼一眼看着她过来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就在她的眼眶里不停的翻涌,强忍着才没有让自己哭出声来,想也未想。条件反射一般的冲了过去就与叛烙拥抱在了一起。   二人拥抱着又是跳又是蹦的,太过激动太过欣喜,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因着叛烙在清逸书院之事,叛烙与云闲也是一个同窗皆故友的关系交情。是以拒绝紫姬与百里漾的好意非常顺理成章。很自然而然的,当场就在叛烙和晴山夫子的邀请下,云闲便就不用再去苍羽旨打扰,住进了清逸书院去了。   百里漾离去之前问起晴山夫子:“你那个小书童呢?”   晴山夫子笑的疏离:“就是叛烙,只是先前他与我打赌输了,不仅要换张脸还要有口不能言三日,三日已过他自然获了自由身,所以也就到了今天才能与弓月相认了。”后而他目光转而看向梵司。道:“就让这二人在我这书院住下好了,这里房间多的是。正好梵司老板向来喜净,听说以前几乎十几年几十年都不曾出过书屋,就别让这二人去烦你了。”   梵司笑的温和,点了点头:“那在下谢过夫子解困了。”   众人哈哈一笑,此事就此板上钉钉。   百里漾再是想留在清逸书院,也终究得离开,弓月与旧友重逢,怎么着都得给人家自己的空间说些体己话,不过纵然如此,他虽然走的早,紫姬却是留了下来,就像不觉得弓月他们有这个需要似的,强留自己在书院,非要给大家烧一桌好菜不可。   梵司也没走,出人意料的,不是他自己不走,而是紫姬强行要把他留下。   紫姬去小厨房烧菜,屋内又有梵司在,纵然再有再多的话,弓月却是也没法子细说,她总觉得,现在的梵司与先前不一样了。   云闲和叛烙还像当年在仙学府的时候一样,并没有什么更多的话要说,也不过就算是个认识的旧识而已。   弓月虽然没去看他们,却是觉得自己的身子有些不自然的紧张。   纵然不用眼睛去看,她却是不由自主的用神识去感知感应着云闲的。   此时叛烙也进了这里,屋里有外人不方便说话,但她也猜出是什么个情况了。   看来,果然是叛烙去通知云闲,然后云闲带他进来这定神箍的了。   这也就是说,栾之在明知道她现在被困在梵妖七界的情况下,连去找云闲都不屑一去。   周围人在说着些什么,她完全都不知道了。   她只是觉得人真是奇怪的东西,不,应该说心,是个奇怪的东西才对。   明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可当那件事情果然发生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抱任何希望的情况下,竟然还会失望。   她觉得,心,也是一个不可以相信不可以依赖的东西,哪怕是自己的心。   她自己的心都骗了自己,她真的以为自己不抱任何希望,并且真的对栾之有些抵触与厌恶了的,可方才在皇宫大殿上,当她以为云闲是栾之支使而来时,她那般颓然,觉得栾之竟是不屑于跟着或是亲自过来这里。   一路走出皇宫大殿,她觉得路程比去的时候要短上不知道多少倍,是因为想的太多。   她好不容易终于再一次确定,云闲出现在自己面前,这次真真的是不抱任何希望了。   可没想到一惊还未平,另一惊又起。   叛烙的出现彻底推翻了她初见云闲时的推测,她没想过现在这样的推测结果竟原来是这般的如被掏去了什么东西似的缺失。   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她到底还是低估了栾之。   想也是,栾之怎么可能去为了她的事而专程去找一趟云闲,栾之应该连去都不屑一去才是。   如此。这般心境,她才觉得,纵然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会欺骗自己。   比如心。   弓月是一个会内省的人,她想,就连自己的心都是这般的善于摇摆,更何况是他人,其实细细去想,是不是自己对栾之的期望过高了,好好回想一番。其实栾之这样,并不是对她过于冷淡,而是栾之这个人本来就是如此。九重天上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栾之的冷情冷性,而在凡尘那两遭,栾之对她,有好几回也是奚落和嫌弃的。   就算之后给她下结界护她。还有把她接到一清宫去疗养。说不定那才是不正常的,那才是栾之超出他性情之外的举动,而且后来她在一清宫的时候,栾之看不见她,也没有去找寻过问,这其实已经隐隐的在说明他已经慢慢的恢复了他本来的性情,他对她,她对他。其实不过就是一个认识的交情。   纵然现在这般作想,她却也明白。不过是自己的心现在又开始麻痹自己罢了。   弓月今日的一副精神头全放在了这些事情上,心里也为自己这矫情的劲颇为自恼,面前一桌子菜陆续摆好,紫姬热情邀请大家入座,她自己却不吃,只是站在一边,连面纱都没有摘下。   云闲看了看菜肴,颇为感激的向紫姬道谢的同时,当然会问起紫姬为什么不一起用。   紫姬微微笑着看着他,摇头摆头谢过,便就拉着弓月坐到一边去:“你们男人们吃酒,我们女子当然要说些体己话,就不一同用饭了。”   听她叫到自己的名字,弓月下意识就望了过去,正看见紫姬那微微一笑的表情,心头一顿,总觉得紫姬看向云闲与叛烙时的目光颇有些意味。   说真的,她不明白紫姬为什么也不离开。   若说是替池雨在这里盯着,虽然说的过去,却实在有些牵强,云闲是要住在这里的,早晚都要和他们单独见面,难道紫姬是为了不让自己与他们单独相处?   而梵司……   她才一抬眼望过去,就见梵司突然伸手一拂,竟是袭向了毫无防备的紫姬,紫姬实实的挨了一下,当场就顺着弓月的手臂晕厥滑了下去。   她连忙将紫姬扶住,后而惊望向梵司。   梵司面色不改:“这样说话就方便多了不是吗?”   云闲和叛烙皆是一震,尤其是叛烙,都已经入席落座了,惊坐起。   将紫姬安置好,梵司上前施了诀在紫姬的身上,便扭过头去示意已经妥当,一时半会紫姬必然不会醒来,也什么都不可能听见。   随后他站起身向大家拱了拱手:“在下这就告辞回书屋了,你们自便。”   叛烙正要唤他,晴山夫子却是横臂拦住:“让他去,他还会再回来的。”   后而晴山夫子在屋内又设了个结界,应是并不完全信任梵司之故,后而才对着弓月微微一笑。   随着他的这个笑容的微展,弓月不由的看向了叛烙:“他……”   叛烙心道这位可是你的叔伯迟霖,虽然不明白眼下都是自己人了,迟霖还有什么不好意思在你面前露真相的,但碍于迟霖的身份和地位还有他自己现在自身的情况,还是决定只要迟霖自己不揭露,他还是不要多事为好。   “且放心好了,晴山夫子他……”他琢磨着要怎么形容才更有说服力,后而道:“他和云闲有些交情,这其中细节问题我也不清楚,总之就是他们二人早就认识了就是。”   一听这话,弓月不由的看向云闲,想起云闲是从人类飞升至仙的,就是说在修成仙之前也是在梵妖七界这样的地界中转过的,只是未必就是梵妖七界罢了,这个问题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此时听叛烙一提不禁想起,而云闲若是与这位晴山夫子相识,那云闲莫非以前飞升之前就是在梵妖七界中转的?   话是立即就问出口来的:“云闲你以前是在梵妖七界中转的?”   晴山夫子听罢目光一跳刚要开口,云闲却是微笑着点头:“正是。”   “真的吗?!”弓月觉得这一切来得太突然,简直有些不敢相信了,完全没有发现晴山夫子那一脸抽搐不已震惊当场的神色。   云闲悠然一坐,看向弓月,似乎是相当仔细的上下细看了一番,这才问:“你吃了慎微之果?”   “果然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就是不一样!”弓月频频点头,云闲连这个都看出来了,云闲真是太棒了,来的太是时候了,终于有一个自己人对这里非常熟悉了。   叛烙的表情却是与迟霖不相上下,震惊的大脑一片空白,看看云闲,又看看弓月,眨了眨眼,最后目光定在迟霖身上。   二人四目一对,皆是一副叹为观止之相。   原本先前弓月对云闲还有着几分距离感,一直也都没有表现出太激动太热情,此时终于算是真情流露,而见她对云闲这般热情,这一下子叛烙心里忒不是个滋味了。   “你以前就在这梵妖七界?那池雨和仓一柔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池雨在哪,仓一柔在哪?”   云闲抿唇淡笑,叛烙盯他盯的死紧,眼睛都快蹦出火星子来,迟霖在桌子底下蹬了他一脚,这才稍稍收了收目光。   弓月转头瞪向叛烙,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叛烙立即垂目,嘟囔道:“你别对这家伙抱太大希望,他没你想的那么能耐。”   “说的是,我没什么大能耐。”云闲端茶正准备喝,却是鼻间一动,又不动声色的放下:“我飞升成仙的时候,那时梵妖七界还没有仓一柔和池雨,到底如何,这二人又长什么模样,我还真不知道,现在看到你的样子,才算是见过仓一柔……”   弓月不禁的垂下脸去,后而思念一转,突然看向迟霖。   迟霖精神一震,立即淡笑,目光炯炯:“说来惭愧,我也是近来才修出点成绩,是以,以前仓一柔和池雨在这梵妖七界折腾的时候,我连梵妖七界的城都不曾入过,说来那时还多亏有云闲的照拂,我才不置于在梵妖七界的外围被其他凶兽吞之入腹……”   叛烙听着,频频点头,那样子一点也不像是首肯,倒更像是无奈加佩服。   他确实也就是这么个情绪。   这二人,能装能演,九重天上的人,个个都是人才。(未完待续。。)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 第112章七上八下的忐忑   云闲和这位晴山夫子对池雨和仓一柔的事情并不知根知底,弓月说不失望那是骗人的,不过她向来积极乐观,能在此地有叛烙有云闲,已是足够举杯欢庆。   说是举杯,可这一桌子的东西却是没人去吃的。   云闲拿了些桃花酿来,这大出弓月意料之外,当酒香四溢充盈一室之时,弓月轻眯双目嗅着空气中的桃花之香,备感温和的同时,也不由的一点点想起了当时在一清宫贪杯喝桃花酿的事来。   多想无益,若是还没举杯便就想那与那人有关之事,那等到几盏下肚入腹,岂不真成了酒入愁肠。   不过,对晴山夫子和云闲所知其实甚少虽然失望,但也还是有些收益的,几人一边品酒,一边听着晴山夫子与云闲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关于梵妖七界关于池雨和仓一柔之间的事来。   月影渐斜之后,弓月弄明白了几件事。   第一,这位紫姬与皇宫以及女帝之间的关系似乎相当不一般,晴山夫子说紫姬在梵妖七界似乎也有个几千年了,似乎从她最开始来到梵妖七界并没有多久,就很快的与女帝结识并且一见如故一般,女帝对她似乎不止是信任那么简单。   第二,如若不是情非得已,最好可以直接与池雨对招,尽量与紫姬保持距离也不要与紫姬产生冲突,关于这一点弓月还是很认同的,尤其是确定紫姬与女帝的关系非浅之后,无论怎么样。哪怕紫姬就是池雨的亲信也好,但是能不动她还是不要动为好,否则他们已经有池雨这一个劲敌。而若再将紫姬得罪,而紫姬若是与女帝稍稍言语上一两句,哪怕有她与云闲这两个上神与上仙的身份,也绝对在梵妖七界讨不到好。   第三,仓一柔是个性情刚烈的女子,宁折不弯之辈,而池雨现今一直迟迟不肯露真面的原因。极有可能就是她也只是顶着仓一柔的脸,却并没有半分仓一柔的性子,而她若是肯稍稍在性情上模仿一下仓一柔。兴许那池雨就算质疑也多多少少会有些不寻常的举动来靠近接近。   这第三点,是云闲提出来的。   弓月想了一阵,呆了一阵,听见外面脚步声细碎。似乎有人正在向书院大门处靠近。云闲沉了沉目,后而道:“梵司来了。”   今天白天的时候,弓月原本是有一种被梵司背叛之感的,后来他离开之时又亲自出手将紫姬袭晕,这倒又让她摸不清自己的感觉是不是错误的了,现在猛然间又听到梵司这个名字,她心中也是一咯噔。   扪心自问,纵然今天与梵司接触并不多。但是她竟有一种自己也不清楚这个人是不是可以相信。   不可否认,在今日之前。她还不这么想。   可以说,这些日子以来,梵司一点一点的让她深信不疑,否则也不会对他产生那样的感觉来。   她望着大门,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这个人,还值得自己去相信吗?   梵司走之前,晴山夫子说过他还会再回来,弓月此时却不太想与这人相对,在搞清楚自己对他的态度之前,她不想与这人过多的讨论些什么,后而她决定离去,起身去将紫姬搀扶起:“他来了,你们三人就且与他周旋好了,正好也试他一试,我就不掺和了。”   叛烙抿着唇上前,目光却是落在紫姬的面纱上,面色很是复杂似乎很想看看紫姬面纱下的长相到底如何,弓月见状就瞪了他一眼:“紫姬确然生的貌美,你也不用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人家姑娘看。”   弓月这话听在叛烙的耳朵里却是变了味道的,不禁就觉得弓月这分明就是吃味了,甚至觉得四周都满满的充斥着幸福的醋味。   他立即红光满面宛如容光焕发似的将目光落到弓月的身上:“纵然你现在是她人的模样,在我心里也永远都是你最漂亮的,我只是觉得好奇,她会不会是以前九重天上的那个紫姬。”   弓月一怔,电闪之间非常确定自己印象中绝对没有紫姬这号人物的,正要问叛烙,身旁的紫姬却是突然发出淡淡的癔语之声,立即将她打断不说,外面的门也被梵司叩响了。   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弓月立即扶了紫姬出门,回头与云闲还有晴山夫子道别,这么一扭头的功夫就见晴山夫子面色凝重的看着叛烙,而云闲也是一脸诧色,也望着叛烙。   晴山夫子的表情她无法解读所为何由,但是云闲这个表情,倒是与她相近,她觉得云闲应该也是对九重天上曾经也有过一位紫姬很是诧异的。   这二人的目光,叛烙背对着他们二人,自然是不知晓。   弓月扶着紫姬往外走,叛烙去开门,出门的刹那她与梵司擦身而过,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个简单的招呼,梵司回以一笑,连一个字都未再说。   弓月甚至还未完全踏出书院的大门,梵司就跨门而入。   这让她心头一怔。   果然,不一样了吗?   她心头甚为不解,也有着浓浓的化不开的忧郁,抿了抿唇,打起精神,扶着紫姬向对门住处走去。短短几步路而已,弓月却觉得有些漫长,她甚至突然间觉得有些丢脸,她不知道为什么梵司一夜之间与先前明显不一样了,虽然说今天一天都没什么时间与梵司单独相处,但是人和人之间那些微妙的改变,就是可以清晰的感觉得到。   也是这一刻,她突然之间意识到自己对梵司的倚赖竟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些重了,重到她以为梵司一定可以将她现在的困境摆脱干净,重到她以为梵司当真可以让她绝对的相信与倚靠。   她觉得丢脸,是因为觉得自己方才与梵司擦身而过而自己却不发一语。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些许少少的斗气的成分的,因为她察觉到下午的时候梵司就不大对劲。   可事实上,一个人若是有这个资格与他人斗气。至少是将对方当做了一回事,在心中怎么着也占着一定的重量的。   可她这般,对方却完全没有任何改变。   可其实想想,梵司一没义务对她的事情负责到底,二来梵司今天也完全没有做过什么说过什么,她只凭直觉便就断定一些事情,着实有些武断。   可当这个念头才一闪起的时候。她的心又沉了一沉。   自己的心,这是又要蒙蔽自己了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原地顿了顿。听到身后的大门轻轻掩上,就像是在替她叹息似的,脑子在这一刹那有一片空白,甚至都忘了自己要去想些什么。回过神来之后。她振作了一下精神,向住处走去。   屋内一片漆黑,摸着黑将紫姬放下,她正要去桌前掌灯,这时已经渐渐适应了屋内的黑暗,隐约看得清一些摆设,弓月走到桌前,手才伸出。突然一怔。   怎么现在连这里的室内,也飘起了绒雪?   而且……这绒雪明显比白日里要大了许多。就像……   就像今天在皇宫大殿内所见的一样。   更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些绒雪按说应该是因为慎微桃树出了异样才会有的,而这些绒雪并不是真正的雪,近不了人身,也无法成形更不可能累积,此时她突然发现,昏暗的光线下,一片一片如鹅羽一般的绒雪,分明落在了她的手背上,竟是寒凉的,并且在她的手背上停留了些许方才融化,可融化,却也并没有成为水珠,而是就像浸入了她的皮肤进入了她的体内一般,消失不见了。   她这般震惊着,室内有轻而淡的呼吸之声,是紫姬的,随后她越看越失神越看越迷茫,越看……   双目开始迷离起来。   弓月觉得自己似乎睡的非常沉,但有时候又有些清醒,天一直都没有亮,就像是大醉或者是大病了一场,觉得睡了很久,实则是睡不安寝,觉得这一觉这一夜,一直都过不去了似的。   迷迷糊糊辗转醒来的几次,她看到的依旧是鹅羽飞雪,在空无一物的室内洋洋洒洒,而就在这似睡非睡似醒非醒之中,偶尔听到一些少年玩闹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听不清楚具体都在说些什么,但就是觉得吵闹的很扰她清梦,这么几回下来,倒都是逼着自己快点入睡,好让自己听不到这些烦扰的声音。   不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就是偶尔醒来的时候在想自己有生以来还从未这般困乏过,还从未如此希望自己能一直睡下去别有人过来打扰,如此不知睡了几回醒了几回,已经有些分不清楚哪些是实实在在的梦,哪些又是她昏沉微醒时真实发生过的事情,她觉得,大抵都是梦,都怪那些少年吵闹,实在烦人。   梦中有些细碎的脚步声时近时远,她听到有人小声抱怨:“好不容易才终于又见上面,怎么突然之间就成这样了?”弓月暗叹这个少年的性情,难得这么压低声音还能不耽误咆哮。   她努力睁开眼睛想看看这个少年到底长的什么模样,好等自己醒来之后好生收拾他一番,却是艰难的睁开眼后,入眼尽是鹅羽飞雪,大片大片的在四周飞落,她心神恍惚,心想着该不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怎么会有这么大的雪,自己难道是睡在室外睡在冰天雪地里不成。   然后她很快就发现,这些鹅羽雪片,所有打落在她身上的皮肤上的,甚至于打在她眼睛上的,全都没入浸入,连滴雪沫子都不会留。   这些雪,下到她的身体里去了。   让她不解的是,这些雪并不冷,至少她的皮肤感觉不到寒意,可是所有浸入体内的雪片,她却觉得越来越冰越来越寒,她甚至隐隐的感觉得到这些雪在她的身体里堆积了起来,很快就要把她这副皮囊填满了。   她觉得不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是稍稍用力便就睡意难抵,昏昏沉沉中就觉得自己从入睡开始到现在,始终无力让自己真正的清醒过来,甚至逐渐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哪里入睡的,也想不起来自己怎么就突然间这般困乏。   几番折腾后,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反复了有多久,就觉得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来回,如此下去,她自己也开始疑惑自己是不是还能清醒过来。   一点一点的,冰寒不是瞬间而成的,却是一步步一点点铸就的,这种皮肤如常,内里却寒彻入骨的感觉从未曾有,身边一直有人,她感觉得到,只是她真的很想告诉给周围的人自己现在是何处境。   可是开不了口不说,连打个哆嗦都做不到。   她冻僵了。   弓月今次,有生以来真真是生生冻了绝对有至少一日一夜的时间,就算看不清周围景致,但她这般反复清醒反复又昏睡,也有过几次是天色的白日的,她甚至毫不怀疑再这样下去自己极有可能冻死在他人眼前,但也终于有了些许起色——终于有好心人察觉,似乎是将她抱起,置在了暖被之中焐了起来。   却是过了好久好久,她才稍稍有了些许回暖的感觉,但是也更加感觉得到自己冻伤了,然后表皮终于有了反映,滚烫起来。   沉梦之中,她觉得脑子烫的一踏糊涂,思虑也是乱成一团麻,突然感觉到自己似乎快要仙力流失而要大显原形了。   难得此时竟不知是哪里来的清明,突然之间想起自己万万不能现出原型。   一想到不能显出原型,她便赶紧崩紧自己残余的仙力,卯足了劲——显了个狸猫身。   这狸猫身一显,她的五识又清明了大半。   她这才想起自己现在是在梵妖七界的。   梵妖七界最忌讳蛇,而偏喜狸猫。   这非常奇怪,自己竟然不是先想到这一点才显出狸猫的形,而是先显出狸猫的形之后才想起这件事!   待她再要深思下去自己为什么条件反射的竟是显出狸猫形的时候,却是残余的仙力都用来做这件事,再没力气让自己清醒下去深思了。   意识再次一塌糊涂起来,竟是觉得自己变成狸猫的样子倒也不赖,比如她现在分明感觉到身边坐下了一个人,那人轻轻松松的将她抱起来给她取暖。   她很满意自己这般机智有先见之明,倘若自己现了蛇型,哪能被人抱着这般方便。(未完待续。。)   ... 第113章婚事   有一只手在她微有些意识知觉之时,总会时而探上她的额头,后而会温和的沿着额头向后背抚去,让她既舒服又有些惊。   这是顺毛。   她当然晓得。   首先,再是现在是个狸猫身,可要知道这顺毛的动作于她本人而言是与人形时的体验没有差别的,是以,这力度和这态度,从她后脑勺慢慢抚到她的背处,这种感觉,让她每一下-体验,都觉得又舒服,又实在觉得这有些授受不亲。   可有时想要恢复个人形回来却又是不能,只得每次感觉到这只手的轻抚时,又贪恋又不舍,但还是理智的知道自己应当回避回避,便就会往后头缩一缩,尽量将自己往被子里的方向去缩上一缩。   而每次如此,那只手都会顿一顿,帮她把被角掖一掖,让她露出小鼻子小嘴巴来,不置于在被子里太闷,也更舒服一些。   而弓月在睡梦中或是半昏半睡之时,总会做出些犯癔症之事——之前有一抹微淡的清明知道自己该回避,但这一舒服了,就又忘了这档子事。以前自己在玄苍竹楼里睡觉的时候,睡的美了经常会抱着被子噌噌的,身边有什么就噌什么,有时候也会笑着噌噌枕头什么的,而这噌,也有讲究,大多是睡的太美流了口水。   她舒服了,脑袋就往那只手上噌了噌,就像只灵兽仙宠在向主人讨好卖乖似的。昏沉之中,她只觉得自己所噌之物似乎非常柔软舒适。竟像是活物似的,还揉了揉她的脸颊。   睡梦之中,她进行了难得的自省。觉得那个被她所噌之物大抵是沾了些许她的口水的,想到此处,她从被子中伸出两只小爪子来握住那个被她所噌之物,很有诚意的擦了擦,然后又将自己的脑袋放了上去,噌了几噌。   她枕着自以为是枕头之物的手,感觉到这个枕头有些微瘦微小。倒像是一个人手的形状大小,先前握着的时候还温温的,握久了竟有种微热之感。并且似乎还有很舒服的气流从这个小枕头流出,流入她的脸颊,流入她的体内,一点点在她的体内氤氲消化开来。让她冻伤的内体无比舒适。   这种感觉让她突然想起她的娘亲来。记得一万年以前,那时她已经离开仙学府有一阵子,她生来仙力虽然不济,但先天很足,是以从小到大几乎没有生过什么病,而那一回却是病的不轻,轻常昏沉迷茫,用不醒人世来形容也不为过。而那时她娘亲就将她的原型给逼了出来,像她们这些神啊仙啊的。但凡身体有恙,大多都是显出原型去调养,这样恢复的会更快一些,而那时她娘亲将她照拂的非常体贴周到,抚她的脊背疏仙力给她调养,极尽呵护,而那时她却拖拖沓沓了很久,将她娘亲的修为硬是耗了大半才终见起色,她好了之后,她娘亲都闭关了几年才修养过来。   想到此事,弓月就有些心疼自己的娘亲。   而此时这如手一般的小枕,让她突然间想起自己的娘亲来,虽然摸起来不像娘亲的手那般柔软也不像娘亲的手那般细腻,但是这温柔和力度却是很接近的,越想越心疼,越想便就越思念自己的娘亲,纵使闭着眼睛都觉得两眼发涩,睁不开眼睛,却是觉得自己此时仿佛就在玄苍,娘亲正在为她疗养。   她很心疼自己的娘亲,不自禁的就抓住了那只手,也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便将那只手很心疼的呵了呵气,然后就往自己的怀里带,想着表达感情最直接的方式莫过于心了。但那只手却是在即将马上就要被带进被窝里的时候,突然躲了开来,唯留下她一人在被窝里,有些什么声音紧接着响起,又有人帮她掖好了被沿。   她噔时就失落了,想着自己都这般年纪了还让娘亲如此担心劳力,本来还只是愁她的婚姻大事,现在又病倒了,娘亲心里定然是很伤的,不然也不会这般嫌弃自己,她觉得娘亲就是不肯接受她,在生她的气,动了真怒了。纵然现在娘亲这般照拂着自己,但是若是自己病好了,等着自己的必然是好一通责备,指不定又是一长排相亲之事,到时还要把她踹出玄苍去。   想到这里她心里又是一阵委屈,想自己红鸾坏死之命,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什么时候娘亲才能看淡看破这些,一个女子也未必就非要嫁人才是好出路。   她伸着手就要再去抓她娘亲的手,却是胡乱伸着怎么也抓够不着,这时就听她娘亲道:“这是耍赖皮了?”这个声音听不太清楚,虚虚的并不实,似乎很远又似乎很近,连是男是女都不能辨识清楚,她分外觉得自己这场病病的不轻,想当初上次病倒,可没这般严重。   不过她听到她娘亲说出这么一句,说明她娘亲还不至于气到连理她都懒得理,自己此时就应该趁热打铁好生赖上一赖,兴许等病好了就不用再去相亲了。   她心里暗暗下了这么个决定,应景的是兴许是被子捂了一会出了效果,浑身还真就发起烫来,她伸手虚虚的够着,委屈的咬着唇:“我不是仙力不济才病倒的,我这些年很长进了,可是我真的好冷,陪我嘛……”这话的尾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个要命的小勾子似的,她分外觉得,但凡自己这般向娘亲撒娇,必然是绝对奏效的,别的伎俩说不准,但自己这般撒娇,还从没在娘亲面前失手过。   但她娘亲今天却是十万分的不大正常的,一阵细碎之响后,似乎竟是不为所动起身出门而去了,脚步声渐远之中还自言自语了一句:“竟然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一面,果然病的相当严重。”这声音也是飘渺的。弓月说不准这话里有没有些许的心疼之意,但却知道她娘亲定然还没消了这口气,想到醒来后等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不禁的竟是希望自己多病上一时半刻不要好起来,什么时候勾起娘亲的怜悯,什么时候再好才是。   随后她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幻成了狸猫而非原型的,噔时在想八成是这个原因让娘亲无感,随后一咬牙索性使出自己的夺命杀手锏,揪起被子蒙住脑袋就嘤嘤的哭了起来:“您不要月儿了么……”   脚步声在门口处果然停下,弓月心中窃喜。索性演的更投入些,隔着被子都看得到那小身子蜷成一团抖个不停,却不料那个声音却是慢条斯里的咬牙道:“哭也没用。”   弓月心头却是来了气。想自己都这般豁出去了,娘亲的心竟这般残忍,心道反正已经豁出去了,大招放出去万没有虚发的道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拔高了三个声调,哇哇的在被子里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心想:我就不信你还能镇静的出了这个门去。   那个声音却是抽了一抽,倒吸一口气:“你号啕大哭就有用了?你以为我是你叔伯迟霖?”   弓月立即又拔高了声调,这分明是豁了命了。   哭的头都痛了,却是听见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原本还是假哭,听得这门吱呀一声合上,她心头不禁感叹今日娘亲怎的这般有定力。同时也要命的发现,这世上还真有假戏真作这种不着道的事。竟是真觉得心头委屈的很,哭的停不下来了。   而且一声更比一声大,自己一边哭着,一边想着自己这心头是哪来的这么大的委屈,眼泪就像不要钱似的。   “你的心是铁做的?你在里面干什么了让她哭成这样?”叛烙狠狠的瞪着栾之,就要往里屋进,栾之眉心一皱,一拂袖就将叛烙定在原地不能动弹:“你不能进去,不方便。”   弓月现在现着原型,还躺在被窝里,话说现着原型,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等同于一丝不挂的,虽然有一堆狸猫毛,可到底是不着寸缕,怎能让叛烙进去?再退一步来讲,弓月现在在床上,哪有让男子去探视的道理。   “不方便?”叛烙全身动弹不得,听了这三个字却是脑子要炸裂了,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情况下才会不方便?他不敢想象了,狂吼起来:“混蛋,你对她做了什么?!”   “嗯……”栾之眨了眨眼,想了想之后道:“就安抚了她几下,抚了抚她的背,疏些仙力给她。”   抚……抚她的背?   再综合上一句‘不方便’,叛烙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火山爆发了,难道弓月不穿衣服让他抚背轻薄……   “混账,你这个小人,你顶着云闲的脸竟然做出这种事,我今天就替云闲好好教训你……”   栾之颇为头疼,弓月的哭声不断的传出来,这边叛烙也咆哮个不停,甚感耳朵不适。   “你还是先回清逸书院吧。”他言罢,拂袖就准备将叛烙煸走,叛烙却是大吼:“你祸害过一个紫姬还不够,现在又要再害弓月,你这个人面兽心的……”   栾之的手停在半空,诧异的看向叛烙:“你可别信口雌黄……”   “你还不认账了!”叛烙面红耳赤,觉得自己恨不得炸了才好,至少也得将栾之给炸出个好歹来:“你与紫姬当年大婚,临到头来你居然失信于一个女子,你当年亲自造的孽,现在连承认都不敢,你以为没人提起就以为所有人都忘了不成,不过是你那个虚衔所迫,没人愿意得罪你罢了,我叛烙可不吃这一套……”   栾之怔怔的,那模样倒真不像是装出来的,这表情叛烙看在眼里,心头也是不免一震,声音也稍稍弱了一些:“你,你别跟我说你不记得……”   “你再说一些。”栾之正视于他,目光相当严肃认真,这让叛烙越发震惊,刚要开口,却是一股吸力突然凭空而起,可怜叛烙一身武艺在这梵妖七界却是施展不能,这本就已经够悲催,更丢脸的是,别人在他身上施个诀什么的,别说还手了,连躲一下的本事都有些不能够,现在更是被栾之定着身,人家差点一巴掌把他煸回清逸书院,却是还没下手,半空中就来了这么一道破空的吸力,后领子就像被谁揪着似的,他在半空中不由自主的飞身而起,眼看着自己飞出了屋子,眼看着栾之就要伸手再把他吸回去,他是真真的无能为力。   栾之的术法也是说用就用毫不含糊的,叛烙飞的快,定格的更快,随后就觉得前衣领子也被揪住了,他人在半空,悬在这小院的上空,动弹不得。   旁人要是见了,还在为他在练什么仙法,也唯有他自己哭笑不得。   前一下后一下的,这施术的两人谁也不让着谁,下手更是毫不留情,哪里把叛烙当个人了,完全视叛烙为死物般硬扯,就见叛烙的身体在半空中一会直立一会倾斜,一会又倒立起来……   “叛烙……你,你走火入魔了?”紫姬的声音突然在院中响起,她正从外面回来,一直院就看见叛烙这般模样在空中扭三扭四,怔怔的看着他。   紫姬的声音成功的惊到了屋内的栾之,刚刚听过叛烙说过的话,此时紫姬正巧出现,心念一动,力就不稳,随后嗖的一声响,叛烙被揪到了对面去,后而紧接着就听到对面清逸书院的院子里传来叛烙落地的呼痛声。   紫姬目送着叛烙飞出去,半晌才扭过头来看栾之:“云闲,他……他怎么了?”   栾之面色不改,也未多看紫姬,与平日毫无二致:“我和他从来都是这种相处模式,不必惊奇。”   而对面清逸书院,叛烙气的半死,起身就要大骂,却是喉咙一紧,似是被掐住喉咙一般,他大惊,不敢相信的看向屋内。   迟霖的声音在屋中响起:“由不得你再胡言乱语,不是所有的话都可以随便冲口而出!”迟霖说着走了出来,面色肃冷的俯视着他,全身透着从未有过的寒意:“你要与他斗到什么时候?他顶着云闲的样子,你就现了真身,还没有任性够?”(未完待续。。)   ... 第114章下套   他们这些人,在梵妖七界还是有所保留的,之所以不露真身不仅仅是为了弓月好,也是为了好施展拳脚,将来若是不得已在这里动武,这里的人也不置于寻着他们的真身闹到九重天上去。   “他顶着云闲的脸,这不是故意和弓月套近乎吗?弓月向来对云闲都好的不得了,我要是不以自己的模样出现,弓月岂不是就指望着他了!?”   “这是个竞赛吗?他做了什么你也要做?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迟霖厉声喝道,那目光硬是将叛烙心头的巨火给生生压了下去。   叛烙分外诧异。   半晌后,因为他再无顶撞,迟霖也再没说出更严厉的话来,看着他面色和缓了一些,叛烙终于忍不住,很是探究的眯眼看他:“你到底是因为我现了真身与那人在弓月面前争个远近而生气,还是因为我在那人面前提了他当年大婚之事?”   “……”   迟霖这般哑口无言无言以对,叛烙心中稍稍有数了。   他心头也是相当诧异的。   之前他还在纳闷,紫姬虽然遮着面,但是自己与紫姬都并不相熟,甚至于在梵妖七界之前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都认得出来这个紫姬就是当年九重天上的紫姬,并且还在一清宫住过一阵子,也在仙学府待过一阵子的,而且一直都跟在栾之的左右,可栾之竟然就像是从来都不曾见过她似的。   他之前奇怪,也碍于这事他并不怎么关心。想着没准就是因为他们二人算是彼此的旧情,此番相见没什么话好说所以才跟陌生人似的,今天一个没忍住在栾之面前揪出这些陈年旧事来之后。他才分外震惊,栾之竟然像是完全对此事此人没有半分印象。   这是什么情况。   而迟霖这般急着夺命似的把自己揪回书院来,为的是什么,他现在也确信无疑了。   栾之应该是真的不记得这些旧事的,纵然暂时不知道是因为些什么原因,但是很显然,迟霖记得。而既然自己认得出来紫姬,那迟霖必然也早就认出来了。   只是没说罢了。   他真是万般感慨这些活的年头足够长的上神们,个个都是能说会演擅长作戏。   栾之不记得。迟霖必然早就感觉到了,可迟霖也不提,这说明——   迟霖定然早就知道栾之的记忆有问题。   越想越深,越想越复杂。叛烙眉心深皱。   多问无用。终究也是他人的事情,再是八卦也不至于到这种非要刨根问底的地步,况且……   还能压得了多久?   栾之现在已经察觉不对劲了,他自己不可能明知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而坦然处之坐视不理。   想到这里,他唯一惦记的,便就是弓月这番要何时才会好转,那位池雨又准备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沉不住气。   而对面那间小院里,栾之看见紫姬。虽然他面色无二依旧端的是不远不近的疏离,心里却是有些发毛。   叛烙的话当然不可能是假的。可这若是别人身上的事,他若是不记得倒还能勉强说的过去,可就算是他人的事情,若是九重天上出了一件谁谁谁在大婚当前毁了婚约这种事,纵然是他,也万没有一点印象都没有的道理。   此时再看紫姬,心情就大不一样了。   初进这梵妖七界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有些不对头。   四周有些熟悉,却又陌生的过份,那种异样感是不应该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迷迷糊糊不是他的性格,他可以视而不见,但不代表会蒙蔽自己。   早前有一阵子他就已经疑惑过自己的记忆是不是有问题,彼时他也才知道弓月记忆有问题不久,震惊于有人敢拨动玄苍未来之主的记忆,紧接着就轮到他自己,他简直要怀疑是不是曾经发生过巨大的天战,导致有些分量与修为的上神和上仙们记忆其实都出了问题,若是这种情况就比较能说得通了,大家的记忆都有问题,那就谁也都不会发现这个问题,自然过了万二八万千年的,一直都没察觉也是正常合理。   而后和弓月建立起信任之后,他将此事便也就暂且放下,一方面还是觉得这梵妖七界虽然诡异,但总归没太让他放在心上,不过是修仙之人中转之地,还不置于让他太放在眼里,将弓月带离这里才是正经。   却是怪事层出不穷,一波接一波,一重接一重。   紫姬迈进屋里来了。   栾之心头立即一紧,随后转了头就向弓月的房间走去,这一转头一回神,弓月那夺命似的嚎哭声就又钻进了他的耳朵里,眉心又是一紧。   突然有一种进退两难之感。   紫姬担忧的道:“弓月怎么了?别是烧糊涂了,你照顾她好几日了,这两天就由我来吧……”   弓月现在是狸猫形,是万万不能让紫姬看见的。   尤其是听了叛烙所说的话之后。   如果她真的是九重天上的紫姬,如果……如果真像叛烙所说,她曾经与自己有过婚约,那九重天上的人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现在自己顶着的是云闲的脸,她不认得叛烙还可以说得过去,不认得自己这张脸可就不好说了。   而弓月在九重天上的名声并不比云闲低,就算不相识,也绝对是听说过的,可这位紫姬的表现却全然不是如此。   他甚至不禁的在想,莫非紫姬的记忆也是被改动过的吗?   他没有看紫姬,却是感觉着这个女子,无论怎么感觉,都觉得她不可能是自己中意的类型。   而且,自己……   怎么会与人有婚约?   这简直就像是听别人的人生似的。   “还是我去好了。解铃还需系铃人,我把她折腾的气哭了,还得是我来哄。去陪罪才好。”半晌后,他淡声道,头也没回,将门开了窄窄一道迈了进去,一点屋内的景致都不希望紫姬看见。   听见门响,弓月其实早就哭的头都蒙了,却是一抽一抽的停不下来。只觉得自己格外的委屈,可笑的是自己竟也不知这委屈是从哪儿来的,身旁一动。来人坐在她身边,她立即钻出被窝,揪住那人的衣袖就往上头蹭鼻涕蹭眼泪。   朦胧中对方将她的小脸捧起,给她擦眼泪。她觉得自己现在肯定眼睛肿的跟核桃没什么两样。纵然是个狸猫身也定然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下意识地躲来躲去,还不停的抽噎:“你不是不要我了么,还回来干什么,我哭死岂不是更好……”   而对方此时不知是不是突然生出了极大的耐心,握住她的小爪子:“乖,别哭了,这好看的毛都打成柳了。”   这话一出。弓月立即不哭了。   说来她这个性子也不是一般人,向来再是大大咧咧看起来与淑女等字眼无缘的她。其实相当在意自己的仪表,比如她喜欢白衫白裙,各式各样的白衣数不胜数,没人知道她次次出门,永远都是穿着一身备着一身藏在身体里,随时随地想换就换。而且纵然以前在仙学府偶尔会无奈的现出蛇形,也尽量让自己的盘姿优美一些,不希望自己在他人的眼里,是条狰狞拧巴的小赤蛇。   现在是狸猫身,在意的当然就是这一身毛。   她立即止了哭,这才感觉到好像确实打了柳,正要再缩回被窝里整理整理,那人却拖着她的小脑袋,另一手一下一下温柔的给她打理起来。   反正是狸猫的模样,随意吧。   她这般作想。   而且哭的好累,娘亲本来就该哄一哄自己的。   这么一通闹腾,此番才觉得自己这场大哭大闹算是功德圆满了。   不得不说,这闭着眼睛被人顺着脸上的毛的感觉,还真是挺舒服的。   她不由的想起那个就连下凡尘两遭都带着自家爱宠的人来,那只小狸猫在栾之手里时,栾之哪怕当时正在做着些要命的狠决之事,一手也不忘给他怀里的小狸猫顺毛的,而当时她清楚的记得那只小狸猫在栾之怀里那副享受的表情。   噔时,她不禁在想,不知道被栾之顺毛抚背是个什么感觉,不过肯定不像栾之面上看起来那么冰冷无情,他顺着那只小狸猫时,神情虽然看不大出来,但下手总是温和的。   这么一想着,不由的又想到那只小狸猫那水滑的毛来,再一想到自己现在这打了柳的毛,噔时又有些自卑感来,立即就缩了缩,那拖着她腮的手自是一个不防,就见弓月缩到床角去,立即咦了一声。   弓月肿着眼睛,也看不清楚,就别过头去:“还是不要管我了。”   那人似乎叹了口气,一把将她抓住摁在手里,目视远方,开始抚起她蜷起的背部来,弓月有些紧绷,脑中全是栾之抱着那只小狸猫的画面,慢慢的终究还是被这舒服的感觉所征服,困意又渐渐袭了来,大觉来时,隐约听到那人似乎说了什么。   “你撒起癔症来竟是这般模样,我下个结界,没有你的许可,他人不可以进来,你别睡的糊涂让人瞧见你这副撒娇的模样,不然我回来就打你屁股。”   不过,她实在是太困了,迷迷糊糊就知道自己嗯了一声,然后隐约就听那人很是婆婆妈妈的又说起话来。   “弓月,在这梵妖七界谁都不要相信,就只相信云闲一人,叛烙虽然可以信任,可他性子终究太沉不住气,难免会坏了大事,未免他越帮越忙,你最好什么都不要与他商量,你记住了吗?”   弓月实在是睁不开眼了,纵然这人声音极是好听,纵然自己还想再听这人多说几句,可实在难抵睡意,又迷迷糊糊嗯了一声,后而就沉沉的睡了去。   天黑后,栾之将她放下安置好,设好结界之后出了门,紫姬正端着做好的菜进来,此时厅内的桌上已经摆了七八道菜了,见栾之出门便抬眼:“她睡了?”   “嗯。”栾之应了一声便往外走,才跨出一脚突然回过头来:“不好意思,我已经许多年没有吃过东西,不是不领你的情,记在心里了。”   他向来都是看着紫姬摆了一桌又一桌的美食都从未拿过一次筷子的,不止如此,还从未开口说过什么,今天倒是头一次这般客气,紫姬面上一愣,后而笑着摇头:“没关系,我就是喜欢折腾这些东西,并不是非要大家吃才高兴。”   后而他看向门处,就见叛烙已经踏进门来,栾之眯眼看他:“你倒是守时,日日踩着饭香过来。”   叛烙不想与他说话,白天下午的事情还没揭过去,而且栾之与迟霖两人拿他开涮,下午竟是当着紫姬的面让他如此下不来台,他巴不得现在栾之立即从这个院子里消失,所以三缄其口一个字也不说,省得激起栾之的斗意,和他斗嘴斗个没完。   他视自己如无物,栾之也不再语,直出门去。   却是还未出门,叛烙就问紫姬:“他去苍羽旨?”   紫姬一愣,感觉到这二人似乎还是有些不对付,点了点头:“应该是吧,他不是经常会去苍羽旨吗……”   栾之目光一斜,脚步未停。   叛烙可以吃这里的东西,因为属性的关系,这件事是弓月沉睡那晚,梵司上门的时候告知给叛烙的。   别人听了之后没什么大反映,倒是叛烙自己一听这话差点没气的七窍生烟窜到天上去。   他饿的快要开始消耗修为了,怎么能不气。   苍羽旨不过近在咫尺,栾之很快便踏进了书屋。   就如同到了自己的地盘一样,伸手先铺下结界,四周景致铺展开后,他的面容这才有一种悠然见南山的舒适来。   东泽把着公子扇,坐在摇椅上斜目看他。   东泽入这定神箍,进来就化身梵司这回事,也是让人颇为头痛。   东泽说他进入梵妖七界之后,是一个叫小紫的男孩让他顶了这个梵司的身份进来的,而且容貌如何也是小紫给设定的,听那小紫说着关于弓月与叛烙的事情有鼻子有眼等等,并且探查到弓月确实之前在小紫之处住过小半年,而且应当心情舒适,便信了那小紫的话,这才顶了梵司的模样踏进来。   一开始东泽没觉得哪里不妥,直到他进入苍羽旨,直到他探查苍羽旨近期的过往与一些细碎之事之后,他才惊觉可能被人下套了。(未完待续。。)   ... 第115章第二个   当时他人在苍羽旨,这念头才一起,还没来得及再换张脸,百里漾就突然到访了,他立即退无可退。   见栾之这神色,便也猜得出八成是要有什么不小的事情要说,东泽本是一身轻松的坐在那里与自己对弈,手边摆着一盘棋,另一手里还捏着一只黑子没落下,淡笑在脸上慢慢褪去,看着栾之径直走到他身边坐下,面色有些凝重。   未等他开口问,栾之就直接开门见山:“紫姬的原型竟然是蛇,这个事情似乎还没有别人知道,包括女帝与池雨,不然梵妖七界向来忌讳蛇,她不可能在这里这般安逸,就算短时间内得到了女帝的喜欢,也会因为此事而大打折扣,她原型是只蛇的事,这个你知不知道?”   东泽将黑子放回棋篓,拈起一只白子,却是迟迟没有落下,栾之这么随意的瞧过去,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东泽并不像是在思考如此落子,倒更像是走神,结界幻境里有小风徐徐而起,静的听得到风过的声音。   半晌,东泽蹙眉道:“听说过。”   栾之目光一缩,果然。   不过东泽很快抬了眼,道:“这事我思量着是不是到了该跟你讨论讨论的时候了,说来,这个紫姬和你有那么深的渊源,你今天这般问我,我倒要问你一问,你当真对紫姬半分感觉都没有了?”   栾之似乎愣了,后而也伸手入棋篓之中取了黑子出来,竟也是只是盯着棋盘而迟迟没有落子。这动作不像是失神,更像是掩饰惊异与心慌似的。   东泽召来简易的茶具倒了两盏,润了润口后。一番言语便就在脑子里过了三四遭,半晌,欲言又止地道:“仙学府刚刚结束的时候,九重天上最大的事情莫过于你与紫姬的婚事,说来纵然是一清宫远尘山,也是空前绝后的,不过总归是这件事没成。我原本以为对紫姬伤害应当是极深的,只是从那天之后就再没有紫姬半分消息,观微过之后只能确定她安然无恙的活着。却并不能确定她所在的位置,这些年来我时而会看看她还好好的活着,我便也就放了心,这事在我心里一直惦记着。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在梵妖七界再看到她。不管你信不信,我这次来梵妖七界,纯粹就是因为你与弓月,与紫姬绝对无关。来到这里看到紫姬的时候我也相当震惊,不过看到无论是你对她还是她现在的状态,似乎一万年前的旧事都已经烟消云散了,我也就放心了。不过,她是蛇这件事有什么重要的?”   栾之听着。越听越凝重,纵然面色上并无太大改变。   他本来还在想。当时这场婚事会不会是有特别的原因让他非娶紫姬不可,会不会这场婚事有什么目的,现在听了东泽这般说辞,在事后一万年之内,东泽都会时不时的微观一下紫姬是不是还活着,这就说明紫姬在一清宫至少还是有些地位的,或者可以直接一点说——在一万年以前的一清宫和远尘山内,他对紫姬一定不仅仅只是像对待一个普通不相干的人那般。   如若说有非娶不可的理由,他还可以理解自己当年的行为,现在事情在他心里产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改变,他十万分的不敢相信一万年前的自己竟然会想要与一个女子成亲。   黑子落下棋盘,栾之道:“大婚没成的原因是什么?”   东泽眨了眨眼,又给自己倒了盏茶润喉,速度有些过慢:“你这是在考验我?”   栾之听的这话觉得莫名其妙的很,但是东泽这个人斗嘴斗气的时候虽然毒狠不留什么情面,可到正经事上是绝对不会七扯八扯的,他十分确定东泽这话问的一定有原因,为了听到更多自己丢失的事情,他垂了垂眼,淡声道:“问起你,你就有什么说什么,事情过去那么久了,我也想知道你的看法。”   东泽似乎有些质疑他这番说辞,悠悠的将茶盏放下,但斟酌了一番后,觉得栾之也完全不可能对他还有可试探的,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说来,这件事我至今也有些不是很清楚,紫姬当时一直都住在一清宫的,当时我没有一天不曾看见过她,唯独就是大婚那天没有见到她,当时宾客都在等着她出来,眼看着就要误了吉时,你便离了席去请,然后……”说到这里,他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相当震惊的栾之,琢磨道:“然后你就没再回来,我后来也是听说有人见你离开了一清宫,那气势像是去讨谁的命似的,我将宾客散了,也没去问紫姬是怎么回事,就等着你回来,你记不记得你当时的模样,就连我也不敢上前在那个时候去问个明白,再然后……你把紫姬……送……送出一清宫了。至于原因是什么,别说是我,整个九重天,怕是只有你与紫姬才知道。”   栾之的喜怒与情绪一向不大外露,此时却是让东泽分外震惊的揉上了太阳穴,东泽看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是莫名的有些担忧,心中有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突然崩出,他噌的坐直了身子,惊道:“你,你这么些年,原来不是不想提,而是你压根就忘了个干净?”   栾之完全没有理会他这个问题,竟是破天荒的端起了茶盏一口饮尽,东泽像见了鬼似的看着栾之这般失常的一系列动作,连吞了几口口水,都觉得压不下这心头的惊来。   “你还知道些什么,再说来听听。”   东泽愣愣的看着他,那表情俨然都惊傻了:“你真的失忆了?”   栾之的声音有一丝不同与往日,道:“你猜的不错,我似乎真的有些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现在的局势也是棘手的很。叛烙不是九重天的人,紫姬对他不一定就有什么印象,而且叛烙那小子都是确认了几次才确定这梵妖七界的紫姬就是当年九重天上与我……与我有过婚约的紫姬……”说到这里他的神情万般抵触。倒不是因为对一个女子无感而厌腻,而是实在是这些事情他觉得与他没有半分关系,却突然的被人强行安在他的头上来,而后他才又道:“至于我现在用的是云闲的身份,大抵是云闲当年在仙学府鲜少与人有过接触只一心埋头苦学的原因,紫姬看到云闲,也并无太大反应。是以,无论是云闲,或者是叛烙。都不会让紫姬有什么露出些当年旧事的小动作出来也是正常,我唯独有些疑惑的是……”   “弓月?”东泽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看向栾之的眼神也是异样的很的:“别说是紫姬对弓月就像是初识那般不正常,其实你知不知道。以弓月当年在仙学府的名气。你却直到前一阵子仙试的时候才知道弓月,也有些不正常?”   栾之拧了拧眉:“我当年去仙学府授课本就次数不多,而且也并无与哪位学子有过更多的交际,我向来不喜好这些,这并不算不正常吧。”   东泽还想再在此问题上说两句,不知为什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沉思了半晌后道:“按你说的,紫姬不应该对弓月这般陌生。那她不与弓月相认就一定另有隐情,这人既然本就让你生疑。而且一万年过去,谁变成了什么模样,谁也不敢保证,有所保留也是应该。”   栾之难得的听进了他的相劝,正是说到他所念所想,水凤与红索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曾经窥探过弓月当年在仙学府的部分记忆,当年水凤与红索二人待弓月当真是不错的,彼时谁又能想象得到那二人竟会在一万年过去之后连他的一清宫都敢冒死擅闯,还那般狠的掏心一般的去取弓月的心头血。   说了这么些话,栾之说的却总共没几句,东泽觉得自己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事似的,并且还说的有些多了,一时摸不准栾之此时是个什么心情。   后而东泽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对了,过两天梵妖七界要办一个什么大宴大会的,为了安抚那棵慎微桃树,这雪虽然下了三天就停了,不过还是要安抚一下的,应当是场不小的盛会,我寻思着八成与凡尘的什么上元啊中元啊下元啊这些节日差不多,这两天弓月的情况有没有好转一些,带她出去散散心也好。”然后又睨了一眼棋盘,道:“百里漾和紫姬这边我帮你看着,你只管放心跟弓月他们玩一下,顺便讨论讨论这些事情也好。”   栾之揉着额头的手一顿,又是一怔道:“你倒是和这两个人的关系建立起来了。”   兴许栾之这般语气与他交谈才算是多少正常了些,东泽备感轻松,吊儿郎当的样子很快就回到身上,耸了耸肩摊手道:“我东泽无论在哪,就是有这个能力与他人建立友好关系,哪怕对方是敌人也不例外。”又笑着瞟了一眼栾之,道:“虽然你当年与紫姬大婚未成,虽然紫姬当年与我在一清宫也算相处较融洽,但是她在这梵妖七界好好过活,我就祝福她,而她若是有个什么邪门歪道的心思,我一样不会念着旧情就心慈手软。”   栾之嗤笑了一声:“你可是被那位叫小紫的少年诓骗才顶了梵司的脸进来这定神箍界内的,有些暗藏的关系你可不能忽视小看,这一招,成功将我给顶了出来,再不能顶着梵司的脸出现在弓月的身边,同时,他们二人对你,定然也是有所戒备,哪怕他们二人并不知道你真实身份到底是谁,但是绝对不是梵司本人,也极有可能是与他们二人对立才是。”   那位小紫,为什么会这么做,这个问题多想无用,他只看结果不问原因,只能说,自己不能再用梵司这个身份是一件有些输了对方几许的事情,毕竟当时梵司与弓月的关系已经成功彼此信任,并且已经见到成效,池雨定然是要破解这一点,才出了这么一招。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进来的时候,可不是顶着一个外人的身份进来的。”东泽笑的高深,对自己这般先见之明深感得意:“随便复制这里的某人一段记忆有何难,再随便寻个借口要进定神箍界内又有何难,在小紫当时来看,不过是他正在寻找一个人来顶梵司,而正好我又出现了罢了,小紫八成还在以为我被诓骗上了当还云里雾里呢。”   栾之看向他的目光都有些许赞叹了,正要言上一两句刹刹他的锐气,忽听到外头一阵喧闹,二人刚刚起身,苍羽旨的大门就被踹的敞开,叛烙站在门外让开一步,迟霖阴着脸迈了进来。   叛烙踹完大门,扭头就又折回了,临走时朝里面望了一眼,目光甚是不屑似的。   “你们二人在这里闲云野鹤……”迟霖面色肃冷,抬袖一拂将这结界击了个粉碎,咬牙道:“看看外面的天都成什么样了!”   栾之与东泽设的这个结界自然是与定神箍界内脱离的,此时结界一收,入目的飞雪立即让二人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   东泽失神,下意识的上前,伸出了手去。   纵然是在这苍羽旨的书屋之内,雪片也如同鸟蛋一般大小了。   “发生……发生什么事了?”东泽不敢相信的看向迟霖。   迟霖却是直直的盯着栾之:“你若是不能寸步不离的护着她,就请你离去之时通知我一声,第二颗慎微之果已经入了她的腹了。”   什么?!   栾之和东泽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什么时候的事,谁让她吃的?!”东泽大声道。   迟霖冷冷一笑:“你们二人,如果不能全心全意过来帮手,就请早日打道回府别在这里添乱,别帮了倒忙还让我们反过头来感谢你们!慎微之果到底有什么反应我们还没搞清楚,就已经有两颗进入了她的身体,且不说别的,单是她的修为是不是能承受得起还是未知!”(未完待续。。)   ... 第116章恩情   一觉醒来睁开眼睛,弓月的额头上有一排细细的密汗。   她在沉睡之中神志不清之时,自己是个什么模样的,随着这一睁眼,渐渐有了底。但是这一清醒过来的场景,对她的冲击还是有些大的,显然超出了她所能想象的范围。   她此时自然是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人形,却是衣衫极为不整,头还枕在一个人的腿上,双手搂着对方的腰,所处之地自然是她所居住的那间居室,白纱帐都垂放了下来,厚厚的几层,她万分确信,纵然有人进来,也绝对瞧不见床内的景况。   隔着厚厚的纱帐,闻得到屋内燃着的上等极品安神香,隐隐看得见挡着门的高大落地奢华的屏风。   她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可没讲究到这种地步,虽然这几样也不过是简易之物,但是毕竟只是临时住处,能在临时住处都能这般讲究的,她弓月识得一个,就是九重天上的那个栾之。近来她在梵妖七界也新认识了一个,那人-大抵也极有可能这般讲究,就是梵司。   她大惊,猛然间在想难不成自己病的一塌糊涂将梵司给扣下,并且轻薄了?   这条大腿,莫不是梵司的??   翻书页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响起,她不动声色的斜了斜眼向上看去,瞧见书皮上镶的佛经金印,几缕墨发垂下来搭在她的身背上,还有几缕正在缓缓滑下,慢慢的落在她的眼前。   额间的密汗本是因为大病这一场所致。此时病已好神志也已万般清明,冷汗却是瞬间更密了一层,很快的汇聚凝结。顺着额头滴了下去。   她的心突然间跳的让她不敢醒来了,她此时真想让自己立即再病下去好了,千万千万莫要醒来。   在那滴汗滴落下去之前,书后头响起了一个声音:“你并没有对我做过什么,病的时候你现了原型,后来是紫姬进来给你换的衣服,不过你自己的睡相你自己也清楚。先前是平平整整的,只是中途在床榻上转了几圈滚了几滚,衣衫就有些不平整罢了。”佛经顺势移开。入目的,是她一万年前曾经为其而攻读课业的云闲。   弓月木然的趴在他腿上哦了一声,哦完之后小心翼翼又尽量让自己大大方方看起来并不多在意此事似的整理了一下衣衫,然后浑身僵硬的从他的腿上挪了下去。在这一套动作的过程中。她神志万般清明。清明到非常清晰的感觉到自己从看到书面之后竟然是云闲的面容之时,心头那微不可察一闪而逝的失落。   此场景固然尴尬的很,但索性与云闲往日的相处中,云闲并非似栾之那般毒舌到不可救药,关于这一点,她又觉得失落之中隐隐有些庆幸,若是此时自己当真是枕着栾之的腿醒来,且不说栾之出现在这里并且容许这种事情发生有多不合情理。单是她这般枕着栾之的腿醒来,等着自己的。也够自己好好消化的。   纵然这么一丁丁点的庆幸,完全不足矣抵得过那一闪而逝的失落。   她回想起自己昏迷之时那抚着自己脊背的手,心下了然了些许,自己能好起来,与那只不断给自己输送仙力的手脱离不了干系,虽然觉得多多少少有些男女授受不亲,但是现在在梵妖七界,并且自己又在病昏之中,首先就是没得选择谁来照顾自己的,再者就算有的选择,她也总不能去选择让叛烙来照拂自己吧。   不管怎么说,云闲现在也是她的救命恩人了。   想到这一点,病中发生了什么,也都是救命为先,并且云闲翩翩君子,绝对也不会占自己的便宜,他千里迢迢以身涉险过来救她脱困,还要照顾病中的自己,这份大恩,她算是彻底的欠下了。   而且,自己还睡了人家的大腿。   她退到床角去,抱住被子一角,之前手脚都不知道放在哪里的感觉才算是好了些许,后而她抿了抿唇,琢磨了片刻道:“这回你救了我,我打心底里万般感激,他日若是你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也一定不要客气,我定当竭尽全力。”   栾之看着她,目光有些好奇和意外,半笑不笑的,却是未言。   弓月寻思着云闲定是在想一万年以前自己与他之间可不是这样相处来着,虽然说抵不上与叛烙相处时那般随意打闹什么的,但是也绝对不是这般疏离客气。   她现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和这件事情累积到一起算的。   一万年前,她到底是曾经有负于云闲的。   加上这次这一笔,她真是打心底里觉得亏欠。   前前后后对不住人家两回,实在不是疏离,而是感觉自己有些无颜面对这位江东父老。   她又抬眼看了一眼,见云闲仍旧不语,就只是这么看着她,她心下一沉,想着莫不是云闲这副样子是在向她讨一个说法?   讨那个一万年前的说法?   这可怎生是好,一万年前云闲不曾向她讨过,她当时也没想过要怎么给他一个说项,更没想到一万年以后会有这一天,此时顶着这道目光,让她临时想个说法来,这可上哪胡编乱造去。   她这般忐忑之下眼珠突地一转,计上心来,没有说法的时候装傻最为合适不过了,莫过于将此时这尴尬的气氛给扯开更好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迎上那道目光:“你这般看着我,莫不是我的脸现在恢复成自己的模样了?”   栾之瞧着她,一直都瞧着,虽然没能猜得到她从醒来到说出这么一句话之间是怎么一个心路历程,但却清晰的看得出她这句话问的分明就是想扯开什么话题似的,不禁的就在想。难道她看到陪着她的是云闲,心中对云闲竟是有些旧情复炽死灰复燃,所以才胡乱问了这么个还算说得过去的问题来缓解她现在的尴尬?   他垂了垂目。显然觉得自己分析的很有条理也很有理有据,也万般确定自己现在很清醒,屈腿撑着手臂看向别处:“是有些改变,至少和你病之前不一样了,过些日子兴许就会恢复了。”   这是大出弓月意料之外的,这事她其实早就已经不抱那么大希望了,不像刚刚开始的时候天天都会对着镜子照。时间久了也就对此事淡然放下了,却没想到这随意的一问,竟然当真有进展。   她立即跳下床去掀开纱帐扑到桌前拿起小铜镜照了起来。果然看见眉眼处有着明显的改变,噔时觉得春天来了,运气也来了,这场病就算多难熬当时多难受也是值了。要是病一场就能恢复这般快。那她宁可再病上几次。   才照了两下,就意识到不大对劲,就见这室内飞着鸟蛋大小的绒雪,比她病倒之前更大。   她一愣,下意识问道:“慎微桃树又出问题了吗?”   栾之没有回她这个问题,却是伸手将她拉回纱帐的床内,床内没有绒雪飞落,显然是栾之施了术之故。弓月坐下,不解的看着他。   “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或者哪里不对劲?”栾之问她,后而犹疑了一下,抿了抿唇,伸手指了指她的头:“这里有没有不舒服?”   弓月整了整衣衫,神色有些复杂,道:“我现在觉得自己全身都很好,甚至于都没有大病初愈后的脱力疲惫感,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但是……”她顿了顿,感觉到云闲一怔一诧的紧张,咬着牙续道:“我知道自己睡相本就不大好,别说是有病,便就是没病,睡着的时候犯起癔症来也是无语的很,但是那毕竟是因为当时不清醒,我也没得法子,而且全天下像我这样的人肯定数不胜数,昏迷不醒时的不正常,你就莫要太当回事,便以为我真的脑袋出了问题才好。而且,我既然不清醒不正常,都让你觉得我烧出问题来了,那我病中的时候你为何不离我远远的,为什么不干脆别管我,非要瞧看我出洋相呢?然后等我醒来,再问我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好来奚落我不成?”   栾之听了这话,愣了一愣,后而无声的笑了起来,神色相当淡然,方才一闪而过的紧张消失不见:“你没事就好,这外面在下着绒雪,你还是不要靠近的好,你体内现在有两个慎微之果,之前之所以重病只怕与你体内当时有一颗慎微之果脱离不了干系,那些绒雪下在他人身上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是遇到体内有慎微之果的你,就全部都进入到你体内了,吸取你的仙力,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是吸取你的仙力,但是至少现在知道是这个原因了,所以,你还是少外出的好,就在这结界里待着吧。”   听闻这话弓月惊极了,之前她病倒之前,是眼睁睁的看着绒雪下进自己的身体里,当时还感觉到自己被这些雪给冻伤冻僵,现在听云闲这么一说也觉得大抵是这个道理,当时自己也隐隐感觉到大抵是因为自己体内有慎微之果的原因,毕竟这雪下的本就莫名其妙,这雪本来就是因为慎微桃树才下,只下到她一个人的体内也是有迹可寻,只是她万没想到的是,这雪并非是冻僵她,而是在吸她的仙力和修为。   她看了看这纱帐床顶的四角,看向云闲:“支撑起这个结界很耗神吧。”云闲虽然也算是有年头的上仙,但是梵妖七界到底不是寻常之地,而且她也领教过慎微桃树和这古怪的绒雪的威力,连她这十几万岁的上神都顶不住险些真的出了了不得的差子,她其实心里有些怀疑,以云闲的能力,就算修为再长进,也不应该有这样大的能力。   栾之淡淡一笑:“算不得什么,也不是靠我的修为和仙力,我在天庭是干什么的,掌管着众多仙器宝器的,出门前不带足了装备也不会来,耗费不了我什么修为,不过是仙器支撑罢了。”   弓月一笑,道:“就知道你是个机灵的,那就不怕了,你把仙器给了我,我走到哪带到哪就是,这些绒雪就近不了我的身了不是吗?”   她话说的轻松,也不觉得这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却没想到看到云闲目光一愣,她心头正在诧异这是不是有什么内情让云闲不放心自己拿着仙器,就听云闲道:“你现在还不宜乱动,且先将自己将养好然后再想着出外走动的事,这些天我都会在这里守着你的了,你若是想见叛烙,我让他过来陪你……”   弓月觉得云闲误会自己了,便连连摆手:“我没什么非要见那小子不可的,就是觉得自己现在精神比较好,想出去走走透透气,毕竟确实躺了好几天了不是?”她垂目,心想还是不想与叛烙单独相处,有云闲拿着这个仙器也好,这样就算叛烙吵着要来,云闲也会在她身边陪着守着,叛烙就不会乱说话。   栾之一听这话便又是一笑:“那有的是机会,梵妖七界这些天正在办盛宴,为了安抚慎微桃树的事情,你若是想出去走动,碍着你现在的面容关系,虽然比先前有所进步,但到底还是与仓一柔有七八成的想象,所以还是晚上遮了面纱再出去较好,到时候我也陪着你,再带上叛烙他们,你觉得可好?”   弓月听到有盛事可玩可赏,当然高兴,但还是惦记着自己体内有两颗慎微之果的事情,不解的看向他:“是第二颗慎微之果的功效,所以我才会这么快的好起来的吗?那颗慎微之果,是梵司拿来的吗?”   栾之很想说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他也不清楚,当然也很想告诉弓月这与梵司没有关系,但是看到弓月那有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出的希冀时,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当初,是自己告诉她,让她相信梵司的。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要建立起来,实在不易。   半晌,他又是一笑:“是的。”(未完待续。。)   ... 第117章大梦   与一万年以前一样,与记忆里也是一样,云闲不轻易应允别人什么,但从来都是一个言必诺行必果之人,这次自然也没有让弓月失望。   整个梵妖七界——又或者说至少在这定神箍界内的百姓们,果然如同凡尘的上元节一般车水马龙歌舞升平。   梵妖七界的夜市,终于铺展开来,半年多来弓月在这里居住,这次才算是看到了梵妖七界活过来了一般,告别了之前的死气沉沉。   走在长街上,街两边时而路过一些酒肆茶楼,有歌姬的歌声飘飘渺渺的传出,难得的弓月大病初愈还众人凑的齐整,满手提的都是各色小玩物小物件之后,弓月终于放了话,提议去前面那间人不是很多的酒肆坐上一坐。   众人早就求之不得。   夜风猎猎,六人在二楼巴着窗的位置坐下,左边是酒肆的内厅,右边便就是热闹的夜市,吆喝声与各色声音混迹在一起,非常有气氛。   云闲一直坐在她的旁边,他身上有可以护她的仙器,防止这绒雪入侵她的身体,不过关于这件事情,已经与先前又有了一番不一样的改变。   “你现在还能看得见那些绒雪吗?”晴山夫子坐在她对面,目光甚是关切。   弓月微微一笑,先是示意自己无碍,然后才道:“前天听你们说这雪停了,我还纳闷是不是自己视力出了问题,现在也慢慢接受慢慢习惯了。这些雪在我眼里,除了比之前大了一些,没什么两样。完全没有消退之意。”   梵司坐在晴山夫子的手边,听罢之后若有所思:“想来外面这般热闹竟是因为这些人还以为皇室与他们的一些慰藉起到了作用,大概人人都以为慎微桃树那边已经无碍,这才这般大肆庆祝。”言罢,他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   叛烙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不停的递各种水果给紫姬:“你总是不吃什么东西。女孩子要保持身材也得注意身体,水果不长胖的,你多吃些。”   紫姬谢过。不过份客气也不过份亲和,与先前对叛烙的态度有所不同,之前叛烙总是因为弓月的缘故,打着看望弓月的名头经常过去。踩着饭点儿的把紫姬做的一桌子好菜好饭都一扫而光全部下肚。那时紫姬对叛烙是相当客气周到的。   不得不说,紫姬在持家这一方面倒真是有些天份,不仅烧的一手好菜,因为叛烙经常走动,她仅凭目测就观察出叛烙的身形,前一阵子有一日突然间递了个小包裹给叛烙,里面是一套里衣外衣,手工极为精巧好看。颜色与裁减也是非常漂亮得体,那颜色与图纹也甚是符合叛烙的气质。   当时紫姬很高兴的把这套里衣外衣送给叛烙。话是这么说的:“我在这里没什么朋友,最大的爱好就是喜欢摆弄些吃的,却是苦于从来没有人能好好的吃上一顿我做的食物,在这里这么多年,你可是头一个在梵妖七界还这么能吃的人,我没什么能拿来感谢的,你见天儿的就那么一两套衣服,别嫌弃才好。”   而当时叛烙具体是个什么表情和心情,就不是能猜测得到的了,只是听云闲说,当时叛烙脸皮极厚,甚至看起来是有些恬不知耻的,犯花痴似的如同捧着佛祖赐的圣物一般接过紫姬的包裹,眼睛都泛了泪花:“你若真想报答我,那就……每天都请我过来吃饭吧!”   云闲大抵是做神仙做的有些年头了,竟是来之前就从九重天上带了很多私藏来,他们这些人不食用这里的食物和水,他就像是一开始就有所预料,时而会拿出一些小零嘴儿来给弓月,而现在在这间酒肆,紫姬与叛烙在这里没有束缚,点了些酒酿与小食,云闲就不知从哪变出来几酝桃花酿来,倒给弓月喝。   迟霖目光一缩,落在栾之身上:“弓月大病初愈,饮这些酒酿只怕欠妥。”   栾之头也不抬,只斜斜的睨了他一眼,手却未停,将酒盏往弓月面前一送:“我心中有数,她也不是无度的人。”   迟霖目光缩的更厉:“是酒便就伤身,她酒品……”   栾之正面看他,微笑:“她酒品如何,晴山夫子这是有高见?”   这一句截的恰到好处,意思是你再说下去,别露了你自己的马脚。   迟霖微怒,正要纠正把话圆回来,东泽的扇子朝子桌面一指:“大家把这几壶分着喝了,就谁也不会喝高失态了不是?难得大家心情不错,何必扫兴?”末了他温和的看向弓月:“而且弓月上神也想喝两杯吧?”   这话当然是极其体贴的,弓月向来对桃花酿各种花酿等都是没有抵抗力的,频频点头的当口,一语未发就已经先干为敬了。   迟霖只得作罢,给自己满了杯,睨了弓月一眼,语气中甚有长辈的调教意味:“你自己注意悠着点,给旁人添麻烦是小事,喝多了总归不是……”他顿了顿:“总归是自己难受。”   弓月愣愣抬头,心想这做夫子的就是难免会如此吧,这语气倒有些与迟霖相似了,不过要是换成迟霖的话,只怕不知道要给她的酒里加上多少水才会让她喝了。   酒过几盏,听着小曲悠扬,望着与他人眼中完全不同的绒雪世界,弓月有种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感觉,几壶过后,众人之间的气氛总算是好了些许,叛烙几种酒混迹着喝,已经有些微醺,一个劲的看着紫姬面纱下的下半张脸,那目光似乎恨不得把那薄纱给烧个窟窿似的,云闲则是一直淡然而笑,见弓月杯中空了也不会立即给她满上,而是再递几个零嘴儿给她消消酒,时不时的说聊上几句。才会再给她倒下一杯。   她几杯下腹后,别人至少已经喝了一壶有余了。   不知不觉,入目的绒雪似乎有些变了模样。   大片大片的绒雪变得温和起来。像是阳春飘飞的柳絮,洋洋洒洒,连手边窗外街上的灯火都渐渐由暗转亮,那黑夜,由墨转昼。   这一桌子的友人,谈笑风声的声音在她的耳里早就朦胧模糊,早就不知谈到了天南海北去。此时四周闲杂的吵杂之声渐渐不太一样,又似乎,还是那样。   春光明媚。春阳日暖。   五识瞬间清明的时候,弓月一怔。   她眨了眨眼,确定入目的真真是阳春之日,窗外依旧是酒肆的楼下。长长的街道。络绎不绝的行人,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中,飞着绵绵的柳絮。   她不自禁的伸手探出窗外,拂手接过一片,在指间捻了捻,眉心轻皱,分外疑惑不敢相信。   真的是柳絮。   这里也真真的就是梵妖七界。   她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和一些朋友在喝酒来着,回头看了看。自己这一桌,却是只有自己一人而已。拿起桌上的酒壶嗅了嗅,是梵妖七界的清酒而并非什么桃花酿,桌上摆着的是蜜饯与一些鲜果,酒壶空了一半,鲜果也吃了少半。   待要再细想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她突然之间又想不起来了。   难道自己做了个梦?   酒肆的小二正好从里间走出,她连忙拉住他:“我的朋友们在哪?”   小二一头雾水的看了看她:“这位姑娘,您之前是自己一人来的,哪有什么朋友?”   弓月眉心一凝,指着自己的桌子:“就是我们一共六个人坐在这里的,点了一些你们这里的特酿和鲜果,我们还自带了一些酒,当时还问过你们掌柜介不介意……”   小二笑了,躬了躬身劝道:“姑娘,酒香虽然醉人,但是喝多了必然也会伤身,无论是什么事物,适当才恰到好处,多了重了难免伤神伤身,您一定是方才饮醉睡着了,做了场大梦。”   “做梦……?”弓月有些疑惑了,松开了手。   小二离去,不多一会就又折回,送了盏清梅汤:“解一解酒,别多想了,经常有客人喝了这里的酒后小睡一场,醒来后有些难以区分梦境与现实,正常的很。”   弓月微笑谢过,那盏清梅汤在自己面前,她看着清清的水色,失了神。   这些,竟然都只是一场梦吗?   难道,就只有自己只身一人处在这梵妖七界吗?   恍惚之间,她看着清梅汤的水面,目光突然一震。   清透的水面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她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脸,竟然当真就是自己本来的面容!   她震惊,又觉得诡异,如果之前的一切都才是在这酒肆做的一场梦,那个梦也太诡异太可怕了……   半晌,她的心情才稍稍平复了些许。   楼下传来有些不正常的吵闹之声,在她坐着的这个位置,望下去只能瞧见一些路人三三两两的围着看着热闹,却是没人敢指指点点,只是小声议论着什么便就很快散开了,然后再有路过的人也是这般如此,只是稍作停留而不久留,皆是很想留下来看个过瘾,却并不敢这么做似的。   弓月没什么心情关注楼下的事情,但是晴天白日万里晴云,这柳絮飘飞的时节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楼下的声音却是越来越大,彻底打断了她此时烦乱不已的心神。   “你这是干什么?”男子的声音似乎相当不敢相信,听来竟然是有些伤情。   “你再靠近一点就知道了。”女子的声音相当锋利绝狠,弓月不由的歪了歪头看下去,只看见几个黑压压的头顶,然后有一个女子正在与一男子僵持,她很想看清楚这二人的模样,却是这柳絮飞乱的厉害,总也瞧看不到,絮影之间,就见那女子提着一把出了鞘的匕首,横在她与那男子之间。   这般贞烈啊……   “你便就是不好意思,也不至于这般如此,我私下寻你,你却非要不恳承认,还闹成这般模样,我见你收拾包袱细软,你难道就要这样抛下我不管不顾,离开这里?”男子的声音异常气愤,听这声音应也是并不惧这锋利的匕首的,弓月分析着,一边在想这男子到底是敢于迎上呢,还是算准了这姑娘不会伤他呢?   “我有什么可承认的,我又有什么好承认的,你莫要在这里信口开河……”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的动摇,让人不禁的会认为她当真是问心无愧吧。   可惜……   弓月在楼上,摇头轻叹。   世人都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恨,但世人还忽略了一种——这世上,也绝对没有无缘无故的纠缠。   果然,那男子似是豁出去了,今日非要逼的这女子认了不可:“你没有说,我心里却清楚明白,而且也越来越明白,我只希望你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哪怕只能回到以前也好,你在旁边,就默默的看着我,我知道你在看着我,我就装作不知,就看向别处,是我贪了,总希望自己的感觉也能让你清楚明白,我固然是不看你的,可我整颗心整个人都在感觉着你,你在的地方,有夏日夜火有星星点点万般清逸,你对我如何,纵然你什么都不曾做不曾说,我也心生感激,一直都不曾忘记也不曾忽视,相反,在我心中比山更重。你莫要觉得难为,若不是发现你要离开这里,我是万不可能将你逼到眼下这步田地,你心中有山水有大千世界,你不肯困在这里了此余生,纵然是我,也不可能让你留下,我只是单纯的想让你明白我的心,纵然你要走,纵然你要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也再也不会有那样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我也会为了你要走的路,竭尽全力助你一臂。”   这男子说完,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弓月坐在二楼有些发傻,半晌后她才正视向楼下,长街上已经没人在楼下停留,大抵是被那男子给哄了个干净不敢上前,这朗朗天日下,这般不似告白的告白,听的她浑身发抖。   要起鸡皮疙瘩。   这种要起却起不出来的感觉,也挺要命,竟是连带着心都跟着抖了抖。(未完待续。。)   ... 第118章人生若只如初见   不能说这番话有多惊天地泣鬼神,但是对红鸾坏死并且十三万岁上为止,桃花都没开过一朵的弓月来说,这些句子听在她耳朵里,却是甚有感慨。   她不是一个历经几波三番感情风浪的过来人,像那种:纵然你现在说的万般真切恨不得掏出心肺来以表真心,但是岁月悠长,你今日之话早晚有一天连你自己都会忘了个干净,就算记得自己说过些什么,但是眼下这份感情,却也终究再也不可能追溯回来了……   像这类的话,她要是说出来,连她自己也会觉得有些吃不着葡萄的酸味。   可是她又确确实实有这般的认同。   不然人世间又何来那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而能够应和此场景的还有一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想说:“少男少女们,请不要拿纠缠当缠绵。”   但她也没说。   她现在矛盾的很,一方面觉得让这对男女在此时断了发展兴许才真是为了他们好,既然在此中转,就应该专心修习莫要荒废了自己的大好前程浪费光阴,何必为了这世间最不靠谱最不能掌控的情之一字而牵绊。然则另一方面她倒真有些替这对男女辛酸,听得出来大概关系,这二人明明就是相互喜欢,并且用情还相当不浅,人在热头上被人泼一盆子冰水未必能够冷静,反而会起到相反的效果也是极有可能的,而且人在这个时候。在这个被情所控不能理智的时候,他们心里现在需要的,未必就是一盆冰水。未必就是清醒。   情之一字,似病,不是病。   人在病中,是渴望痊愈的。   人在情中,却是希望自己可以一病不起,永远不要清醒。   想到这里的时候,弓月有些纳闷自己怎会有这样深刻的至理名言般的觉悟。情之一字对她来说,就像是阅尽百战奇略,却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没有一次指挥万钧过。   记得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红索对水凤那般的执念,让叛烙和云闲还有她在私下里没少扼腕,她偶尔会寻机会与红索单独相对劝她理智看待。莫要因情成了魔。   红索当时并没有嘲笑她半朵桃花都没开过。却要在情之一事上对别人开导疏通,而是微微一笑垂眼:“你觉得我活的不明白,可放眼望去,有几个活明白的,那些活了几十万年的上神,孑然一身的大把有之,他们活明白了吗?可那些活明白了的,又有哪个生来就是如此。仔细想想看看,他们中又有哪个不是曾经在情之一事上吃尽苦头。做过多少痴傻之事才有了后来的冷情冷性?我没到那一地步,也不想有那一天,我不想做冷情冷性孑然一身,那样的活就算永远都不死永远都活着,每一天不都还是和前一天一个样子,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活着,又与从没活过有何区别。”   如今回想起红索一万年前的那句话来,此时她仍旧是不置可否。   想着红索现在这般模样,其实,还不如冷情冷性孑然一身。   纵然冷情冷性的活着与死了没有什么区别,纵然冷情冷性的活着与从没活着没有什么区别,可总也好过红索和水凤现在这般活着还不如死了。   不过,纵然再是万般替他人感慨,也终究是他人的命运。   她也清晰的记得红索也只有和水凤在一起时,才会有的幸福的笑容。   哪怕换来的代价是无休止的长叹。   等弓月再从一万年前的回忆中抽出身来的时候,缕下那对男女关于告白与被告白,在一起和被在一起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高到……要失控了。   春日,阳光刺眼,柳絮飞舞,女子的匕首已经入鞘,却是狂怒,仰头冲天大喊:“我说了不喜欢你!你再这样逼我一千次一万次也是一样,要让我喜欢你,除非梵妖七界、此时、眼下,马上电闪雷鸣!”   天高海阔,晴云万里,烈日灼灼,万籁寂静。   弓月脑中突然有一刹的虚空。   然则说是虚空却又隐隐有种不同,明明是虚空的,可这要命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从她进入梵妖七界开始,很多事情都是完全矛盾不可并存的,比如眼下,在那男子突然歇斯底里说完这句话后,她明明是完全陌生的,却要命的不明就里的大脑一片空白……   就像……   就像那一句: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佛有云,心中若本就空无一物,是不可能招惹闲事非事的。   她现在何尝不是这般不能解释的状态,心中一片空白,却又要命的有种惊人的熟悉感,本来就一片空白了,怎么会有熟悉感?   迟霖常说她这个性子完全不似蛇族,更完全不似是玄苍的未来之主,做事太过随性,用她娘亲的话说:‘说好听点是随心而性,说难听的就是目光短浅鼠目寸光没有远见!’所幸她一直以来虽然运气不大好,却也不是差到不行,比如在仙学府时虽然受些莫名的委屈,但却交到了非常好的挚交,比如她总是大情大性,但是迟霖总会帮她兜着底,而就算是去凡尘那两遭不能有家眷陪同,但是有栾之在,虽然常看她不起,可事情有栾之参与,要办成虽然有些波折但总不会失了准。   而现在,她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又要忍不住随心随性了。   她甚至于觉得自己这个诀捏的不仅顺口顺手,还隐隐的觉得是有些不由自主不能自控的。   到得这一刻,她才觉得迟霖和她娘亲说的句真真句句都是道理,她做事情着实随心。并且不大动脑子。   梵妖七界这个地方,一年只有一季便就是阳春,别说是惊雷电闪。便就是连个阴天都是没有的,这楼下的女子说出这种话来,无异于让铁树开花枯木逢春。   但凡听见的人便也深信这女子定然是对这男子半分情意都无了,再不然就算是有情有义,但是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必然也是万般不想与这男子有什么情感上的纠缠。   弓月当然也这么想,可是那个诀就是捏出来了。   头顶上的天空层云变幻。乌云眨眼间便蔽日,远处的雷声渐渐飘来之际,弓月皱着眉看着自己弹指捏诀的手。心头又是一阵感慨。   一句仙诀一个弹指,这自然手到擒来,想当初在凡尘的两遭,她半夜里连召数道天雷去劈水凤。当时也是连考虑都没考虑。直接就劈过去的。   彼时若不是栾之及时拉住她,她极有可能劈上一夜。   栾之……   她眉皱着,心却越来越沉。   这一道天雷召出,这一个仙诀弹出,就像是将心头最后一片隔膜给解了个干净。   于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仙诀这般不受自控的捏出,人有时候觉得一些东西不受自己控制,其实大抵都是自己潜在的愿望所致。   她与栾之没有结果。不会有结果。   她与栾之,甚至没有开始。也不会有开始。   是以,心里明白万千道理明白情之一字为何,可终究还是不忍看着他人没有个善始善终。   天空中雷声滚滚,天色是梵妖七界从未有过的阴暗,仿佛马上就会来一场暴风雨,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的仰着头看着天空,电闪之声随之而起,轰轰而来。   一道白光,如蛇之影,从天际猛的蜿蜒而下,炸雷一般劈入远方的大地,整个天地都溢着这道惊雷的回声,震耳欲聋。   “打……打雷了……”   “居然……居然打雷了……”   类似此感慨此起彼伏,楼里楼外楼上楼下,人们不敢相信的全部仰头看天,看着一道又一道的惊雷从天而降,劈向大地。   弓月收了诀,起身向楼下睨去,楼下站了许多的人,都是来看这异象的,她甚至隐约听见有人惊怕的都要哭了,说是梵妖七界从来都不会有这样的天象的,别是要天生异变,别是梵妖七界要出大事了。   她却没有心情笑。   她只是温温的看着那对始终看不清面容的男女,看着他们二人站在人群中,说来也奇怪,明明是看不清他们二人的,却是分明感觉得到男子的目光灼灼与满腔热血,与之相对的,是女子愣愣,呆若木鸡。   不管怎样,总算再没争执,总算再没撕扯。   她心头松了口气,在想自己这算不算是做了一回好事,她看着天色一点一点还原,那种熟悉感仍旧没有从她的心头消去,此时反倒更加清晰,清晰到……   就好像这件事情她曾经做过一般。   只是她现在却没有什么心情去细究这件事,她只是在想,一个人有什么命其实真的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包括神仙也是一样,就比如自己。   她红鸾坏死,但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这个红鸾坏死绝对与红线永无瓜葛之人,竟然还会替他人牵红线,用凡尘的人来笑话她的话,算不算是泥菩萨过江,都自身难保了还要保别人?   以前,她不介意,现在,她不想介意。   一万年过来,她从来都不曾因为自己红鸾坏死而有什么不舒服的心情,情之一字,她一直都觉得有不如没有,这世上所有不可控的东西,大抵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比如情。   而且神仙的命当真太长了,长到足矣让彼此两看两相厌,足矣让彼此的感情冲淡到再也不想多看对方一眼,长到曾经再是轰轰烈烈至死不渝的感情也会消耗殆尽,与其终有一天成为彼此的陌生人,何不从来都不曾开始。   这个观点,栾之也是这般吧。   而现在,她竟觉得栾之是这般的心情,而心中莫大哀伤。   店小二在窗子边啧啧的看着楼下:“真是天造地设了,平地惊雷,还不是天生一对?”   弓月听罢无声的微笑,端起梅子茶慢慢饮下。   希望天下的有情人,都能像这男子这般珍惜眼前人,未必就不会有最好的结局。   希望那女子在未来的一天,终究不会对今天痛悔难过。   也希望再也不要有人倔强的说出如此不大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之类的话,未必会有人可以伸手帮你将心中潜在的渴望实现成真。   梅子茶微凉,入喉清润微涩,闭眼抬眼间,四周的声音微微吵杂陆续响起,等她再睁眼时,她万般平静。   云闲依旧在给她递着蜜饯,目光看向她时有几分异样,见她回视才有些疑惑的打量了半晌,但终究什么也没问,只是再也没再向她杯中倒过酒。   弓月没有太大的震惊,不知道是不是来到梵妖七界之后出乎意料和意外的事情太多,此时竟是一点也不觉得震惊了。   是以,便也一个字也未提起。   究竟哪边才是梦,她心底里觉得其实都没有什么分别了。   也许,都不是梦吧。   还是这同一张桌子,还是酒酿,还是梵妖七界,还是同一间酒肆。   她眯眼看着一桌的友人,目光微眯,与微醺没有分别,别的她不想多想,有的人没有在场,她也不想去想,她只知道现在自己有一种感觉万般清明。   在她睁眼看到这一桌友人的瞬间,就像走了很远的路,终于到家了。   可是那也隐隐的觉得,无论是自己的记忆出问题之故还是这梵妖七界之故又或者是慎微之果之故,像方才那样的场景,应该还会再有。   此时这般,倒像是只是暂时歇上一歇,还是要继续往下走了。   叛烙已经喝大了,紧紧的挨着紫姬坐着,笑的时候露着两颗虎牙,两只大眼睛也眯的像个好看的月牙,双手支着下巴嘻嘻笑着,盯的紫姬一直侧着头与梵司说着话,始终不回头看他,不过他却半分也不介意。   还是晴山夫子终于看不下去,连叫了叛烙几声都没个回应,后而起身大声提议不如出去散散酒赏赏景。   梵司是第一个起来回应的,出了门之后,弓月觉得被夜风一吹,脑子是清明了,脚却有些虚浮不稳,云闲立即过来扶住她。   看着叛烙贴着紫姬的模样,晴山夫子揪着他的耳朵不放,可叛烙却是拉着紫姬不放,僵持之下晴山夫子一人之力又拉不走他,梵司便就请缨帮忙,扭头对弓月与云闲道:“我和晴山夫子先把叛烙送回去,一会儿在花灯河再碰头。”(未完待续。。)   ... 第119章夜游花灯河   清月夜,月映水,水天一色,皎皎空中,他人眼里一片良辰美景毫无杂质,于弓月眼里,多了些许飘飞的鹅羽绒雪,倒也更添别致。月轮底下是上游百姓放逐的花灯,有明舟画航在河中三三两两的轻游,一艘轻舟坐着两人,多一人则多而挤,少一人的话……在这闹中取静之处又显得太过寂寥。   月轮小舟,船尾处,弓月和栾之两两相对,剥着柑桔解解小酒微醺。柑桔,是栾之从九重天上带来的既甜又多汁微微泛酸之口,正正是弓月所喜好的口感,解酒,解的是这梵妖七界的千愁万绪。   可是今天弓月不想谈此事。   栾之顶着云闲的脸坐在这里,看弓月一直无话,一脸心事重重却又只字不提的模样,心里揣测着是不是与自己顶着的这张脸有些关系。   她在想什么?   弓月不想谈这些梵妖七界与现在自身问题之事,可是却也实实的不是太想单独与云闲相对的。   从云闲出现在这里开始,她就怕有这样的机会。   之前自己病着迷糊着不算,当然避得过,后来自己病好了,却也是在养病,云闲在她身边,与她单独相对也没什么,说的话做的事都与她的病情相关,不用避。   现在不一样,她全然好了,再与云闲单独相对,说点什么才好呢?   可无论说什么,心里总是会不由的惦记起一万年以前的旧事,对于云闲这个人。她心中是真真的有愧之的,可没想到一万年前的旧事还没还,这一万年之后又要旧账加新账。不知道要怎么清算了。   末了,她还是决定把话题由自己主动提起的好,这样至少占个主动权,但凡牵扯起一万年前的旧事的话,自己也能把局面控住给转回来。   弓月将自己方才在酒肆时出现的如梦境般的事情讲了一遍。   栾之默默听她讲完,末了深吸了一口气:“当年……池雨和仓一柔之间的纠葛,似乎就是因你所梦见的那几道晴天霹雳而起。”   弓月大震。   “我一直都没能看清的那一男一女。竟就是池雨和仓一柔?”   栾之遥望天上的月轮,弓月原本以为他应该会至少皱皱眉觉得分外棘手,但她眼中的云闲目光却是悠而远:“也就是因为仓一柔的那句话立即便就让梵妖七界出现了从来都没有出现也再也没有出现过的晴天霹雳遍地惊雷。从那事件之后,梵妖七界的人便称她为……”   “神女是这样由来的?”弓月心头突突的跳,甚至在想自己在那场梦中是不是做错了,若是早就知道那对男女便就是池雨和仓一柔。她就算再是当时莫名其妙不受自己控制的召来天雷。也一定会竭尽全力不让自己去那么做。   这念头才起,心里又是一叹。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自己只是做了一场关于这里的旧事的梦而已,无论自己在梦中是不是那么做,也不可能改变什么。   栾之微微一笑,垂目道:“那几道天雷,让仓一柔在梵妖七界有一段时间内几度无法立足,被人称为妖女。梵妖七界出现这样的异象,大家都以为这梵妖七界要被毁了。改为神女,是后来的事了。”   弓月愣了。   仓一柔在梵妖七界,原本就生存艰难受人排挤,因为那几道雷电被人视为妖女不祥之人,那段日子,她在梵妖七界的日子又该到了多难的程度?   仓一柔在梵妖七界受人欺负,见血见伤是家常便饭之事,被几人围着追着欺负不放也是这里人尽皆知之事,此时她不禁的在想,彼时仓一柔成了不祥的妖女的日子,她甚至于隐隐的看到几人围着仓一柔拳打脚踢,甚至极有可能做出更为极端恶劣的事。   她凡尘两世,在江湖上的那一世里,纵然她并未真的涉入江湖,却也见了几回血腥场面,在对待异己这种事情上,人们能做出多恶之事,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出的。   她的心都抖了。   “不过仓一柔始终是个坚强的女子,再苦再难也不会阻止她坚持活下去的信念。”栾之瞥了一眼弓月,道:“很快她便就做了神女,虽然并没有实质上的待遇不同,也并没有受到这里将她视为神女的待遇,但是她被人欺负的命运,终于到了尽头,从前跟着池雨的手下,不知是因为池雨之故又或是因为仓一柔成为神女之故,甚至于原先欺负她的一些人,开始慢慢的跟着她为她做事了。”   弓月皱眉,苦笑:“无非是怕仓一柔这个神女将来真有什么了不得的神力报复他们,恃强凌弱见风转舵也是够了。”   栾之笑而不语,不置可否:“不管怎么说,她这个神女的头衔,若是没有池雨明里暗里的助就,是不可能的。”   弓叶又是一怔,对池雨的印象稍稍好了些,可却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这种怜悯要不得,当初带头欺负仓一柔的便也就是池雨,想来池雨和仓一柔之间的种种,不是孽缘又是什么。   栾之又递了个柑桔给她:“等第三个慎微之果再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池雨应该就会出现在我们面前了。”他顿住,下半句没有说。   他目光平缓,看向弓月的眼神却是凝重仔细,那下半句是——池雨一定会至少出现在你一个人的面前。   他这话有提点的意味,弓月点了点头,剥了一瓣柑桔吃了:“见招拆招吧。”   栾之笑了一声,懒懒的微微仰了仰首,吹着夜风,看样子欣赏起这花灯河的景致了。   弓月方才答话答的轻松,心里却是有些发虚的。   在朋友面前。一万年过去了,她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强大越来越本事,总也不希望自己还是他们眼里那副不济需要他人守护的样子。以她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等池雨出现的时候自己能不给朋友们添麻烦就已经谢天谢地了,真要凭一己之力与池雨争上一争,她心里着实发虚。   此时良辰美景别致,她却是半分赏景的心情都没有,状似在赏,也只是充充门面罢了。游船直行。晕晕晃晃的,江上的水灯一悠一荡忽明忽暗的,她眼里的绒雪也暗了许多。这情境倒像是快要进入春秋大梦里,明明一番惬意,她心中有事,没得心情去赏。耳力极佳的她。机灵的听到前方一座正在驶来的画舫里有人在叙话。   一个清脆的女声说道:“看来这些日子的祭祀还是起了效果的,连着几日果然就没再见过那绒雪了,也不知道女帝对于慎微之果丢失一事心中作何想。”她顿了一顿,又道:“原本还以为又要好一番折腾,看来是女帝已经习惯了每次慎微之果总会有人分一杯羹之事了,女帝没有动作,是不是说明这颗丢了的慎微之果,实则是池雨大人摘去用了?”   另一个女子的声音较柔些。道:“莫要在背后议论这些事,兴许一切都只是暂时而已。我倒不这么乐观,若真是池雨大人摘去了,怎会置于出现这异象,而且,以池雨大人的身份,犯不着这般如此吧?关于慎微之果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多说了,这江上看似平静,但说点什么也会听的清楚,别被人听到我们妄议此事,被人猜忌与你我二人有关可就麻烦了。”   先前的女子立即应了声是,随着画舫渐渐靠近,声音听的也越发的清晰:“我只是对仓一柔羡慕的很,一个女子,一生一世还有什么所求,能得一心人白发不相离也就是心中最大的愿望了,只是也替她遗憾的很,若她当初不是一心要冲出梵妖七界,也不至于运气那么不好遇到梵妖七界星昼巨变,结果落得险些魂飞魄散的下场,若不是池雨大人逆天一般的守护,她只怕再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世上,然则纵然如此,她这般昏睡上千年,何时会醒也是个未知,放眼天下六界,像池雨大人这样的男子,真是屈指难数,古今往来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大抵是此事与慎微桃树无关,左右都是在谈论这些人尽皆知之事,在梵妖七界并不算是禁忌,那柔声的女子没有再斥责警告,也是一声长叹,不过她的话倒另有一番见地:“这也算是仓一柔情有归处,我们后来知道的关于他们二人的事,都是仓一柔已经成为神女之后的事,之前仓一柔到底是怎么待池雨的,并不是人人都知道,而知道的最多的,还是仓一柔昏睡不醒之后,池雨为仓一柔所做之事震惊了大家,才会这般感慨,但是万事都有根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至死不渝,如果仓一柔从未对池雨付出过什么,池雨纵然爱她再是深重,也未必会做得到这样深刻。”   “你的意思是……”   “早前人人都在欺负仓一柔的时候,仓一柔那个时候对池雨应该就已经有了好感的,只是池雨当时也是那些欺负她的人中的一个,仓一柔对所有人都是极力抵抗的,唯有对池雨,还手时她总会收力甚至挥出的拳头都会停下没有落处,后来池雨被她推入悬崖下,她受了那么多罪,池雨再回来的时候态度大转,听说那之后,经常在池雨的住处看到与以前不一样的情况。”   “有多不一样?”   “池雨家门前的路被修平了,还有他家的院墙被筑高了一层,以前大家不是总说他的院墙太低,别人走远一点就能看到他院子吗,还有门也被换了,以前他总说想换一个楠木的,可是他从来都没有实践过……”   “这……这也可能是他自己做的啊。”   “他那时候天天忙着教育那些人不要再欺负仓一柔,天天为了这事在外面跟人打架拼命,几天都不回一次家的,哪有时间整他的院子。”   画舫与弓月所在的小舟擦肩而过,然后继续远行,弓月坐在船尾,始终静静的吃着柑桔,一字也没有说过。   那二人的谈话还在继续。   “这么说来,仓一柔当时失手把池雨推下悬崖,肯定心里不知道多煎熬痛苦了,将自己心爱的男子杀死,这真是……”   一声长叹过后,那柔声女子轻声道:“他们二人,其实若是没有这段感情也许更好,便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孽债与不幸,说不定现在他们二人已经飞升成仙,登入九重天位列仙班了。”   听到此处,弓月的心已是万般平静了。她还不知道,仓一柔为池雨做过这么些许事情。   纵然听来是些小事,但是能被人察觉的也就只是这些表面之事,喜欢一个人这种事情,旁人是很难看到那人付出过什么的,外人若是能看到也只是冰山一角九牛一毛罢了,纵然是被付出在承受的一方,怕也是能感应到的也是少的可怜。真正当事人心中的波澜,是不会有人看到的,心里有着多么深的情感,才会对一个人付出这般多,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在欺负着自己的人,能够让自己不去厌恶不去抵触,哪怕受他的欺负,也要默默的为他做些什么?   这样的情感有些让弓月不能接受了。   她此时很认同那柔声女子,仓一柔与池雨二人,真不一直为敌,从无感情发生。   栾之见她神情复杂,又递了一个柑桔给她:“在感慨仓一柔与池雨之事?外人所言,八成都是虚构,不必深思。”   弓月一怔,觉得云闲这话有理,可是却还是隐隐有些相信今晚让她更加的了解了这二人的关系,不过面上顺了他的意:“我知道。”   再次沉默。   半晌,水声轻荡之下,栾之开口:“一万年没有见过我,你怎么变得更不爱与我说话了?”   弓月噌的一下不自然的坐直,崩直了身子。   果然,自己一个松懈,竟然把气氛搞到这里来了。   云闲此时问的这么直接,而且是在沉默的气氛下突然问起的,自己想装作没听见转个话题都是不能。   她紧张,抬眼看向他,他就直勾勾的看着她。(未完待续。。)   ... 第120章心中所想   弓月一心想避,万般不愿提起一万年前有愧与云闲的相关之事,并非她不想对此事有所担当,而是这件让她愧疚之事,实在让她一直找不到合适的说辞,她不知道直言告知与云闲,云闲是不是能够接受。   彼时她与云闲也好、叛烙也好,甚至加上水凤,然后还有红索,五个人在一起就是一个小团体,没有任何人知道叛烙在暗中筹谋着玄魂镜之事,而彼时她与云闲和叛烙的关系最为相近,当时为了怕云闲在这件事上介入之后牵连太大,更怕因为此事而让云闲与叛烙之间不得转还,她将云闲骗去别处相约,自己只身一人前去阻止,事后,再也未与云闲相见。   她是该有个交待,可是为了其中一个朋友,就这样诓骗另一个朋友,这样的事实,是不是可以让人接受,纵然一万年过去,云闲是不是可以完全不放在心上,她真的不能确定。   这世上,没有人喜欢被人欺骗。   她淡淡一笑:“我只是在想着仓一柔和池雨之间的事情罢了,想这世间的痴男怨女,其实何必,但凡用情太深,必然自损也损伤对方,到最后落得如此下场,真真是让人扼腕。”   栾之看着这样的弓月,他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他其实早就知道弓月对待情之一字是这般的观念,彼时还曾经觉得难得她修为不高见地却不低,颇有种英雄所见略同之感。当时他与弓月两人正在凡尘渡化水凤与红索,也正是因为知道了弓月这一番见地才对她稍稍有了另眼相看之意。   却是没想到,此时再一次加深这种感觉。心情竟是与先前大不相同。   他默了一默,后而道:“听你这番话似乎颇有感慨,似是有亲身经历一般的心得,不然何来如此深领悟?”他这般说着,便就轻而温和的看着弓月,让自己尽量模仿着云闲对弓月的温和,思而后道:“你与我之间的交情没什么不可说的。是不是……”他又斟酌了一下,想要套出弓月对云闲的真实看法,便就只有旁敲侧击才是对症之良药。便借了某人来用:“是不是你与叛烙之间出了些问题?以前他是如何待你的,我也算是个见证,现今到了梵妖七界,尤其是今晚。我看他似乎对紫姬相当关注。你是不是觉得人心太过善于摇摆,这世上流传的可歌可颂的情感都是诓骗人的?”   原本弓月还真是提都不打算提自己的真实心中所挂记之人与事的,但听到栾之竟是以为她是因为叛烙可能移情别恋而看破红尘似的,她立即就出声为自己辩白。   “我与叛烙也是一万年没见过的,不知道是他运气不好还是我运气不好,反正当时是被困在梵妖七界出不去,但是其实我始终都认识叛烙心思单纯对待感情之事也是相当简单,当年在仙学府。他对我的感情其实并非像他所表达的那样,他那时大抵先是对我有些怜悯同情之心的。再者他在仙学府又属异类,纵然他人不敢欺负他,可毕竟也是打心底里不是太瞧得起他的身份,我与他在某些方面有些同病相怜,接触的多了他难免对我有些惺惺相惜。现在一万年过去,慢慢的他也会真的正视自己的情感,现在他遇上紫姬,不管到底紫姬如何,我也尽量不去想他与紫姬将来会怎么样,我只是觉得,这一阵子看叛烙,才真的看到一个男子追求一个爱慕的女子是什么模样。他,这次才是真的动了心。”弓月道:“至于你说我这些似是感同身受一般的感触,却还真不是由叛烙身上体会得来的。”   栾之是何等人物,平日里冷情冷性,但是但凡让他留心上的,必是探究到底研究到极致的,那种往死里去钻的劲头不是常人可以理解和想象得到的,这种性子就只有近身的东泽才明白看得清楚,不然也不会从一清宫追到梵妖七界来盯着他。   他知道自己现在对弓月的留意不只是超出正常范围一点点而已,他早就已经不是打打擦边球的事了,他自己万般明白。关于这一点,也是他与常人所不大一样的地方,人们在陷入情之一字之时,往往很难理智很难控制,而他觉得自己不是这样,他现在通过弓月这人这事对这情之一字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和看法。   诚然,他与弓月在某些观点上还是有些相近的,就比如说人心的善于摇摆,情之一字的不稳定性和善变性还有不定性,他现在这般留心在弓月身上这件事,他自己不仅仅是心知肚明,而且他还很确定,自己现在这般看似任性的让自己被情字所控,但其实是自己反控着这份情。   既然善变,既然早晚有一天情这个东西会从心里消耗怠尽,那就证明不会有人被情困住永生永世,既然不是永生永世所困,早晚都有消耗怠尽的一天,那又何必现在就去斩断,又何必让自己现在就逆着心去走。   反正,早晚都不会被困的。   而且,无论自己对弓月是不是有不一样的感情,他都不会看着弓月出事的,哪怕只是道友仙友的关系,也不可能袖手旁观,既然不会袖手旁观,既然注定要帮手,就当尽力,就当竭尽所能保她一个平安。   而他这般留意弓月,这般钻研弓月,弓月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细微表情的改变,在哪一个字上的时候眼睛眯了眯,在哪一句上目光垂了垂,他当然在脑中已经快速的过滤分析,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叛烙套不出来,那就再换一个人。   “是我多想了,还在想别是叛烙这小子让你心中难受,那算来。莫非是栾之?”他轻声的再问:“他与你两度下凡尘,莫不是那栾之越了矩,与你有了些接触与情谊。后而又不了了之?要是这样的话,他岂不是同一个浪荡子有何区别……”   他说着,甚至震惊于自己竟然也有这样黑自己的一天。   这样怎么看都是不绝对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风的,而且……他说着,甚至于谨慎的看了看四下,生怕这个时候迟霖和东泽赶了过来,若是听到他这一段话。岂不是回头要被这二人笑上个几百年。   这一扭头观察四周情况的当口,弓月的眉就在这一瞬间凝结了一瞬。   等他再回过头来时,弓月的声音已经响起:“栾之?不不不。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仙气十足配得上帝尊的称号,在九重天响当当的一号人物,与我的那段凡尘交集算得了什么。说来还委屈了他和我做搭档。他是帝尊,高高在上受人敬仰,太高了,就不会让人想要心生靠近,在凡尘的两遭,我也就与他相识搭档,有时候是很想和他接近接近说说话的,但是到头来我也没这么做过。后来想来,大抵是我当时太无聊无趣。其实只是单纯的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而并不一定就得是栾之,之所以一直都没有主动寻过他,八成是打心底里也不想接近。”   她这话的意思,加上她此时淡淡一笑的表情,明摆着心里并不是绝对这么做想的,栾之听着,看着,大脑一点点空白。   原来,自己在她心里,竟是一个高不可攀之人?   一阵沉默之后,弓月等着云闲的回话,这等着的过程,就不由的回顾自己方才的一番话有没有哪里不妥当,有没有当时露出些破绽,这一回顾,心里却是越来越凉。   自己都说了些什么糊涂话?   而栾之,渐渐冷静下来之后,想到了另一件他从进来这里之后就惦记到现在的事情。   弓月可以进入这定神箍,是因为她就是弓月,他已经完全可以确定这一点。   尤其是迟霖和叛烙是因为有了弓月的心头血才顺利进入定神箍界内之后,他更加确定这一点。   但是在这之前,他已经进入了这里,并且,他万分确定,自己绝对没有弓月的心头血。   那么,自己是为什么可以进来?   有些东西,他总是感觉真相明明已经近在眼前,可就是没有办法将这相隔的一张纸给挥开。   弓月与梵妖七界有非一般的关系,他甚至于心中已经隐隐有了关于弓月为何可以进入这里的答案,可是关于他自己,他想不明白。   他想不明白自己与这里到底又有什么关系。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自己与弓月的记忆,都出了问题。   这世上会不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两个人的记忆都出了问题,并且两个人都在梵妖七界可以进入。   这是不是可以说明,他们两人失去的记忆,也是有可能有关联的。   他终于开口:“有件事情我一直想问,你可能会觉得莫名,不过我觉得还是多问一些比较好,对你自身总也是一个更清晰的了解和明白。”   弓月见他没再提她方才的话,心里求之不得,松了一口气:“你问,我定当知无不言,自己是什么感受一定全部告诉你,毕竟我还是希望我们可以早点离开这里的。”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丢掉的记忆是不是与栾之有些关系?你有没有想过,在记忆这件事情上,与栾之多接触一下分析探讨一下这个问题,你的记忆可能更快的恢复?”栾之自己可能都没有留意到,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心头有多忐忑,面色有多大的期盼。   他确实在期盼着什么,他觉得自己用云闲的身份出现在弓月面前简直是个完美的计划,能这般真实的听到弓月轻轻松松的谈起对他的看法,无论是好是坏,起码他通过这种方式才了解的最直接最真实。   他此时期盼,期盼着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也许只是单纯的希望弓月出了这梵妖七界之后,不要拒绝和他本人接触,最好……多多接触。   弓月听得云闲突然问的这个问题,心头一怔,觉得这还真是个突兀的问题,自己丢掉的记忆会与栾之有关系吗?   但云闲问之前也说是假设之类的了,她便就顺着这个前提去作答:“如果真的是与栾之有关,那我就更不想靠近他了。”   栾之心头一凉,深吸了一口气。   “是因为你觉得他太过于清高,太冷情冷性,未必会帮你?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的记忆也有问题呢?你们二人的记忆都出了问题,也不想去寻他吗?”   弓月听了这话耸了耸肩,她想着云闲这话潜在的可能,一边震惊于栾之的记忆也会出问题这件事,一边不敢相信以栾之这样的人,记忆居然也会出问题!   不过她还是想着这些都是假设,便又道:“如果他的记忆也有问题,那就是他的事情了,我失忆是我的事,他失忆是他的事,我和他算不上朋友也未必有成朋友的机会,探讨这些还有性别与地位的不同而导致心中所想不同,我自己原本都不是太在意,他就更说不准了,而且他有他自己的行事方式,我未必就接受得了,最主要的是……”她觉得这事就算是假设,说起来也没什么意思似的:“我不想和他有交集啊。”   她说完,见云闲眉心轻皱,似乎没能明白理解,忙又道:“不是别的原因,说白了,如果就像你说的,我失去的记忆当真与他失去的记忆有瓜葛有牵扯……”她一字一句的说着,面色竟是不由自主的凝重了起来,她顿了顿。   会有这种可能吗?如果是真的,会是什么原因呢?她的过去与栾之的过去……   她想象不出来,她甚至不敢往下想。   再一抬眼,她被云闲的目光给吓了一跳。   “然后呢?”栾之问。   “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也不想和他有交集,还是不要靠近的好,反正本来就也没什么机会再有效仿,何必再去制造交集,说真的,我现在看的很淡,我想以我现在的心情,等不日之后离开这梵妖七界,我也不想再回天宫了。”   栾之倒吸一口气:“如果出了梵妖七界之后你全部都想起来了怎么办?”(未完待续。。)   ... 第121章丢失   夜风微凉,水月之间小舟映在江中的倒影一波一波的起着涟漪,弓月垂首看着水中清晰的倒影,似是很认真的在思考这一通假设。   半晌,她垂着首一直都没有抬起来:“你指的是如果我失去的记忆与栾之所失去的记忆有可能是有着不一般的联系,而我出了梵妖七界之后又将这些记忆都想起来该怎么办?”她隐隐看到水中云闲的倒影轻轻的点了头,后而她又默了一默,静声道:“就算是那样,也都是以前的旧事,不管我的记忆为什么丢失错乱,既然没了,我想,应该就是不应该记得之事,这也是一种命中注定,而就算不是不应该记得的事,但我想大抵也是我本身不太想记得不想要的一段记忆,就算到时候全部都会想起来,我也不会改变我现在的心情。栾之于我而言,原本就是高高在上与我玄苍不会有太多交集的三尊之一,凡尘两遭合作过便也就不会再有下文,他对我而言,就只是一个认识的不相熟的人而已了。”   听着这样的一番话,栾之的脑子在今夜再一次空白。   她一向晓得弓月在情这件事上通透清明,却万没想到事关她的记忆,这怎么来算都是一件不小的事情,却仍旧能如此清明,清明到——有些绝情。   他的心越来越深,头转向另一边,也看着脚下江中的倒影,他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是什么。   如同这水中的浅波一样,看似平静正常的游动。实则,每一个波动,都让他的心越来越凉也越来越沉。纵然只是这么平静的水波,却也能让他有这般的沉重无力之感,他还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   他甚至于从来都不曾想过,哪怕是飓风大浪向他拍打过来,都不会让他的心境有任何波澜而起的他,此时竟会被最惯以为常的如同呼吸一般轻柔的语句震荡至此。   “话说回来,云闲。”弓月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下意识转首,正望进那一对眸光之中,他一怔。收了收心绪:“怎么了?”   “一万多年不见,我觉得你和以前就像是两个人似的。”弓月斟酌了一番,后而微微一笑:“虽然和以前一样话不多,但是总感觉和以前叛若两人。”   她说的轻松。神色也让自己很平静。心里却有些闷闷的。   她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先前与梵司接触的多了,怎么看怎么觉得梵司不知道是哪里总觉得与栾之有些相似之处,她那时与梵司单独处在一处,经常会走神,若是不看梵司的面容,单凭气息去感觉,她总是会恍惚的感觉坐在她旁边的不是梵司而是栾之。   现在叛烙和云闲进来了。她与梵司接触的机会也少了,虽然没了之前觉得被梵司背叛之感。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触少了的原因,连带着那份感觉也没了,可这份感觉却是渐渐的好像转移到了云闲的身上来。   甚至于现在云闲与她谈论着栾之,她甚至都觉得很像栾之。   纵然就算现在栾之真的站在她面前,以栾之的性子也是万不可能与她去谈论别人之事,以栾之的性子,谁会让他放在心上,可偏偏眼下就是让她有这般的感觉。   她两手交握掩于袖笼之中,左右轻抚着右手的小指。   她近来,每每想到这个人,总会去摸摸自己的小手指,起初的时候是为提醒自己是一个桃花永远不会开的人,后来,渐渐就成了习惯。   况且,她打从有记忆以来至今,压根也就没想过让自己的桃树能开出花结出什么果来,没了小指,大抵没准还是老天眷顾成全了她。   做神仙的,其实也并不是非要开出桃花不可,有了没准还是个拖累,搞不好还会成为个桃花劫情劫什么的,历来被情劫所累的神仙数不胜数,她弓月不会踏上这么一条路子,也算是场幸运。   抚着自己的小手指,心里有着自己的心思,关于云闲今天晚上问她的话,她此时也是颇为沉重,不管云闲问的这些假设是不是有些什么依据,她心中都有自己的计较。   之所以能正视云闲的问题,正视云闲所做的这些假设,不是因为想要让云闲了解她的心情,而是……   关于云闲所问及的这个人,她不仅仅是对其有些敏感,还因为云闲的这个假设问出口听入她耳中的时候,她有那么一刹,竟是恍惚觉得,好像还真是有些模糊的感觉。   这种模糊感来得突兀来得莫名其妙,甚至快如疾风,根本让她抓都来不及抓住,便就一闪即过。   可是无论是不是真的有这种可能,她的回答,就是她心中所想。   水中的倒影依然浅浅,弓月原本走神般的看着,突然发现自己眼中的绒雪不仅仅是在空中飘落,竟落入水面之后还在依稀下沉,一直坠下,更奇特的是竟然不会因为越沉越深而看不见,而是像是发着淡淡的绒光一般向下一直沉去,更让她不可思议的是,这江水似乎深不见底一般,所有的绒雪如坠深渊。   而这些绒雪发着幽白的光,隐隐的照得见深处似乎有一个长方形的什么东西,暗暗的沉在深处。   与其说是沉着,不如说是浮着,似乎还在随着水而轻晃而摆。   她不禁的好奇起来,那是什么东西?   这一弯身的当口,她突然浑身一僵,一股寒意是从心底深处突然之间崩发至全身的每一处的,她甚至觉得在这一刹那,她连发梢都被这股寒意冻成了冻霜。   扑的一声,极轻,极微。   她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大头朝下坠下小舟扎入湖中,在这一刹那。她震惊于自己好歹也是个成人,再是瘦小,坠入河水之中的声音也不该像个石子般。下坠太快,她仰面朝上看着小舟的船底还有半边云闲的身影在江面上,越来越远。   湖水并不冰凉,甚至是温和温暖的,她却觉得自己像是沉入了无边的深渊地狱。   她惧水。   全身被水包围着,想张口大喊却是不能,竟是连个避水的诀都忘了个干净。向上看着,从未如此绝望,从未如此恐慌。她好希望被人发现,想要喊云闲,可看到的那半张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的身影,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吓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脑中现在尽是那人的缘故。入眼的那半张身影,竟是那般的与栾之相似。   在她眼里看到的,简直就是栾之!   双目终于阖上的时候,她看到栾之的面容,在小舟上似乎发了极大的火,一道道天雷被召起,直劈江面,却是半分都没能影响那温和的浅波。那始终温和的涟漪,完全不曾因为这层层的天雷而受到半分影响。   她想。自己真是被这个地方还有那古怪的慎微之果害惨了,竟然会把云闲错看成栾之也就算了,幻觉居然严重到看见栾之为了自己这般抓狂,召着天雷劈江面,这样的劈法,别说是水面了,就是现在在水下的自己,怕也是要被劈糊了。   怎么可能。   然后,她感觉有好多只细小的手在自己的身上抚来抚去,有些发痒,然后她感觉到一个让她无能为力之事,她的仙力她的修为以及神识,被这些无数伸来的小手,一下下的抚去一下下的抽去。   再然后,她觉得自己突然被包住了……   她其实是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在水中抱住了的,不过这可是在水底,怎么可能会有人过来抱住自己,是以,她觉得自己可能入了某种大鱼的口腹,温温软软舒服的很,想睁开眼睛去看一看,却是半分力气也使不出来,连神识都越发的模糊起来,隐隐听到耳边的人轻声说道:“……睡吧。”   她觉得这两个字一定是自己潜意识里发出来催眠自己的,入了大鱼的口腹,莫过于此时睡去最为恰当,否则等入了大鱼的胃却还神识清明,那才是可怕。   然后,她就真的睡了。   迟霖和东泽赶到的时候,正看见栾之躬着背,站在小舟上一道道的召着天雷。   他们二人寻到栾之一点难度都没有,这召天雷的架势别说是在梵妖七界没人能够做得到,即使是在九重天或是放眼整个六界,这样召天雷的法子,也是从来都不曾有谁能这般不要命的。   更别说这样往死里召天雷的是栾之本人。   迟霖和东泽惊的下巴和眼睛都差点没掉到地上。   东泽是彻底惊惧的愣在当场魂飞天外了,还是迟霖到底是见过些世面的,施术强行将栾之束住,这才止了栾之这震惊的举动,后而上前点水飞越而去,与东泽一起将栾之架起赶紧离开现场——再多留片刻,皇室来了人可就是一件大麻烦,就算不会为难,但是问将起来也是要耗损大半时间,更甭论会不会引来添麻烦阻挠的人了。   他二人携着帝座也没走多远,到了对岸林子深处寻了个不起眼的地界,东泽摇扇打出个球界将三人隐了仙气与身形,与迟霖一对视,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惊疑未定不说,也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彼此都猜出了个大概。   弓月不见了。   而且一定是从栾之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而且与那个花灯河脱离不了干系。   “这个花灯河有异,是我疏忽了,未曾想过这梵妖七界也有这么多不干净的东西,河水深不知底,水中竟有着那么多的恶念,那些恶念因为这里仙水仙土之因而修成小妖来,将弓月拉了去。”栾之面无表情,声音也无波无澜,目光更是空洞:“弓月这十三万岁的上神之躯,落入这江水之中,宛如天上掉下的馅饼,这些小妖合力制出的水障,竟承得住我那般道道天雷的避斩,你们告诉我,要怎么救她。”   东泽看着他,哑口无言。与其说栾之这是面无表情,不如说是面如死灰。   再是没见过栾之这般,今日也是大开眼界全都见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早晚有一天你得成这个样子。”东泽道,他气的团团转。   迟霖本是带着气的,从看到栾之召天雷开始,他就知道弓月定然丢了出事了,心头的愤怒即使跟栾之拼了命的心都有了,可是他是非常了解栾之的,见栾之能成这般模样,再大的气,也没办法发出来了。   瞧着这样的梵之,若不是弓月此时出了事,他真是要哭笑不得好生嘲笑他一番了。   他几度张口,最后还都又闭上了,最后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别过了头去,不想再看栾之一眼。   栾之虽然一片空白,却是等着这二人能想出法子来的,此时见二人这般态度,他噌的站起,埋首准备再回花灯河。   东泽一把将他拦住。   东泽瞪着他,后而看向迟霖:“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算要跟我拼命,也等出了这梵妖七界再拼,我不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谁也别想出去!”   迟霖神色复杂,抿了抿唇,面色不愿却并没有阻止,他看向栾之:“我希望,你这一次记得还有我迟霖这个人,若是再发生一万年之前那些子事,别怪我不顾往日旧情。”   一听这话,栾之心里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但是那些都不是现在眼下要追究的时候,点头先应下之后,便就疑惑的看向东泽。   东泽瞪了他一眼,今天晚上他都不知道自己瞪了栾之多少眼,只觉得自己此时眼珠子都是酸疼的。   随后他伸手在袖笼中刨了好大一会,似乎在虚囊很深很的地方,半晌才翻出一沓子似乎是从书本上撕扯下来的纸张来,整齐的叠在一起,他没打开,掂了一掂,一咬牙,闭上眼睛递给了栾之。   栾之猜到这与弓月定然有关,此时接过还没打开就已经快要气的想要立即召天雷劈东泽,硬是强忍住了。   他打开。   他愣了。   虽然料到与弓月有关,却是没想到竟然是这般。   他一直觉得,自己做神仙做了这么多年,早就没有也从来不曾有谁能让自己这般震惊意外,却没想到,只不过是以前从未遇到罢了。(未完待续。。)   ... 第122章天命   瞧着这样一沓子从天命册子上撕扯下来的记录,栾之有些不敢相信。   有一件事他一直记着的,先前弓月进入前十名之时,他让东泽去查弓月的过往,但是当时他又作罢了,彼时他觉得为了这么点小事和不起眼的人劳动东泽去细查有些小题大作,这事便就再没提过。   他却没想到,东泽瞒着他查了。   不仅查了,还把弓月天命册子上一些东西给撕下来了。   翻看着,一字又一字。   他一直知道弓月丢失的记忆只怕是不少,也隐隐觉得应当是极重要的大事,却没想到这样大。而关于这一切可以从天命册子上寻出些痕迹来,他先前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却是潜意识的并不想去查,要找回记忆,未必就只有这一个法子。   他晓得弓月是个思想与正常人不大一样的,但是这一沓子的记载让他觉得,弓月不正常起来真不是可以估量的。   这一沓子纸张上记载着,弓月那根手指还真是她自己斩断的,用的还就是她自己的匕首,自斩红鸾。   而至于为什么斩,没写。   至于斩了之后小指去向何处,也没写。   栾之气的不行,指着这一处让东泽看:“原因不写便也罢了,这手指斩下,好歹也是她的红鸾,怎的连个去处都没有?这也不值得记载?”   东泽咳了一声,他自然是看过这些内容的。心里其实对弓月自己斩掉小手指之事是相当震惊又震撼的,这世上让他震撼的事不多,做神仙做的像弓月这么激烈的。他还真是没遇到过,要是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他真要好生感慨一番弓月这大条的神经。   “你这话说的也太霸道了,纵然是她的红鸾,那也是得在她身上的时候才能算是她的红鸾,从她身上斩下来了,都不知去向了。说不定都消失不见无影无踪了,若是被人捡了去就是别人的,还有什么可记载的?”东泽道:“再者言之。这天命册子是记载她本人的命数,又不是专门记载她的红鸾的,一个人短短几十年的寿命,记载人类的册子都繁复的厚厚一本。更别说像我们这种活了几万年十几万年的。不简写缩写可能吗?能不记载的肯定就不记载了!”   栾之却是不甘:“这件事情是小事吗?做神仙的才没那么多事需要写,日常的需要记吗?不重要的事不写就是了,腾出地方来就该把这些重要之事细写多写……”   “哎哟我说,”东泽看他这般真是忍不住要讥讽出声了:“你要是纠结这个我也没法子,反正就是这样了,你不看就还给我。”   “还给你?”栾之眯眼瞪他:“这是你的吗?”   “那我还给司命……”   东泽说着就来抢,栾之转身避过,拂袖不再与他争论。东泽这才嗤了一声,摇着扇子给自己消气。   在斩断手指之后。记载了弓月抽出她自己的记忆之事。   栾之又是一愣。   “她的记忆是她自己抹去的?”栾之不敢相信,再往下看却是没了,字数倒是不少,记的却是弓月在抹去记忆之后的一万年之内与某某某在某处相亲,无果。或是在某某某处饮酒,惊拢了某神,吵架……   等等等等,尽是这些。   栾之瞪大眼睛看东泽:“你这是撕扯的什么东西,这有什么用,你带回来这么多?有用的怎么不都带回来?”   “你真是不念人好!”东泽气极反笑:“你当人家司命的地界是空壳子还是当司命上神是个摆设?我能从他眼皮子底下偷出这些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挑三拣四……”   “这后来这些有什么用,和谁谁谁相亲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她顺手摘了人家一片龙鳞这种事情你觉得有什么帮助?这也值得一偷?”   东泽闷住,瞥了瞥嘴翻了个白眼:“手滑,多撕了几页罢了,你可以不看。”   “……”   栾之默了一会,扭头看向迟霖:“你刚刚说现在有你在,与一万年以前不同,若是我再怎么怎么样,你就不会再对我念极旧情,你说的是哪件事?”他掂了掂手里的册子页:“这里似乎并没有记载你说的那些,又或者是……弓月斩小指以及抹去她自己的记忆这件事,就是你所指的?”、   迟霖一直沉默不语,要是放在往常,巴不得看见方才栾之与东泽这般互掐,此时听到栾之突然点到自己,他微微侧了侧首,向栾之看了过去。   “你一清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狸猫的,你栾之又是何时开始中意狸猫的,你是为何开始对狸猫另眼相看的,你是不是都不记得了?”   栾之深吸了一口气,他发现,东泽也跟着深吸了一口气。   ……   弓月不晓得自己在睡梦中沉浮了多久,不晓得自己在这江水之底又或者是鱼腹之中昏沉了多久。   虽然灵台浑噩不甚清明,但是却没忘感慨自己怎的入了梵妖七界之后总会这样神识不清,还无奈的想这个地方自己若是还有运气能出得去,真是打死她都不会再回来了。   偶尔有些知觉的时候,她仍旧是觉得自己似乎被包裹着的。   她心中觉得自己该晓得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处境,每次偶尔有些清明的时候总会这样提醒自己,可是这样提醒的多了,却从没提醒过自己要晓得到底是什么处境,是以,渐渐的就只记得该这么提醒自己,而实实在在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处境,却是万般也想不起来了。   鼻息间隐隐飘入一丝异香的时候,她觉得既熟悉却又要命的陌生,隔山隔雾隔水。万般疑惑。   隐隐的被包裹了一阵子后,似乎被辗转放到了一个微寒的冰台之地,她觉得平躺着确然舒服些。可又觉得似乎这空间有些不妥当,倒感觉自己像是死了,肉身入了棺。   因大多时候意识都是含糊模糊的,身体上又是半分力气都使不上,纵然不疼不痒,可却也是半分都不可能由得自己说了算,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鱼肉落在毡板上,等着他人的刀俎。   这样躺了并没有多久,觉得脑后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发着微微的温热与光亮。她睁不得眼睛,却是感觉得到后方有微光,又暖又亮,像是一种召唤。又像是一个出口。   在等着她。   就在她一转身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可是。她却总觉得自己不该转身,也不该靠近,更不应该过去。   却是意识都是不受自己支配的,明明心里是不想,却是不由的靠了过去。   待靠的近了些,她看着那近在眼前的偌大的亮光,有一刹那她觉得,这不像是出口。倒更像是一个入口。   她不想进去。   却不得不进去。   就在她的肉身被人灌进一口苦楚的汤汁的同时,她呛了一口。神识一下子便就被那光亮吸了进去。   她被呛醒。   有人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瞪大眼睛。   入目之所,是一间简陋却十分整洁干净的小木屋,有人轻拍着她的背:“慢点喝,别急……”   她看着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再僵硬的转过头来之时,是一张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容,她有些想不起来这人是谁了。   她这般疑惑,那男子似乎也是疑惑:“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她皱眉。   这人是谁?   这是哪里?   怎么会在这里?   不……   她突然怔了,自己是谁?   她突然,她竟然,想不起来了!   “仓一柔?”男子察觉出不对劲来:“你,你怎么了?”   轰。   仓——仓一柔?   她觉得自己如遭雷击,可是自己同时也万般疑惑自己本能的反映为什么这般震惊,这男子唤的,应该就是自己的名字,可自己为什么这么震惊呢?   她不说话,她不敢说话。   自己,遭遇了什么,竟然会失忆?   啪的一声轻响,男子将药碗放下,转过了头去:“我知道你一时半刻很难原谅我,但是我会让你相信,我以后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待你,所幸上天怜见,让我可以回来,让我可以赶得及将你救下,你今日之苦,都是我造成的,我一生一世都会用来补偿,不求你原谅,只求你接受不要拒绝。”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都要命的发疼,感受着这些疼痛,便感觉得到自己受了不轻的外伤,只怕全身上下已经没什么完整之处,不是破口便就是淤青淤血,再听这男子说的这些隐情,她噔时在想,到底是自己做过了什么,让自己受了这么大的罪。   她打量着男子的面容,身姿挺拔面容英俊,甚至可以说是很好看,身上有习武之人才拥有的健硕,却并不显得粗笨,反倒将他有些文卷的气息中和了些许,而他整个人待她的态度十分温和可亲,不过也隐隐感觉得到这男子定然也不是一个泛泛好惹之辈,只怕是觉得心中对自己有愧疚之意,才会如此这般。   想到这一层,她觉得,不管自己这一身疼痛是不是因他而起,但能得他这般照拂与言辞中的诚恳态度,也是幸运了吧。   尤其是,她深深的感觉到,这男子对自己的这份并没有明言的情意。   此时自己的记忆也只有方才这么一丁点儿可怜的讯息,也就才刚刚知道自己叫仓一柔而已,而这里是哪里这人又是谁,自己完全一点也不清楚,这让她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这种感觉不是那种重新活过一次的感觉,也不是感觉自己没了记忆像是被人掏空了之类。   这种感觉——就像是没有灵魂似的。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轻声叫着什么,就见那男子侧首向门外看去,她竖耳去听,隐隐的听见那声音似乎唤着‘池雨,池雨’。   男子转过头来看她,叮嘱道:“我出去一下,等下回来再喂你喝药。”   她点了点头。   他这般温柔,她一点也不想拒绝。   看着他的身影出得门去,她微微一笑,原来他叫池雨。   她本来只想下床下地走走,看看这屋子和附近的风景,也好熟悉一下自己所在的环境,却是耳力特别好,纵然紧关着木门,纵然外面的池雨和来人的说话声音已经压的极低,她还是听的十分清楚。   “……你把她藏在这里干什么?这要是让人知道了还得了,不得找上门来?你再护着她又能护到几时?长贫难顾这事你又不是不了解,她自己不长进,为什么大家都瞧不上她,却没有瞧不起别人?那就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她若是长进些,谁敢欺负她啊?”那人的声音极为鄙夷,半讥讽半劝着池雨:“我劝你,你也不用觉得对她有愧什么的,换个角度想你还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你要是不回来救她,她肯定早就死了,不过像她这样的,就算死了也没人可怜她,在修仙中转处,像她这样的真是从没见过也没听过,也不知道是走的什么运气到了咱们梵妖七界来……”   “大家都是冲着九重天来的,都想着有朝一日位列仙班,有这些等作为实在不当,一人的德行操守都是会记录在册的,就算修为达到了,可到了九重天的那一天,还是要看历来的操守行为的,你们就且当我这是为了你们好,为了你们着想,别想着我是护着谁保着谁,以前的旧事大家都放下,以后一心修行就是。”池雨的声音有些微怒,但还是好言相劝着。   她在屋里听着,很是不敢相信。   原来自己这般差,差到在这里任人欺负?   而且,现在还成了池雨的拖累?   大脑一片空白之际,恍惚抬眼看到后窗支起大开着,后林的景致入目,遍是桃花,这又是要命的熟悉又陌生。   桃林处突然响起轻轻的声音来。   “仓一柔,你来。”   “仓一柔……来……”   这声音听来有些微嫩,听起来非常友善,她一点也感觉不到恶意,但也隐隐的觉得这人的召唤是只有自己方才能听得见的,是以她抿唇小心的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听见池雨还在和那人周旋着什么,她一咬牙,忍着全身的剧痛小心的翻窗出了去,踏入漫漫桃花林。(未完待续。。)   ... 第123章师父   桃花林中落樱纷纷,淡风浅影落瓣雨丛中,一个遮着白纱的女子立于其中,那一身白衣长裙随风而轻轻摆动,她失神的驻了足,隐约觉得在这一刻,似乎听得到那衣袂袍角的翻动之声,还有每一片花瓣打落在那女子衣衫上时美妙的轻响。   她并不能看得见那女子的面容,却是坚信这女子一定是她所能想象到的最美的模样,她看到那女子温和的向她召手让她过去,可是她的足却像是在脚下这片土地上生了根来,动弹不得。   纵然从前的记忆想不起来,可有些感觉却还是存在并且会产生的。   她不敢靠近。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窘迫,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竟有种自惭形秽之感,这女子的仙气以及气息甚至于她的性情,都是那般干净纯净美好,可自己呢……   这个女子,一定是被人呵护在掌心,才会有这般纯净的心灵,一定生活的很好,才会这般优雅温和。   可自己呢?   她窘迫到双手不自然的笼在袖中,双手甚至紧张的摩挲起来,更加清晰的感觉得到自己掌心的粗糙。   那女子的手,一定是十指纤纤如羊脂白玉。   她垂下眼来,没有过去。   那女子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心里的窘迫,大抵还以为她是因为陌生而不敢靠近,一阵清脆而友好的笑声响起,那女子道:“仓一柔,我来教你仙术。可好?”   她愣了,不敢相信的抬眼看向那女子,半晌才弱弱地道:“你。你是何人,为什么这么好……”   那女子的一对眼睛很是漂亮,隔着这么远,那轻轻一转眼珠子的小动作,看起来都是那般的活泼灵动:“我嘛,我是九重天上的仙女啊,我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的。这是看你天姿聪颖骨骼精奇,才会选中你啊……”   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好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虽然没有以前的记忆了。但是从醒来到现在接触到的那些可怜的讯息中,她隐隐的感觉到自己在梵妖七界混的可不怎么样,应该还是很被人瞧看不起的,此时真是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九重天上的仙女竟然会到梵妖七界来收自己为徒。还夸赞自己天姿聪颖骨骼精奇……   “仓一柔,我肯定是不会害你的,而且,我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不成?你到底学还是不学?”   她慌了,心里是疑惑的,可又怕自己失去了这个机会后就再也不会有了,赶紧大声应道:“学!”   那女子很高兴的笑了:“这就乖了,我会好好教你的。你也要好好学哟……”   从这一天开始,她醒来的第一个日子。便就有了个师父。   她这个师父性情跳脱,很是奇怪,就像是个世外高人似的有着古怪的性情,让她对天发誓不许将此事以任何一种方式告诉任何人,否则她这个师父就要将她逐出师门,而且她还发现她这个师父有很多很多的白衣白裙,每一件都是那么的漂亮,而每一件穿在师父的身上,都是那般的相衬合适,她从来没有见过谁能把白色穿的这么漂亮这么美的。   不过有时候她也会怀疑这个师父的修为……   说怀疑,她心中大呼罪过。   可是确实不大正常的,师父明明是很有仙气,并且看起来修为相当不浅的,对她也相当严厉,她学的辛苦却不怕辛苦,只是偶尔在保持住一个地方停留下来问起师父接下来要怎么办的时候,师父却半晌没有回应,然后她隐隐的听到身后传来一些似乎是翻书的声响,每当她想回头看,师父就严词呵止她,紧接着便传来师父如同念书一般的话,讲给她接下来要如何调息施诀。   她和师父约定每天下午黄昏时开始一直练习到晚上月上树梢,她有时候会问起师父的起居问题,师父却总不会告诉她。而她也发现一个疑惑,做了神仙之后似乎是很清淡对饮食之类不甚感兴趣的,而且有不少的神仙都根本一点食物都不会入腹,可她这个师父却是不同,每天教习她的时候,总会从袖中拿出许多零嘴儿来吃,有时候还会带着桃花酿来。   她认得,那些零嘴就是梵妖七界街上随处便可买到的小食。   不管怎么样,她在这个师父的教导下,虽然偶尔会出些差子,比如师父明明已经说了要运息至腹,她照着做了,紧接着师父会赶紧又让她收回调整回去改至别处,而她面上若是稍露疑惑,必然会遭来师父的斥责:“我这是试探你,看看你是不是能调息自如!”   她觉得,她的师父很负责很认真,也很厉害。   至少几个月下来,她的修为当真大有长进。   而有关这个师父的一切,她自然不曾跟人提起。   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可提起的人,除了池雨。   池雨待她极好,每天上午到下午都会陪着她,照顾她的身体,对于她复原的速度之快,池雨很高兴,每天陪着她用过午饭之后,会守着她看她午休,身边有别人在,她总不会睡的太踏实,很多次她在午休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吵嚷着要冲进来,似乎要做什么凶恶之事似的,而池雨总会冲出去,外面一阵搏斗之声响起,而且越来越远,她知道是池雨把这些人引到远一点的地方去了,然后过不了多一会儿池雨就会回来,而她,就会再停上一会再‘醒’来。   每次这样‘醒’来的时候,在池雨的身上,她从来不曾看到过一点搏斗过的痕迹。   她想更多的知道有关于自己的事情,有一次就问起池雨:“我在这里是不是很让大家讨厌?”   池雨在她的面前时总是万般温和的,有时候让她感觉就如同兄长一般亲切。可却比亲人之间的感觉更暧昧一些,这种暧昧是她不太能了解明白的,她只知道自己对于这种非一般的感情。感觉很幸福。   而她也隐隐的明白,非一般的感情,往往就不会从其身上听到事情的真实。   果然,池雨眼神有些躲闪,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们是来寻我的,不关你的事,你好好休养便是。别的不要多想。”   纵然明白池雨不过是在安抚她,听到这般不真实的谎言,不得不承认。她心里倒是极暖的。   她点了点头,心想自己要更加努力向师父学习才是,等自己强大起来,就再不会成为池雨的拖累。   大抵是因为她很听话的原因。池雨对她很放心。关于她外出拜了师之事,池雨还真就一点都没有发现。   然而又过了一阵子之后,她渐渐发觉她的师父这一阵子似乎心情不大好,有时候甚至精神有些恍惚的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看那神色,倒是颇有些伤感,哪怕只能看得到面纱之外的面容。也是有些忧伤之感的。   开始的时候她不敢问,后来的时候她忍不住要问。除了池雨之外,在这里她最亲近的人便就是自己的这个师父,师父不为任何目的,这般教导她,无论到底成果如何,毕竟这世上,从来不曾有人想过要教给她什么。   “师父,你是不是不开心?”   师父愣了愣,后而回过头看她:“你以前是不是过的很苦?”   她抿了抿唇,摇头:“不苦,我在这里过的很好,有个很好的朋友,他对我很好。”   师父看着她:“他们欺负你,你为什么不求饶?”   她想了想,这些事情,纵然池雨一直瞒着,她这些日子却也是可以自己感觉得出来的,她不知道自己以前是怎么想的,现在的自己也不是很能想象以前的日子,只是觉得,就以自己现在的状态来说,就算没有现在的这些修为,被人欺负,她也一定不会求饶的。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   她抬眼:“我为什么要求饶?”   师父听了这话后一怔。   后而像是被问到了一般,又像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师父微微一笑:“这个世上,虽然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但是我不这么认为,这个世上关于爱这个东西,大抵确然是没有无缘无故的,但是恨,却当真就是有无缘无故的,就比如你以前在这里被大家瞧看不起,他们这些人与你有什么怨仇?一个打了你,另一个见你没还手,或者是还手了打不过,便就觉得你好欺负,甚至会觉得很有意思,正好可以打发这修仙的无聊时光,便就跟着一起加入,这世上,人的善意总有追溯,为了他们自己心灵的温暖,帮助人这些事情,多少都会让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但是恶意,绝对是不需要目的不需要缘由,就可以随时随地去做的。”   她垂着首默默听着,觉得句句戳尽心头去,她纵然不记得过往,但是事实也会让她去联想猜测,有些感受,容不得她忘记了便就忽略不计前嫌。   “我教你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报仇,只是为了让你自己强大起来,不要再被人瞧看不起。”她叹道:“人总要自己强大起来才最为重要,不为别的,我们自己才是这具身体的承受人,我们自己这颗心的感受才是我们最应该重视保护的,你身上挨了一刀,不会疼在别人的身上,你心中受了委屈与折磨,痛心疾首的也只是你自己而已,无论他人如何待你,可他们终究不能替你承受,我们需要的,不是他人的陪伴和照顾安慰,而是让我们自己如何才能避免身体和我们的这颗心不去受到外来的伤害。”   这一长段话,如同烙印一般滚烫的印在了她的心上,她不知不觉的竟感觉热泪盈眶,她记忆中是不曾有过这些感受的,可是此时眼泪却是这般无声无息的淌了下来,她在这一刻觉得,这也许就是自己这颗心和这个身体的记忆被触动了吧。   自己的身体和这颗心是因为有过往的记忆牵扯,是以才会有共鸣与动容,可师父这般深刻的体会又是从何而来?   她一想到这般深刻的体会只有切身经历才会这般深刻,不由的心中一痛,再看向自己的师父时,目光都有些微盈:“师父在九重天做神仙,也会有如此深的感慨吗?九重天上……不是应该人人祥和喜乐吗?”   师父听了这话,似乎怔忡了。   她顿时觉得自己是不是问的太唐突了,抿了抿唇,轻声又问:“师父,人活着会有苦,可是到最后,是不是都会苦尽甘来,甘来了之后,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苦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苦了?”她这般问,既是问,也是安慰,她希望师父给她的答案是肯定的,人总要心怀希望才是,这样才会快乐吧。   半晌,师父垂了垂首,她便不能看得到师父的目光。   “人活着确然是苦,苦尽甘来这话确然也不是骗人的,但是我觉得这苦尽甘来却未必就是结局,苦尽甘来之后,还会有苦,然后再有甘,如此循环,无休无止。”师父的声音很轻,听来却并不是给人悲痛欲绝看破世尘之感,倒更有一种无能为力却也甘之如贻之味:“人活着就是这样,会苦也会甜,但不会一直苦也不会一直甜,虽然有的时候难捱了些,但是我们要相信,无论再苦都会过去的,而过去之后,我们会更加坚韧明朗,我觉得经历过苦楚之后得来的坚韧就是甜,而这些甜也终究会过去,时间会让我们忘记苦,有时候也会让我们忘记甜,但是纵然是这般循环,也是一件乐事,经历,就是乐趣。”   “可是总归都是要忘记的,不去经历不是更好吗?”   师父顿了顿,后而目光直直的看进她的眼底,语气似叮嘱又似警告:“有些事,确实不如不去经历,你现在身在这里,慢慢修习自己就好,万不要被情之一字所牵累,这世上最磨人的莫过于就是这个字,你一定要牢记我说的话。”(未完待续。。)   ... 第124章离别   她没有问她师父为什么。   只是记得师父说过:无论有多苦,总会过去。   而不论师父心中的苦是不是已经过去,她都不应该去问。   如若没过去,问起也只会加深这苦,延长捱过去的时间,何必问。   如若已经过去,问起也是无用,更没有必要问。   她开始越来越认真的修习,师父给她的剑谱她修的万般认真,只要池雨不在,纵然也未与师父碰面,她也会悄悄的在院中自己拿着树枝奋力修习,仙诀也是如此,一本又一本死记硬背秉灯夜烛,常常熬的不知不觉扒在桌上睡着了都不知道,而这段日子的修习让她的神经也越发的敏锐,总是在池雨才刚刚靠近院外的大门处时,她便听得出认得出,及时起身藏好书籍躺回床上假睡。然后等池雨来了之后再‘自然醒来’。   日复一日过去,转眼间过去快要三个月份,三个月以来,她与师父之间的关系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好,她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亲人一般的温暖舒服,她这个师父其实平时没有什么师父的架子,也并没有让她伺候过任何,甚至于有的时候还会反过来照顾她。   比如她每次拿着让池雨买来的零嘴来给师父的时候,师父还会高兴的拿着零嘴儿反过来喂她吃,有好多次,她看见师父的眼神都是幸福的笑着的,就好像自己就是她的孩子一样。   而她也发觉。自己和师父一样,这般喜欢白色。   她从不知道一种颜色可以这么美这么漂亮,而且这个颜色竟然还就是白色。   只是她从来不曾说过。只是这般心怀美好的看着,觉得这天底下,白色唯有衬在师父的身上,才是最美最美的。   纵然自己刻意不去想,可那一天还是来了。   “仓一柔,师父要回去了。”   她怔住,这一天来的并不早。可一点也不晚,她心中料到定然会有这一天,可是终究并不想让这一天到来。   其实要学的早就学完了。每日的练习早就像是调味剂一般,与其说是练习修习,倒不如说是她与师父在玩耍,是以。她心中明白。师父并不舍得离开,不然早就走了。   可是这里终究不是师父应该在的地方。   她心里明白。   她不语。   她师父淡淡一笑:“我们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缘份,无论是和谁的关系,都是缘份一场,你和我相遇不是偶然,分别虽然是必然,但是唯有分别才会有下一次的重逢,不是吗?”   她抬眼。抿唇。   “师父,我还不知道你的模样。”她心中当然知道师父是极美的。   “你若想知道我是什么模样。那你便就要好生修习,做这梵妖七界的第一。”师父道:“等你做到梵妖七界第一的那天,我一定会再来,以真面目与你相见。”   她的目光立即生出光来。   “师父,你不要骗我。”   师父笑了:“为师骗谁都不会骗你的。”   分别因此而变得都不再那么酸涩难当,她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就连曾经与师父所谈论的苦,都没有了。   师父说要在七日后离开,让她唯一觉得难过的是师父说这七天她们不可以见面,她要在这七日之内将所有学会的东西好好的再复习一遍,然后七日之后师父要对她进行一场考核。   她当时问:“师父,我以后加强练习的话,成为梵妖七界的第一之后,我是不是离飞升成仙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她师父当时默了一默,后而淡淡的笑了笑:“飞升的事情不止是修为,还要看机缘,不过如果修为不够,就算机缘来了也没有用,而我们增进自己的修为,也不一定非要奔着飞升为目的,活着,本来就应该加强自己,不是吗?”   她觉得深有道理,用力的点头记下。   师父说过的每一句话,她都牢牢的记下。   她听师父的话,认真的复习了整整七天,这七天以自己想要好好休息为由,连池雨都避之不见,七天七夜日夜不停的修习,眼睛都不曾闭过一下。   却没想到,等到了约定之日,她带着自己过往珍藏的一些小玩艺儿准备送给师像作纪念到了约定之地的时候,整整等了三天三夜,师父却再也没有来。   “仓一柔,你一定要记住,无论做人还是做神仙,一定要坚强坚韧并且脚踏实地,无论生活在哪里,都要照顾好自己,亲近的人固然重要,却没有谁能重得过自己。”   她想起师父的这句话来,现在想来,其实七日之前,便就是离别了。   这七日,不过是师父让自己的心情有个缓冲不那么悲痛罢了。   时间依旧不急不徐,日子依旧不温不火,日复一日。   池雨还是常常会给她带来不少的零嘴,都是梵妖七界市面上比较热火的小吃,她这次也依旧高兴的收下,捻了一两颗放在一边。   池雨看着她吃完早饭,问起她今天感觉身体怎么样:“我看你这些日子以来气色不错,恢复的很快,看来身体的底子还是挺扎实的。”   桌子对面的墙边是简易的梳妆台,有一面不大的铜镜,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得到映出的她自己的模样,一身淡青色长裙,黛眉悠长,眼神也甚是明亮,鼻梁高高的,嘴唇薄薄的,肤色也很细白。   她突然一愣。   纵然过去了这么久,她这才想起自己从醒来之后还没有好好看过自己长什么模样,眉心稍稍一皱,不知是不是失了记忆之故,看到自己的面容。竟也觉得那般陌生。   不过,纵然是自己的容貌,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美人的脸。   可她却总也觉得这个美人并不是自己,这真的很疑惑。   可是,她连自己以前的记忆都没了,自己原本长什么模样,自然也是一点也不记得的。   “也许是吧。”她回答。   池雨将桌子收拾干净,回来后坐下从包裹中拿出一套白衣裙来:“送给你。”   一看到这白裙,她不由的就立即想到了自己的师父。抚着这白裙,心中万般向往,甚至不由自主的想象起自己穿上它的模样。单是想上一想,都觉得万般的喜悦。   她喜欢,真的喜欢。   大抵是看到她面目中流露出的喜悦之情,池雨的眉眼也跟着温柔起来。   外面这时又响起了那些少年来闹事滋事的举动。梵妖七界的这些年轻人。醒来睁开眼之后便就没别的事可做,在这中转之地等飞升成仙的日子是无趣的,大抵是难得有个人可以欺负欺负打发时光,就像她师父说的那样,是以总是在早饭过后便就集结在一起,过来这里找麻烦。   池雨果然眉一皱,将零食袋往她身前推了推起了身:“你先吃一会,我去去就来。”   和往常一模一样。她垂目点了点头。   池雨出去了,外面再一次和往日一样响起了搏斗之声。然后战斗圈开始飘远。   她没有吃这些零食,这些是她让池雨买来,然后她要送给师父的。   她只是面含微笑的一直在抚着那条白色的长裙。 八_ 零_电 _子_书_w_ w_ w_.t _x_t _0_ 2. c_o_m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搏斗声似乎已经消失了有一会子了,有脚步声响起。   她并没有放下手里的白色长裙,只是轻声问候:“回来了?”   池雨没有回答。   她以为池雨没有听见,一边扭头一边又问:“回来了?”语音落下的时候她也看到了来人,目光一僵。   一个一身紫衣,身姿曼妙面容甚是漂亮的女子,立在院中,正正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这女子一字未说,目光中也并无半分敌意与针对,可却不知怎的,让她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起来,甚至于额际都立即冒出了些细汗。   然而她很快便清楚了自己为什么这样僵硬生惧。   并不是这女子,而是她怀中抱着的那只——狸猫。   她头皮发麻,醒来之后还从未遇到过这等之事,更是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竟会对某种动物这般惧怕。   她惊的气息都有些难匀,事实上那女子怀中的狸猫看起来并无任何攻击力不说,还相当温和,正趴在那女子的怀中微微闭阖着双目,享受着那女子温柔的抚摸。   见她这样大的反映,那女子眉心一松,声音很有些居高临下的傲气:“你居然会怕狸猫?听说你以前不是很喜欢狸猫的吗?”女子转了转眼珠:“你果然失忆了?这只狸猫还是你养的呢,我今日不过是来看看怎的你的伤都好了这么久了,池雨几日前还将这只狸猫放在我那里让我伺候,却没想到你真的失忆了。”   她听了这话,心头当即一寒。   醒来之后,除了池雨之外自己也就只见过师父而已,失忆之事,她从未与任何人言起,师父是她醒来之后才遇见的,完全不可能知道她失忆之事。而池雨待她这般好又这般亲近,她起初之时是有想过这件事不会满着池雨太久,并非她想瞒着,她只是在想着大抵是自己受伤有些重,失忆也只是暂时之事,兴许过不了几天就会自己恢复,是以才并没有将此事告诉池雨,这一日日的过去,她与以前自然是大不相同的,池雨日日与她相对,能察觉出来一点都不奇怪。   池雨并没有问起过她。   可她不明白池雨为什么要将此事告诉给别人。   心中一寒的瞬间,她又不由自主的为池雨开脱,心想这只狸猫是自己所养,能放在这女子处暂时照料,定然也与自己的关系也是不错的吧,是以,池雨告知给眼前这位女子,也许是想要商量一番,帮一下自己?   可是,这样被人提起她失忆的方式,让她竟有些抬不起头来。   那女子上前一步,侧着首看她,手依旧在顺着那狸猫的毛:“你用不着这么紧张,我叫紫姬,刚刚到这梵妖七界来,几日前到的,是池雨将我安置妥当,我看他整日忙于宫中行走,似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看他太忙才主动要求替他照料你的这只小喜,今天忍不住好奇,过来看看是什么人让他这么紧张罢了。”   紫姬?   她心头有一种异样的陌生感一闲而过。   紫姬上前一步,她便浑身不受控制的后退一步,目光根本不敢落到那只狸猫身上去,甚至还别过了头去。   紫姬将狸猫拎起,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似的,却并没有半分尊重之意,一手拨着小狸猫的爪子,一边笑着看她:“真是不敢相信,你居然会怕成这样子。”   她垂下首去,胸膛一起一伏。那小狸猫的爪子每动一下,就像是挠在她身上心上似的难以忍受。   “你是真的怕啊!?”紫姬的声音突然笑了起来,后而将狸猫抱回怀中不再逗她:“那就继续放在我这里养着好了,咦……”她才刚刚笑完,目光就落在她手里的白裙上:“你,这是哪里来的?池雨送你的?”   她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的就想将这白裙藏起来,便就缩了缩手。   她目光抬起,颇有一种绝不让步之意。   紫姬果然如她所料,正想上前去拿。   见她这动作,紫姬一愣,后而上下打量着她:“池雨居然送白衣给你?我最讨厌白色,我恨透了白色,他明明知道,却还要买来白衣白裙送给你穿?”   紫姬就着就怒着目上来要抢,狸猫一惊从紫姬怀中窜下地来吱吱的叫着,她也大惊,紧紧的抱住衣裙大跨一步后退开来,紫姬果然就扑了个空。   紫姬扑了个空,目光甚是震惊和不敢相信的看着她:“你的功夫什么时候这么有长进了,你不是在梵妖七界任人欺负都没个还手的本事吗?这也是池雨教你的?!”   她不回答,再是失忆,也知道自己与这个紫姬绝对不太可能发展出良好关系,中间纵然有池雨做枢纽,她与紫姬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姐妹好朋友。   她越是一字不说,紫姬的火便就越大。   “我以为他只待我一人这么好,却没想到这梵妖七界人人都瞧不上的仓一柔,竟然比我的地位还要高!”紫姬言罢,飞身而退轻盈落入院中,双臂缓而有力一展,周身紫气盈绕,目光狠厉,就要向她冲击而来。(未完待续。。)   ... 第125章你说对了   紫姬这般冲势,让她招架不及也万般始料难及,她哪里晓得这里的人们对她的敌视竟然如此强烈,强烈到连新进此地的人都会在这么短短几日的时间内受到他人的言论影响而可以任意的想对她出手便就立即出手。   紫姬这般聚息凝气,一时之间四周如同刮起了大风,吹得院中草木摇动,就连屋内的窗棂都跟着咯吱作响,她轻轻将衣裙放下,退开半步,脑子万般清明,就觉得看着眼前紫姬这般施招以及那每一个细微的手势到处都是可攻可破之点,那边紫姬细声正色念着诀,她这边还没等她捏出一个完整的诀来,便已将破解之法在脑中过了三四遍。   几招下来,紫姬哪里会是她的对手,那边紫姬一招还没伸出手臂之远,这边她一个弹指过去便将其攻了回去,里里外几招下来全部都被她封挡回去,招招都击在紫姬自己的身上。   她觉得这样打起来也挺有意思,就像是去参加考试,题目还没看完答案就已经自动出现在她的脑子里,现在眼前的景况就是——无论紫姬出什么招式,最终全部都全被她用相应的方式回击回紫姬自己的身上。   然后她就发现紫姬出的招越来越厉害,又这般过了几招之后紫姬已然有些吃不消了,却是拗的厉害强撑着也要继续,随之她就看见紫姬的元神。   紫姬的元神中充斥的全是虚无的紫光,虽明亮。却并不纯粹,似是受过不小的重创,虚虚的泛着透明。再这样纠缠下去,紫姬必然会牵到旧患引出不小的伤势来,纵然紫姬上来便就没有给她留下半丝好印象,可她终究还并不想伤害到她,想着不如速战速决,勾了个诀之后将战斗由守转攻试图将紫姬引来,二人在元神中来场较量。这样自己寻到她伤处之后避开就是,总好过这样盲打,误伤到紫姬的伤处。   紫姬自然追来。   她在紫姬的元神中纠缠了半晌。终于寻到伤处时也是一惊,她只知紫姬受伤不浅,却没想到这伤不是攻来的也不是伤来的,竟是无口之伤。   也就是……情伤?   情伤。由内自外。   对于普通凡人来说。要受情伤并不是太容易,伤心与悲痛确然是有的,但是未必就会造成情伤,所谓情伤,大多是指习武有内力之人,若因情之一字而受到内伤,便就极易走火入魔,更严重者甚至会失心成魔。半人半鬼。   而对于非普通人类的修仙者来说,情伤便就更要重要上千倍万倍。   外表看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苹果。可是内里却是已经有了损坏的苗头,若是不能自我调理恰当,极有可能最终伤至表皮,即使是神仙也会堕仙,一念成魔也是大有人在。   她万没想到紫姬的伤竟然是情伤。   她瞬间意识到在紫姬的元神中缠斗是个错误的决定了,立即便想抽身而退,可偏偏紫姬此时已被她完全激火,似乎完全忘了她自己受了情伤之事,紧追不放,比起先前在体外缠斗不同,此时在元神之内,反倒收放难以自如,她若是还像在体外之时那样将招式全都挡去自然不成问题,可这样一来便就会触到紫姬的伤处,后果不堪设想,是以便就只能招招接下,可偏偏紫姬半点不曾手下留情,似乎因为她进入了紫姬的元神而颇为恼火,势必要让她好看不可。   走,走不得,挡,挡不得。   几招下来,她全部都生生捱了,浑身麻疼,头皮都跟着发麻,连带着肉身也跟着起了反应,就快要站立不稳。   再这样下去何止是吃亏之事,她在这梵妖七界向来没有向谁求饶这回事,原先自身本事有限挨便挨了,此时她并非打斗不过,一心想要放对方一条生路,可对方却半点都不曾让过她一分一毫,她还让什么让?   与紫姬打斗到现在,她从不曾想过要使出封魂术来,咒语记得清清楚楚,她师父教给她的她从来都不会让其付诸东流。   双手间列出虚印来之时,她于紫姬的元神之中已经挨了数道劈斩,眼看着紫姬又召了一道猛的,她口中的咒语与此同时冲口而出,一团紫光之中陡然便铺展开一团扎眼刺目的白光,白光急速的冲出形成一条条带子,直冲紫姬而去,眼看着便将紫姬缠绕封印之时,就听一声厉喝当庭而起。   她神识一明,呼出一口气来之时立即明白自己做了些什么,瞬间便将那条条带子急收而回,招已出,更何况是这般决狠的大招,强收起来必然伤及自身,一条条带子全部反弹回来之时,如同鞭子一般抽打在她的神识上。   “扑。”她神识归位,吐出一口鲜血来。   睁开眼的一瞬间,就见池雨将虚弱的紫姬快速扶了住,而就在这一当口,紫姬也睁开了眼睛,一个掌风横扫而过,她哪里想到战事已经被池雨打断之后紫姬还会再出一招,第二口鲜血还没吐出只得强得咽下,姿势难拿侧身闪躲却还是挨上了这一道掌风。   旋身归回原地之时,她突然感觉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拭,一道血口。   而紫姬,看似虚弱极了,倚在池雨的怀中连眼睛都快要闭上了。   她就这么看着,看见池雨似乎发了很大的火。   是冲着她的。   而紫姬,虚弱是真的,但那也只是因为紫姬在元神之中追杀她追的太紧而劳累所致。   她也知道,自己这口鲜血吐的也是实打实的,还有被自己咽下去的那一口,也是半分都假不得。   “她,她不喜欢小喜在我这里养着……”紫姬倚在池雨的怀中,摇头劝着:“你若要怪她。是我……是我没有解释清楚……”   “你快别说了,好好休养!”池雨目光紧皱,凝视了紫姬许久方才转过头来看向她:“我去送她回去。”   她一直未语。此时也如是。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已是早就只剩下她自己一人,突然响起的吱吱叫声将她惊的醒了过来,后而一侧目,就见那只名叫小喜的狸猫不知何时趴在了树上,此时正一脸凶狠露着攻击之相的呲牙看着自己。   她不敢相信这只小喜真的是自己以前养的。   这个念头才起,小喜突然之间一蹬树杈向她猛冲过来。她的额头立即就是一刺,被这般扑到险些没跌坐在地,再一抚额。竟是一排爪子划破的血痕。   她大脑一片空白。   就在这抚到伤处的一瞬,她的忍耐也瞬间到了极限,她甚至于听到自己的心弦绷的一声断掉的声音。   她一双手抖抖索索的伸了出去,事实上她捏的诀根本就是多余。不用她去抓。小喜冲着她的脖子就冲来,还要再来扑第二下,却是她这手伸的及时,正正好掐住了小喜的脖子。   这种触感很熟悉,毛茸茸的触感,如她所料想一般,十分的不喜欢。   她根本不敢相信这只小喜以前是她所养,自己怎么可能会喜欢狸猫。而若这小喜真是自己所养,又为何这样攻击她?   水滑的毛却让她更加心生腻味。似有若无的痛意一点点从她的手背传至心中,小喜疯狂的抓着她的手背,已经立即血肉模糊,她捏着诀灌着意识于自己的手中,看见小喜一点点弱了下去,四只爪子纠结的越发缓慢,马上就没了什么力气和攻击力。   仍旧是这么戏剧性,池雨正正好又送完紫姬回来了,一进院瞧见这一幕便立即将她拉开,把小喜从她手中救了去。   “你在干什么?!你到底是怎么了!”池雨厉声大喝,声音竟然比先前还要更大。   而小喜则卧在池雨的怀里,委屈的甚至于掉了几滴眼泪出来,瑟瑟发抖的样子,与先前的紫姬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天知道,她确然不喜欢这个叫小喜的狸猫,可也从未想过要对小喜下什么杀手,不过是想抓来查探一下这个叫小喜的狸猫是不是自己以前养过的罢了。   池雨这一番话,还有方才从这只狸猫身上所感应而来的,绋是让她脑中一片空白,兴许她以前真的养过一只狸猫叫小喜,但是绝对绝对不是眼前这只,而很显然,池雨已是认为她会杀死这只小喜,确定无疑了。   “我不知道那个紫姬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这个小喜是哪来的,我和这个小喜不和,既然紫姬与它很和,便就劳烦池雨你再走一趟,把小喜给紫姬送去。”她无力的说道,随后便就挺着脊背向屋内走去。   她什么都不想说,只是觉得此时万般无力,就听池雨在她身后焦急的说道:“紫姬性子兴许有些过直,也许她方才带着小喜来的时候当真冲撞了你,可你也不能对她下狠手,还进入到她的元神里去,她才来梵妖七界不久,而且女帝对她甚是喜欢,若是一旦出些差子,对你也是一场麻烦讨不到任何好处去……”   她驻足,只觉得方才再是如何,却也比不及此时听到池雨这一番话更让她心里发堵,甚至于感觉自己方才咽下去的那口血又想要翻上来了。   “你现在别跟我说话,你心里认定的事情,你想让我怎么解释?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有什么重要?我一个被人踩在脚下的人,就算得罪了紫姬得罪了女帝也没什么可担心的,整个梵妖七界都没瞧得上我,再多几个也无防,大不了没有我的容身之所,可那又有何防,我走就是。”   可池雨却哪能让她就这般回了房间,刚上前两步,奈何他怀里的小喜却是怵的厉害,像是被她吓到了一般吱吱的叫的惨不成声,池雨只能原地站住,急的大声道:“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这是为了你好,你心里明明是知道的,这些日子以来我是如何待你的,你明明都看在眼里也在心里记下的,明明一切已经好起来了,你今天又说出这些丧气的话来……”   “是吗?我说的这些听在你的耳朵里竟是丧气话吗?”她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池雨大人,您贵人事忙,完全用不着天天在我这里耗着你宝贵的时间,话说白了,紫姬明明才来梵妖七界并没有几天,何以她能如此放肆对我这般不客气,还是说到了现在你还是坚持认为是我不讲道理主动对她不客气?这梵妖七界没人对我客气过,就连一个刚来这里没多久的人都尚且如何,何以你对我就孑然不同,你待我的好,到底是出于你自愿,还是因为你心中有所愧疚?我这一身伤养到现在,连过往的记忆都失去了,你以为我失忆了就不知道这是因为谁?”   池雨一震,后而低下头去:“确然是因为我,是我造成的,可我这般待你不单单是因为我心中有愧……”   “就算还有别的原因又有什么可重要的?”她截住话头:“池雨,我现在倒希望你以后对我还是冷淡无情一些更好,也免得惹来更多人的无名火找到我这里来寻事,我不还手对不起我自己,我若是还了手,还得把账算到我的头上来,你还是少来这里,别给我添些无妄之灾。”   “这些日子过来,你就是这么想的?”   她没作答,抬步往屋里迈去。   池雨反笑:“是了,这些日子以来,你修为大有长进,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自己想要强大起来而在这些日子慢慢修习,心里也为你高兴,可你所用的招式根本就不是你自己原先所有,这现在这一身修为是从何而来,这些日子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发生了什么,你竟然一个字都不曾告诉我,你甚至到现在也没想过要跟我说上一说,是了,看你今天这一身本事,想来也不用我保护了,这梵妖七界怕是也不会再有谁能欺负得了你了……”   “你说对了。”她拂袖一挥,门咣的一声关上,她的声音隔着门传出去给池雨听:“你完全不用觉得不公平,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恩将仇报,你这些日子对我的好,本来就是你应该的。”(未完待续。。)   ... 第126章震慑   梵妖七界这个地方以及这个地方居住的人们,她算是看透看清楚了。   师父说的对,师父说的每句话,越想越是真理。   他人再是如何,谁也代替不了自己的感受,自己念及他人的情况之时,没人会念及自己的情况的。   以前过的如何,她也不想去深究细想了,这段日子承蒙池雨细心照料,无论是不是池雨良心难安又或是良心发现才对她如此,至少在这段日子以来,如果没有池雨去应对那些寻上门来找着她欺负的人,她单是应付这些人就要耗去不少体力和功夫,哪可能心无杂念的好好的跟着师父修习。   如果没有池雨,也可以说她这么短的日子不可能这般有长进。   现在不一样了,今天纵然自己受了内伤,可她也清楚并非自己打不过那个紫姬。   不经历今日这事试练一下,她对自己的实力也不会这么有底气。   “等你做到梵妖七界第一的时候,我们就会再见面的。”   她脑海中浮起师父这句话的时候,心头从未有过的澎湃。   成为梵妖七界的第一,就算师父不会出现,她也可以等机缘到的时候飞升成仙,到时就算师父不会再来这里,她也可以在九重天与师父重逢。   她觉得,她距离师父越来越近了。   在这个梵妖七界,她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从醒来到现在这么久的日子过去,再是从未与除了池雨之外的人有过接触。但她也隐隐的知道池雨待她这么好是为什么,说是愧疚,放在此时此刻也就不大准确了。   这里欺负她的人太多太多。何止池雨这一个,而且八成以前还是以池雨为首的,只是经过自己这九死一生之事过后,池雨似乎有了些觉悟,但是其他人依旧没有。   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等待飞升位列仙班的,但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机缘,也许就这么一直活着活着永远都不死。也永远都未必能成得了仙,而待的时日越久,成仙的这种希望兴许在心中便就会越发的渺茫。以前在凡尘别处时兴许还有些人性与怜悯之情,活得太久而又一直没有成仙的机缘,难免怀疑这个世界,难免怀疑天道。做出些不太有人性的事情简直是家常便饭。何来觉醒与觉悟。   池雨之所以觉悟,与其说是他醒悟了,倒不如说池雨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线,对她产生了不太一般的好感使然。   觉悟不会让一个人这般平静的回报另一个人,情才会。   而正正就是因为池雨并非是觉悟,而是因为情这个最不靠谱的东西才对她这般照料,她才觉得万分抵触。   如果池雨不曾对她有过这不正常的感觉,如果她的师父在这个时候没有出现。那她在重伤之下,还会再遭遇与以前同样的待遇。不会有人阻止他人过来对她拳打脚踢加以伤害,池雨也许还会带着头带着他们过来。   而她,极有可能比以前过的日子还要惨上千倍万倍。   她承认自己这些日子以来对池雨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的感觉,但是从紫姬这件事发生后就真的可以忽略不计了。   她要清醒。   若是不曾有师父这个人出现过,她也许不会如此,可是现在她的人生大不相同,师父说过,这世上最不牢靠最累人磨人的便就是情之一字,她甚至还亲眼看见了紫姬元神所受的情伤,可见有多伤人累人磨人,真是一点都不假。   她庆幸自己比他人幸运的是有一个这样好的师父,这世上没谁比她的师父在她的心中更重要。   成为梵妖七界第一这件事,不是那般容易的。   不过对于他人来说或许不易,但是对于她来说,反倒可以利用自己一直被人欺负这件事,逆袭而上。   现在在她的眼中,这梵妖七界可以说每一个都是她的敌人,放开手去,不用找谁争个高下,他们那些人会自己寻上门来,她只要在家里等着就好了。   她坐在屋子里,天色一点点变暗,再又一点点变亮,整整坐了一夜,神识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重伤之前的回忆,之前自己一直都想至少记起来哪怕一些些也好,此时竟觉得有没有并不重要,只要一想到自己要尽快成为梵妖七界的第一,然后与师父重逢之事,就觉得自己什么都可以抛得下。   只除了一件事。   在她心中多少多少有些芥蒂。   狸猫。   自己以前当真很喜欢狸猫?   几日之后,果然就真有人寻上门来,两个青衣的少年站在墙头,一个半边脸紫青红肿着,另一个被打了个五眼青,满目的狂怒,提着剑直指着才刚刚迈出屋门的她。   “仓一柔,你这个缩头乌龟,你给池雨下了什么迷-魂药了,竟然让他来对付我们?你以为我们被池雨教训了就不敢再来找你的麻烦?告诉你,小爷儿我就算这辈子成了不仙,也绝对不会让你好活。”   当是时,她已经为了自己主攻一件武器之事愁的头疼脑胀,几日夜都觉得刀枪棍棒的不适合自己,还特地在自己的住处好好翻腾了一番,除了找出个钝的不成样子的很像是劈柴用的破匕首之外,屋里再没任何可以称之为武器的东西了。   此时瞧着另一个黑着五眼青的没说话的那个目眦欲裂的少年手中的长鞭,她眼睛立即一亮。   她本来这些天还在想着要怎么隐瞒自己不喜欢狸猫这件事,话说到这里不得不提的是,她本是失忆的,有些性情有所改变也是理所应当,但是小喜的事情让她心中甚感惧意,她十分确定自己不是因为小喜之故而不喜欢狸猫。而是她是打心底里对狸猫有些腻味的不喜,而那只小喜又明显着大有问题,不管是紫姬之故还是他人另有用心。她是万不想再让狸猫这种生物靠近自己的,可若是自己明确表示出来,又担心会有人拿来掣肘于她,而再没有什么武器比长鞭更适合了,但凡这狸猫想要靠近,也得问问她的鞭子是不是答应。   其实关于惧怕狸猫之事,她不是没想过去克服的。这些日子她外出了几次,意外的发现这里饲养狸猫的人并不在少数,与凡尘中养猫养狗的比例差不多。她自然是想跨过去这道坎儿的,想着自己若是跨过去了,自然就不会有人拿狸猫对她掣肘之说,她本以为这算不得什么难事。可……   无用。   思及此。她对那五眼青的少年手中鞭子立即便就势在必得。   却是她眼前才这么一亮,紧接着嗖嗖嗖连响几声之后,就见院门上这道墙上已是站满了人,个个面容上在不同的地方都挂着彩,不用想便也知这自然仍旧是池雨的杰作,十几个人站在她的院墙上,她头皮发麻的想自己这个院墙是不是够结实,能不能撑得住。   之所以头皮发麻。委实是因为后来窜上来的几个少年,有三五个人怀里竟然是揣着狸猫的。   她头皮发麻却是半分不敢表露出来。心里却是纳闷这梵妖七界是什么个坏风气,好端端的七尺男儿,出门打架竟然都这么娘炮儿的抱着自家的爱宠吗?   “你们这群吃饱了撑着没事做的,全部都给我滚下来,要打架就都下来打!”她厉声一喝,错开一步,身子微弯下去,已是做好了备战准备。   还有后半句她没说出来。   一堆人站在我家墙头上,墙塌了还得我自己收拾。   墙头上的少年看着她在院中摆好架势甚是诧异,面露讥讽,一个个的排着顺序的从墙上空翻下来。   却是一个个的脚都还没沾地站稳,她这边一道道术法就已经顺指弹出,就听砰砰砰的声音不连绵不绝,如打鼓一般结实厚成,她另一手掌风一扫,大门咣的一声应声而开,随后街上的行人便都呆若木鸡的看见一个又一个的少年从仓一柔家的大门飞了出来。   说是飞了出来,其实更像被人扔出来的。   行人们都惊呆了,头前这些少年还站在仓一柔的墙头上耀武扬威的,大家都觉得今天仓一柔肯定是吃不了兜着走了的,今天这些少年们兵分两路,一拨人将池雨引了走,另一波人过来这里找仓一柔的麻烦,他们这些人都已经看出来了,谁想得到仓一柔院里竟然还有一位隐世的高手,这些个少年不过才刚刚翻下墙去,还没个呼吸的长短,就被人一个个的给丢了出来!   一共一十四个少年,在仓一柔家的大门外很快的叠成了高高的一个人山。   众人在外面巴巴的看着,还少一个。   却是等了好大一会子也不见第十五个出来。   而院内,那第十五个少年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他整个身体毫无倚靠,就在半空中悬着,双腿没出息的上蹬下踹却是哪哪儿都够不着。   他面红耳赤:“混账,你这个废柴烂泥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些劳什子的邪门歪道武功术法,妖女!快放老子下来!不然不然……”   “不然什么?”她抬眼,手里正拿着这少年之前握在手里的长鞭反玩打量,听罢此话抬了眼,半笑不笑地道:“不然你一定会要我好看?今时今日,你们十五个人一起上,此番这还不算是一较高下?谁高谁低你到现在都看不出来?说我是妖女,说我是邪门歪道?”   啪!   少年哇的大叫一声,左腿不能动了,低头一看,自己的左脚腕正被自己的鞭尾紧紧缠上,而鞭子正握在仓一柔的手中,他觉得今天真是出师不利,同时还在暗恨池雨对仓一柔是不是太天差地别了,先前欺负仓一柔的有他,现在竟然还教会了仓一柔这些劳什子的武功术法。   她看着少年就差吱哇乱叫了,本来这一鞭就只是吓唬吓唬他,刚准备收了,顺便把这少年也一并的丢出家去之时,就听那少年突然又大喊了起来:“混蛋们,快把狸猫扔进来!”   一听这话,她的脸立即黑了。   门外果然立即响起异动来,她目光一缩,手一召,门咣的一声应声而和,随后她厉目盯向自己鞭尾缠着的少年:“几只狸猫就想对付我?”   “你怕狸猫的事紫姬已经跟所有人都说了,今儿这些狸猫就是要你好看的!本来我还不信,现在瞧你这模样果然是真的,你给爷儿等着,我非得把梵妖七界的狸猫都丢到你的院子里来不可……”   紫姬。   她冷冷一笑,拎鞭的手大力狂甩了起来!   就见这少年突然之间如同被鱼钩钓上的鱼儿一般,在空中疯狂的甩动起来!   街上的人都看傻了。   惨叫与哀嚎之声在仓一柔的院子上空来回盘旋,左一下右一下前一下后一下,少年脚腕缠着他自己的鞭子,就这样被仓一柔甩来……甩去……   “我的天,院子里住的当真是那个仓一柔?”   “好像……好像是……你没听那小子刚才一直在骂仓一柔吗……”   “她什么时候这么本事了……”   “我的天,以后可真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待她了……”   “有什么了不得的,我看她也就这么些本事,未必就能……”   “那你行你上,我不来了。”   类似此感慨在长街上嗡嗡嗡的响个不停,那少年直到头发甩的飞了开去如同扫帚,才终于被放下。   说是被放下,不如说是甩出门去。   外面丢成的人山自然早就散去,少年被结结实实的丢在地上,砰的一声起,黄土四溢。   所有人同情的看着他艰难的爬起来,看着他正准备冲着仓一柔的大门又要开骂的时候,那道门哗的一声,开了。   少年灰头土脸,形容简直连牢中的死囚都不如,要出口大骂的话自然憋了出去,看向门内走出的少女,下意识的竟然怕的向后连连爬了数步。   长街上从未有过的安静。   所有人向她看去,时间仿若在这一刻静止。   她面无表情的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几个抱着狸猫的少年身上。   她微微一笑:“来啊,把狸猫都丢过来试试。”(未完待续。。)   ... 第127章争第一   今日这短战,别说是这十五位少年,就是长街上看热闹的走过路过的,也都震的快要惊掉了下巴,再加上她此时这般威风凛凛盛气逼人的踏出门来,这一声厉喝,谁会相信几只狸猫就能把她给制住?   那几个怀揣狸猫的少年皆在心头大骂消息有误,但也不想就这么走了算了,有个少年很是不甘,一招没出呢,不过就只是翻了两个跟头就让人给丢了出来,面子里子全丢光了不说,此时自己还揣着个狸猫,更添笑话,哪能就这么算了?   再加上以往仓一柔在大家心中留下的印象之故,他甚至在想方才一定是侥幸,绝不能被仓一柔给吓住了。   一咬牙,他捏了个诀附在怀里的狸猫身上,双目凶狠的一眯,决定赌上一赌。   嗖的一下,他怀里的狸猫突然之间窜了出去,直冲出去。   她就看见半空中突然从天而降一只赤红的毛球向自己的脑门砸了下来。   浑身的寒毛炸起的时候,她脚跟只错了半步,硬是咬牙逼着自己顶了上去,伸手一捞。   这动作看在他人的眼里相当流畅自如,她的面容在他人的眼里也是温和而带着嗤笑的意味的。   却是没人知道她这伸手去捞那狸猫的动作,已是让她的心都跟着抽抽了起来。   毛团入手的时候,她目视一众少年,甚至于还将狸猫揣在怀里,伸手顺着它的毛。   “简直是荒谬!”言罢。捏诀,鞭起,顺毛的手伸出握住。啪的一声击打在地,阵阵黄土溢起之时,一眨眼的功夫,面前十几位少年一轰而散。   少年们走了,还有看热闹的人在,她嗤笑了一声,慢条斯理用最缓的速度将鞭子收起扎在腰处。揣着狸猫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身后一众看热闹的人,没一个发出声音,她这么走着。看似潇洒实则浑身僵硬,浑身的寒毛从炸起之后就再没躺下来过,此时揣着狸猫,觉得两眼都跟着发花了。可是却是知道自己就是把舌头咬断了也得让自己撑着不能晕了过去。否则何止是前功尽弃,被这些混账知道自己这个弱点是真的,自己今天这个威就算是白立了不说,以后的日子只怕每天都要面对这些人向她扔来的狸猫不可。   院门咣的一声闭合上。   外面的人许久回不过来神。   “简直是可怕,我们梵妖七界的人真是了不得,连仓一柔这样的废柴都能摇身一变成今日这般模样,头前因为池雨之事她在界内被押着游行,我还往她身上扔鸟蛋。希望她当时没看见才好……”   “……快别说了,我扔了两筐烂菜叶子。你也知道菜叶子较轻,我怕站了远了扔不准,还专程站到最前面,跟着囚车追着扔啊,她肯定记得是我……”   “……你们两位这算不得什么,我才是真的完了,我当时伸手还拽了她一缕头发下来的……”   这样的各种痛悔之声叽叽喳喳的嗡嗡响着,人人面色皆是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住在附近的人们已经开始考虑搬远一些了。   其实,从师父走了之后,她没了其它事情可专攻,是想了很多事情的。虽然池雨唤她仓一柔,师父那么神通,知道自己叫仓一柔也算不得什么奇怪之事,但是她自己总觉得,仓一柔这个名字,似乎与自己并非是一个整体。   她也有想过这或许是与自己失忆之事有关。   但是她确实对狸猫不仅仅无感,甚至于还非常的抵触,这是不可能作假的,这世上会有可能让人失忆了之后连喜好都彻底颠覆的吗?讨厌的变喜欢,喜欢的变讨厌?   怀里的狸猫自然一进院就被她丢去,施术让它从后院出去了,她低头一看,自己的衣衫上还沾了些许狸猫的毛,单单是几根毛就已经让她浑身不自在,她越来越觉得万般疑惑,也万般的觉得自己只怕根本就不是什么仓一柔。   可若说自己不是,但这里所有人显然都认为她就是。   那自己为什么会在仓一柔的身体里?   魂魄调换之事她也不是不知道,可是自己本来是谁,又是因为什么而进入到了仓一柔的身体里?   自己顶了仓一柔的身份在这里,那原本的仓一柔的魂魄又在哪里?难道在自己的身体里?   这些事情她深想下去,发觉不能再深想了。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机缘,让自己成了仓一柔……   之前旧事不管,现在她在这梵妖七界立足自然不再是问题,可是一想到关于这件事的一切,她何止是一筹莫展。   但是这些问题,她思前想后,唯一的出路和解决方法,便就是成为这梵妖七界的第一,到时见到师父,师父是九重天上的仙女,帮她这解惑这件事情就算不易,也比她自己的微薄之力要强太多。   再者,就算退一万步讲,若真的见不到师父,那自己就等待机缘可以飞升成仙,到了九重天,听说飞升成仙之后,不止是前尘旧事,就连前世前几世都是可以追溯查明了然于心的,等到了那一天,何愁眼前这等小事解决不了?   既来之则安之,这不是一句安慰话,这是每一个当下不得不接受现实的现实。   事情和她所想一般,进展的并没有什么难度,那十五个少年被她打跑了之后,她的大名再一次在梵妖七界掀起了轩然大波,四处奔来的,听人议论甚至于有些住的偏远一些的,以前没什么机会欺负她的人也好奇而来向她挑战,不过结果自然也都是只有一个——败北而回。   仓一柔再也不是以前的仓一柔,仓一柔以如此极端的方式再一次被梵妖七界的人重新认识了一次。上门挑战的人越来越少,反之她的名气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池雨自那天之后几乎没在她面前出现过,她倒是偶尔与些上门挑战的人过招之时。于人群之中无意中瞥见过他几次,他皆是面色凝重的站在人群中央,不显山也不露水,就像是一个完全事不关己的看客而已,起初几次还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些许担忧,再后来她战无不胜,再从他目光中看到的。便就只是越来越深重的凝重与疑惑,还有一抹淡淡的哀愁了。   她成名了,在梵妖七界再也不用躲躲闪闪过日。不用担心以前的旧事自己完全不记得,因为这里的人巴不得她想不起来,挑战之事络绎减少之后,上门献殷勤的就越来越多。她不用劳作。日常用度自有人上门拱手相送笑脸相迎,她琢磨着,送的越多越大的,大抵就是以前亏欠她最多的。   不过她对于以前的旧事自然也是绝口不提的,享受眼下的方便才是正经。   也因此,她身边倒是渐渐汇集了一些小跟班,其中上赶着最贴脚的,便就是那个被她抢去了鞭子。还被她用鞭子在空中甩出花样来的那个少年。   少年名唤玄易。   据玄易所讲述的关于这梵妖七界较有名气和地位以及权利的一些人中,其中池雨就是一个。玄易负责着她的衣食住行,院子不大倒自封总管,入院的礼品个个都要经他的手检验方才会让她放心使用不说,还带着一大把的青壮年把她的院子里里外外全部修茸了一遍,左邻右舍更是给面子,甚至主动割出自家土地来让她大大方方扩建便是。   这些事自然不用她经手,玄易全部一手包办了,最后骏工之后她都惊了一跳自己的院子除了大门没往长街上扩建之外,左右以及后方全部都扩出去了,竟是整整大出了几倍有余,后院竟然还修出了一条小水池来,里面已经移植了浅荷,还有锦鲤在摇尾舞动。   “池雨在宫中谋的是一个行走记录之职,进来这里的和出去的都要从他手底下过一遭,话说回来,我都快忘了自己在梵妖七界待了多少年了。”玄易目光上挑,看样子是在回想掐算自己在梵妖七界的年头,后而摇了摇头似乎是仍旧想不起来,便就作罢,叹道:“新进界来的紫姬这些天在宫里很受欢迎,女帝很喜欢她,她好像从外界带来了很多新鲜的东西来,每样都让女帝欢喜的不得了,听说紫姬有不少的关于美颜之类的偏方,不少宫人都说女帝这些日子来面色红润越来越漂亮了……”   ‘紫姬’这两个字,让她不是很想听见,而至于紫姬这个人是不是混的很好,她也不是很关心,她只是想达成她自己的目的。   “若要成为梵妖七界的第一,是不是很难?”她打断了玄易的话。   玄易一诧,看向她:“你想做梵妖七界的第一?”他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后而不解的看向她:“其实做不做第一有什么重要?你现在在梵妖七界已经可以说是如鱼得水如日中天了,虽然并没有谋职也没有实权,可是在民间大家谁不知道你的大名,关键是放眼民间在这里生活的百姓,有哪个还能比得上你……”   “你先回答我。”   玄易又皱了皱眉,后而道:“梵妖七界向来没有什么比试之说,更别说擂台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说的这个事倒是个解闷的法子,哎对了!”他眼睛一亮,看向她,兴致勃勃地道:“你和池雨关系不错的,你大可通过他向女帝征求一下意见,不如在民间举办一个擂台赛什么的……”   擂台赛?   她觉得这倒是个法子了。   见她这般上心,玄易有些想不明白:“我实在不明白你要争这个第一做什么,你本来在梵妖七界就已经有名气了,做什么非要个虚衔,而且就算第一到手又能怎样,难不成以后还能有什么好处不成?你又不会去做官什么的,争这个第一,还不如去逝川河边试试摘一摘那慎微之果更实在。”   “你说什么?”她心一恸,玄易提的这些她模糊中竟是有些印象的,她失着忆,总不好问的太细,思量了一下,觉得能被这样提起,那地界必然不会太容易闯入,后而斟酌了一番才小心的问道:“逝川河?慎微之果?我去那里做什么,似乎更没什么意义吧……”   她这一问,自然是想套套玄易的话的,一边小心打量着看看玄易会有什么反应。   却没想到原本精神奕奕的玄易渐渐的弱了下来,肩膀也耷拉了下来,咬着唇,目光也游移不定。   她想问,却怕问的急了被察觉出自己失忆之事,正在想着找个什么由头去开口,玄易却是一咬牙抬了眼:“梵妖七界人人都想得到慎微之果,这里这么多人都在等着飞升成仙,说实话一半以上的人都绝对有资格飞升位列仙班的,只是一直苦于没有这个机缘罢了,这慎微之果五十年一开花五十年一结果,听说吃了慎微之果,就算是修为不够的人也会立即飞升成仙,多少人都想要……”   “怎么还有这个说法?”她愣了:“这岂不是和太上老君炼的丹没两样了?真是荒谬……”   “不荒谬!”玄易认真的否了她,郑重道:“早前这界内有一个优秀的人间少年,有不少人记得这个人的,说来我还没见过谁能比他的运气更好,他是极少数作为人类在梵妖七界中转的,天知道,在梵妖七界等飞升的太多了,那人来这里的时候才不过十几岁上,大家都暗暗议论,说他人类之躯,怕是等到飞升的时候都要老的不成样子了也未必有这个机缘,却是没想到他独闯逝川池,将慎微之果吞之入腹之后,一夜之间飞升,位列仙班了!”玄易摇头啧啧的感叹:“这人好本事,这梵妖七界还没谁敢去逝川池一挑高下的,他人类之躯都敢冒此大险不说,居然还成了,想来他在梵妖七界待的日子,不过才几年……”   她听着,也是万般感慨,同时也越发的坚定了要去逝川池试上一试的决心,脑子里还跑路的在想自己的师父已经是仙女了,只是不知道是怎么成仙的,而那个吃了慎微之果成仙的少年,没准自己的师父还和他认识。   “那少年叫什么名字?”她问,想着等自己成了仙,大家至少是同一个地方飞升的,至少还算是半个老乡呢。   玄易思量了一下,道:“好像是叫云闲来着。”(未完待续。。)   ... 第128章正有此意   栾之的心彻底平静下来的时候,江上的花灯也游离的不剩什么了,天边渐渐泛了鱼肚白,江面上一片雪色。   东泽坐在堤边的草坡上,这时微微向上挪了些,一夜保持着一个姿势也是不易,面色不大好,颇有些无语无奈之感,起初听迟霖主动讲起这些陈年旧事之时,他还甚感震惊,想着迟霖莫不是真急了眼了,竟要把他心中大忌就这么说出来不成,但是听了没几句之后,他的神色立即又松了,索性坐到草坡上,打着扇子随便听听就罢了。   这雪,是后半夜的时候下的。   一回生二回熟,来上这第三回,人人都瞧得见的这绒雪,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八成是第三颗慎微之果也被摘了,而且保不准还是入了弓月的肚子里去了。   “……说到底,还是你一个人作的孽。”迟霖说了大半夜的话,此时难免口干,看着江面上的雪色,也是一脸愁容:“紫姬在你一清宫住了那么些日子,整个九重天都知道你要娶她了,末了你什么时候后悔不好,偏偏在大婚当日后悔,紫姬无名无份在你一清宫待了那么久,大婚当日你悔了婚约,别说是你后来把她请出一清宫远尘山,这放眼望去,九重天上还哪里有她可立足之地,你让她的脸往哪放……”   “你是说,我当时……娶她是因为我真的想……娶她?”这个字,栾之还是踌躇了半晌才能勉强说出口来。他此时也顾不得是不是窘迫难当了,陈年旧事,自己半分记不得。可他总觉得自己这般抵触却绝对不仅仅是因为不记得。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没谁强迫你,更何况你自己是什么性子你自己也不了解不清楚不成?”迟霖哼了一声,嗤道:“别说是强迫你娶个女子,哪怕是强迫阁下喝口不喜欢的茶,都没谁能办得到吧。”   东泽频频点头,此话甚是有理。   “紫姬原型为蛇。她为何在我一清宫隐着真身变成狸猫的样子伺候?”栾之一想到自己宫里是因为此事才养了些许只狸猫来,这心头就立即对狸猫这个宠物有些与以前截然不太相同的心思来,从前他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自己对狸猫其实并不是太有感,只是自己宫里养着,一直都养着,也没觉得不妥当。远尘山那么大。一清宫也不小,养几只狸猫并算不得什么,只是自己以往对狸猫有些不属于喜欢宠物般的那种感觉,自己一直也没想过去深究罢了,可眼下听迟霖这般讲解开来,不禁的觉得自己就像是有些怪癖一直被别人察觉而自己毫无所知似的。   “这我哪知道,这问题你得问紫姬。”迟霖看向他:“我说,你能不能别总是问我一些应该由你们当事人回答的问题行不行?”   栾之沉默了。   半晌。他起了身,挥手将屏障撤去的当口便就飞身而出。迟霖还在等着他回话压根没反应过来,东泽就更别提了,坐在草坡上还准备躺一会休息休息,身子才躺了一半,栾之就飞身不见踪影,这二人那叫一个无语。   “他这是……”东泽愣愣的,看着栾之消失的方向,后而伸手指了指面前的江面:“弓月不是在江底吗?”   “自然是去找紫姬。”迟霖压着气,凝视了一眼江面:“你在这里守着,有问题立即传音给我,我追去看看。”   嗖,迟霖飞身而去了,东泽的扇子才合了一半,眨了眨眼。   “嘿,这两个没交待的……”   屋内的烛火已经燃到最后一分,烛泪淌下一片狼藉,扑的一声,火苗灭去冒起浅浅的灰烟,原本就是一室寂静落针可闻,这烛火灭去之后,仿佛越发的寂静了。   外面响起了些许轻微的动静之时,紫姬抬起了眼,室内较暗,外面的微亮还未能传递进来,她缓缓的眨了眨眼,似乎相当疲惫无力。   再一睁眼,眼前突然站着一个身影,一身洁白。   她望着突然而至并且以真面目示人的栾之似乎一点也没有吃惊,但也只看了一眼而已,便转过头来伸手玩弄起还未凉透的烛泪,烛泪烫手却是柔软,在她指尖时而圆时而扁,相当听话。   “这么快就找到我这里来了,终于忍不住要以真面目见我了?想救弓月,是不是也得拿出诚意来与我交易才算有诚意?”   “池雨在哪?”栾之冰冷的问道。   “呵呵。”紫姬笑的并不奸诈,反倒显得落寞至极:“池雨?他当然与弓月在一起。”   “那江面要怎么才能进去?别跟我逛花园说你不知道!”栾之随手捻了个诀,白光应指尖而出凝聚成一把锋利的长剑,直接抵在紫姬的肩头,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紫姬却是丝毫不惧也不躲甚至一点也不意外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栾之。一万年过去了,他们二人在这里重逢,他隐着容貌隐着一切放下他帝尊的身份与身价来到这个毫不起眼的梵妖七界来,甚至能压抑忍耐蛰伏这么久,耗着他帝尊的大把时间一点一点救着弓月,最后弓月却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他终于再也不能忍耐了,只想立即将弓月救出。   “你和我这么多年不见,你终于肯以真面目面对我了,竟就是这般待我?”紫姬的话语里带着几分自嘲与嘲笑:“你待她还真是体贴周全,为了她竟然能做出这些事情来,你不怕传出去让人笑话?”   “一万年以前的旧事我不想再提,你大抵也一定不希望我提起,不然,我跟池雨好好聊聊一万年前你和我的婚约之事?”栾之面色不动,明明是急的。面上依旧不急不乱:“我只是没心情再跟你们玩了,我带走弓月,不是正中你的下怀?还在这里做什么?你阻止不了池雨。有我来帮你不是很好?这种交易还需要我直接说出来你才明白?”   紫姬只是笑:“池雨?池雨岂是说阻止就可以阻止得了的?纵然是帝尊大人您亲自出面,只怕也未必能顺风顺水,弓月体内现在有三颗慎微之果,池雨并不是要她死,不过是要她的身体,仓一柔的肉身已经不能再用,不过是靠着池雨这么些年强行逆天才保得了一个虚壳罢了。等到仓一柔的记忆成功附着在弓月的身体里之后,这世上就再没弓月这个人了,有的。就只有梵妖七界的仓一柔。”   紫姬说完这些,又笑了,手里的烛泪已经渐渐变冷,捏在指尖硬硬的。再不能随意揉圆捏扁。她似乎因为这个很不舒服,目光凝视着自己指尖的烛泪,一字一句僵硬地道:“我一直都在暗中阻止,这世上最不想让仓一柔醒来的就是我,我一直以为,耗上几千年几万年也没有关系,池雨总有不能再支撑仓一柔肉身的一天,再不然池雨也总会有放下仓一柔的那天。却是没想到,这两件事我一件都没有等到。却等来了最不该来这里的弓月。”   “你别以为我对你还有什么旧情可念,你大可不必因为我在这里便就易着容的进来躲避我,无论你在与不在,都不会影响到我分毫。”紫姬说着,回过头来,看向栾之的目光如同死灰:“我只是恨。”   迟霖赶至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四个字,闯入门来厉声道:“你再有恨,也不该联合着池雨一起算计弓月,你若是真对池雨有情,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应该让池雨把弓月和仓一柔调换……”   “我起初就是这样打算的。”紫姬看了迟霖一眼,目光如蛇一般寒凉:“我一万年前在九重天想要的,我要不到,我无处可去来到梵妖七界,我想要的,我还要不到!现在,我不想要了!他想做什么便就去做好了,你们这些人现在在我眼里就是一个笑话,弓月能有今天的下场全是她自己咎由自取自食恶果,当年没人逼她把神识抽离在这里捏出个仓一柔来,自己在这梵妖七界造的孽,她凭什么不自己去承担?!”   轰。   栾之的身子晃了晃。   “你不是喜欢池雨?”迟霖像看怪物一般的看着紫姬。   “我喜欢的,永远都不会将目光在我身上多作停留,他想不通,我想通了!”紫姬转过头,再也不看这二人,目光落回指尖:“今日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再插手你们之间的事情,我看到你们这群人就万般恶心。”   栾之心乱如麻,捏着剑也挥不下去。   就算紫姬不说这些话出来,他也一样下不去手。   再是自认心如寒冰,可终究一万年前他欠了紫姬的。   “你为何要在我一清宫,还要扮成狸猫的样子?”这是他到现在也不明白的,他隐约觉得必须问个清楚,他不相信紫姬只是随意变成一种宠物的模样只为了讨他欢心。   紫姬听了一震,回头看向栾之的目光都是有些震惊的。   末了她哈哈一笑:“原来……原来到现在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她大笑起来,后而指向迟霖:“他竟然也从没有告诉过你吗?”   “妖孽!胡言乱语!”迟霖伸手就向紫姬袭来,却是屋角突然一动,一人猛窜出来飞身跃至紫姬面前,啪的一声闷响,结结实实的替紫姬挡了这一厉害的掌风。   紫姬的笑容立即僵在脸上,不敢相信的冲了过去,迟霖和栾之也是大震,他们二人冲进来,心中惦记着事情,完全没有留意到这屋内还有另一个人。   待紫姬将那人扶稳了,才勉强看出这人是谁。   二人更震。   紫姬瞪大了眼,浑身剧颤不止:“叛烙,你……你怎么……”   叛烙嘴角溢血,喘息道:“你将我封印在那里,就是知道会发生这些事情吧?你和我认识不久,你也想不到我自损冲破封印也会替你挡下这一掌吧?只是你也没有想到,栾之再是盛怒,他也不会出手伤你,你心中定然也是觉得我不可靠,对你不过是一时兴起不曾动过真情,更想不到你认定了这世上不会有人替你做什么,是吧?”   “你,你在这梵妖七界与凡人无二,你……你怎么竟然有胆子去接迟霖的掌!”   “紫姬,我告诉你三件事情。第一,弓月已经将过往的一切都忘记了,她甚至都不记得你,那些一万年前的旧事,你也不应该再记着,不过是过去之事,让过去的事情影响你的将来,不是太傻了吗?第二,我们这样的,得天眷顾活得长久,这是天大的福分,你怎么能自己寻死呢?第三……”叛烙扯出了一个艰难的笑容来:“我们会活的很长很长,谁也不能认定自己永远都不会有人珍惜自己,你看,我不是出现了吗……”   迟霖双手结印,飞快的将仙力渡给叛烙,后而立即叮嘱紫姬:“你将叛烙封印,就是不想他出面阻止受到伤害,可见你再是不相信他对你的心,终究也是希望他可以有个善终。现在补救不是来不及,你若是再执着下去耗着自己不管不顾,那叛烙定然也不会离开,而且他自己凭一己之力想必也无法离开这里,我劝你最好立即将他带离梵妖七界,他在这里以凡人之躯,纵然有仙力渡给他也不是长久之计,哪怕是为了报他这替你挡的这一恩情,你也应该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了。”   紫姬默默的点了点头,眼泪无声的从脸颊滑落下来,她抱起叛烙,头也未回的飞身而出,虚空中一团透紫的结罩将他们二人包成一个安全的光球,直飞上天,半空中就见一个光团波冲而出,二人离开了定神箍,冲出了梵妖七界。   迟霖这才看向栾之:“你什么都不要再问我,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寻找答案,一万年前的旧事你想不起来,我不想去想,我怕我一旦认真回想起来,便就没办法与你合作一起去救弓月了。”   栾之冷冷一笑:“我也正有此意。”(未完待续。。)   ... 第129章爱一个人   池雨好半天才从一动不动如同石像一般的坐姿中稍稍恢复些神智,左右看了看,一边的寒冰石上躺着沉睡了上千年的仓一柔,另一边的青玉石台上,是因为沉入仓一柔的回忆之中而面容时而舒缓时而痛苦的弓月。   四周是一片透明的气泡结界,将这里包裹的异常安宁安全,他抬眼看了看气泡外的景色,周围的绒雪一直都不曾停止过,在气泡上堆出了很温和很好看的一个小雪堆。   一轰一轰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也就是这个闷声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的。   他知道这是有人又在江面召天雷劈斩了,先开始之时,他觉得这人很可笑很傻,甚至很没用,堂堂九重天三尊之一的栾之,传言相当厉害,纵然这些年太平盛世已久,可关于栾之过往的纪录也是很让人佩服敬仰的,只是怎么进入到梵妖七界的栾之,竟是这般无用。   他觉得栾之很傻,要弓月,就来大大方方的抢便是了,做什么又易容又隐瞒身份,甚至于连弓月都要瞒着。   暗自在心头对弓月喜欢吗?那就更傻了,痴傻啊,再是三尊之一又如何,遇上情之一字不还是又傻又痴。   听着上方传来的天雷之声,他原本笃定平和的目光突的一缩。   他看到气泡周围上空的水仿佛沸腾了一般浑浊起来。   他一惊。   在沧海扇的庇护下,怎么可能会有人能闯得进来?   心头是万般觉得不可能。可眼前所看到的却是说明一切。   栾之这样的召天雷之法,纵然水下终于也见了反应,其实他心中对沧海扇还是相当放心的。唯独就是越发的觉得栾之实在痴傻的可以,这样召下去,栾之再高的修为,面对的是沧海扇,也有他耗尽修为的一天。   只是,怕是还没等到栾之修为耗尽,他所筹谋之事。也有了结果了。   水越发的浑浊了,天雷的声音轰轰作响,有几道较猛的。连他在水下受着沧海扇的庇护都觉得有些许摇晃,他摇头感叹:“这世上竟然还有比我更傻的。罢了罢了……”他笑了笑,捏诀加印施术,随后就见仓一柔与弓月连同她们身下的寒冰石与青玉石一起浮了上来。他微微施力。自己连同这二人一起移动开去。   裹着他们的巨大气泡自然连同跟上,以他为轴,缓缓移了起来。   顺着江水逆流而上之处,本也就是他最终要去之处,只不过提前一些罢了。   仓一柔不应该被这些闲人打扰。   天雷再是厉害,栾之再是厉害,踏入这梵妖七界坏他好事的人再是来头大,也没有用。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弓月交出去的,至少现在一定不会。而且现在。他就是想交出去,弓月也不会醒来,而等弓月醒来的时候,这个世界就又是另一番场景了……   现在,他只需要再做最后一件事,仓一柔就可以完全彻底的醒来了。   池雨面色上从未有过的温柔,笑了,若不是他在仓一柔昏睡的那一瞬察觉出仓一柔本是一缕神识所幻化,也不会拼了命也要护仓一柔周全到现在,既然是有人施了神识于此,那人便早晚有一天会来这里,只不过他没想到,弓月本人竟然完全不记得这件事罢了。   不记得也好,不记得更好。   至于他大功告成之后,关于弓月本人将不复存在之事,他不难想象到时候要迎接的是这些人什么模样的狂怒,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他只想真真实实的看见——仓一柔,醒来而已。   迟霖飞上江面,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日头高高在上,整个世界都一片白茫,鹅羽绒雪疯狂的下着,这次与前两次不同,连气温都低了下来,这些绒雪触在手上,是真真切切的寒凉,而此时江面虽未结冰,却仍旧是敲打不动,只是因为天亮之故,再向江底望去却是不能再看到那个明显的位置。   过不了多久这里又会汇集百姓了,这般大的动静,一夜过去,再是不明就里也猜得到定然与仓一柔有脱不了的干系,而且现在紫姬也离开了梵妖七界,叛烙若是还在就算不能出一分体力起码也能帮着周旋一二,现在人手就剩下他们三人,委实有些不够用了。   栾之这样召着天雷是不可能再设结障的,光天化日下,就见晴朗朗的天空好端端的就这一方头顶上乌云避日,漫天的层云之中,隐隐瞧得见黑压压的东西正在急速靠近。   东泽一直盯着天上的动静的,目光突地一缩:“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栾之你就疯吧,这下子麻烦了,我就知道你这么个劈法,你自己没被耗死,玉帝老儿也得过来把你笑死。”   这么一句话的当口,那黑压压的东西已经可以看得清晰了,正是闻风而赶来的一些颇有修为的上神以及天兵天将。   “他这般在这梵妖七界折腾,保不准天庭那些子闲人还以为这梵妖七界是要出什么大神了,渡劫遭天雷这么多道,数都数不清,放眼望去,九重天上谁渡天劫飞升之时也没被这么劈过。”迟霖皱着眉道。   栾之自然是失去了理智了的,东泽与迟霖此时在这个当口还不忘拿他打趣,他却半分也不计较,迟霖睨了一眼,望见的,就是他那一对已经劈红了的眼。   东泽错开一步全身戒备起来:“栾之,你别在这里费力了,梵妖七界处处都是结障,池雨连定神箍都能搞到手里来,用来护仓一柔的肯定是更厉害的法器,这江水与逝川池那边都是连着的,再不然你去上游试试看,这里有我与迟霖帮你周旋着,你再不赶过去试上一试。可就来不及了!”   迟霖眨了眨眼:“我可没说要和你在这里帮他打掩护……”   嗖。   一道白光一闪即逝,消失无踪。   迟霖看向远方:“他也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东泽折扇一收,笑着仰头等着天兵天将下来:“迟霖。你说,栾之这次能不能完胜而回?”   迟霖微微挑眉:“那你先说说怎么才算是个完胜?”   “当然是救出你的世侄女,然后大家平安无事离开这鬼地方回天庭啊!”   迟霖莞尔:“如若就只是这样,那我压他完胜,赌注是我茶林一年的茶尖。”   东泽嘴角抽了抽:“我也要压他完胜的……”   “晚了,我先压了,你就压上你十年的时间去我茶林采茶好了。”   “……”   ……   地窖里冰藏的十几坛桃花酿早就可以饮了。以后梵妖七界纵然再也不会有桃花盛开之景也没关系,地窖里的桃花酿够多,足够她喝上百年。   池雨面容含笑。感觉到四周的水温渐渐变暖变深,他观微了一下,慎微桃树就在不远处,再走上一阵。便就到曼殊沙华的河边了。他凝了凝气息,再次推着两个石台向前行去。   等了太久,等了太久太久,这么些年一直都不曾忘记,也从不曾去想起的回忆,兴许是因为马上就要愿望达成,是以竟不由自主的在心头翻腾起来。   力气一点点的消耗着,他却一点也不觉得苦。脑中尽是那女子倔强的眉眼。   他的目光落在青玉石台躺着的女子身上。   弓月。   她,和仓一柔真像啊。   虽然性格并不相同。弓月与仓一柔相比起来,并没有仓一柔那么冷硬倔强,也没有仓一柔那么的……决绝。   这或许是因为自己与她并没有那么深的交情。   也因为这里的人们,不曾亏欠过她。   这里的人们所亏欠的,只是仓一柔而已。   他不自觉的在想,若是从最一开始,生活在这里的人便就不是仓一柔而是弓月的话,弓月会不会和仓一柔一样倔强决绝?   还是说,还是会像现在这样,明明可以很快很直接很残忍的戳穿真相,却妄想用最温和平和的方式将事情完满的结局?   她,真傻。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两全之事。   仓一柔就不会这么傻。   她总是那么直接,那么坚硬。   当年,她为了慎微之果,闯入逝川池,为了飞升位列仙班,夺取慎微之果,为了……   他的目光一点点暗了下来。   无法阻止记忆翻腾的感觉,让他既难受又抵触,却又是这般的无法抗拒。   “你想成仙?”   彼时,他察觉到她对慎微之果的觊觎之心非同一般之时,震惊非常,如此这般直接的问她。   她毫不遮掩:“来这里的人个个都想成仙,谁不想?”   “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么好的运气可以拿到慎微之果的!”他气坏了,慎微之果有三头巨蟒看守,历来前去窃取之人全部都有去无回葬身蛇腹尸骨无存,他怎么能看着她去送死。   “早前有位少年不就成功了吗?”她很不以为然,并且相当有信心。   他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谁。   当时他无言以对,也没想到她会那么快动手,等到他终于查知那位叫云闲的之所以拿到慎微之果,实则是因为云闲自身修习过蛇语并且懂得御蛇之后,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云闲,虽然是人类凡胎,可是却并没有人知道,云闲乃是早年神魔大战时恩泽大地的芷泊上神的一片魂魄碎片所化,而这个梵妖七界的始祖,就是这位芷泊上神所造。   三头巨蟒见到云闲,其实就是见到了自己的主人,怎么会阻止?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闻,只是没必须召告界内让所有人都知晓罢了,普通百姓当然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他也是在宫中几番辗转,最后还是通过紫姬去向女帝问起,女帝以为紫姬对云闲崇拜的很,也为梵妖七界之主备感自豪,才向紫姬道出这么一段内情。   只可惜,他赶到的时候,仓一柔已经去往逝川池了。   当他冲入蛇腹,将她从蛇腹中带出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透明了。   却是意外的竟然还有一丝清明。   “你,你为什么一定要离开这里,一定要飞升成仙?!”   她当时全身都沾上了三头巨蟒的体液,又腥又臭,向来有洁癖的他却一点也不嫌弃,只知道自己的心像是被掏空了一般,呼呼的过着刺骨的寒风。   “我,我的师父……在九重天上。”她当时已经目光溃散,神识都被打散了,全身更是软如棉絮,轻飘飘的像是一件衣服一样没有一丝硬度,与三头巨蟒缠斗,她全身的骨骼都碎了。可她的目光却是充满了希冀,看向天空远方:“她说,等我成了梵妖七界的第一,我和她就会再见面……”   “你,你做的这一切,就只是为了,见她一面?”他觉得自己的心都没有了。   “除了师父,还有谁更重要呢?”她的双目一点点阖上,声音也越来越无力:“池雨,你对我好,我知道……我来之前就已经想明白了的,无论……无论我成功或是不成功……我都……都不会再出现在你的生活里了……这样,这样对你也是好……也是好的,情之一字,太磨人了……”   这便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情之一字,太磨人了。   而他,甚至于都没有机会问她:“仓一柔,你觉得情之一字磨人,是对我的情吗?”   他原本想随她而去的,若非紫姬拉着拽着,他当真便就去了。   女帝得知此事后大发雷霆之怒,但有紫姬在中间调合,再加上女帝刚刚认了紫姬做义女,而且毕竟也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和损失,死去的也就只有仓一柔一人而已,女帝法外开恩之后,一次无意之中透露出仓一柔是别人一抹神识所化,其实是万不可能吃了慎微之果就可以成仙之事。   主体本来就是上神,哪还有再飞升之理。   在紫姬的努力下,得知如果有法子将仓一柔这抹神识封存起来,也不是没有再醒来的机会,等时机到了或是寻到本体,其实或许还是会有转机的。   而他,一个已经没有了心的人,突然之间觉得自己的心又跳起来了。   爱一个人,应该就是这样了。(未完待续。。)   ... 第130章温柔   几条血线毫不留情的在她的脸上缓缓淌下,她大喘着气,手里提着鞭子,面色阴沉的看向前方一众围着她的妖兽。   为了去逝川池窃取慎微之果,她只身一人闯到梵妖七界外境,寻这些低等却攻击力极强的妖兽历练自己。   她始终从未学会御剑,有的也只是自身的轻功而已,这边还未能稳住呼吸,甚至于还没立稳身形,前方三只妖兽疯一般张着血盆大口向她冲咬而来,她清晰的看见妖兽口中的獠牙,妖兽口中的腥臭之味让她闻之欲呕。   她快要不能呼吸了,大脑中飞速旋转着御敌的方法,奈何今日不知怎的,妖兽格外之多,她隐隐的甚至听见远处有大量的妖兽正在向这边赶来,半空中她躲闪还算是游刃有余,但出招攻击的机会却是不大,一只只妖兽不断的向她扑来,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的体力早晚耗尽,最后定然会被这些妖兽吞之入腹。   正当她焦急万分暗道今日不是什么黄道吉日之时,额际的血线随着她在空中翻旋滴落下去延成一道血线,这道血线却被人用气隔空削成数段落到地上,一滩血水飞溅而起。   她大惊,第一个念头想起的是恐怕来了更厉害的,显然不是自己现在能应对的,本还在想怎么着赶紧抽身逃走,抬头一看,远处如仙人一般落在树尖的却是一身玄衣的人。待她看清楚来人之时,她震在当场。   她印象中。池雨一直是有些阴冷的性子,姿容上乘,她明明认识池雨已经有一阵子了。以前一直没有复杂的感觉,今日不知是不是自己身陷险境之故,竟是觉得自己这一眼望过去,心都多跳了好几拍。   池雨的墨发在空中漫舞飘飞,犹如在空中张开了一张黑色的网。他皮肤向来白皙,也不知是不是今日的阳光太好,竟映得他的皮肤隐现透明之感。还有他漂亮的锁骨以及完美的曲线。   “你天天不间断的过来练手,这些妖兽再是低等无脑也懂得戒备,哪有你这种历练之法。岂不是自杀?”   她看着池雨,有些失神,完全忘记了自己正身处危难之景,她竟从没发觉。池雨的声音竟然也是这般的好听。她本以为,池雨不过是比他人要漂亮一些有魅力一些罢了,却是没想到……   妖兽们嗅得到来自于池雨方向的敌意与杀气,立即便调转过头看去,一时倒也停下了攻击她的动作,池雨微微一笑,低声道:“真是正好。”   随后就见池雨手掌于空中快速结了几个相同的印,一团团火球突然滋生而出。一个比一个猛烈,向妖兽们攻去。   妖兽毕竟还停留在动物的状态。自然对火有天然的惧意,瞬间突然生出十几二十个火球来,平均下来也是每人一个了,吓的调头猛窜,每只妖兽屁股后面都有一个火球穷追不舍,不过眨眼的功夫,便就一个个全都跑远了去。   她呆坐在地上,此时才觉得万般疲惫全身虚脱一般,也没再抬眼看池雨一眼,余光中睨见那人从树上优雅的飞下来,她好奇的很,以前觉得池雨是挺接地气儿的一个人,怎么今日竟觉得这人仙气十足不说,甚至还感觉这人足下步步绽莲一般?   “疼么?”池雨蹲下身来,看着她脸上的血迹,拿出帕子来轻轻帮她擦试。   就这么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动作,以前在她住处时,彼时她刚刚醒转,池雨搂她的姿势也是有的,比起眼下这个动作来不知亲昵多少倍,可当时并不觉得有什么,此时竟是连这么一个普通的动作,她竟觉得不应承受,下意识就是一躲。   “我……我自己来就好。”她没抬头,抢似的从池雨手中接过帕子,一下下的自己擦拭着伤处,动作时有意无意的挡着自己的眼睛,生怕他看进来。   她心跳的厉害,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不是今天才认识池雨的,今天竟然觉得他距离自己这般近反而有些不适应了,她真想往后退开两步,她觉得这样近的距离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池雨的右手凝气发出微微的玄光,轻轻从她的额头上抚过,伤痕之处的疼痛立即减轻了大半去,然后他又揭起她两边衣袖,试图抚一抚她的手臂。   她触电一般的躲开了。   “还有哪受伤吗?”   “没了,没了。”她连忙放下衣袖道。虽然腰间的疼痛很难忍,但是总不好开口讲出来,更不好让池雨去摸吧。   池雨的目光却是慢慢的落到了她的腰际,她心一惊,下意识又是赶紧藏起来,却是一动牵到伤处,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池雨无奈一笑,后而笑容突的一收,目光锋利的盯向她的后方,她身子一僵,下意识反映就是又有妖兽回来了,连忙回头去看,却是这一扭头,不仅空无一物,腰际也传来一阵微凉之意,那柔和的被轻抚的触感,让她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你……”她窘极了,回头瞪向池雨,用不着她去躲,池雨的手已经收了回去,正面含微笑的看着她的大红脸。   “你试试看是不是能站起来了。”   她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怕是伤的不轻,试着活动了一下之后,她站起身来,果然不疼了。   想骂却是没有理由,池雨不仅救了自己,还为自己疗伤。   “你要历练自己也不用这么拼命,梵妖七界已经没谁是你的对手了,但是再是厉害的人,也没有说只身一人去与兽群对抗作战的,你这么拼干什么?”   “也没什么可瞒着你的,我要做梵妖七界的第一。然后我才会与我的师父重逢。”她道。   “教了你这一身本事的师父?”池雨很是不解,甚至于是有些不高兴的:“非要让你当上梵妖七界的第一不可?要当第一,这就要与多少人打架啊。这里是修仙之地,梵妖七界向来太平和平,这不是诚心要搅乱梵妖七界?”   她一听这话立即就黑了脸,停下步子看向池雨:“太平和平?池雨,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太平和平?梵妖七界太平?和平?只怕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这么以为,以前的我生活在这梵妖七界,你觉得我当时认为梵妖七界太平和平吗?别说当时了。便就是现在我也是不认同的,什么太平和平,我一点都没有这种感觉。放眼望去,别的地方虽然我没印象,但是也从没听说过周边其他中转之地和我们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全天下都是太平的。可这太平也是分角度去看的!”她厉声道:“再者。你说我师父这是诚心要搅乱梵妖七界?你说话可莫要信口开河胡言乱语,我的师父不仅仅对我有教习的恩情,她更是我的救命恩人,兴许你觉得我这一身伤是你帮我调理好的,但是在我眼里,真正救了我的命的却只有我师父一人而已,是她教会了我怎么强大起来,怎么才能在梵妖七界立足。如果我只是让你帮我把伤养好而已,那我就算再活一千年一万年。也仍旧被人瞧看不起任人欺负,就算长生不死又有何意义,还不如死了再也别存在。”   池雨一愣,他觉得自己只是随便抱怨了一下,却没想到引来她这么大的反应。   随后,就见她拂袖而去,大步离开,头也不回。   他站在原地,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方才替她疗伤之时,眼中她那般的羞涩,明明是对自己有好感的,怎的一提到她师父,竟能变得如此之快,人的心可以这么快就冷下来吗?明明前几天她还让玄易把他的宅院给重砌了一遍的,女人善变,可这也变的太快了。   他当然不甘心就这样没下文了,自然是追上。   待回到住处,她立即关好大门,几乎是跑着回到屋里的,赶紧就对着镜子察看自己额头的伤处,万般不可思议池雨这一双妙手竟然有这般回春的本事,方才只是觉得没那么疼了,现在对着镜子再一看,竟是连伤处都看不到了。   她撩起衣衫对着镜子又看了看自己的侧腰处,也是赞叹感慨不己,原本至少得有一大处淤血来着,此时光滑整洁,半点都看不出方才她经过怎样的一番恶斗。   她还在对着镜子愣神的当口,院内突然发出一声异响,她惊的赶紧将衣衫放下,屋门同时被推开,池雨埋首踏进来:“方才在路上买了些栗子糖……”他一愣,看着她面色通红的站在那里,一怔:“你怎么了?”他扫了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衣衫上,隐隐察觉到自己似乎闯进来的不是时候。   她却淡然的瞟了他一眼,生怕被他瞧出自己衣衫不整,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坐下径自倒了杯冷茶:“放下吧。”   池雨将栗子糖放下,同时自己也坐了下来,相当熟练客气的给自己也倒了杯冷茶喝了,她抬眼挑眉:“你喝的惯吗?”   “只要是你屋里的东西,都惯。”   她垂了首,不再说话。   池雨打开纸包,递给她栗子糖吃,看着她只吃而不说话,心里猜测着她在想着什么,不知不觉的托着腮帮就这么支支的看了她半晌,后而低低笑道:“是你让易玄把我的宅子修砌了?”   “那小子闲的浑身疼,给他找点事干罢了。”   他眯眼笑:“我真不明白你,失忆之后与以前似乎完全不一样了,可却还隐隐有着以前的影子,只是以前一直没留心过,没想到你不刚硬起来的时候,其实挺温柔的。”   他这般坐在她的屋子里,还这般的点评她,一切看起来就像到了他自己家似的自然,一时间倒让她半点也没有主人的体面了,哼了一声白了他一眼:“你只要别再对我师父出言不逊,我也不会对你太坏。”她接过他递来的栗子糖,又翻了个白眼:“毕竟你当初帮了我很多,这份恩我还是记得的。”   那天她与紫姬动手,当时他们二人吵的快要老死不相往来似的,能借此事放下这件事,池雨当然不会再拿之前的事来提,想着以后尽量避免这种事情就好了,要是紫姬与她不合,那就尽量少见面再不然就不见面不妥了吗?况且现在紫姬忙着在女帝的身边转悠,也不会想着要到她这里来。   “我帮你,不是为了让你记住我的恩而已。”他道。   茶杯往桌上一嗑,啪的一声,她抬眼似笑非笑地道:“这话说的有意思,总感觉还有下半句没说完似的,不仅仅记住你的恩,那你还想怎么样,你最好趁早说出来,别等我他日飞升成仙了,你可就没得这个机会让我报恩了。”   关于池雨,那天紫姬的事情让她与池雨之间很不愉快,只是当时她被激到顶点,根本没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当时她也就只有池雨这一个朋友而已,可在那样的情况下,池雨却完全不相信自己,何止心伤。   只是事后冷静下来之后也想过很多,之所以心伤,大抵是因为自己对池雨多多少少有些不一样的情感所致,那天发的火多少都是带有些吃醋的味道的,换个角度想,紫姬毕竟是才到梵妖七界来的新人,太多地方需要他人照顾,而池雨的本职工作就是接待新来的人适应这里的环境,对于紫姬,池雨有工作上的职责。   而且,在池雨心中谁轻谁重,她当然是明白的。   其实她心里已经将这件事慢慢放下了,只是那天实在是翻脸翻的太厉害,没有言和的机会罢了。   池雨微微一笑,道:“飞升之后你便就不认得我了不成?那要是这样的话,咱们就商量商量你飞升之前的这段日子好了。”   她抬眼:“这段日子怎么了,有什么可商量的?”   “一柔,”他眉目如画,轻轻的握上了她的手,感觉到她浑身似乎一抖,他心中更觉得甜了,道:“我们把院墙拆了吧,咱们俩的宅子合并起来可好?”(未完待续。。)   ... 第131章院墙   这一句话其实并不突兀,只不过听在她的耳朵里却是相当的突兀了。   她本意当然是拒绝的,可是却又隐隐的觉得自己若是立即否了,单是想上一想,竟然会有丝丝的失落,这……   长街上突然响起过路卖货郎的吆喝声来,连这再普通不过的动静,都将她给惊了一惊。   她抬头打量了一眼笑意盈盈目光毫无其它任何杂质盯着她看的池雨。   桌子不过一尺多见方,距离近在咫尺,池雨柔坐,黑发如墨,眉眼宛如画成,两人目光相接处,仿佛飘洒了漫而轻柔的桃花雨。   她暗赞池雨这天人之姿的美貌,暗叹这般宁和的气氛下,单是这么瞧看着他,都能让人快要忘了呼吸。   她真的忘了呼吸。   后而突然一口气倒上来的时候,毫无意外的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正着,呛的她剧咳不止面红耳赤。   池雨连忙上前给她顺气:“难道还没养好身子?还是方才战斗的时候还有哪里受了伤……”   他的手这么抚着她的背,让她越发的呼吸艰难了,不过她心里却是觉得这口水呛的恰到好处,不然自己肯定是个大红脸,还要发愁被他瞧见。   她一边咳,一边琢磨着,这池雨现在对自己这般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以前又是怎么下得了狠手折腾自己的,抛开眼前的温柔不计,池雨本来的性子定然不是这般对谁都温柔客气,她这些日子没少听玄易叨念关于池雨的事情。于她的印象,池雨本性应是个凉薄之人,待人处事向来也是冷冰冰的。   眼下自己对池雨的感觉自然不用再去深想。若非喜欢也不至于如此,但是她不是那种情字当头的无知少女,也不是没有大志的妇孺,排在她心头首位的,自然不是情这个东西,自然,也不是池雨。   她寻思着。若是没有师父的出现,兴许自己与池雨会没有任何障碍与阻隔的走到一起去,就算是有。也应该会跨过去。   而若是没有经过今日这一事就好了,自己对池雨也不会突然之间感觉又更深了些似的,这让她觉得把池雨搁在一边,然后只是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又变得有些舍不得了。   舍不得。   这种感觉要不得。   她要见师父。不仅是因为是师父。   修仙之人,怎能对他人生出这样不该生出的杂念来?   她细细权衡了一番,怎么划算都觉得这不仅仅对自己是耽误,对池雨来说也不是件好事,情之一字那般磨人,何苦明知蜀山难还偏向蜀山行?   但是眼下之状……池雨这厢还在等她的回应,她既不想拒绝也不想接受,这种感觉很难两全。看来,也只有使一个下策。   这个下策的名字叫做——转移话题。   这种事情。她记忆里是不曾干过的,可做起来却也觉得挺得心应手,相当顺手,信手拈来地抬眼向池雨道:“我想当梵妖七界的第一,这回是不是寻错了方向,不该找那些低等的妖兽去历练?战斗这种事情不应该只是看战斗力的吧……”   “你能自己想明白这一点就好,我还正要和你说这件事,你要做梵妖七界的第一,也是与人直接交手,又不是比谁杀的妖兽多,战斗不只是看战斗力,还要看战术的。”池雨这话说完,先前那灼灼的目光也渐渐退了下去,换上的是蓦然之间有些深沉的眸色,有些锐利的盯住她,良久,缓缓道:“你这是一定要离开梵妖七界了?”   她被池雨盯的发毛,池雨这个模样,倒还不如方才问她的那个要把两个院子合并成一个院子的问题。   她打了个冷颤,自己给自己鼓了鼓气,这世间最不靠谱的便就是情之一字,切记切记,眼前再是风花雪月海誓山盟,早晚有一天也会两看两相厌的,等到时候连个朋友都做不成,还不如从根部切断让一切别发生才是正经。而且,说不定池雨也就只是单纯问她这个问题,而没有更深一层的意思,不要自己多想才是。   她定了定神,看向池雨点头道:“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最终都要离开的,我上进一些有哪里不对……”   话到一半却被池雨打断,仍是牢牢的盯住她,淡声道:“那你离开了之后呢,飞升成仙位列仙班之后呢?”   话说到这一步上池雨竟然还这样固执,她都不由的跟着也执拗了起来:“那也是之后的事了,我现在怎么好乱作回答?到时候也要看上面怎么安排我,再者说了,这种事情有必要当个问题来问吗?以前从梵妖七界飞升成仙的大把有之,他们如何了?他们后来怎么样了?你是负责这梵妖七界人来人往的登记载录和接待的,你难道连他们飞升之后的事也是这样关心吗?”   这话说完,她又觉得有哪里不大妥当,她自然心里是知道池雨问的是什么关心的是什么,心里明明是觉得挺暖和的,可是就是本能的想要抵触,说是本能的话又不妥当,兴许自己本能其实是想挺温和的不去抵触的……   她矛盾死了,她快矛盾疯了。   不过既然自己心里是认定不可以与池雨有什么的,那就还是要注意一定要保持好距离,到这一步,她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离开这里,无论是飞升成仙还是拿到梵妖七界的第一,她和师父一定会重逢的。   再一次想到师父,她便狠下心来不再与池雨有什么扯不清的关系,那便就像眼下这样与他单独共处一室也是大大的不妥不应该的,她赶紧起了身,指着门外,保持住演的恰到好处的怒气。狠声道:“你别关心人关心到越了界,门在那边,麻烦池雨大人从外面帮我把门带上。”   池雨有些发怔。看着她这般前后态度反复无常,甚是觉得匪夷所思,有那么一瞬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又或者别是练功练的走火入魔了才好,可看到她目光清明自然不是走火入魔之像,他越发的觉得不理解了。   难道,难道她是因为失忆之故。所以才对他的态度这般反复无常?   他如此想。   他这般发怔,倒也并未再坚持,也没有为难于她。反倒听话的起了身出了门去。   她心中咚咚直跳,待看到池雨当真并无二话从外面把门关上,脚步声也越来越远之后,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竟是掂着脚的跑到了窗边去掀起一条缝来。这一瞧。便就瞧见玄色衣衫的背影,定定的立在大院门外的台阶上,直直硬硬的如一座守护的山石,似乎是瞧见身后有人凝视,稍稍侧了侧首。   砰。   她吓的赶紧把窗户合上。   几个呼吸后,她又将窗户打开一条缝来,大门院外处已空无一人。   她目光有些她自己都未察觉得到的失落,目光怔怔的看着大门口。脑中却是方才池雨稍稍侧首时露出的一道目光。   方才,他眼中似乎掠过了一丝痛楚。她劝慰自己,兴许是自己眼花,不过是一瞬之间,也未必瞧得清楚。   那天与妖兽的一战之后,她便没再去往梵妖七界边界,不是真的觉得需要靠战术取胜才不去,也不是对自己没了信心怕受伤,而是她担心受伤之后,再遇见池雨。   那天的事情过后,池雨也没有再来过,起初一两天的时候,她还在想着若是池雨再来自己又要怎么面对才妥当,不过倒是她担心多余。   心中的杂事沉下来之后,她便开始着手准备计划去逝川池摘慎微之果之事,这件事不能随便下手,更不能随便与人乱讲,就连玄易这边也得瞒着,总归是要凭她一己之力去完成的事情,必须要准备个万全,想到要摘取慎微之果其实比做梵妖七界的第一要更为快速达成目的,她便越发的迫切,甚至于对成为梵妖七界第一这件事已经不怎么上心了。   后院在敲敲打打着什么,她也没太留心,直到连着敲了三五天后,她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当即打了一个激灵,赶紧把玄易给叫了过来,皱着眉问他:“你这两天都在忙什么?该不会我家后院的动静是你……”   玄易眨了眨眼,仔细认真的看了看她,后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道:“池雨大人要把后院的墙拆了和你的宅子打通,这事……这事……这事莫非,莫非你竟然不知道不成……”说到这不成两个字的时候,玄易禁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她忽略掉玄易的哆嗦,自己也是倒吸了一口气,咽了口口水道:“他跟你说让你拆院墙的时候,你竟然都没想过问我一问?”这简直是……先斩后奏?话说回来,那天池雨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自己只是转移了一下话题,倒还真没直接拒绝……   可,可她也没同意啊!   可,可那天池雨走的时候明明是挺失落挺失意啊,他明明是已经领会了她表达的拒绝之意的啊,那失落又失意的模样,她看了都觉得心酸难忍,完全不像是转头就要拆院墙的神情啊!   难不成,自己那天看到池雨的那个失落又失意的神色,还真是自己眼花了不成!   玄易愣愣地思索片刻,脸色沉了下来,道:“听你这么个问法,想来真的是我疏忽了,池雨大人直接叫我来拆院墙,我想都没想,觉得这事总不可能在未经你允许的情况下就去把院墙给拆了,两个院子合成一个院子,现在想来还真是不妥当。只是……”他垂了垂首,低声道:“只是想着当初你重伤养病之时,池雨大人也是天天的几乎都快住你院子里的,谁也没想到拆院墙这事,你竟是不同意的。”   他话才说完,立即就愤然抬了头,道:“既然你是不愿意的,那这墙就拆不得,我马上让他们把院墙再砌上!”   她呆了一阵,这一番话里头,她听出来了个意思。既然在玄易的眼里是这样的,那就说明在梵妖七界众人的眼里,只怕都是一个样子的看法,也就是说,大家都觉得她与池雨的关系早就不正当了,早就不纯洁了,而且还说什么她病着养伤的时候池雨等同于住在她的院子里,我的天,这样的话,岂不是在他人的眼里,她与池雨的关系……   已是双修了不成?!   不过也通过这一番话倒是听得出来玄易倒是对她挺忠心的,虽然拆墙未问她,但也不怨得他,事后得知她并未曾同意,也想着要马上补救了。   她在这梵妖七界,在池雨态度转变之前,想来也是没有一个朋友的,这一点她还是有认识的。   现在有了这个玄易,说来那天立威的时候,属玄易丢脸丢的最大,自己现在用的鞭子还是玄易的贴身宝器来着,造化弄人,谁也想不到未来的哪一天会有什么天地颠倒的变化。   她没让玄易再去把院墙砌好,不过玄易却是说什么都不肯再干下去了,走前还很愤然:“我以前确然相当敬重池雨,可近来倒是有些不服他了,现在发生了这等事情更加让我觉得有些瞧他不起,好歹你也是个姑娘家,虽然像我们这种活的岁数较长的不那么拘于礼数,可也不能这么任意妄为,不管你心里对池雨到底是什么感想,但是这院墙没经你同意就去拆,我说什么也不会帮他了。”   她思索了一夜,想着这院墙到底是拆还是不拆。   直到眼看着晨曦微现,困的都要找不到北了,她也没思索出个结果来,打着哈欠去睡了,等一觉醒来已是过了午时,肚子饿的前心贴后背,才起身,大门就被拍的咣咣直响。   池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仓一柔!”   她心里倏的一沉,心想莫不是又为了拆墙之事,这事还没想出个结果,她哪里想见到池雨,索性又轻手轻脚的钻回了被窝里,打算装睡混过去。   却是不料池雨竟是一脚将门给踢开闯了进来,声音急躁:“仓一柔你难道……”(未完待续。。)   ... 第132章绝决   这一夜没睡没思考出个结果来也便罢了,哪诚想池雨顺着那拆了一半的院墙就势就过来,她人在被窝里闷着头,心道池雨这往来倒是方便!   自己在被窝里蒙头大睡,她想着怎么着池雨也不可能将这被子掀起来逼她质问,这念头才起,头顶就是一轻,池雨掀开被子,而她还保持着缩着身子揪着被子的动作,冷不丁没了可揪之物,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保持着这个姿势抬眼看他。   四目相对,池雨见她这般精神,想来再傻也知她方才装睡想打发他来着,他双目一眯:“你要躲我躲到何时?”   她一个激灵赶紧坐起,目光哪还敢再与他对视,四下里左躲右闪:“你可别误会,我有什么可躲的,你有什么可让我躲的……”   “玄易今天一天没见人影,那些工人也不见了,他们去哪了?”   她头疼的紧,难以抵挡这一夜没睡却是要迎面面对池雨这般直接的盘问,立即抚额作痛苦状,这痛苦中兼有些丝丝的虚状道:“哎哟就为了个玄易你就踹开我的大门,你有没有考虑过门的感受?我一夜没睡现在头都快要炸了,玄易去哪了你问我有什么用,我现在好累,我需要好好休息,你快去外面把门带上!”   池雨哪是她这样就能蒙混过去的,真是前前后后的被她反复无常的性子给折腾的不能忍了,见她又要蒙头大睡。他一把将被子又扯下,他扯下,她就再拽。她拽,他就再扯,被子在两人手中来来回回的拽来拽去。   院中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她抬目越过门遥望,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向阶下,向内院走来,身姿摇曳。   她顺着这抹身姿向上瞧。就见紫姬唇角含笑目光却是冷厉:“这才多久没见,真是天地之别,我都不敢相信自己这一双眼睛了。池雨大人不去宫中报到,在这里打情骂俏。”   打情骂俏这四个字从紫姬的口中说出来的时候,她懵了一懵。这四个字,结结实实的如同晴天霹雳。正正劈到她天灵盖上。当下里。一直左右摇摆的心又坚定的朝另一边跑去了,她噌的一下站起,人站在床上,头发都是微有凌乱的,浑身僵硬无比,将被子一把丢到池雨的身上:“你看上这个被子,送你便是,别再来烦我!”   打情骂俏……   她可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以前的事她改变不了。但是今后的事可不能再向以前那般顺着发展下去,以前的事她失忆了。后来重病没人可倚靠,在感情这个东西这件事情上,她与池雨之间的流言蜚语可以说完全是她意料之外之事,绝对是件意外,既然是意外,那就必须及时补救。   “仓一柔!”   池雨这边厢听了她这一番话后,嘴角还在抽抽,那边紫姬却是忍不了了冲进了屋内来指向她:“你装什么装?前面还要拆院墙,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矜持,一边说着要与池雨划清界限的绝情话,另一边又故作可怜的样子拉着池雨,还真看不出来原来你仓一柔竟是情中好手!你就是这样钓男人的吗?!”   “住口!”池雨一步横到她们二人中间,指着大门喝斥:“谁让你不请自来的,出去!”   紫姬怔住,看了看池雨,又看了看她,嘴角扯出个笑意来,道:“倒是我多管闲事了,你们二人继续打情骂俏郎情妾意,我真不该打扰!”   紫姬冲出去之后,池雨回过头来看她,眼中带着很浓的歉意:“紫姬少年心性,急躁了些,你别往心里去……”   “她说的倒也没错,前前后后反复无常的是我,做人本来就该像紫姬这样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才是。”她抬起头,目光望进池雨的眼睛里去:“池雨,不怕承认,我对你兴许是有好感,但是我认为我们就应该止步于此永远都不要再向前跨上半步才是,没有什么比这样更安全更长久,你应该把心思放在别人身而绝对不是我,我并不值得你这样做,而且,我兴许就连做你的朋友都会让你失望的,我有我要做的事情,别的所有一切都不重要,为了我要做的事情,我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你对我好,我心中有数,我也记在心中,你别逼着我们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   她伸手指了指后院的方向:“至于那院墙,是我让玄易停手的,也是我让他今天休息一天,为的就是不想让他瞧见我和你今天吵架吵的不好看,明天我就会让他过来把拆了的院墙重新砌上,这事,永远都别再提起了。”   她话说完,噌的一下利落的跳到地上,蹬上鞋子准备往外走,一边整理着头发一边道:“还有你说关于紫姬的事情,她是不是少年心性我自己会判断,也别说这连着两回都是我与她之间有误会或是意外,天下之事不可能桩桩都是意外都是误会。能来梵妖七界的人,谁都抱着飞升成仙的目的的,我不管别人是不是会因为时间久了就不抱希望开始混日子,我只知道每一个新到这里的人都是一腔热血好生修练等待飞升的,而这个紫姬这般与众不同,不是有异便是有妖,她来这梵妖七界到底是不是来中转的还是两说,不过她爱怎么样怎么样,与我没关系,我也不关心。我现在再强调一次,我请你以后和我保持距离,我真不希望总是因为你,而让我挨紫姬的无名火!”   她说完,人已出了大门。   池雨半个字也没说,气的双拳紧紧的攥着,自然是埋首,脸色极其难看的追了上去。   这一追,便就一直追到了长街上去。行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朗朗白日之下,她在前面跑。听着池雨的脚步就在她身后追。   不远处正好瞧到玄易的身影,她立即冲着玄易跑了过去,玄易见她这般神色,立即就是一凛:“池雨怎的在后面追你追成这样,可是因为拆院墙的事,他竟要强迫你不成?!”   玄易本是气愤,是以这一句话的声音相当的大。引得周围的人都不由的看了过来,一脸震惊。   她恨不得上去把玄易的嘴给缝上,连忙大声喝斥:“我的后院墙榻了。你带人去快把我的院墙砌好!”   “榻了?”玄易大惊:“我拆了一半的院墙塌了?!”   四起的倒吸气声简直不能更动听了。   池雨这时追了过来,四下这么一扫,所有停留下来的行人立即浑身一个激灵,晴天白日暖风和煦之下。集体打了个哆嗦。赶紧四下该干什么干什么。   “你别走!”池雨拉住她的衣袖,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今天你别想再这样就甩手走人!”   “池雨大人你拉着我做什么!”她紧张坏了,赶紧四下里偷瞧有没有人注意这边,一边甩着衣袖,可池雨却是死死的揪着,两个人的胳膊连在一起,硬是连着抡了几下都没甩掉不说,反倒因为这个动作引来了四周偷窥的目光。   “池雨你够了!”她大声喊道。此时也不管别人怎么看了,她也想明白了。不如就这样在所有人面前说个清楚更好:“以后你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了,你和紫姬两个人好好的,别让别人总误会你与我之间有什么不正常的关系,紫姬是个好姑娘,你好好珍惜她,她若是对你与我之间有什么误会,我回头向她亲自解释便是……”   她一边说着,一边对自己的智慧赞叹不己,觉得自己把球踢给紫姬简直是太明智了,这话才说完,她余光无意中一睨,竟还真瞧到人群远处有一抹紫衫身影,不是紫姬又是谁。   太好了,天助我也。   池雨听了这话可是要气的疯掉的,上前一步欺上身去:“你再说一次!”   “我再说多少次也行啊,问题是……”她无辜的看着他:“有必要再说一次吗?池雨大人莫不是要让我现在就去向紫姬解释?那也不是不可以……”   “你这是干什么?”池雨怔了,他不敢相信为什么事情反而最后会变成了这样。   他正要说话,神色已然有些不正常,再上前半步可就要距离近的男女授受不亲,便就是她说话再狠决也没有半分的说服力了,她惊了大跳,毫不怀疑池雨马上就要……亲上来。   噌的一下,她的行动几乎是本能的,比她的脑子转动的更要快,匕首已是横在她与池雨之间,就这么横在她的胸前。   “你再靠近一点就知道了。”她彻底冷了面,声音也是无比的冰寒,事到如今,已经不是她对池雨有意思或者是没意思的事情了,便就是她从来不曾有过师父,便就是她从来都不曾认为情之一字无用又磨人磨心,她也一样会这样做。   “你便就是不好意思,也不至于这般如此,我私下寻你,你却非要不恳承认,还闹成这般模样,我见你收拾包袱细软,你难道就要这样抛下我不管不顾,离开这里?”   她从未听过池雨有过这般狂怒的语气,不止是狂怒,这般近的距离,她甚至清晰的看得见他眼底的酸痛与煎熬。   可那又如何,他说的都是事实,也是她不可能改变的决定。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收拾细软准备只身一人去逝川池的事情,被池雨发现了。   发现了也好。   “我有什么可承认的,我又有什么好承认的,你莫要在这里信口开河……”她一肚子绝决的话瞬间便就酝酿好,今日不做个了断是不行了。   池雨,今日你便是说什么也是不会再有转机了,我以后便也不会再左摇右摆,以前是我摇摆不定是我不对,但是我终究没有玩弄你的心思,就连我自己的心思都这般善于摇摆,我又怎么能让这样摇摆的自己去接受这般赤诚的你,岂不是对你万般不公……   池雨低声沉语说着些什么,她却本能的一个字也不想去听,她不敢听。   她怕自己听了,便又再摇摆不定,可这段日子下来,她对自己这摇摆不定的心已经恨极,若是此时摇摆了,过两日自己又摇摆回来,那又该要如何?   情之一字磨心又磨人,最后岂不磨的都是池雨的心?   太不公平。   不知过了多久,池雨的声音似乎停了,四周也变得异常寂静,她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她四下里看了看,看到周围人投来的期盼目光,她的心一沉。   池雨在这梵妖七界果然太有威望了,自己在这梵妖七界也忒没地位了,虽然前一阵子立了威,可到了事上,大家还是心中向着池雨。   她不知池雨说了什么,不过总归也离不开这些事情,左右都离不开这件事情,她也就没必要一定要知道池雨说了些什么。   她将匕首入鞘,感觉到池雨整个人似乎精神了起来,他上前一步似乎要揽住她,她却是向后大退一步,大声喊道:“我说了不喜欢你!你再这样逼我一千次一万次也是一样,要让我喜欢你,除非梵妖七界、此时、眼下,马上电闪雷鸣!”   有点常识的,纵然不是梵妖七界的人也知道,梵妖七界,是从来不会有这样的可能的。   哪怕是阴天,梵妖七界几乎都是不曾有过的。   而在这里中转等待飞升的,就算到了飞升历天劫之时,也不是在梵妖七界,而是先本体有异样,然后自寻别处渡劫遭天雷洗礼。   因为这里,天雷进不来。   她这般的话,当真是绝的不能更绝。   不用看,她也感受到四周众人是如何的叹为观止。   她的决心,已是绝决到不能更绝。   她话说完就再没看池雨一眼,而是看着长街远处那一抹淡紫色的身影,她也无比清晰的看到,紫姬面上的激动与喜意。   然而,就在她才刚刚看到紫姬展颜欢笑的当口,半空中突然层云变幻,乌云几乎是瞬间便就蔽日的,而与此同时到来的,便就是那最不可能的滚滚雷声。(未完待续。。)   ... 第133章幻觉?   她眨巴眨巴水汪汪的大眼睛,双目盛满了震惊与不敢相信,咽了咽口水。   玄易在一旁已经彻底傻了眼,看着头顶的乌云,失声道:“我的天,我都快要忘了这世上乌云的模样和打雷的声音了。”   不过片刻,远处的雷声震天响起,连带着如蛇形一般的闪电,似是要将这天地劈出裂缝来,池雨趁着这个当口一把揪住她的衣袖,在众人沉浸在这一刻天降异象的当口,直接带着她逃离此地。   她尚在震惊之中还未回过神来,只知道自己被池雨抓着跑了很久,待她回过神来,也是被眼前的入目之景所惊。   逝川池上游曼殊莎华河岸。   她心中是早就觊觎了慎微之果的,自然对逝川池以及与慎微桃树相关的事情早就打探并且踩过点的,这曼殊莎华河岸,说来还真就是她准备日后窃取慎微之果时下手首选之地。   突然被池雨带到这里来,她不由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河水轻流,倒映着两岸曼殊莎华妖冶艳红的影子,如同一片血染的河池,腾腾淡淡的水雾如仙云,却也被曼殊莎华的花粉所染,一团团红色的仙云在水面上淡淡的氤氲飘动,远远望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她白天没有来过这里,从来不曾想过在白天的时候这里竟然是这般景象。   池雨与她站立在这岸的树干上,躲在树影之中似乎是刻意隐匿着气息不被谁所察觉追念的。她有些疑惑,下意识看了看四周除了自己与池雨之外并无他人,倒不明白池雨带她来此到底是不是知道了她要偷慎微之果。而这般藏匿,又是在躲谁,还是在等谁。   就在这时,池雨一只手搂着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扶着树干,突然间搂着她腰际的手一松,指向河中央。压低了声音有些激动地道:“看,它来了。”   腰际的手一空,她这才发觉方才池雨是一直都搂着她的。   既觉得方才懊恼。又觉得此时空落。   她顺着池雨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这一望,比方才看见惊雷的心情不次,又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河水中有一处。原本都是淡红色的仙雾缭绕。却唯独池雨所指的方向冒着阵阵蓝色的烟,一望便知必有异象,而再顺着那冒着蓝色烟的地方向河下看去,就见河底正悠浮着一尾吐息粗重的银蛟,因为颜色太银白,又只有头部浮于水面上,在这光天白日之下,不细看还真以为只是水面反射的太阳的银光。   水面上浸染了曼殊莎华的红雾。全被这条银蛟吸了去,再吐纳而出的便就是冒出的阵阵蓝烟。她这边远远的看着,便也知这银蛟定然绝非容易对付之辈,也绝对不是梵妖七界外围那些低等妖兽可以比及,单就是这么远远的看着,她就已经浑身不自在,隐隐的都十分担心莫要被这条银蛟察觉自己才好。   可是身边人,池雨此时却是气定神闲,低声对她道:“你在这里别乱动,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过去,曼殊莎华是个什么东西就不需要我给你解释了吧?等一下你看到的也未必就是实,在曼殊莎华之下,所有眼睛可以看见的,大多都是心魔与心忧,你只需要在这里乖乖的不要动,等我回来就好。”他说着,便就从体内将剑抽了出来,沉吸了一口气,不等她作答便已飞身出数丈之远。   这是她第一回见池雨提剑,玄色的衣袂飘飘之下,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姿,这种隐隐的似乎埋在心头极深之处的熟悉感让她很是疑惑。   就算记忆中的过往有曾见过池雨提剑,可她总感觉不是眼下这种熟悉。   这种熟悉感,倒像是感觉池雨这番身影与另一个人有着隐隐的相似。   可那另一个人,又是谁呢?   她大多时候见到的都是池雨温柔待她的模样,喂她吃药替她疗伤,温声细语细心照料,她甚至于见过池雨提勺掌厨,因此她虽然晓得池雨在修为上并不低,却也从未想过他有一天会提着剑,更没想到在梵妖七界也有他池雨需要提剑的地方。此时见着他对着银蛟的气势和威仪,不知怎的竟也不觉得突兀,竟是觉得这种风姿其实才更适合他一些。   看也便知那银蛟定然长居于这水中,定然十分擅水,池雨突然出现自然是扰了它,蛇目一立,长啸当即而起,紧接着水声哗哗作响,四周的水都围着银蛟的蛇身而倒逆而上,竟是颠簸翻腾起来,银蛟蜿蜒足足有几层楼阁之高,四周跟着带起的河水围着它的身子盘旋回绕,倾刻间极速化形为冰利之箭,如密雨一般向池雨袭去。   她瞧着这个阵仗何止头皮发麻,心道若是没有今天这一探虚实亲眼所见,他日自己若是只身前来,不被这银蛟给绞死才算怪了。   而同时她心中又怎会不替池雨捏把冷汗,不过想到池雨来时的坚定与毫不犹豫,又想到方才池雨向她叮嘱之时的自信,她虽然捏了把汗,却也并不是觉得池雨定然会败在此地。   如她所料想,池雨相当笃定,箭雨飞的疾,池雨手中的剑更快,她并未瞧见池雨施何术法或仙障,就见半空中池雨身姿灵活又迅疾,旋身再旋身,所有向他打来的冰箭水柱,全部都一一折在他的剑气之下不说,他几个剑势就势灵活一转,几簇冰箭被他手中的剑打了个偏转,回射向那只巨大的银蛟身上。   银蛟自然是闪避,蛇身在半空中更显妖娆,这一举动却也彻底将银蛟激怒,不过池雨却并没打算给银蛟出招的机会,趁乱而上急速出手,剑气连番横扫竖斩。无数道刀光剑影如同万箭齐发,四面八方将银蛟包围并且急速射去。   银蛟固然灵活,却抵不住此时池雨从未停止过的剑气。数道避过之后,终于还是有一道刁钻的剑气袭了正着,一剑钉住它的蛇尾,实实的将它扎入曼殊莎华丛中的地上,不得动弹。   银蛟痛吼一声,震的她手下的树干都震了三震,银蛟扭动之间。血珠四溅,大半都甩到它身周曼殊莎华花丛之中,瞬间便就被曼殊莎华吸去了血腥之气。却仍旧有一些甩进了旁边的河水之中瞬间如墨一般在河水漫开,而远远的有什么东西突然袭向她而来,她正为这战斗而目瞪口呆自然没来得及去抵挡,待发觉之时已为时过晚。但击在脸颊上的那一击却并没让她觉得刺痛。只是像被拍了一下而已,心一跳的同时,感觉脸颊粘粘的。   当意识到是什么的时候,她恶心的恨不得把肠胃内脏都要呕出来,忙就伸手在脸上用力的擦着,触手一看果然粘糊糊一片红色,不是银蛟甩飞而来的蛇血又是什么。   这让她不禁的有种无辜之感,左右来回擦拭直到觉得脸都磨的疼了。这才想起来前方池雨与银蛟还没收尾,再一抬眼时却又是一震。   池雨的身旁多了一个人。   那抹紫衫的身影自然不用她揉眼细看也知是谁。她这才不禁的想到,方才在长街上闹成那样,紫姬确实是不远不近的在人群人盯着看的,再是因为天雷之事让众人震惊非常难以顾及她与池雨,但是紫姬对池雨的心思,且不论这么短的时间内到底是不是就产生了非一般的感情,但是紫姬对池雨的关注却也是实打实的,不然也不会对她那般,是以,当时池雨拉着她往这边赶过来,别人不知,紫姬看见并且跟过来其实一点也不奇怪。   她震惊,只是没想到紫姬这个人这般难甩。   本来在银蛟被钉在地上的时候她就想过去了,若不是记着池雨的叮嘱,再加上正好银蛟的血甩到了自己的身上,她可能就冲过去了。   只是现在入目的前方之景,她倒是万般不想过去了。   而自己发觉紫姬出现,显然已经有些晚了,池雨面对紫姬突然出现,似乎已经惊讶过了,并没有发火也没有不快,而是正与紫姬说着什么。   她摒气凝息,运用了大半的功力集中在听觉上,这才勉强听见。   “你可曾受伤?”紫姬似乎相当震惊,声音都有些发抖。   池雨握了握拳,张开手掌时,她隔着那般老远,却也清晰看得见池雨掌心的划伤,血已经止住了,皮肉却是翻了起来,纵然池雨面色无恙似乎无痛无觉,可她就是这般远远的看着,也觉得触目惊心。   “不碍事。”他又挥了一剑,穿入银蛟头部下方,砰的一声闷响,银蛟乱扭动的头部也被钉在地上,彻底不能再翻出风浪来了,后而他抽出匕首来,走到银蛟腹部附近比划了一下,呲啦一声,将蛇腹剖了开来,银蛟发出一声惨烈的悲鸣之后,浑身疯狂抖动数下,先前还尚有强力挣扎,此时当真是半点力气也无,奄奄一息了。   紫姬掩面,似乎在纠结着什么,声音竟有着她所不懂的颤抖:“你……你为了我,竟做出这般危险之事……”   池雨一边在银蛟的腹中剖找着什么,头也未回,道:“算不得什么大事,你入了梵妖七界,就是梵妖七界纪录在册的人,我有这个责任护你周全。”言罢,他终于找到了什么,面目一喜,随后伸手入银蛟腹中翻了一翻,须臾,银而发着幽光的银蛟之胆被他拿在掌中,转头时是满目的欢喜,向紫姬递去:“银蛟护了曼殊莎华上万年,也承受了慎微桃树的余泽上万年,取了它的胆,你的伤势定当不会再有问题。”   紫姬掩面痛哭。   在池雨向紫姬递去那蛇胆,以及紫姬掩面痛哭之时,她远远的站在树杈上,觉得这一幕还来不及震惊便就让她觉得脑中一黑。   她不喜欢紫姬,可却也不得不承认,一片望无边际艳红的曼殊莎华花丛之中,那般花枝摇曳之下,紫姬那抹淡紫色的身影身在丛中真的非常漂亮,她还看见受了伤的池雨很体贴的将未受伤提剑的手将剑收回体内,上前用那只并未染血的干净的手扶起紫姬,而紫姬因为过于感动而失声痛哭扑入他怀中,他甚至连震惊都没有,只顿了一顿,便伸手搂上了紫姬的腰肢。   而那顿了一下的模样,她万般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他在迟疑而怔,而是因为隐隐的欣喜与难为情。   可最后,他还是搂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由自主的想象紫姬现在一定很清楚的听得见池寸步不离的心中声,还有这淡淡的风声。   她试着扭开头去不再看,可身体却又像是不受自己支配,便就是眨一眨眼都觉得不应该,然后她又看见,因为一直身处在曼殊莎华之中,池雨还体贴的担心紫姬承受不住曼殊莎华花粉而将自己贴身的帕子递给紫姬掩住口鼻,再后来又拿出自己腰间的小袋子来,竟是万般不嫌弃那蛇胆血腥,把蛇胆装了进去送到紫姬的手上:“快回去吧。”   紫姬又说了些什么她没听清楚,却是亲眼看见紫姬搂住了池雨的脖子,结结实实的在池雨的脸上亲了一下之后,方才飞身离开了这一片曼殊莎华之地。   淡紫色的身影不消片刻便消失在远处天边。   真是漂亮,她目送着,想着这梵妖七界怕是再没谁能比得上紫姬的气质与容貌了。   她分神的想着,觉得手指突然有些痛,再一看,扶着树干的指尖不知何时竟被自己用力过度扎入树干之中,指尖磨裂出了血口子,皮都磨没了。   风声猎猎,也不过就是这么低头瞧了一眼的功夫,身边的树枝稍稍一沉,她错开头去,就见池雨已是飞身而回,刚刚落稳,目光看向她,问道:“我回来了,你这边可有受到那银蛟与曼殊莎华的影响出现幻觉?”   他这话说的平淡平常,让她几乎以为自己方才看到的真的是场幻觉了。   但是她的目光从他手上还残留的血渍上划过,划到他空空如也的腰际——那里先前是有一个袋子的。(未完待续。。)   ... 第134章颠覆   此时远处自己早已没有了那要命的雷电之声,落得这般清静,清清的小风灌进来,她听着都呼呼的如同飓风一般,她只是盯着池雨的手:“你可受伤了?”   池雨的声音有些略哑:“小伤,不碍事。”他的语气听来浑不介意,就好像手皮这样翻起来几乎就要伤及筋骨并算不得什么,可若当真伤到了筋骨,这只手怕也就是要废了,他低头随意看了看便又道:“你有帕子吗?我包扎一下。”   “有。”她将自己的帕子拿出来递给他,她想问他的帕子去哪里了,可嘴巴张了张,还是没有问出口。   池雨接过简易的系了一下,一边系一边道:“你还没回答我,你刚刚看到什么了?”   她深了一口气,正要说话,池雨抬了眼:“怎么,是不是幻觉夸张了些?我与银蛟缠斗并没耗去多少修为,也没受多重的伤……”   “不是。”她摇头,轻声道:“方才有一片白雾四起,我看的不太清楚,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里的气氛所影响,后来就看到你剖了蛇腹,过程如何并没有瞧清楚,然后银蛟死了,你就回来了。”   池雨思量了一番,点了点头:“应该是银蛟的原因,让你没能看清楚,所幸我与它速战速决,并没耗多久时间。不然……”   “不然我还要担心你是不是出了事,肯定忍不住要上前帮手了。”她打断道,后而看向他。问道:“你剖蛇腹是因为……”   “总要确定它死透了才行。”池雨道:“玄易说你向他打听逝川池的事,我猜你八成是惦记慎微之果,曼殊莎华这边是逝川池的上游。没有几个人知道这里有银蛟的存在,别以为下游发生什么事这上游这边就不会知道,这银蛟并不好对付,不知道它的弱点在哪里,缠斗下来不会讨到好处,以你的修为对抗这银蛟虽然不是不可,但是若是冒冒然去了逝川池那边。保不准这银蛟来个出奇不意从哪里偷袭,就算不至于受太重的伤,可也一定让你摘不成慎微之果。”   她点点头。没说话。   池雨看了看手里的帕子,半晌后道:“我受的伤不重,你不用放在心上。”   “嗯。没事。”她垂首摇了摇头。   “你看你这般模样,不用放在心上。”池雨笑了。又强调了一次。   她其实特别想问池雨。既然用不着她来帮手便可除去银蛟,为何还要带她过来,为何还要在与银蛟打斗之前强调说让她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相信,都要在心底明白所看到的不过是一场幻觉。   如果当真是幻觉,他手上的伤是真的,如果是幻觉,他贴身放着从来不曾离过身的帕子呢?   如果是幻觉,他。腰际从来不曾离开过,方才去打斗之前还在的那个袋子呢?   去哪了?   幻觉……   他也真说得出口啊。   她真的很想问池雨。既然他觉得他与银蛟打斗,紫姬有可能会来,那还带她来干什么?   又或者,他并不能确定紫姬要来,只不过是紫姬跟来了,而杀死银蛟之事被紫姬撞见,他怕紫姬看到她再牵怒与她,所以便做了顺水人情,将那银蛟的蛇胆取出直接送给紫姬做药,好打发她走?   那他又何必搂着她?   “现在银蛟已除,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我有些不舒服。”她真的万分不想再在此地多留一刻,尽管空气中已经不再弥漫血腥之味,可她就是很想呕。   风声依旧,也不过就是这一抬眼的功夫,略哑的声音突然贴到了她的耳边,说出了几个字:“护好自己。”下一刻,池雨已将她大力的推了出去,虽然推的突然又十分急,但力度却把握的恰到好处,她落在后方的一个枝桠上时并没有感觉到半分的不适。   再抬眼定睛一望之时,池雨已经飞身而回,向曼殊莎华的花丛中飞去,而半空中,那只银蛟竟然是从未有过的盛怒,向池雨攻击而去。   银蛟的颈部与尾部有两个血淋淋穿透了的窟窿,足可见银蛟有多狂怒,竟是挣扎着将自己的身体从剑中脱离而出,而它的腹部,已被剖开的口子银光四溢,妖气乱泄。   纵然都到了这般田地,银蛟甚至于比方才要更为狠猛。   到了穷途末路之时,力量果然是爆发性的。   而池雨却是不攻只躲飞到曼殊莎华花丛更远更中心的地方,将银蛟彻底引了过去,似乎是打算将战场设在更远一些的地方。   她栖在树干上,右手的指尖还在微微传来些许疼痛,目光眯起凝息向远处看去,却是什么都瞧不清楚,四溢的银光妖气这次是真的阻碍了她的视线,看不分明了。   不过耳中听的却是真切,听到的全是银蛟痛苦的长啸,撕天裂地的尖嚎,她料想池雨必然是占着上风,再加上方才一战她便就瞧的真切,是以并不如何担心。这般听了半晌,银蛟叫了也好大一阵子,声音渐弱渐小之中,她才想起方才自己凝神聚息在听力上,是为了听池雨与紫姬说了些什么,这时方才能听的这般真切,连银蛟最后一声吐气,都是十分清明。   听得银蛟彻底没了气,她脑中想的是这银蛟也是够厉害,被池雨掏去了蛇胆,居然还可再战,方才都未死透。   这时太阳已经渐渐下山,天色渐暗,远处已经微微可以看得见新月如钩,此时那河面不知是不是因为没了银蛟在水中之故,竟是似乎流动的也特别缓慢了,她站在树上,看着那河水如镜一般映得出天上新月的倒影,待准备从树杈子上下来之时。却突然瞧见水中映出一个人的倒影来,她眯眼想看的清楚一些,这一弯腰却是一头从树桠子上给栽了下去。   等她万般恶心的从水里爬上岸的时候。她都快要恶心哭了,要知道这河可是那银蛟沐浴之所,自己这一栽等同于喝了那银蛟的洗澡水不说,方才池雨与那银蛟恶战,可是有不少腥血溅进来。   才一上岸,右腿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勾在上面,抬腿一看。她一震。   这不是池雨的那个袋子是什么?   她这一震,心头立即隐隐的想起了什么,待她瞠目结舌慌慌张张的将袋子打开之时。腥味扑鼻,银光蛇胆就在袋子里妥妥当当的放着,似乎是为了压住腥味,蛇胆还被池雨贴身的那个帕子包着。   这一瞬间。她只觉得自己真的快要呕了。   一心一意认定了之前看到池雨与紫姬的那一幕才是事实的她。此时方才确信了池雨早前那一句叮嘱是多么的有必要,又是多么的重要。   这蛇胆和袋子还有帕子都在眼前,定然是池雨第二次与银蛟缠斗时掉下来的,不用解释不用质问,哪里有什么紫姬!   而她,在彼时竟现出那样的幻觉来,足可见自己的内心深处是有多么的不堪。   今朝不过几个时辰过去,心境竟是这般天翻地覆难以平静。她不由的想起来这里之前时的那一道道天雷,彼时心中只觉得太过不可思议。而命中注定这四个字还未完全覆盖她的心,之后池雨和银蛟大斗,看到紫姬,然后他们二人上演的那一幕,完全彻底的将她心头对天雷之事的欣喜打消了无影无踪,可谁知……   现在拿着这个袋子,这才觉得自己脑子才叫清晰,方才那一幕,现在细想起来不是没有漏洞的,紫姬有情伤这件事,自己若不是那次进入紫姬的元神之内也不可能发现,池雨是不可能知道紫姬有情伤的。   不知不觉远处已经没了打斗之声,四周只闻得到淡淡的花香味与轻轻的风声,岸边一排排扎眼的曼殊莎华被压倒摊着,这般寂静,让她突然间有一瞬莫名的空虚。   低头再看向水面时,映出的是自己有些微乱的头发与模样,这般落水再上岸有些许狼狈,她这么瞧着,竟然突然有些缥缈的熟悉感来。   一道白光蓦然闪过她的灵台,失忆至今她不止一次照过镜子,虽然慢慢接受习惯了自己的容貌,可是却从未有过这样的熟悉感,可这种熟悉感,纵然一闪即过,她也抓了些痕迹下来,她隐隐的觉得,这种熟悉感并非是想起了自己的以前,而是觉得这张脸,她熟悉。   却并非是对属于自己的脸的那种熟悉。   如果当真是这样,那自己就绝对不是失忆!   那自己一定不会是仓一柔!   那她是谁?!   这种感觉激的她不稳的后跌了一步。   这一跌,手摁到地上时却是触到一只脚,她顺着回头向上看去,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正面无表情俯视着她。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噌的站起,甚是觉得自己恨不得在此时找个地缝钻下去,此时自己这般狼狈,与眼前如同仙子一般的紫姬站在一处,她何其难堪。   紫姬目光平静,却是歪着头看她:“你就在这里袖手旁观,任由池雨只身一人犯险去与银蛟缠斗?仓一柔,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我……”她想说是池雨让她不要乱走动,可又觉得紫姬这话质问的其实不是没有道理,她的确心虚。   “他不让你帮手,你便就心安理得的站在一边看着?”紫姬道:“且不论我对池雨是什么心思,你自己也知道我这话问你一点也不过分,不然你怎么会这般心虚!你可看到池雨受的伤?你是怎么做到这般铁石心肠的!我不管你心里是不是有池雨,但你若铁了心不与他相好,你便就别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钓着他拽着他,他这般对你不放,如若你哪怕但凡直言向他说过一句你不喜欢他,并且真的拿出绝对不会与他在一起的姿态来,池雨定然不会因为你做出那么些傻事来!仓一柔,你这算什么?玩弄男人的心,这便就是你的本色吗?”   她愣了片刻,在紫姬的这一番话下,她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微微侧过首去,看见池雨正在对终于奄奄一息的银蛟了结它最后的一口气,方才银蛟未死透恶追而来,此时仍旧在四溢着银色的妖气,池雨在等它妖气散尽方才放心。   她看见池雨那般认真,一点也没有注意这边的方向,回想起方才银蛟再扑过来之时,他那般急迫之下护得她的周全,彼时风姿卓越,此时纵然又是一番恶斗过后,却仍旧风姿不减,她暗暗赞叹,哪怕他此时衣衫破损略显疲惫,却仍旧有这般风华。   她记得池雨每次在厨房为她熬粥,全神贯注的盯着米锅时也是这般认真,今次让他这么专注的却是只是看着一只银蛟彻底死透,想来其实此时与彼时竟还是有些相像的,彼时他为了让她喝下的粥更融一些更润口一些,此时,他为了确定银蛟彻底死去,再不会有可能伤到她,也绝不会在她日后去窃取慎微之果时构成威胁。   他在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确实很好看。   “你就只会装戏作假吗?被我拆穿了就只会装可怜,然后等池雨来了就搏他同情?”紫姬厉声喝斥:“仓一柔,你和我之间相互不喜欢是一回事,关于池雨这又是另外一回事,方才的天雷也算是将我劈了个清醒,我死心了也放手了,既然天注定你与他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紫姬也不是强求之人,我没别的要求,只希望你自己好生珍惜眼前人,别等到失去的时候才后悔莫及!”   “你说的这些我晓得,你既然死了心,你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地,你追过来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对池雨死了心,并且还要好言相劝我一定要珍惜眼前人吗?”她转过头去,平静的看进紫姬的眼里。   紫姬的目光一缩,后而闪躲开来,声音竟是有些紧张:“我是啊……我当然是为了要告诉你……”她言罢突然又猛抬起头来:“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了!”   “哦?”她挑眉:“那现在你又想怎么样了?”(未完待续。。)   ... 第135章暖男?渣男?   “我想怎样?我想让你离池雨远一点。”紫姬上前半步,声音压的极低,并且极其魅惑:“你不是想要慎微之果吗?我可以帮你得到,交换的条件就是你永远都不要再靠近池雨。”   她听在耳朵里,觉得紫姬真是沉不住气,前言后语这般快的串在一起,她听着都觉得这人不是精神分裂便就是连演戏都演不好,稍稍一侧首的功夫,就见池雨似乎已经确定银蛟死透了,正在往这边赶来。   她心头一悟,怪不得紫姬演不下去了,再多说两句就来不及步入正题了。   这话若是换在先前,又或者是她没有从水中捞出蛇胆因而得知之前不过是她的一场幻觉,对于紫姬眼下的谈判,她一定想都不想便就答应了。   而此时,她面含微笑的看着池雨向她走来,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安静与宁和。   她不是把师父的话忘了。   她只是在想,情之一字当真确实相当磨人,自己已经体会一二了,只是若是不让这个字将自己磨到底磨到不能再磨,心里岂不是要一直左右摇摆,岂不是要一直都惦记着这么一份情,这么一个人?   心中有着这样大的杂念,怎么安心的离开?   情之一字,确实沾不得,不该沾。   可已经沾上了,她不知道该怎么退,她没路可退。   先前觉得向前进一步便误了自己,可退一步又天天惦记。这样左右被拉拽的感觉,她也受够了。   眼下连天雷都来了,为了自己想要得到慎微之果这个目的。池雨不异冒大不讳杀死银蛟,不仅仅是怕她受伤,更多的,是怕她受到连累吧。   看守慎微桃树与逝川池的银蛟,必然也是梵妖七界的神圣所在,此事一旦东窗事发,女帝不可能不追究。而一旦她出了手,哪怕只是一招半式,女帝也定然不会轻饶。   事以至此。事以至此。   事以至此,她也万般的确定了自己。   如果最后总会只有一场空,那也不错。   至少比抱憾要强吧。   再也……不想闪,也不想避开了。   “慎微之果就不劳烦紫姬姑娘用心了。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珍惜的了。”   紫姬一愣,脸上很是疑惑不解,许久,压低了声音又道:“……你,你什么意思?你难道还要利用池雨帮你取慎微之果?你这样狠心的女人,你要利用他到什么时候?”   “利用?”她摇头:“我从未想过利用谁,也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我只是突然之间不想要慎微之果了。所以,自然也不需要你帮我。先谢谢了。”   紫姬一怔,后而突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回头看了看池雨,看见池雨向她们这边微笑招手,她突然恍然大悟,再回过头来之时深深的一笑:“你先别急着做决定,我提出的交易随时有效,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她刚刚准备说不必,就见紫姬扭过身去朝着池雨挥起手来,而池雨,自然礼貌回应。   等池雨到的时候,先是说了几句客套话,她与紫姬都问了问他方才的情况和他有没有受伤等等,出乎她意料的是,她原本以为紫姬定然会抢在她前头缠住池雨不放,又或者是压着她不给她与池雨说话相处的机会,相反,紫姬此时竟是一改先前第一次见面时的那般锋利模样,简单问了几句之后,便就不露痕迹退开半步,竟是退开一段距离,相较之下,她与池雨的距离倒是比紫姬更近些。   她有些不解,抬眼一看紫姬,便见她面容似乎有些愧疚与心疼似的垂着首,有那么一瞬,她以为自己眼花或是看错了这个表情,她不明白紫姬这个愧疚的表情是从何而来。   池雨这个时候面容含笑的向她伸出手来:“还好被你捡到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她将袋子交给池雨,刚准备叮嘱他回去将这蛇胆煲汤服下养伤用,却不料池雨更快一步将袋子直接转手递给了紫姬:“你回去煲汤服了,有助你养伤,这银蛟有上万年的道行,精气都在这里了。”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就像是被雷击中一般。   紫姬似乎并没有看她,可嘴角却不露痕迹的露出一抹笑来,她知道,紫姬就是在笑给她看,尽管这笑容看在池雨的眼里,是在感激他。   就听紫姬娇声道:“还是你用吧,我的伤不碍事的,情伤这回事,过上个一年半载也就好了,倒是你,被银蛟的妖气浊伤,你才需要……”   “皮外伤,我自己就可以治得好。”池雨道:“这银蛟的胆,本来就是为你取的,你反倒又推让给我,这是什么道理,我本不需要银蛟的胆,难不成我为了取胆受了伤,然后再用银蛟的胆去治为此所受的伤?听起来岂不是让人笑话?!”   紫姬垂目双手伸出小心接过:“真是让我无以为报了。”   池雨微微一笑,不知是不是从未曾有过如此貌美的女子又如此温柔的对他说过话之故,竟是面上有些羞涩了起来。   而一直站在一边没说过话的她,这一幕看的不知道要有多清晰。   若说眼前这也是幻觉,也是这曼殊莎华制造的幻境,她真是想欺瞒自己都不能了。   池雨本来就是为紫姬摘的蛇胆。   他如此费力尽心,前面说斩银蛟方便她将来去逝川池取慎微之果,现在见到紫姬又是另一番说辞了,可她怎么听怎么衡量,都觉得到了眼前这一幕,才是他池雨来这曼殊莎华之地涉险斩银蛟的主要目的?   而方便她将来去逝川池取慎微之果,不过只是个顺便罢了。   又或者说的直接一些。如果她从来不曾有过什么要摘取慎微之果的念头,池雨今天也一样会来。   呵呵……   她没什么意识地张了张口,感到喉咙处有些哽痛。她记得自己从来不曾有过这种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却也是要命的熟悉!   她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凝了凝神去探了自己的元神,这一探,她当即一震。   万万没想到。   她万万没有想到,原来自己,竟也是有情伤的。   不管她是不是真的仓一柔,失忆这事确是真的。不然她不会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可却从来不曾想过自己受过外伤内伤之外还另有伤!   她想起当时与紫姬交手,自己在紫姬的元神中探出紫姬受了情伤之事。要知道当时自己的元神也是进入了紫姬的元神的,自己看得见紫姬的情伤,相同的,紫姬也清晰看得见自己的情伤!   所以……   她瞬间明白了。   当时在紫姬的元神里。紫姬不仅仅是要把她攻出体外。更是要攻她的情伤啊!   月影升起,月华下池雨和紫姬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大概是池雨在叮嘱紫姬要怎么去处理蛇胆,她看见紫姬红着脸点头时,池雨又从紫姬的手中将袋子拿了回去,道:“还是我来拿着好了,怪血腥的,你一个女儿家别碰这些东西。我不放心你的厨艺,还是我炖好之后给你送去吧。”   紫姬愣了一会。脸上的红意稍稍退了些,许久,道:“……那就再麻烦你一次了,”又顿了一顿,道:“……想来你当时向女帝提起这银蛟害过不少性命,还说逝川池那边本就有神兽看守,也不会有人冒犯,而这边的银蛟不是人人都会注意到,难免以后还会再有人遇害,几番下来女帝允了你过来屠蛟,当时……”紫姬说到这里,面上又泛了红,静寂之中目光落在池雨手中提着的袋子上,眼中泛着晶莹的泪光之亮,轻声道:“当时你就想着要把这蛇胆给我用来养伤,我真是到现在才知道。”   池雨似乎有些诧异,但却是点了点头,落声很简洁,淡淡地道:“确然如此,这银蛟着实腹中有不少冤魂,它的胆也确实是味良药。”   紫姬掩了掩口,似乎在强忍着感激的泪水,频频点头:“我明白。”   我也明白了。   她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道。   她忘了是怎么回到自己住处的,只知道与池雨一起先送了紫姬到宫门口,紫姬现在甚得女帝的欢心,自然是以义女的名义住在宫中被人伺候,而后池雨又送她到院门外,待他要往里进的时候,她拦住了。   “就送到这里吧,你回去看看伤口。”她垂目道。   “在你院里去去血腥可好,我院里有宫中的侍卫,不好让他们发现我这一身……”池雨有些尴尬的比了比自己这一身沾了血的衣服,她睨了一眼,点头让他进院。   池雨自行打了水来,在院中将外衣脱下,随手召了个诀,换了身新的衣服穿上,她坐在屋内,院里池雨的每一个动作都落入她的眼底,她察觉到池雨受伤的那只手臂似乎有些不便似的,心想他大抵还没给自己疗伤。   空中影出的新月越来越亮,新月都能如此明亮也是美景一桩,小院不必掌灯都瞧的十分分明,她越看越分明,心头也越来越分明。   心头越来越分明的同时,这才发觉自己这一身衣服已经在身上被捂的差不多干了,衣服干了,心头却像是将这衣服上的水都吸走了似的,浇了个透透的,阵阵拔凉。   池雨伤的到底重不重?从自己醒来,他对自己一直都很不错,可是再是不错,他对紫姬却也是一样的好。   她不晓得心头的恐慌是醋味还是什么,也不晓得身上的颤抖是心头发寒还是在惧怕什么。她只是隐隐的越来越清楚的意识到,自己遇上的这个池雨,固然待自己不错,甚至可以说是相当的暖,暖到让自己冷硬的心都心生摇摆,甚至于在曼殊莎华之地时,她几乎就要将自己的冷硬置之不顾,应顺天意,与池雨……   可他不止是暖着自己一个人。   她不觉得这是自私。   如果说池雨本身的性子便就是这样,待人都如此,对谁都很暖,是不是就是所谓的——暖男?   可暖男这种生物,她隐隐的觉得不应该是这样。   暖男,暖一个人才是暖。   师父的话是这么说的:“暖一个人的是暖男,暖很多人的,是炭盆。”   彼时师父还在之时,向她讲述过各种异性的特征,让她戴眼识人,好让她不要沉迷于双目所看到的,而要去探究本质。   她当时觉得甚是有理,可是此番自己遇上了,她觉得这话其实不够贴切。   确然,师父说的没错,可她觉得,暖一个人的是暖男这话自然不假,而暖很多人的,不是炭盆,是渣男。   如果不是因为池雨这样暖着紫姬,紫姬怎么可能那样针对自己,紫姬又怎么会纠着池雨不放。   而如果池雨不是这样也暖着她,她也不会心生摇摆,甚至于——像眼下这般痛彻。   可是无论自己有多痛彻,总归是没得堂而皇之的理由去质问池雨一言半句,他并未对紫姬做出任何出格之事,也没有做出任何越界之事,不过是暖了紫姬,是紫姬自己对他心生爱慕,他何错之有?   如同自己现在眼下这般一模一样,他不过是暖了自己,对他心生爱慕的也是自己,他并没有强迫自己去喜欢他,不过是想刺激自己去承认这一点罢了,他又何错之有?   可,如果谁也都不曾错,那么又到底是哪里错了?   她不喜欢这种明明出现问题让人心中不悦的事情后,而又揪出了问题所在,却偏偏不能挑明真相的感觉。   师父真是明鉴。   她心中万般感慨。   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这么认真?   她不想再承池雨半分好意,也知自己不应该也不可以向池雨发什么无名火,她想,或许池雨对自己的好与对他人的不一样,可她却也无法心胸做到足够宽广,宽广到容得下池雨对别的女子也一样的那般周到。   尤其是明知对方对他有非一般的好感,他仍旧不保持距离的这般舍身相帮。   心中衡量过,这次才确定自己是真的下了决心与决定,她起身。   她面含忧心之色向池雨走去,也是跟着自己的心走了出去,随心而走,只是不交出自己的心便就好了。(未完待续。。)   ... 第136章神识   一盏暗烛幽灯,燃的毫无生气,如同死火一般,可却始终可以保持着这要灭又不灭的模样,一直静静的燃在寒冰台的一角。   这一盏凝魂聚魄灯,一直都放在梵妖七界皇宫的藏库之内,还是让紫姬冒了性命之险偷梁换柱偷出来的,一直都放在他身旁日日擦拭,只等着将来有一天可以派上用场时,立即就可以使用,并且照的够明够亮,照亮那人回家的路。   他把凝魂聚魄灯终于拿出来用时,紫姬没问起,他便也就没再说。   明摆着的事情,紫姬已经再无其它话可说。   想到紫姬,他不禁的想着不知道紫姬现在怎么样了,也不知紫姬现在在想些什么。   几千年过去,紫姬就这么在他身边陪着,为他做事帮他谋划,从最初的违心相帮到后来的麻木而帮,他都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   起初紫姬帮他,是为了让他瞧见她的好,期待终有一日他的目光可以停留在她的身上。再后来,帮,成了习惯,成了麻木,成了唯一支撑她继续守在他身边的理由。   他仰起头来,看着头顶上方倒映出的曼殊莎华花丛的倒影,一片暗红轻轻摇曳,如一幅不真实的画卷。   他从来不曾在水底这样欣赏过这里。   他甚至不由的在想,当年自己斩杀的那只银蛟,曾经也是这般躺在水底,那只银蛟眼中看到的,应该也是这万年不改的场景。那银蛟也是有上万年的道行修行,它当时可曾想到每天每夜日夜轮替上万年的场景,它会有一天再也不可能看得到?   他的心一抽。   如果当年自己没有斩杀那只银蛟。而只是让她看一看并且吓吓她让她知晓这银蛟的厉害,她是不是就不会只身一人去往逝川池。   这个问题不是今天才有,这几千年以来,有关于她的点点滴滴每一个小动作小细节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她都琢磨了不知道多少遍,又何止是这件这般重要之事。   只是越想,便就觉得胸口越发的堵。连带着肺腑之间都像爬过千万条蚀骨之蛆,难受难忍。   他从来都是喜欢她的,不是在她失忆后也不是在她失忆之前。是从来。   从第一眼吧。   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向她证明,也一直都没有机会向她说明。   如今这上千年过去,一桩桩一件件盘算过去,他真的很想把她叫起来。逼问她到底值不值得。她这般付出抛出性命,可她的师父再也没有来过,她的命却没了,她到底后悔不后悔!   曼殊莎华的倒影突然一动,他挑眉。   再一抬眼,却是封印突然如镜面一般破碎开来,他瞠目结舌之际甚至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见一白色身影迅速入水。再一眨眼的功夫,那人已悬浮在沧海扇外围丈步开外。   沧海扇。纵然就是天海斧也劈不开,他心中有这般认识,可看着那人,他却突然有些担心起来。   他想,这人先前在花灯河那边召天雷召的那般疯狂,至少也得气息不匀略显狼狈才是,可映入他眼前的又哪里有半分耗损过不少修为的模样,纵然是这般悬浮于水底,水底清澈透明不染一尘,他却看起来比这水还更要纯净,倒显得这不染一尘的水快要染了他。   不,这世间没有一物可以染得了他。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所有万物都像是染尽铅尘,再无风华。   他上前半步,微微一笑,躬身开口:“帝尊驾到,池雨不胜惶恐。”动作却是慢悠悠的,将惶恐表现的半分不恐。   栾之一字未言,目光看着他,倒更像是看透了他穿透了他,目中空无一物完全视他于无物,掌心翻起,四周的水在他掌心倒旋逆转,两团漩涡自他掌心而出越来越大越来越猛越来越——疯狂。   召天雷。   于这水底召天雷,池雨微微一笑,且不说现在有沧海扇隔着,单就是看见栾之又召天雷这回子事,他就已经将心放回了一半。   栾之,再是昔日战神又如何,再是一身文卷气息也是皮相,动起武来也不过就是莽夫一个,面对结障始终就只有召天雷这一个法子。   然则当天雷应水而入之时,他的心倏的提了起来。   就见栾之的身影瞬间不见了,以己之身现出神识钻入天雷之中,天雷劈向沧海扇时,栾之身在天雷里,沧海扇当即一摇。   一声巨响之后,水波大颤。   池雨大震。   栾之已进入沧海扇。   他大震,他不能不震。   以已之身钻入天雷之内,这种痛楚非常人可以想象。   纵然这些神仙都是挨过不少天雷渡劫,可这样钻入天雷之内,所承受的何止历劫之痛千倍百倍!   纵然时间不长,可身在天雷之中是抽离时间的感应的,也就是看在外人眼中不过一瞬之间的事,但是身在天雷之中的人是以天雷的速度来感应的,就是说,栾之承受之痛之久简直让人不敢去想也根本无法去想。   而这样的事,看起来不难,可是能做到并且能承受下来安稳的站在这里的,也没谁了。   栾之哪怕是进来了,却也依旧没有看他,目光落在青玉石台的弓月身上,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凝视良久,后而突然淡淡一笑。   池雨捏出个大方的笑容来,全然不计较栾之对他视而不见,道:“在下斗胆揣测一下帝座的圣意,大约您是为了这女子而来?只是说起来,”他顿了一顿,将笑意做的相当坦然,伸手一让,看起来他还大方起来了:“她似乎未必能如帝座所愿。如常的醒来回来了。”   笑意衬得他面上的那一对眼睛精光四现,栾之这才斜眼瞧了他,道:“醒不醒来回不回来。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就在你这里任你处置。”   池雨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帝座进来,说是投机取巧也不为过,在这沧海扇里,没有水,帝座若是想再御雷出去可就没那么轻松,更何况还要带着弓月上神,我想不出。帝座难道要让我死在这里,然后再带着弓月上神出去?”   栾之轻轻一笑,目光转向那盏凝魂聚魄灯。道:“池雨,作为我的一抹神识存在了上千年,你可还习惯?你可接受得了?”   池雨猛一抬头,脸上的血色瞬间全无一片惨白。不过是转瞬之间便浑身僵硬如木。他颤着嗓子道:“你、你说什么?”   栾之拂袖向凝魂聚魄灯一挥,惊的池雨上前就要阻止,可哪里来得及,待他面色如土死灰一般之时,才发现栾之并不是要将灯扑灭,那灯,竟然比先前更亮了一些。   他已经耗了太多修为,凝魂聚魄灯燃着。他还要保持几分体力来准备对抗一些不可预测之事,栾之果然来了。可他却想不通,栾之此番又是何意,难道他想让仓一柔醒来,让弓月的魂魄聚在仓一柔身体上,他以为仓一柔会带着弓月的记忆存活?   栾之做完这个动作,回头看他:“大约也就一万年以前吧,仓一柔将表白失败而硬要逼迫她的你失手推落悬崖,你一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里逃生,一定也不明白为什么毫无生还可能的你竟然可以走出来,你一定,一定以为是你自己运气好。”   池雨后退了两步,撞在身后的暗礁上,却没觉着似的,嘴唇哆嗦道:“是,是你?”   栾之不厌其烦,面无表情:“真是天意,若不是你用了沧海扇,若不是我潜入天雷之中以己之力劈身而入,只怕也刺激不到让我想起这件陈年芝麻大的小事。”   先前还自信满满的池雨,此时目中全无神采,手指下意识不自觉的在袖中抽搐起来,张了几次口,却是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说出来,好半天,也不知他是笑还是在哭,又或者是又笑又哭:“你,你们……你们这些九重天上的神仙,闲来无事,竟……竟就这样玩弄他人……”   栾之上前两步捻了捻凝魂聚魄的灯芯,奇道:“你能意识到这一点也不错,确实还真是闲来无事,闹出了这么个小动静。”   池雨腿一软,歪了下去。   “我……我……”他我我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什么来。   栾之走到青玉石台前,看向弓月宁静的脸,觉得她与熟睡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他此刻清晰的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温和,淡声对池雨道:“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早在之前进入定神箍的时候不出手,说来也不怕你知道,反正你也只是我一缕神识。”他睨眼过去,半侧着首:“其实当时我对你就有些许感应,不过你也应该有一些感应才对,只不过你也心里也搞不清楚这是什么感觉,不然你早就对我下手了,不是吗?”他说着淡淡一笑,浑不介意:“我对你不出手的原因,不就是你一直没对我出手的原因?”   池雨的身子一抽一抽的,喘着粗气:“我,真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在定神箍之外就……”   “就将我了结?”栾之靠近了几步:“你知道弓月是仓一柔的正主,你也知道不能强取,否则连仓一柔也会随之消失,你现在说这种傻话真是语无伦次了,且不说你有没有能力了结了我,就且当你有这个能力,可你若了结了我,又何来现在的你?”   他这话才一落地,池雨仰头长啸,声音何止歇斯底里,栾之看在眼里,觉得,池雨这般咆哮,似是要把灵魂呕出体外一般无二。   栾之走过去,伸手覆到池雨的头顶,软声道:“容得你翻覆到今日已是极限,我召天雷召的有些心烦难耐,算来我活到如今这把年纪,还未有谁能让我这般难耐,你倒也不愧为是我的一缕神识,我现在心态不好,大约比你自己动手要痛一些难捱一些,你多担待。”   栾之的手还没下去,池雨已是如同行尸走肉,瞳孔都没了焦点,何止是败兵之相,道:“我只是……只是不想看着她再也醒不来……”   栾之点了点头:“我也是,并且这种心情比你要强烈千倍万倍。”   池雨突然向他磕下头去,这般刚硬男儿,此时竟是落下泪来,死死的揪着栾之的手,道:“你能不能,能不能……”   栾之看着他,面容平静如佛陀:“不能。若你当初有过一分仁慈,对弓月哪怕留半丝相处之情谊,我今日兴许还会放你一马,但是现在完全不一样了,你到底是我的一缕神识,能不能拿出一丝我的模样来,做了就担起来?弓月是怎么躺到这青玉石台上的你自己心里明白,她明知你就是池雨,又是如何待你的,你也明白,可你还是为了你自己的一己私欲什么都顾不得也不顾了,甚至于你所有向她表现出的友好以及周全,都是为了有朝一日将她送到这青玉石台上,你扪心自问,弓月可曾有亏欠过你,你这般算计她,你良心可曾安定?我栾之从来都只听说过主体收回神识,却从未见过有神识想谋害主体取而代之!你和仓一柔,能在这里有一场交集已是福分造化,再要强求实在是贪求,你倒说说,到了今天这一步,我为什么不能取了自己的神识,难道我的神识在外游荡了上千年,就不是我的了?”   池雨大笑起来:“你将我说的如此不堪,可我也是你的神识,我能这般不堪,就说明你内心也未必干净!你将我收回,无非是不想让他人知道我就是你的神识所化……”   栾之淡淡的看着他:“兴许你说的没错,但这也并不能改变什么。”   话毕,栾之手上利索一动,一股白光从掌心流下悉数纳入池雨头顶去,在他的掌心之下,池雨半分翻覆动弹不得,生生受了,有多痛他不记得,全身如被钢铁所束他也顾不得了,双潼溃散之际,他脑中只有一件事。   栾之震惊于池雨此时身体都开始逐渐透明却还有这般力气,竟是不留神让池雨挣脱开去,就见池雨双掌一出,仓一柔与弓月所在的寒冰台与青玉台应势而起,旋即沧海扇开,冲入水中。(未完待续。。)   ... 第137章忘川   纵然是栾之,纵然做此事的人乃是他的一缕神识,这也不是栾之可以始料得到的,他正要再处置池雨,却震惊的发现仓一柔与弓月并非只是被击出沧海扇而已,而前方水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黑涡,青玉石与寒冰台如同被吸附一般,极速向黑涡中驰去。   池雨如同疯癫,跪倒在地:“你是帝尊又如何,他们二人进入忘川河,就算你是帝尊,又能挽回什么,我说过,我不会让她永远沉睡不醒的。”   栾之失神的看向他,嘴角抽动:“你……”   “你想问到了如今这步田地,让她醒来又有何用?”池雨癫笑。   栾之倒吸一口气,叹:“你不过就是想问问她到底有没有真心喜欢过你。”   池雨如被雷击,双目无力垂了下去,身体越发的透明:“她曾经回答我,说我从未对她有过真心,又怎能向她讨一个真心,可还有后来,还有后来啊……”   栾之无法嘲笑出声,只是最后深看了他一眼,沉吸一口气之后,冲出沧海扇,追向黑涡中心而去。   半空中,弓月的身体浮起,栾之心痛无比急速而去将她揽入在怀,不自觉的伸手轻轻的拭着她的脸,这一张他许久未曾再见过的容颜:“弓月,别睡了,该起来了。”   水声浮沉,四周一片黑暗,忘川池就在脚下,仓一柔的身体正在向下沉去,栾之却一点也不在意。就在这时,怀中的弓月竟真的睁开眼睛来。   弓月真的醒了。   她醒了,她看着栾之。有那么一瞬她想的是自己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她醒来,自然连带着将许多事情都想了起来,自己是怎么和叛烙进入梵妖七界的,又是怎么进入定神箍的,最后又是怎么和化名百里漾的池雨做了朋友以及还有紫姬……   还有,她沉睡之前,坠入花灯河。被池雨揽住灌下第三个慎微之果,以至于她陷入仓一柔的记忆之中,忘了自己是谁。又如何爱上池雨。   醒来,自然都醒了。   只是沉睡之中,她最后葬身蛇腹,全身筋骨尽碎。又被池雨不顾性命的将她从蛇腹救出。而直到最后……   仓一柔也没能见到她的师父。   那边断了气,这边醒了来。   一睁眼便就看到栾之,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她只是在想,自己体会过仓一柔的记忆,品尝过来自于池雨对仓一柔的感情,不论池雨是不是划算,可是最终池雨为仓一柔做的这些,哪怕仓一柔再也不可能醒来。她的情终究也有了归处,有了归属。   值得了。   可是自己呢。这时看见栾之,栾之也是来救自己的吧?   可是自己经历的这一切的一切,彼时,栾之又在哪里呢?   栾之只参与这一个结果,这一切的一切所有的过程所有的细节,她在这梵妖七界时所有的心路历程,栾之一无所知。   她如何与这人讲述,如何让这人明白。   情之一字,果真如仓一柔的师父所言:太磨人,太磨人了。   栾之能这般揽着自己,想必池雨已经……   可她,还有很多话想问池雨,却是没了机会了。   一想到这里,她万般不想再看见栾之,从认识栾之到现在,她的心摇摆过否定过也蠢蠢欲动无法压抑过,可却从未像现在这般,不想看见他过。   栾之不问过程,不看过程,就算是为了救她,可却从未曾想过与谁商量一二,甚至没有问过她一言半句就将此事以他的方式了结了。   到底是帝座大人。   栾之何止是激动,手都在颤抖,她感觉得到,她只是有些无力的向下看去,皱眉道:“那是哪里?”   “你先不要说话……”   “我问你那里是哪里?好像有个人沉下去了……”她隐约看出是个女子,也意识到了什么,问栾之:“那沉下去的人可是仓一柔?”   “是……”   他话还未说完,怀中,弓月不知哪来的那般大的力气,竟是一掌将他推了开来,急迫的冲身下去,直追仓一柔扎入忘川河。   栾之惊傻,看着空空如也的怀抱,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待他急追上去的时候,他站在岸边,看见的让他呆立在当场。   弓月在忘川河底,竟再次安眠。   “不过一眨眼,怎么就成了这样?”栾之冲上前去,弓月的身影就在他眼前,可任他如何疯狂打捞,就是始终无法将弓月打捞起,他面目几乎都要狰狞起来,猛一回头,看见仓一柔的身体在弓月身体不远处,正在逐渐透明慢慢消失。   他准备扎下去,可忘川河水深不过膝盖,半丝办法也无,此时身后脚步声突起,迟霖的声音跟着响起:“你不可能捞得起来。”   栾之看了他一眼,看见他衣衫略有不整,大抵也是在花灯河与天兵天将做了一番缠斗的,不然也不会到了此时才脱身出来,他垂了垂目算是致谢,便疑惑的看向了他。   迟霖被他这么一看,心下一酸。   栾之大抵以为他这是疑惑求问,可栾之却不知道他此时的表情,看在他人的眼里,竟是那般无助的乞求。   迟霖别过目去,道:“你过来岸上和我一起等吧,此时没有别的法子,只有等她自己醒来。”   迟霖说出这样的话来,栾之当然相信,只是他却不恳去岸边,最后原地坐了下来,半身没入忘川河中,以一个僵硬的姿势,虚虚的抱着弓月。   怀里的,是流动不曾停歇的忘川河水,除了水。空无一物,不过是视觉上看起来像是抱着她罢了,可纵然只是如此。他的面容也温和了起来,像是觉得这样才终于稍稍让自己的心平静了一些。   弓月追着仓一柔,跟着一头扎进忘川河,这一扎,扎出了事来。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_ 2.c_o _m   身子一沾上忘川河的水,就不受控制似的,全身就像是被封住一般。不止动弹不得,还万般不由己。   她感觉得到仓一柔就在她身体附近飘着,隐隐觉得自己与仓一柔之间似乎有个看不见的绳子系着似的。两人就在忘川河底,载浮载沉。   栾之很快的赶过来,并且打捞她的时候,她看不见。却是感觉得到。她心里正生着他的气,也万分不想看见他,本就不想搭理他,此时身不由己控制,正和她心意。   却是迟霖的身影刚刚到的时候,她倒是激动的很,倒是想立即起身至少打个招呼什么的,可又不能动弹。委实又觉得这真是不合她心意了。   他们二人说了几句话,她受忘川河的影响。终于连神识也感觉不到了,沉睡过去。   这一睡,睡的急,睡的猛烈,睡得她竟然翻腾出那么些许子陈年被她忘了的旧事来。   记忆可能是瞬间清晰苏醒的,过往的种种感受也似乎是瞬间回归神位的,这一归,她倒是真的不想醒来了。   她知道自己在睡,自己也不想醒,倒也真就没有醒。   并非是因为她不想醒而没醒,大抵她现在就算是想醒,也是醒不来的。   原来一万多年以前,她入仙学府,在仙学府名声大噪之后,并非因为栾之不务正业不好好在仙学府授课就与她从未认识,而一万年前她受重伤,回到玄苍被她母亲用心头血调养着,也不是什么子虚乌有之伤。   什么讨厌狸猫,什么没有小手指,什么红鸾坏死,什么心头血,什么神识……   那些她半分也都想不起来的事情,统统都因为与一个人有着莫大的关联。   她进入仙学府的那一日,送她到仙学府的是迟霖,迟霖说:“到了你这个年纪,让你进仙学府着实会让你面上有些挂不住,但是仙学府到了你这个年纪才兴办,也怨不得谁,不过我答应你定然会常来看你,绝不亏待了你这张嘴就是。而且,你仙术不济,在仙学府也不用太刻苦,稍稍学学作作样子,好赖学会个一招半式就能增进你不少修为,你娘亲到时肯定就会高兴,未必就得争个名次回来,再者,你就算再不想进仙学府,可总也要想想将来,你那么喜欢喝酒坐席吃吃喝喝的,总不能只闷在玄苍,早晚得有出去赴宴的时候,到时候身边连个和你一同举杯话从前的人都没有,岂不是举杯空对月了?”   彼时她牢牢的记着迟霖的这一番话,觉得句句是理,打心底里觉得迟霖才是最了解她心之人,叫他一声叔叔,委实开不了口。   迟霖果然说到做到,每次来看她都一包裹一包裹的往她这里送好吃好喝的,为此,她很纳闷。   她纳闷的当然不是迟霖带来的这些好吃好喝,她纳闷的是仙学府是明令禁止家属外人探视,迟霖再是上神身份再是尊贵,这种行径也毕竟不妥当,她终于问起的时候,池霖就笑了:“话说回来,我有一旧识故交就在仙学府授课,我打着探望他的名义进来又有何难的,仙学府禁止探视学子,可没说连仙师都不能探视,况且……也没人敢阻前来探视他的人。”   听到迟霖说有旧识在仙学府授课,弓月自然激动万分,她进入仙学府以来,别说与同窗之间关系如何,单单就是几位仙师,也是不少拿她甚是着急的,她想的简单,并不是非要走个后门得个照拂,只是想着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在,能在课堂上减少几次拿她当反面教材也是好的。   她晓得再是迟霖的旧识也是她的仙师,尊师重道这个德行她还是晓得的,便立即问迟霖:“你的旧识是哪位?”迟霖微微一笑:“大抵与你没什么关联,是授课佛学的。”弓月目光果然一暗,佛学这一说还真是她就从来不曾选修过的课业,同时脑子里也回想着授课佛学的讲师是哪位,思量了半天,印象较为模糊,只模糊记得好像是一个仙气卓约的高佻男子,平日寡言淡语,冷若冰山,容貌嘛,好像是挺好看,不过记不大清楚了,她道:“原来你的旧识是仙学府出了名的冰山脸。”   迟霖听了这个称呼不禁的拍手叫绝:“你们这些学生不好好学习,给师长起绰号倒是有点水平。”   她没在意,只是想起了什么,便问迟霖:“与你是旧识的话,那是不是与我娘亲也是旧识?”   迟霖听了这话出乎她所意料的收了笑:“你可千万莫要在你娘亲面前提起栾之。”   她了然:“原来他叫栾之。”   彼时,她一点也没去想迟霖这话的意思,根本就忽略掉了为什么不可以在她娘亲面前提起这人。   只是从那之后,因为迟霖与栾之是旧识之故,她倒是留心起这位仙师来,不过她很隐密,她心里划算过的,自己在这仙学府现在不比以前了,以前不知道原来有个关系户在仙学府做仙师,她自然可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现在知道了,她又对这人有些好奇,可若是被人发现她对栾之过于注意,那就不好了。   要是查到她与栾之是有迟霖这个关系户的,那她可就不止是在仙学府丢一丢玄苍的脸的事了,岂不是让这位仙师也颜面无光?   在她条件有限的观察下,她发现这位仙师……很没有仙师的样子。   说是懒散,不恰当。   不务正业,也不太对。   总之,看起来像是应付差事,可又不像是那种会把差事放在眼里而去应付的人,不过她觉得自己无论怎么看怎么观察,也都不是全面的,毕竟她从来都没上过这位仙师的课。   她只知道,这位仙师在课下的样子。   比如,他桌案上永远都有一个小茶罐,里面是迟霖那片地上好的茶尖,他课前从不会饮茶,课后的时候必然会在书房外无声的下个结障,然后在绝对平静安静的环境下——品茗。   而在饮茶的时候,口味也是古怪的很,别人都是各种茶果,又或者是只品茗,而他却是拿着一本佛经,手边是一个苹果,却从不吃。   他翻页的时候,偶尔会摸一摸苹果,她扒着墙头隐着身形看着,觉得那只手真是好看。(未完待续。。)   ... 第138章水滑的毛   说来惭愧,做上神做到她这样,唯有隐仙气这种最为得手也是没谁了。是以,她扒着栾之的墙角数都数不清有多少回,还真就没有一回被发现过。   起初因为想要靠近云闲而努力攻读,不知何时在她心里变了质,越发的想要争个靠前一些的名次来,她本意觉得,不管怎么说,仙学府有个仙师与自己的叔叔辈的迟霖上神是旧识,自己总不好让这位栾之帝座颜面挂不住。   墙角扒的多了,纤纤美手看的多了,有些更为微妙的心境上的改变,她自己也察觉了。   以前是因为对佛学实在沉不下心去攻而不去,现在,因为佛学是栾之授课,她不敢去。   隔了个把月,迟霖再次来给她送零嘴儿的时候,她接过包裹便就要走:“我要去修习御风了,迟霖你也快回去吧。”   迟霖对她这话哪会相信,她何时这般上进过,听在他耳朵里等同于:我有秘密事情要做不能让欠知道,你快回去吧。   迟霖感应到了,但他没拆穿,转了转眼珠便也就点头走了。   她就背着一包袱吃食潜去栾之的书房了。   此时栾之有课,栾之何时有课何时有课不授,何时无课也要去授,她对他日常的熟悉,与栾之自己本人无异,书房自是无人,她小心翼翼的进去,先是将屋内的小物件挨着顺序的打扫了一遍。   这当然不是她第一次做这件事。   一尘不染,这不是她的要求。这是栾之的。   栾之这般有洁癖之人,在仙学府又不比他自己的寝宫有仙奴仙娥可以自由使唤,仙学府里有特定的负责清扫之人——   可弓月信不过他们。   她一边哼着小调。一边高高兴兴的打扫,却是没想到这一天与往日可是大不相同。   她没想到栾之今天课授了一半竟然翘了课,当听见栾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的时候,她已经来不及脱身离开了。   忙不迭立即就只能先将仙气隐了再隐个身,猫着身四处赶紧找可藏身之地,可这是仙学府的书房,又哪有什么万全的藏身之所。情急之下,也就只有那不大的茶台下可以暂时避上一避。   她藏进去后还在想,自己隐着身形与仙气。又有这茶台作掩,栾之应当不会注意到。   等门开了之后,她便明白了栾之今天为什么授课授了一半就翘了课,原因竟是本该离开仙学府回茶林的迟霖没回去。   她有些气愤。气愤迟霖非要挑今天和栾之叙旧。气愤迟霖就不能再等一会,等栾之下了课就不行吗?   但同时她又有些许的小兴奋,迟霖与栾之是旧识,关系似乎还相当不错,不然栾之的供茶怎会全由迟霖包揽,既是如此关系,那迟霖这次找栾之叙旧,莫不是与自己有关?   她的心砰砰的跳。   “我正准备要说你这茶尖是越来越上等了。莫不是又有了什么新的种茶之法?”坐定之后,栾之淡笑。很是轻松的与迟霖聊了起来。   “还是老样子,兴许……”迟霖的声音听来有些戏谑:“兴许是你的品味现在提升了些,以前品不出的,现在品出来了些?”   栾之清淡一笑,完全不介意,甚至也不想回顶,迟霖看着茶台上的苹果,道:“你不准备继续在仙学府授课了?”   “说起这件事,那是自然,我当初肯来,也不过就是应付一下,仙学府需要个人撑撑场面,才好召那些不济的学子来求学,目的既已达到,我自然就可以功成身退了。”栾之道:“而且,你也往来过不少次了,你觉得这些学子们有哪个是对佛学有兴趣的,而且就算是选修了佛学的,又有几个是为了佛学才来学的?”   迟霖一听这话就笑了:“你推脱的倒是干净,仙学府本来就没准备开佛学这一科,需要你来撑场面,还是你自己提议要开佛学你才讲,说是提议,当时明明就是胁迫,彼时你就已经打好了算盘,好让你到今天轻轻松松抽身而退,是没人敢拦着来探视你的人,那是你巴不得有人天天的过来探视你,好让你抽出身来不用去授课,真当我不知道内情呢!”   “授课的不是你,你说的轻松。”栾之道:“你别在这里大言不惭的说我算计筹谋,我哪有你高瞻远瞩看得远,万儿八千年之前你倒是退的干净,早早的就退隐不闻茶林之外之事,若不是因为你万儿八千年前就这样,今日仙学府里定然少不了你的一个席位!”   迟霖打扇:“你这话说的,就好像万儿八千年前我就知道今天九重天会办仙学府似的,倒是我的不对了,万儿八千年前没拉上你一起隐退?”   “你知道就好。”栾之轻轻向椅背中一靠:“这么合计,你就欠了我一笔。”   迟霖一愣,旋即无奈笑了起来:“亏你好意思说得出口,就且当我欠了你一笔,我迟霖不似你这般小肚鸡肠,欠就欠了,我立即便就还,你前几次问我有没有什么上等的仙兽之事……”   “对,这事到现在你也没个正经回应,是不是我栾之的事情在迟霖上神您的眼里不是事,不想当回事便就可以随意怠慢了?”   迟霖作势拱手:“帝尊大人的事谁敢怠慢,只是再确认一下你要仙兽作何用罢了,坐骑?仙宠?还是看家护院?”   栾之白了他一眼:“种茶种的那么有水平,居然还这般俗气,我简直怀疑你这茶尖是不是出自你的手了,什么坐骑?我栾之那般不仁道吗?仙宠?我这样的,你觉得抱个仙宠合适吗?看家护院……”栾之哼了一声:“你当我一清宫是你的茶林,还是当我是你这般俗气!”   迟霖深吸了一口气。正经问:“难不成是给仙学府的学子们授课用?”   栾之瞪了他一眼:“在你眼里我竟然对仙学府如此上心,那看来玉帝老儿也不会拿住我的把柄来说事了。”   “那你倒是说说你要仙兽干什么用啊!”   栾之抿了抿唇,思量了一番。才道:“呃……我一清宫后山有一处美景别致极其优雅的清园,我常在那里品茗赏景,桃花树下赏景品茗,你不知道多有逸致,只是这手边总是觉得……”他的目光落到茶台上的苹果上。   迟霖自然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弓月在茶台下惊了一跳,就在她以为自己被这二人察觉准备自首现身的时候。迟霖突然“呃……”了一声。   就见迟霖执扇指着苹果,似乎是顺着这苹果揣摩出了什么,道:“敢情你就是想在品茗的时候手里有个摸着的东西打发打发?你这天天摸着苹果。呃……蟒如何?”   他大抵是觉得能摸着光溜溜苹果的,大抵也就喜欢滑溜溜肤质的。   弓月一身冷汗渐去,竖起耳朵,听见栾之道:“你茶林里有蟒看守。我的品味可不像你。你这个种茶的让蟒陪着,我这个品茗的若是和你一样也忒没格调。”他说完之后,很快又道:“我不能和你一样,我喜欢毛绒绒的。”   “喜欢带毛的?”迟霖嘴角一抽:“为了提升你自己,真是不惜贬低他人,那你这茶台上放着个苹果干什么,你怎么不放个猕猴桃?!”   “猕猴桃?你知不知道猕猴桃掉毛?”栾之挑眉。   “你倒是脑子活泛,顺着你这意思。就得是个不掉毛的?”迟霖都要笑了。   似乎是觉得这不大可能,栾之抿了抿唇:“那活物仙兽不能与水果相提并论。”   弓月在茶台底下听着。有些走神了。   她觉得自己前途一片渺茫,自己在仙学府不知显了多少回原形,栾之这么不喜欢蟒类,自己原型是蛇,保不准栾之得有多厌弃,同时又不由自主的想着迟霖会送什么仙兽给栾之,以栾之的性子又会喜欢哪种品性的带毛的仙兽。   她觉得狐狸挺好看,一想到此物立即就不由的想象着栾之抱着一只狐狸在桃树下品茗的景象,她越想便越觉得那画面简直不能更美,她甚至觉得能想到的带毛的再没有什么比狐狸更配得上栾之的性子了。   “我先说好,狐狸可不行。”栾之的声音突然响起:“太滑,太精明,我喜欢……”   “笨些的?狗?”迟霖反问。   栾之斜睨了他一眼:“你也就这点想象力了。”   “那麒麟狮?”   “太大了,放在我那棵桃树下只能坐着,就这还得砍掉两枝。”栾之道。   栾之这话才言毕,目光突然凌厉的盯向茶台,同时手指也轻轻动了起来。   迟霖一怔:“你干什么?”   迟霖这一问之后,注意力便也不由的集中过去,目光一缩。   弓月因为想着仙兽之事太过走神,泄了几分仙气。   迟霖自然熟悉这仙气是谁,当即抢在栾之出手之前立即大喝一声:“什么人!”   弓月吓傻了,脑子里满满的全是各种带毛的仙兽,知道自己今日露了馅,跑是不可能了,可让她就这么出去,她又哪有这个颜面,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就想着像以前一样显个原形遁了算了。   正准备显原形的当口,猛然惊觉栾之不喜蟒类。   也不喜欢狐狸和麒麟狮还有狗……   滋的一声轻响,她来不及思考太久了,显了个形。   她甚至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显了个什么形,只看到栾之半弯着身一脸诧色的将她捞起,满目疑惑:“我的书房里怎么跑进来一只狸猫?”   迟霖如同石化,目光定在化成狸猫的弓月身上。   栾之抱着她坐下,半笑不笑的,试图轻轻顺着她背上的毛,一边道:“这颜色倒是少见,还没见过这么赤红的狸猫,性子还能这般温顺。”   迟霖倒吸了一口气,越看栾之这动作越顺手,他心里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咽了咽口水,道:“那个,保不准是谁家的,你不喜与人交际,不如把这狸猫给了我,我去问问看是谁家的,好还给人家……”   他伸手就要从栾之怀里接过,栾之却是侧了侧身子,道:“我再是插浑打科,但在这仙学府也不是白混的,仙学府这边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狸猫,这里别说是学子,便就是加上我在内的所有师尊,也绝对没有人带着宠物来的,而且也没有学子中有谁是狸猫这一科的……”   迟霖险些滴出冷汗来:“那你的意思是……”   栾之道:“我觉得这狸猫八成就是冲着我这个书房来的……”   “什么叫冲着你的书房来的……”   栾之立即又把话截了回来:“这仙学府这么大,这只狸猫左右谁的地方都不去就偏偏来了我这里,不是冲着我来的还能是冲着你?”   栾之的目光已经有些警觉之味了,迟霖退了半步,收了收心,道:“那敢情你这意思是我就不用帮你找劳什子的仙宠了?”   “嗯,正好省了你的事了。”栾之道,随后又补了一句:“不过你还是欠着我一笔,回头再划算。”   迟霖一脑门子黑线,目光几次落在弓月身上,可弓月哪会与他对视,他几次张了张口皆是欲言又止,栾之收了神色,不发一语的看向他。   迟霖起身在屋内走动了起来,装作一副活动筋骨的模样,一边漫不经心地道:“我只是在想这狸猫其实与狐狸应当算是属同一科的,你别是今天觉得有缘,他日不喜欢了就厌弃,合着到最后这只小狸猫倒是无辜。”   听了这话,栾之戒备的目光才收了,道:“细细想来,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偏好喜欢的,不过是这只小狸猫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左右也是缘份一场,与我有这个缘,那便就会好生待它,至于你说的厌弃之事倒不至于,我也不是拿它当宠物来养的,你且放心便是。”   迟霖怔住,呆道:“那你当什么……”   “我一清宫的一份子啊。”   这一桩旧事如马蹄,沓沓而来,一万年前自己因为满脑子都是带毛的仙兽以及那些狐狸啊什么的,她当年隐着仙气幻化成赤红毛色的狸猫成了一清宫一份子之事,徐徐而来。(未完待续。。)   ... 第139章因与果   这一桩旧事,如一记猛锤,又重又狠。   彼时一万年以前,此时一万年以后,她现在方才觉得,一万年以前的自己,被同窗嘲笑被人瞧看不起,也是理所应当。   就冲她当时那般傻愣的样子,纵然仙术再高,也应该被人取笑。   她总算想明白了,后来她再去一清宫的时候,何以总觉得一些地方熟悉的很,尤其是那个有桃树,桃树下又有茶台的小院。   只是那院子里何以又会有一只小狸猫,她就不知道了。   回想起这一桩往事,她觉得真是有些目瞪口呆,彼时的自己到底是被情之一字将脑袋给冲成多浑,才会连自己的本家都能弃了,变成一只狸猫来哄栾之开心。   那时栾之将她抱起,她在他怀里紧张的连发抖都不敢,生怕被栾之察觉自己的紧张而将自己放了。   她彼时倒是真的想就让他这样一直抱着也好啊,想着一间小院,一棵桃树,一个大好茶台,栾之饮茶品茗,而她……   在他身边,由着他顺着毛。   呃,画风虽然不怎么对,但是这可是他人求都求不来的单独相处啊!   栾之没课的时候就回一清宫,让她较为庆幸的是栾之并没有将她丢在小院,而是走到哪里带到哪里,到睡觉的时候,她有自己的小寝宫,只不过在开始的几天她每晚都要偷跑出去。   为什么跑出去?   仙学府的寝室还要查房的!   回想起这一出的时候,她现在都觉得累。   可当时怎么就一点都不觉得?明明当时从一清宫躲着宫中的人就已经费了大半心神。逃出去之后还要驾祥云赶回仙学府,这一路回到仙学府的时候仙力都耗了个大半了,回到住处的时候立即就没气了显了原型。每晚来查房的看到她都要再好生嘲笑几次,她当时竟还觉得挺……   高兴?   呵呵……高兴。   彼时栾之没多久就察觉到了这一点的,栾之后来就将她养在仙学府了。她当时一度的担心栾之是不是猜出了些什么,为此还忧心了好一阵子,想着若是到了瞒不住的那一天,自己可又要怎生是好,却不料栾之有了此举之后便没再有下文。似乎是觉得她每晚偷跑回仙学府,大抵就真的只是单纯的喜欢他在仙学府的那间书房。   栾之也住到了仙学府,这是让她意料之外也始料不及的事。   是以。她每晚回到寝室等查完房后便就又溜回栾之的书房去,仙学府的书房虽然有休息之所,却不能再有她单独所住的地方,栾之体贴。给她准备了舒适的小榻。就在他的床角边。   彼时她与栾之算是过足了二人世界的,她心里那叫一个甜,只是这日子过上一段时日便也就有了些别的想法了。   她想,自己这一厢情愿虽然没想过有一天栾之能回应些什么,但是有一个道理她还是隐隐的晓得的。   这世上之事,但凡出手做了,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无论隐瞒的多好,总有一天一定会浮出水面真相大白。   她其实是没这个体验的。只是隐隐的记得有这么类似的说辞,是以她不由的开始担心将来有一天若是栾之发觉了什么。到那时栾之得知他养的小狸猫原型是蛇也便罢了,而这条蛇竟然还是玄苍那一条不止,更是这仙学府里最让人瞧看不起的一条。   居安思危,她觉得自己这样想没错。   她不再翘课陪着栾之在书房,开始偷溜出去——乖乖上课。   因为好一阵子都荒废了课业之事,叛烙和云闲都觉得她是不是厌学了,所幸她回来的及时,这二人皆认为她迷途知返,纵然因为耽误了一阵子课业而有些跟不上进程以至于闹了不少笑话,课余之外,叛烙和云闲倒是抓着她不放给她补课来着,为此,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甚是感激。   只是因为终究是耽误了不少,笑话出在别人身上兴许算不得什么,但是她在仙学府本就小有名气来着,是以,她身上闹出的笑话,似乎就格外好笑似的,她再是想低调,也难以控制他人的口舌——玄苍的弓月仙术不昌,以此为中心的各种笑谈,再一次在仙学府掀起波澜。   她觉得脸上真的快要挂不住了,想着栾之定然也会听到这些只言片语,纵然自己不是他的学子,只怕他也留不下半分的好印象,一想到这里,以前被人这般嘲笑的时候,她从未觉得有多难堪有多苦,那时竟然觉得万般难捱。   红索和水凤的事情便也大抵就是那个时候开始的,夜夜来瞧她笑话的人越来越多,水凤守着墙头也是守的坚固,有那么几回,她甚至于半夜想偷溜去栾之的书房都是不能,白日里她要好生修习,晚上又有水凤把守出不去,掐指一片,已经有好一阵子没怎么和栾之相处了。   等到她终于学业上稍有好转之象的时候,半夜来瞧她热闹的同窗也消退了些热乎劲,来扒墙偷看取笑她的人少了,水凤在墙头上便也就偶尔打个盹,对此,她觉得终于算是熬过去了。   不是熬过去了那些嘲笑言语,而是终于熬到可以偷跑出去了。   却是那天晚上再回到栾之的书房时,书房外的小院竟然多了一样事物。   原先的一大片空地,被围了起来,很精致很漂亮,都分隔了开来,虽然不多,但她也看的清楚看的明白。   有麒麟狮,有九尾狐,有狼……还有——蛇。   她竟愣住了,若不是对这里的一切太过熟悉,她简直要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门吱呀一声开了,栾之的声音有些不悦的在书房内响起:“玩够了?知道回来还不快进来。”   她惊了一跳。知道栾之说的是自己,立即刨着小爪子跑了进去,到了门前还向那些仙兽的地方看了一眼。确定没有空出来的位置,心里这才稍稍的放了一点点心。   一进书房厅内,她的眼睛便就往里间探,见她这般模样,栾之淡淡一笑将她捞起抱在膝上,捏了个果子塞到她手里让她吃,一边道:“你倒是机灵。你往睡房看什么?难不成你不想睡在这里,想和他们睡在一起?”   她立即惊恐状,埋首扑进他的怀里噌个不停。   她每次这样噌的时候。栾之总会顺顺她的毛。   这时就听栾之嗤笑了一声:“外面那些都是我叫人送来的,你见天儿的往外跑,大抵是觉得孤独寂寞没有玩伴,以后你有了小伙伴。与他们一起玩耍便是。就不用再总往外跑了。”   她在栾之的怀里当即就哆嗦了一下。   栾之好歹也是活到这个年纪的,难道不晓得一只狸猫与外面那些仙兽若是生活在一起,会有性命危险么……   感觉到她哆嗦了一下,栾之就又笑了:“他们的性情都很温和,凶悍的也不会带进仙学府,我平日里除了授课还有其它事情要做,总不能时时刻刻陪着你,他们也通晓事故。已经告诉过他们要对你好生相待,你莫怕。”   栾之这是真的怕自己寂寞啊……   仙兽们来了之后。栾之果然真的白天就不怎么在仙学府了,恢复了以前没住在仙学府时的日常作息,大多的时间都不在书房,他掌管着一清宫与远尘山,大抵还有不少事宜需经他手,毕竟是天界三尊之一,再是虚衔也有些推不掉的事务缠身,她晓得。   这样也好,反正栾之放心的以为她有这些仙兽作伴,倒让她放了心,白日里在仙学府里好好认真学习了。   仙学府的师尊们经常会安排一些课外活动,一来历练他们这些没经过什么大场面的仙二代,二来也怕他们每天都在仙学府里呆着闷坏了,反倒失了学习的兴趣,各种出山的活动其实不少,这次留的一个作业很有意思。   这个作业,也是她当时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对她终生会有怎样的影响的一次。   说来这个作业的主旨是为了让他们这些学子提升对自我的控制与掌握,还为了锻炼一下抗劫能力——轮回。   这是个挺大挺难的作业。   虽然轮回这种事对为仙的人来说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但是这到底对他们而言是件极其新鲜的事,为仙者轮回,大多是因为做了错事受罚,去体验一番轮回之苦,又或者是渡劫为人,原因各不相等。   她抽签抽到的,是去梵妖七界轮回。   她知道自己幸运,梵妖七界这个地方她了解了一番之后就知道自己其实真的挺幸运,梵妖七界向来平和太平,又万年桃花盛开不败,无论是生活环境还是社会稳定都是极其稳妥的。   再一看身边人的,红索抽到的是为人一世,虽然出身名门却是将门之女,经战沙场便也就罢了,最后还不能与相爱之人厮守,嫁给皇子,后而所嫁皇子参与夺嫡惨败,她要做的,便就是在惨败之后幸存,带着余辜逆袭翻案夺回嫡位,登上太后宝座,而如果不成功,便就是课业不及格。   而水凤的,她看过之后深深的觉得,水凤八成是贿赂了谁。   水凤抽到的,竟是与红索同一时代,不仅如此,最后红索便就是委身与他,才逆袭翻案夺回的嫡位。   这二人的戏本子实在……   之所以觉得是水凤贿赂了别人而不是红索贿赂别人,是因为水凤因为长期守在墙头以至于次日不能好生学习,导致学业课业成绩猛降,而要去完成这么艰难的作业,他自己一人委实不能,放眼望去身边之人,叛烙指望不上,云闲肯定不会管他,而自己……更是不能指望。   便也就只能指着红索了。   去梵妖七界踩点的时候,她深深的觉得,这地方真美,倒挺适合生活。   可若是在这里当真轮回一次……   到时候交个作业问题应该不大,可她要是在这里轮回一世了,少说也要五六十年,甚至或者更长,那还怎么在仙学府陪着栾之?   思前想后,她决定冒险,拟个分身出来完成这个作业。   拟分身,就是幻化一个自己的分身出来,做一些与常人无二的事,不仅小有修为,而且还要有精神有思想,越是让人难以辩认出是分身便越是成功,她自认这个本事还是有的,这与仙术无关,是自身仙根的问题,她好歹也是活了十几万岁生来仙胎的,又是玄苍的未来之主,天生在这方面就有一定的优势。   当年的她,就这样抽了自己的一缕神识,脱手而出。   神识落地,化地为人,凭空而降。   她本身仙术有限道法也如是,她神识一缕幻化为人,思想与精神以及体能这些基本自然是有,可想也便知,综合能力自然是连她本人也不及的。   这个问题她自然想过,只是关于梵妖七界她也是作了功课的,自己的神识在这里绝对不可能遇到什么凶险之事,这里这般太平,气候也是极佳,最大的波折便也就是伤个风感冒顶天了。   她放心的就这么走了。   此时这段记忆翻腾出来,就像是从陈年的抽屉里拿出陈年的手札,时代久远,可却奇怪的并没有因为岁月的流逝而蒙尘,清晰无比。   因果因果,种了怎样的因,便必也得遭怎样的果。   她终于得知真相,为什么仓一柔会是自己的一缕神识。   从那之后,她便整日以狸猫的形态在仙学府,半夜也不必潜回去等查房,在栾之书房过日子的那段时间,她整个身体都胖了一圈,赤红的毛养的水滑油亮不说,她睡的小毯子也从床角边被她硬是赖到了床上的一角边。   栾之白日依旧偶尔会出去,她便会在栾之走之后偶尔恢复一下人形舒展舒展筋骨,顺便帮栾之打扫打扫书房与卧寝,偶尔也会去院子里逗弄逗弄那些仙兽。   麒麟狮看起来凶悍,但大多时候对她的态度是冷冰冰的,只有偶尔想晒太阳的时候才会卧在一边,她靠近的时候,麒麟狮原本微眯的眼睛就会翻一下,然后闭上装睡。   她不计较,她感兴趣的是那只小赤蛇。(未完待续。。)   ... 第140章天定的缘份   仙学府里的学子都去轮回了,就连在仙学府授课的仙师也都不在仙学府,弓月几度觉得,这次安排的轮回的作业,其实极有可能就是这些仙师想要给他们自己放个大假罢了。   栾之在仙学府的日子也有些少,那天一早栾之接收了不知从哪传递过来的消息后,他就起身离开了,走之前给她留了不少好吃的,还摸了摸她的头顶,又将她后背的毛好生的顺了顺才走。   “你乖乖的莫要乱跑,仙学府里现在没什么人,你想玩便就去吧,记得回来休息便是,我恐怕过些天才会回来,你照顾好自己。”   栾之叮嘱完之后,便就驾云而去。   弓月目送他离开,目中有不舍也有些小激动,不舍自然是发自内心,激动却也是真心实意,她来到仙学府这么些日子,可还从来没有过上过这么清静的日子。   她对院子里的小赤蛇感兴趣,自然因为觉得都是本家之故,按道理说难免有些亲近之感才是,可这只小赤蛇却似是对她没有半分这种亲切感不说,她甚至隐隐的感觉这只小赤蛇似乎很不喜欢她。   当然,这与她幻化为狸猫自然是没太大的关系的,小赤蛇再是没修到一定的修为,可对本家的感应还是有的,可自己是蛇,小赤蛇也是,自己又从未对小赤蛇有哪里不妥当,这小赤蛇这般对她的态度,就让她觉得有些纳闷了。   是以,栾之不在的时候。她自然也没有还继续保持狸猫的模样。   而且她觉得,以狸猫的形态不能和这只小赤蛇套上近乎,那她以人形接近。总会亲切些许吧?   可她纵然这般有诚意,甚至还给小赤蛇喂了玄苍提升仙力的灵药,却也没能多近乎多少。   迟霖茶林那边新一批的茶尖下来了,迟霖是晓得她在这次轮回的作业上作了些手脚的,左右趁着这里没人,栾之也一直没回来,她便应了迟霖传音之邀。挑了一天回了茶林,品这一年的第一鲜。   这一去才知道,迟霖今年茶尖大丰收。人手有些不太足,迟霖因着前些日子无辜的欠下了栾之个人情,这一批茶尖要趁早拿到一清宫去,这次邀她过来其实是让她打个下手。她成天的守着茶林徘徊来去。觉得平生还从没哪回像这次这般脚不沾地过。赶在半月之内,总算是不负迟霖所望,她沾了迟霖那么些年的光,这次总算有些许回报与他,将这批茶尖按份分好,并且也安置妥当。   迟霖按份分给来取茶尖的各宫各山的小仙娥们,总算此事告一段落也。   品起茶茗之后,弓月这才觉得终于松了这口气。这口气才一松,抬眼看见迟霖神色有些恹恹。她还没问,就听迟霖出了声,还什么都没提,就只单问她了一句:“栾之对你好么?”   她老实答了,迟霖点了点头,别再问。   品完茶尖又歇了两天,她心里想着栾之也该回仙学府看看她了,这边也缓过来了气,就带了两包茶尖准备回去自己喝,就此与迟霖作别,临告别前,迟霖看了看她:“你真的觉得他对你挺好?”   她又点了点头。   迟霖抿唇,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是打算一直都以狸猫……”   “有何不妥?我以狸猫的模样在他身边挺好,好吃好喝,他还伺候着我,有何不妥?”不知为什么,她当时抢似的将迟霖的话给截了住,语速极快。   迟霖当时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而挥手:“你记得此时心态就好。”   “那是自然。”   迟霖微笑:“那就好。”   出了茶林的地界,她一路飞奔回了仙学府。   算来与栾之小别何止半月有余,不晓得栾之此番出去这么久,又会给她带些什么好吃好玩的回来,也不晓得这些日子过去,栾之有没有思念她这只被他捧在手心上的小狸猫。   她怀着一颗激动的心,轻飘飘的进入了仙学府。   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已经有不少的学子在这些日子络绎的回到了仙学府——轮回人世一遭的作业,已经有不少人完成了。   她这才惊觉想起,天上一日地上一年,这小半月过去,不算先前几天考察的日子,可不就是天上七八天的事情?再不交作业回来,人界岂不是多出一大把百岁老人。   这一到了交作业的当口,那可真是糟了,她愤恨自己怎的连这一点都给忽略了,现在到了交作业的时候,自己那一缕神识在梵妖七界还不知道怎么样了。   不过再是怎么样,她还是想先回去看看栾之。   可到了书房小院,却是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找个了遍,连床底下都搜摸了一回,也没找着栾之,一通下来,这一颗激动的心就有些凉了。   她幻化着小狸猫的模样,有些失望的从书房走出来,想着寻个僻静的地方显出身形来算了,想了想,这念头才起,不知不觉竟是走到了院中那一排栅栏前。   前脚是突然被什么给绊了一下,摔了个大马扒,这才有些清醒过来的,却是一抬眼,才知道这一栽,竟是给栽进了这些仙兽的地盘里。   正好就是那条小赤蛇所在的地方。   可是那条小赤蛇却不在。   她大惊,抬眼看向落锁处,发觉落锁的地方一点也没有被破坏掉,可是小赤蛇就是不见了。   这一惊之下,突然有脚步声响起,正好是向着这边的方向,她认得栾之的声音,一听便知,猛一抬眼,就见栾之走了进来,身边跟着一位身着淡紫青衣的女子,女子曼妙婉约一身素服,掩面半笑与栾之并行。左耳际别着一枝新绽的桃花枝。   那女子似乎说了什么,栾之也微微一笑,他这一笑。那女子立即害羞的低了头。   他这一笑,和煦又轻温,看在她的眼中却觉得竟有些刺目。   小半月不见,怎么栾之在这仙学府的书房竟感觉都不是她的了?   彼时她醋意上涌,自己心头也是瞧的分明,再是如何酸涩却也心里明白,栾之在这仙学府的书房。又何曾是过她的?   她当时万般想寻个地界遁走了事,突然间想起自己这时是狸猫之身,其实遁与不遁也不是什么紧要之事。是以便也就只别过了头去,却在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这不是帝尊那只小狸猫吗?再是贪玩不还是回来了?”   这一声没让她多惊讶,自己这一身赤红的毛色,想不被发现也是难事。让她一震的是这声音响起时随之冒出的脚步之声。   这向她靠来的脚步声当然不是栾之的。   她一愣。转过身来。   她立即就是一愣,这女子一身紫衣,再是掩藏的巧妙再是装演的够真,可她就是感觉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面前这个向她伸出手来,笑容和蔼亲和的女子,分明就是书院这里一直养着的那只小赤蛇。   她怔了。   尤其是看到这紫衣女子的面容表情。   她这幻成小狸猫的外相之事,其实并不能真的瞒得了栾之,不过是栾之对她这只小狸猫不曾有过半分疑心罢了。否则但凡哪天心血来潮多看她一眼,要看出她的正身是何。简直就与呼吸一样毫无难度。   她瞒不了栾之,但到底是一直都瞒着栾之的,但是这只小赤蛇就完全不一样了。   栾之不在的这些天,她在书房院里一直都是以本身的人形来回晃荡,这只小赤蛇简直不能更清楚,她这只小狸猫到底是什么模样。   可是这只小赤蛇现在,却全然没有要将这件事告诉给栾之的意思不说,甚至于现在亲眼看见她,还要装作完全不知情。   她自知与这只小赤蛇没有什么交情可言,这些日子的相处也没能套上近乎,她自然也不难明白,眼下这只小赤蛇在栾之的面前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绝对绝对不是为了帮她隐瞒这么好心。   眼前紫色的衣袖就要伸到她面前了,那十指纤纤肤如凝脂般,她却觉得拔凉,立即就向后连退数步。   女子一双眼瞧着她,微弯了弯,甚至还俯下了身来:“还认生呢?我们也是熟人了吧?不记得我了?”   弓月滞了滞,这女子这几句话说的,听在栾之的耳朵里自然没什么问题,可听在她的耳朵里,再加上她这样直观着这女子的面容表情,她觉得,颇有深意。   “小狸,你认不出紫姬?”   栾之的声音才一响起,紫姬的手就又向她伸了来,她一朝不备,二朝不敢,就这样被紫姬给捞了起来,她身子一起,就觉得腹部被紫姬的指甲刺的厉害,她甚至觉得,紫姬再稍稍加上一点力,她的肚子毫不怀疑一定会被紫姬尖细的指甲刺破。   但她也知,紫姬一定不会的。   至少在栾之的面前,一定不会。   她咬牙忍着,一动不动,让自己看起来十万分不愿又僵硬的样子,感受着紫姬一下一下的顺着她背上的毛,她仍旧僵着,并且目光极其希翼的看向栾之,求救。   紫姬轻轻的笑了笑:“以前也只有过一面之缘罢了,忘记也不奇怪。”   弓月心中一颤。   后来,在栾之与紫姬的谈话中,这才得知一些些皮毛之事。   早年,具体多少年以前就不知道了,彼时栾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又或者就只是单纯的心血来潮出门放了放风散散步,在凡尘中曾经倚在树中小睡了片刻,不过是有些累了或者是觉得那棵树倚起来比较舒服,是以不小心就睡了,而彼时却好巧不巧的有一只巨蟒出现,竟想要将睡梦中的栾之吞之裹腹。   天知道,彼时紫姬出现,或者不出现,谁都知道结果只有一种,栾之怎么可能会被凡尘一只蟒吞之入腹丢掉性命。   但是那只蟒是不知道的,旁边后来赶上的一只小赤蛇,也是不知道的。   小赤蛇不知道当时想的是什么,反正是与那只巨蟒斗起来了,斗着斗着惨败十死无生就剩半口气了,斗着斗着栾之就醒了。   说到这里,栾之将弓月从紫姬的怀里抱走了,道:“当时真是不知道那条小赤蛇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后来我见它着实可怜,心地又善,渡了口仙气给它,也不知它现在如何了。”   弓月一怔。   她这才听明白,敢情栾之还不知道紫姬便就是那条小赤蛇。   “所以帝尊才寻了一条小赤蛇,怀念当年那一条小赤蛇吗?”紫姬垂目,轻问。   栾之未语,也没否认。   半晌后,栾之微微一笑:“算是吧,不过怎么也没想到倒是给找到了根源处……”   “是啊是啊。”紫姬的笑声非常温柔平和,半掩着面娇羞地道:“我当时还不过只是一个稍稍懂些御蛇之术的小姑娘罢了。”   弓月的后背突然多出了一只手来顺毛,虽然温和,可她就是觉得那一只手让她浑身寒毛都想要竖起来。   “话说回来,小赤蛇现在到了蜕变期,这我倒没留意了,想来是我疏忽,小赤蛇它可还好?”栾之问起那条他养了一阵子的小赤蛇来。   紫姬道:“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我有护心丹给它服过,等过上几天便就送它回来。”   弓月偏头细细打量了她几眼,一点也没看出来紫姬说这一通谎话时有半分的犹疑。   她心中一片空白。   栾之从前说不喜欢蛇这一科,大抵是与凡尘那只蟒吞了救他命的小赤蛇之故,后来他养了一条同色的小蛇用来怀念当年那一条,却不知这一条,其实根本就是当年那一条。这么些年下来,这紫姬是得有多细的心,一边被栾之养着,一边又能感受得到栾之不喜欢蛇这一科,是以,多年以后,自己这只狸猫的出现,刺激到紫姬她现身,还不忘保险一点隐了自己根本,将当年之事换了一个新的模样展现给栾之。   这样一来,栾之对当年那条小赤蛇的稍许感谢,立即就可以直接转到她紫姬的身上,还要感慨一番自己后来养的这条小赤蛇成了一条牵引,将当年真正的恩人带到了他的面前。   倒成了天定的缘分了。(未完待续。。)   ... 第141章作弊   紫姬并没有在仙学府多留多久,这是弓月之前就预料到的,她住在仙学府的客房,被视为上宾,也只住了两晚。   紫姬总不会一直在这里住下,首先这里是仙学府不合时宜,再者紫姬可还提过那只被栾之圈养着的小赤蛇来着,她一直以人形的模样出现在栾之的面前,那只小赤蛇又要怎么交待。   这事她纵然心中有数,可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她白天看着紫姬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栾之的书房,竟然一点也不见外的帮着打扫整理,她觉得,自己的差事被人抢去了一般。   更重要的是,栾之对此也只是稍稍客气了一下,便就欣然接受了。   这明明是她的工作来着。   看着紫姬一边打扫书房,一边时不时的就着书架上的一些书籍来与栾之搭话,她真是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真是有些技不如人。   甚至连比别人多一点的勇气都没有。   起码,人家紫姬以小赤蛇的模样在栾之的眼皮子底下隐着真身生活了好久,但是最终人家紫姬还是有勇气以真面目出现在栾之的面前了。   可自己……   两日后,到了交作业的最后期限,弓月顶着巨大的压力,硬是没有以真身在仙学府出现过一次,就是要亲自目送并确定紫姬真的离开了仙学府后,她这才将心放回了肚子里。   她这般豁出去,当然不可能没有任何后果。   她成了直到所有人都回到仙学府交上了作业,唯独她一人没有回来,以至于关于她仙术不济之事在仙学府再次掀起层层巨浪与嘲笑。   “到现在还没回来,怕是实在拿不出手……”   “到现在还没回来。怕是回不来了……”   “我真是好奇她到底把作业给做成什么样了,会不会让人笑掉大牙……”   诸如此类,一句比一句更难入耳。   弓月用平生最快的速度重返了梵妖七界,却是让她大吃一惊,她先前虽然早有心里准备,可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分身在梵妖七界过的日子这般……   拿不出手。   竟然不知为何,她的分身一直都未进城内生活。而只是在外围扎了个简易的小木屋。别的不怎么样,倒是有一样还算拿得出手——厨艺。   是以,仓一柔的小日子虽然清淡了些。可要说起好还是不好,还真是难以下定论,怎么形容好呢——很养生。   日子过的好,可是这要是交上去。自然是不行的,平平淡淡毫无亮点。交上去也是让人耻笑的份。   她没去惊扰自己的分身,回去的一路上心情很沉重,这个作业不能交上去是肯定的了,可要怎么去解决却又是一点别的思路都没有。想来想去,最后想到了云闲的身上,云闲虽然在仙学府也在求学。但是他飞升成仙也有一些年头了,来仙学府后没有多久后因为学业出色表现出众被重用。还是他们这批学子中最得意的学生,在课余时间偶尔会去天庭掌管仙器的地方打个杂学习学习。   她没办法,找叛烙和水凤以及红索他们是万万也不会有什么好办法的,当下也唯有云闲可以试一试了。   看她心事重重的来了,云闲起初还有些惊讶,想要问问她怎么还不交作业的事情,见她终于回来了,又是这样一副苦瓜脸,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你,在梵妖七界轮回的那一世……很苦?”   弓月自然是摇了摇头:“云闲,你什么都别问了,你能不能帮我拟个假的作业让我交上去?”   云闲皱了眉:“你……”他想问是不是真的那么差,差到真的交不出手,但看弓月这副表情,他又着实问不下去,这时说教自然也是无用,长叹了一口气,好一通话便就咽回肚子里去,去后堂转了一圈后出来换了一身行头,道:“走吧。”   见他刚刚出来的时候似乎往袖子里放了什么,弓月不好多问,嗯了一声便与云闲火速又赶回了梵妖七界。   云闲竟然直接带她进入城内,并且——进了宫。   全程云闲没有问起过有关她作业如何的任何一个问题,甚至于都没与她说话,只是在进宫之前叮嘱她最好别开口,这便就入了梵妖七界的深宫大殿。   统治梵妖七界的是一位很漂亮的女帝,弓月惊讶于女帝见到云闲后竟然相当高兴,足可证明就是这般的巧合,云闲竟是与梵妖七界的女帝认识的,而后相互问候了几句之后,云闲也未将她引荐给女帝,便就寻了个由头让她去偏殿等候一二,弓月自然听从云闲的安排,由着宫娥领路去了偏殿。   这一等就是好大一会子。   等到她打了十几个盹之后,云闲终于过来唤她:“妥当了,走吧。”   她刚刚要问,云闲就轻轻皱了一皱眉。   她只得作罢,也不用向女帝告辞,出了宫门便就与云闲驾了祥云而去。   出了梵妖七界的上空之后,弓月才终于忍不住好奇问了他。   云闲本来也没打算一字不说的,因为这与弓月的作业还是有关系的,她若是毫不知情,到交作业的时候也是不妥。   “说来也是你运气不错,查了一下之后还真正好有个女道士不日之前在梵妖七界修成正果,跟女帝说了一下,稍稍做些手脚,加上一些与你相关的痕迹不难,那女道士在梵妖七界还颇有地位,虽然并未在梵妖七界停留多久,却颇受人敬仰,还小有威望,你这次的作业,定然不会再有人敢取笑你。”云闲道。   弓月听了何止是满意,但是这等便宜的事情轮到自己的头上是肯定没这么走运的,她晓得这其中云闲定然也做了些什么,不然就算与女帝颇有交情,也不能就这么轻轻松松的应了他。   “那你是不是答应了女帝什么条件?”她问。   云闲似乎是想了一想。后而轻轻一笑:“没什么,就是送了个礼物给女帝,梵妖七界的圣树只有三头巨蟒看守有些薄弱,这是女帝一直以来每到慎微桃树结果时都要费心费力的事情,我不过是帮她解个小忧罢了。”   “你……送了什么?”她脑中不禁的想起出门之前云闲往袖中塞去的东西。   云闲眯了眯眼,道:“你别乱想,我在天庭谋的那个小职。现在还只是实习而已。而且就算将来有升的机会,天庭的仙器也不是可以随便乱用,更何况这可不是借出去而是送。我送给女帝的,是我以前在外游历时机缘下捡到的一个——会发光的石头罢了。”   “会发光的石头?”弓月愣了:“会发光的石头有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吗?可以守护慎微桃树?难道一块石头还能比三头巨蟒更厉害不成?”   云闲道:“那石头自然不可能仅仅只会发光而已,梵妖七界向来敬蛇,女帝只要运用得当。那发光的石头自然会幻化为银蛟,虽然未必就比三头巨蟒更厉害。但是置在他人意想不到的地方,若是有人对慎微之果起了歪念,定然是只知有三头巨蟒而不知有银蛟的,只要银蛟到时与三头巨蟒前后夹击出奇不异。保慎微桃树一定不成问题。”   弓月大赞,可还有些不解:“既然就只是这么简单,那女帝完全可以自己置一只凶兽就好。她不会连这个都没有想到吧。”   云闲一笑:“这是自然,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一直没有合适的可以并存在逝川池的凶兽罢了,而且,那个会发光的石头嘛……”他言罢,突然朝着弓月眨了眨眼,很神秘的说道:“那个石头其实本来就是梵妖七界的。”   弓月一震,越发觉得这里面有太多的故事了。   她想要再问,云闲却是伸手在唇间一竖,轻轻摇了摇头,什么都不恳再说了。她晓得云闲的脾气,除非他自愿,否则再是死缠烂打,她即便是使尽浑身解数,也是别想撬得开云闲的嘴。   她当时便就隐隐的晓得,云闲说的轻松,但内里未必就这般容易。彼时她只是觉得只怕是一块石头就与女帝轻轻松松做成这笔交易没有那么容易,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其实容易轻松的很,真正的核心,其实就只是那块不起眼的会发光的石头。   回到仙学府,交作业。   大家的作业都还算不错,有不少极为出色做的很好的,这次轮回的课业算是成功的很,也成功的激起了众学子的学习上进之心,不再觉得在仙学府整日枯燥无比没有半分新鲜。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次作业的评比下来,单就是这次的课业,得了第一名的,竟然是弓月。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弓月震惊的脑瓜子疼。   后来她自己私下认真思量过这个问题,才渐渐想出个所以然来。   别人的作业都是认真的活了一世,并且还算精彩,可却只有她一人轮回的是位女道士,道士,修行也。   别人是活了一世,她的这一世,却是修了一世。   她万般头痛。   因为她的作业成了第一名,要知道先前她在仙学府是个什么样拿不出手的名声,现在得了第一,足不出户,外面的流言也会刮进墙里来。   闷头避了一阵子风头,觉得外面的风声小了些之后,又一条让她震惊的消息飘进墙里来了。   在这次轮回的课业里,取得名次的学子有了新的作业。   弓月作为第一名,在仙学府被当众点了名,选中她做代表领袖,带领前十名去幻境降伏仙兽。   纵然先前便隐隐听到些许风声,可也没有当众亲耳听到这个事实来得震撼。   她石化在当场。   “真是不敢相信,她真的得了第一,连云闲都也只是第二而已……”   “做个女道士罢了,顺风顺水没有风险,不过是投机取巧得了个第一,看看这次降伏仙兽的事上她还能不能这么威风……”   “那可是去降伏仙兽啊,由她带领,别带着大家一起填仙兽的肚子才好……”   压力山大。   诚如这些人所言,再是逆耳也是事实,也正正就是她心中所担心的。   她再是插浑打科,自己有几两重还是知道的,若是这次安排的只是她一人去降伏仙兽的话,她兴许还会硬着头皮上了,大不了到时候再找云闲帮帮忙便是,可是这次由她带领前十名前去,纵然也有云闲在场,可她……   实在不想到时候……   她实在不想当众丢脸了,在仙学府的这些日子,这事已经够了。   而且,她着实也不想成为另外九人的拖累,也着实打心底里不想再麻烦云闲。   她决定私下里去找栾之坦白。   找栾之,不是因为觉得自己做为小狸猫在他身边陪的久了,而是因为这次降伏仙兽的提议,是由栾之提出的。   她心情万般沉重,脚步都是拖沓的,她毫不怀疑自己一路走到栾之书房小院,身后两排长长的脚步拖过的痕迹。   心事太重,以至于人都走到书房的门前了,竟忘了敲门。   一惊醒之间,才准备要扣门,就听屋内突然响起交谈的声音,她一愣。   她听到了迟霖的声音。   这也是她当时没有立即敲下去的原因,她琢磨着降伏仙兽的事八成迟霖知道了,也正正就是为此事而来。   是了,迟霖才不会让她冒这么大的风险,来向栾之说项走个后门自然是理所应当。   事情既然与自己有关,又是与自己所求之事有关,她当然要先偷听再后动,万一迟霖说项成功了,自己就不用向栾之自首坦白了。   毕竟,再是怎么样,作弊也是挺丢人的。   “我这个世侄女,你也是多多少少晓得她的本事的,你让她带领仙学府的前十世去降伏仙兽,你是不是疯了?”迟霖的声音甚是无奈与气愤。   “之前让学子们轮回一世的时候,我就有了这个打算的,前十名要去降伏仙兽这是不可能改变的决定,而且这件事很有意义,为的就是激励一下那些浑吃等死的仙二代们,让他们羞愧羞愧。”栾之理所当然地道。   “可……”迟霖迟疑了一下,还未说话,栾之就打断了他:“可什么?可你的这个世侄女没这个能力是吗?这件事不用说了,她都能得第一,还是玄苍的未来之主,不见得就像你想的那么没用。”(未完待续)   ... 第142章教训   乍听得栾之这话,弓月人在门外,心跳的猛烈又激动,觉得全身的血都要沸腾了。   难不成仙学府创办至今,所有有关于她的那些仙术不济以及各种负面的传言,栾之其实一点也没听进耳朵里?   不仅仅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听栾之这话的意思,似乎还是对她的实力有些相信的?   她从没有过像现在这般激动雀跃的心情,纵然那些传言不虚,可听到这么肯定的话从栾之的口中说出来,她竟觉得自己现在一点也不想进门自首推掉带领前十名去降伏仙兽了,她想,为了栾之这些话,她就是到时候拼上这条小命豁了出去,也是划算的。   战前退缩,着实懦夫。   她自然不怕被人嘲笑为懦夫,她就是觉得自己不应该也不想让栾之失望。   另一方面她也好奇栾之何以会这般的肯定她的能力,正思量的当口,就听迟霖的声音有些微怒的道:“你这话就是不顾情面了,我亲自过来为了此事与你商议,你就拿出这些官腔来应付我,这么些年的交情,我真是喂了狗了……”   “你这话就言重了。”栾之的声音也变了,没了方才的打趣与敷衍,声音很是郑重,足可见他对与迟霖的这份交情还是相当看重的:“我知道你来这里的意思,我也知道你一定会为了这件事而来,我之所以这么说,无非也就是给大家一个体面,给你这个世侄女一个体面。”   “体面?”迟霖的气并没有消去多少:“你这话说的真是刀切豆腐两面光。合着成了我不懂事了……”   “就是体面。”栾之正声正色:“你无非就是想暗示她不能胜任此事,也不想把话说的太明白,你不挑明。我未必就不清楚。她在梵妖七界轮回的这一世有猫腻,我心里清楚的很。”   “你……”迟霖语噻,后而声音这才虚了起来:“你明知如此,你还……”   “你这个世侄女不能再这样混下去了,她可是玄苍的未来之主,你们这些做长辈的也护她护的忒狠了些,你瞅瞅仙学府里都说成了什么样子。固然做神仙的,活的日子长久起来面皮也没有什么扛不住的,可她到底是肩负着整个玄苍。原本上次轮回的作业上,我目的也只是让学子们历练一二,并没有别的什么目的,哪诚想你的这位世侄女。以前不济便也罢了。但至少还算是多多少少用过几天的功夫,至少以前还算是诚实,现在呢,居然作弊起来了,这意义可大不一样……”   迟霖半晌无语,后而长叹了一口气:“你既然明知她作弊,你就算是当众揭发出来,我也不会说你什么。毕竟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她不委屈。可转头你下了这么一个套给她,这是不是忒不地道了?”   “你意思是我这么做还不光明了?”栾之反笑:“帮她作弊的是何人?是仙学府最得意的学子云闲,就连我也是极为看好他的,若是这次帮她作弊的人是水凤或者是叛烙,我一定会按你说的解决,可云闲大不一样。水凤与叛烙是什么性子,这二人就是来这里混天儿的,水凤他老子把水凤送进来,目的就是为了有人帮他管教管教儿子,水凤本性就不是一个能正经走路的。那叛烙就更不用说了,魔族之后,来仙学府就是为了仙魔两界做做面子上的事,天生魔性,这些事情他做起来,只怕比弓月多出更损的招来应付差事。这二人的前程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操心,可云闲不同,他将来定然是天庭的重量极人物,何必在这仙学府里给他添上不光彩的阴影?”   迟霖又是好一阵的沉默,半晌过后,栾之的声音平和了许多,道:“弓月作弊,也应当给她一些教训,这次把她推到这个高度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她心中知道什么是怕才好,以免她再有下次。”   迟霖深吸了一口气,听得衣衫作响,应当是谈话到了这里已是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道:“这么说来,她得这个第一名,还是你刻意为之了。”   “自然。”   这二人又再沉默了。   弓月人在门外,已是如被雷击,石化许久。   在仙学府这么久,她以弓月的身份在这里生活,从未与栾之有过任何交集,别说是说过话,便就是连个照面都是不曾有过的,顶多也就是远远的在同一个地方存在过罢了。   她以小狸猫的形态在栾之身边生活,却是时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这个书房这个小院,每一寸都是她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她以为自己就算对栾之不是十足十的了解,至少也稍稍懂得他一点性情。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弓月这个人对栾之来说,竟然是这样的存在。   失魂落魄的离去之时,脚步都是虚浮的,她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浑身都有些不自然,临走到院门口时,余光有些不大对劲,一睨眼,看见栾之圈养仙兽的地方,那只小赤蛇正在一个很是华丽的小毯子上吐着信子,姿态要多安逸就有多安逸。   见她望过来,小赤蛇的目光轻轻动了动,回望她的目光竟很有些嘲笑与看笑话的鄙视之意。   而弓月的目光,后来就只是直直的落在那个小毯子上。   那个小毯子,是她这只小狸猫的。   竟然……   栾之以为这只小赤蛇是当年舍命救他的小赤蛇的拖世,现在果然立即别般相待了。   她不是不能接受,栾之不知真相,她不怪不怨。   可这个小毯子,是自己的啊……   身后的书房里隐隐又传来了迟霖与栾之的说话之声,她却再也不想听一个字了。拖着脚步就这般走了出去。   书房里,迟霖终究还是不得不同意栾之的决定:“你做的决定,旁人怎么说也是无用。我只告诉你,我就只有弓月这么一个世侄女,我是亲眼一眼一眼看着她长大的,这降伏仙兽的事情太危险,你不会改变你的决定,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到时若是我有什么动作。别怪我这个仙学府的外人插手了。”   栾之听罢之后抬眼看他,后而又垂目,他轻悠悠的搓了搓茶盖子。道:“不能说是一人退一步,我只想说你和我这么些年的交情,我在你心里也忒没人性了,我只是想给她个教训。怎么可能真的让她怎么样。她是仙学府的学子,怎么可能让她真的出什么事,再者她身份尊贵,可是玄苍的未来之主,别说是我,没人敢让她出事的。降伏仙兽这事有十个人呢,除了她之外,后面九个都很优秀。云闲和她关系不错,单看云闲都能帮她作弊这件事。你也应当放心云闲到时一定会保护她的了,而且由弓月带领,你以为后面几名很服气吗?到时候只怕还轮不到弓月出手,其他人就奋勇着往前冲想要压下她了,这是个难得表现的机会,你别以为其他人都脑子不好使。不过就是到时候战起来,谁都不可能躲在一边看着,吓吓她也便够了。”   “可是……”   “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栾之甚是无语,抬眼看他:“她是你的世侄女,按交情算也是我半个世侄女,我告诉你,你到时候可千万别出现,我会在暗中看着的,情势不对的时候我会出手帮助,你出现算什么事?我不会让她太丢脸的,我还不至于让玄苍的未来之主丢脸丢的没边儿。”   迟霖瞪了他一眼:“你知道这个分寸就好。”   栾之翻了个白眼:“是你要晓得分寸才对。”   从书房离开之后,弓月回了自己的住处,她现在一点也不想变回狸猫的模样回去,觉得自己甚至是万般可笑的,就算她可以自我安慰,解释为栾之并不知道她便就是那只小狸猫,可心里终究还是有个声音在隐隐的告戒自己:   就算栾之知道自己就是那只小狸猫,也只怕会更加瞧她不起。   她心里万般失落,但自己反省了几天之后,确然倒也真的不那么气栾之了。   不管怎么样,栾之的话有他的道理。   而且,这一切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是她自己不够努力也不够上进,仙术不昌怨得了谁?若是自己在进仙学府之前就很是发奋努力,又怎会有今天在仙学府的这个不值一提的地位。   她在自省这件事情上向来都还是有的,不管出什么事,首先都应当先去思量自身。   若是自身没有问题,别人又怎会做出针对自己的事情来。   况且,这也并非针对。   她自认自己蠢笨无能,但是知道自己并不是呆傻,活到这个年纪,该英明的时候不会轻易糊涂,这件事断然让自己觉得心伤,可总归与他人无关,只要自己努力起来,以后便也就不会再有这心伤之事,慢慢的时日久了,提升自己的地位与栾之心目中的印象,不是难事。   思量通透之后,重新振奋起来是很快的,好些天没去栾之那里,她觉得这个气也呕的差不多了。   她可从来不曾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过,作为小狸猫,栾之已经将她视为他的所有物了,这些天不见,栾之枕边空旷,肯定睡不安寝,早就在私下里不知道找了她多少回了。   她这么想着,心里其实隐隐的还有些发毛的。   这些天她纵然没有以小狸猫的姿态出现在栾之的面前,但是对于栾之书房那边的动静——她可是比以前要更上心,盯的更紧的。   她当然想知道栾之这些天到底有没有好好的想过他的小狸猫去哪了。   可事实是,这些天,栾之白日里照常授课,所有日常作息一切正常不说,甚至于看不出来他有半丝的担忧或者是挂念。   对于这一件事,也是加速她原谅栾之的原因之一,她极为迫切的想知道栾之这些日子到底有没有思念她这只小狸猫,另一方面又为此事而稍有心伤,就好像很想迫不及待的看见栾之见到她这只小狸猫时那副喜不胜收的笑容。   她幻化为狸猫的模样,猫着身先是潜到了书院的墙头,在跃上墙头的那一瞬,她脑海中突然想起水凤来,想着水凤那些日子天天守着她与红索的院墙,心情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一样一样的。   这差事可不太好办,一天两天还凑和,天天守着,这还真得需要一副好身子骨才行。   她之所以潜在墙头不直接进去,就是想看看夜里的栾之,是不是望着门发呆思念她。   身子才一稳,突然觉得不对劲。   屋里似乎有动静。   她有些怔,目光还没移过去的时候,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突然窜上她的脑子里来。   透过窗棂,当她的目光落到栾之膝上那只赤红的小狸猫身上的时候,她浑身僵住了。   当她看到栾之笑的那般温柔,抚手顺着那只小狸猫的毛时,她浑身的寒毛竖起了。   当她再看到那只小狸猫撒娇的突袭栾之,冲上去舔了栾之的下巴之时,她的心突然闷的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震惊极了。   这只小狸猫……   怪不得,怪不得栾之这些天从未有过半分挂念与担忧之色。   原来竟有别人替代了她这只小狸猫。   一开始她还在想,栾之这般不挂念,就一点也不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或者是再也不回来了么?难不成栾之的心如此之高,无论谁来谁去,他都不会有半丝的动摇么?   眼前的这一幕,刺的她两眼生疼,想冲进去,却知道绝对不可以。   从她第一次变成小狸猫开始到现在,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气,她气,气栾之怎么竟然分辨不出来他此时怀里的小狸猫已经不是以前陪他夜夜入眠的那一只。   但是她另一方面又万般恨不起来,眼前栾之怀里的这只小狸猫,与她一模一样不说,就连一些习惯也与她做狸猫的时候如出一辙,栾之喂一个小果,小狸猫便就拱拱他的手,让他伸手去顺毛。   只是现在比以前多了一个动作。   眼前的这只小狸猫,会在栾之顺完毛之后,扑上去撒娇轻舔。(未完待续。。)   ... 第143章情之一字   想她好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易将自己劝服,好不容易算是单方便体谅了栾之,这般激动雀跃的赶过来,却是这么一副刺眼扎眼的场景。   她晓得自己这腻味的心情着实没有资格,可这腻味的心情却是怎的都压不下去。   她对栾之在仙学府到底授什么课或者与哪些学子关系较好都没兴趣,也从不曾因为栾之时不时的就离开仙学府几日将她这只小狸猫独自丢下就心里不舒坦,一直以来只是想着栾之平安就好,回来的时候惦记着她会给她带些桃果就很是开心。   可是今朝这一回,让她有种捉奸在床之感。   她就像是个吵了架回了娘家几天,转头自己舍不得放不下回来瞧瞧他,却是亲眼看见他竟同别的女子过起了小日子。   几日不见,他连天天守在身边的小狸猫都识不得了。   这就添惹上了新的情债了不成?   她醋意上涌,什么事情都抛到了脑后去,就想等着守着,非要将那只小狸猫给堵个正着不可。   就这么扒在墙头上,隐着身形隐着仙力完全透明起来,却是连她都没想到,栾之似乎对这只小狸猫的喜欢远远的要超过了她,不仅玩的高兴顺毛顺的妥帖,栾之这一待,竟是在书房小院里整整五日没有离开过半步。   栾之连课都不授了。   整整五日,栾之与那只冒名顶替的小狸猫朝夕相处,何其甜蜜何其快活。   她巴巴的守着。日夜轮转黑白交替,看的一颗心沉到自己都测不到的底里去。   墙头下,那只小赤蛇所在的小圈处。整整就空了五日。   她双目干涩,早就快要熬撑不住了,别说是五日五夜未合眼,单就是这五日没吃没喝,她低头看着自己,眼睁睁的看见自己手腕都细了一圈。   精神哪里熬撑得住,终于扒在墙头上看着看着打了个盹。昏天黑地。   再一惊醒的时候,一抬眼,从书房的小窗看进去。竟是空无一人了,她正待上前去看个究竟,还在惊叹栾之与那只小狸猫去了哪里,甚至还想到栾之会不会将那只小狸猫也带回了远尘山时。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多日不见弓月上神。紫姬在此给弓月上神请安了。”   她在墙头上扒着,一惊之下这才猛然发觉全身麻疼,全身不听使唤,转个头都是艰难,竟是扑嗵一声给栽了下去。   这一栽下去,丢人是次要的,先是清明了一些,后而发觉自己虽然打了盹。但是到现在这一身的隐身之术并没有消除,她有些惊讶的回头看去。并未说话,而是立即与紫姬的双目对上,这一对,她更加震惊。   紫姬真的看得见她。   紫姬一双眼瞧着她,微弯了弯:“不必惊讶,我修为自然比不得你,你的术法很好,帝尊他并没有看见你,只不过你大概忘了,先前你喂过我一颗你们玄苍的丹珠来着,是以,能看见你这个玄苍的未来之主,也并不是太难。”   弓月看着眼前一袭淡紫长裙扮相朴素却自生妖娆的紫姬,颇有些窘:“你现了真身,想必现在栾之不在这书房了。”   紫姬的一双眼始终微微弯着,她这样的表情映衬着她整个面容都那么的生灵活动,甚是美艳:“帝尊不能总是陪着我,我也不能总缠着他,正事还是当紧的。不过他肯定会时时刻刻想念我这只小狸猫的,前些日子我送了他一个香囊,上面绣有‘小狸’二字,今日他去授完课就回一清宫处理要事,趁得这个当口,我便顺道过来与弓月上神见见面,好心提醒一下弓月上神莫要忘了过些日子可还是要去带领前十名降伏仙兽的,这也是正事。”   弓月滞了滞,转头看了看紫姬先前住的地方,那个原先属于自己的小毯子已经有些许脏旧,就像是被人忘了个干净,随手丢了。   她探着头向里屋看去,这些日子一直都没能有个机会看个清楚,她想,栾之把这个毯子丢出来给小赤蛇,是不是有了新的小毯子给她,就这么探着头,一边回着紫姬的话:“降伏仙兽的事是我仙学府的事情,谢过紫姬姑娘好心提醒了,我也有话要提醒一下紫姬姑娘,你终究是仙学府的外人,仙学府这个地方,纵然是栾之,来客也不能久留到你这个地步。”里屋如何,她依旧不能看个清楚。   紫姬却是殷切地望着她,道:“弓月上神可是在想帝尊给你准备了新的小毯子么?”   她偏头细细打量了紫姬几眼,她纳闷这个女子是怎么能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笑容的。   紫姬的眉眼未改,但不知怎的眼神让人觉得有些飘渺了起来:“没有毯子,帝尊每天晚上要抱着我,才睡的安稳的。”   弓月心中一颤,但是却也并未就被气的乱了方寸,反正栾之也是拿紫姬当成她而已,只要想到这一点,这些都不算什么,栾之被蒙蔽了,不怨他。   “他也是万分信任我,才没识破你的小伎俩罢了,早晚有一天,他会发现你这只小狸猫与我的不同。”   紫姬却摇头,道:“该怎么说才好呢?这些天我日夜陪在帝尊身边,他可比以前有你陪着的时候高兴多了,他不止一次的夸赞,说我这只小狸猫终于对他敞开了心扉,比以前亲昵多了,还说他就喜欢我这样的。”她顿了顿,似乎是要给弓月消化这些话的时间似的,后而看见弓月的神色暗了下来,才又接了上来:“至于你说的识破不识破的事情,你不觉得完全是你多虑了吗?且不说他会不会多想,就算他多想了,并且也识破了又如何?你这只小狸猫消失了。在他心里大抵也就是只喂不熟的动物罢了,陪在他身边的,可是我啊。”   弓月几度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言以对。她的心,每跳一下都闷的她快要喘不过来气似的,她紧紧抿着唇,牙关不自觉的咬的很紧,双目一眨不眨的望着紫姬。   她心中五味杂陈,确然,紫姬在她的面前不过就是一条小赤蛇罢了。若非她先前给这紫姬吃了她们玄苍的丹珠,紫姬今日又哪来这般的修为轻易自如的修出人形,那颗丹珠。正正好好就填上了紫姬缺的那段修为。她怎会不晓得,掐来算去,论陪在栾之身边长久来算,怎么算都是紫姬胜她一筹。她怎会不晓得。栾之对小狸猫其实并非是打心底里就喜欢这一科,其实最开始不过就是和迟霖抬扛抬出来抬成这么个局面的,只不过是自己这只小狸猫性子不招人烦才陪在栾之身边稍久了些罢了,而紫姬替代了她之后,以紫姬对栾之性子的了解,想要讨栾之的欢心,何止是易如反掌。   她甚至于在想,如果紫姬和自己。两只小狸猫并存在栾这面前,也是紫姬胜了的。   她不知道该叹些什么好。给紫姬丹珠的是她,自己隐着仙术在这里守了五天五夜,紫姬从一开始就晓得,也是因为她给了紫姬那颗丹药之故。   短短一段日子,划算下来,回头看过去,今天这个下场,竟还是自己一手造成的,竟还是自己将紫姬推给栾之的。   合着,紫姬和栾之是不是天定的缘份不知道,至少她成了这二人的红线了。   紫姬瞧了瞧她的神色,道:“弓月上神无须介怀,如今帝尊在仙学府的日子也不会太久,过不了多久他就离开这里回远尘山一清宫了,无论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无论你做过什么,其实没有什么意思,你总不能以一个小狸猫的姿态跟着栾之一起回远尘山吧,你在仙学府这边可是挂着名的,你身负玄苍之名,自然不能轻负。说来,我也不用你谢我什么,我这个人公道的很,我顶了你的身份陪在帝尊身旁,这是受了你的前恩,是以之后我顶了你的身份让你不用离开仙学府,这是我的后恩,前后相抵,你我二人两不相欠,也是公平。”末了她突然想起什么来,又补了一句:“你放心好了,我自然是不会向帝尊告出你的所做所为,不必担心。”   弓月胸口一闷,下意识抚了抚胸口,没答话。   紫姬柔柔一笑,道:“弓月上神的心思也不是无所可倾诉,至少有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便多多少少不会受相思之苦,只是有一点,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提醒上神几句,帝尊活有几十万年,心中所系是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情之一字对他而言不是洪水猛兽,也不是光芒,而是——敝屣。”紫姬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慢悠悠道:“弓月上神可知,这么些年来,我明明可以直接以其他的方式告知于帝尊我便是当年为他舍了命的小赤蛇,却为什么要这般迂回捏了个虚的故事给他听吗?”   这些话如同一个响锣,震的弓月头晕目眩,胸品更是几趟汹涌翻滚。   是了,是自己忽略了,紫姬若是直言她就是那条小赤蛇,其实更容易引得栾之对她更非同一般。此时听得紫姬这般言语,她只觉得自己心中其实一直都隐隐有着预感的事情,终于要被紫姬直面揭起来,并且要将她心头那已经渐渐卑微的小火苗,彻底浇的只余灰烬了。   紫姬又是柔柔的一笑,道:“看来弓月上神也不是半点都没有察觉的。”   弓月的脑子乱成一团,又或者说并不乱,只不过心中一直潜在那里的事实终于被人翻腾了起来,让她觉得不知所措罢了。   可纵然自己的脑子乱了一团,却也不得不承认竟有些钦佩比自己修为低的紫姬,却比自己活的通透分明。无论是自己抑或是紫姬,也就只能止步于此,再不能前进半步了。她不禁的觉得,说论情深情浅,从栾之身上是半分也论不到的,虽然说起这些卑微了些,可事实就是——她与紫姬之间,论起对栾之的感情,她只怕要输给紫姬。   她心里感慨自己在这个时候竟然还在这件事上争个高下干什么,着实是灵台半分清明不在,脑子要乱成个浆糊了,关键是都已经明明都认知到这一步了,竟还会觉得心口累的痛个不停。   再是心头不成个样子,她也不得不钦佩自己还能将上神的架子端的稳当,从容一笑,道:“难得你这般修为就能悟到这般深刻之处,想必你心中比我通透清明,不然也不会能潜伏在栾之身边这么久都耐得住忍得住,无论是你从前做蛇也好,还是现在有了个人身做了人,你都是细致入微也观察入微,情之一字对他人而言怎么都好,你想就这么继续下去陪着栾之也罢,这都是仙学府之外的事,与我当真是再没关系了。只是你多少也是受了我玄苍的一颗丹珠才有了今日大乘,本上神念在这颗丹珠的情份上也会惦记着你的,他日若是栾之有一天不小心发现了什么,他又是向来不喜欢蛇类这一科的,你大可来玄苍寻我,替你说情兴许不能,但是给你个容身之所还是不难的。”   紫姬一脸的笑凝在了面皮上,半日没有动弹,良久后嘴角一弯,道:“那弓月上神这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走?”   弓月不想与此等小辈计较,依然大度,挥了挥手,道:“你若不领情我也无法,那就在此别过,他日最好也莫要再见了。”   她身子才一转过,同时也瞧见紫姬硬气的转了身,两人相背,她抿唇一笑。   天下这么大,情之一字,这算个什么鬼东西,想想自己前番如此,真是可笑。   可她这笑容才起,突然身后一道掌风袭来,她背后空门大开,又丝毫不曾有半分防备,待她正要防御闪避,却没想到自己终究还是太过大意,竟是没有躲过,生生挨了这几乎快要致了她的命的狠击。   她回过头来的时候,五识都昏茫了,胸口震荡口泛腥甜,再一低头,竟是现了半身的蛇身原型。(未完待续。。)   ... 第144章吻   紫姬已退至极度安全之地,脸上依旧挂着笑:“弓月上神,我不过试验你一下,还在担心你怎么去降伏仙兽,却没想到你竟是挨上了,你这般……”她笑着看向她的半身蛇身,笑容极度的瞧不起:“自己本身就是个仙兽了,到时候别让他人混淆,将你降伏了。”   弓月隐隐的明白了,怕是眼下到了这个局面,才是紫姬的正题,当然不是说前面那些说辞不重要,没有前面那一番言语,怎能让她对栾之彻底死了心,而很显然,她到底是低估了这条小赤蛇对栾之的用情之深,情之一字对栾之而言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情之一字对紫姬这条小赤蛇而言又是如何。   紫姬不仅仅是让她死了心就算了事了的。   只怕还要让她身心俱伤才算干净。   她今天算是长了见识了。   恨只恨自己被那些言语上的弯弯绕绕给蒙了方向,竟然会被这条小赤蛇,这等修为,给伤的现了原型。   这时就听紫姬开了口:“说来也不怨弓月上神仙术不济,我有今日的大乘,能多多少少稍稍伤到弓月上神几分,也是承蒙弓月上神送的那颗玄苍的丹珠了,不胜感激。”她收了笑容,微微扬起下颌,像是一个战胜的胜利者一般佼佼:“此外,我还有个不情之请,从今日起,无论弓月上神是以本身的姿态,又或者是别的任何一种,都劳烦弓月上神最好能离帝尊大人远一些。”   弓月就这么看着听着。本来她在口舌之上向来不是太与人计较,再加上五天五夜未正经合过眼休息,打了个盹醒来就经历这样一番情绪大劫。她本来就没打算再以任何一种形式在栾之面前晃悠,何止是心中疲累,她就没打算再接近这里。   可是想着这五天过来,又想着打过这个盹之后到现在这般局面,她真是想忍,玄苍的背景让她忍无可忍了。   她忍得了吞得下这口气,可她不能让玄苍丢人丢成这副模样。   召天雷这档子事是瞬间就在她脑子里成形的。话说回来,也就这个诀是她最得心应手的,但是当掌心泛热发了烫隐隐的开始噼啪作响时。她又不禁的在响,这么一道天雷过去,这小赤蛇的身子板是不是能承受得住。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证明,她真的想多了。   身后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她觉得手中的天雷似乎是劈到了自己的心上。   这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脚步声。以及眼前紫姬面容表情的瞬间改变,让她知道——自己又掉入紫姬的连环计里了。   半身蛇形,还对紫姬出手。   还召的是天雷。   以紫姬在栾之面前所展现的不过就是个普通小有修为的女子罢了,而天雷这种东西可不是人人都召得出来,有不少神仙比弓月的修为要高却也不是能召得出天雷的,这需要天生仙胎,还要有非一般的身份与血统。   天雷这种东西,劈在普通人身上。当然是杀招。   她未回头,就见紫姬已经瞬间幻化成赤红的小狸猫。噌的一下从她身边擦过,向后冲去。   而她自己又能怎样?   遁。   所幸在仙学府这些日子也习惯了半身蛇形,遁起来倒是快又方便,她索性显了个全的,直接扎进先前紫姬所在的小圈里去。   栾之走进院内的当口,怀里抱着的是一副惊魂未定的小狸猫,似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不止,竟然还恹恹的像是受了些伤。   栾之一踏进来,便就先巡视了四周,紫姬在他怀里,目光也是巡视了一番,后而落到弓月身上,小狸猫眼眯的有些阴森。   弓月自是效仿紫姬的原型,一条赤色的模样。   她恹恹的,心想你能效仿我,我自然也能效仿你,大家扯平。   她算着,紫姬总不好向栾之暗示是自己这条小赤蛇出手伤了她。   这念头才起,就见紫姬举着前爪指向了自己。   栾之目光一凝,似是有些不相信。   他不信,弓月也是不敢相信。   但是她很快便也想明白了,紫姬这么做其实完全可以。   紫姬替代了她存在,以后紫姬便就只需要小狸猫的身份存在就好了,不再需要用小赤蛇的身份,而她自己现在又变成了小赤蛇,栾之现在对小赤蛇厌恶起来,将来弃了也是可以的。   甚至,弃了更好。   后而她就看见紫姬放下了爪子,扑进栾之怀里开始抽泣。   栾之抚了抚她背上的毛,一下比一下更轻柔,目光复杂的看向弓月,纵然声音平和,可眼神中的微厌之色却是说明了一切:“小赤蛇才刚刚回来,大抵是历劫蜕变身心疲惫才会心生烦躁,你这些天离小赤蛇远一些,等回了一清宫,就让小赤蛇去后山好了……”他话才说完,紫姬在他的怀里却是抖的更厉害了,栾之眉一皱,哄着道:“好,那就等过些日子让小赤蛇回紫姬的身边好了。”   弓月目瞪口呆的瞧着栾之与紫姬,眨了眨眼睛,愣了。   再然后,栾之抱着紫姬进了书房内,连门都掩上了,最后还放下了窗子,直到再看不见屋内的情形,栾之都始终没再看过弓月这个方向一眼。   天又黑了下来。   弓月看了看自己身边的小毯子,上面沾了些干草与泥土,这个被栾之弃之如敝屣的小毯子让她觉得,自己也就是一个敝屣。   她心神俱伤,勉强恢复了人形后,脚步仍是虚浮的,一点一点挪到窗边后,她祭出了她的元丹。   元丹升起,口诀也同时出口,微金的银光罩了下来。将这座小书房给包了住。   她抬眼看了一眼,确定妥当之后,推门而入。   月光从门内而入。纵然没有月光,在她的元丹下,这间书房内的光线也是万般柔和温柔。   走到床边,她看见紫姬在栾之的枕边睡的香甜,栾之的长发垂延落地,在元丹的光晕照映下泛着层层淡淡的光辉,霞光流转之下。是被她以及仙学府的学子们私下里称作冰山脸的极致容貌。   几缕墨发轻盈的搭在紫姬的狸猫毛上,她觉得无比扎眼。   正欲抬手将那几缕墨发移开,栾之突然睁开了眼。   弓月怔了一怔。目光与他对上。   栾之久久未动,她如是。   不知过了多久,栾之锋利的目光垂了一垂,似乎有些纳闷似的。有些戒备的身体又缓缓放松了下来。他扭头看了看紫姬,轻轻将被角往上掖了掖之后,再次闭上了眼睛。   弓月始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在她的元丹罩护下,栾之看不见她。   她就这么平静的看着,许久。   半晌后,她俯下身去,元神的光晕之下,她的身影也万般星辉。这个距离,她伸手便可抚到栾之的脸颊。但她的目标并不在他的面容。   发丝散下来,眼看就要垂落至栾之面颊的当口,她及时的起了身来,缓慢,及时,却不仓促。   栾之的唇如她所想一般冰冰凉凉,就像他那颗冰凉的心。   她心如平镜。   她心如止水。   她缓缓的直起身来,睁开眼睛的刹那,看见栾之双目不知何时睁了开来,直勾勾的凝视着她。   她的身体立即僵硬起来,就这么紧张着、僵硬着直起身来。   栾之自然看不见她,她这一吻,栾之也不可能感应得到。   可是她的身体每直立起一寸,栾之的目光便就错开一寸,始终牢牢的而又无比精准的直视进她的双眼中去。   她僵硬,却直视回去。   半晌,栾之眨了眨眼,目光不再那般精准无误,而是透过了她的身体看向稍远的门处。   “你是谁?”   他声音微沉,有些戒备,却并没有做出什么动作,这说明他虽然感知到了什么,但也同时感知到入侵进来的人至少没有恶意。   她自然不会接话。   她就这么看着他,一步一步的退了出去。   出了书房,继续隐着身形,在小院之外收了元神。   元神复回到体内的时候,她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抚着胸口,一点一点的将血渍清理干净,不在这里留下半分痕迹,捻了个诀将栅栏里的小毯子召到手中,她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这个书房小院,扭头走开。   自此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她哪也没去,哪也没回,而是冲出仙学府,直奔幻境。   降伏仙兽这件事,她今天晚上就要做了。   疾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她在祥云上也没有施诀辟风,刮在脸上如刀子般生疼,她觉得这样很好,就像一个个耳光一样,让她越来越清醒。   迟霖时常说她一点也不像蛇族,不仅说她不像,还连带着将整个玄苍都给含括在内,迟霖说她们玄苍的蛇族,没有一个有蛇的样子,头脑完全不似蛇那般机敏,更不似蛇那般机灵深谙算计之事。若不是凭借着个个都还有个不错的造化,不然肯定个个都要吃一辈子的大亏。但是她心知,来了仙学府之后才晓得自己将玄苍的脸面算是丢了个彻底干净,固然做神仙的丢些面皮算不得什么,但是今日之事,她真想至少搬回个半局。   之所以是半局,是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只身一只来降伏这仙兽,有八成是因为冲动和被刺激的,另外两成则是复杂的很,她想搬回些脸面有之,想赌气自己不是一无是处有之,想——气气栾之也有之。   想——受受伤好受一些,有之。   想她现在这般自虐的心态,真是万分不能让迟霖与父亲母亲知晓,她越发的迫不及待的赶往幻境,生怕自己多日在仙学府不曾露面之事,被人通知到玄苍。   ……   “弓月消失了这么久?”迟霖愣愣的看着云闲,面上惊讶,却并不是云闲所想象的那么震惊,见此,原本一路急赶至茶林通知迟霖的云闲心中一顿,目光微动之后,问:“上神是知道这件事不成?”   迟霖连连摆手:“我是在想这孩子在仙学府再是不思进取也不至于这般玩闹,可她向来小事上胡来,但是在大事正经事上向来是有规有矩,不会做事没个交待,我想着她兴许是向师尊请过假,而没来得及告诉你?”他赶紧替弓月解释开脱。   弓月那天当场变成个小狸猫被栾之抱起,他可是亲眼看着的,要不过来不说,看弓月那副模样,她也是巴不得被栾之抱着不撒手的,他对此事当然不放心,为此又去找了栾之数次,弓月次次都在,直到后来栾之看见他都烦味了,他为了不让栾之疑心,近日这才消停了些。   是以,弓月肯定也是想着法子削尖了脑袋往栾之的身边凑的。   所以他听到云闲说这件事,他心中震惊归震惊,但是震惊的不是弓月消失了,而是震惊于弓月这是疯了不成。   这个世侄女看上自己的旧识这件事,他何尝不是头痛的很,可这事没那么好管,他一想到弓月若是他日为了这人只怕要伤些情,就寝食难安。   可另一方面想着弓月这孩子大抵是没那么大胆子的,充其量也就是做个小狸猫在栾之的身边待一阵子,等日后慢慢再寻机会引导弓月回到正途便是。   他这边心里思忖着,那边云闲听了之后却是有些震怒,好歹迟霖一直都暗中去仙学府看望弓月的,也是以长辈的名义,看得出迟霖对弓月不止是关爱有加,甚至于相当关爱的,可是没想到,自己为了弓月的事情寻上门来的时候,迟霖竟然似乎并不担心弓月会出意外。   但迟霖到底是弓月的长辈,云闲再是不悦,面上也不会发作,想着迟霖八成不知道太多事情,便将自己帮着弓月作弊以及弓月得了第一名而导致弓月在仙学府被人说的很不入耳,并且还要去降伏仙兽的事情简洁迅速的说了一遍。   “上神不知,弓月的性子看似大大咧咧,实则执拗的很,我担心降伏仙兽这件事让她压力太大,让她参与便也罢了,可让她去带领大家去,这就冲到了风口浪尖,她不在乎自己的脸面,可对玄苍却是情深意厚,我担心为了这件事,她怕影响玄苍的名声,不能拒绝的情况下,她——”云闲深吸一口气,道:“出走了。”(未完待续。。)   ... 第145章该死的心   玄苍界内边角处有一个附属的小仙府,不过弓月一直将那地界不视为玄苍的附属,只当是个近邻,那小仙府住着一只小白蛟,当年曾经嫁给了一个高她一等的婆家,却是因为夫家名声较大,过了门之门在夫家不受重视不说,外面流荡的谣言也不中听。但她嫁的高门也算不上多高,这件事引得她娘亲甚是生气,那一阵子有事没事就过来玄苍找弓月的娘亲哀怨倾诉。   用那小白蛟娘亲的话就是:“满罐的水无响,半罐的水晃荡。”   小白蛟的娘亲往玄苍这边跑的多了,小白蛟的夫家就不大乐意,总觉得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玄苍会有人来插手他们的家事,压他们一压。   两家倒是因为小白蛟的娘亲往玄苍跑的勤了而斗了起来。   那小白蛟一家倒是明事理,晓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家是女儿自己选的,婚事也是自家人同意的,婚后日子过的不好,委实怨不得别人,也没想过借他人之手来管自己家事,不过是倾诉倾诉。   不过这在弓月看来,这可不是什么明事理,这分明就是不通变故。   后来闹腾的厉害了,弓月娘亲忍不住要出面替自己的好姐妹出口气,却是被小白蛟的娘亲软硬拦着,两家闹到最后,谁也没想到,那小白蛟的夫家竟然一点上风都没沾上,吃了一鼻子灰,把小白蛟一家给惹的大火,下了狠手将他们全家上下给修理了一通。   最后。竟是小让白蛟将她的夫硬是给休了。   这个结果无疑让弓月觉得大圆满,却是还有后账。   两家都再没牵扯了,突然间那夫家竟是告到玄苍大殿上来。说是小白蛟当年离开他们家的时候,手脚不干净拿了他们家的不少宝贝不说,还闹出了条人命,想必就是当年那个家奴看见了小白蛟偷东西,小白蛟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取了对方的命,甚至还毁尸灭迹直接就地将那家奴已打回原型的蛟身埋在花园里。近日才翻了出来。   他们说的义愤填膺煞有介事似的,不等弓月的父亲质问这算哪门子的证据,那家人又有话说。   “她当年走时。府内就已经发现缺少不少宝贝,正好家奴也消失了,便一直都不曾将此腌臜事想到她的身上去,以为就是那家奴携家中宝贝逃走。现在看来。全然不是如此。”   最后,还是弓月咽不下这口气,冲到大殿上将当年小白蛟在他们家受的那些子冤枉气都给揭了开来。   “埋尸?她若是有这个胆子,也不置于在你们家受气成那般模样,而且就算是她拿了你们家的宝贝,那也是她理所应当,别说在你们家过的那些难熬的日子耗了大把的青春,就算和和气气的和你过了些年。拿走点东西也是应当,现在你们拿这件事来说事来了。也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若是真见不得别人好,别忘了大家的身份,咽不下这口气也要掂量掂量因果报应!”   这番话若是那小白蛟说出来,只怕也没那么大的威慑力,弓月身份背景不同,这话一出虽然乍听起来有些偏帮,但实则多多少少也有些代表玄苍的身份,这一番话当着大殿之前怒气冲冲的冲口而出,高坐在上方的玄苍二王也就是她的父亲母亲心中甚慰,殿下来告状的那一家人,也是有些拿捏不定了。   最后弓月的娘亲月妙月判了一判,将小白蛟发落到那片地界去思过百年,外人未经允许不得探视。   这结果其实特别有意思,听起来像是坐牢似的,实则却是给了小白蛟一个清静。说是不得允许不许任何人探视,到时候谁要来探视,让不让进的,不还是玄苍说了算么?而且,那些不安好心不怀好意的,自然是别想靠近半步扰了小白蛟的清净。   这一桩他人的家务事弯弯绕绕,期间牵扯来牵扯去,最后玄苍与弓月一家人算是成了中间调和人一般,将两家的瓜葛给清了个干干净净。   那时弓月和她父亲母亲都还很同时小白蛟,觉得她长得不错性子也柔,私下里一家三口也没少分析这些子事,而弓月的父亲母亲更是感慨这女儿家无论有多不争气,哪怕长的不那么漂亮也好,本事不大也不要紧,就是千万别选错了心上人。   说来小白蛟这档子事过去了都有上万年,上万年过去到现在,弓月到得今天才悟明白这个道理。   她彼时觉得,女子太漂亮太有才未必就会有好姻缘,就比如小白蛟这样的,而她娘亲是漂亮,但是仙术道行这方面就有些……   所以,她娘亲才嫁了个好夫君。   是以,女子若是德才貌都兼备了,那必然会眼神不大好使,所看中的心上人真的未必就靠得住。   是以,彼时她隐隐的便有些放纵自己在仙术与修行上的努力,为了不步入小白蛟的后尘将来有眼无珠,她还是修术不昌为好。   然则到现在她才明白,命里头这一条线到底好不好,大抵是同德才貌兼备未必就有直接的关系。   而现在已经上万年过去,自己德才没有,貌勉强算有,但是划拉着手看看算算,自己仙学府这一遭情窦,实在是有点有眼无珠了。   并非是栾之人品德行不好,而实在是自己选人忒没眼力,选谁不好,偏偏选了个万年冰山,别说是结出个花来,就是连个草也是长不出的。   用错情,她将情投注于栾之的身上,真真是一头撞到冰山上,又疼又透心凉。   用错意,她将自己的情意借在一只仙宠的身上,自我催眠的以为这样就算是与栾之两相厮守,真真是一头撞到冰山上。又疼又透心凉还自我安慰疼也是一种情份。   今夜星光烂漫,满天星子闪烁,她隐隐闻得到自己的血腥之甜。   眼看就要被仙兽裹腹的当口。她脑子里竟是回荡起那仙府的小白蛟的悲情惨事,她这样的神经,放眼望去,只怕是九重天上没第二个人了。   一阵淡淡的茶尖香气飘入鼻中的时候,她同时也感觉到自己被人托抱了住,她有些虚弱的眨了眨眼,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看见了迟霖赶来相救搭手。一时竟以为自己眼花或是生了幻觉出来。   “莫非是我五识要散,竟出现了幻觉?”她躺在迟霖怀中,喃喃的道。   迟霖气的牙痒。若不是弓月受伤成这样,他真想一棍子将她敲个清醒,把了她的脉搏这才稍稍放了心,转头对正在与仙兽缠斗以护他与弓月周全的云闲吩咐:“别恋战。你快去天庭拿些药来。”   云闲正是出手招招带着浓浓的杀气。此时也是气红了眼,恨不得将这仙兽给剁个粉碎,哪里是迟霖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劝得了的,况且听迟霖这语气和看迟霖这神色,心中也感觉得到大抵弓月并无大碍,是以手下根本未停。   迟霖弹指一出,正正偷袭上仙兽的后脑去,仙兽噌的一下被击出百丈开外。随之他便厉色对云闲道:“你再是气恼也不能现在将这家伙了断,过些日子你们仙学府的学子就要过来降伏。到时候没了这家伙,还是件大麻烦!”   云闲这才停下追上前的脚步。   迟霖叹了口气,道:“别意气用事,这家伙死了对弓月不是件好事,没了这个仙兽还会另有安排让你们去降伏,现在这家伙已经受了伤,到时更好降伏,而若是这家伙死了,到时候再去降伏其它的仙兽,岂不是今日白费了力气?而且仙兽之死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定然要深查下来,你不怕受牵连,可总不想因为你受到牵连而让弓月心里过意不去吧?”   云闲气愤的大喝了一声,随后跟着迟霖先离开了此地,待迟霖与弓月安妥之后,他这才起身恭顺地对迟霖道:“上神在此等候一二,我去去就来。”   “嗯。”迟霖才一应声,云闲已驾云而去。   云闲走了,弓月这才稍稍睁开眼睛。   迟霖一直把着她的脉,掐算出弓月这伤分着前后,甚至还是来自于两种不同的仙气所伤,他思量前后,无论怎么猜想都觉得她这之前的伤,八成是来自最不可能发生伤事的仙学府。   而再一看她现在这副心如止水的模样,不是受了精神上的刺激来这里寻仙兽找更大的刺激还能是因为什么!   “你也晓得不知道怎么面对云闲的盘问?”他实在难以有什么好脸色,只是想不明白弓月在仙学府怎会受这么重的伤,让人直袭空门这种事情,仙学府谁会这么下狠手。   难不成有人也对栾之生出了心思,与她私下决斗?   可弓月也不至于傻到与人决斗却将自己空门大开。   弓月点了点头。   她不这般低眉顺气还好,迟霖看着她长大的,什么时候弓月像现在这样低眉顺气过?   立时,所有的一切,迟霖都一并归咎算计在栾之的头上了。   不管与弓月决斗的人是不是小人从背后偷袭,但是现在足以证明,打从一开始弓月就不该对栾之生出些惦记!   对方再是偷袭,可若是弓月不与人家争,至于会成眼下这个局面?   看着他眉眼倒竖,弓月没什么力气也急切的坐起。   她急切的坐起身来,急切的挣开迟霖把着她脉搏的手,急切的挥手示意迟霖切莫多想。她这一套急切的动作虽然勉强完成了下来,但是到底是受了不小的伤,两度受伤便也罢了,关键就在于中间还将自己的元神抽出来去对栾之做了些猥琐之事,难免会在完成这一套急切的动作中有些慌的不太美观,动静甚大不说,自己险些跌了个狗啃泥。   迟霖看着她的嘴角又溢出一口血来,满目诧色,气到伸出手来指责于她,都是抖的:“云闲说你别是担着玄苍的身份不想太丢颜面,别是临阵脱逃,我掐算着你的方位寻过来,路上和云闲还在感慨你真是不负你父亲母亲的威名,竟是先来这里做做功课,却没想到你哪里是来这里寻仙兽做功课,你今天竟然是来送死的。”   弓月觉得头晕,心里还在估算着怕是刚才与仙兽缠斗动作太大有些晕了,听了迟霖这一番话立即不止是晕了,甚感疼痛:“你这话说的也忒严重了,我哪里至于寻死,我确然是来这里降伏仙兽,我以为自己在仙学府待的这些日子大有长进不成问题,却没想到自己不是那仙兽的对手罢了,你……”   “你这话拿来诓骗诓骗叛烙还差不多!”迟霖厉声打断了她:“你居然拿这话来搪塞我,你便就是说给云闲,你以为他会相信?”   弓月急走两步到了迟霖跟前,预备让他再仔细仔细看看自己的伤势,到底是伤的头痛头晕,还是被迟霖给逼的,迟霖却突然上前一步将她硬是给摁了住,强行摁上了她的脉就将自己的仙力渡了些过去。   弓月低头一瞧,不知是不是受过伤之后的人都会五感敏感,她感受着迟霖的仙力向自己的丹田一点点蔓延过去,竟是暖的眼睛都不听使的掉了下来:“我,我其实没什么事……”   迟霖一腔怒火,瞬间没得地方可宣泄了。   就这么默着,四周一片空寂,连丝丝风声都未曾有,唯有弓月轻轻的啜泣之声压抑的响起。   半晌后,弓月似是哭够了,觉得似乎眼泪流出来之后连心口也不觉得堵了,就好像之前心口之所以一直发堵是被这些泪水给塞住了似的。   自己这样的想法连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这一笑,迟霖彻底无语了,长叹了一声噔了她一眼,别过头去。   弓月笑了几声便也停了,哝着鼻子道:“你想笑便就笑吧,想骂我也可以,反正我在你面前向来都是这样。”   迟霖却是不看她,声音却是还有着隐隐的气,道:“你爱怎么着便怎么着吧,左右你这件事,我总不好寻到他头上去让他给个说法。你吃一口伤心泪或者心头钻心剜心疼也不尽是坏事,不经历上这些个过场,谁又能让该死去的念头在心里死了呢。”(未完待续。。)   ... 第146章插班生   云闲将水凤从墙头上扇下来的那晚,这件事一夜之间便袭卷了整个仙学府。   就是这位整个仙学府内公认最最完美的人间飞升而来的少年学子,将沼泽神的独子毫不留情的给扇出了花来,并公然告知,从今往后谁若是再靠近弓月所住的寝院,水凤便就是他们的前车之鉴。   自是没人再敢靠近。   自然也就没人晓得方便了云闲夜里出入行走。   对于这位少言寡语的优等生而言,仙学府内对于他将水凤扇下墙头的事说三道四之举,根本浑不介意,他要的其实也可以说就是这个效果。   弓月今年已经十二万岁了,对于玄苍的未来之主,生来仙胎的又已经进阶上神的女子来说,似乎应当是九重天上风华正茂的年纪,但是仙学府一行,却是让弓月……   同辈笑话,长辈扼腕。   弓月只身一人去寻那仙兽,元气自然大伤,当晚云闲带她回来之后,隔日便向师尊们替弓月告了假。   告假这件事,迟霖并没有出面,为此,云闲说不得什么,却是心里有些不高兴。   他自然不知迟霖为了降伏仙兽这件事已经寻过栾之,若是此时再去,兴许反倒显得像是在替弓月撒谎。   却是三天过后,弓月的脸色越发的不好起来,原本当天回来之时还能说上一两句话,三天过后,仙药未停,却是发起了高热来。   红索与弓月住在一起的。这件事自然不可能瞒得了她。   “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过两天你们就要一起去降伏仙兽,她这副样子怎么去?”红索很是生气,气的是弓月做这些事情一点都没有和她打过商量。回想起来弓月已经有好一阵时间都不大正常,常常半夜偷跑出去,她起初还以为别是弓月背着她去偷偷见水凤,后来她也偷溜出去,看见水凤只身一人,这才放了心,至于弓月去了哪。她也没再追究,反正弓月也没出现其它不对劲的事,兴许就是半夜出去修习之类的。   再加上后来弓月在轮回的课业上拿了第一句这件事让她更加相信自己的猜测。是已就一直没有问过弓月。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弓月上进归上进,可也不能这么拼吧。早晚都是要一起去降伏仙兽的,勤奋到弓月这副模样。课业固然重要。可也不置于连命都不顾。   “那些在背地里对她说三道四的,我一直忍着没发火,就想着等你们降伏仙兽回来,弓月表现优良,自然就是扇他们一记大耳光了。”红索叹道:“却是没想到……,哎,现在可怎么办才好?其他人肯定认为弓月是怕了才装病。”   云闲深知这内里的详情,但是却不能让红索知道的太多了。听闻这话后,面上依旧冷冷的:“他人怎么认为怎么嘲笑。我一点也不关心,我只是觉得弓月现在怕是得离开仙学府一阵子,好好把元气养回来再说了。”   红索听了之后重重的点头:“你说的没错,早前刚刚来仙学府的时候,弓月总会不时的难以控制自己显出蛇型来,就是因为这里仙气太盛,她一时无法适应,现在自然是适应了些许,可到底抵不住她元神大伤,而且现在这副模样,我也怕了。只是你说要把她带离仙学府,你又要把她带到哪里去?总不好带回玄苍吧?若是弓月的父亲母亲知道了……”   “这件事你帮着瞒一下,我就不向师尊们请示提这件事了,如果叛烙过来看她,你就寻个借口说弓月养着伤不适合见人,反正叛烙那小子脑子比较简单,他也不是我们九重天的人,你随便瞎编个理由他也就信了。我带弓月先离开仙学府再说。”   红索点头应下,应付叛烙这件事,她自然不觉得有半分难度。   带弓月离开仙学府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难的是这一路上不让弓月更加不舒服,云闲将结罩全都用在弓月一人身上,护的她相当完善,自己迎着刀风眼都未眨,甚至都没停下喘口气,一路直接将弓月送到了迟霖的茶林里去。   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安置了。   迟霖给她疗伤护养,安置妥当之后封了小仙洞,以免弓月的气息散出去被玄苍她父母感应到,然后才带上云闲去了前殿小坐。   迟霖喜静,整个茶林也很难看到其他伺候的人,大殿里都四漫着茶香之气,香炉中幽燃的也是茶香味的线香,氤氲绕绕。   花前明烛下,二人举杯邀明月。   “弓月伤成这样,这不是她的性子,上神还不恳告诉我真相吗?”   “……你想多了。”   “我虽然与她认识并无多久,但是我绝对相信她不可能这样自伤,这其中一定另有隐情,到底是为什么?”   “……你……你想多了。”   “你再说这四个字,我立即潜入弓月的神识,我自己去探个清楚!”   “你……”   “什么?!”   “你——你真的想多了。”   “我想多也有我想多的道理和原因!你这个叔父是怎么当的?你看着她伤成这样,你什么都不管不做是不是?”   “我要是有能做的事,你觉得我会袖手旁观么?”   迟霖上神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自然不是。迟霖上神是不是对弓月不够尽责?当然也不是。   “那你为什么还袖手旁观?”   “她人在仙学府,她做的所有事情都必须是也应当是与仙学府不可分割的关系,我一不是弓月父母,二不是仙学府的师尊,三不是仙学府的兴办人,弓月去降伏仙兽,是她自己私自违了规矩。我去仙学府寻事?到时候再给弓月定个大过处罚才算是好?还是我应该私下里因为弓月违了规矩的事情去仙学府讨个说法?弓月为什么去,还不是因为轮回作业得了第一,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落了下风再落人口实?我若是去了。无论是明着还是暗着,你觉得对弓月才是真的好吗?”   “你明知我问的不是这个!”   “那云闲你问的是哪个?”迟霖眯眼看他:“你现在所在的地方,是弓月从小到大往来无数次的地方,你盘问的是除了她父母之外和她最亲的人,你关心她,我很欣慰也很高兴,但是关心也要分个理智与不理智。她现在在我这里养着伤,无疑对她是最好的结果,你已经帮到了极限。也给了她最好和最大的帮助,别的事情,你还想要怎么样?”   长久的静默,只有窗外风吹叶动的声音。   半晌后。云闲一声长叹:“我原本以为你或许和我一样。对弓月的一些秘密毫不知情,但是看上神先前至今的所有反应与应对,只怕只有我一无所知而已。罢了,你总不会害她,更不会对她的事情不闻不问,若是有他法,你一定也试过了,不想告知于我就算了。我不追问了。”   “你想多了……”   ……   每天天快亮的时候,云闲就赶回仙学府。下午放了课便就离开,天庭那边实习也告了假,夜夜都在迟霖的茶林里。   对此迟霖几次劝阻也是没用,面对着气色一点点好起来的弓月,明明已经面色微有红润,云闲仍然不放心就这样不再管。   他很懂事,也不打扰,只是在仙洞外遥遥的看上一会,便就自行离开,或是去殿内坐坐休息一下,或是在茶林中走走,迟霖只当他是个会行走的绿植,劝阻无用便也不再多加理会。   二更天,茶林内轻风悠悠,茶香浸入肺腑,万般清透,云闲默默的站在茶林中,连着几日几夜这般奔波,再是优异也难敌疲惫,站在那里有些突兀,像是个雕塑一般,年纪还轻,却看起来甚是沧桑。   茶林尽处亮起一盏清淡质朴的油纸灯,光线柔和的向这边漫漫的过来,直到照亮云闲直挺却僵木的身体。   一只温和的手伸了过来,搭上云闲的手臂,耳边响起的,是和煦又有些长辈的慈爱之音的声音:“你,跟我过来……”   云闲慢慢转动视线,看了迟霖一眼,又慢慢地低下了头,无言地跟随着那一盏幽亮,移动了脚步。   殿还是那个殿,香还是那个香,酒也依然还是那个酒。   桌案上比往常多了一个精致的木质方盒,掐丝玲珑甚是精致,迟霖示意他打开后,亮出其中静静安放的丹瓶。   “把这个药水喝下,想不通的事情不如忘个干净。”   “上神的药水?”   迟霖嘴边含着轻笑,不语。   云闲拿捏着手里的这个丹瓶,目光怔忡。   半晌,迟霖饮了杯中酒,不再看他:“犹豫不定就是有这个打算,你且拿去,也不是非要在我面前一饮而尽。”   云闲未语,许久之后却是听话的收了起来。整个过程中他看起来一直有些呆呆的,从始到终听从迟霖的一切安排,直到将这丹瓶放入怀中,感受到甚是火烫,也不想再说一句话。   迟霖欺上半身前来,用手背在云闲的额前测了一下他的温度,之后又是长叹一声。   “你这样是不行的,弓月还没好起来,你再病倒了,过几天还是要去降伏仙兽的,你这个样子还怎么帮衬弓月?”   “是。”   “拿些药草回去熬了喝掉,蒙头大睡一场,什么都好干净了。”迟霖道:“回吧。”   “是。”   云闲双眸有些朦胧,一杯薄酒递到唇边,本能地张开了口,只觉得还是那股舒服的茉莉清香之味很是润口,却是觉得往日里喝着明明那般清淡的,今日其实也没觉得有多浓烈,竟是一口入腹,觉得都有些头晕目眩轻飘飘然了。   后而就见迟霖的笑意未改却是再看不分明,一身倦意压抑难下,终下倒在了坐榻上。   有人过来为他盖上轻被,后而结罩施起将他周身裹了起来,浮在空中的那刹,迟霖轻声将最后的送诀念出:“好好睡一觉吧。”   虽然正处于酒醉之中,但云闲还是能很确切地感受到对方的善意,想起身道个谢,还想再客气一遭打扰,却又实在四肢不听使唤,眼皮难以睁开,沉沉睡去。   两天后的一大早,云闲在仙学府内自己的卧榻上醒来。   寝室外一片喧闹,各种闲言碎语如林中失散的鸟,杂乱组不成句。   他昏昏沉沉的赶紧出得门去,门口却是早就等候他多时的叛烙,上前就挡住了他的身影,高声道:“你都病了,你还不回去好好休养!”   他此时心中自然惦记着弓月的事情,而且自己觉得也只是睡多了一些,至于病不病的,他现在一点也感觉不到,已经确定自己好利索了,是以立即便想要将叛烙推开:“弓月,我得去看看她。”   “她现在正在向师尊请假,外面一大堆人说的那些难听话你听不到吗?”叛烙皱眉瞪眼。   云闲一愣,这才侧耳细听。   “头前说自己病了,降伏仙兽的事因为她便拖延了些日子,她许是没想到自己装病也逃不过这场一较高下的比试,装不下去了索性起来再接着请假,真是没谁了……”   “她耽误了这么些时日的课业,别到时候再出了什么意外,到时候她父亲母亲还不得找到仙学府来?我看她这次请假肯定能成……”   “说的也是,不过有她没她又有什么关系,紫姬才来仙学府几日?看看人家那成绩,还有紫姬的性子,真是温柔如水,待人不能更亲和了……”   “我倒希望到时候弓月真的别去降伏仙兽才好,紫姬顶了她的名额才是最好的。”   云闲头一嗡,皱眉看向叛烙:“紫姬是谁?”   怎么自己这些日子没上课,病了两天之后就像与世隔绝了似的,这仙学府的天都变了?   叛烙眨了眨眼,语气不咸不淡地回道:“一个插班生,到底是从哪冒出来的,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紫姬成绩不错,人缘更是极好,这些天你和弓月都没来上课,这紫姬在仙学府里可是出尽了风头,不过具体到底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就不知道了,反正红索说这紫姬倒是真有两下子的,上上下下哄的谁都挺高兴。”(未完待续。。)   ... 第147章退学   一出自己的寝室小院,云闲就看见了前方熙攘的小圈子,远远的他目光很快就锁定了被那小圈子包围着的淡紫衣衫的女子。   漂亮是真漂亮,笑容和仪态也确然如叛烙所言,得体又温雅,对每个迎来送好的人都十分客气有礼,很是亲和。   但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隔着这般远,云闲就是觉得不太想靠近。   他步行到师尊们的书院附近之处,想替弓月说说情,却是不像以往那般出入自由,这次竟是被人拦了下来。   一个蓝衣小书童稚声道:“师尊们特地叮嘱,不许任何人进入。”   “到底是有多大的事,我有要事要求见师尊,难道也不行……”云闲刚问了半句,便被叛烙从身后给拉住了手臂,他不解的回头看了一眼,见叛烙一个劲儿的朝他挤眉弄眼,这才皱了眉退了几步,同时还不忘以眼神警告叛烙,意思是你若是没个什么建设性的建议,别怪我一会拿你出气。   拉到旁处无人好方便说话的地方后,叛烙先是四下里瞧望了一番,这才小声对云闲道:“我自然是赞成弓月最好请假,让她去做那降伏仙兽的事情,就算有你在场我也是不放心的,更甭论到时候还是由她领队,岂不是成了大家的眼中钉,这仙学府里到处都是等着看弓月出丑好笑话她的人,我还担心到时候弓月降伏仙兽不成问题,却得在战斗中防着自己人下绊……”   “说重点。”云闲压抑着怒火。打断了他。   叛烙微微一笑,又退了半步,声音更小了些:“这仙学府里。虽然有不少同窗都不怎么瞧得上弓月,但是你我心里都清楚,有不少还是羡慕妒嫉弓月的身份和地位,又因着弓月的好脾气不曾与他们计较才会放肆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但是也有不少人曾受过弓月的关照,平时谁偷个懒不想值日,寻到弓月帮忙的时候。弓月可从来不曾计较过的,而且但凡有个什么事情上想得起来弓月,弓月没有一次推脱。至少这些人可从来不曾在人前背后说过弓月一个字的不好……”   云闲心中微动,看向叛烙:“你的意思是……”   “就是这个意思,而且,弓月经常会帮南院那些教文书的师尊打扫书房。这事你不知道吧?”叛烙说起这句话的时候。竟然还直了直身子,肩膀跟着一抖一抖的,表情甚是得意,就像是觉得自己知道弓月的事情比云闲要多而觉得更骄傲似的,好像这就可以间接说明自己与弓月的关系明摆着要比云闲和弓月的关系要亲近的多。   云闲见他这般,倒真是不禁的笑了,点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   “不当紧,你不知道也不重要。这事红索跟我提过几次,现在想来。其实仙学府那些没出过声的同窗们,还有南院的那些教文书的师尊们,其实都多多少少念着弓月的一些情份的,无论这情份是多是少,起码这些人在弓月请假这件事上没有阻挠,我们暗中跟这些人通联一下,帮着说项说项,未必不是个出路。”叛烙道。   云闲这才脑中一亮,正悄然吸了一口气,红索这时打远处小跑了过来,到了跟前之后便喘着气地道:“我刚刚去南院了,几个师尊正往这边赶来,你们快离开这儿,别让师尊们看见……”   叛烙啧了一声:“那不是正好?让那几个师尊带我们进去,一道儿的帮着说项一二……”   “这事上师尊们说话比我们说话要有力度,太多人反倒起反效果!”云闲皱眉,拉上叛烙就跟着红索先找地方隐蔽起来,他才想要夸赞难得叛烙的脑袋也有灵光的一天,这就又转不过来这个道理了。   三人猫身在墙后守着,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儿后,几个师尊便一齐过了来,蓝衣小书童自是没有拦师尊的道理,拱手往里请。   事情到这里,云闲便也就放了心了,他凝视了几眼,后而忽听红索轻声纳闷地道:“我真是搞不明白弓月最近是怎么了,明明刚刚回来的那天精神头特别的好,晚上还找我切磋了一二,我还在想降伏仙兽的事别让她打心里发怵才好,却见她挺跃跃欲试,可这第二天才上了一堂课,这就又突然浑身难受,竟是决定要请假准备回玄苍长休了。”   云闲一怔,叛烙也是。   还是叛烙嘴更快,也更急一些,一把拉住红索:“她要长休?还要回玄苍?我以为她只是不想去参加降伏仙兽的事!”   红索疼的连连倒吸气,狠狠的剜了叛烙一眼,将他的手抡开之后,这才翻着白眼道:“你每天就知道追问弓月这些日子去哪了,你哪顾得上其他的问题!”   云闲低头深思了一会,后而抬起眼来,先是将叛烙拉到一边示意他先别说话,而后才低声问红索:“她今天来师尊这里请假不成,就是因为她想回玄苍吧?她为什么不想上学了?你说她刚刚回来的时候精神挺好的,那后来上课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了?”   这件事红索当然是想过的,却是并没有想明白,无奈地回道:“说实话,如果不是前一天亲眼看见弓月精神那么好,她若是真不想在仙学府继续上学,我绝对不会觉得她有什么异样,毕竟她在仙学府是挺受委屈的。”她叹了口气,续道:“可是这么长的日子也都过来了,咱们都是看过来的,她其实并没有将他人的闲言碎语多放在心上,她的心一直挺大的,为此我还相当佩服她,我要是有她一半的心胸,只怕今日修为也应当不低了。只是她从来都不曾在意过自己在仙学府受过的委屈,事实上极有可能她并不将那些闲言碎语看作是什么委屈。既然如此,那么她又是为什么一定要请假离开仙学府回玄苍不可呢?”   这话问出口后,云闲心中咯噔一沉。   红索是天天陪在弓月身边的人。她说的很对,事实的确如此。   而自己兴许比这二人多知道一些弓月这一阵子的事情,可是却是并不明真相内里,弓月为何只身一人去降伏仙兽,他不知道。   他一开始还在猜想弓月退学的事情会不会与她只身一人去降伏仙兽是同一个原因,可听红索说弓月回来后精神大好,他就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他固然同意弓月请假。事实上弓月也应该请假休养,可弓月要回玄苍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对了。”红索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道:“那天弓月和往常一样去上课,她挺认真的,甚至于比以往还要认真。我当她是想要将前些日子丢的课用力补回来。但是后半堂课,她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走神?”云闲问。   “嗯。”红索点头,一边回想着一边道:“兴许不止是走神,我觉得她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想着要退学了。”   “那堂课有什么不同,让她受刺激了?”叛烙急声问。   红索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回想了许久,后而才道:“与往日没有任何不同,不过有件事倒是突然出现的。但是我并不觉得与弓月有什么关系。”   云闲和叛烙齐声道:“什么?”   事关弓月,自然心切。   红索咽了口口水。道:“就是紫姬啊,紫姬是那堂课上过来的,师尊介绍她以后就是大家的新朋友,插班生啊。”她说完,看着这二人的脸色,道:“这能与弓月有什么关系?”   这话才一说完,叛烙噌的一下捂住了红索的嘴,十分紧张的示意云闲也不要出声,二人纳闷却是听话,须臾,就听见不急不徐的脚步声从南边方向响起,而后就看见栾之帝尊走到门前,与那蓝衣小书童说了几句,点了点头后似又叮嘱了什么,便就踏进书院中。   看见栾之进去,云闲思量了一番。他心中觉得栾之还是个挺好说话的师尊,并不完全像外面传的那般冰冷不近人情,虽然并未有太多的交集,自己也未选修他所授的课业,但是他后来辗转在天庭谋的那个职,他后来也隐隐察觉到有栾之在中帮着说过一两句好话。   栾之在九重天上的地位自然是不容置疑。   可栾之与弓月也是没什么交集的,栾之此番来这里,总不会因为弓月曾经也帮他打扫过书院就也来帮弓月说项吧?   栾之可不置于这般。   云闲很是不解,就听叛烙和红索喃喃的纳闷道:“连栾之帝座都惊动了……”   而书院内,已经是云集了仙学府一半的师尊,与弓月齐排而立的,是迟霖。   “我这个世侄女身子一向不大爽利,偶尔隔上个万儿八千年的,难免要难挨个一阵子,说来惭愧,若是注意不到不好生休养,等到她逢厉劫之年,只怕要吃更大的苦头。”迟霖客气的向各位师尊告假:“玄苍二王政务繁忙,并非不重视此事,只是实在难以抽出身来未能亲自前来,是以,我迟霖算是弓月的叔父辈份,也是打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各位尽请放心,有我迟霖在,定然不会是这孩子撒谎诓骗,委实是她体能有限,怕是近日就得离开,连降伏仙兽之事,也不能如各位所期望去参加了。”   “弓月体力竟真的如上神所言,现在到了这么关键的地步?”迈进门来的是栾之,他目光无视一厅内一众师尊同情的神色,直言道:“我不禁要怀疑到底是不能参加降伏仙兽而倒下,还是因为不想参加降伏仙兽之事,而‘不得不’倒下。”   语惊四座虽然不至于,但至少没人再敢面露同情与同意之色了。   迟霖眉心一皱,心知当然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栾之争执,而且现下首当其冲的是——他看向弓月,他很担心弓月在这个时候看见栾之,能不能一如以往,平淡处之。   幸而,他这个世侄女没让他失望。   弓月头未抬,躬身向栾之行了个半师礼:“还望帝尊大人成全,我也不尽然全都是为了自己,降伏仙兽之事,帝尊大人的安排非常完善,只是我个人不能配合。其一,我身子确实有恙,前些日子告假疗伤是事实,其二——”她直起身来,却也并未抬眼看栾之,而是垂目看着栾之的脚下,道:“万事瞒不过帝尊大人的法眼,我确实‘不得不’倒下。事已至此,我再是不想言也要说出来了,轮回课业之事,是我偷机取巧,那第一名我得的不该,这名次本就不公平,不是我贪这个第一,委实是因为我轮回的那个作业拿不出手,不想丢我玄苍的脸面才作弊蒙蔽各位仙师,却没想到得了个第一……”   迟霖震的看向弓月,张了半天口,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不止是他,在座的各位仙师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是面面相觑之下,谁也都明白这件事就只能在这个书房里消化掉,万不可能流出去半个字,弓月身后可是扛着整个玄苍的名声的。   最主要的是,弓月到底还是自首亲自说出来这件事了,再加上弓月在仙学府有多受委屈,再是不能感同身受,多少也都有所耳闻,而且弓月向来对他们都是敬让有加的,除了作弊这件事之外,弓月的品行,他们一直都觉得极佳。   栾之似乎没有想到弓月会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方式将这件事自己说了出来,还在惊诧之余,就有仙师上前一步了。   “还是让弓月上神回玄苍好了,仙学府兴办也不是为了给各位学子带来不便与麻烦的,她身子不好,勉强去降伏仙兽也是煎熬,要是有了什么闪失,将来渡劫的时候吃不消可怎生是好,学子们也不是不能走,既然合情合理……”   外面突然响起了柔和的脚步声,众人不禁的望去,竟是紫姬前来。   迟霖的眼角抽了抽。   弓月面色未动,仍旧没有抬目。   而门外,叛烙瞠目结舌的看着已经只剩下蓝衣小书童的大门口,没好气的抱怨:“好生奇怪,怎么紫姬进这书院,那小书童都不拦的?”(未完待续。。)   ... 第148章苦不苦?   “师尊说的是,紫姬虽然才到仙学府没几日,但是这些日子承蒙各位同窗的关照,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仙学府内的情况,弓月上神年纪不小,来仙学府本来也不应该完全算是来求学的,换个角度看,也是对仙学府的一种支持,现在弓月上神既然身体不适,而且现在仙学府的学风又够正气,弓月上神此番离开也并无不妥,经轮回课业一事,真真的激起了大家的上进心,已经算是功德圆满,紫姬斗胆,也来替弓月上神说个情,就允了弓月上神罢。”紫姬站在书房院并未进来,恭恭敬敬的向各位仙师行了礼,淡淡地道。   众人听了这话,四下里相互对视了一眼,人人都觉得这话听来没什么不对,可是心里却不由的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舒坦了。   紫姬说的自然有道理,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仙学府里没有像弓月这样出身的,更没有像弓月这般年纪的,说句尴尬的话,要是以弓月的年纪和出身来算,其实她若是修为上乘,来仙学府做仙师都是够格的了。   而弓月因为仙术不济,在仙学府的这些日子里,无疑成了这里的反面教材。   若是弓月不是这么的不堪一提,配上紫姬这一番话自然担当得起。可弓月在仙学府是万般不济的,以弓月的成绩来看,她这个反而教材倒激起了大家的上进心,还成了表率了,这真有些扫了仙学府的颜面。   其他仙师都面面相觑,再也没人上前替弓月说项,迟霖的目光缩了缩,后而他斜斜的睨了一眼弓月。就见弓月的胸膛也是比先前起伏的厉害。   但弓月未动。   栾之眯眼打量了紫姬许久,似是在琢磨紫姬这一番话是否别有用心,迟霖看见他这般探视,心中微定,原本还打算说上两句,见了栾之这个神色倒是放了心。   只要栾之对说这番话的人怀疑是否别有用心,那没准栾之还真的就有不一般的决定了。   可迟霖这个心才放下来。立刻就僵住了。   他清晰的看见栾之的目光微微一动之后。唇边漾起温和的淡笑来。   这说明——   “紫姬心善,只是正如你所说,你也只才到仙学府没多久没几日而已。这种重大的事情,出于同窗之情,我和各位师尊都深感欣慰,只是万事都不可感情用事。”就听栾之一字一句地坚定地道:“不过正如你所说。为了众学子的学习心态也好,为了仙学府的风气也好。无论从哪一边权衡,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允了弓月上神的申请。仙学府的兴办,原本也并不是为了要让大家在这里一定要学会些什么,为的是大家要有团结之心与围护天界之心。没人可以例外,大家安享着九重天的太平安逸,就要肩负维持这份和平安逸的责任。做神仙的不可能永远都不会死,谁都料不准明天会如何。若是大家都像弓月这样,那神族也总有一天被灭亡。”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垂了首,再无一人开口。   这话说的万分严重,也相当大了。   大家心中明白,可是正是因为栾之将这件事扩大化,才正是他们不能再言的原因。   扩大成这副模样,无疑就有一种针对弓月的意思,栾之要是针对了弓月,那他们这些人再多说什么,再是相劝相帮,也是不可能有个结果,只会让事情更扩大化罢了。   迟霖震惊万分:“栾之!你这话是不是太过了!”   栾之的目光还没移过去,紫姬在外面就接了话来,声音相当温柔:“迟霖上神莫要动了气,其实细细想想栾之帝尊的话也并无不妥,说来都是为了九重天大局为重,而且这总归算是仙学府的内务事,迟霖上神作为弓月的长辈来此,也是万事好商量为首,总不能谈不拢就伤了和气……”   这一下子,一口气不但不能出,迟霖还没说什么呢,这就被扣了个大帽子了。   纵然向来沉得住气的迟霖也不禁的正眼看她了,他非常惊诧这个女子不过是仙学府的一个新进的学子而已,口口声声以晚辈行礼,也守礼的站在书房门外,字里行间倒也确实并无越矩,可这话却是字字都暗暗的挑拨着火头。   可他迟霖又怎会容得一个晚生在这里这般造次,兴风作浪。   “姑娘这话的意思是我不管不顾九重天?在座的每个人都知道,我仅仅只是来替我的世侄女请个假罢了,我要带弓月走,弓月也自愿要走,这件事,在姑娘的眼里,还真成了影响九重天和平的了不得的大事了?你这些话的意思是,玄苍和我迟霖的茶林竟有撼动九重天平和的本事?知道的是姑娘抬举,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娘想要将我茶林和玄苍一并的推到风口浪尖,要逼我茶林和玄苍成为九重天的众矢之的了。”   紫姬花容失色,当即跪了下来,趴伏在地,不胜慌恐:“上神莫气,紫姬万万没有这个意思,上神莫要对我一个小丫头一般计较……”话毕,她的声音都带了些哭腔,甚至还似是委屈的抽泣起来:“上神既然来此,现在到底是到了进退两难全的局面,不管从哪方面着手考虑,都不应该伤了和气才是,而且,既然是商量,就未必一定能让两方都和和满满,说句直白的,这不过是仙学府的内务事,上神对仙学府来说总归是个外人,仙学府现今的情况不适合弓月上神离开,上神何必非要急在这个当口?等他日有了合适的时机再提此事不是更好……”   看见紫姬这副模样,迟霖又是一震,张了张口,终是没再说话。   两番对话交接下来,他算是领教了。   无论是在哪里,但凡男女对持这种事情,男子总不会占上半点上风的,尤其是对方再委屈的掉上两滴眼泪。那男子就算再是有道理,也不值一提了。   他只要接上这紫姬的话,必然就会引出紫姬下一通话来,而紫姬的每一段话,为的也就是激他说话,好让她把下面的话说出来而已。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知道今天弓月要退学的事情是不可能了。   他不禁的侧首看向弓月。见弓月面色依旧如常。他却是因为弓月这般冷静而越发的觉得辛酸。   他觉得,自己似乎隐隐的明白了什么。   后而就见弓月抿了抿唇,目光露出失落之色。正准备开口之时,栾之突然说了话:“彼此各退一步好了,弓月暂时休息一阵子,不必去应付每天的课业。降伏仙兽的事情再议,先暂时缓下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替代之人,到时再作打算。”他说完这话,看向迟霖:“你看这样安排,可如你意?”   “谢帝尊。”弓月躬身。   “迟霖上神难得来一次仙学府。也不好就这样回去,紫姬斗胆有个不情之请,正好也能解了眼前此番局面。”紫姬抬起泪眼。抿唇对着众仙师以及迟霖叩了个首:“就让紫姬来替代弓月上神,与其他的学子一起去降伏仙兽吧。弓月上神身体不适,降伏仙兽的事已经拖延数次,再延期难免引起众学子胡乱猜测,再传出些对弓月上神不好听的话来就万万不是件好事了,紫姬一定会竭尽全力,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一定会努力不让队伍因为少了弓月上神而实力减弱,定然不会丢了仙学府的颜面,也不会让弓月上神面上无光的!”   众仙师冷汗涔涔。   栾之皱了皱眉,扫了一眼众仙师,见各位的头垂的更低了之后,便道:“好,你这般大义,就照你说的办。”   后而他看向门外,话却是对着迟霖说的:“这一下,你就再不用担心什么了吧?”然后不等迟霖回话,他又看向弓月,面无表情地道:“今日闹出这般大的动静,仙师们这边你心中需记得这一笔,但是紫姬这边你也别忘记,紫姬今日请缨替你解了这个困局,你自己心里明白降伏仙兽这件事对你而言是怎么回事,现在你再无后患,别忘了紫姬今日对你施的这个恩。”   栾之说完,走到书房外,虚虚将紫姬扶起:“你到我书房来。”   紫姬匆匆起身,纵然这般慌忙也将礼数施全了,向各位仙师以及迟霖告辞后,还向弓月投了个鼓励打气的目光,倒是周全。   退学成了休学。   弓月送迟霖到后山,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倒是迟霖,为了让她心情好一些,说的都是些有的没的琐碎之事来让她轻松轻松。   后而到了告别之处,迟霖实在不忍看见她心如死灰的模样,还是忍不住开口提了不愿提之事:“他知道你就是那只小狸猫吗?”   弓月自嘲一笑:“您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迟霖张了张口,默叹了一声,道:“我今日先去的他那边,见他怀里抱着一只还在纳闷,那只狸猫便就是紫姬吧?紫姬后来出现的时候,我多了个心眼探了探她。”   这话,也就只能跟自己人说一说吧,迟霖这个探法自然是不大光明的举动,否则栾之早就知道紫姬就是现在守着他的小狸猫了。   弓月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却任自己再是努力,也始终难以将笑容抵达眼底去:“随他们吧,我们都莫要再管了。”   听闻这话,迟霖问:“苦吗?”   弓月这般说话,自然是心生退意了,他纵然不清楚弓月是怎样的一个过程才做了这个决定,但是以他对弓月的了解,若非撞个头破血流见了红,她怎么可能退。   弓月默了一默,摇头,依旧是笑:“不是苦。”   迟霖还想再说几句,却是觉得什么话也不合时宜,心知到了该走的时候了,可却又一点也不想就这么离开,心中很是不放心。   还是弓月抬首,笑的很是和煦:“您回去吧,好歹我也算是休学了,自由自在的很,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这样的人,最擅长的便就是偷懒,不会让自己太辛苦的。”   迟霖看她这样很是心疼,却是不想说出更多的安慰话来,总觉得自己再提下去,弓月面上这个笑容就要坚持不下去了似的。   弓月回到寝院的时候,红索和叛烙还有云闲自是在屋里等的都有些急,一看到她的身影就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叛烙上前抓住她就让她赶紧休息,一边急切的问道:“怎么样?成功了吗?”他话是这么问的,心里却是万般并不希望弓月成功的,不然以后在仙学府,自己岂不是没了最要好的朋友。   “准了。”弓月耸了耸肩,很是轻松的道,只不过她这个动作看在这些朋友们的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俨然就是在故作轻松。   红索和叛烙两人目光中难掩失落之色,但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再是不想离弓月离开,但也拗不过弓月此时心意已决。   云闲看向她的目光却颇有深意,他什么都没问,并不是不相信弓月的话,而是在想栾之和紫姬进去之后说了些什么,看样子栾之并不像是要准了弓月的意思,那就是紫姬进去之后说的话起了一定的影响作用?   他心中一震。   紫姬这个人,恐怕大有来头。   再一回想起先前听闻叛烙所说,弓月是看见紫姬之后才决定要离开仙学府,他心中更觉蹊跷了。   “虽然准了,但是师尊们决定这件事还是先暂时不要声张。”弓月道:“毕竟降伏仙兽的事情近在眼前,我在这个节骨眼退学自然难免遭人诟病,为了仙学府的名声也好为了玄苍或者是我个人的名声也罢,我退学的事情暂时先对外只言说是我休学而已,也拜托你们三人帮我暂时保管这个秘密。”   红索点了点头,叛烙欲言又止,目光极尽挽留,但是敌不过弓月坚定的目光,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弓月笑着握上他们的手:“别这副模样,你们闲暇时可以去玄苍看我的,到时候带你们去迟霖的茶林里好吃好喝。”(未完待续)   ... 第149章礼物   当天晚上,由红索下厨,置办了一桌好吃好喝,算是最后一小聚,举杯无数次,大家都尽量让自己轻松一些,好让弓月别太伤感,半席下来,除了弓月以外,所有人却是反倒觉得自己才多虑了。   弓月看起来比他们还要轻松更多,也不知道是谁为了安抚谁,谁不让谁伤感。   晚上弓月稍稍收拾了些贴身的物件就准备离开,红索不舍:“你再是急,也用不着现在就走,连天亮都等不得吗?仙学府的人又没有催着你今日就要离开。”   弓月背上包裹,道:“我名义上是休学,实则却是退学,若是白天走,难免被其他人看见,到时再引起什么议论就不好了,还是晚上走好些,低调一点没错。”   她没跟这些好朋友说明真相是休学而不是退学,选择晚上走是逼不得已,就是不想被人察觉,晚上走才是正经。   这个仙学府,她真的不想再留下去了,至于回到玄苍之后要怎么跟父亲和母亲解释,她现在还没有想好,只是她宁可回去接受父母的惩罚,也一刻都不想在此地多留。   再是不舍这些朋友,她也做不到再留下。   红索的目光黯了黯,晚上用完晚饭,其他人就各回各处了,此时就只有她与弓月二人相对,席宴过后难免更添孤寂之感,方才还不觉得,此时才觉得离别真的就近在眼前,忍着辛酸上前帮着弓月整理着衣衫。眼眶都有些泛红。   弓月笑的温和:“红索你看你,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以后我们难不成不见面了?”   红索别过头去抹了抹眼泪。道:“你是九重天受人尊崇的上神,仙学府的这些学子们不懂事,早晚有一天会明白整理仰视于你的,我和他们不一样,我毕竟不是九重天上的人,想我一个妖女之身,能来九重天上一遭已是造化。此番一别,他日我从仙学府离开的时候,想要再见上你一面。怕是没那么容易。”   弓月一怔,这才想起确实是这么回事,她抿了抿唇,拍上红索的肩膀。安慰红索道:“那到时候我就去看你便是。大家都好好的活着,不会断了联系的。”   红索点了点头,后而突然抬眼看她,目光有些难言的怜悯之色,道:“弓月,我一直都不曾问过你,可若是现在不问,以后怕是都没什么机会了。你可会与我说实话,也好让我觉得我与你这么些日子的交情。是真的知心好友?”   弓月心里一咯噔,隐约觉得红索要问些她不想提起的那些了不得的事情,她当然不想回答任何一个字,可是红索这话说的严重,一时间让她甚是紧张。   见她如此,红索叹了一口气:“看你这反映,我心中也知晓一二了,你放心,我断不会问一些伤你的问题。”   弓月心中有愧,连连点头,深吸一口气:“你们在我心中都是很重要的朋友,你问我什么,我都会老实回答的。”   “你前一些日子,每天晚上都偷溜出去,你是不是……是不是……”红索似乎是在斟酌着怎么样开口才不会伤了彼此的感情,她这番斟酌着,弓月何尝不是捏了一把冷汗,脑子飞速的运转,甚至在想别是红索察觉到她跟在栾之的身边变成狸猫的事了。   红索抬眼,直直的看进她的眼里去:“你偶尔会溜出课堂,我有几次跟着你来着,见你总是去师尊书院那边,次次都在南院,你——你为什么要帮师尊们打扫书房?”   弓月不明白为什么红索突然换了个问题,但是不得不承认,这后来的问题明显要好答的多了。   她目光才垂下,红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决定离开仙学府的事,我总觉得与这些事情有着说不清的关系,但是你退学的决定是在紫姬出现之后的,那……紫姬与你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弓月连连摇头:“没有的事,怎么可能,我以前根本就不认识什么紫姬,哪来的恩怨。”后而她轻叹了口气:“红索,我之前确实总是去南院师尊们的书院,我也没什么别的心思,就是想自己在仙学府里混的不怎么样,至少能在师尊们面前搏个好孩子的印象罢了,想着万一哪天自己闯了祸事,也好有师尊能帮着我说上两句话,你看,这次我要退学的事情上,就果然有南院的师尊替我说项了。”   弓月这话听起来虽然有理有据,可红索就是觉得这未必就是真相,她目光盈盈的看向弓月,道:“弓月,你都要走了,还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不成?我之所以能问的这般直接,定然心中多多少少感觉到了什么的,你这一番话拿来搪塞我,我心里真的很……”   “红索,红索。”弓月紧张的抓住了她的手,声音都急促了起来:“你听我说,你什么都不要问了,无论你心里在猜测什么或是你想知道什么,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委实难以开口,一旦提起,我就觉得像是有把刀扎在心上似的,你不要问了,你所要问的想知道的,都已经过去了,全部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红索相当震惊弓月竟反映这般强烈,一时惊的竟真的开不了口了,她一眼一眼的看着弓月的神色,目光越来越平静。   弓月也在看着她的神色,见她镇静下来,立即意识到恐怕红索将心中的疑虑已经坐实了。   她觉得相当难堪,垂下头去不敢抬起。   “红索,我要走了,做为好友,我只想奉劝你一句,你对水凤的感情纵然再深,但也要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付出什么都可以,但就是万万不要将自己的心都掏出去。情之一字,难免——最终让人失望。”   红索的泪水淌下,并不完全是因为想到了水凤。也因为弓月的这一番感慨,又何尝不是她心境的真实写照。   水凤喜欢的人是弓月,她心里早就一清二楚,无非是一直心甘情愿的自我蒙蔽,以为终有一日可以守得云开见月明,以为终有一日,水凤可以看得见她的好。   今天晚上这个告别宴。没叫水凤过来,是弓月的主意,也正正如了她的心意。   她其实很怕晚上水凤会过来。怕水凤会忍不住对弓月说些什么,更怕的是水凤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当着她的面,对弓月表他的一腔热情。   好一阵子。她常常会看着弓月的脸发呆。   她想着。为什么自己没有弓月的容貌。   为什么自己不能长成弓月的这个样子。   要是那样的话,水凤喜欢的人就会是自己了。   红索没有再问下去,这让弓月发自内心的感激不已,收整了一下心绪,她抿唇坚定地道:“我这个决定下的突然,也没准备好什么,你我好友姐妹一场,我竟没个礼物送你。实在心里过意不去。红索,这样吧。你有什么想要的或是喜欢的,就是再难,我个人虽然不济,但是玄苍的藏库里还是有不少宝贝的,我定然挑得出像样儿的拿来送给你。”   红索一开始觉得这话太客气了,还未开口拒绝突然脑中灵光一动。   她目光落在弓月的脸上,几番张口,却是欲言又止。   弓月自然看得出她心中有所惦记的,鼓励道:“别跟我客气,这算不得什么,只要你开口,只要我有,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红索咽了咽口水,目光依旧不曾离开过她的脸,声音极轻极缓:“你,可否赠我三滴你的心头血?”   弓月一震,一怔,一呆。   心头血?   她万分不解:“你要我赠你三滴心头血?”这话才一出,她便看见红索那一对眼眸中流露出来的迫切与发自内心的渴望。   她突然间想起了什么,有不短的日子了,好像好一阵子以前,红索曾经提起过一个有点像传说的偏方。   说是什么用别人的心头血可以更改容貌之事。   她心中一震,她很想问红索。   可是却开不了口。   末了,她正了神色,婉转的道:“红索,你要我心头血做什么?”   红索垂了眼去,这样一来以弓月的角度就不能看得见她的目光,她低语道:“一个念想,做个坠子带在身上,由你心头血养着玉,看那玉鲜活的活着,就像是你一直陪着我一样。”   弓月沉默许久。   就在红索已经开始不安的在袖内绞动手指的时候,就在红索准备抬头说些没关系不给也不要紧的时候,弓月开了口:“好,这件事我答应了你,只是取心头血之事不是那般容易的,多少都会有些伤身,我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取心头血,等过些日子我身子将养好一些,定然不会忘记今日答应你的事情。”   红索猛的抬头,万般感激的连连点头。   弓月的后半句话立即被噎在喉头,面对着红索这般的反应,委实不能说了。   她咽下去的后半句是:红索,你今日的这个决定,他日可莫要后悔。   走的突然走的急,一口气驾云离开了仙学府的范围境内,弓月这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吹着夜风,四周星子烂漫,这般披星戴月倒让她有种日夜兼程之感。   唯一讽刺的是,她这番日夜兼程,和逃跑其实又有什么不同。   没得仙学府各位师尊的同意,她擅自将休学改为自己单方面的退学,算来这还是她头一回做这样的大胆之事,她不禁的觉得自己真是有些不济,活到自己这般年纪,做的最出格的事情竟然就是眼下这一桩,真是拿不出手。   她要离开仙学府的心意没谁可以改变,是以,也断然不可能因为那些仙师不同意便就放弃。   就算像逃跑一般,可不得不说,自己竟也觉得自己相当潇洒。   她自然还没想到等到回到玄苍后要怎么解释,路过迟霖的茶林的话,他不可能察觉不到,到时候又是一番免不了的折腾与麻烦。   自己现在处于休学的状态,仙学府那边暂时还不会寻到她头上来,而自己若是这个时候就回玄苍,那就意味着立即便要面对自己退学的后果。   能晚一天就晚一天,能晚一天就能多快活一天,这是铁打的不争的事实。   是以,不如趁着这个难得自由的机会,快活到底,这样等到时候再面对父亲母亲的发难之时,也不枉此行。   思及此,她立即调了个头,往玄苍远些的地方去矣。   这漫无目的随意游历的感觉其实也不错,白日里依山傍水,无人滋扰的感觉不知有多快活,接连半月有余,弓月游历了不少的山头,看过了许多的奇山异景,心中不禁的觉得,这九重天上的日子委实是枯燥至极,怪不得父亲母亲总会时不时的便要出外游历。   看多了大山大水,虽然不至于审美疲劳,但是想要歇歇脚的心思倒是滋生了的,一想到要歇歇脚,她不由的就想到了一个最适合歇脚,也相当有必要去一去的地方。   梵妖七界。   那里万年如春,桃花盛开不败,还有哪里比梵妖七界更适合滋养,况且,还有她的分身在那里。   她一想到自己的分身,不由的就掐算了一下时间,距离安排这个轮回作业以及自己抽出神识来的日子也不短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知道那个分身在梵妖七界有没有长进。   一念至,身便行。   路上她想着,自己在仙学府的时候,再是仙术不昌,可到底是上进心很有的,自己的分身应该也当如此,就算天资不怎么样,但是后天因素定然也很争气,当时交作业的时间太短看不出来,现在这么些日子过去,未必就过的不好,兴许自己的这个作业,现在已经很了不得了也不一定。   然而这一去,却让她措手不及,甚至——无从下手。   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分身,经历的,竟然是她想都想象不到的浩劫。   似乎是因为折腾出了人命,整个梵妖七界都因为这件事沸腾狂乱起来,街市游行,囚车示众,万人……唾弃。   誓要除之方才为快。(未完待续。。)   ... 第150章快去救她   事情如何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的,她无从知晓。   她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分身竟然会与自己这般不同,竟然能做出伤人性命之事?   她不敢相信,可眼前的事实却又容不得她不去相信。   隐在梵妖七界的上空,她俯视着,看着囚车一点点辗压青石板路,看着自己的分身受梵妖七界所有人的唾弃与咒骂。   她不自觉的连退数步,觉得呼吸都是这般艰难。   自己的分身不济,是她潜意识里也隐隐有所准备的事,可眼前这个场面,让她震惊到无以附加,梵妖七界依旧是桃花烂漫的季节,却与记忆中再也不同,没有祥和,没有温暖,到处都是一片肃杀之气。   不得相救,不能相救。   囚车处被梵妖七界的百姓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还有官兵看守镇压,到处都是黑压压的士兵。她有想过自己上前去将自己的分身救出这水深火热的死局,来时也自以为无论自己的分身在梵妖七界过的如何,都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改变她的命运,却没想到自己的分身在梵妖七界竟然走到了这样的死局。   四周依旧温暖如春,飘花如雨,空气中依旧是淡香扑鼻,迎面桃花香。   可这桃花烂漫之地,此时自己的分身却要迎向——死亡。   要受什么样的刑罚,她心中隐隐了解过,一步步跟着囚车到达山顶,看见那高高竖立的木干。还有下面的火把,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即将行刑之时,她再也无法直视。再也无法让自己留在这里,逃也似的出了梵妖七界。   眼泪绝了堤,终于淌了下来,她在祥云之上,终于泣不成声。   原来,自己竟然这般失败,不仅让自己在仙学府混的如此不堪。因为自己的失败与不济,竟然连累了自己的分身在梵妖七界也无法过上安宁平和的日子。   此时此刻,她的分身与她自己本身。在她心中既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独立存在的个体,但心底里终究知道自己与她是属于一体的,一方面为这个个体而心痛,一方面对自己的不争气不努力而悔不当初。   在祥云上。她那般孤无依。如风中浮萍,无枝可依,飘来荡去。   而此时的仙学府内,弓月对朋友们撒下的谎,已被栾之发觉拆穿。   原因是降伏仙兽的事情。   “身为玄苍未来之主,这个身份,她倒是在这个时候将架子端的十足,怎么以前从未想过自己的这个身份。好多多下下功夫别让自己太丢脸面?”对于三请四请都无法将弓月请出寝殿之事,栾之终于亲自登上弓月与红索的寝殿大门。一边往里进,一边拆着对他而言毫无难度的结界:“红索你这个小芭蕉修出本事来了,结界就是让你这般用的?”   红索赶紧出来跪迎,惊的头也不敢抬起:“弓月身体不舒服,结界也是为了防止外面的流言传进来让她再心添难过罢了……”   “不舒服?”栾之哼了一声,完全不信:“她带着迟霖来请示退学的时候,我看她精神头相当不错,怎的一回来休息,让你一说倒像是卧床不起了?”   弓月人没在,栾之亲自驾到弓月自然不能出面一起迎接,红索只得顺着这个谎撒下去:“是……,是的。那天回来之后弓月就不舒服的厉害,一直躺着没起来过……”她一边说着一边心里直纳闷,弓月不是已经退学了吗?那天栾之也在场,怎么栾之还会过来叫弓月?而且,她更想不明白的是——就算现在不能声张,可整个仙学府的学子也都知道弓月在休学状态,也不知道仙师们又召弓月做什么?   “是吗?”栾之看着红索这般惊慌的模样,一看便知定然有秘密,上前一步就要往内殿走去:“我亲自去给她诊一诊,看看她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了。”   “帝尊请留步!”红索跑过去又跪倒在栾之的面前,额头紧紧的贴着光滑的水磨石地板上:“再是师尊,可终究男女有别……”   “事有紧急,你拦得了一时,你觉得你这样能拦着多久?”栾之这么说着,却是止了步,面无表情的俯视红索:“我再给你这个小芭蕉妖一个机会,弓月到底在哪?”   红索额头冷汗涔涔,这时她自然心中已经明白过来了什么,可还是想要为弓月兜着,便婉转的求情道:“弓月在休学期,仙学府有什么事情也应当与她无关吧?不知帝尊何以非要召唤弓月不可,好歹念在她受了伤,就且让她好生休养一番吧……”   “我又不是要让她去做什么了不得的危险事。”栾之皱眉,语气多多少少温和了些许。   “帝尊不是为了降伏仙兽的事情才反复召唤弓月的吗?她有伤在身,这件事当真不适合她,而且不是已经有紫姬姑娘代替她前去了吗?何以还要……”   栾之一听这话立即打断了她:“就是因为有人替代了她,我才召唤她让她出现,降伏仙兽虽然不需要她出手,但是众仙师也权衡过了,至少让她参与一下,不用出手,在旁边看看其他人是如何战斗也是件好事。以她的仙术和修为,这种事情还需要别人来代替,也应该让她亲眼看看,受受刺激。”   红索皱眉,抿唇,事情到了这一步,栾之今天不得个结果出来是不会走了,她一咬牙,颤声道:“实不相瞒,弓月现在并不在这里,她……”   “她去哪了?她只是休学,可没有允她可以离开仙学府!”   红索心中大骇,果然如自己所推测的一样,仙学府的师尊们只是允了弓月休学而不是退学!   她的声音都带了哭腔了:“弓月只是出外游历。顺便采些药材来给她自己补身而已……她不是故意的……”   “混账……”栾之的目光眯了起来,一拂袖出得门去,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折回半身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红索,道:“看你现在这般模样,你觉得这样护着她帮她说谎瞒着,是帮了她?”   红索身子又是一抖:“不敢……红索没有这么想,帝尊有什么想问的,红索一定知无不言……”   “轮回课业这件事上,你与她日夜朝夕相处。丝毫就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个作业要怎么完成?”   红索似是因为栾之问的这个问题总算与眼下无关,颇有些松了口气之感,老老实实地道:“弓月抽的是梵妖七界一世轮回。听闻那里太平安逸,她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况且最后不是得了第一名吗……”   “哦?”栾之道:“听着好像你完全不知内情似的。”   红索沉下身去,事实上她现在这般趴跪在那里。还能往哪里沉。恭敬道:“这件事可还有什么红索不知的内情吗?还望帝尊告知!”   这回轮到栾之愣了一愣,有种反被问到的意思,须臾他哼声一笑:“看来你在轮回课业那一遭玩的很是高兴,和水凤一道并肩作战共处一世轮回,很自在吧?”   “红索只想认真完成仙学府的轮回作业,别的不敢。”   栾之的目光有些鄙夷,淡淡的摇了摇头,像是说与她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恐怕所有人都还以为你与弓月有多么的姐妹情深,只是有个问题一直都在我心中盘旋难去。最早弓月显原型应当就是在你们两人这个寝殿里发生的事,她自己肯定不会四处张扬,又是谁放出的这个口风……”   红索彻底僵了,跪在地上简直觉得自己这一刻有种生不如死之感,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起身准备求饶的时候,却是一抬眼,整个寝殿哪里还有栾之的身影。   栾之出了仙学府,并未直接去玄苍,也未去迟霖之处。   他料想弓月断然不可能去这两个地方。   他突然间觉得,这个世界倒真真是大,想要找一个逃跑的学生,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只是气不过。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气不过弓月怎么这么不经事。   不过是挨了几句,她将来可是要做玄苍的未来之主的,这点事都扛不住,仙术又不济,修为还不怎么长进,这岂不是让她的父亲母亲操碎了心。   不管怎么样,也别管别的同窗说什么,她留在仙学府好好做好她自己便是,今天被人笑,但如果就这么放弃走人,那就永远不能翻盘了,无论是做人还是做神仙,没有一个正经的心态怎么能行,再是一切看淡,可是该有的志气却一点也不能少。   现在走了,才真是让人笑一辈子了。   思虑一转,栾之想起梵妖七界来,一时间倒并非以为弓月会在,而是在想弓月当时交的那个作业是梵妖七界的一个女道士,那她原本的轮回在梵妖七界是怎么存在的?   到底是有多拿不出手,难不成投胎成了个傻姑娘,傻呼呼的傻到死去?   他都为自己这个想法想笑了。   到了梵妖七界之后,他惊了一大跳。   这不是太平之地吗?怎的这般激烈热闹?   居然还要行火刑烧人?   那架子上被烤的姑娘也忒惨了些。   他本不想多事,各界有各界的处事律法,他的身份虽然可以过问,但并不想多事。   他打算着一进界内就去找女帝来着,却没想到一进梵妖七界就看到这么刺激的场景,也不知道神思是怎么转的,或许是出于好奇,或许是觉得那被烤的女子不知哪里让他觉得有些微妙的熟悉之感,他信手便探了一探这姑娘的神识,看看这姑娘的来历,怎么命格就这么倒霉。   这一探,却是让他大为震惊,不敢相信。   弓月竟然不是在这里轮回,而是抽了她自身的一缕神识!   这——这女子竟然是弓月的分身!   而他这一探,也探出了这仓一柔在这梵妖七界的所有记忆。   时间过的很快,探神识取记忆不过是几个呼吸之间,属于仓一柔的记忆是瞬间便进入他的大脑的,起初的震惊非常,渐渐让他愣了。   因为是分身,是属于原主的神识,纵然分离后便不再参与之后原主的记忆,但是之前的记忆是有的,只不过分身并不知晓,而这种属于原主的记忆,也并不是真正的记忆,存留的,只是原主之前拥有的一些情愿。   最为明显的,便就是——喜恶。   弓月喜什么,仓一柔的神识里有。弓月厌恶什么,仓一柔的神识里也有。   他这才探知,原来——   原来弓月对他——   “仙术这般差,还要抽出自己的神识来,这到底是为什么?”栾之不解,自动忽略掉感知到的弓月对他的不一样的情感,垂了垂首,似是斟酌犹豫了许久,目光又落回那惨不忍睹的仓一柔身上:“这分身也太不济了些,若是她有朝一日回来看见,得知自己的分身经历了这般惨事,那也太挫败了。”   因为探知过仓一柔的记忆,便也自然而然的接收到了仓一柔之所以至于此境的原因,他到得事发的悬崖边处,面色平和的伸出手来。   抽出神识的感觉有些微微的疼,不过这对他而言算不得什么,自然也不会因此就改了决定,待银白的神识自指尖流出,转眼之间在他的面前幻化出人形来的时候,他歪着头看了看,确定了自己的分身与那人衣着无二,面容也丝毫不差之后,他才点了点头,似乎还算满意。   捏了个长诀,再将记忆灌进自己的神识之后,栾之做了最后的叮嘱。   “你叫池雨,一直都在梵妖七界生存生活,从今往后,你的使命便就是护着仓一柔,护她身心周全,护她一世平安。但也莫要太过,别太突兀突然,只需要将她照顾的妥帖便是,别再让任何人欺负了她。”他话说完,就见自己的神识幻化作的池雨听话的点了点头,而后他又想起了什么,忙又道:“你且牢记,绝对绝对,要用心呵护她。”   仓一柔太苦了,在梵妖七界没一个关心爱护她的,人活着,总得有个爱护自己的人才是。   池雨又点点了头。   栾之放他而去:“你快去山顶救她,不然就来不及了。”(未完待续。。)   ... 第151章恍然大悟   而离开了梵妖七界的弓月,双目迷茫,坐在祥云之上,飘来荡去,等到自己渐渐回复了一丝清明的时候,发现自己其实还是在梵妖七界的附近晃荡。   她从未像现在这般无力,也从未像现在这般挫败过。   她甚至于万分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长进一些,若是自己但凡不是这般差,仓一柔也不会被自己连累折腾成这副模样,体会这样惨烈的人生,没有一日幸福的生活过。   而这般的恨,却终究敌不过她的懊悔。   她悔,她悔不当初。   明知自己修为太差,居然还抽出自己的神识来捏出一个生命。   而自己当初,竟只是为了要做一只小狸猫多陪在栾之身边而已。   当初,为什么会这么的傻……   如果可以,她真的希望时光可以逆流回去,让她将这一切挽回回来,她目光遥遥的望回梵妖七界的方向,想着仓一柔现在只怕已经凶多吉少,心中又是一番难忍的钻心的疼。   突听背后有人-大叫一声:“弓月”,接着一条人影闪电般的落在她的面前,差点将失魂落魄的她从祥云上惊的跌落下去。   “弓月你没事吧?没事吧?”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同窗好友云闲,云闲满目忧色,迭声地道:“我才听红索说起栾之寻到你与她的寝殿去了,你私自逃出仙学府的事情栾之已经知道了,我担心他现在只怕是已经寻到玄苍你的父亲和母亲那里去。我想你定然不会回玄苍的,一时也不知上哪里去找你才好,这才来梵妖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碰上了你,你怎么样了!你到底为什么非要离开仙学府不可!”   弓月渐渐错开目光,对云闲说的这一番话并不惊讶也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地道:“我很好,没事。”   “怎么可能?”云闲睁大了眼睛:“我还不知道你?你绝对不是这般甩手丢下一堆麻烦事不负责任的人,这么些日子在仙学府都撑过来了,你绝对不会是因为降伏仙兽的事情扛不住就……”   云闲这时已经顾不得什么昔日的清淡模样。连番的追问下,他突然发觉弓月何止是神色恹恹,那目光与整个人透露出的气息。都快有些毫无生机可言了。   弓月在他的眼里,向来都是大情大性的,那些在他人眼里的委屈都不会太放在她的心上,到底会是怎样的事情。竟让她如受重挫一般?   他突然有些心痛。在仙学府里,虽然看起来弓月与叛烙关系最为要好,但是他一直都觉得自己与弓月才更亲近一些,叛烙太过大大咧咧,很多细节小事都不够周全,起码很多微妙的事情,他更懂弓月一些。   而他一直都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集。关系与感受应当都是相互的才对。   是以,弓月在作弊的事情上首先就想到了他。并且这件事也一直都未曾再告知过别人,也不曾有别人参与其中,他认为,这不仅仅是秘密,更是一种绝对的信任与依赖。   是以,他便以为,自己不仅仅是最了解弓月的,也应当是知道弓月事情最多的,甚至他顺理成章的认为,弓月身上所发生的大事,都是会与他分享的。   可是眼下,看到弓月如此,他竟然只有预感,却完全没有半分信息,并且,弓月竟然完全不想告诉他一个字。   “云闲,别问了,我说了没事。”   云闲张了张口,目光黯了下去。   逼迫她吐露出来心中的郁结,不仅非友人的行径,这种也不属于一种相互信任吧。   “好。”半晌后他开口,声音平静了下来,他不想再追问了,若是以后能真的如她所言一切都好起来,不会再有意外,也划算了。“既然没事了,你现在可否跟我一起回仙学府?”   “我不回去。”这个问题似乎从来都不在弓月的思考范围,事到如今,她觉得自己万念俱灰,了无牵挂,可纵然万念俱灰了无牵挂,再没有任何企盼,也不能代表她能将过去的事情全部都忘记,更不代表她就能现在回到仙学府去,面对着紫姬——这个时时刻刻都会提醒着她曾经做过什么的人。   她没有什么不可面对栾之的,因为她晓得栾之一无所知。   若是没有紫姬的话,还可以在仙学府继续生存下去吧。   可若是没有紫姬的话,现在她应当还是一只小狸猫,陪在栾之的身边,过着自己假想出来的生活,蒙蔽着自己吧。   其实从某些方面去想,她对紫姬是多少有一些嫉妒之心的,但是原本也只是嫉妒而已,但是紫姬后来做的那些事情,却并非是她的嫉妒召来的,她确然嫉妒,可自问自己的嫉妒绝对不曾主动影响到别人,更别说是阻碍到谁。   “你不回仙学府你去哪里?到时候让你父亲母亲满天下的找你不成?你是玄苍的未来之主,你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你肩负着整个玄苍的脸面,所以才努力刻苦修习,无论自己到底有多不济,但只要努力,单是这份上进的精神就不丢人,自暴自弃才丢人!”云闲都激怒了:“你再看看你现在的这般模样,不过是一个紫姬而已,虽然我并不知道你和她之间到底有过什么样的曾经让你如此,可是就仅仅因为她,你就离开仙学府什么都不管不顾了,你可对得起你以前自己亲口说出的话,你可对得起你自己以前付出过的努力……”   “我再努力又有何用?”弓月并没有因为云闲的这一番话而激动起来,目光依旧迷离,却是迎目看向了他:“我再努力,在仙学府依旧被人笑话取笑。我只要还在仙学府,就逃不了这个局面,我不会好起来了。再待下去,也只会继续丢玄苍的脸面……”   “你不战而逃才是丢了脸面!”云闲愤声道:“你看看你自己,还像不像你自己?我绝对不相信你会是因为逃不了这样的局面就临阵脱逃的人,你若是非要这样说的话,那你这才是丢尽了玄苍的脸面,也丢尽了你自己的脸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那么些日子都过来了。大家都陪着你,至少我和叛烙一直都从未低看过你,也从未取笑过你。你的努力我们都看得见,也都一心一意希望你好,你就算不为了我们,你也应该为了你自己。为了你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些取笑与耻笑!你现在这般逃了。你可对得起你曾经在仙学府忍下的那些委屈!”   弓月没有作答。   半晌后,泪光在她眼眶中微微颤动,她垂下了眼。   “弓月。”云闲的声音软了下来:“别为了任何人而做逃跑的人,你需要知道的是,若是有让你不想面对的,你唯一能做的就是迎面面对,你若不去战胜它压下它,那你无论逃到哪里去。你都会无休止的被其所影响,就算你看不到它。也会时刻记得并想起,只要你未曾征服过,它便永远都会在你的心上,时不时的出现,将你压的喘不过气。”云闲上前一步,抚上她的肩头,叹道:“跟我回去吧。”   弓月突然低头掩面,声音有些不受控制:“可是,可是你不知道,我要面对的,我根本不敢面对啊……”她要怎么回去面对,紫姬一定会时常出现在她的面前,只需要含沙射影的只言片句便就将她控制的死死的,她根本就没有办法啊!   自己的把柄在别人的手里,要怎么面对!   云闲心头一跳,万般想知道弓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好让自己来帮她解难,可见她如此,就连自己伸手想去探探她的灵台都不舍得,生怕自己探知了之后,让弓月更加难堪。   他能做的,只有鼓励,并且让弓月自己站起来而已。   “我们的寿命很长,要遇到的难事一定很多很多,前面有山石阻挡,难道就停留在原地不翻过去,让自己停步不前吗?”云闲道:“你不想说,我不强求,我只想让你明白,无论发生过什么事情,也无论以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陪在你的身边,你不会是一个人的。”   弓月轻轻啜泣起来,却是终于松了肩膀,云闲陪她坐下,轻轻拍着她的背,一边操控祥云,往仙学府的方向回去。   无论如何,至少弓月现在不抗拒了,就算过些日子栾之终究会找到玄苍去也无须担心,弓月人在仙学府,不会受什么处分,也不会再有更大的谣言传出,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云闲。”许久后,弓月的心情调整了过来,好了很多,她抬眼看向他。   听得她这样的声音,这样久违的又隐隐的充斥了力量的声音,云闲心中又酸又喜,很鼓励的应了一声。   弓月道:“以后,都会好起来的是不是?”   云闲温和的笑了,用力点头:“当然,再坏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还会更坏吗?无论怎么发展,都应该会比现在更好,你说是不是?”   弓月目光一怔,云闲的话有道理。   最坏,也就是现在了,她在仙学府已经够丢人,临阵脱逃降伏仙兽的事,再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事了,而且自己以小狸猫的模样在栾之身边生活,那些快活的日子也到了尽头,还被紫姬取而代之,又被紫姬重伤不止还好生一番嘲笑。   以后,就算再坏,还能有多坏?紫姬顶多也就是再明嘲暗讽她几句,只要她不去主动招惹,大不了见到紫姬就走开好了。   再坏的都已经过去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   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勇气与希望,而这样的目光,正是云闲所熟悉的,也最想在此时看到的。   然则就在仙学府快要近在眼前的时候,一团青紫色的祥云入了视野范围,云闲一怔,心中隐隐有些觉得不妥的同时,他下意识的看了看身边的弓月。   弓月因为疲倦,已经在祥云上趴着睡着了。   待那青紫色的祥云看得分明的时候,云闲的目光微微厉了起来。   想来,他在仙学府这么些日子,还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样的厌恶感,也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也会有一天这样戒备一个人。   就在紫姬的身影清晰可见,而云闲正在庆幸弓月此时还好睡着的时候,弓月醒了。   一睁眼,她便看到了那紫色的衣衫。   她很惊讶,惊讶的不是看见了紫姬,惊讶的是自己纵然方才已经重新鼓起了勇气,可此时才发现,自己其实并未完全的做好准备,或者说完全没有想到竟会这么快就又遇见这个女子。   她还在想着若是紫姬说些什么话的话,云闲听到是否妥当,自己又要怎么阻止紫姬继续说下去,然而下一瞬她就发觉自己完全多虑了。   紫姬的身影嗖的一下从她与云闲的眼前消失不见,背后突然袭来的掌风让她瞬间明白——紫姬根本就没想与她说话,只想动手。   噌的一声利响,一道银光从眼尾处划过的同时,云闲的防御比紫姬更快,自是将她袭向弓月的这一掌结结实实的给挡了回去,待弓月惊的回转身的当口,就只看见一抹紫影瞬间飞身而出,极快的隐没在云层深处,遍寻不见。   弓月担忧的看向云闲,生怕他问什么出来。   她自己也不能准确的说出紫姬攻击自己的目的和原因,她甚至在想,自己到底哪里招惹了紫姬的不快,紫姬竟然在她回仙学府的路上截着她!   然而云闲依旧什么也没问。   这让她既庆幸,又觉得难过,庆幸的是自己不用难堪,难过的是,云闲正是为了不让她有这样的感受,才忍着什么也不再问。   她这一垂眼一分神的功夫,紫色的身影再次俯冲下来,云闲弹地而起冲迎而去,半空中与那抹虚虚的紫影缠斗起来,紫姬的身影相当让人震惊,快到竟然就像是一缕轻薄的紫纱一般,几乎不能辨认招式。   对云闲的能力,弓月自是不担心的,但是就这么看着,她也替云闲捏把汗,同时也万分气愤又内疚,觉得自己是不是连累到云闲也成了紫姬的攻击目标。   就在她担忧的这个当口,她突然看见紫姬的身影中突然抽出一抹极淡的紫色来,瞬间隐没在空中消失不见了。   她一怔,想着莫非自己看多了紫色虚影眼花了不成。   然后背后突然袭来的寒意让她瞬间恍然大悟……(未完待续。。)   ... 第152章不知所踪   彼时的她只知道在战事之上有策略之说,原本一直都想不明白,无论紫姬的修为有多高进步有多飞速,紫姬与她动手,她先前就受过紫姬的偷袭受过不小的伤,不是紫姬的对手毫不奇怪,只是彼时她是与云闲一起的,横算竖算,就算有她这个拖油瓶,紫姬也万万不可能是云闲的对手,何以紫姬要在那个时候与她和云闲过起招来。   紫姬这是讨打来了?   彼时,她甚至是这么想的。   然则当紫姬抽出的神识于她身后将她袭了个不备击落云层之时,她于高空徐徐下坠之中,看见云闲赶来相救于她时对紫姬一掌重击之后,她觉得自己隐约似乎就要猜到了什么。   纵然在当时这般情境之下,她的心也是平静的。   耳边的风呼啸穿过,她的身子越来越沉的向下坠着,脑子里竟又是要命的跑起路来,想着的竟不是一个怎样才能自救的诀或术法,就被那一个人充的满满的。   她其实,从来不怕没人爱没人喜欢。   自己喜欢上的人没喜欢上自己,她也犯不着就折到对方那里。情感这种东西,在她心中应当是差不多平衡些才可以维持的,就比如说,纵然栾之从来不曾对她产生过什么情分,但若是也从未对她造成过直接的伤害,她也仍然会继续付出些什么,但是事情别说是到眼前了,事实上,早在事情发展到紫姬代替了她生活在栾之的身边的时候。她就已经决心放弃了。   不然如何,与紫姬争吗?争来争去争的是什么,就争一个狸猫仙宠的身份?   她不管别人如何。她只知道自己若是这么做了,与死缠烂打其实无二,自己都嫌轻贱,虽然不至于说她看了谁就是谁的荣幸,但是绝对不能将自己丢的一干二净了去,否则就算争到最后又能如何,就比如现在的紫姬。被云闲重伤,回到栾之的身边好好的撒娇委屈一番,争来的拿到手里的。不过是些同情,哪里又是爱情。   她突然间觉得以前从戏本子上看来的那些情呀爱呀那些主角们大彻大悟的感悟其实是相当有道理的。   想来自己也是看过那么多戏本子,好歹也是见识过那么多人的恩怨情仇过来的,虽然自己的故事比不上别人的那般轰轰烈烈荡气回肠。可关键是自己怎么就跟戏本子里的主角们一样的傻。非得不撞到南墙,不知心死为何物呢?   明明早就看过的道理,怎么就一点都没有在心里有个长进?   现在想想,自己真是不止是傻,简直是有些蠢,情之一字,让它自生自灭便就好,做什么主动去招惹。不去自控?   踏踏实实的做自己的时候,在仙学府明明已经有所进步了。做什么为了别人将自己变成那般模样。   她悟了。   需要自己苦苦挣扎才要得来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这么坠着,迅速快,不及她脑子清醒的更快。   不痛不成长,果然是有道理的。   她知道自己不会有事,因为云闲在。   落入云闲安全的怀抱里时,她将口中上涌的腥甜硬生生的咽了回去,生怕被云闲瞧见。   云闲正要带她离去时,她摇了摇头:“还是先去看看紫姬,你方才那一掌将她伤的不轻……”   云闲快气疯了:“她都这样偷袭了你,你还担心她……”弓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受这般重的伤,他简直恨不得将紫姬的皮给扒了。   弓月连连摇头:“你可莫要误会,紫姬明明知道不是你的对手,还要在这里截着你和我来交手,你不了解她,她若不是有十足的把握,那便是有大图谋,你和我若是就这么走了,不亲眼看着她,保不准她会怎么颠倒是非黑白,我在仙学府已经混成这样了,再坏下去也无所谓,可不能让你受她的连累……”   云闲看了看她的伤势,半晌才道:“我不怕受连累,回去盯着她,也是听你的话不能让她小人得志,你暂且先别太耗神,护好心脉。”   弓月点了点头。   方才她下坠的时候,半分仙力未使,全凭云闲冲来相救,是以坠的难免远了些,待云闲挽着她赶回去的时候,入目之景显然已经证明——他们回来的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紫姬脸色苍白,弓月就这么看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不知道现在是自己的脸色差些还是紫姬的脸色更差些。   然后她的目光才落到——揽着紫姬腰肢的栾之身上。   紫色的衣衫都透出了斑斑的血迹,这让任何人看见此景,再衬上紫姬的容貌,谁都要叹一声我见犹怜。   这血是哪里来的?   云闲与紫姬交手,可从未祭出过兵器。   见他们二人上来,且不等这二人靠的多近,紫姬的身子就是一虚向下滑去,栾之连忙揽的紧了些,看得出那姿势正在疏着他的仙力过去。   弓月大脑一片空白。   她现在突然又不像之前那般觉得了。   以前觉得自己的故事不似戏本子里那般苦情,现在觉得,其实自己的故事未必就比不得戏本子上的故事更苦情。   “扶我过去。”她道。   戏已开锣,纵然明知是对她不利,她此时倒也真想看看这紫姬到底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来,这紫姬——到底还想怎么样。   其实她心里知道,紫姬无非就是希望她不要再回仙学府,事实上自己先前确实离开了,只是在当时迟霖与她一起向仙学府的师尊们请示退学的时候,若不是紫姬的出现和后来紫姬说的那一番话将局面调转,其实她当时是真的就可以退学成功的。   当时她在想。最想让她离开仙学府的,应该就是紫姬,可为什么紫姬要把这件事给破坏了。   直到今天。直到眼前,她终于有了答案。   紫姬确然绝对是希望她离开仙学府再也不要出来再也不要出现在栾之和紫姬的面前的,但是不是用退学的方式。   彼时就算有仙师们的说项,但是事后保不准栾之哪天会深思起这么一段过去来,到时一想,她退学的当口就偏偏卡在轮回作业之后、降伏仙兽之前,难保以后栾之的气性消了。又觉得她当时退学退的是被他所迫近逼,若是因此再生出什么别的歉意来寻到她,可就不好了。   而紫姬也料到她是一点也不想留在仙学府的了。   退学改为休学。对她而言只是叫法不同后果有些偏差,但是结果都是一样,她不会再留在仙学府的了。   但是她私自在仙学的名义下辍学就完全不一样了,就算再过上多少年。栾之怎么回想。也绝对不会有半分歉意的可能,只会觉得她这么大的年纪和她这样尊贵的身份,这事办的相当不怎么样,到时也只是一笑而过,鄙夷不已吧。   紫姬这个算盘打的很好,她很争气的就正好按着紫姬的推测和安排走下去了。   可紫姬终究是漏算了云闲会追来。   是以,才有了今日在这里的这一局。   她要回来,紫姬就偏偏不让她回来。   并且要彻底断了她回来的路。   云闲隐隐有些不妥当的预感。但是无论怎样,都是要过去的。便小心的扶着弓月,驾着祥云上了前去。   见到栾之,不可能不行礼,云闲弯下身去,声音有些冷漠:“弓月受了伤,不便行礼,还望帝尊见谅……”   话一说完,突然嗖嗖的声音从前方响起,云闲一抬眼的当口,就见紫姬突然张开掌心,一缕红光骤然间从她掌间飞速窜出,绳子万般活跃,在空中翻腾的让人眼花缭乱的当口,还是栾之先辨识出来,惊道:“月老的红线?紫姬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他话音还未落,更惊人的事情发生了。   绳子的两端,一头牢牢的系住弓月的右手小指,另外一头,因为栾之根本不曾有半分防备,又正在给紫姬疏着仙力,牢牢的被那红线给精准的抓住,系在小指上。   红线系上缠上,立即附骨消失隐没不见,弓月木讷的抬手看了看自己手指,震惊的无以附加,目光最后落在栾之的小指上。   她当然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就这样结束。   栾之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是微怒的看向紫姬。   须臾,栾之开口:“你今天不将事情说个清楚,谁也别回仙学府。”   而云闲,不自知的,揽着弓月肩膀的手指紧了紧。   他震惊,他不敢相信,却也同弓月一样,知道紫姬断然不是为了这么个目的。   而他此时,似乎也已经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只是他不敢看向弓月,目光只得死死的盯着紫姬,只有这样,才足以让他勉强压得住自己快要爆发出的狂怒来。   而被众人这样盯着的紫姬,似乎也已经什么都不在意了,像是大限将到要交待后事一般,泪水自她光洁而又苍白的面颊无声的淌下,声音轻若鸿毛,仿佛下一刻便就要断了。   “帝尊大人,你莫要牵怒于弓月上神。”她喘了几口气,才又接着说了下去,整个过程,目光没有一次落在弓月的身上,一刻也不曾离开过栾之,就仿佛她真的命不久矣,留得最后这宝贵的时间,用来记住她最重要的人:“弓月上神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帝尊大人你,包括……包括现在我与她交手也是,不是谁的错,都没有错,弓月上神只是太在意帝尊大人,这一切都是一个善始,是我不应该出现,不应该出现在仙学府,也不应该出现在弓月上神与帝尊大人的面前。”   她说到这里,就见栾之的面容一紧,眉心有些不悦的拧了起来。   紫姬微微一笑,道:“帝尊大人一定觉得奇怪,不过这都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弓月上神断然不会加害于你,也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我,她也受了不小的伤,终究也是一个可怜人。是紫姬的错,紫姬现在就来挽回这个错,这束仙红线,是我从月老那里偷来的,现在系在帝尊大人与弓月上神的身上,以后大家就都圆满了……”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微弱的同时,目光也越来越黯淡,像是舍弃了自己最为珍视的东西,道:“以弓月上神的身份,与帝尊大人最为匹配不过,紫姬……也心满意足了。”   弓月只想冷笑。   随后,就在紫姬说完这最后一句的时候,突然一缕红光微微氤氲而起,紫姬的身姿不见,变为一只赤红的小狸猫,依在栾之的怀里。   瑟瑟发抖,昏迷不醒。   这小赤色的狸猫,正正就是弓月当初幻化的,分毫不差。   云闲一诧,这紫姬怎么会是一只小狸猫?   栾之面上所有的表情在这一瞬收了干净,他静静的将小狸猫温柔的揽在怀里,就像以前那样揽着弓月。   弓月不由的想起了自己以前被栾之这个揽着时的感受来。   然后,栾之看也不看她,只是一下下轻柔的顺着怀里的小狸猫,道:“你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   “那好。”栾之厉声截断,突然伸掌而出,仙剑自掌心祭起,平空中突然一道银白如蛇的闪电应召而来,汇集在他的仙剑之上的同时,弓月与云闲倒吸一口气。   就见栾之横臂一挥,剑气出鞘之时,连接他与弓月的那条红线突然之间又乍然一现,但就在同一瞬,硬生生被栾之劈斩断开。   再度渐渐隐没,不知所踪。   弓月怔怔的看着红线断裂的方向,突然觉得脸颊一痛,伸手一抚,一道被栾之的剑气所伤的刀口,溢出丝丝血来。   她一抬眼,就见栾之转过身去,正准备带着紫姬就这样决然而去。   “站住!”她突然厉声大喝。   栾之定住脚步,只是微微稍稍侧了侧首,并没有回过身来。   他竟然就只给她这么一个背影。   弓月一笑,推来拦着她的云闲,上前一大步,云闲甚至于都没有看到她何时掏出的匕首。   就见弓月手臂一抡,刀锋入肉切骨之声令云闲耳根发麻。   半截小指,从云层坠下。   滴滴鲜红的血滴,一同坠落。(未完待续。。)   ... 第153章下场   万物一片死寂。   弓月垂着手臂,滴滴殷红的鲜血浸透了她洁白的裙摆,她身姿笔挺的缓缓上前,脚步沉重,面色苍白如雪,云闲双目湿濡的看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这样决绝的一幕是弓月自己亲手做造成,她站在那里,有风来袭,吹过她额前微微有些凌乱的长发,扫过她秀丽的眉眼和面孔,还有那一道被剑气所划伤的剑痕。   她的声音已然沙哑,眼眶不知是因为盛怒与压抑还是因为疼痛,微微发红,她缓缓开口,一字一句,每个字都沉重的让人难以喘息。   “别说是帝尊大人觉得荒谬,本上神也觉得相当难堪,阁下这只小仙宠着实有些缺乏了管教,若不是看在她此时与油尽灯枯无二,今日之事本上神断然也不会就这么算了。”后而她的目光移动了半分,牢牢的盯进紫姬的眼里去,道:“有人挖空了心思将命都豁出去,卑微到这种程度来乞求的东西,本上神何曾放在心上,不过是个红线罢了,本上神从来不曾稀罕,做个顺水人情,将这红鸾送出又何防。”   紫姬的目光噌的一下收了回去,紧紧闭上双目。   栾之静静的站立许久,后而道:“你想退学是吗?从今以后不必再来了。”   “真是好极,不谢了。”弓月面无表情。   等栾之与紫姬的身影终于消失不见之后,弓月一直愣愣的出神,直到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正在被人疗伤调养。她才渐渐清醒过来。   她的眼睛干涩一片,已然没有什么眼泪可再流了,抬起手来的时候。竟然也不觉得疼痛,她冲着满目疼惜之色的云闲温和一笑:“不必伤感,这是我自愿要做的,也十分想这么做,我……真是不想让他在这个时候占这个上风。”   云闲并没有抬眼,依旧垂着目,抚着已经将血渍清理干净的没有小指的右手。他声音轻而淡远:“在这件事上,争这个尊严,何苦呢?”   “就是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了。再不将尊严争回来,就没有机会再拿回来了。”   “帝尊性情凉薄,你明知他绝非情之归处,为什么不早早悬崖勒马。容得自己泥足深陷到如此地步?”   弓月张了张口。泥足深陷吗?说实话她自己并不完全认同这句话。   从情起到现在,其实自己真正做过什么呢?其实栾之又有何错呢?   她还未想到要如何回答,远处突然传来动静之声,引得她与云闲望了过去,就见南方之处一朵祥云急速而至,七星君风风火火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一边匆匆的行礼,一边急问:“弓月上神!”他抬眼先是打量了一下弓月上下。这才担忧的看向云闲:“刚才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可?我在感应到玄苍星辰的巨变,赶紧掐算了一下方位赶了过来。弓月上神应该还没有到渡天劫的时候啊……”   云闲看了看七星君,又看了看弓月,后而道:“你自己说吧。”   弓月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右手收拢在袖内,面色清淡的看着七星君,有礼的微微拱手,后而认真的道:“没什么,还是前些日子受的小伤,没什么大碍,谢过七星君的关心了。”   七星君端祥她神色,确然苍白,但弓月的目光却勇而有力,心下立即放了心,忙笑着又回了一礼:“上神这话让小仙惭愧不已,前些日子迟霖上神特地去了叮嘱过,近期留意一下玄苍星象,想来也是因为弓月上神前一阵子受过伤,迟霖上神不放心,现在看见弓月上神无碍,小仙也就放心了。只是上神还是要多注意身体,将身了好调养才是……”   弓月一听是迟霖的叮嘱,心头突然一酸,原本觉得什么都算不得什么的事情,此时一听到至亲的人这般关怀自己,那些从来都不曾觉得委屈的委屈,突然之间就觉得快要有些扛不住了。   她赶紧整理心绪,不得不将七星君打断:“我这两天就会回玄苍了,七星君有正经事要忙,我回了玄苍就会好生休养,不会再有大的异动,谢过七星君。”   七星君连忙又回礼:“不麻烦不麻烦……”   “七星君。”云闲突然抬了眼,七星君连忙转向他微微一笑:“有何指教?”   云闲抿了抿唇,后而面色故作轻松地问七星君:“是这样的,弓月上神这个年纪,迟霖上神很是上心,早就到了要说嫁的年纪,我想替迟霖上神问上一问,弓月上神的命格里,红鸾线是不是有什么受损之象,不然到了现在也应该动上一动,而若是有损,也好早日发现之后看看有没有什么破解之法。”   七星君一听这话,便认真的打量了几眼云闲,颇觉得这话虽然是打着迟霖的旗号问的,但实则这少年大概对弓月有点不一样的心思,须臾,面露笑颜的同时,别有深意的看向云闲,伸出手来,道:“容我现在为弓月上神掐算一番。”   弓月立即皱了眉,瞪眼看向云闲,云闲只当没见。   他问的,便就是弓月眼下这副模样,要怎么破解挽救。   无论弓月最终是不是会和自己在一起,他总不希望弓月就这样孤独终老。   而七星君起初还笑眯眯的掐算,过了一会儿脸色就变了,然后不敢相信的看向弓月,一番欲言又止之后,似乎不相信自己掐算的结果,忙又手指拨动连连掐算了两遍。   最后,他瞪大了眼睛看向弓月。   很显然,几次掐算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不说话了,弓月便道:“有话不防直言,我这个年纪,对自己的事情多少都应该有些知情权吧。”   七星君满目同情与怜悯之色:“弓月上神。近来到底发生了何事?你的右手小指……现今在何处?又是怎么没的?”   弓月面色未改,依然端着微笑:“前些日子与仙兽缠斗,不小心被仙兽给咬了去。这会影响什么是吗?”   七星君一听这话,面上的忧色却是放松了些许,抚了抚胸口道:“取了仙兽的神识,并不是取不回来的,若是有难度,玄苍二王加上迟霖上神一起,定然取得回……”   “那仙兽并没有吃掉。而是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弓月道。   “那也可以在附近寻得回来,上神生来仙胎,手指也不会腐化……”   “找不回来了。熔了。”弓月又道。   “……”七星君瞠目结舌,后而抿了抿唇,一字一句地道:“上神,此事非同小可。右手小指断掉无法再续。这就相当于斩了这一身命中的红鸾啊……”   “那也无防,”弓月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突然对着七星君深深的躬下身去:“只是此事还望七星君帮着隐瞒才好,别人没有必要知晓,而我父亲母亲那边,我也不希望他们知道……”   “可是这件事,若是他们问起……”   “就说坎坷一些,别深说就是。”弓月微笑:“而且。我会自己想办法留心的了,这斩断了的红鸾。我自己也会想办法的,只是不想让至亲为我难过罢了。”   七星君凝重的点了点头,安抚了几句话之后,难免罗嗦叮嘱弓月要多多上心云云。   目送走了七星君,弓月也拱手要与云闲作别:“我这就回玄苍了。”   云闲方才是将她揽上来的,过了些修为仙力给她,也知她自己回玄苍没有问题,可是就是不想让她就这样离去,但是仙学府,弓月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回去了,而且,栾之也亲自允了,不用她回去,她哪会再跟他回去。   “我送你。”   也只有这样,才能与她晚分别一会吧。   弓月却是摆手:“不必了,我现在精神不错,想一个人静一静。”   云闲再要坚持,弓月的面色却是冷的不容有变了。   目送着弓月离去的身影,云闲伫立许久,想着今日一别,等到来日再见真的不知要到何时,他真的很想将今天目睹的事情一字不落的告诉给迟霖,至少在身份上,迟霖多少能替弓月做些什么。   但是他心里隐隐明白。   弓月需要的,并不是身边的人为她做些什么。   弓月需要的,只是将这件事就这样抹去,谁也不要再提起。   彻底恢复了自由,可她却觉得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轻松。   身体是自由了,也体会到了自由之身的感觉,可……   不过有一种轻松倒是不一样的感觉,就是她觉得,无论自己的这段情的花苞是不是开了,终究是尘埃落定了。   她踏实了。   再也不用牵挂什么了。   掐算着时日,她想起了自己的分身。   过了这么些日子,自己的分身怕是已经没了命了,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分身死去之后,有没有人来替她收尸,又有没有一个埋骨之地。   她的喉咙突然哽塞了起来。   眼泪再次盈上眼眶的时候,苦涩的味道也同时升起,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她觉得命运这个东西,将她逼到了穷途末路便也罢了,却是连自己的分身也撞的头破血流,没有一个好下场。   一切都是那般荒诞,这世界这般大,可是自己现在又可以去哪里呢?   她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液似乎都在一寸一寸的变寒,先前斩断自己的红鸾,好像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现在才从断掉的指节处呼呼的往身体里灌着寒风,将她整个人冻结起来。   “就让我来,替你收尸吧。”半晌后,她绝望的叹道。   再回到梵妖七界的时候让她一惊,山顶空无一人,刑架下的干草竟然也没有燃烧过的痕迹。   她想着难道这么快就已经收拾了干净,莫非梵妖七界的人已经将自己的分身烧完后扔出梵妖七界之外了?   隐了身形便赶紧想着进城内打听一二,毕竟自己的分身在梵妖七界还是有些舆-论性的,再是不入耳,也总会有人谈起,事情刚刚发生不久,应当还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   却是这一进城,便立即听说那个被自己的分身害死的少年,竟然从死地回来了,并没有死。   而且那少年回来之后及时的将自己的分身救下,这还不止,还将自己的分身安置妥当,天天照顾。   为此,梵妖七界的人们不仅很不屑,还很不满。   她到了那座小院的时候,正看见那个叫池雨的少年从屋内走出来,并且无声的将来滋扰的人们引到远处,想必是去挨个收拾了。   她探着身子往屋里看,看见自己的分身睁开眼,目光有些迷茫,一身伤很是虚弱。   窗外桃花纷纷,阳光轻洒,屋内药草淡淡,幽静沉寂。她就站在一边默默的看着,看着自己的分身,泪水如雨点一般洒下,胸膛剧烈起伏。   来时所有的无助、所有的绝望、所有的委屈与坚忍,在看到鲜活的仓一柔的那一瞬,全都在她的心中土崩瓦解,终于撼动。   力量是一点一点的从心中再次复苏的,她感受到自己的心又活了过来,随着心脏有力的跳动,血液的流动,传到她的四脚百骇每一个穴位处,将所有被冰冻的地方一一融化,暖了过来。   到得如此,才是终于熬了过去,再也不会更坏了吧。   收敛了心绪,她离开房间,向屋后的树林走去,想仔细的感受一下自己的分身所生活的环境和心情,想着那个叫池雨的少年劫后余生回来之后开始对仓一柔好了起来,她心中备感欣慰。   就算自己再是艰难,可是仓一柔没死,并且苦尽甘来,真是好事一件了。   微笑才起,她突然之间又顿住。   笑容停在面上,突然一寸一寸的冷了下来。   池雨为什么对仓一柔这般无微不置?   情?   情……   她打了个寒颤。   这个全天下最不能依靠的东西,现在再是百般依顺,终有一日。   她看了看自己没了的右小指,纠痛之感再次钻入心口,这种东西有多害人,她已经深有体会,而仓一柔,她不能让自己的分身重蹈覆辙。   她回过身去,看向仓一柔的小院,半晌后,她轻轻传音过去。   “仓一柔,你来。”(未完待续。。)   ... 第154章苦还是甜?   “仓一柔……来……”   落樱纷纷的桃花林中,淡风浅影落瓣雨丛之中,她看见步履瞒珊,面色有些戒备的仓一柔,一步一步踌躇着从远处向她走来。   她运气,探视向仓一柔包扎的纱布之下掩盖的伤口,四周结界张起,她——探着她的这一生。   她面含微笑,她知道,自己从有记忆以来,还从未向任何人这般微笑展颜过,这般的笑,竟是连眼眶都湿濡了起来。   随着仓一柔向她的靠近,随着以仓一柔的戒备一点一点的正在减弱,她的心也越来越坚定。   用自己努力换取的强大与成功,将来一定会像一个大巴掌,打在那些曾经所有冒犯过并且看不起你的人的脸上。   她想象着不久的将来,仓一柔如同浴火重生之后的人生,那么这里所有曾经瞧仓一柔不起,并且践踏过仓一柔尊严的人,到时挨的那些巴掌,一定是要多响就有多响。   仓一柔站在她的面前,似乎相当害怕和窘迫,她看到仓一柔的手在袖内因为紧张而绞在一起。   她轻轻一笑,道:“仓一柔,我来教你仙术,可好?”   她看见仓一柔的紧张和窘迫,也清晰看得见仓一柔的不敢相信与激动,还有仓一柔的戒备和退缩。   在她的面前,一览无疑。   她这时才方才体会,并非是仓一柔将一切情绪都展现于面上,事实上仓一柔在这梵妖七界经历了那么多的不幸。承载了那么多无缘无故的恶意,仓一柔在面对一个陌生的人时,哪怕对方看起来全无恶意带着一片祥和。仓一柔的本能,也是防备与戒备的,而仓一柔,隐藏的很好。   而她,之所以看得这般清晰,自然绝非是仓一柔藏的不够深。   而是此时的她,也不再是以前不经世事的她了。   识人断人的能力。看人辩人的能力,没想到竟需要这么多的苦痛才可以换得来。   不过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也必须要做仓一柔的这个师父。   她必须。让仓一柔强大起来。   哪怕,是为了全她自己的一个心愿。   最后,在似乎漫长又似乎并不漫长的等待过后,她终于等到仓一柔清亮而又坚定无比的声音:“学!”   时间如过隙白驹。转瞬即过。只是有的时候,竟然会以完全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将过往揭起,将曾经抹去的记忆,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回忆如同一场大雾,又如镜中之花水中之月,弓月心中万般感慨,一幕幕的将过去的尘封在心中的记忆一道道的重新走了一遍。   只是比以前的记忆多了些她曾经不曾经历过的事情。这是让她意料之外的。   而此时的忘川河中,她迷迷蒙蒙的睁开了眼睛来。看到的,是另一双与她同时睁开的双眼,那眼神……   她无法形容。   “栾之。”她身子不能动弹,眼睛看了看周围,后而面无表情的转回栾之的眼睛里,道:“你竟然也在忘川河里?是了,怪不得我竟然也会回忆起属于你的回忆了。”   栾之却是未语,喉咙动了动。   弓月将眼睛闭上,声音如同叹息一般,道:“前尘旧事,现在记起来竟像是个梦一般,倒也没什么不堪回首,只是在想起这些旧事的时候,睁眼却又看见帝尊大人本人,真是尴尬了些。”   栾之艰难的抬起手,抚了抚她额际的碎发,半晌后看见她又沉沉的坠入回忆之中,目光一痛:“睡吧,真希望这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   在梵妖七界教授仓一柔,她的任务自然不止是让仓一柔在仙术上有所长进,更重要的,是让仓一柔永远都要远离情这个东西。   有多磨人,有多累人,她深受其害,伤身伤心还伤透了自尊,最后还亲手将自己的小指切下,斩断了自己的红鸾是一事——   十指连心哪!那可是疼在自己身上的。   彼时她刚刚斩了自己的红鸾来到梵妖七界,从心如死灰始,没想到看见自己的分身竟然还活着,于她而言,就像是坠落至最黑最暗之处,突然迸发的火光一般。   每当她看见仓一柔努力咬牙修习仙术的时候,她的心里都会酸楚难当。   在仓一柔的眼里,自己就像是仓一柔的指路明灯。   可是仓一柔却不知道,其实仓一柔是自己的指路明灯才是。   如果不是看见仓一柔还活着,她真的不敢想象现在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模样。   而在这件事之后,让她更为欣慰和高兴的,便就是仓一柔比她想象中的要更有天赋一些。   相比之下,这也是让她有些许惭愧的地方。   可这也是让她相当高兴的地方。   关于九重天上的那个人以及与那个人有关的一切,她渐渐的抛在了身后,每日有着仓一柔的陪伴,让她偶尔想起那些事情的时候,都觉得似乎过去了很久一般,也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熬难撑。   而在她渐渐将生活的重心重新树立起来,也一点一点的感受到自己已经重新站起来的时候,她这么久以来的观察,终于也确定了一件事。   那个当时仓一柔失手杀死的池雨,对仓一柔的感情似乎并不一般。   梵妖七界的人依旧还想着再像以前一样将仓一柔踩在脚下,似乎经历过游行之事后,更将仓一柔不放在眼里,而以前仓一柔是住在城外的,此时竟住到了城内,左邻右舍都嫌弃万分,整条街的人意见都很大。   而这些,在池雨的打压下,仓一柔一点也没有受到半点伤害与影响。   当然。出于好友或是内疚之心的话,池雨的行为也可以解释的通。   可是无论是内疚之心又或是好友相帮,人与人之间都是有个限度的。池雨显然已经超出这个限度太多太多了。   别说是因为仓一柔已经快要将整个梵妖七界的人都得罪了,池雨到底是只身一人作战的,一回两回可以,一天与人斗上三四回就不是那么容易撑得过去了,况且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池雨无数次挂彩见血,但每每回来的时候都会将自己处理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来。才会来见仓一柔,并且一字不提。   弓月相信,这并不完全是因为一个男人的尊严问题。   他在害怕仓一柔多想并担心。   如果是恋爱中的男女。应当是希望自己有个小病小痛的,好可以在对方身上体会到温暖与照顾,但是他们二人的关系不同,池雨之所以掩饰。是因为他害怕仓一柔将他推置门外。让他无法再靠近。   从现在来看,仓一柔对池雨应该感情还未太深,而若是长期这般下去,日久生情是早晚的事。   不是她想棒打鸳鸯。   而是,情这个东西,早晚都会生变,早晚,都是一样。   自确定了池雨对仓一柔的感情之后。她再看自己的这个分身,便有些欲言又止。   “师父。你是不是不开心?”   终于有一天,仓一柔问了她。这让她一愣,后而沉了沉心思。   在这梵妖七界,在仓一柔过去的一切记忆里,不曾有任何人对其有过半分善意,池雨是第一个,而到目前为止,除了自己之外,再无第三人,以后再这样下去,别说是仓一柔,就连自己,只怕都要狠不下心来让仓一柔与池雨划清界限保持距离守住本心。   这一切归根结底,其实都是缘自于仓一柔以前太软弱太不堪一击了。   如果以前不是那么苦,那么现在接受来自别人的好意照拂,心里也不会那么渴望和需要这份温暖。   她不是想埋怨,仓一柔以前过的如何,到底也是因为自己这个正身不济。   “你以前是不是过的很苦?”她的心有些难受。   仓一柔垂了垂眼,无恨也无怨,也不言苦,只道:“不苦,我在这里过的很好,有个很好的朋友,他对我很好。”   弓月一听这话,心中越发觉得酸涩,但是仓一柔的后半句就像个警钟似的在她的脑子里一直长鸣。   仓一柔说的自然是池雨。   她不想多提这个人,生怕引得仓一柔对此人多些思虑,反倒生出些情份。   “他们欺负你,你为什么不求饶?”   仓一柔似乎怔住了,后而抬眼:“我为什么要求饶?”   弓月一震。   她突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这一句反问,让她重新审视起仓一柔的性子来。   确然,因为仓一柔是她的分身之故,她想到的便是仓一柔大抵与自己相同,仙术不济道术不昌混的不怎么样,见到她便生出些怜悯就像是看见自己的孩子一般想要呵护,可她却是忽略了,仓一柔是自她的神识幻化而出的个体,性子里总会有自己的影子的。   情这个东西上,自己能坚强站立起来,仓一柔未必就不会。   想到这里,她顿时轻松了许多,分外高兴的同时,也知道再是放心也应当给仓一柔必须的提点与警告。   有些坑,纵然跳下去仍然会爬起来,但是能避过才是最好。   她展颜一笑,之前所有的郁结都打了开来:“这个世上,虽然都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但是我不这么认为,这个世上关于爱这个东西,大抵确然是没有无缘无故的,但是恨,却当真就是有无缘无故的,就比如你以前在这里被大家瞧看不起,他们这些人与你有什么怨仇?一个打了你,另一个见你没还手,或者是还手了打不过,便就觉得你好欺负,甚至会觉得很有意思,正发可以打发这修仙的无聊时光,便就跟着一起加入,这世上,人的善意总有追溯,为了他们自己心灵的温暖,帮助人这些事情,多少都会让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变好,但是恶意,绝对是不需要目的不需要缘由,就可以随时随地去做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悄悄的关注着仓一柔的反应,知道仓一柔听了进去,兴许现在仓一柔还未能完全理解明白,但是这些道理说与她听,总会在心里留下影子,在遇到相应的事情来时,一定会被激起,做出正确的决定。   “人总要自己强大起来,才最为重要。不为别的,我们自己才是这具身体的承受人,我们自己这颗心的感受才是我们最应该重视和保护的,你身上挨了一刀,不会疼在别人身上,你心中受了委屈与折磨,痛心疾首的也只是你自己而已,无论他人如何待你,可他们终究不能替你承受,我们需要的,不是他人的陪伴和照顾安慰,而是让我们自己如何才能避免身体和我们的这颗心不去受到外来的伤害。”   当她这么说的时候,她的脑中不受控制的想起自己经历的种种,那些偷偷隐在仙学府师尊们的书院里替栾之收拾房间的日子里,她一点都不觉得酸涩,甚至于那个时候的自己是相当愉快的,而有一次无意中被红索发觉,她为了掩人耳目,从那天开始,将整个南院所有师尊的书房都一并收拾了,以此来掩饰自己替栾之收拾书房的事情。   她想起自己后来阴差阳错变成小狸猫陪在栾之身边的日子……   她想起紫姬取代自己时,自己连着守在院墙上五天五夜的日子……   她想起自己斩断自己红鸾的日子……   “……甘来了之后,是不是就不会那么苦了?是不是就不会再苦了?”   她一怔。   她垂了眼,这个问题像一根针一般扎入了她的心口,曾几何时,也就在不久之前,她也问过云闲同样的问题。   她不确定了。   可再是如此,却绝对不能让仓一柔与自己有同样的绝望。   “人活着确然是苦,苦尽甘来这话确然也不是骗人的,但是我觉得这苦尽甘来却未必就是结局,苦尽甘来之后,还会有苦,然后再有甘,如此循环,无休无止。人活着就是这样,会苦也会甜,但不会一直苦也不会一直甜,虽然有的时候难捱了些,但是我们要相信,无论再苦都会过去的,而过去之后,我们会更加坚韧明朗,我觉得经历过苦楚之后得来的坚韧就是甜,而这些甜也终究会过去,时间会让我们忘记苦,有时候也会让我们忘记甜,但是纵然是这般循环,也是一件乐事,经历,就是乐趣。”   她说着说着,抬起了首来,目光看向远方,觉得自己似乎都要相信了。(未完待续。。)   ... 第155章重返   然后,她便听到仓一柔问:“可是总归都是要忘记的,不去经历不是更好吗?”   她一顿,她这般给仓一柔灌输着这些思想,为的就是让仓一柔不要去经历这些,不要落得最后比她更惨的下场。   虽然经历了便就是一件乐事是一种乐趣,可是世界这么大,有千千万万的人,各种关系各种感情都很珍贵,却是唯独这情之一字,是万万碰不得的。   她认真的看进仓一柔的眼里去,叮嘱警告:“有些事,确实是不如不去经历的,你现在身在这里,慢慢修习自己就好,万不要被情之一字所牵累,这世上最磨人的莫过于就是这个字,你一定要牢记我说的话。”   从那天开始,仓一柔果然比以前越发的努力,弓月渐渐觉得自己已经快要到了可以功成身退的时候了,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点一点看着仓一柔成长起来,是她心头最为欣慰与欢喜之事,而也正好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应到梵妖七界有了外人的进入。   是她熟悉的人。   红索出现的时候,让她心头多多少少又有些伤感了起来。   看到旧人,难免会想起仙学府的旧事,难免……会想到那些好不容易暂时抛却到脑后的过往。   红索满面哀伤,一见到她就先哭了一场。   “那日栾之帝尊寻到寝殿来,我真是被逼不得已,但是却也绝对没有说过一个出卖你的字来。只是我也是那天才从栾之帝座口中得知,原来你……并不是退学,而是……”她说到这里。长叹了口气,无奈地道:“可惜事到如今再说什么也没用了,云闲已经告诉我了,栾之帝座最后还是允了你退学的事情,是因为你与紫姬动起了手来,弓月,紫姬在仙学府春风得意人见人喜欢。每个人都被她哄的高高兴兴,我就知道这个女子定然不简单,你到底是哪里曾经得罪过她。让她这般要将你赶到无路可走……”   弓月听了这些只觉得万般不耐,十万分的不想再听下去,这些事情正是她一个字也不想提起的,她垂首抚着太阳穴。轻轻闭上双目。眉头都皱了起来。   “能不能别一见面就说这些刹风景的破事,我实在是一个字也不想提,仙学府这个地方我走了便就走了,有什么大不了的,这仙学府又不是说会影响到我的将来什么的,况且从一开始我压根儿就是不想来的,这件事云闲也知道,他从迟霖那里听到过我来仙学府之前的事。我来仙学府,从一开始就是被迫的。现在借着这个机会甩手走人,我心里其实还感激紫姬呢。”她将重点转移了一下,心里却在忐忑,想着云闲到底告诉给叛烙和红索多少内容,会不会连自己的红鸾断掉的事情也告诉给了这两人。   她说完,就注意着红索的反应,仔细着红索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红索听了之后一嘟嘴:“虽然是这样,可到底也是紫姬她……”   “我们不要提她了好不好?”弓月不得不将她打断,却是看见红索一副很是不甘的模样,俨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她猛然想起什么来,忙着便转移话题,试图将红索强行打断不可:“你寻到梵妖七界来,仙学府知不知道?别到你回去的时候再受些什么处分……”   “我请了假的,你放心吧。”红索道。   请假,红索在仙学府从来不曾请过假,想来这次也是为了自己才奔出仙学府,从云闲那里打听到只言片语便追来梵妖七界碰碰运气。   她抿了抿唇,叹道:“你这次请了假专程过来看我,我心里备感温暖,只是我真的希望我们可以说些别的事情,无论是仙学府还是你所提起的那些个人,除了你们几个好朋友之外,我谁都不再挂在心上了,你这次请了假,便也别空跑这一趟,我以前允过送你三滴心头血的,今天便给了你罢。”她说着,便准备就取,说心里话,她此时是巴不得赶紧把这件事也办妥当了,这样一来,有关于仙学府的一切,她都不再有任何挂念了。   红索却摇了摇头,连连摆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大伤未愈还没好利索,说的好像我这次来就是来讨这三滴心头血来的,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朋友啊,那我要是这样的人,也不需要你挂念,我也不再挂念你就是,我这就回去!”   弓月连忙拉住她:“你别生气啊,我这不是惦记着这件事,现在见到你就给了你嘛,怕以后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你这话的意思是以后都不准备见我们了?”红索更气了,哼声道:“我这次请了大假,特地赶来,一是为了看看你过的怎么样,第二本是为了叛烙的事情而来,现在看来,这两样我真是哪样都不该惦记……”   “叛烙?他怎么了?”弓月一诧:“他在仙学府,虽然成绩不算优异但也是一直都在中上等,不出挑也不张狂,他的身份也没人敢对他怎么样,样样都说得过去,他哪里不对了?”   红索摇头,叹道:“就是因为他一直都普普通通没什么出挑的地方,这才让我觉得他最近有些古怪的很。叛烙并不知道你这件事的内情,也是因为栾之帝尊找寻到了我这里,然后我才问了云闲,当时云闲让我将这事万万不能告诉给任何人知晓,而且他似乎也并没有去迟霖上神那里,只是回来之后更不爱说话了,整日里都埋头苦读,连我与叛烙也不怎么联系往来,叛烙并不知晓这些内情,若不是因为云闲曾经跟我说过这件事也不可以让叛烙知道怕叛烙压不住脾气,我几乎就要以为叛烙知道了你这些事情。私下里要做些什么了。”   弓月心中立即生出些不安来,原本她也以为红索说叛烙不对劲别是听云闲说了些什么,以叛烙的身份和背景。来仙学府做学子这档子事完全可以不放在眼里,没有冲突自然大家两头太平,若是一旦有些倒了他逆鳞的事情,叛烙的身份和背景也容不得他忍让退步的。   他身上扛着的可是整个魔界的体面。   然而叛烙并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以叛烙到底为什么私下里会有些动作?   “难道他也不想留在仙学府了?”弓月猜测,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其实并不成立的,叛烙完全没有道理也不想留在仙学府啊。而且以前叛烙也说过,他来到仙学府以后,修习仙术这些并算不得什么。交朋友倒是件不错的事,最大的受益就是日子过的挺快活,然后就是来到仙学府之后倒真的长了些课业以外的知识。   叛烙对一些仙器很感兴趣,弓月和红索便就不大感兴趣了。这一方面上叛烙与云闲很聊得来。大抵就是男性与女性的喜好上不同之故。   叛烙以前还说过,只怕是到了离开仙学府的那天,也未必能将仙器完全熟悉并知晓,想来都觉得是一件憾事。   想到这件事,弓月觉得叛烙若是想离开仙学府而有些小动作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   红索听了这话之后却是有些不置可否,看着红索的表情,弓月不禁的有一种距离感起来。她离开仙学府几个月,似乎大家并没有什么改变。但生活上到底还是在各自前进的,彼此没有在一起,才三个月就已经有些许改变,他日若是分别的更久,岂不是距离越发的远?   红索思索了一番才道:“我虽然也觉得不可能,但是叛烙给我的感觉好像还就是这样的,你离开了仙学府之后,云闲不跟我们凑在一处了,开始的时候叛烙还正常,就是时常会发呆叹气的,我们都很想你,但是并没有过多久,叛烙似乎有了些新朋友,与我们也渐渐疏远了,现在我身边也就只剩下水凤一人了。”   弓月心中一酸,没想到自己离开之后,以前的那个快乐的五人小圈子,竟然渐渐的因此而散了。   一想到大家曾经在一起的日子,真是觉得又遥远又仿佛就在昨天。   “叛烙的那几个新朋友也有些怪,一开始我还以为那几个面生的是以前一直没注意到的同窗,后来我才发现一个秘密。”红索的声音紧张了起来,凝神对弓月道:“我后来无意中想起这件事,便留意了一下,发现我那天晚上无意中撞见的与叛烙一起凑在小树林中聊天的人,竟然并不在我们仙学府的学子之中,之后竟然真的没再见过他们。”   弓月一震:“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是魔界的人上来看他了。”红索道:“但是叛烙和我们不一样,他的身份不同,魔界的未来继承人,我们这些学子若是有人探望是有些繁复,其次少人探望是因为怕传出去让人笑话,笑咱们不过是上个学还要亲友探来探去的撒不开手,魔界与九重天隔着那么远,加上叛烙的身份,是以来探视他的人其实没什么可顾忌的,可是那几人看起来不仅相当顾忌,我后来私下里旁敲侧击了一下,竟然都没有登记啊……”   弓月愣了,她离开仙学府三个多月,再加上以前也没听叛烙说起过什么,是以,现在听到红索说起这件事来,她还真是想不出这背后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   红索继续猜测着道:“反正看样子不像是只是来看看他而已,完全不像迟霖上神每次来看你时的那样,哎,总而言之,我担心叛烙也无心在仙学府待着,别是想要逃出仙学府才好。若是那样,哎……真不知道到时候仙魔两界又会是什么局势了。”   叛烙若是想就这样逃出仙学府……   那仙学府的师尊们必然难以压得下这件事,更不可能压得下仙学府那些学子们的悠悠众口,到时一旦有些嘲笑的话传出来,魔界的哪里会忍得下……   “弓月,你……”红索看向她:“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问问叛烙也好?”   纵然心中有些侥幸心里觉得叛烙不会出事,可弓月却确实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来。   这源自于她突然间意识到,虽然在仙学府里自己是叛烙唯一的好朋友,但是现在听到叛烙这般不正常的事情时,她竟然完全想不到叛烙能有什么事情!   做为叛烙唯一的好朋友,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不配,她对叛烙的事情,几乎一无所知。   “你先回去,我随后就到。”她沉声道:“你回去后就当不曾见过我就好,我现在不能像以前那样回仙学府了,等我潜入之后,我会想办法与你汇合。”   红索应声点头:“我在仙学府等你。”   红索前脚走,她后脚当天便跟仓一柔说了要离别之事。   离别虽然伤感了些,可终究也是早晚都有的一天,仓一柔不舍,她也不舍,不过她觉得等自己处理完叛烙的事情,以后就又是自由了人,到时再来陪仓一柔玩一玩也挺好的。   一想到自己竟然在某些方面看来等于是陪着自己玩,她又有些挫败了。   叮嘱了几句,告别也没有多伤感,因为总会再见的,她便在仓一柔不曾有所准备的情况下,离开了梵妖七界。   毕竟在仙学府不是白混的,怎么潜入对她而言毫无难度,隐身隐仙气这回事对她而言更是熟门熟路,尤其是先前帮栾之打扫书房的那一阵子,这等仙术使的简直那叫一个炉火纯青。   踏入迟霖每次与她偷偷会合的树林的时候,她立即呼吸一沉。   潜入仙学府,落脚点竟选的这么的……背。   太背了,看到的头一个人,便就是她一路上想着的千万莫要碰见的人。   栾之。   再一看,竟然还有云闲站在栾之的对面。   “……仙学府有魔界的人潜入之事,目前只有你和我知道,你以前与叛烙交情不浅,在这次这件事上,你千万别让大家失望。”栾之的声音依旧清淡微寒:“他若是真的有了不该有的念想,该怎么做,你一定要把握好权衡。”(未完待续。。)   ... 第156章不见不散   弓月闻言心头一惊,抬眼见云闲虽然郑重的点头应是,但眸中却有一闪而过的担忧与暗测,这一眼望去,她素来与云闲关系不浅,自然看得出来云闲虽然应了栾之的话,但是对于叛烙这个好友,心中一定还是不太相信叛烙真的会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情来。   也是从云闲的表现而得知,这次红索向她所言不虚,叛烙极有可能真的在私下里做着什么小动作,否则也不会引得栾之这般留意。   她突然想起红索说云闲与他们所有人都保持了距离,现在不禁的觉得自己当时听了红索的话之后便以为云闲疏远了大家,她心中不禁的有些愧疚起来。   “帝尊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无论叛烙有什么异动,定然不会让他做出万劫不复危害两界之事。”云闲声音稳重,淡声道:“只是叛烙到底是想要什么东西,帝尊大人可有查个清楚?最好还是先将仙物收藏妥当,然后再阻止叛烙为好,一切做好两手准备这才万无一失。”   “若说叛烙有什么可图,那必然就只有一件事才值得魔界的人如此大费周章。”栾之哼了一声,道:“叛烙他老子叛鹤的事你也应该有所耳闻吧,他老子的魂魄难齐这么些年,以为沉寂了这么久,天界就没人记得起来这件事了,殊不知这件事我可从来不曾忘记过。”   云闲一听立即震住了,原本目光中还有些不太相信叛烙这个旧友会做出些异动的目光立即一变:“难道是玄魂镜?”   “自然。”栾之目光清而远。这目光让人望而生畏,洞察一切:“魔界最需要的,就是这个东西。”   云闲倒吸一口气:“前两天仙学府说要让学子们普及仙器的知识。要陈列给大家的其中就有玄魂镜,这……”   栾之微微一笑,别有深意的看向云闲点了点头:“正是我的安排,不露出鱼饵,怎能钓得出别有用心的人?”   弓月只觉得有如五雷轰顶一般。   她万万没有想到栾之竟然用玄魂镜来试探叛烙!   “这几日我感应得到仙学府魔息越来越浓,已经有大量的魔族潜入了进来,难道叛烙近日就要……”云闲声音都有些微抖了。   栾之点头。目光深深的盯进他的眼睛里去:“我准备明天就宣布近日将玄魂镜送离仙学府的事情,等日子一定下来,那么玄魂镜离开的这些天。就是我们撒网随时准备收网的时间。”他语毕,声音压低了几分:“云闲,你可千万别让师尊们失望。”   半晌,云闲单膝着地。领命道:“学生定不负重望!”   弓月摇摇晃晃的出了这片山林。迷迷糊糊的一路上都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大脑一片空白,后来发现自己走到了叛烙的住处时,才发现里面黑压压的一片,用神识探了一探,发觉里面果然空无一人。   她的心又沉了一分。   整了整思绪,她转身去了云闲所住之地。   云闲回来的时候一直在想着事情,掌了灯之后才发现屋里坐着一个人。   “谁?”他厉声大喝的同时也竖手为刃。待看见坐在厅内的人竟然是弓月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猛的收手上前一大步。满目惊喜:“你回来了?”   弓月的笑贴在脸上,自己都觉得牵强的很,可她还是咬牙坚持着,道:“我,我很挂念你,便回来看看……”   云闲目光中的惊喜立即有难以压抑的狂喜之色:“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弓月却是不敢迎向他这个目光,别过头去,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来掩饰自己的慌张与别有用意,道:“我只是回来看看你,别人并不知道,我是偷偷混进来的,没告诉任何人,连叛烙和红索都不曾见过。”   她特地提起叛烙,余光睨着云闲的反映,可她却只看到云闲有一闪即逝的微乱,若不是她先前无意中偷听到他与栾之的对话,云闲这一闪即逝的微乱,她只怕根本就不可能察觉得到。   “那,那你要不要去见见他们……”   弓月的心彻底的沉了下去。   “我没这个打算,一是不想他们问我太多问题,二,目前也没什么必要非见不可。”她道。   随后她的余光就睨见云闲的眼中飞快闪过的庆幸的喜意。   她的笑容再难以维持。   “不见也好……反正……”   “云闲。”她打断了他的声音,微微一笑,声音很柔软,听起来有着从未有过的温柔:“我这两天都不会回玄苍的了,我想出去转一转,你能不能陪我,就一两天就好。”   云闲一愣:“这……能不能过两天?”   弓月的目光立即溢起失落来,道:“就得是这两天不可,再之后我就没机会出门了,我总要回去面对我的父母,他们已经召了我数次,再不回去,怕他们过两天就要寻到仙学府来……”她说着,就站起身来往外走,声音无比失落的叹道:“那还是算了,我现在就回玄苍吧,早死也是死晚死也是死……”   “哎,别!”云闲赶紧上前拉住了她:“你想去哪,我明天白天就陪你去。”   弓月道:“我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你也知道,我离开了仙学府之后自己一直都在外游历来着,去过了不少的地方,已经去过的地方就不想再去了,而这仙学府附近的地方也没什么感觉,在仙学府的这些日子,光是看就已经看够了,我想去个稍远一点的地方,最好是风景又好又没什么人的地方……”她一边说着,一边看见云闲目光中的犹豫和退意。当下一咬牙,来了句狠的,道:“就只有你和我。那就最好了。”   然后她就看见云闲目光中重新燃起的希冀来。   这让她心中微痛,但是再是愧疚,她也必须坚持下去。   半晌后,云闲终于沉静了下来,目光柔和的看着她,目光中的激动不见了,只剩下有些空空的迷雾:“好。我一定陪你。”   弓月随后便与云闲相约,她计划是最好过了明天之后立即就将云闲绑在身边,让云闲这些天都不要再回到仙学府来。但是还未想好怎么说这件事,云闲自己就开口:“明天白天我有事,等我回来我会告诉你我们准备去的地方,然后你挑时间。”   真是好极。她原本还在担心若是云闲要求明天就出外该怎么说呢。   她忙点头:“明天我再来。”   她出了云闲的寝室小院。并没有离开仙学府,而是连夜探遍了整个仙学府——用她的神识。   她终于确定,栾之说的,都是真的。   整个仙学府,真的很重很浓的魔息。   翌日下午,她便早早的在云闲的寝室等着,她想着云闲这整整一个白天会去了哪里,他一定是得了栾之的什么秘令。在为叛烙这件事情做着充足的准备。   她的脑海里满是云闲亲手擒拿叛烙的场景,叛烙激愤非常心痛无比。看着自己最好的朋友将自己绳之以法却只能束手就擒……   她万般难过的在想,云闲在应栾之的命令的时候,心中到底有没有想过由他亲手将叛烙抓住,叛烙的心该有多痛?   他的心,难道和栾之一样,也是铁打钢铸的不成吗?   她不禁的想着,到时叛烙会成为整个仙学府的众矢之的,原本就被仙学府的人不大瞧得起,仙界的人向来对魔族是有些嗤之以鼻的,只是不曾在明面上发作罢了,但是叛烙这次若真的做出了大动作,而且还被生擒的话……   她不敢想象到时候叛烙该有多狂怒。   她的印象里,叛烙一直都是温和单纯的。   可她也清清楚楚的知道,叛烙到底是魔族的王子,一旦狂怒起来,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你什么时候来的?等了很久吗?”   云闲踏步进来的时候,夕阳正浓,他披着一身霞光入得门来,一身金辉。   “没多久,怎么样?今天累吗?”她笑着迎过去,倒了茶端了过去。   云闲似乎相当高兴,接过茶饮下,道:“不累,我今天想了想可以去的地方,你知不知道有个万莲山?那里风景不错,现在正是赏景的好时候……”   万莲山,够远,她非常高兴。   “好!”她立即高兴的点头:“那就万莲山!”   “好,你想什么时候……”   “就明天吧!”她抬眼,看见云闲一怔,她有些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我也没办法,今天白天我父亲母亲又召我了,我怕他们到时候观微到我在仙学府附近过来抓我,不如就明天好了,早早离开仙学府附近的范围,他们也不置于到这里来寻麻烦……”   云闲的目光有艰难起来,她拉上他的衣衫,撒娇道:“你若是不方便,那我就自己在万莲山等你好了……”   云闲看向她,目光竟是有些空落落的,道:“弓月,你若是回了玄苍,真的很难再出来了吗?”   “当初进入仙学府的时候,你不知道我跟我娘亲为了这件事闹的有多狠,现在成了这个样子,我娘亲不让我面壁思过个上百年是不可能的,只怕到时候面壁思过结束,我父亲又该下禁足令,绝对禁止我私自出玄苍的……”   云闲默了。   半晌后,他点头:“好,听你的。”   “那我们明天早上就约在万莲山看日出好了……”弓月忙道:“我很少看日出的,明天早上我带些山果小食过去……”   “弓月。”云闲突然唤她,打断了她的说话,她一怔,心头一突,就见云闲的目光有种莫名的忧伤,让她觉得自己是不是领会错了:“怎么了?你明天早上不行吗?”   云闲张了张口,半晌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弓月看着他这副模样,毫不怀疑这一口气就堵在他的喉头,吞不下也吐不出来。   就见他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就明天早上。”   “那好,云闲,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陪着云闲一起用了晚饭,云闲话很少,弓月今天的话却是格外的多,看起来就像是与以前在仙学府里相处时没有什么不同,可是弓月却知道,自己这是因为实在心中莫名的发慌发虚,根本就探制不住自己。   告别了云闲之后,她再次去了叛烙那里,却依旧是空房一座,没有一个人影。   昨晚她观微,整个仙学府只感受得到魔息,却无法感应到叛烙。   抽出匕首来在指尖划了一下,流出了发金色的血滴,她运功溢出这滴心头血,势必要找到叛烙藏身之处。   后山。   可她同时也感应到整个后山的结障来。   她等。   要看日出,云闲最晚在后半夜一定会出仙学府,不然就赶不及万莲山的日出。   她等。   弯月挂空,今天没有半丝星辰,她身处在后山的大结障外,感受着云闲的动静,随时准备进入这个大结障。   待云闲终于驾云而去,举目驰出千里之外时,她人站在后山山巅,迎目远送。   “云闲,对不起。”   她的那把匕首,不是普通的凡物,附着仙力与灵识,劈斩此等结障并不需要太难。   钻身而入。   丛林中。   三五个人在丛林中围坐在一起,围着木材堆起的小火堆,此刻火苗正盛,发出噼啪声响,火舌跳动之下,映的那三个人的面容却是异常的肃冷。   叛烙的面容清晰无比的进入了她的视线。   她无声的轻轻靠近,目光沉痛,可心底却又有一丝侥幸,盼着自己听到的,一定不要是她最不希望听到的才好。   “那东西没在仙学府,这段日子我查的很清楚了,要是真在,我一定感应得到。”叛烙肃着面,她从未见过叛烙这般郑重,在此之前,她甚至从来都不认为叛烙会拥有这样的神色,而此时叛烙就在用着这样的神色与表情对另外两人吩咐:“我留在仙学府,你们二人出去,先回魔界找人打探一二,然后再来与我会合……”(未完待续。。)   ... 第157章你怎么这么傻   “什么?”其中一个人的眼睛是幽蓝色的,浑身散发出来的魔息又浓又重,还带着重重的杀气,地位应当不浅,对叛烙说话的态度非常直刀直枪:“这里既然没有我们要寻的东西,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我们这次一来是看看仙学府这边情况如何,二来若是要寻的东西并不在这里,就必须带你立即回魔宫……”   “然后呢?”叛烙厉色截断,当即便就与那人争执了起来:“我留在这里是必须也是应该,要寻的法器不在仙学府,也是在这九重天上,我现在不声不响的走了,九重天上的这些人会怎么揣测?到时我们打探到下落之后,我又要以什么借口再回九重天上来取?”   叛烙与那人吵了起来,弓月大脑一片空白,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她万万想不到,叛烙竟然有这样的心思,他来到仙学府,竟然是为了仙器,而这些,她竟然从来都不曾感觉到过。   她回想着与叛烙共同经历的种种,那样直率而又单纯的少年,甚至有时候与她说起话来都会面红的少年,竟然真的与眼前的叛烙是同一个人。   她竟有些害怕起来。   她不是害怕叛烙。   她是害怕叛烙因为身上背负的责任而不得不做出一些不可挽回之事。   而若是因此天魔再次势不两立,这昔日的旧情,又要何去何从?   啪的一声厉响,火堆里爆出几颗火星子来。一直沉默不语的另一人沉声道:“谁说玄魂镜不在仙学府?”   一语惊到所有人,包括弓月在内。   她看到叛烙眉间闪过的一抹慌乱,这让她为之一震。   这说明。叛烙先前的话,是在搪塞这二人,是在推托这二人!   这也就是说,叛烙本意其实并不想将事情扩展到不能收手的地步,叛烙本意并不想让天魔两界一发不可收拾不可回头!   “魔君的状态不能再拖下去了,已经推动了最佳的机会,若是拿不到玄魂镜。魔君极有可能就再也不可能恢复人身了,少主,我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朝夕相处了一阵子的,很难下手,但是不用你下手,你心里只需当作完全对此事毫不知情就好。一切由我们来做。你心中就算难过也只是一时的,千万年的寿命无穷尽的生命里,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涟漪,很快就会被你忘记的,而若是不能趁着这个机会拿到玄魂镜,你将来才会后悔终生啊!”   这话一出,连弓月都不得不为之动摇,这人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站在他们的立场考虑,权衡利弊理当如此。他们这样的存在,寿命太长久,任何事情不过都是一个小小的涟漪罢了,千万年前叛鹤与天界势不两立形如水火,现今天魔两界照样可以和平共处,随着时间的流逝,什么事情都可以翻章,就像不曾发生过。   这话如果放在自己的身上,其实也是这般如此,就比如她对栾之的那份情,现在再是百般艰难痛不欲生,可是寿命长到不知尽头,早晚有一天会千帆过尽,如同过眼云烟。   正是因为自己深知这个道理和规律,是以自己虽然痛,却并不是真的担心自己,以己度人,现在在叛烙身上不过是换了一件大事而已,道理其实是一样的,无论现在如何激烈,哪怕天魔两界再次水火不容,千万年过去,也一样会相安太平。   而自己,又要怎么去说服叛烙?   就连自己,也是默认了这个道理的啊。   一片盛红的火光将她激醒,转过头去,她瞪大双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仙学府的府院方向,火光大盛。   她惊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有你们二人来了吗?那火是谁放的?到底来了多少人?你们别乱来,不要对其他人下手!”叛烙狂怒,眼底一片火红,弓月痛目望去,就见叛烙的盛怒激起了他的魔息,周身都燃起了腥红的灵火来。   而弓月,正在纠结自己要不要赶去仙学府救火救人。   却是没想到自己这一个分心的当口,引起了魔族人的注意,一股劲力突然而起直逼她面门而来!   却见一团腥红的灵火突然飞速而至,将那魔息之刀硬生生接在掌中,叛烙挡在了她的身前,一滴又一滴的鲜血飞速的滴下。   她现了身形,心痛的快要昏厥:“叛烙……你……”   关于叛烙这个友人,她直到此时此刻,方才觉得自己原来从来都不曾真正的放多少心思在他的身上。   在仙学府的日子,叛烙总是跟在她的身边,现在想来,他堂堂一个魔族王子的尊贵身分,却天天像个跟班儿似的在她身边陪着,而她又有哪里优秀了,在仙学府也是受人耻笑的反面教材,可她正视云闲,正视红索,甚至于因为水凤强行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也正视了水凤,可她,却独独总是会忽略身边这个一直默默陪在她身边的——叛烙。   她甚至从来都没想过叛烙会有什么正经事,要紧事!   出招的人已经跪下,伤到自己本族的王子,更是心痛万分悔恨不已,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那人一身悔恨,叛烙也并未发怒,几个深呼吸过后,他悠悠回过头来,像以往每一个微笑那般对她笑着,让她不要放在心上:“不必担心,我没事,我现在送你回玄苍。”   “我不回去!”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叛烙被逼着走上一条不归路,不能眼睁睁看着叛烙被仙学府的所有人视其为罪人恶人:“叛烙,你不要一错再错,那些火不是你放的。我可以给你做人证,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和我一起去见三尊,不会有人责怪你的。若是我的份量不够,我以玄苍的身份来为你做担保,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们都是我们的同窗啊,一个玄魂镜罢了,为什么要抢,你去向三尊开口,他们一定会借给你的……”   “就算不是我放的火。终究也是我魔族一辈。”叛烙淡然的一笑让她的心越发的沉痛:“我是魔界的继承人,这个责任就只能我来担,仙学府里以后不会再有我了。今晚你哪也不要去,乖乖的回玄苍,他日若有机会,我会去玄苍看你。而你若是还想见我。我魔界的宫门,永远都向你敞开!”   “我不回玄苍!我不回玄苍!”   可任她如何抵抗,终究也敌不过叛烙坚定的决定,画地为牢设平安结障,她从来不曾发现,原来叛烙拿出真正的修为之时,她根本就没有冲破的能力。她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能与叛烙按排位坐在一起。都只是因为叛烙有心放水,就只是想与她坐在一起罢了。   她崩溃了。她要发疯了,痛哭,嘶喊,却是半丝声音也未能传得出去。   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叛烙与那二人一起,化身魔息,冲向仙学府的那场大火而去。   可她怎么能让自己就这样被困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她费尽心思将云闲调离仙学府,利用云闲的感情,为的就是不想两个昔日好友因为立场不同而大动干戈,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好友兵戎相见,但也一样不能看着昔日的好友走上一条必败之路!   栾之早就有所准备的,哪怕云闲并不在场,也根本改变不了任何!   ……   一万年前,叛烙在仙学府强取玄魂镜的记忆,终于拨开云雾,那是叛烙第一次为玄魂镜将天界惊动,并且,得手了。   叛烙是如何得手的,弓月至今仍旧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自己的嗓子都哑了,浑身的力气也几乎耗尽,不知持着匕首用了多少心头血劈向那平安结障几千次几万次,终于才在黎明破晓之时,逃出那平安结障。   她却知道,并非她逃出来,而是设这个平安结障的本主,放过她了。   这就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无论是成还是败,都见尾了。   她跌跌撞撞的出了后山,看见仙学府被大火烧成灰烬,没有半丝生机。   她冲向云霄宝殿,发丝凌乱,还未踏入殿中,就听见玉帝的狂怒:“竟然会让他得手?叛鹤一旦醒来,将会是生灵涂炭,不管用什么方法,绝对不能让叛烙就这样带着玄魂镜回魔界,我现在封印了整个九重天,没有人能进出,在叛烙攻破出口之前,务必要将玄魂镜夺回!”   天帝的声音沉沉的响起:“叛烙乃是魔界的王子,强抢的话不是不可,可终究是要留有一丝余地,可若是留着余地的出手,又未必就能顺利将玄魂镜抢回,此番魔界的人这次的异动是早有准备,兵力雄厚,只怕我们还未抢回,他们就已经攻破了出口了。”   随后她就听到栾之将话淡淡的接了过来:“为什么要留有余地?玄魂镜万万不能带到魔界去,哪怕是下死手,也定然不能让叛烙达成此事。”   天帝道:“可若是下死手,叛烙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更会激起魔界的愤恨?到时魔界发起狂来,没了主子又没了王子,也一样会造成生灵涂炭的结果……”   “没了主子,就会有新君。”栾之否道:“现在大家还敬叛烙是个主子是因为他还活着,而若是他死了,叛鹤又不可能醒过来,内权之争会有人向上拼了命的爬的,到时魔界新君为了巩固他自己的地位,也知不适合与天界交手,未必就会狂怒生灵涂炭,他们自己内争都来不及,哪里有功夫和闲情浪费力量去做恶?”   弓月怔了。   栾之的声音却仍旧说着什么:“若是叛烙依旧坚持走这条不归路,路是他自己选的,没有人可以不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既然种下了这个因,自然就要去承受该承受的后果。”   栾之,竟然要取了叛烙的命?   不过就是一个玄魂镜罢了,为什么要这般……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她冲出凌霄殿,直奔回远尘山,果见黑压压的魔界大军驻扎在此,远方电闪雷鸣,魔兵正在顽强的试图攻破出一个出口来。   站在魔界大军的上方,她厉声大喊:“我是玄苍的弓月,要见你们的王子!”   玄苍这个来头还是不小的,但是知道她与叛烙之间的交情的却没有几个,而知道的那两位,却隐在军队后方,压低了声音号令道:“拦着她!别让她靠近主帐!”   与魔军交手,在此时对她而言等同于送死,魔军士兵每个都是训练有肃,来此夺取玄魂镜更是经过挑选的精良,得了军令,个个往死里下狠手,拼杀上来,弓月重伤重创之下,挥刀劈斩,平生至此,从未像今日这般拼死奋战,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不要让你们的主子万劫不复!”   可是她的声音转瞬间便就被兵器相交之声吞没,天色都黑暗了下来,她身上破了数道伤口,鲜血早就将一身白衣浸成血红,挥刀早已不是斩向谁,招招都是条件反射一般的挡着自己的要命部位……   密如雨下的刀枪之声瞬间淡去之时,她趴在地上,看见魔军让开道来,远远的看见叛烙穿着一身漆黑的长裘,眉眼没有往日的清澈和温和,只有血红与腥火,此刻的他,盛怒的像一个随时要冲破天际的狂龙,要将这世间吞没入腹。   她竟有些害怕了。   也许,是我错了。   她这样想。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双温柔手,将她托抱而起,脸颊轻轻的摩挲着她的手背。   “你怎么这么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一身的外伤已经几乎好了大半,除了稍稍用力会觉得丹田仍有情伤与内损之外,外伤已经几乎不是什么问题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叛烙用修为将她医治的。   记忆中的自己,当时有多纠结,心境有多复杂,她一一的全部再一次品尝过了。   记忆被激活,连带着不由的不回想起前一阵子叛烙于一万年之后再一次上九重天来取玄魂镜的事来。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叛烙那般伤心难过。   原来,自己一万年前与叛烙经历的这些种种,全部都被她抛在记忆的长河里,忘的一干二净了。(未完待续。。)   ... 第158章谈判   当那杯清香纯冽的酒端到弓月的眼前时,她并没有任何迟疑地伸手接住,抬头向敬酒的人轻轻一笑。   叛烙年轻而又坚毅的面容在她的眼前也是温和如水,修长的指尖划过小小的弧线,收回到身前,轻轻的坐到了她的身旁。   馨香的空气中充斥着铠甲的味道,军账门口处挂着叛烙的军衣,静静的像一个冰冷的死士。   他们二人从来不曾这样温馨相对过,在仙学府的这些日子,从来都是嬉笑或是玩闹着过来的,偶尔静下来也都是他们三五人聚在一起,何曾像眼下这般与叛烙单独相对,而叛烙今日这般姿态,也是她从来都不曾见过,也从来都不曾想象过的。   而正是因为眼前的挚友再难与昔日的那人重合,顿感这杯用来趋寒的烈酒也充满了莫名的哀愁,她举杯一饮而尽,烧的喉咙又辣又痛。   “你明明已经离开仙学府了,横算竖算,原本还真是一个很好的时机,本是不想让你参与其中,便就是被你看一眼,我心中也是不愿的。”叛烙将她手中的空杯接过放到案几上,声音有些遗憾,继续道:“事以至此,想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我也不想说什么有情非得已的苦衷与责任,做便就是做了,没有借口。”   “你为了你的父亲,我若是强劝都觉得诛心。”烈酒入腹过后,她平静了许多,也不知是这酒的作用让她冷静了下来,还是见到了挚友平安无事才终于心安。她道:“但是凡间都尚有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悬魂镜不过是九重天上万千仙器极不起眼的一个罢了,便就是摆在那里也无人会拿走去用。你不过是要借来一用,何需如此大费周章,闹得如此大的阵仗,现在又要如何收场?”   “我的身份比不得你们,便就是连天上的一个小仙娥都比不得的,这种对你们而言算不得是什么的事情,对我来说却是难比登天……”话到此处。叛烙突然顿住,忙又道:“我后来想了想,其实这件事闹成这么大未必也就不值。你被退学,而仙学府又在这个时候不得不因为我的这件事而弃了,到时所有在仙学府修习过的学子都等同于被迫缀了学,以后无论过多少年。谁也别瞧不起谁。你也就不必因为这件事而羞于出玄苍被人说三道四,其实想来,还挺划算。”   弓月尽管明白,也只能当这话是句玩笑话,让这句话就这么说过便算。叛烙对她的心思她自然明白,那些情书云闲也都让她一一阅过了的,而之所以眼前这样当作是玩笑话翻过去,实在是叛烙的性子从来也都是这样。每每当着她的面时,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已经就顶天了。不会让她窘到下不来台的。   不过就算点到即止,该表达的重视也是表达到了,而若不是说的是这么大的事情,这件不可挽回的事情,该有多好。可惜的是,再是听了这话觉得心头发暖,却也忍不住会在自己的心头提醒自己,这一次,怕是叛烙最后一次默默的为她做些什么了。   怕是就连这样点到即止的表示,以后也没机会再有了。   一想到以后与叛烙极有可能就会势不两立各有立场划清界限,她就不能容忍这件事就这样继续发生,发展到真的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再有。   “不过是个玄魂镜,我来帮你,这件事如果你早一些告知与我,就不需要动这样大的干戈,以我玄苍未来之主的身份,向天庭玉帝讨个玄魂镜不是什么难事,玉帝没有理由也没道理拒绝,玄魂镜放着也是放着,你不过就是用一阵子,我以玄苍的名义去借,自然能帮得上你的忙的……”   “太迟了弓月。”叛烙轻飘飘一笑,并没有否认弓月的话不可行,随口道:“我现在已经将玄魂镜拿到手里了,而且这终究是我魔族的事情,虽然你可以借得到,但是到时还是要用在我父亲的身上,天界想要查不可能查不到,等到时候将罪责归到玄苍的头上,那就是个连累,我叛烙自然做不出来……”   “你就算拿玄魂镜给你父亲用又如何?做儿子的救自己父亲,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等到时候你父亲醒来,与天界的人所想象的完全不同,不再滋扰六界苍生,到时所有的责难都会迎刃而解,顶多我玄苍也就是受一阵子的压力罢了,难道三尊还能真拿我们玄苍发难不成?”弓月道:“叛烙,我来见你,一是为了看看你,二就是为了和你串一下口径,你到时就说玄魂镜的事是我弓月答应过要帮你借的,你只不过是急着用,等不到我回来,便先取了……”   叛烙听了这话,不由的笑道:“这话连我都不信,他们会信?说这些话也是违了我的本心,便就是他们会相信,我也不会说的,总而言之现在玄魂镜已经到手,等魔军攻破出口之后,我带着魔军回到魔界,此事就此结束……”   “叛烙……”   “此事不必再提。”叛烙有些微怒的起了身,掀帐而出,站在门外之时侧过首来:“弓月,我最后之所以再见你,只是因为怕是今日一别以后再难有相见的机会,便就是想一想,我都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才能有与你再共同坐在一处好好说说话的机会,在我心里,我只当你今日闯入魔军中是来对我送别,我顾念着这些日子的情分,不敢或忘,也珍惜在心里,我希望你也像我一样,珍惜你和我之间的友情,已经成了定局的事情,就别再试图做一些无用功了。”   弓月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道:“你活到今天这个年纪已经不小了,万儿八千年都等得熬得。今日就非要以这种方式将玄魂镜带离九重天不可吗?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玄魂镜是由天庭借与你手而将你父亲救醒,你父亲才会有可能惦念着天庭的这份恩情。醒来才不会与天庭大动干戈?而若是你现在用这样的方式将玄魂镜带走,他日你父亲醒转了解今日你与天庭这般动手,而天庭又要下狠手要从你手中不惜以任何方式来取回玄魂镜的话,你父亲到时又该是什么心情?岂不是你父亲醒来之日,便就是六界再度生灵涂炭之时?”   叛烙一震,随后让弓月更为震惊的便是叛烙整个后背又燃起了腥火来,随后叛烙猛的转回身。火光在他的身后燃起,双目赤红燃着魔族之火,狂吼道:“天界对我魔界何时以礼待之?我魔界又凭什么对天界这般恭敬低下?你不必再说!”   然而就在叛烙的魔息狂怒而将整个帐内都映得一片腥红之时。一抹金光突然在弓月眼底一闪而过,帐帘一放,室内恢复一片平静,只余弓月一人独坐在帐中。   她的心怦怦直跳。有些没反映过来。   刚才。门前挂着的那件叛烙的军衣……里面有什么?为什么感觉方才那道金光竟然是从那件军衣中发出的?   她心跳如鼓的站起身,轻手轻脚的向那件军衣走去,外面有魔兵巡逻的声音,让她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毫不怀疑叛烙此时就站在军帐的帐帘之外,随时都有可能进来。   待她站定到那件军衣的面前时,眼一闭牙一咬,豁出去向里猛的一伸手。   手触一物,雕花掐丝。又平滑如水。   寒中透暖,坚中带柔……   玄魂镜!   才只在眼前亮了一亮。她立即便捏诀将玄魂镜收入自己体内,随后立即又回到榻前坐下,才一坐定,正准备倒杯酒先压一压惊再想出去的法子,帐帘这时突然被掀了起来,叛烙走了进来。   他一进门立即就大声的对外面的魔兵吩咐:“给我把她看牢一点,若是跑出去了,军法处置!”   他说完,立即有几个魔兵到帐外领命,脚步声齐响,将这军帐在外面牢牢的围住,然后他再也没对她说过一句话,转头便将自己的军衣伸手摘了下来,大步度了出去。   帐内再次只剩下了她一人。   她心跳的比先前还要剧烈,半晌后才颤着手倒了一杯烈酒,一饮而尽。   方才,叛烙在拿起军衣之前,似乎深深的看了一眼那件军衣……   是她的错觉吗?   时间紧迫,容不得她深思,深吸一口气后她便立即盘坐调整内息,立即便就探了一下自己的仙力,让她感慨又难过的是——叛烙真的将她医治的好了大半。   她自己伤的多重,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能将她医治到这种程度,叛烙到底消耗了多少修为,她不敢深想。   捏个诀将自己化为一只蝴蝶之类的飞行动物离开此地……可以说是非常容易。   她万般歉疚,可是别无他法。   “叛烙,不是我忘记了你与我之间的情分,而正是因为我记得,我珍惜,我才不得不这么做,你一定,一定不要怨怪于我。等我将玄魂镜送回去给三尊,事情就结束了,而如果这些魔兵出现在九重天让他们不能姑息,我一定会再回来,便就是以我玄苍未来之主的身份让你做个人质,也一定送你与你的军队平安离开。”   白光起灵光收,一只不起眼的白色小蝴蝶,钻出帐帘的缝隙,飞出黑压压的魔军阵营,飞上天际……   ……   当玄魂镜在凌霄殿上,由她亲手交还给玉帝的时候,天帝松了一大口气。   “好了好了,这下大圆满了,大结障也可以去除了……”   栾之淡淡的睨了他一眼,天帝的声音立即哽住。   玉帝见状,咳了咳,道:“栾之有什么看法?”   栾之目光直前,只在弓月进殿之时微微一愣,然后就没再抬眼看过她,仿佛等的就是此时一般,这才开口道:“弓月上神口口声声说叛烙原本是向她提过这件事,她也准备做担保来替叛烙开口向天庭借玄魂镜给叛烙用上一用,而之所以最后演变成叛烙带兵来抢玄魂镜,委实是因为她自己的失误将这件事给忘记了,而叛烙又一直都等不到她回来,又因为急着要用,这才带兵来抢……”栾之嘲讽一笑:“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弓月也不看他,面色平静冰寒的直视玉帝,拱手道:“栾之帝座这是怀疑我在撒谎了?”   “不敢。”栾之道:“弓月上神如今已经不是我仙学府的学子,你和我之间又不是什么师徒关系,论排位和辈份,我哪敢质疑弓月上神,更何况弓月上神身后可是背负着整个玄苍,便就是我敢这么猜,弓月上神也断然不会拿整个玄苍做这个注来押。”   弓月的嗤笑还未扯出,栾之的声音复又响起:“不过虽然弓月上神现在已经不是仙学府的学子,可大家都心中明白,现在也不能忽视不提,便就是在不久之前,弓月上神还是在仙学府里修习的,谁人不知彼时……哦不,还包括现在也如是,弓月上神与叛烙的关系那真的是交情非浅,若是此时大胆抛开玄苍这个背景和身份的话,只单单设想一下弓月上神与叛烙之间的这个交情,替自己的挚友撒上一个这样的谎,可以说是非常的合情合理,并且对弓月上神来说,这才是你的真性情。”   “你……”   “不过弓月上神可以把心放回肚子里去,现在玄魂镜总归是回来了,并且还是弓月上神您亲自送回来的,无论到底真相如何,都不会去深究了,也没这个必要。”栾之把话轻轻的截了过来:“只是你说的要以你玄苍的名义来向天庭借这个玄魂镜,那就恕我不能同意了,三尊现在都在,只要有一人不同意,那便就不能借出去。”   而就在弓月盛怒之前,栾之终于扭头看向了她:“但是天庭是个讲道理的地方,仙器不借,不代表就是针对你或是玄苍,委实是因为……玄魂镜是我栾之本人在你之前先要借去一用的,你弓月要借,总也要排在我后面,等我不用了之后。”(未完待续。。)   ... 第159章不要脸   这一番说辞听来铿锵有力,有道有理,可这明摆着就是栾之当场现编的一个搪塞的理由,而就正正因为深明他此义,这才将弓月给激的忍无可忍.   若不是玄魂镜现在在栾之的手上,若不是还要惦记着走正经路子来为叛烙取这个玄魂镜,她真要忍无可忍立即与栾之动手了.   能动手解决的事情,真心不想跟栾之这种大脑结构的人动嘴.   “弓月上神你怎么了?你要跟我抢?”栾之故作惊讶的笑看着她:“你才刚玄魂镜送回来,你这就要抢?”   “栾之。”若非逼不得已,她真的不想与栾之有任何交谈,确然经栾之这一提醒,她倒是快速冷静了下来,心中只是突然觉得自己以前做为狸猫的那些日子想来当真是有些可笑的紧,彼时她感觉到的栾之的温柔,也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当时只是一只狸猫罢了,以栾之这样性情的,又能对谁有过一两分的设身处地的着想?她淡淡一笑,道:“确然我要借玄魂镜,你也用不着在这件事上跟我过不去,我承认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对你不大恭敬,但你也说过了,那都是我以前在仙学府的日子了,现今我已不是什么仙学府的学子,与你更无什么师徒的情谊,难不成帝尊你还要将以前我是仙学府学子时的一些事情拿到现在来给我下绊,就为了让我不痛快些,好让帝尊大人出出气不成?”   她说着这话,到了后半段目光却是望向玉帝的。玉帝与栾之向来暗争暗斗的,早就是九重天上人人心中都知晓几分的事情,下绊这种事。玉帝和栾之两人内地里没少相互折腾对方,要说起这种感受来,此时她拉上玉帝,简直不能更合适。   敌人的敌人,自然是朋友。   栾之看见她的目光望向玉帝的时候已经就已经有些咯噔了,但也不得不暗赞她这一招使的神不知鬼不觉,可他栾之是谁。适当的时候可不像玉帝碍着脸面磨不开面子,便就是今天在这里耍些赖皮,将这皮面都甩出去不要了。他也不会让弓月就这样与玉帝联手,借着他与玉帝这暗斗的关系达到她弓月的目的。   鹤蚌之争渔人得利这种事,永远也不可能发生在他栾之的身上。   玉帝正要开口,他的话就给接了过来:“弓月上神这话真是让本座承受不起。这是要诛心么?这让玉帝情何以堪。本是你与我在玄魂镜这个仙器上一个先后的事情,这无端将玉帝搅和进来就不大好了,他在中间夹着,向着我的话是合情合理,毕竟是我先开口要借这玄魂镜的,可若是向着我,我的身份又同是三尊之一,难免让旁人觉得玉帝这是偏帮。可若是不向着我而向着弓月上神,让弓月上神先用这玄魂镜。那这既不合情又不合理,岂不是让玉帝与我之间生出些间隙来……”   弓月深吸了一口气,看殿上玉帝果然别过了脸去,她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她转向栾之,已经没有半分好脸色了:“栾之帝尊,你的面皮呢?”   栾之摸了摸脸,莞尔一笑:“还在。”   “你看看你脚下。”弓月望向他脚边,引着他的目光。   栾之顺着她的目光向脚边望去,道:“怎么了?”   “我以为帝座的面皮掉了,不要了。”   栾之不以为然,一点也不动气,道:“面皮这个东西,要与不要也就是一念之间,说来这种东西对本座来说大抵可以归为身外之物,若是不要了这张面皮,能换来六界和平,那不要也罢。”   天帝一口气没倒过来,呛的直咳嗽。   玉帝实在听不下去了,挥了挥手,对着弓月苦口婆心地劝道:“弓月啊,现在这个局面,你就高抬贵手,算是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玄魂镜的事情放一放再说,现在这个关头,我真是没法子同意把这玄魂镜交还给你,你要借也好,栾之要借也罢,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今天我就在这里把话说明了算了,栾之这说辞给你添堵,我知道。但是你心里也有数,无论他怎么说怎么推诿,不都还是为了六界好吗?你要借玄魂镜,你说你要借,但是大家心里也一样都有数,你不还是为了叛烙那小子?大家各有目的,谁也别动气……”   天帝这时缓过气来,也忙着打圆场:“玉帝这话有理,你把玄魂镜拿回来,说是叛烙交给你让你拿回来的,可事实当真就是这么简单?哎,把话撕开来说就都不好看了,栾之也是为了大家的面子里子,这事就这么算了,该出的气也出了,就当栾之这小子不要面皮,等他用完玄魂镜,你再用,如何?”   “我不是要让你们一起为难,栾之今日拿走这玄魂镜,他哪还会再借给我用!”   “哎?”栾之道:“弓月上神这话说的就太主观了,等到我用完之后,定然记得弓月上神还要等着用的,我怎么可能不借给你,要是真那样,天帝和玉帝也不会允的,玄魂镜说到底是天庭的仙器并非归属我个人,我要是霸占着,那怎么可能……”   “等你用完?猴年马月啊帝尊!”弓月瞪向他。   栾之又是莞尔一笑:“那就要看时势了。”   这话含糊莫名,但是谁都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出。   自然指的是,等到叛鹤足够让所有人相信他醒来不会对六界再造成任何威胁之时。   事以至此,她目光落回栾之的袖笼,玄魂镜已经被他拿起,她自知是断然不可能再抢得回来了。   若是有抢回的机会,她不介意替叛烙担上这个罪名,可要从栾之的手里抢回,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我有一个请求。三尊应了我,我便不再死缠便是。”半晌后,她不得不退让。叹道。   玉帝立即展了笑颜:“快说快说,一定应允!”   “放叛烙他们回魔界,这件事到此为止,不可下达任何旨意追讨魔界与叛烙的任何罪责。”   栾之正要截话,天帝忙就应了:“没问题没问题!”随后他立即朝着栾之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栾之一顿,想到叛烙这小子在仙学府的这些日子的表现。以叛烙的为人处事,这些日子观察便也知他与他老子叛鹤不是一个路子的,而且这次强取玄魂镜也看得出来。叛烙只是取镜,打斗起来也以守为主,并非死攻,可见心中还是有些善念的。   若非因为他老子叛鹤。叛烙也定然不会做出些什么为害苍生的事情。   他无声。便代表同意了,可他同意了,玉帝听了这话却是脸色一收,有些犹豫:“放他离去没什么不可以,只是他就这么走了,随时还会再整装上阵,今日玄魂镜都到了他的手里又失了,这口气他哪里咽的下。若是从未得手便也罢了,得到手后再又失去。这个心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死了的。”   天帝道:“不如这样,放他们离去的时候,将退路封死,他若是不甘心就这么回魔界,一定会强攻回来,若是强攻,就让他们继续攻结界好了,怎么选择,看他自己吧。”   在退回九重天的地方设结界的话,叛烙的选择就是可进可退,弓月自然没有意见。   玉帝默了一默,允了。   传旨下去之后,栾之道:“放他走可以,不追究也可以,但是以后九重天与魔界要重新对待了,今日之事可以就此翻过,但是不能让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以后九重天禁止叛烙出入,无论是以哪种方式,九重天,与叛烙划清界限。”   弓月倒吸一口气,她想说些什么,可她心里明白,栾之这个决定并没有错。   难得玉帝与栾之站到一条阵线上,点头道:“还是栾之思虑周全,就这么决定。”   出了凌霄殿,弓月有些恍惚。   她默默的驾上祥云,到达远尘山附近,在暗处远远的看着魔界大军。   她没有颜面再见叛烙了。   将玄魂镜偷出来的时候,她以为自己真的可以说服三尊,也真的以为凭借自己玄苍的身份和背景就可以将玄魂镜再借回来,再不济,至少也可以抢回来。   却没想到栾之见到玄魂镜就收了起,并且说他已经先借了。   她有何颜面去向叛烙解释这些?   就算叛烙不怪罪于她,但是听完她将这些来龙去脉说个清楚后,叛烙该有多恨栾之?   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往下沉。   出口被收起的同时,魔军唯一可以退回九重天的地方设起了更为坚固的结障,她亲眼看见魔界大军的狂怒,疯狂的在退路之处劈斩着……   而这个结障,他们不可能攻破。   因为这个结障,不攻还好,所有对其展开强攻之势的,都会被结障吸去修为,用掉多少,便就吸走多少。   她垂下眼去,这样下去,也就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叛烙会带着他的魔军回去魔界。   此番一别,他日不知何日再见,她也无颜再见。   她最后望了一眼仙学府的方向,想起这里曾经有过自己的那么多的回忆,无论好的还是坏的,无论是喜的还是悲的,这里都承载了她太多,可这一望,也是一震。   仙学府完好无损,与她想象中一片灰烬之相完全相反,就像昨夜的那场大火不过就是她的一场错觉。   “又是……结界吗?”她失声的喃喃自语,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到底还是我多管闲事,你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只怕我今日将这玄魂镜偷回来,也是多此一举!”   栾之能将事情做到如此滴水不漏,怎么可能让叛烙轻易的就将玄魂镜取走?回想起方才在凌霄殿时栾之从始到终都镇定自若的神情,并且看到她将玄魂镜交回时都没有一丝的惊喜之色,她突然之间什么都明白了。   而此时凌霄殿上,天帝搓着茶盖子,左边看一眼玉帝,右边看一眼栾之,摇头直叹:“你们二人……我真是无言以对了。”   栾之只当没听见,玉帝看了栾之一眼,动了动最后也学着栾之的样子,也当没听见。   天帝抬眼又瞧了瞧他们二人,嗤笑了一声:“我真是要替玄苍这个未来之主叫个冤了,和着就她一个人跑前跑后的在这件事上来回折腾,前头与魔军开战动手,又背着自己的好友,就这么将玄魂镜从叛烙手里偷回来,这一下子算是撕破了脸以后也没得转还了吧?哎,回到这凌霄殿上还要被栾之你小子给耍混没了辙子,我真是忍不住都想把事实真相告诉她。”   玉帝瞪了他一眼,叹道:“告诉她?怎么告诉?要是告诉了她,那才是要把她气死!和着到最后就她一个人前前后后的忙活折腾,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偷回玄魂镜,然后我们告诉她,就算叛烙拿走玄魂镜也用不成?你看弓月那执着的样子,逼的她走火入魔了,到时候怎么跟玄苍二王交待!”   栾之垂着眼,半晌后才道:“你们现在说这些后话完全没用,事事往好的方向去想,就像玉帝你说的,弓月那执着的劲头挺唬人的是吧?所以才应该让她长长经验,要我说,玄苍二王太娇纵他们这个独生女了,遇事沉不住气,做事情极端的一点都不像她这个年纪,不磨练磨练,以后她这个性子早晚得吃大亏!”他回想起弓月一刀斩断她自己的小手指的事情来,目光有一刹那的微黯,但也很快的一闪即逝,随着他的垂目再也捕捉不到半分:“所以,不要说我们今天这事做的泼皮,我们也是为了弓月着想,免得真把她刺激的发了疯。”   再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就大不好了。   天帝的嘴角抽了抽:“得了便宜还卖乖,弓月说你的面皮掉在脚底下,真不是没有道理的。”   栾之睨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掉了便就掉了,你若想要,捡起来送你。”   天帝连连倒抽气,险些没翻白眼翻的背过气去。(未完待续。。)   ... 第160章平淡如水   离开远尘山,她再次发觉自己有些浑浑噩噩,不知该要身往何处去方可将此时这难理的思绪消去个几分。   待那温山遍野的桃花再次映入眼帘的时候,再入这梵妖七界,又是另一番别的滋味了。   她默默的选了间酒肆,独上二楼,要了两壶桃花酿。   桃花酿,她喝过无数种,却从未喝过这梵妖七界的。一盏清香醇酿入腹,香甜的酒香如花瓣飘入五脏,明明是郁馥的,却让她终于有种体会到了那些戏本上所说的‘酒入愁肠’之感。   听得四周的人都在谈论的竟然是她的分身仓一柔现今有多体面的一些琐碎之事,倒也有些下酒的意味。   字句之间感慨与不敢相信居多,旁人说的激烈,再有不屑之意也听不出有半点敢去寻仓一柔一试高下挑衅之感,她可以确定,仓一柔在梵妖七界,这次终于翻了身了。   而能翻了身,虽然与她先前授与仓一柔仙术脱离不了干系,但是到底还是得有不少人与仓一柔彻底的交过手,才会能得如今这样的威名。   想到但凡动手一较高下,便就难免有些伤神伤心又伤身,她微微一笑。   仓一柔比她坚强,也比她更想要坚强下去,今日当真是能体会得到仓一柔想要强大起来的愿望有多强烈了。   是了,原来如此。   原来,没有勇气的,不够坚强的。其实是自己这个本身而已。   桃花纷飞,暖日正当好,楼下车水马龙一派祥和。这是多么美好的一个桃花源。   隐隐的有争执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引起了楼下的路人注意,也吸引了这酒肆里的客人探头下去看热闹。   她听着,面色不变,心却起了波澜。   池雨,终于要向仓一柔问个清楚讨个明白了。   她站起身来向下看去,仓一柔口中那些坚硬拒绝的话。那么决绝,她听见了,却犹如过耳之风。   留在她心中的。只是仓一柔的苦楚与纠结。   她全都一一看得见。   仓一柔,也是一样喜欢着池雨的啊。   她真的很想告诉仓一柔——   ‘我的分身,我该不该提醒你,千万。千万不要再多一分去留恋你眼前的这个男子。千万千万,不要再去看这个少年的眼睛。不要看他的微笑,不要记下他对你的每一个好。不要,不要让任何人进驻你的心里。情之一字,是个会吞噬人心的妖魔,请你千万千万,不要爱上任何一个人,否则你会像我一样。哪怕那个人什么都不做,只是单单的站在那里。就已经让我全身从骨骼到表皮,都痛的如同体无完肤,而他无论看或是不看我,都让我觉得——生死不如。’   再闷一口桃花酿,竟觉得这酒竟然是这般清烈的,灼的她双眼都迷蒙了起来。   她看见拿着匕首指着池雨的仓一柔,每一句每一字都绝情到极致,再不能添上半分,可她却偏偏也将她满腹的痛楚看得要多清楚就有多清楚。   她突然觉得,自己在这一刻竟然是羡慕仓一柔的。   固然仓一柔以前在梵妖七界的日子很苦,苦到不能更苦,可是眼下,却是真真的让她亲眼看见,也许人生真的是会苦尽甘来,让苦痛历尽,就不会再更坏,好的事情就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就比如仓一柔的人生。   仓一柔的现在,固然因为要拒绝池雨要远离池雨而心中痛苦,可仓一柔至少得到了池雨的真心相护。   弓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仓一柔现在心中的苦楚,正是因为听了她这个师父的话,要远离这情之一字之故。   “我说了不喜欢你!你再这样逼我一千次一万次也是一样,要让我喜欢你,除非梵妖七界、此时、眼下,马上电闪雷鸣!”   天高海阔,晴云万里,烈日灼灼,万籁寂静。   弓月的脑中一刹那的虚空。   她看见池雨的一颗真心就要被仓一柔决绝的抛弃,看得见池雨那一刹的心如死灰,她也清楚的看见,仓一柔在向她自己的心上狠狠的扎了血淋淋的一刀。   从没有任何时候,弓月竟然觉得自己是残忍的,她此时便就有这种感觉,她太残忍,她觉得自己将仓一柔变成这般模样,事实上要比仓一柔以前所受的苦要更苦更苦,她,竟然比以前那些欺负仓一柔最后几乎就要置仓一柔于死地的那些人,要更多十倍的残忍。   别人向仓一柔身上扎着刀子,而她,却是逼着仓一柔向她自己的心上扎刀子啊……   也许,她应该在此时也坚守本心,继续化身钢铁,任眼前是什么样的景象也毫不动摇不可摧折。   可是眼泪就是会不由自主的淌下来,指尖翻花,仙诀冲口而出。   她以前经常听迟霖讲些故事,她看过那么多的戏本子,总是喜欢听些传奇的故事,此时突然想起以前迟霖随口的一句感慨:这世上有许多的故事,都是发生在人的一念之间。   一念之间,弹指之间。   头顶上的天空层云变幻,乌云眨眼间便蔽日,远处的雷声渐渐飘来之际,她目光落回自己弹指捏诀的手,失了神。   一句仙诀一个弹指,多么手到擒来。   就这样,她亲手将自己为仓一柔打造的钢铁世界,以这样电闪雷鸣的方式击了个粉碎。   她不后悔,她只是不能确定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   天空中雷声滚滚,天色是梵妖七界从未有过的阴暗,仿佛马上就会来一场暴风雨,所有的人都惊呆了,不敢相信的仰着头看着天空。电闪之声随之而起,轰轰而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什么心理,也许是不忍看见仓一柔这般诛着她自己的心也要铭记师父的话。也许是她终于被池雨打动——或是蒙骗。   但她清楚的是——   “我没有福分去经历的,希望你能有,也希望你继续这样好的运气,苦尽甘来,不会再苦。”   她的声音被雷声淹没,几乎连她自己,也没能听得清楚。   在池雨拉上仓一柔手臂的时候。她一口饮尽最后一滴酒,留了酒钱,决绝而去。   待她刚刚踏出梵妖七界。迎面便撞见一个人影——一个,她再熟悉不过的人影。   迟霖满目温和,她却不敢迎上他的目光,总觉得一抬眼。便就会看见他满目的怜悯。   “你为什么要成全仓一柔了呢?”   她张了张口。半晌才发现自己竟是哽咽了起来,可自己哽咽着,却是没有淌下过一滴眼泪,只觉得喉咙中有一口气在那里,任她如何吞咽,都下不去。   “为什么?”她艰难地道:“也许是我想要相信一个人吧。”   “你知道这样意味着什么吗?”迟霖的声音依旧温和。   “意味着什么?”她笑了,却觉得此时自己的笑一定非常难看:“意味着仓一柔会相信她与池雨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意味着她会冲破最后的防线与池雨并肩携手。意味着以后——以后池雨会很关爱她,意味着——意味着以后池雨也随时都可以伤害到她。而她,却只能承受。”   迟霖久久未语。   “然后,你还会再回来,继续帮仓一柔,让她走出苦楚吗?”   半晌,弓月一直怔了半晌,许久之后她突然洒然一笑,道:“我,不会再来了,她纵然是我的分身,也有她自己的人生,终要自己走下去。”   迟霖的目光这才终于有了些许美好的微笑之意:“跟我回去吧。”   弓月忐忑了一路之后,回到玄苍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父亲母亲又已经出门游历了,她白了一眼迟霖:“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害我担心了一路,到现在也没想好要怎么跟他们两人交待。”   迟霖抿唇一笑:“怎么交待?这件事你本来就应该好好想想,你父母出门游历又不是再也不回来了,你早晚都得想出个说辞,我还算是帮你多争取了些时间,让你好好动动脑子。”   她翻了个大白眼,换作往常早就趁机敲诈迟霖一笔,今次就只是一个白眼便将迟霖放过,委实是因为她心如明镜,明白迟霖的苦心。   这是为了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   迟霖在玄苍陪了她几天,天天陪着她又吃又喝的,玩玩闹闹的,看起来弓月和以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小半月过去,迟霖也没有道理一直在玄苍住着,终于要回茶林了。   “少喝点酒,我回茶林后,若是小蛇们跑到我茶林告你的状,你可仔细着点小心我轻饶不了你。”   弓月摆了摆手,剥了个花生抛到嘴里:“我晓得,你且放了心去,这里就这么些酒,我一口气喝完了以后喝什么?还要撑到你下次再送来的。”   迟霖默了默,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别吃太多甜食,太提神影响睡眠质量……”   “这你大可放心,酒喝的少了,我吃那么多甜食干什么?干吃没个酒做搭配,那还有什么乐趣!”   迟霖点了点头,这次走了十几步,突然又顿住脚步:“你会乖乖的在玄苍待着吧?你要是闷了就来茶林找我,别乱跑……”   “哎哟大叔!你到底想不想走?要是不放心就再留下住几天!”弓月皱眉坐起身来,竖着眼看他:“我还能去哪?难道我闲着发闷跑回仙学府不成?”   迟霖一哼:“去仙学府做什么?那里现在已经解散了,便就是你想看你的同窗们,他们也不在仙学府了!”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弓月翻了个白眼。   迟霖抿了抿唇,迟疑了一会,道:“叛烙出事的那天,你知不知道云闲在哪?”   弓月一怔,面色极快的又恢复如常:“不知道。”   迟霖的目光始终在她的身上没有离开过,听她这般言语并没有追问,但面容却并不像是就这样信了,道:“他在万莲山待了七天七夜。”   弓月浑身僵住。   迟霖深吸了一口气:“叛烙出事之前,他来我的茶林走了一遭,他当时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哦?”弓月眼皮子也没抬:“问你什么?”   “他问我哪里的风景比较别致,是你比较喜欢的类型,我推荐他最好是适合赶早登看的山景,他问我为什么一定要赶早登看,我说你总是爱睡懒觉,纵然活了十几万年,却连一次正经的日出都不曾看见过,不如让他带你看看日出什么的,印象总会深刻一些,并且也能让你体会到早起的好处,将这睡懒觉的毛病改上一改。”迟霖轻描淡写的说道,就像是在说一件极其普通的小事:“后来,在叛烙出事的前一天,他又来了我这里一趟,他说万莲山是最适合的,但是却是没有什么新奇的山果可采,从我这里讨了好些零嘴儿拿了去,想来云闲竟然这般细,我竟然都不曾发觉,万莲山这事,他倒是还提前去踩了踩点儿。”   他说罢,看着一脸苍白的弓月,目光如水一般:“你,最后去万莲山了吧?”   “去……”弓月的嘴张了张,还是点了头:“去了。”   “那就好。”迟霖说罢,再无多一句,终于足踏祥云,离开了玄苍。   弓月痴痴的呆坐许久,直到明月高升,直到月朗星稀一片星辉。   “你……怎么比我还傻?”   ……   日子过的平淡如水,如同以前在玄苍过的每一天没有什么不同。   “她谁也没有见?”   茶林中,迟霖与玄苍宫中的小赤蛇问起弓月的近况。   “没有,而且……她没有想要出门的意思。”小赤蛇点头道。   “也没有人来看过她?”迟霖道:“嗯,一个男子……叫云闲的。”   “没有,谁也没有来过。一个人也没有。”小赤蛇道:“她回来也并没有多久,仙学府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在大家都很感慨吧,只怕这事等过上个几百年,大家才能再见吧……”   迟霖皱了皱眉,弓月与她的那些朋友之间的交情不浅,不会因为这些事情便就会断了往来,他与这小赤蛇说与这些也没用。   水凤和红索回了他们该回的地方,现在正在风头上,不会上九重天上来也是没办法,但是云闲不同,云闲可是位列仙班的,要来玄苍与弓月见面非常方便容易。   连云闲也没有来……(未完待续。。)   ... 第161章祝你愉快   又问了一些弓月的近况之后,迟霖叮嘱了几句便不再多说,让小赤蛇回去好生照看好弓月,便让小赤蛇回了玄苍。   小赤蛇一走,他便驾上祥云离开了茶林,足踏祥云的那一刹,突然腰际一动,他一低头,以为有什么东西撞了上来,却是什么也没瞧见,便想着自己过于敏感,踏上祥云急驰离开。   他自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腰际的环佩上多了一个指甲大小的掐丝镶银,日光之下银光一闪,亮出幽白的光一闪即过。   弓月便就是这样附在了迟霖的身上,被他带出门去的。   她知道玄苍现在四下里到处都是迟霖的眼线,想要出个门难如登天,她确然是想出去,但也只想去一个地方。   这些日子她纵然足不出户,但是有些东西就是没人告诉没人传达没人来亲自告诉她,她就是会隐约感觉到什么。   整个玄苍似乎与以前没有任何的不同,一切和她没去仙学府之前一模一样,但是正是因为一切都一模一样,这才不正常。   她从仙学府回来,无论大家知不知道她缀学的事,至少大家也知道现在仙学府撤去了,以玄苍这些小家伙们的好奇心,怎么可能一个字都不问起。   但却还真是一个人也没有问过她,什么都没有问过,都当她从来不曾去过仙学府一样。   若不是迟霖在她回来之前就叮嘱过什么,是不可能的。   至于她所感觉到的发生的一些事情。她并不是非要明白清楚,她只是想知道,叛烙最后怎么样了。现在又如何了。   进了远尘山踏入一清宫,东泽一惊正准备传音,被迟霖一手拦下。   “不必大费周章,你便就是传音给他,他又岂会前来迎我这个客人?”迟霖淡声道:“这个时辰不在前殿,必然是在后殿赏花品茗了?我自行过去便是。”   东泽笑道:“前阵子送来的茶尖,他自然要热乎上一阵子。上神聪慧。”   顺回廊跨过殿,沿墙栽种着幽绿盈碧的绿植,此时未至花期尚在天寒。这一清宫所种植的植物倒是都精打细算过,便就是这寒冬之季,也一水儿的透绿,整个一清宫。每个细节都在透露着打理此处的人有多细致讲究。   迟霖略略放缓了脚步。似在感受风中馥郁,清淡的面上浮出了一丝有些复杂难明的笑容。   弓月她,曾经在这里也生活过一阵子,彼时做为一只小狸猫在这里,这里风景秀美,她可会舍得忘记?   恰在这时,有一缕琴音逾墙而来,虽距离较远并不能听得太过真切。但音韵清灵,一听便知所用乐器绝非凡品。琴声普通乐曲也平常,却是每个调调都拨着人的心跟着上下起伏。   他固然晓得,能出现在栾之地盘的东西定然不是普通东西,但也没想到等到他看到抚琴的人竟然不是栾之也不是栾之宫中之人,而是那个在仙学府可以有个说话的资格的紫姬时,他深深一愣。   近日他有所耳闻,听得不少有关这个紫姬的事迹,这个紫姬的来头没几句,倒是大部分都是围绕着栾之而起。   因为事关栾之,是以栾之这般留心的身边人,自然跟着栾之的名声而水涨船高,紫姬在一清宫内自由行走不说,还全方面的都得着栾之的照拂。   来此之前,他一心想着但愿这些都是些道听途说,算不得真。   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不仅是事实,而那些所谓的道听途说,其实还比不及亲眼所见来得震撼。   “我还以为是谁能抚出这么有意境的曲子,原来竟然是衍丝琴之故。”   栾之在树下正半阖着双目面含微笑,听到迟霖的声音之后微微的斜看了一眼,面容不改,口上却是不含糊的顶了回去,来替紫姬出口气:“我这一清宫在你眼里和市集没差了,你也果然是拿我这一清宫当集市来逛的,不然怎的竟然以为我这里会用什么普通的乐器来过耳。”   迟霖未接话。   他不想接。   事到如今,他突然间觉得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想与栾之有半分争执,他目光落回仍跪拜在地的紫姬身上,并未出声叫她起来,只是顺着那衍丝琴一流儿的望过去,那书案上竟然放了数个仙器,而当中最为打眼的,也是最为随意丢放的,便就是前些日子让天魔两界大动干戈的——玄魂镜。   他腰际环佩上的掐丝镶银幽幽一闪。   迟霖看的多清楚,弓月看的就有多清楚。   栾之口口声声说要借来用的玄魂镜,纵然她心中知道栾之不过是搪塞她而并无真正用处,可她却不曾想到,栾之竟然就这么随手丢在一边,连妥善收一下都没有。   她突然有种受辱之感。   你骗我是一回事,但是你骗了我之后又这般嘲讽。   栾之,你修为几十万年有之,你的德行都修到地府里去了。   弓月万没有想到,她不过是想跟着迟霖过来,想着看看能不能听到栾之与迟霖二人谈起关于叛烙的一言半句,却是才一见到栾之,就这般刺激。   半晌,迟霖深吸一口气,似乎是要将自己的火压下去似的,道:“你让她先下去,我有话要问你。”   先前栾之连眼皮子都没怎么抬,听了这话倒是坐直了身子,他上下看了迟霖几眼,后而别劲的点了点头,伸手一拂一招,就见紫姬噌的一下幻化成了一只赤红的狸猫,扑到了他的怀里,他顺着狸猫毛,一边道:“现在可以问了。”   迟霖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这一系列的动作和这件事是栾之亲手做的,他嘴角抽着。指着紫姬正要发火,栾之一眼望了过去:“大不了我捏个诀让她听不到便是,你要问我什么事?我都不觉得她有什么不能听的。你有何忌惮?”   “好……”迟霖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好!”   栾之皱了皱眉,朝着紫姬的小狸猫头上伸手拂了过去,一道白光自他掌心浮出,覆到紫姬的身上,消失不见。   “现在可以说了吧?”   栾之语毕,伸手示意迟霖上座。   迟霖没坐,而是自嘲的笑了笑。转过身去挥了挥手:“当我没来过吧。”   “你倒是犯起邪来了。”栾之皱眉站起身来将他厉声唤住:“你走的倒是轻巧,别说是做神仙了,便就是做人也没你这样的。你想来便来,我这一清宫的门倒是不拦着你这位大神,你说你有话要说,这一个字也不吐想走就要走了?就是个说书的。也得说个上集再走人吧?人家至少还有个下回见分晓呢……”   迟霖回过身歪着头看他:“你让我说什么好?”他伸手不客气的指着栾之怀里的紫姬:“你抱着这么个玩艺儿。我一个字也不想跟你多说。”   栾之又顺了顺紫姬的毛,别过头去:“不说别说,反正嘴长在你的身上。”   “那倒是。”迟霖听了这话倒是回过了头来,目光看向别处,哼道:“你不让我说,我现在倒非说不可了,你抱着这么个玩艺儿,我怕你有一天被这个天天揣在怀里的东西反咬上一口。”   栾之身子一顿。面色肃了下来。   迟霖睨了他一眼,道:“你知不知道你抱着的这个小狸猫是个什么东西?你这见天儿的顺着它的毛。挺舒坦是吗?挺水滑是吧?”   栾之一怔,随后弯下腰去,将紫姬放到地上:“去玩吧,一会再回来。”   紫姬睁着溜溜的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迟霖,明摆着不想走,但最后还是听话的往外走去,虽然一步三回头慢了些,终于还是到了门口处时跑了远去。   栾之束手,看向迟霖:“来吧,向我揭发吧,你无非就是想跟我说些关于紫姬的事。”   迟霖上下看了看他,倒是露出些赞赏的讽刺:“起初我还真是这么打算的,不过后来我又想,我怎么能毫无疑义的认定你就不知道紫姬的真身根本就不是狸猫呢?”   栾之一笑:“你是想说她真身其实是条小赤蛇吧。”   迟霖抿唇,很不舒服的摆头:“我一想到你竟然是知道的,心里就越发的咽不下这口气。你既然知道,还容得她在你面前颠三倒四翻云覆雨?”   “这就算是颠三倒四翻云覆雨了吗?”栾之反问:“如果她这些小动作就算是颠三倒四翻云覆雨,那么颠三倒四和翻云覆雨对我来说就算不了什么。”   “你言下之意是,她再是在你面前想要瞒天过海,终究也是因为你先前曾经说过不喜欢狸猫这一科之故,她才这般如此?”迟霖望着他:“你觉得,她还委屈了是吗?”   栾之没有回答他,半晌后叹道:“你只看到一只小赤蛇隐着真身装成狸猫的样子在我身边得宠得紧,我感激你做为友人的温情提醒,但是你不知道的是这只小赤蛇曾经为我做过些什么,许多年以前小赤蛇为了我险些将命断送,后来留在了我的身边,几时修成人形的我一点都没有察觉,足可见我从未将心思放在这条小赤蛇的身上,只是觉得这只小赤蛇曾经帮过我,哪怕我并不需要她的帮助,她也是豁出了性命去的。作为一条蛇,她能在我一清宫生养,这也是我给她的大福分,别的真没有多想,却是谁也不曾料想,阴差阳错之下她幻化成小狸猫,为的就是讨我一个喜欢,我并没有多在意,只是喜欢她这份心思罢了,直到……”   迟霖面色未动,只是听他说着。   栾之垂了垂目:“说这些没用,有些东西说不清楚,说不清楚的东西没必要说出来。”   迟霖始终看着他,此时方才觉得,自己来之前再是打好了腹稿,也万没想到竟然听到的是这样的一席话。   开口说出其实日夜陪着栾之的是弓月而非紫姬,其实并不难。   难的是他突然间觉得,并不应该说,也不值得一说。   扪心自问,他是真心觉得弓月这傻乎乎的劲头未必一定要有个什么结果,但是至少得让承受的一方知道才是。   但是再深深的扪心自问,他更真的希望弓月能够将这件事揭过去,最好忘记。   因为根本不会有结果。   栾之说,说不清楚的事情没有必要去说。   他现在觉得,不会有结果的事情,其实也是没什么必要去说的。   只是就这样走了,他不仅觉得自己白来了一趟,还觉得自己像是添了个堵似的,他是来舒缓的,哪有再添个堵回去的道理。   “颠三倒四、翻云覆雨对你而言算不得什么?”半晌后,他微微昂起了首,有一种等着瞧好之感,道:“你所认为的不算什么,我等着你将来知晓一切的一天,等着你非要将自己说不清楚的事情非要说个明白不可的那一天,而且到那一天,你一定说也说不明白。”他从来都相信一点,所有的事实,无论被人掩盖扭曲的多深,早晚也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他们的寿命很长,绝对等得到。   栾之听了他这话皱了眉:“便就是我不想说,你也用不着这样训我,听起来跟诅咒似的,你好歹也是关心我才来的这一趟……”   “到那一天你一定再也拿不出你现在这般镇定的模样,你早晚都会的。”迟霖打断了他的话,扭头转身离去。   栾之恼了:“我栾之活到这个年纪,从来都不会因为任何人左右自己的心绪,便就是这只小赤蛇也是一样,我有的是时间将所有不可预测之事慢慢吸收,你别想等到那一天!”   迟霖头也不回,大声回道:“祝你愉快!”   才一回到茶林,迟霖足尖一掂地,便道:“你出来吧。”   环佩上的掐丝镶银幽光一闪,一道白光就势一旋,弓月肃面站在了他的面前。   迟霖无奈的看了她一眼,长叹了一口气,坐了下来不再看她。   “你早就发现了?”   迟霖没看她:“也没多早,差不多就是在紫姬变成小狸猫的时候吧。”   “我不是为了看他,我只是想知道叛烙现在怎么样了……”   迟霖突然竖了手,很无力地道:“你不必解释。”(未完待续。。)   ... 第162章大花   弓月张了张口,垂目道:“我知晓自己是挺让你失望,但是我也犯不着卑微自轻到跟在你身边去偷偷瞧他几眼的地步……”   “这件事我们都别再提了,你自己都不想说的事情,现下又无人逼近于你,就此揭过罢。”迟霖道:“我累了,也乏了,你父亲母亲出外游历,我是一眼一眼看着你长大的,现今眼睁睁的看着你到了今日这个年纪,再是照顾庇护,我也有不能去插手的事情,我是担心你,但是也知晓你的原则底线,不需要向我解释什么,我明白。”   他不再看弓月,他是真的觉得有些乏力。   他当然晓得弓月这话不假,也是出自真心实意绝无其他心思,只是心里打的这个由头是实打实没错,可当弓月亲眼看见紫姬幻化成她当初幻化成的那个小狸猫样,到底还是破了功,不然怎的能让他察觉到她跟着一道过去了。   若不是心中还有余悸,也不可能如此。   这便也是他觉得万分无奈无力的源头。   如果自己不去远尘山一清宫这一趟便就好了,那随手摆放的玄魂镜,紫姬随时可以把玩的各种仙器,以及紫姬随时就可以享受到栾之的顺毛……   这些,就连他看着都觉得扎眼,而落在弓月的眼里,只怕都扎到了心里去。   接下来很长一阵子迟霖什么都没有做,甚至也没召玄苍的小赤蛇来问弓月的近况,只是将茶林封了起来。并且谢绝一切来访。东泽来过两次,听闻迟霖突然闭关也是很惊,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也作罢。   “幸好早前有些存货。不然一清宫的茶茗就要断顿了。”   东泽在九重天上的人缘是极好的,包括茶林这边也如是,迟霖喜欢清静,茶林里伺候的人非常少,为数不多的几个小仙童们与东泽的关系非常不错,听了东泽这话不禁觉得好笑:“栾之帝尊与我家主子关系那么好,还需要存货?以栾之帝尊的性子定然是不可能有这个心思的。向来想要什么,对我家主子从来都是随手便拿,东泽上神若是信得过。我回头挑些茶尖儿给你送过去,哪用得着存着备着。”   东泽摇头,颇有深意地道:“实不相瞒,我这一回二回的往这茶林跑。并非是一清宫的茶茗不多了。委实是因为我觉得这天儿要变色,我还是多要一些存着为好,总觉得将来只怕得有个万儿八千年的喝不到你们主子的茶尖儿。”   小仙童一怔:“我家主子是闭关来着,可也不置于万儿八千年的不出关呀!”   东泽摇头苦笑:“没什么,你还是给我拿些茶尖儿来,别让我空着手回去,就且当我这是储个粮好过冬罢。”   小仙童暗笑,却是照做。挑了上好的茶尖儿包扎齐整,送给东泽带了走。   而玄苍那边。弓月惊讶的是自己竟然比以前还要更能吃能喝。事后回想种种,觉得叛烙的事情虽然伤了些,但到底让仙学府给撤了散了,说到这一件事,那仙学府虽然有难过的回忆,但更多的回忆却是快乐的,如今仙学府不再了,她心中难免伤感,但是伤感之余,又庆幸因为仙学府是以这样的方式撤去的,是以倒是现在九重天上清静的很,没人四下来回走动说三道四,不然只怕那些往日里在仙学府里嘲笑她习惯了的同窗们,追讨到玄苍来嘲笑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她日日看戏本子,修身养性,气色确实好的很快,那些当时受的外伤也好内伤也罢,倒是有个清静的修养机会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倒是有个人,过来瞧她陪她了。   是她想都没想到过的人——水凤。   仙学府撤了散了,所有学子各回各处,魔界的回魔界去、妖界的回妖界去,九重天上不再留任何仙界以外的人员,她原本以为,早晚有一天云闲会来,不仅仅是因为曾经他们几个好朋友中如今也就只有云闲和她在九重天上,但是却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水凤。   见到水凤的那一刹,她都愣傻了,嘴皮子上沾了片瓜子皮都没注意到,眨了眨眼,一脸呆傻:“水……水凤?你怎么会来?”   水凤笑咪咪的踏步从她身边走过,径直走到一边半躺半靠的坐下,大花袍子一展,使得弓月眼冒金星,只觉得自己就像是从万花丛中穿过一般。   他妖娆非常,眼神极其妩媚,吐的气都让人觉得带着勾引的:“我可不是偷跑上来的,我父亲是沼泽神,我族已经不是妖了,你忘了?”   弓月抚额,险些没被这娇媚之气给冲的昏过头去,道:“你要是能改了这穿大花袍子的习性,我也不至于总想不起来你族已经脱离妖这件事。”她深信,忘记这件事的绝对不止她一个。   她不说还好,一提这事水凤更是笑的花枝乱颤,又挥了几下袖子,大花闪动扑飞间,要命的冲鼻香气直逼面门,弓月连退三大步,伸手指着他扭动的身子:“停止!你再这么扑腾,我玄苍可就不招待了!”   水凤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这话自然是从他左耳近右耳出,哪会与弓月计较,端起弓月的茶盏径自饮了两杯才道:“九重天上现在冷清的要命,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总觉得憋屈和坐牢没什么分别,一直想着什么时候才能熬出头来,现在仙学府一夜之间没了,反倒觉得这日子才叫真的没意思。”他说着,眼神突然又勾了起来,道:“我来,一是找你聊聊天,二来,是有个大八卦!”   弓月眼皮子直跳,嘴角抽搐的看着他:“什么八卦?”   “栾之那个老不休整天抱着的那个小狸猫你可还记得?”   弓月心头大跳,只觉得这一句直勾勾的将她的心给钩了住。大脑一片空白之际,水凤突然眨了眨眼:“哦对,你那个时候已经退学了。”他一笑。道:“你不知道,你退学之后,栾之简直是让人-大吃一惊,经常看得见他在仙学府里行走都抱着一只赤红的小狸猫,那小狸猫的毛啊,那叫一个水滑……”   弓月的心又平安的落了回去,暗自庆幸。水凤说的应当是紫姬,与自己没有关系。   “怪就怪我这个人格外的瞧栾之不顺眼,没想到他抱着的那只小狸猫倒是妖娆。是以那也算是阴差阳错吧,我便就多看了那小狸猫几眼,谁让她的毛那么漂亮……”水凤一边说着,面色上也毫不掩饰的露出嫉妒之色来:“我们一族。没个真身能见得了人。以前没封神之前,我爹天天让我修这个修那个的,我就只想着一心能修出个狐狸的模样来,那一身水滑的毛作原型,便就是哪天破了功显了原型,也是顶好看的……”   弓月浑身鸡皮疙瘩层层的往外冒,举目望去,这天上地下。再也出不来第二个水凤了。   “哎呀说这些作甚。”水凤自己将话题倒是给转了回来,两只眼睛溜溜的转。说着八卦事,他这个神色倒是贴切的很:“我多眼瞧了那小狸猫,你可知道我发现了什么?”   “不……不知道。”弓月的心又是一跳。   “栾之那个老不休,丢人真是丢到六界之外了!”水凤大笑起来,又是好一通花枝乱颤,抬袖掩着半面,两眼笑的如狐狸几乎没有什么分别,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原型就是狐族:“那小狸猫哪里是狸猫?它明明就是一只蛇!”   嗡的一声,弓月只觉得头疼不已,也不知是被水凤这不地道的偷瞧人家真身的行为给震的,还是被这香气给熏的,再或者是被这大花袍子给恍的。   “哎,你说,你说他是不是傻?你说是不是特别有意思?”水凤的笑声快要冲出天际去了。   弓月嘴角抽搐的厉害,干巴巴的陪着笑:“是,是挺好笑的,他,他是挺傻的。”   “关键是他自己还不知道啊!”水凤笑坏了:“他还得意的不得了,还……还给那小狸猫顺毛呢……哎哟真是笑死我了。”   水凤打着千里送八卦、一同来解闷的旗号,就这么在玄苍住下了。   玄苍偌大,水凤便就是住下,两人也几乎没什么干涉,对于弓月在玄苍过的日子,水凤体验了几天之后甚是感慨。分外羡慕弓月这小日子过的清净又舒坦,不仅如此,父母还时不时的就出外游历,留她一人在玄苍,简直是要多舒服就有多舒服,尤其是在形容弓月这没人看管的生活时,那更是用尽生平所学的所有词藻,将他的羡慕与嫉妒之意表达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那意思很是明显,表达之意也就只有一个——弓月过的这种生活,才是凡间所羡慕的神仙日子。   “你说的这真的是我吗?”弓月常常会打断他日复一日重复的那些话:“瞧你这样子,好像你在你们族中过的日子有多水深火热似的?你来的巧,我父母还正好就出外游历去了,等他们回来,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跟他们二人交待我缀学的事情。”   水凤听了之后哼笑了一声,好像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有什么可说的,你压根就不用提这件事情,现在仙学府都没了,只怕你父母都没想过你是缀学,没准还以为你和大家一样一起离开的,你完全用不着上门自首。”   弓月想了很久,觉得水凤这插浑打科的本事,还真是有两下子的。   她在玄苍的日子过的封闭,主要源于她自己也暂时不想知道外面的事情,水凤住了进来,她不关心外面,水凤关心。   他有他知晓外面事的途径,偶尔有个什么有趣的事情也就与她一道儿的分享,那日水凤阴风遮面乌云盖顶的站到她的面前。   弓月一怔,水凤来住下的这一阵子,还没见水凤心情不好过,更何况是眼前这番吓人的模样。   “你老子召唤你了?”   水凤摇头,一屁股坐下,似乎有很大的气。   弓月睨了他一眼,想了想又道:“你……想红索了?”   一提起红索,水凤的眼神突然有一刹的慌乱,别过了头去,半晌后才道:“我和红索,不是你想的那样。”   弓月张了张口,脑中想的尽是以前在仙学时观察到的有关红索的一些细节表情,红索对水凤的情意不是一天两天,纵然不曾当面告白,水凤也不可能毫无所察。   “我?我没想哪样啊。”她缓和着尴尬的气氛,道:“我也挺想叛烙和云闲的,也想红索,怎么你就这么没良心,一点都不想他们吗?”   水凤看了她一眼,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弓月一笑:“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就行了。”   水凤张了张口,但是欲言又止了几回,终究还是叹了口气,道:“罢了,你从来都是这个性子,来日方长,今日不说这些。”他道:“红索去了我族中寻我,被我老子给知道了,也不知道她是怎的查到了我的踪迹,这个时候已经在来玄苍的路上了。”   弓月一震,心头一喜的同时自然忧更为重些:“她要来?那真是好极……”   “好什么好?!”水凤一见她这个表情,噌的站起身来:“哪里好!?”   “确实是。”弓月正了色,眨眨眼道:“这个时候九重天正敏感紧张,她是妖界的,这个时候上九重天来只怕讨不到什么好去,只是她如果能无事来到玄苍的话,我窝藏她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弓月这般用词不当,若是换作平常,水凤定然笑她几句,今天却是不知何故没有这个心情,翻了个白眼,道:“她来了,我今天就走了。”   “你不和她见见面?”   水凤摇头:“有什么可见的,以后又不是没机会,你都说要在玄苍窝藏她了,我若是也在,我可扛不起这个同流合污的罪名,你有你父母还有迟霖给你撑腰,我家老爷子可是容不得我淌半分浑水,到时候事情捅出去,你平安无事,我回到家就得被老爷子又家法又禁足的,哪还有再出来放风的机会。”他苦着脸,极不情愿的召来祥云,踏了上去。(未完待续。。)   ... 第163章来八卦   水凤说走便走,倒不是弓月打心底里想要挽留,只是想着红索要来,就算水凤不想淌这个浑水,至少也与红索见上一见。红索私自上九重天来,一旦开罪下来再怎么着都得受些小惩,而红索又是为了见水凤才来,水凤竟是要这样的躲着避之不见。   不管水凤到底对红索有没有半分别的情意,但是他们以前五个人在仙学府的时候关系很好这是实打实的,毕竟这些日子下来,弓月十万分的肯定,便就是叛烙,也做不到像水凤这样立即便就划清界限将自己跳脱事外的事情。   红索喜欢水凤,水凤若是不喜欢红索,她在中间没有办法让这两人两全,是以也从未想过去插手撮合,不是不想帮,而是水凤这个性子着实不是能听得了什么劝与搓合之人,就算是她与云闲再加上叛烙一起倾力做着说客,只怕也都是徒劳无功,白白让红索再多添失望与难堪罢了。   “水凤,你至少要与红索见上一面也好,只见一面,又不是让你包庇什么,算不得淌浑水……”弓月起身出声道:“难道说以前在一起相处,仅仅因为大家就只是同窗的关系而已?而便就是这个同窗的身份,水凤你也不至于避忌如此,见上一见不会有人怪罪下来的,还是说在水凤你的心里,一直都不大瞧得上红索的出身乃是一个小小的芭蕉女妖?”   “你说的这话是拐到哪里去了?”水凤听了这话立即冷了脸,人在祥云上。身子半转回来盯进她的眼睛里去:“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和我心里都心知肚明,我水凤来这里看你瞧你。就是想陪着也希望你能陪陪我,弓月,我不怕把话说的明白些,便就是我但凡向我父亲开个口,让他去向三尊或是有威望的上神出来,你和我的婚事一定是九重天上没人反对的事情,我之所以不这么做。你不知道是为什么吗?还不是为了不勉强你,希望你是真心的想要与我走在一处?我守了你那么多日日夜夜,你一直都不曾真正的好好看过我。我自己也觉得百无聊赖了,这事便也就不再那么执着,大家能好好相处便就是做个好朋友常常往来也满足了,可这不代表我就能立即转头喜欢上别人去。唔。你和我都活了这么长的年月了。这些男女情爱之事,我看得很开,你也看开点。”   弓月忙道:“你怎的说起这档子事来,我不过是想着红索来了,我们几个能聚在一块吃个小饭也是好的……”   眼前一花之际,水凤飞身而至,速度快到如同雷鸣电闪,弓月只觉得腰肢突然袭上一双温柔的大手。却紧而有力的牢牢的握着,紧接着。水凤那妖媚到极致的精致面容便与她面贴了面。   “弓月。”水凤打断了她的说话:“吃个小饭什么的,你和我二人便就够了,等红索回去她该回去的地方,我再来陪你吃饭便是,绝不会让你孤零零一个人吃饭的。”   弓月的心都要忘记跳动了,咬牙闭眼,真是不敢再睁眼多看水凤一下,半晌后听到水凤低沉的妩媚笑声,随即腰际一松,终于得了自由。   一阵风起,水凤的声音再响起时已经远在天际:“乖乖的,别让我担心。”   她这才睁开眼,大喘着气顺着自己的胸口,只觉得自己再与水凤这个家伙相处下去,早晚得生出些心脏方面的病来不可。   然则这一口气还没顺过来,手还在胸前一下下的抚着的当口,余光一睨,竟然瞧见远处暗影间的廊柱后半掩着的一个人来。   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就要风干石化了。   她抬眼看着那个从廊柱下慢慢走出来的那个人,红索啊红索,你是掐着时辰来的么,你若是提前个片刻来,也不至于让你瞧看到最不该让你瞧看到的一幕。   红索啊红索,我若是告诉你水凤这也是被我给激得方才做出这种有些出格的举动,你可会相信?   红索啊红索,水凤的这个举动其实当真没有半点别的意思,不过就是想向我示威让我闭嘴封口罢了……   “我知道你一向都是心地柔善之人,从来都见不得身边的朋友们受半分辛苦。”红索向她走来,面上的微笑是那般的艰难与牵强,道:“我上九重天上来,最初确然是为了想见上水凤一面,后来得知他来玄苍来寻你来了,一路上我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甚至后来到了玄苍界内,我都不知道我见到水凤之后又要与他说些什么才好。我觉得,自己这一路想通透了,也想明白了。”   “红索。”弓月哽了哽,道:“我……”   “弓月。”红索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为了一个终究不喜欢自己的人,我红索做到今天这一步,已经够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强求不来。这一路上,我其实一直在想找个借口让自己就这样停下折返回芭蕉林,却是因着沿路听了些不得了的大的事情,想着过来与你见上一见,说说这些事情也好。话说回来,最后支撑我到玄苍来的,并非是要寻水凤,而是我红索就是真的想见你啊。”   “红索……”弓月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红索按住了手臂,对她道:“不开心的事情不提也罢,我来九重天一次不容易,过来看看你,说说话便也就要回去了。”   “你,你真的没事了?真的放下了?”弓月有些不大确定,道:“你这次上九重天……”   红索眉睫一跳,眸中闪过一道难以形容的亮光,声音低了几分,声音也有些微冷起来:“我沿路过来听到一些了不得的事情,你不想听听吗?”   确然红索这是在转移话题。想着以前她们二人在仙学府的时候经常半夜聊天聊到很晚,就是说些仙学府里同窗们的趣事来打发无聊,八卦之心根深蒂固不说。也是她与红索二人友谊的……桥梁了。   她不再追问关于水凤的事情,红索的笑容复又回到了面上,这一次的笑容比先前的要自然了许多,拉着弓月坐下,一边道:“仙学府撤了散了之后,后来的插班生紫姬住进了一清宫,这件事你知道吧?”   弓月自然是知道的。她跟在迟霖身边亲眼所见,但她还是摇了摇头:“不知道,我这里没什么人过来探访。消息闭塞,便就是水凤来了,也没跟我说起过这件事情。”   红索听了之后面上一诧:“你竟然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当时紫姬跟着栾之帝尊回了一清宫这件事,整个九重天都震惊非常。便就是我在妖界的芭蕉林里。消息也都传到了我的耳朵,真是让我不敢相信,怪不得那个紫姬在仙学府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一定不简单,却是想不到她来头竟然这么大……”   “管她什么来头呢,话说回来,仙学府里来头不小的人可是不少。”她淡淡一笑,看起来对这件事并不大感兴趣似的:“背景这种东西在太平盛世是没什么大用处的,反倒是一旦出点什么事需要有利弊之分的时候。我倒觉得有时候一个人的背景和来头,反倒成了负累。”   叛烙一事她深有此悟。在叛烙这件事上,叛烙被他身上的责任与背景所累,被迫担着他本不想担的事情与责任,而在叛烙这件事上,就连她,也是如此。   她背着玄苍的名,既受着玄苍的荣耀与地位,也因为自己在他人眼里配不上这个身份而所累。   一思及叛烙之事,她方才觉得,叛烙这件事,成了她活到如今这个年纪以来,唯一一件让她惦记,又愧疚有之的事情。   她,确然是欠了叛烙的。   红索看了她一眼,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转了转目光,突然道:“这件事还只是个前头,还有后头,你不知道前头,必然也不知道现在正在盛传的后头了。”   弓月随口应着:“自然。”   “栾之帝尊冷情冷性,在仙学府里,我们私下里都唤他冰山面,你可还记得?”红索轻声问,一边看着她的反映。   提到仙学府曾经的旧日时光,弓月嘴角微微一抿,连自己微笑起来都未曾察觉:“何止,栾之所授课业为佛学,我们私下里说他是故作高深,实则不过就是为了偷个懒,因为学佛的学子简直少到不能更少,这一门课本就是副课,选修的人又少,而且选修佛学的学子大多脾性都是极温顺的,整个仙学府,最会享受的便就是他。”   “对对对。”红索笑了起来:“可是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高冷又清淡寡欲的仙师,他要成亲了!”   弓月的笑容僵在面上,有那么一刹她觉得四周似乎冰封了起来,半晌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将这口气给倒顺了过来,僵硬的转着脖子,看向红索。   “成亲?你说谁要成亲?”   红索眨了眨眼:“栾之帝尊和紫姬啊。”   弓月张了张口,眨了眨眼,又是足足半晌,深深的将方才那一口气给呼了出来,僵硬的又转了回去。   红索一直看着她的每一个表情,未曾多言,声音越发的温声细语,对弓月道:“紫姬确实漂亮,又知书达礼,听闻说整个一清宫上上下下都很快的便认识了她,关键是她一点也没有因为得到栾之帝尊的特殊待遇而有任何架子,与一清宫内的小仙娥和小仙童们相处的都很融洽,我觉得一点也不奇怪,便就是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她纵然没待多长时间仙学府便就撤了,可就是那么短短的一段日子,仙学里里就有不少人围着她团团转,这人自然有她的手段,相当不简单。”   “也许就是她平易近人呢……”弓月的笑有些干巴巴的。   红索却是摇头:“是人,就有喜恶,有喜欢的就有不喜欢的,我不相信她谁都喜欢,不是能演就是会装,只可惜栾之帝尊活到这个年纪,终究也是过不了美人关,让我想谁都有这种可能,也万万从来不曾想过成亲之事与栾之帝尊能扯上半丝关系,更没想到,最后让栾之帝尊动了情的,竟然就是紫姬而已。”   弓月怔怔的看着前方的某个点,脑子却像是被水洗过一般一片空白,她心中有些不明白,甚至于现在让她放在首位的,并不是栾之要成亲之事,而是红索告诉她这些,到底是不是因为红索已经有所察觉到她对栾之的别有用心才特地专程过来告诉她的。   但是另一方面她又在想,红索上九重天来,为的只是水凤而已,怎么可能是专程过来对她进行这样的一场试探,更何况,这样对红索又有什么好处,总不可能就为了试探一下她对栾之是不是动过心,就特地上来九重天,可是事后保不准还要接受私自上九重天的惩罚。   怎么划算,都是不大可能的。   她不言不语,红索却像是说到兴头上,仍旧未停。   栾之英俊貌美性情偏冷,但是却是九重天上众多女仙所倾慕的对象,这早就是不公开的事实,别说是红索现在在她面前毫不掩饰的说着紫姬的不是,只怕是现在九重天上不知道有多少个女仙正在同时说着与红索一样的话题,用的是与红索一样的语气。   “话说回来,紫姬再是漂亮,可是也不至于漂亮到那种让人心神向往的地步。”红索不知怎的又扯回到容貌的问题上来,她将弓月扭了过来,目光不离她的脸,道:“要我说,我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便就是你这张脸,栾之帝尊哪哪都好,又有品位,但是论起欣赏女子来,他的眼神可就不怎么样了,若我是他,也定然是对你这张脸才会心动,你这样的脸他不喜欢,竟然会喜欢紫姬那一张……”   红索越扯越偏远,弓月不由的干巴巴的笑着拂下她的手来,道:“我这张脸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不过喜欢一个人未必就一定是完全看面容的,就是长的再好看又有什么用,不是那人喜欢的模样,便就算是天界第一美人,也是无用。”(未完待续。。)   ... 第164章大婚   弓月这话顺嘴便说了出来,多少带有一些个人的感慨,却不曾想这话一出口,竟是引得红索的神情黯然起来,她怔怔的收回手,坐在那里默默的不再说话。   “红索……”她心中歉疚不已,已隐隐晓得自己无意中伤到了红索的痛处。   “不怨你。”红索垂了垂眼,笑容有些凄凉,也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爱慕水凤,他不喜欢我,我也勉强不得,只是想起以前大家一起聚在仙学府的日子,当时不觉得有多珍贵,现下仙学府没了,大家都散了,回想起以前的一些哪怕只是一些极小的不值一提的事,都觉得是那么珍贵。”   弓月垂了垂眼,红索所言,何尝又不是她心中所感。   “彼时水凤总是在我们面前无意中便就流露出对你的特别情感,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云闲和叛烙不曾当一回子事,他们男子心大,我却总是难免一次次的总是不由自主的往心里去,他夸赞你的容貌,夸赞你的品性,我再是不怨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事实。”红索说完这些,深吸一口气,像是鼓了极大的勇气似的看进弓月的眼里,认真的道:“弓月,你可否借些心头血给我,好让我的容貌,多少能够与你相近一些?”   弓月顿住了。   以前,红索向她讨要心头血,她心中隐隐是猜得到红索的用意何在的,彼时红索嘴上不承认也不说。她没有追问深究是因为不想伤了彼此的体面,当时答应到时候会送给红索几滴心头血,心中也是想着便就只当自己猜不透看不明。看破不说破便是了。   可她不曾想,红索会这样坦白的直接告诉自己要心头血作何用。   以前的承诺在,现在红索的真诚在,便就是红索今天还是不会直言说出真正的目的何在,她记得以前的承诺便就不会不给,只是现在听了红索真正的心里话,让她心酸不已。   她给。她也给的心甘情愿。   她自己这个命格,红鸾被自己亲手斩断,已经是个永世孤鸾的命。如果几滴心头血便能成全了身边人,她非常愿意去做。   就像她在梵妖七界召着天雷,成全了仓一柔与池雨一样。   她久久不语,红索目光黯了下来:“是我……是我强求了……”   “哪有的事。”弓月说着。笑着拍了拍红索的手背。起身道:“你等我一下。”随后她便转过身去,手腕在袖内一旋祭出匕首,背着红索,低头在自己的心口处小心的扎了下去。   取心头血,她毫无经验。   她以前曾经在指尖召引出过心头血,彼时就觉得万般钻心噬骨,但是远不及眼下扎入心口取心头血这般苦痛,红索所要的心头血。取之于心尖之处,深不得浅不得。就在心尖处最最软的地方扎上一个小品,汐三滴而出,泛着金色血光的三滴,飘浮而起。   她幻化出一块水透的青玉,小心谨慎的将三滴心头血渗了进去,回过头来之时面色有些许的微白,伸出手,将青玉自掌心递给了红索。   红索瑟瑟的站起身来,颤抖着双手捧起接过,再抬眼时已是目光盈泪,双唇轻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坚强要追随在水凤的身边,应该是你迄今为止,做的最任性最倔强的一件事了吧?”弓月凝视着她的眼睛,叹道:“明知未必就有结果,明知未必自己的这一份情能有所归处,却也不放弃地去恋慕一个人,除了是要坚守自己的心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你不甘心让自己的一片心意就这样未曾展示便就被迫死去吧?死了对他的心并不难,难的是死了这个心之后,你觉得就要失去了自己,所以才会这般坚持,哪怕是做着让自己最痛苦的事……”   “……”红索张了张嘴,又觉得不知该怎么说,眼泪终于扑扑的落下。   “红索,我给了你这三滴心头血,可我发自内心的还是希望你最终并不会用它。但凡人有所图有所珍视,那么他便就是那样事物的奴隶。你这般强求,情之一字对你而言,你还希望握在手里吗?让你这般倾尽一切换来的,到最后真的就是你想要的吗?你的付出,一定就会和你得到的相互平等,会让你觉得都是值得吗?”弓月长叹。   红索握着那青玉的手紧了紧,半晌后沉声道:“但这世上谁人无所图呢?即便是清灯礼佛遁入空门,也至少是图得一分清静,不过是佛祖的奴隶罢了。”   红索这话引得弓月一怔。   “……说得……是啊。”她道:“便就是我们这些做神仙的,又有哪件事离得了图谋二字,我离开仙学府,图的是让自己得个痛快,我在玄苍避而不出,也是——图个清净。”   红索走时,弓月相送,最后还是忍不住出声提醒:“心头血你拿了去,但是易容改貌之事到底是逆了天意,凡事三思而后行。”   红索微笑的看着她:“喜欢上一个人,其实就像是惹了绝症似的,有的人会为了心上的人生也会为了心上的那个人而死,甚至还有的人可以去为了心上的那个人杀了你想保护的人,去救你心中最痛恨的人,但我红索不是。”她面上的笑容让弓月望得失了神,弓月从来不曾见到红索有过这般清风般的笑意,就听她声音朗朗,续道:“你这三滴心头血,我心中的感激与感动无以言表,我舍不得就这样浪费在一个男人的身上。这是你弓月与我红索二人之间的情谊与友谊还有信任。”   听了红索这样的话,弓月心神震动不已,紧紧抿着唇笑了。   她放心了。   半晌她道:“你说栾之欣赏女子的眼神不大好。我看这天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就连九重天上的也不例外,水凤能得你的一片真心。他身在福中不自知,单单是他不曾看得见你的好不曾看得见你的过人之处,他就已经等同于瞎了,这样没有眼光的人,本就不值得你做出任何毁了自己前程的事。”   红索笑出声来:“我还以为你要祝愿我到死都能这样不知悔改。”   弓月也笑了:“人生漫长,路途迢迢,我要祝愿的是希望你能摒弃负累。轻装才好上阵。”   红索的笑容渐渐淡了,却还是挂着一丝温和的笑容,看着她:“弓月。我走了。”   弓月回望着她,含笑点头。   ……   有一条河,名叫忘川。   明明是一个让人的精魂忘却生平所有情感之地,却讽刺的让一些人将所有抛却的情感。被迫记起。   忘川河中。发丝随水流淌舞动,如同滴在水中的清墨,层层溢染。   弓月再一次睁开了眼睛,这一次醒来,她的头枕在栾之的膝上。   脸颊有温温的柔软,是栾之的手在轻抚。   “真是奇怪,明明是我的记忆,却连带着你的那一份。也进入了我的脑子里去。”她轻轻的叹,虽是叹。却没有半分情绪。   栾之始终微垂着眼看着她,指尖在她的脸颊轻轻摩挲,未语。   她自嘲的嗤笑了一声:“我都有些混淆不清,到底这忘川河中的你我是一场梦,还是那些清晰非常的过往才是梦。”   “你希望哪边才是梦呢?”栾之的声音轻柔的让她不敢听。   “本来觉得应该那边才是,现在倒是觉得眼前才是。”她眨了眨眼。   无论是记忆清醒激活之前还是被忘记的那些记忆,栾之可是从来都不曾这样对她说过话的。   栾之听罢不禁的微微一笑:“就当两边都是梦,好好享受吧。”   这话一入耳,弓月的困意又再泛了上来,眼前的景致倒真的有些云里雾里的感受不大真切,然则就在她准备告诉栾之那她就放心的闭眼休息之时,突然眼前一暗,等她反映过来之时,栾之的唇瓣已经覆了上来。   轻轻柔柔,比他的声音还要柔软。   她心跳加速,震的五识都清明了大半。   栾之却是速战速决,快速的又直了直身子,望进她睁大的眼睛,道:“睡吧。”言罢,他掌心一翻,覆上她的双目,她困意立即来袭,还想要大声斥责几句却是失了力气,没了意识。   ……   栾之与紫姬大婚之事不日便就也传到了玄苍去,九重天上三尊之一要大婚了,这件事想低调都不能,之所以也会传到玄苍来,委实是因为这不是迟霖说藏就能藏得了的——玄苍也在宴请的名单之内。   弓月的父母在外游历,代表玄苍参加婚礼便就只能落到弓月的身上。   迟霖为了此事亲自过来问她:“你若是不想去,完全不用顾忌栾之的身份和面子……”   “我总得顾忌我玄苍的体面。”弓月道。   她召来跟着她的小赤蛇,交待道:“你化作我的模样去赴宴好了,我向来都是吃完就走,到时你便也照作便是。”   迟霖皱眉:“到时候席上肯定还有不少仙学府的旧人,小赤蛇过去之后只要与他们说话就会穿帮的……”   “放心好了,栾之与紫姬大婚,叛烙是不可能去的,红索更不可能来,至于水凤……”她一笑:“水凤有他老子去就够了,他向来讨厌栾之,才不会参加。而唯一需要担心的人就是云闲,其他仙学府的旧人,没人会主动和我说话的,便就是有一两个过来说些风凉话的,也不用理会,只当没听见也看不见就是,反正以前在仙学府的时候我就是这么对他们的。”   这话倒是有理,迟霖想了想之后点头允了:“到时我会想办法整个宴席都拖住云闲的。”云闲不与小赤蛇交谈,便就不会发现弓月是小赤蛇假扮的。   弓月嗯了一声,心里想的却是到时候估计都不用迟霖去拖住云闲,云闲也不会与她说话了吧……   那一天天色极好,玄苍其实也就比往日少了小赤蛇一人而已,按照理说与平日并无两样,可是那一天,弓月却是觉得那般漫长。   四周走到哪里都是寂静无声的,时间过的那般缓慢,她翻来覆去,几度睡几度醒,时间几乎都没有走动过似的,终于躺的浑身乏力了,起身准备出外走走。   外面日头才到正午而已。   这,是不是就是到了拜堂的吉时了?   她站在园中,呆呆傻傻的看着日头,看着这几乎丝毫不曾移动的日头。   他们拜完堂了吗?   她这怔怔的看着,这般直视着太阳也是怔傻到一定境界了,直到看得眼睛有些大不适,周围都发了黑,这才赶紧垂了目。   却是这一垂眼的功夫,面前衣衫大作之呼,再一抬眼,她几乎以为自己眼睛坏了。   因为看太阳看得太久,以至于根本看不清来人的面容是谁,可看不清面容便也罢了,这来人竟是一身大红,红的让她几乎以为这是谁家的新娘子跑错了地头,来到她玄苍来了,若不是知道是自己眼睛出现了些小问题还没缓过来,她真想开口问问这个新娘子是不是迷路了。   然而当她终于看清楚来人的时候,她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不是她太弱,着实是因为对方明摆着趁虚而入,趁着她这眼神现在不大好使的功夫,出了手。   熟悉的内力袭进身体的时候,她怔了,震了。   再一睁眼,面前这人还真就是个新娘子。   紫姬。   她怔怔的看着紫姬,实在是觉得自己有种躺着也中枪之感。   “你是不是有病?”她真是气的都要笑了:“我不过就是没去参加你们的婚礼,你犯得着过来玄苍质问我吗?”   紫姬听了这话就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大笑了起来。   随后她上下不客气的睨了弓月几眼,道:“果然席面上的那个人不是你。”   若不是紫姬先前那一掌并不是赶尽杀绝式的,弓月也不会就这样挨了,她听了这话之后挥手,也是很不客气了,道:“看在今天是你的好日子的份上,我不计较。你怎么来的还请怎么去,我当你没来过,你也别把你自己的吉时给误了。”(未完待续。。)   ... 第165章失忆   语音未落,紫姬的笑突然收了起来,声音极其阴冷的说道:“你本人不来,便就是找个假冒的来顶替也是不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无非是一方面还要端着自己清高的架子,来显示你有多不屑于我,另一方面还要派个心腹过去打探实情,顺便还想试探试探栾之帝尊对你是不是多少有那么一丝丝情份,你别以为我猜不到你是怎么想的……”   弓月听了这话简直觉得紫姬何止是无理取闹,简直就是无理取闹,道:“有一点你说对了,我还真是有些不屑于你,至于其它的,你还真是想的有些多,话说回来,今天可是你的大好日子,你求仁得仁,你要的都得到了,你跑到我玄苍来干什么?莫不是你还做了些其他见不得人的事情,被人在大婚当日戳穿了不成?那可真是天意了……”   紫姬的眼中隐现一丝恨意,就在弓月已经蓄了势随时准备招架她的盛怒之时,紫姬却是长袖一舞,转身踏上祥云,大哼了一声以示威,竟就这么走了。   弓月怔忡,百思不得其解。   “真是神经病啊,明明赶着时辰拜堂成亲的人,穿成这副模样过来是干什么?向我示威她得到了她一直想得到的,就想让我羡慕嫉妒恨不成?”弓月无奈的摇头自言自语:“本来还真是觉得心里有些不是个滋味,现在被她这一打扰,反倒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了……”   回到寝殿又补了个觉,这一觉睡的倒真是踏实了。却是迷迷糊糊中被一阵逼人的煞气给激醒,她睁开眼睛,噌的一下一股心头血直冲脑门。被眼前的景象给刺激的直接清醒过来。   栾之就在她的面前。   让她诧异的是今天可是栾之的大好日子,这人好歹也是个新郎官,居然还是一身白衣。   让她心头血直冲脑门的是栾之这洁白清亮的衣衫上那些斑斑血渍,还有他提着的长剑。   天哪。   弓月心神大震,想着莫不是紫姬真的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见不得人的事,这大婚之日成了祭日,新郎手刃新娘?   这念头才起。还没来得起觉得自己这想法荒谬,一道寒风乍起,肩头一沉。   栾之手中的长剑噌的一下便就搭在了她的肩头。剑锋的寒意直袭她的脖颈。   “栾之,你做新郎官喝酒喝的多了,莫不是醉了?”   她自然知道这话简直就是废话。   栾之面色不改,冷的能结出霜来:“跟我去凌霄殿。”   弓月眉一皱:“帝尊这样押我去凌霄殿干什么?我从仙学府回来之后便就一直在玄苍。足不出户。便就是今天你与紫姬的大好日子,我也没出过玄苍半步,难不成我人在玄苍睡个午觉,也能触犯天条?还是说,不去参加帝尊大人的婚宴,就等同于死罪?”   栾之目光如灰,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她在说什么似的,又重复了一遍:“跟我去凌霄殿。我作为三尊之一虽然可以立即将你斩于剑下,但我好歹也会顾忌你玄苍的体面。你老老实实的跟我回凌霄殿……”   弓月怔了怔,目光落在他衣衫的血渍上,后而道:“你这一身血的过来,想必是你的新娘子受了不小的伤,看你这副模样,也认定此事与我脱离不了干系?”   小赤蛇今天是在一清宫顶着她的面容去赴宴的,她心里再是坚信小赤蛇不会惹出这样大的祸事来,却也知道栾之既然能提剑找到她的门上来,还做出这样冲动之事,必然是让栾之当场抓了个现行。   无论事情到底是不是与小赤蛇有关,小赤蛇只怕此时都已经被扣下了。   而无论事情到底是谁做的,栾之也一定坚信不疑就是她所为了。   他人挖空了心思的算计,不是她口头上说自己足不出户就可以解释的清的。   这件事,就算不是自己亲自所做,小赤蛇也不会有好下场。   半晌,她起身,肩上的剑也跟着上升。   她道:“帝尊寻到我的门上来,用不着这个架势,以我的区区修为,又哪里能在帝尊你的眼皮子底下逃出生天?这东西,收了吧。”   栾之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将长剑收了起,退到了门外去:“我给你时间收拾规整。”   他这般镇定自若,一副逃不出他五指山的模样,引得弓月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栾之在门外回过头来。   “随便笑一笑。”她说罢,走到门外去,与栾之隔着丈远的距离。   “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弓月摊了摊手:“我说过了,是你不信。”她面容始终含笑,道:“也罢……”   手在空中划弧的时候,白光神识大现,银光大盛之间,球型结界已经将她的身体全部包围,大抵是栾之知晓她再是设结界也不可能翻出什么花样来,是以整个过程完全没有拦着她,只是皱着眉不解的哼声:“我既然要押你去凌霄殿,自然就不会私下里处置,你用不着这样防范。”   弓月淡淡的笑着:“帝尊刚刚问我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栾之莞尔。   她继续淡笑,随后指尖翻花,银白的如发丝一般的光亮自她指尖而起,心口出。   记忆一点一点被抽离出体外的感觉,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无痛无苦,就感觉有些温温的东西被凉凉的带出了身体。   她微笑着看着栾之震惊又无措的模样,此时她人在结界里抽离自己的记忆,栾之自然会手足无措。   在仙学府的日子似乎并没有多长,掐算下来,陪在栾之身边的日子就更是少之又少。那些以前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此时仍然不觉得可笑。也并没有觉得不值,只是觉得,自己曾经那样没有目的的坚持与坚定。以后可能再也不会有了,而那些有关的一切过往,很快,就要在风中破碎龟裂,由她亲手,将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一切不为人知的事情挥散在无边的九重天上,再也不会被拣起。也再也不会有迹可寻。   “她这是非要除去我,好永绝后患了。”她一手抽离着自己的记忆,另一手继续加固着结界。好防止栾之强行攻破制止:“她要的,无非是我永世不必纠缠,其实她当真是多虑了,我从未想过要纠缠。纠缠也不是我的性子。不过我想。她再是如何,也断不至于要取了我的命,不然方才你来之前她直接就可以取走了。栾之,你再是贵为三尊,你地位再是尊崇你也承受不起这么大的过错,押我去凌霄殿,待事情的真相真的浮现在你眼前的时候,我怕你承担不起。”   她淡淡的抽离着。淡淡地看着他,下巴微扬。声音淡泊如水,渐渐发寒:“你回去之后,用你的修为一探究竟就知道我今日到底有没有离开过玄苍半步,你从不怀疑你身边的人,你不防就当是为了证明我是奸而她是忠,去看看。”   栾之的目光这才有些许的动摇之意,不过他仍旧未曾上前。   在这里,她脚下的玄苍之地,一障结界,分隔里外分隔两界,以结界为线,渍厉果断的,她就这样单方面的决定,要与他恩断义绝。   不过她在这么想的时候,还觉得有些讽刺。   她与他之间,哪有恩义可言。哪怕她现在做着这样的事情,放在戏本子里去,也不是什么能赚取他人几滴同情泪的故事,像她这样割舍记忆,怎么着也得男女主角有过情天动地可歌可泣的情感之事,才会荡气回肠吧。   弓月垂了垂眼:“是我多虑了,还担心着你会来制止我什么。”她心头微痛,不过她觉得比以前要好了很多,这若是换成以前,只怕又要伤上好一阵子,果然,抽离关于栾之的一切记忆,还是有些疗伤的效果的:“栾之,我以后都不会再记得你了,也不会再记得有关于你的一切了,我以后,也永远都不会再见你了。”她目光平视,想再多看他几眼,想再多留一刻关于他的记忆:“我不是成全你,也不是成全紫姬,我实在是太讨厌麻烦,太讨厌没有休止的被人恶意的惦记,我这是成全我自己,切断便就切断吧。”   她这般大的动作这般大的决绝,让栾之不禁的上前来:“你,你快住手,如果真不是你做的,你根本不需要这样……”   却是他才一靠近,弓月立即就是长袖一挥。   这是玄苍,她是玄苍的未来之主,在她自己的地盘,设她自己的大结界兴许可以攻得破,但她若是以玄苍之名而设玄苍的大结界,就如同她父亲所设的大结界禁止迟霖进入一样的容易,也一样的不可攻破。   栾之自然被弹出界外。   “非我玄苍之辈,滚出玄苍!”   最后一眼,她没有看过去。   从前,她虽然觉得自己不济,但是也从不觉得自己毫无长处,她最喜欢自己的,就是自己以前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永远都很自由也无惧无畏他人所言的自己,不会因为他人的目光就看低自己,也不会自大自恋到自傲的地步,对事情对人永远都有着自己的坚定,坚定着自己与朋友之间的能力与关系还有情义。可是,现在这样的自己,她真的有些不喜。因为栾之,因为这情之一字,她几乎就要失去了自我,紫姬步步逼近,可以说是欺负她到了早就不该容忍的地步,她却一一忍了下去,吞了下去。   她不曾倚仗着自己玄苍未来之主的身份做过任何放肆之事,她现在,却非常想做一个这样的人。   “这一次,真的会是最后一次了,他日相见,你与我之间再无半分其他关系,谁与谁也不需要讲究任何情面,也不需要手下留情。”   大结界起,小结界破,栾之的身影弹出的刹那,连同着根根如丝的银白记忆,一道的被弓月弹出大结界之外。   而就在栾之弹出大结界之时,一道红色的人影不知从哪里弹起,因为弓月所下的这个结界,而随着栾之一起被弹出玄苍之外。   弓月只觉得一道红光一闪即过,到底是什么,她一点也没瞧看清楚。   弹出大结界的栾之,就见弓月的身影越来越小,后而因为设立这个大结界之故,竟是强撑不住跪倒在地,大片大片的记忆从她身体飞出,冲出大结界,消失无迹。   一道红色的人影大叫着飞了出来,在远处失重,祥云将她接住之后,栾之这才隐约看清了她的容貌。   竟是红索。   他正欲要抓来红索问弓月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曾做过,心头却是一闷,他被弓月那长袖一挥,竟是伤到了他的元神!   他不敢相信,以弓月的修为,若是能伤及到他的元神,那弓月自己也要受损大半……   就在他昏迷过去之前,看到的最后的景象,便就是捂着心口也受了内伤的红索飞身腾云而起,急而稳的牢牢的揪住从弓月体内飞出的神识记忆后,飞身离去。   半昏迷半迷蒙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无人察觉的角落里已经发生过巨大的改变,而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过。   栾之有些担忧的想,红索抢走弓月的情识,是不是还追得回来?   来时他纵然愤怒。   换作是别人的话,看到自己的新娘一身重伤,还是在大喜的日子里,谁能放得过行凶之人?   弓月,你字字珠玑,句句真言,我怎会不辩是非?我怎会单纯到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既然你委屈你无辜,你为什么不能跟着我一起将真相大白于人眼前?   他昏迷之前,看到飞身赶来的人影。   所谓天不佑人,大抵就是如此,迟霖本是看见他这般来救的,却是看到他这一身不属于他的血迹之后,反倒盛怒之下又击了他狠狠的一掌。   “你,你是不是疯了!我……”栾之硬生生被迟霖这一掌给激的清醒了过来,捂着胸口:“我怎么可能真的来伤弓月,这血不是她的!”   迟霖这才收了第二掌,上下看了他一眼,应当是信了的,不过还是没什么好气:“便就是击你这一掌,你挨了也一点都不冤,我打的我认,来茶林给你治便是!”(未完待续。。)   ... 第166章七星君   回到茶林,说是疗伤,迟霖也只是给了栾之一个清净地方而已。   “我看你这婚也就这样了,大抵现在这个当口你是不打算回去的,在我这里待上一阵子清净清净也好,等回头东泽把事物处理的差不多了,你再回去。”   栾之才刚刚打坐好,准备调息医理,听了这话后睁开了眼睛,直直的盯着迟霖:“你不是说要给我治?你把我丢在这儿就撒手走人?”   他自医当然不是问题,问题是现在他想立即恢复功力,好让他能早点探看真相。   迟霖听了他这话立即拧了眉,没好气的看向他,哼道:“我让你住在这里,不收你租子还不算补偿?要不然我现在就去告知所有人你栾之现在身在我茶林之处?”   “有你的。”栾之剜了他一眼,道:“这笔帐我先记下。”   “你给我记着?”迟霖较起真来:“我还没追究你大婚当日好端端的怎的就说逃就逃了,我一直纳闷来着,以你栾之的性子居然有想成亲的一天,这便也罢了,多离奇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也算不得什么稀奇,可你既然已经决定成亲,必然也是经过你的脑子的,你再是不要皮面,也委实不该做出这么不厚道的事来,你的皮面你不要是你的事,你考虑过紫姬的感受没有,她现在在一清宫里,一清宫可是你的地盘,新郎大婚跑路了,连家都不要了,留着新娘子一个人?我真是替东泽发愁。这要是换成别人,我还真要担心这个局要怎么解!”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栾之没有睁眼,气沉了丹田又收了回去。淡声道:“你也晓得这事必然是经过我的脑子的,我现下做出这样子的事来,也许确然在这件事上对紫姬不起,但是未必清算起来就是我欠她更多,今日之事不是不允你追究,只是现在我一个字也不想答。早晚有一天,我会给你个交待。”   迟霖看着他这副冰山相。再是心中有话想问,也知现在不是时候。   今天栾之大婚,何以栾之现在会突然出现在玄苍的地界。不用动脑子也知多多少少绝对与弓月有些牵扯,只是他想不明白的是这件事又怎能与弓月有上牵扯罢了,横看竖看,前思后想。以他以往所见所感来看。怎么都觉得栾之断然不可能为了弓月而在大婚当日与紫姬决裂。   而栾之也应当现在还并不知道以前抱着的那只小狸猫是弓月而不是紫姬,不然这个当口不可能不与他谈及此事。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半晌,他哼了一声,道:“你的亲事,与我交待个什么劲?我不需要你向我交待,这件事你欠了谁的亏了谁的,你到时候就应该找谁去,可千万别把我搅和进去。我只关心我的世侄女现在如何了,你一身血污的杀到玄苍去。等我从玄苍回来,若是发现她少了一根头发,我这个茶林也绝对不会收容你。”   一听他要去玄苍,一直镇静的栾之噌的站起,厉声将他给唤了住:“她没事,你不必去!”   迟霖一震,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他:“你这副模样,我倒真是不放心非去一趟不可了,以你向来凉薄至极的性子,我那个单纯的世侄女哪里比得及你一清宫那些狠毒的人,她……”   “说到狠毒……”栾之这次真的着急了,真相未明之前,纵然他现在此时心中已经隐隐有些站在弓月这一边,可到底还未曾探看过真相到底如何,是以多多少少还是处在半中立的立场,道:“你用这个词是不是也忒狠毒了些!”   “说到狠毒……”迟霖与他斗起嘴来,那是彼此谁都不会让谁一步的,哼声道:“我比照你,相距甚远。话说开了我也不跟你客气,你堂堂三尊之一,大婚当日逃婚不说,还躲在我这里这般没有交待又没有担待,换成是别人兴许是软弱,放在你栾之身上不是狠毒又是什么?还有你那个紫姬,也未必就是个好东西。”   栾之眯了眼,迟霖确然说的不错,他确实是躲在这里,不是担不起,委实是嫌麻烦。   “我还没说要来你这里躲上一躲的时候,你就已经要包庇我让我容身了,说来让我躲在这里,还是你给出的主意。你我二人半斤八两,别一副帮我大忙的样子。”栾之这话说完,别过了头去,道:“你找我出出气便也罢了,别牵扯上紫姬,她……”   “她无辜?”迟霖嗤笑:“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这个最简单的道理,我看你是绕不过来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迟霖向外走去,头也未回:“什么意思?你自己慢慢回味吧!”   栾之皱眉:“你去哪?!”   “你管不着!”   栾之张了张口,头一次在迟霖面前落下风到如此境地,想着迟霖去了玄苍之后,若是知晓弓月抹了记忆,又会如何。   他不是怕迟霖回过头来寻他的麻烦,他只是不知道到时候要怎么向迟霖解释弓月这个举动。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他也不明白,弓月何至于如此啊……   玄苍内,迟霖却是不得而入。   他看着虚无的,只为他一人而设的大结界,怔住了。   他心中莫名的开始忐忑不安起来,抿了抿唇,伸手在结界上轻轻拂过,画面绽开,弓月的母亲月妙月满目泪痕,正抱着弓月伤心哭泣。   弓月的父亲弓年皱着眉正在谩骂着什么,迟霖读着唇型,这才知道弓月骂的是自己。   ‘迟霖好歹也是做叔叔的,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一点都没有想过通知我们!我只觉得仙学府撤了散了,没收到迟霖的传信。便想着女儿一定没事,却没想到本来是赶着回来参加栾之的婚事,大婚逃婚这等荒谬也就算了。才一回来玄苍,女儿就伤成了这样!’   月妙月哭着,一边把着弓月的脉,道:‘关迟霖什么事,他向来最疼月儿,他一定也不知道月儿伤成了这样,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乱发什么脾气。月儿伤的很重,我闭关给她调养,怕是得有个几年不能出关。月儿受伤的事,你可要给我忍住别传出去!’   弓月心疼不已:‘几年不出来?女儿到底伤得多重?’   ‘女儿这一身伤,我用心头血煨着养吧,外伤内伤算不得什么。这情伤才是让人心疼!’   弓月震住。   迟霖也震住。   他默默的回了茶林。   坐下后。他怔忡了半晌,当不知不觉的端起茶到嘴边入了口中之时,方才惊觉茶早已冰凉,而自己怎么回的茶林,这之间脑子里又想了些什么,完全一片空白。   冷静的思前想后,弓月这重伤,并非是栾之所为。   他还是相信栾之的为人的。更何况他赶至之时,也亲眼所见栾之被弓月设的大结界弹出玄苍之外。只怕这内伤与外伤,便就是设定大结界所致。   他一眼一眼的看过来,弓月对栾之其实并不是付出的感情多到不可自拔,与栾之更是没有发生过太深的情分,可是,就连这根本就不曾走在一起过,未曾绽开的情窦,都能成为这样大的一场劫难……   他没去找弓月的父母,只觉得无力的很,平生至此,从未像现在这般觉得自己竟是这般无用,他亲眼看着弓月长大,平日里相安无事太平安定,他对弓月的好虽然是真的好,可对一个人好,不是只看在好上面的。   在弓月受苦受难之时,他却帮不了任何。   他自称弓月是他的世侄女,他真的受之有愧。   他也没去再寻栾之的麻烦,这些许事情,他不知从何说起,更不想说起。   栾之不知道的事情,就这样吧。   他一点也不想让栾之知道。   他甚至觉得,栾之根本就配不上弓月这片心。   弓月对栾之从来不曾有所求所图,甚至于根本就不求任何回报,也从来不曾要求一定要让栾之知道。   她不过就是默默的喜欢着栾之,暗暗的付出,以她自己的方式陪在栾之身边而已。   召了谁,又惹着谁了?   是夜,他召来祥云,驾云驰去七星宫。   “我这个世侄女,她的红鸾是怎样的?”   七星君怔住,自然是万万没有想到头一个来向他问起弓月的红鸾的,不是弓月的父母,竟然是迟霖。   七星君背过身去,竟是虚的不敢与迟霖对视,奈何他白眉长过额,纵然不与迟霖面对着对,迟霖的角度也瞧得清楚他那长而垂的白眉抖的厉害。   “这……”七星君干巴巴的笑:“这个嘛……”   “有什么难言之隐不防直言。”迟霖道:“便就是坎坷了些,我也不会怎么样,人的命格与做神仙的命格都各自有命数,我总不至于牵怒到来。”   七星君拱了拱手:“上神,并非小仙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这神仙的命格委实也不是我等小辈可以随便透露的,上神这般发问,小仙真不知该怎么衡量这个回答的分寸了。”   迟霖垂了垂目,思量了一番才又道:“不如我换个方式来问,我这个世侄女,她与栾之是个什么缘分?”   七星君惊的看向他来,眉毛抖的快要中了风:“上神问的可是三尊之一,栾之帝尊?”   迟霖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叮嘱道:“还请七星君对你我今日的谈话保密才是。”   七星君一副恍然之色,俨然是对弓月竟是与栾之之间有些故事而震撼不已,他伸手捋了捋胡子,装模作样的伸手来掐算了一把。   开玩笑不是?别说是和栾之那个与情爱之事不可能扯上什么关系的帝尊了,便就是换成任何一个人,也是不可能与弓月有什么好结果的。   在九重天上的众神仙心里的衡量之中,栾之是最不可能与情爱之事扯上半毛钱关系的人,便就是之前突然爆出来栾之要大婚的事情,之外的人都震惊的眼珠子快要掉下来,他七星君却是淡定的很。   栾之这个婚根本就结不成,他早就知道。   是以大婚当日新郎消失不见,一点也不出乎他的意料,只是他在那之前不可以向外人透露这个天机罢了。   眼下他在迟霖的面前也只能装模作样的掐算一二,后而道:“弓月上神与栾之帝尊……不可能。”   迟霖心中自然是知晓这个结果的,来这里也只是希望能多少知道一些过程,又小心的问道:“那,会有什么纠缠吗?会不会出现太坎坷,太磨人的过程?”   弓月红鸾已经斩断,与任何人都不可能有结果,这与和谁有缘或是无缘不同,红鸾断掉的,是不可能掐算得出来的,便就只是个过程,也是不可能算得出来的。   只是这话却断断不能跟迟霖说了,不过好在他活到这个年纪,面对这样的问题,随便说两句便也就是了。   况且,察言观色这个本事,多少还是有点的。   迟霖能这么问,那看来想必是已经有些坎坷难挨了。   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为弓月扼腕,但实话委实得憋在肚子里,嘴上叹了口气,道:“弓月上神与栾之帝尊之间,确然如上神所忧,坎坷了些,不过,应当是就要挨过去了,再坏也就是眼下,以后应当不会更坏。”安慰还是要安慰的。   听了七星君这话,迟霖面上这才终于松动了些,微微一笑。   七星君见状,立即便就开始想着等一下迟霖问起弓月真正的正红鸾动时会是何时之时,迟霖竟是一拱手,向他一谢,告辞而去了。   七星君一怔,这还真是有些不符合常理,便就是放在人间,也得问问正经的红鸾才是吧……   他立即唤住了迟霖:“上神不问问弓月上神的正红鸾吗?”   迟霖回头:“不想问了。”   七星君一看他那镇静非常又自信满满的表情,当即一愣,后而惊道:“上神自有打算?难道你想为弓月上神搭个上好的红鸾?”   迟霖思量了一番,后而突然正色问他:“生来仙胎的不可透露,那飞升成仙的,你多少还是可以说几句的吧?”   七星君当即一震,恨不得立即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怎么就这么多嘴!   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问:“比如……何人?”   迟霖微笑:“云闲。”(未完待续。。)   ... 第167章驱逐   很久以前,又或者是也许并不太久,只是他们这些做神仙的活了太久,时间这个东西有些模糊,一万年和几千年又或者是几百年,一天一天翻过,并无什么差别,是以,到底是很久以前又或者其实并不久,大家都不是很清楚了。   就当作是很多年以前吧。   九重天上突然有个凡人飞升成仙,位列仙班这回事已经很久不曾有普通的人类了,更何况听说还是个翩翩公子哥,年轻俊美的很,自然在九重天上惊起了不小的波澜。彼时,云闲在凌霄殿上听封,殿内虽然并无太多人,但是天宫里外,却是多了太多人,只不过看起来没什么异样,但是在九重天上的人,谁都晓得,那一天,天宫里当真有些人满为患了。   当时在凌霄殿的,三尊中只有天帝一人,事后云闲有了归处,不少人追着天帝发问。   天帝只言:“现今人界还有这般杰出青年可以得道成仙,委实难得,理应器重。”   天帝话是这么说,但是事后并没有做出什么看起来器重了云闲的事情,这件事情在九重天上沸腾了一阵子便也就淡了,直到后来兴办了仙学府,云闲的名字才再次声名雀起,这一起,便就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之相,云闲的实力与努力还有他内敛低调的性子,这才展现在众仙眼前。   栾之人在茶林,他一边疗养着自己,一边微观着迟霖的动向。听到迟霖在向七星君询问起云闲来,他眉目皱起。   他本是想借着微观迟霖来探看弓月现今的情况,却不曾想到。就连迟霖也进不去玄苍了。   他自然不晓得迟霖进不去委实不是因为弓月所设定的那个大结障,弓月人已昏迷,当时设定的那个大结障,在他与红索被弹出界外之时便就已经散了。   不过至少知道了现在月妙月与弓年回来了,弓月父母在,弓月应当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现在听到迟霖问起云闲,他当然晓得迟霖这是想搓合云闲与弓月了。   弓月现在斩了她自己的红鸾。便就是他人再努力,也没个什么结果。   纵然是这样,可他心底里就是觉得相当的不舒服。   非常不舒服。   然则也正是因为迟霖突然提到云闲。他这才恍然发觉,关于云闲的事情,他似乎知道的少之又少。   所知道的,也无非是九重天上其他人所知道的。云闲是一个难得的飞升上来的人类而已。   他沉下心来。突然发觉自己竟然有些浮躁。   这种感觉相当陌生与不熟悉,这种感觉,不是他应当有的。   运息调神,仙诀起,掐算着时日,他探看起他当日大婚时的场景来。   宴请宾客,一清宫从未有过的热闹,这并不是他喜欢的。   在东泽的妥善安排下。一切都是井井有条并且相当完美,所有来宾都照顾的周到。在闹中也给了他这个主角一片清净之所,无需他应酬太多,纵然是成亲这件事,他本性也不是喜欢热闹的。   原本他便也就不是完全为了自己。   紫姬一直都在她自己的那个小茶院,小茶院里外一片赤红,就像她变成小狸猫时的毛色一样。   事过境造,再回溯当时之景,他竟有种一切都似乎与自己并无太大关系之感来。   他现在甚至于觉得,那天那场亲事,就像是自己发了神经又或是做了场梦,再不然就像是鬼迷了心窍,不然,以自己的性子,便就是紫姬因为当时倾尽她的所有力气幻化那一条红线,以至于她仙根尽断时日不多,自己又怎会为了成全紫姬一个心愿,便就应允了要娶了她这回事?   入目的,是大婚当日的一片红,脑中想的,却是现今一清宫的场景又是如何。   东泽的办事能力自然不需要他来担心,处理事务以及善后问题,他不在场反倒更好。   至于紫姬现在如何,他刻意不让自己去想。   为了全她死前的一个心愿,最终还是成为了一场泡影,这件事,在其他人的眼中,他栾之定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了。   别人怎么看,他自然不介意。   只是他现在不禁的怀疑,紫姬到底是不是真的命不久矣。   世上很多感情,最后永远只能是悲剧,差别不过是过程不同,有他人为之,也有的人,自掘坟墓。   而他也隐隐的意识到,只怕自己将要看到的真相,怕是很难再做到平静如水。   茶院里,紫姬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穿着一身红袍喜衣,凤冠霞帔,她之前说想像人间的亲事一样,办的有声有色,一片喜意。   “帝尊早晚会发现我并非命不长久,到那时,难免会对我心生怨怼,而那个女子纵然红鸾坏死再不可能与帝尊怎么样,可到那时,自然她成了忠,我成了奸,若是帝尊生出些对她的内疚之感来,便就是他们二人不会有什么结果,帝尊也会日日夜夜记挂着曾经欠了她一笔不可能偿还的情,我紫姬,容不得有那一天。”   栾之深吸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就见他圈养的那只麒麟兽摇空一变,转个身便成了弓月的模样,对着紫姬邪邪一笑:“若是弓月现在再伤你一次,帝尊肯定不会放过她了。”   紫姬的面上立即漾出喜意来,对着麒麟兽幻化而出的弓月福了福身子:“得此恩惠,感激不尽,他日必当回报。”   “那倒不必。”麒麟兽幻化出的弓月昂了昂首,倒也不跟紫姬客气:“用不着他日,现报就好。”   紫姬抬眼:“不知你所求为何?”   “我要你一半的修为。”她道:“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吧?况且对你而言也未必就是坏事,你现在可是装着命不久矣的模样的。少了一半的修为也更像些。”   紫姬抿了抿唇,坚定的点头:“好,成交。”   再然后。麒麟兽便祭出剑来,对着紫姬的腹部便就扎了进去:“别嫌我下手狠,你这么大的图谋,若不逼真些,一旦被识破便就什么苦都白挨了。”   紫姬脸色瞬间惨白,鲜血自她腹部汩汩的往外流,声音立即不匀了起来:“我……晓得。”   然后。她便传给于独自一人守着清净之地的栾之,召他而来。   而那天的他,赶到的时候。自然是只能清楚的瞧见那个逃脱的人的侧脸是弓月而已。   再然后,他便追去了玄苍。   再然后……   茶林中,栾之睁开眼来,心中一片空明。   这个真相。并没有让他太过震惊。   是因为在探究真相之前。便已经隐隐的料到了吧……   这一切都是紫姬自导自演的戏码而已。   突然脚步声至,他抬眼望去,几步过后,迟霖走了进来。   他立即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我错怪了弓月,我现在得去玄苍,你不知道大婚当日发生了什么,紫姬她竟然将我都玩弄于股掌之中……”   “你闭嘴。”迟霖突然冷声打断了他。   栾之惊看向他:“你知不知道那天紫姬做了些什么?都怨我一时大意。以为她真的命不久矣,才会犯下这般不可挽回的错。弓月她现在有事,我必须立即……”   “你再多说一个字,别怪我不客气不念旧情了!”迟霖立即退开半步,已是集力于掌,随时准备与栾之动手了。   “你……”   “我不想知道你栾之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可笑的事情,你也另告诉我,我只警告你一句,无论你做什么事情,你都最好不要再出现在玄苍,更不要再出现在弓月的面前,你若是真的为了她好,便就回去与你的紫姬共结连理,这件事以这样的结果收场最好不过,内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你一个字也不要告诉我,秘密知道的多了,就不能脱身了,弓月和你哪怕再有半丝纠缠,对她而言都会是一场灾难。”   “你这是要置身事外?”栾之厉色眯眼看他:“我偏就让你如不了这个愿!紫姬大婚当日找麒麟兽假扮弓月伤她,让我亲眼看见弓月逃走,是以我才去玄苍寻弓月讨个究竟,这紫姬做出这样的事来,我承认自己没有戴眼识人,但是事情发生到这个地步,弓月自伤受损,你便就是看在她是你世侄女的份上,你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一通话来,以我与你的交情,我活到这般年纪也就出过这么一档子破事,你竟然还想束手不管了!”   迟霖一掌挥出,一个字也不说当即设了个大结障:“滚出我的茶林,你自己的烂摊子你自己去收拾!现在想起让我来搭把手了,我以前没警告过你吗?不听劝的是你,自信满满觉得自己绝对不会错的人也是你,现在出事了,倒让我来搭把手,老子不伺候!”   栾之被弹出茶林再入不进来,恨的咬牙在外劈斩,自然是闯不进来,咬牙道:“你居然也用这等伎俩来对付我……”   “有何不妥?”迟霖拍了拍手,头也不抬,漫不经心地道:“敢做敢当,我迟霖在我自己的地盘清理我不想看见的人,用什么伎俩都是合情合理,帝尊大人不满意就叫天兵过来捉拿我便是。只是你……短时间内别再出现在我和玄苍任何一人的面前!”   “好……好,你好。”栾之气的抿紧了唇。   “我确实好的很,没有帝尊大人你的打扰,我会更好。”   ……   一清宫。   最后离开之时的所有喜庆之色,果然被东泽处理的非常妥善,一切恢复如常,就像不日之前那场亲事的铺陈不曾存在过一般,一丁点的痕迹也没有留下。   小仙娥看见栾之回来了,惊的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跑在栾之的身前往里引着路,所过之处,每个下人都惊的呆愣在当场。   东泽正在拿着册子清算着什么,突然之间眉心一皱,立即大火窜了上来,噌的转过头去,双目如刀一般的剜向大步跨进殿内来的栾之。   “你倒是能掐会算,知道我已经将所有事务处理完善了,你才回来?”东泽跟着,恨不得每个字都是钉子,全部都钉进栾之的身上去:“我几天几夜没睡觉,就为了你这个烂摊子,你可倒好,连个信儿都不给我传一声,你再这样下去,老子我可就不伺候了,一清宫这地方,我待不了了!”   “把紫姬送出一清宫。”栾之打断了他,面色如冰一般的大步向殿内跨去,坐在榻上的时候也没侧目看东泽一眼,声音沉的仿佛能下起狂风暴雨来:“不,立即传旨,无需天帝与玉帝应允,将紫姬逐出天宫,永世不得踏上九重天半步!”   “什……”东泽嘴角抽搐,伸手指向殿后的方向,方才的盛怒气势被栾之给惊的一扫而光:“紫姬现在可还在养着伤,她……发生了什么你竟然要把她逐出天宫,还要让她永远不得再踏上九重天?”   “没有为什么,就是现在、立刻、马上!”栾之道,后而又补了一句,看向东泽:“还有茶院里的那只麒麟兽,一并的给我哄出一清宫,给了我断了那麒麟兽的修为。”   东泽倒吸一口气:“麒麟兽又怎么了?麒麟兽可是在一清宫待了有上千年,若是断了修为,只怕是就算再过上一万年,也未必就能再通了人性,放逐出天庭,岂不是为害人间……”   “把它给我封印起来!麒麟兽现在通了人性又如何?通了人性也不做人事,不如重新修过,把它给我封印起来,若是它还能有本事在人间为害四方,就把它给我压进东海水牢,永世不得出来!”   东泽咽了咽口水,张了张口,还是决定暂时不问了,立即去拟了旨,待他回来再寻栾之加盖帝尊的封印时,他还是忍不住道:“我知道事以至此不可能劝得了你什么,只是紫姬到底对你是一片痴情,再是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可是对你的心意半点不假,你,要不要去再见她最后一面?她现在还在养着伤,今天才稍稍好了些许……”   “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她,没废了她,就已经是看在你说的这些情面上了。”(未完待续。。)   ... 第168章两难   忘川河畔,弓月这次醒来,栾之却睡着。   她抬手望了望自己那一只幻化而出的右手小指,眨着眼睛发呆,忘川河水轻轻灵灵,她认真的思考着,这一万年以前的执念是不是根本就不应该记起。   她自己也断断没有想到,这坏死的红鸾,竟然就是自己亲手斩断的,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所失去的所有有关栾之的记忆,也都是自己亲手抹去的。   毫无疑问,栾之也失去了关于她的记忆,如何失去的,她还并不知晓,只是觉得不想知道了。   她扪心自问,一万年以前的自己,是不是真的放弃了那个执念。   斩断自己的红鸾,不是。   抹去自己的记忆,其实也不是。   不过是不想纠缠,不想让自己再苦下去了。   如果当真不再有执念,对这人再无念想,是不需要做的如此决绝的。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当年她真的很尽力。一万多年前,当时云闲还未曾在九重天上有什么名气,就连栾之的名气也并不是像现在这般如日中天,她进仙学府,完全与他人没有半点关系,委实就只是因为被她娘亲和父亲给逼的没法。   彼时,她在仙学府包揽下打扫南院师尊们的书房这个活计,就显了能够离栾之近一些。她害怕父亲母亲知道她偷偷变成狸猫的模样在仙学府还做着这种事情,还特意求迟霖对这件事情完全保密。并且逼迫迟霖下封印,不得对第二个人以任何一种方式告知,便就是迟霖哪天忍不住想说了。也是一个字也不可能发的出来,总之,为了可以完全踏实没有后顾之忧的默默在暗处接近栾之,她真的做了不少的事。   迟霖后来有一次还同她讲:“我晓得仙学府的生活对你而言枯燥了些,看在你仙术和修为大有长进的份上,你做这些小动作我便也就不说什么了,幻化成狸猫的模样总好过你以玄苍未来之主的真身示人好些。不然若是栾之看到玄苍的未来之主天天打理着他的日常起居,玄苍的脸面也就让你给丢的不剩什么了。”迟霖当时这般放任她而去,彼时她只顾着高兴。现在想来,其实当时迟霖是希望看得到自己的努力兴许有一天可以修出个正果来的,不然就算是强拉硬拽,也绝对不可能允了自己做出那些子荒唐事。   她满心欢喜高高兴兴的去了。   但。在仙学府的那些日子一天天的过。她眼睁睁的看着栾之的书案一天天被自己终于擦拭着反出了光来,一天天眼睁睁的看着栾之已经对她安置的书房适应到即使闭着眼睛也知道每样东西摆放在何处,眼睁睁的熬到连红索都察觉到了她在南院这边有些不大正常,却偏偏,栾之毫无察觉。   又或者说是,栾之完全都没有想过他书房里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暗中精心布置并且打理,甚至于。根本就没想过是谁将他的日常起居无形中打理的井井有条这般舒适。   事过境迁,此时再想当年旧事。她不得不感慨万事都要讲究一个缘字。   当时自己默默付出了那么些年,如果她与栾之真的是个正果,那便也就算是个顶顶好的好事多磨,可是她付出了那么多年,说她没妄想过有个好结果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契机也没有门路可走罢了。   事情分两面,她也有想过也许就是这样下去,最后不了了之,栾之连知道都不会知道。   这两种结果她都有想过,当时也是衡量过的,如果有了好结果,那自然欣喜,若是没有,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她却独独没有想到,自己所栽所种,细心呵护默默耕耘,最后却让他人摘去了果实。   这便也罢了,那人竟还将她逼迫到那般的境地。   汇总下来,除了无缘与不该强求之外,她想不到别的。   天意若不是这样安排,怎会如此。   而她之所以步步退让,容得紫姬翻覆至此,也不全怪怨紫姬。   她呕气消失了几天,一回来便就看见紫姬顶着她的小狸猫模样依在栾之的怀里,她在墙头上巴巴的就守了五天五夜没合眼,终于打了个盹的功夫,栾之出了门去,紫姬现了真身重伤了她。彼时她一言不发,默默受了,就想着立即躲开,并且心中委屈的很。实则在那个时候,当着栾之的面将紫姬拆穿了去,紫姬与栾之就算是有个缘份在,也未必就会那么顺利,自己也未必就会有后来的更加不顺。   着实是因为,她一直都很有自知之明,觉得无论是自己又或者是任何一个女子,无论是谁,在栾之的面前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便就是自己与当着栾之的面对质,就算分出个结果来,也无非是紫姬受些惩罚,自己也一样落不到什么,以后自然也没什么可能继续留在栾之的身边。   紫姬的出现,便就是证明她与栾之毫无缘份可言的铁证吧。   想到此处,她一低头,目光极度怅然,却没想到自己这番毫无遮掩的表情,全被不知何时醒来的栾之瞧了个清清楚楚。   自她一万年前失忆之后,至自己恢复一万年前的记忆以前,每每有栾之在她面前的时候,栾之的目光与神情总是带着一些不阴不阳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态度的,无论是凡尘几世又或者是后来她在一清宫的那些日子都是如此,可自打她与栾之进入这忘川河中开始,栾之就像是撞了邪似的大转性子,破天茺的竟没有半丝以前那些不耐与不屑的神色,一张清俊的面容既严肃又温柔,而那双向来凉薄微寒的眸子,竟是一眼比一眼更多含了一些幽幽的道不明的含意来。   她禁不住想多看几眼。禁不住看了几眼之后就有些舍不得移开视线,直到自己心头都发了毛,直到自己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直到自己心头警钟大作,不断的提醒自己红鸾坏死之事,以及——没有缘份。   她转开视线,身子缩了缩。   栾之绕臂过去环住了她,顺着她的后背,她浑身又是一缩。   这个姿势她太熟悉了,以前自己做狸猫依在栾之怀里的时候。栾之每次都会习惯性的顺她后背的这个位置,只要一抚上去,用不了几下。她便就舒服的浑身软了下来。   事实证明,便就是她恢复成了个人形,身体的习惯却是没那么容易改变的。   见她渐渐舒展开来,栾之幽幽的看着她:“是我笨了些。不过却还不是笨到没药可救。你看,我最后并没有娶了紫姬。”   弓月扭过头去,并没有答话。   事情过去了一万年了,她该怎么接这句应该一万年以前说的话。   听到栾之叹了口气,这一回连声音都有些幽幽的:“我们再睡一会罢。”   “你睡吧,我已经好了。”这话她接了过来,道:“我该想起的,都想起了。以前丢去的,也全都记起了。”   “还有我的。”栾之道:“我都陪着你回忆了一通你的过往。你若是不礼尚往来陪着我走一趟我的过往,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弓月僵了僵,后而很轻地摇了摇头。   栾之又道:“我的记忆也出了问题,不然一万年以后,你和我怎会像从未相识过一般,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弓月侧着脑袋发怔,她知道之后自然还会再发生些什么才是,栾之的记忆总不可能自己消失掉,但是她却有些不敢去看了。   听着栾之这声音语气,她知道栾之已经是全都想起来的,只不过没在忘川河里走到那一遭罢了,她踌躇了一番,转过头来有些疑惑的看向栾之,她想着自己过了一遍这些过往,心中那般苦涩,栾之的心境又是如何。   她的记忆,栾之因着与她同在忘川河中,是以两人的记忆混杂在一起一同回溯了一遭,因着毕竟是一万年以前的旧事,是以她倒也并没有觉得太过尴尬难堪,只是在想,彼时一万年以前的栾之,心中到底,有没有苦过,哪怕只是很短的时间。   这些都是她很想知道,却不并想去问出口的,这般复杂的心情出现在眼神里,栾之就似乎已经读懂了她的心:“都是一万年以前的旧事了,就当是看个戏本子,瞧瞧又有何妨?难不成单就是你与我在这忘川河中一起泡一泡,一起回溯一下彼此当年的陈年旧事,我就能拿你怎么样?不过就是相互给彼此一个圆满罢了,你说是不是?”   她收了收下巴,渐渐的垂上了眼。   栾之突然伸手抚上她的额头,这样的动作比起上一次二人醒来时明显规矩得多了,弓月却是怕他再像上次一样就这样亲下来,噌的就先侧过去了脑袋。   但却没有。   只是那只抚下来却扑了个空的手,顿了一顿之后更轻更柔的再一次抚上了她的额头,她感觉到他的手很温暖,垂着目,眼中也瞬间不受控制的蓄起一些泪水,便就越发的不敢睁眼看他,生怕被他瞧看得见。   迷茫中,她感到他的手轻轻地揉着她的额头,像是在安抚她,又更像是他在安抚着他自己,然后听到他问她:“弓月,你有没有很恨我?”   闭着目,她点了点头。   他似乎轻轻笑了一声,又问她:“弓月,那你有没有舍不得我?”   她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两个问题,她左右思量着,总觉得栾之这两个问题就像是自己在问着自己,两个问题,都正是她现在正在踌躇左右两难的问题。而这两个问题,就像是另一个紧张的自己在逼迫着自己现在不要去想着坚强,不要去想着任何,只需要面对自己的本心,不要害怕自己这是软弱,不要担心自己现在早就已经是红鸾坏死之身。   一万年以前,她坚持到那种程度,便就已经是极限非常不易,便就是放眼望去,玄苍断断不会允许他们的女子能自轻到那般地步,虽然,她并不认为那些行为就属于是自轻。   再是如何,她却是实实在在的再也不想重蹈一万年以前的覆辙,一万年以前她斩断红鸾剥掉自己的记忆,一万年以后她还有什么可以再割去的?   人不应该这样活着,怎么能明知不可为,还要将自己的未来变得更为不幸呢?   栾之的后又轻轻抚上了她的背,半晌,低声道:“不管你恨也好不恨也好,怨也好不怨也好,不管如何,当年,你都是无怨,并也无悔的。”   时光长河,大浪淘沙,忘川河水如一场催梦的灵符,呼啸在耳边,淹没在记忆的长流之中。   ……   紫姬被强行谴出一清宫,并且整个天界都接到天旨,召告从即日起,禁止紫姬再踏入九重天半步,一旦有违,重刑处置。如有同犯与包庇,一视同仁。   这件事情比当初栾之大婚之日消失不见更为惊人。   新郎逃婚,一回到一清宫就将新娘子赶下九重天,并且下了这么一道绝情的旨,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曾经发生过什么,可就是因为没有一个人知情,这道旨意下达之后,才更会让人无限歪想乱猜。   可惜,这件事情的主人公乃是三尊之一,还是最凉薄最让人望而生畏的栾之帝尊,大家心头发痒,却还真是没谁敢大张旗鼓的议论八卦。   谁都晓得,这件八卦事,再是比天大,也得摁在肚子里,乱说不得。   而加上东泽的推助,以东泽的处事能力,再是天大的事,也没有压不下去的,几乎是天旨下达的同时,东泽的威慑便也就传到了九重天上每一位神仙的头上。   “做神仙,图的是清净快活,不是仅仅活得长久就足够了,还得活的舒坦,别让自己过的不自在,事关栾之帝尊,这件事情我也没那个能力阻着所有人的嘴,我虽然没这个能力,但是有个什么不中听的话传到我的耳朵里的话,要找出起始人,这个能力我还是有的,所以,各位仙友,大家好自为之。”(未完待续。。)   ... 第169章普陀   半扇月光照进轩窗,栾之已经有小半个月不曾出过自己的寝殿,他近来身体有些不大舒服。   说不舒服,又不是实实在在的哪里酸痛或是出了些问题,但着着实实的就是觉得不舒服。   例如,人在书房中,要用个什么东西或是想看看什么书籍,却是总要找上个半天,再不然就是如常的在书房中走走路,就总是会时不时的磕碰到哪,几番下来,这才隐隐的留意到,这茶台边的茶凳……放的位置不大合理;这茶杯放的位置也不妥当,险些摔破了去;还有笔洗的位置也不对,写个字洗个笔的姿势,竟是泼出水来,毁了一副刚刚作的丹青……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这些生活中日常的小事累积叠加起来,让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心情烦躁的寻思着这近日来书房内的种种不顺,一边喝着迟霖的茶尖,本打算静静心,却是被杯子口将指尖给划了一下,打眼一瞧,杯子口裂了个口子,自己竟然都没发觉。   这一下子是彻底难静下来了,他觉得甚是邪乎。   人要是不顺起来,难免要拿以前的事情来做衡量比较,栾之脑海之中立即回放起他曾经在仙学府授课的那些日子来。   那些日子,他没带走一个一清宫的下人跟过去伺候,可那时候在仙学府的日子却比现在舒坦的要多了去了。   当时很顺,日常生活中这些琐碎之事上。人是不会去留神为什么会这么顺的,正是因为眼下哪哪都不对付,就好像自己与自己的书房完全格格不入了。就像是进了别人的书房,完全进入了另外一个人的生活习惯似的,根本就适应不了。   他甚至于情不自禁的怀念起仙学府的那个书院来。   这让他更感疲惫,心中有些结,都是与那仙学府相关的,一直记挂着这些子事,哪里还沉得下心。半晌过后,似是终于下了决心,索性起了身向殿后走去。   一整面墙。仙云腾绕,游游浮动,如同有生命一般,又充满了神秘与不可侵犯之感。   他站在那面墙的面前。许久不曾动过一动。夜过半时,隐隐听到外面长廊上有脚步声徐徐而来,少顷,大殿的门发出沉重的响声,那脚步声踱到了后殿的方向来,栾之稍稍侧了侧首望了过去,等着来人。   东泽出现在门口,看到他站在那里。栾之并不惊讶,而看到栾之站在这面墙的面前。东泽似乎也没有多惊讶。   房中静了一阵,半晌后东泽的声音冷冷的响起:“下了决心就做啊,临阵退缩算什么……”   “英雄好汉?”栾之反讽一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他淡笑着,目光又落回面前的墙上。   东泽双眉轻挑,慢慢的笑着点了点头,栾之这副性子就爱图个嘴上占个上风,深更半夜的,他与栾之计较争辩也着实无趣,实在是影响睡眠质量。   “第三回派去的人手已经回来了,还是什么也找不到。”他正了正色,看向栾之,微微一叹:“仙学府外围之处山林密集,时间过去这么久,要寻到的机会本来就很小,更何况后来魔族的军队也曾经在那里聚集过,无论是什么东西,离开仙体就会失去原本的强力,而魔族的军队那么多人,极有可能会被魔息侵蚀毁化,便就是连个痕迹都未必可以寻得到了。”   东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栾之的神情极为平静,面容也很淡然,可那一双眼睛,却有些微微泛了红,还有那袖内微微攥起的手指,都在不露痕迹的出卖了他此时的心情。   东泽转过了头去,一个长长的叹息被他咽回了肚子里,掩住他此时的同情之色。   半晌后,他退了出去,还了这殿内一片清静。   栾之终于伸手,将墙面上的仙云拂了去,一片青翠抱绕,生灵浮动。   普陀大明镜。   对于那个玄苍的未来之主,传言仙术不济道法不昌,甚至于有时还相当荒唐的弓月,他并没有太多与她相关的记忆与印象,除了后来那个轮回作业还有后来几件曲指可数的相关事宜之外,他委实再也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与弓月有半分交集。   便就是最大的交集与牵扯,也就只有迟霖而已。   可是事情渐渐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一个看起来完全不可能有任何交集与关系的人,就是这么生硬的插入到了他现在的生活之中,他十分想不明白。   他真的想不明白,这些都是因为什么。   今天这个局面与相关之事,当时究竟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真的太过隐秘了。他纵然再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可这件事情却是容不得他不关心一下了,相关的人——弓月和紫姬,他知道无论问谁也不可能得到答案,就算查也未必就能查出什么来,而他……还有些私心,他并不想让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知道真正的真相,哪怕是东泽。   而真相,只隐藏在弓月与紫姬的心里,而这两人,谁也不会说出来。   那,便由他亲自去回溯过往的时光,看个究竟吧。   他看到的第一眼,便就是让他十万分震惊的一眼。   他记得那一天的阳光,和煦、明媚。   那天迟霖又潜入了仙学府,迟霖几次三番的潜入仙学府,自然是为了他的世侄女,那天也是犯了邪气,他再次感应到迟霖在仙学府,那天心情不错,就忍不住破天茺的主动传音给了迟霖。   “你见天儿的拿仙学府的大门当个摆设,出出入入的如同你自家家门,这次就别悄悄的不见人又跑走。过来寻我聊上几盏茶的时间罢。”   而后,他便去接了迟霖,一同往自己的书院去回。   镜前的栾之眉心一拧。动了动手指,画面转到此时弓月所在之地。   然则画面并没有太大的幅动,还是他的书院,不过是换了一个角度。   他一怔,以为出了问题,待他正要再拂一下镜面的时候,画面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娇小灵活的身影来。   镜前的他一诧。   弓月拿着一块拭布。哼着小调,正在擦拭着他的笔洗,而后摆的端端正正。几次放下,手臂几次在笔洗的上方比划。   他震惊于自己的书房竟然会出现弓月的身影,震惊于弓月这轻轻松松一点也没有紧张的模样俨然就是经常出没于此地,震惊于弓月竟只是帮他打扫书房而并非窃取什么与学业课业相关的考试资料。   他不解。不解的是弓月这比划来比划去是在干什么。   但很快他便明白了。   随着弓月几次的动作。又不停的在书案边走来踱去的量着什么似的,弓月小心的不停的调整着笔洗的摆放位置。   她这是在选着最适手最方便又不会碍事打眼的位置。   镜前的他怔忡了。   再然后,便就看见弓月认真的整理起书架的书籍,他的书架本来就是整齐有序的,他想不明白这还有什么可整理的,更何况,书架这种东西虽然书籍繁复,但是只有拥有者本人才最清楚。也许说不出来具体哪本在哪个位置,但是一旦改变过位置。别人察觉不到,但是书架的本人是一定会第一时间立即警觉的。   他好奇,他好奇的是弓月是怎么做到既整理了书架,又能做到让他从来都不曾察觉的。   随后,便看见弓月看似大手大脚,实则非常细心的调整着位置。   他再一次怔忡了。   每本书的调整位置都不会太大,但是弓月每调整一本书,拿起之时,他脑中便就想好了一个位置,再然后,就看见弓月比划了几下,选定了一个位置,放了进去。   那个位置,还真就是他心中所想的位置。   栾之觉得非常有趣,非常奇妙。   弓月这是怎么做到的?   她当然不可能会读心术。   可她就是做到了。   镜前的他眉心拧了起来,心中泛起了阵阵的涩意来。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十分的了解一个人,用心的去记下他的一切习惯与喜好,怎么可能做得到?   镜子前的他心情还未平复,突然画面中的弓月身子一僵,口中的小调都几乎走了音,就见她突然紧张的四下里乱看,他还在想发生了什么事,就看见画面中的自己与迟霖正向书院里走来了。   是了,那天自己翘了课,要与迟霖话家常。   怪不得弓月这般紧张,想来平日里早就算好了他何时不在书房,没想到那天却是有了突发情况。   然后画面一跳,弓月在书房内突然凭空消失了。   镜前的栾之淡淡的摇头笑了:“别的不怎么样,这隐一隐仙力的水平倒还是有的。”   画面中,自己与迟霖踏入了书房,坐了下来,那天他心情大好:“我正准备要说你这茶尖是越来越上等了,莫不是又有了什么新的种茶之法?”   “还是老样子,兴许……”迟霖本是笑着的,还有些戏谑,:“兴许是你的品味现在提升了些,以前品不出的,现在品出来了些?”随后,迟霖与他便就说了些子闲话,大多是关于仙学府授课偷懒之事。   镜前的栾之透过普陀大明镜,自然是看得见隐着仙力的弓月藏身于何处的,他脑子里一边回想着当时的事情,一边又好奇又好笑的想着当时藏身在茶台下的弓月,心里在想什么呢?   而这时镜中迟霖与他的谈话已经到及关于仙兽之事。   “……就且当我欠了你一笔,我迟霖不似你这般小肚鸡肠,欠就欠了,我立即便就还,你前几次问我有没有什么上等的仙兽之事……”   话一到这里,镜前栾之一肃,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当然晓得。   弓月所在的茶台下……窜出一只狸猫来。   迟霖正在拱着手:“帝尊大人的事谁敢怠慢,只是再确认一下你要仙兽作何用罢了,坐骑?仙宠?还是看家护院?”   他道:“种茶种的那么有水平,居然还这般俗气,我简直怀疑你这茶尖是不是出自你的手了,什么坐骑?我栾之那般不仁道吗?仙宠?我这样的,你觉得抱个仙宠合适吗?看家护院……你当我一清宫是你的茶林,还是当我是你这般俗气!”   普陀大明镜中,事情进展着,镜前,栾之已是失了神。   “我一清宫后山有一处美景别致极其优雅的清园,我常在那里品茗赏景,桃花树下赏景品茗,你不知道有多逸致,只是这手边总是觉得……”   是了,彼时自己是这么说的。   迟霖后来还问他,觉得蟒如何。   他还说迟霖委实粗俗没有格调。   现在回想,只怕是迟霖当时就已经知道些什么了。   然后他说自己喜欢带毛的,还要不掉毛的。   现在想想,当时还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就是想和迟霖打打嘴皮子的仗,对着来罢了……   “那麒麟狮?”   “太大了,放在我那棵桃树下只能坐着,就这还得砍掉两枝。”镜中,他回着迟霖的话,但是目光已经笑意退去,手指也轻轻的动了起来。   镜前的他突然神经紧张了起来。   说到了解,自然全天下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当时的一些旧事印象并没有太深,事后也从来不曾细想,现在回放起来,清晰在目,他十万分的清楚自己这个表情和手势意味着什么。   镜前的他,明明知道这些都是旧事了,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失了措,脚下动了一动。   随后,迟霖的动作让他竟生出感激之感来,就见迟霖当前一步抢在自己之前出了手,大喝了一声:“什么人!”   栾之回想着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当时他只是察觉到那个茶台边有淡淡的仙力溢出,心中是晓得定然有人在那里,而至于迟霖当时的反应与应对,自己当时一点也没有多想什么,现在从镜中再回看过往,他看着迟霖的神色,竟是觉得迟霖其实应当是从一进门没多久,便就知道这屋中有异,甚至于迟霖根本就知道,那茶台下的人——就是弓月。(未完待续。。)   ... 第170章心如大明镜   普陀大明镜前的栾之,紧张的呼吸一滞。   他自然没有察觉到自己这细微的情绪波动。   而普陀大明镜之内,滋的一声轻响之后,弓月已经幻化为一只赤红的狸猫钻了出来。   镜内的自己弯着身一脸诧色的将弓月捞了起来,笑中带有疑惑:“我的书房里怎么跑进来一只狸猫?”   而镜外的他,和镜内的迟霖一样当场石化,目光都齐齐的落在了弓月的身上。   他眼睁睁的看着当时的自己坐下半笑不笑的顺着弓月背上的毛,他清晰的记得那水滑的手感,还有当时那只赤红的小狸猫有多紧张。   当时没有留心,现在再迟霖那倒吸一口气的神色,怎能猜不明白迟霖当时就是已经知道了的。   镜前,他心情万般复杂。   这一霎那之间,好似一只无影无形的大棒猛的砸在了他的头顶,他在普陀大明镜之前愣在当场,他愣愣的张了张口,不可置信的不是这些过往,这些过往,在看到弓月藏在茶台之下时,他就已经猜料到这个结局,他只是没想到,明明已经料到的结局,当亲眼看到的刹那,还能这般让自己透不过气来。   彼时,弓月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隐了她自己的真身,只因为只他说了喜欢带毛的,便就这般的变作了一只小狸猫?   他真的很想说些什么,可此时他所面对的,也只是一面镜子而已。普陀大明镜前,看得见过往看得见真相,却独独不可干涉也不可改变更不可涉足踏入。他想说话,却无人可以倾听,他想说与的那个人,即便是现在就站在他的眼前,她也听不明白,不想听了吧。   可他就是想说话,想着就是对着个镜子说两句也是好的。却是几度张了张口,却顿然发觉嗓子似乎被人堵住了,想说。却说不出。   大殿清静,却让他觉得有寒风从普陀大明镜内吹了出来,阵阵拔凉,袭在他的面上像刀子一样。可是他却毫无感觉。只觉得一颗心似乎落入了平原之上,冷的麻木。   大殿冰寒,静的落针可闻,许久,普陀大明镜内的画面继续下去,过往的自己目光清淡而远,抚着弓月的背:“细细想来,其实我也没什么特别偏好喜欢的。不过是这只小狸猫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左右也是缘分一场。与我有这个缘,那便就会好生待它,至于你说的厌弃之事倒不至于,我也不是拿它当宠物来养的,你且放心便是。”   彼时迟霖的样子,现在看来与被雷劈无二,怔怔的呆声问他:“那你当什么。”   他淡淡的笑:“我一清宫的一份子啊。”   静,太静,栾之毫不怀疑自己的血是不是在这一瞬间冰冻了起来,他的手是什么时候扶上普陀大明镜的,他竟浑然不知。只觉得这镜面是那般的冰凉,那么冷,就像自己现在的心一样,失去了温度。   周围的声音,普陀大明镜里的画面还在继续,他却完全听不见也看不见了,只听得到呼呼的风在自己的心底里呼啸着过,像是野兽一样在雪藏原上肆虐着。   不过这个世界是很奇妙的,让你痛不欲生的时候往往就该好事来了,总不会一直让你苦下去,不然也就没了活下去的勇气了。   就比如栾之,他现在人在普陀大明镜前如同被挖了魂儿似的,但是普陀大明镜里的画面还在继续着,他再是魂不守舍也多少会有些只言片语飘进他的耳朵里,许久过后,他心情好了些许,再看向普陀大明镜内,那颗心终于也觉得稍稍暖和了些。   普陀大明镜内,是他与小狸猫相处的那些快乐日子。   他打心底里感慨这些上古神器的玄妙,也从未像现在这般这么感谢还好有普陀大明镜的存在,才让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冻死的时候,暖过来。   他看到彼时自己在仙学府的书院时,弓月就幻化成小狸猫的样子陪着他,也看到当自己外出不在的时候,弓月就会恢复人形,替他整理书房书院,和以前一模一样。   他还看到,弓月在照顾书院的同时,还要来回奔波,因为她要努力,不能将仙学府的课业荒废。   扪心自问,抛开个人情绪,他不得不承认,弓月的的确确是付出过不少的努力的。   然后很快的,他便看见有仙童开始往书院搬送九尾狐和麒麟狮,还有……小赤蛇。   再看到小赤蛇,镜前的他神色一黯,眉心有些微怒拧了起来。   他是气,但是将紫姬赶出天宫并且终生不许紫姬再踏入九重天也足够了。   他心中已经隐隐的猜出一二,只怕再看下去,就会看得到紫姬当时到底对弓月做过些什么,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他还是要看下去。   他十万分的想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来看一看,在紫姬对弓月做出一些事情的时候,自己又对弓月做了什么。   这无疑是自己亲手在诛自己的心,他心里清楚。   可是他也一样的清楚弓月第一次幻化成小狸猫的那一天,彼时的那一天阳光那般明媚,自己也因为得到这只小狸猫而心情大好,之后有小狸猫在的日子,他总是欣喜的,可正是因为有了后来,而自己又已经明白了真相,那些以前欣喜的日子,有多欣喜,此时想起来,便就有多煎熬多悔恨。   悔恨这个字,从来都不是他有过的感觉。   可他现在就是有了。   再然后,事情发展到轮回的那一场作业。   弓月抽取她自己的神识幻化出仓一柔,这其中的坎坷与纠缠,委实是件棘手之事。这件事他也是后来才察觉到,彼时只晓得弓月在梵妖七界的那个女道士是作弊,当时只以为弓月是怕成绩见不得人才作弊。现在从镜中这般看过来,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委实过于自信,以为自己看人看的足够精准,然则,其实以弓月的为人,哪怕最后会得最后一名倒数第一。弓月也不是这种会作弊的人才是。   而弓月作弊,竟然只是为了可以继续以狸猫的姿态陪在他身边而已。   “你……怎么这么傻……”   仙学府的师尊们都外出了,他那两天也有要事要做。便就是去下界察看学子们的作业情况。毕竟是轮回凡尘一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往小了说,他们自己活的有声有色也是一种体验。但若是作恶什么的。便就会扯上恩怨,将来就算回到九重天上,也要因为他们在凡尘的所为而受到相对的惩罚,小惩无碍,但若是大恶,便就不是小事了。   是以,仙学府的所有师尊,每一位都负责一批学子。均等分配下来,就得一个一个的去察看。以防学子们轮回的一世做出些不可挽回之事。   他先前将一清宫的那些仙兽转移到仙学府,也就是为了等他到时不在仙学府的时候,好让小狸猫有个一同陪伴玩耍的小伙伴,不孤单而已。   “你乖乖的莫要乱跑,仙学府里现在没什么人,你想玩便去玩吧,记得回来休息便是,我恐怕过些天才会回来,你照顾好自己。”   彼时,他这般叮嘱过后,便驾云离去。   他却没想到,他这一出去,不仅仅他有所发现,这边仙学府弓月,也有。   弓月对小赤蛇比较留心,在他离开仙学府之前就已经感觉到的,彼时他想,那只小赤蛇确然是一清宫内其它仙兽中对他来说比较特别的,因为有过旧事,而那条小赤蛇对自己也是很温和,大抵是因为这样,所以弓月从小赤蛇的身上察觉到一丝亲近,是以才会多有留心。   现在想来,彼时弓月对小赤蛇的留意,其实完全与这些没有关系,仅仅只是因为,弓月与小赤蛇都属一科,乃是本家。   然后在镜中,他看见了让他又为之一震的一幕。   他看见弓月将栾之的灵丹送给了小赤蛇,然后看到弓月之后便就离开了仙学府,就在弓月前脚刚走不久,那条吃了灵丹的小赤蛇……功力大增,修成了人形。   就是紫姬。   普陀大明镜前,他再一次闷的说不出话来。   而那时,他呢?   他想起来了。   彼时,他在梵妖七界处,探知到弓月根本没有在此轮回。   也就是,弓月没做这个作业。   他当时就很生气了,不过那种生气还不是特别的生气,毕竟,弓月对他而言,就仅仅只是迟霖的世侄女,挂着一个玄苍的未来之主的头衔而已。   他气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气的,是弓月当仙学府的作业是个摆设,这种行径等同于根本就没有把仙学府的师尊们放在眼里,他气的,是弓月的这个不尊重的态度。   他那时,就已经想好,等到时一定要好好惩戒弓月。   无论她是不是什么玄苍的未来之主,无论她是不是迟霖的世侄女。   做一天和尚就要撞一天的钟,这是尊重。   然后,他提前回到了仙学府,却是一回,就看到‘来访’的紫姬。   彼时,他才知道了一些所谓的‘真相’。   而那时,弓月也回了仙学府,其他学子都还在外轮回并没有回来,她自然是以狸猫的身份回来的。   “前阵子我来了这里,恕紫姬冒昧未曾请示,但是小赤蛇到了蜕变期,在九重天的话,仙气难免会伤到她,我已经将小赤蛇送去妥善之地,紫姬现在是专程在这里等候帝尊,来跟帝尊说明一二的。”   他一怔,不曾见过紫姬,却是从紫姬的身上感觉到一些熟悉的感觉来,望了一眼小赤蛇所在之地果然空空如也,再看这紫姬也不像是那种敢在他的面前耍什么手段的,更何况小赤蛇也没什么可利用之处,便也没有多想,掐算一下,小赤蛇到了蜕变之期也是正常的。   他点了点头,便邀紫姬坐下喝茶慢慢说。   “话说回来,小赤蛇现在到了蜕变期,这我倒没留意了,想来是我疏忽,小赤蛇它可还好?”   “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我有护心丹给它服过,等过上几天便就送它回来。”   彼时,他一点也不疑有他。   现在想想,自己的这个性子,真是害人害己。   就是因为向来都是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子,才会很少深究他人的事情,彼时他固然念及着小赤蛇当年为他牺牲的事情,但是当年自己渡过一口仙气给小赤蛇,便就觉得这件事就已经两不相欠相互圆满了。   无所欠,才能无所念。   是以,后来他还养着小赤蛇,一方面是还惦记着这件事,但是小赤蛇毕竟不是以前的同一条,自然也就不会怀有同样关注的心思去照料,连带着紫姬直接出现在他的面前提起这些旧事时,他因为不曾真正的紧张这一条蛇,是以,便也就完全没有深究。   他突然想,当时紫姬如果向他直言,她就是当年的那条小赤蛇,并且他养在一清宫的那条小赤蛇也就是紫姬的话,不是更直接一些吗?   脑中突然灵光一现,他又通透了。   如果这样的话,紫姬后来……也就不可能再假扮成小狸猫顶替弓月了。   千头万绪涌上心头,他始终忘不了弓月将那颗灵丹送给小赤蛇的一幕,如果不是那颗灵丹,紫姬不会修成人形,紫姬不会以人的姿态出现在他的面前,更不会顶了弓月幻化成小狸猫的模样……   弓月,便就不会那么苦。   “相比之下,紫姬才是一条真正的蛇,你又哪里像条蛇了?还真是像只猫了。”   普陀大明镜前,他这般无奈的感慨。   再然后,普陀大明镜内的仙学府,学子们陆续回来,而弓月却迟迟未回。   彼时他已经知道了弓月作弊的事情,因为弓月迟迟不回更添了把火,想着大家都在做轮回的课业,她完全没有,指不定在哪里玩的高兴,可到了交作业的时候了,她不做作业都不回来,这是玩的流连忘返了?   然则,事隔这么久,他才知道,原因是因为彼时紫姬在仙学府内还未走,弓月做为一只陪着他的狸猫,不放心而一直陪在他身侧,不愿恢复人形罢了。(未完待续。。)   ... 第171章连环剜心   再然后,便就是他让轮回课业前十名去降伏仙兽了。   他的目的,正如他对迟霖所言,给弓月一个教训。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弓月会提前过来自首。   而弓月,因为他与迟霖在书房内提及这是为了要教训她作弊,便就没有踏进他的书房。   “帮她作弊的是何人?是仙学府最得意的学子云闲,就连我也是极为看好他的,若是这次帮她作弊的人是水凤或者是叛烙,我一定会按你说的解决,可云闲大不一样。水凤与叛烙是什么性子,这二人就是来这里混天儿的,水凤他老子把水凤送进来,目的就是为了有人帮他管教管教儿子,水凤本性就不是一个能正经走路的。那叛烙就更不用说了,魔族之后,来仙学府就是为了仙魔两界做做面子上的事,天生魔性,这些事情他做起来,只怕比弓月多出更损的招来应付差事。这二人的前程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操心,可云闲不同,他将来定然是天庭的重量级人物,何必在这仙学府里给他添上不光彩的阴影?”   彼时他这般不客气的言语,迟霖也不得不退步让却,见迟霖软了下来,他也平和许多:“弓月作弊,也应当给她一些教训,这次把她推到这个高度不是什么坏事,至少让她心中知道什么是怕才好,以免她再有下次。”   然则迟霖却是护他的这个世侄女护的周全,便就是不能转还。也要将话锋劈到才算:“这么说来,她得这个第一名,还是你刻意为之了。”   他莞尔。当仁不让,与迟霖争高下从来都是他们二人的相处模式,道:“自然。”   彼时话说到这里,只是二人激到这个点上来,谁都知道都带着气和怒的,是以到了这一步,二人就没再继续。各自拂袖谁也没再理谁。   然则彼时他却不知道,弓月在门外听着,也就只听到了这上半段。   此时。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镜内的弓月失魂落魄的离去,如同一片被秋风扫过的落叶。   而书房中,他与迟霖的谈话自然还在继续。   “……她是你的世侄女,按交情算也是我半个世侄女。我告诉你。你到时候可千万别出现,我会在暗中看着的,情势不对的时候我会出手帮助,你出现算什么事?我不会让她太丢脸的,我还不至于让玄苍的未来之主丢脸丢的没边儿。”   彼时,他真的留有一线。   可是那时,弓月却没能等到他将这样的一番话说完。   站在普陀大明镜前,这些旧事的真相一点一点的展现在眼前。栾之的目光越来越清淡,也越来越无奈。   不能怨误会。   这不是误会。   这不算误会。   他只是觉得。若是这些话是由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一人说出口,弓月走出书院的背影应当便就不会那么的萧条吧……   而随后,他便看见弓月再也没有变成小狸猫,而是以人形之姿,在仙学府里出入。   他一震。   他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个时候……   小狸猫是陪在自己的身边的。   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怪不得。   怪不得迟霖走后不久小狸猫出现,虽然一切看起来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隐隐的总是觉得哪里不大一样,而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想不起来。   彼时,他抱着怀里的小狸猫,顺着毛,那手感是一样的,小狸猫的模样和以前自然也是一模一样的。   可他就是隐隐的觉得哪里不大对。   后来他悄悄的观察了许久,也没瞧出哪里有问题,后来想,大抵是自己有几天没见着小狸猫,小狸猫这些天在外面大抵是带了些外面的气味罢。   现在想来,他真是将悔这个字,体会的淋漓尽致。   再然后,自然是透过普陀大明镜看见弓月隐着身形在院墙上趴了五天五夜。   书房内的自己,和那只顶替的小狸猫正在玩闹,彼时他刚刚放下戒备,其实当时心中不是没有疑惑的。   他只是想,不过是只仙宠,就算真的换了一只又有何防,这一只,与上一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不止如此,这只小狸猫似乎更粘腻自己,也是个懂事的,不过是仙宠,无所谓。   可是现今站在普陀大明镜前,他真是无言以对。   这些子事,换到谁身上,也不敢想象这样的情节吧……   谁会想得到,一个神女……不,一个未来之主的尊贵身份,这样迂尊降贵的变成一只完全非自己种族的一种形态,只为了做别人的仙宠???   这种事……九重天上只怕也就只有弓月做得出来!   可谁又会想得到,这件事不但荒谬的发生了,而且居然还有隐情,还有另一个人来顶替!   这种事……与窃取他人的劳动果实有何区别……   “半个月了,你足不出户,我还以为你死了。”   东泽的声音突然在门处响起之时,将栾之拉回了眼前的现实。   他伸手利落的一拂,普陀大明镜的画面立即消失隐退,仙云覆了上来将所有的过往遮的一丝不漏。   东泽扫了一眼,淡淡的打了个呵欠,倚在门边:“我没兴趣偷看。”   栾之半转过身看他:“有什么要紧事?”   东泽哼了一声:“能有什么要紧事?在帝尊你的眼里,现在还有什么事算是要紧的?天大的事在你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反正你觉得有我在,什么烂摊子都收拾得了。”   栾之抿了抿唇,开天劈地头一回的竟是没与他继续打嘴皮子仗。   东泽反倒觉得不自在了,看着栾之这一反常态的模样。不禁的摇头:“你天天就对着这个普陀大明镜,有时间了就照照自己现在的样子,真是我见尤怜。想你这三尊之一的尊贵身份,好像受了多大的苦难似的。”   大殿寂静,半晌后栾之失神的望向一片仙云腾绕的普陀大明镜,就好像他现在所看到的,依然还是镜内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往一般,他的声音都虚无了起来:“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才是最苦的那个人。我亲眼见过她的痛苦与挣扎还有委屈。也见过了她受过的那些……屈辱。那些感受,不是旁观者能够体会的,她的心里有多苦。是我无法度量和体会的……”   东泽思量着,眉间也不禁的正色了起来,竟是以为他说的人是紫姬,道:“如今她走到这一步。尽管方式错了。那也是她自己将她自己推到这一步的。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所要走的路,那是她的路,我们虽然不能认同,但是事以至此,能多宽容便就多宽容吧。这个世界上,谁能做到真正的对,谁又能说谁是完全的错?只是所有的人,包括我们自己。也都有自己的坚持和底线,她所坚持的。触到了你的底线,不能同行,也不一定要逆路为仇,你说是不是?”   他知道东泽误以为他说的是紫姬,他张了张口,想要开口说明之时突然又顿了住。   弓月一直隐瞒的很好,此番弓月已经完全失去了所有与他有关的记忆,这世上,现在除了他自己之外,再没任何人知道这些被丢掉的过往了,就连当事人本人,也一点都不记得。   他开口,何必?   他开口,又有何用?   可是心中就是有万般的郁结,他并不是真的想说给谁听,就仅仅只是想说出来。   “我知道,只要我早一点察觉她……不。”他顿住:“又或者,我早一点察觉到我自己对她的……感觉,一切就不会像眼前这样不可回转。她一定以为,我不会放得下我的身份,可是她却从来都不曾想过,我连万物都不放在眼里,又怎会将这个身份放在心上?”   东泽听着,眉间的不解深了些许,又思量了一番,吱吱唔唔的觉得自己有些接不上栾之的话了,后而半疑惑半肯定的道:“你现在也可以回去找她,反正旨意也是你下的,你要收回也没什么不可以,九重天上的人谁还敢对你说三道四不成?”   栾之又笑了,回去找她。   “如果那样,真的好吗?她受了那么多苦楚,经历了那么多不幸,尽全都与我有关。虽然一切并非我一手造成,但是件件都与我脱离不了干系,到得了今天这一切,我还怎么去找她?她和我不一样,就算再是如何,她总是一个有家有根基的人,她有她的责任与担当,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早就已经算是沧海桑田,无论做什么都是于事无补为时已晚,她的根基她的担当与责任,容不得她将儿女情长再放在前位,如果仅仅是为了现在,我就让她抛了这一切,随我而去,你觉得,她会吗?她不会的,她是一个宁可伤的体无完肤也绝不会伤到人尽皆知的人,事情到今日,兴许才是多年以后让她觉得庆幸之事。”   东泽怔了,接不上了。   他甚至于都想忍不住开口讥讽了。   紫姬被栾之逐出一清宫还禁止踏入九重天,这还不算人尽皆知?!   “她辛苦了那么多那么多,她,不会再有勇气走一条她看不清的路了。”   末了,栾之以这样的话收了尾。   东泽倒吸一口气,心道你现在在普陀大明镜前伤春悲秋起来了!   若不是眼前栾之这副模样委实有些颓废了些,他真是非得火上浇油不可,他实在不想再留在此地听栾之在这里伤感来去,拂了拂袖转身离去:“那你便看个够好了,对着普陀大明镜好好的怀念反省也是一种修行。”   大殿重回寂静,许久之后,栾之默默的再次将普陀大明镜打了开。   仙云去,画面上浮现出如他所料的画面来——他离开了仙学府的书院,紫姬出手重伤弓月。   紫姬笑的柔美:“弓月上神的心思也不是无所可倾诉,至少有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便多多少少不会受相思之苦,只是有一点,我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提醒上神几句,帝尊活有几十万年,心中所系是什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情之一字对他而言不是洪水猛兽,也不是光芒,而是——敝屣。弓月上神可知,这么些年来,我明明可以直接以其他的方式告知于帝尊我便是当年为他舍了命的小赤蛇,却为什么要这般迂回捏了个虚的故事给他听吗?”   这一番话毕,他看见弓月震惊受创连退三退,硬撑着坚持着站在那里。   而这一番话,对普陀大明镜前的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个响锣,震的他胸口几趟汹涌翻滚。   紫姬说的没错,他确然将所有一切都不曾放在眼里。   而正是因为他将一切都不曾放在眼里,才会不在乎,才会从来都不曾留意过身边这些人都做过些什么。   “弓月上神还赖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走?”   又是一句剜心的话。   彼时,紫姬这番话说出口的时候,弓月有多痛,他现在完全体会到了,因为他竟然也一样的痛。   就在弓月转身走开的当口,普陀大明镜内,紫姬背后偷袭,一掌袭向弓月背后空门。   再然后,弓月下半身就这样毫无防备的被紫姬打出了原型。   镜前,栾之震住。   以弓月的修为,万万没有被紫姬打出原型的可能,若不是紫姬这种小人行径,以紫姬这种依靠弓月那颗灵丹才有了人形的修为,怎么可能将弓月伤成这样。   受伤便也罢了,最伤的是,紫姬将弓月在仙学府一直被人耻笑的显原型之事,给激了起来。   剜心不止,还要再踏上一脚。   而紫姬,竟然毫无怜悯之心,笑声越发的讥讽:“弓月上神,我不过试验你一下,还在担心你怎么去降伏仙兽,却没想到你竟是挨上了,你这般……自己本身就是个仙兽了,到时候别上他人混淆,将你降伏了。”   紫姬就这样说出了连环刀一般的话,自然到就像是熟人见面打了个招呼一般轻松显然。   普陀大明镜前,栾之竟是傻傻的呆住了。   他心中,那一团跳动的火苗,越来越微弱,就要被紫姬给踏到成为飞灰了。(未完待续。。)   ... 第172章烈火烹油   那些不曾看见过的真相,那些早就该在曾经之时去痛去苦的感受,现今如一盏迟来的烫酒,一滴一滴的浇在他的心上。   这一盏迟来的烫酒,饮了,醉了,痛的无感也无识,再看这普陀大明镜映出的种种,想到弓月本人再也不记得了,他竟也觉得不记得也好。   不记得这些因他而起的伤与痛,多好。   可不记得这些,便也就再也不记得他了。   他这才明白,自己带给弓月的,除了这些痛苦,便也就没有别的了。   这些真相,这些抛舍难舍的旧事,此番感知下来,与梦幻般的海市蜃楼无二,时间过了,就要破碎了,而他此时的所有感受都是不合时宜的,就连他此刻站在这里,都是不应该也没有半分用处的。一切都注定的,她走了,他才来。   普陀大明镜内,月光从门内而入,出乎他意料,又如他意料之中,那天晚上的月光,在普陀大明镜前所有真相都会展露无疑。   记忆里那天晚上,月光不应该是那样的。   那天他撞见小赤蛇伤紫姬,而后小狸猫那天心神也是不定的,赖在他身边不肯离开,便就拥着小狸猫睡了。   但是他睡不稳。   那天晚上他总是觉得有些不正常。   现在在普陀大明镜前瞧个真切,这才震惊的发觉,为什么会不正常。   弓月竟然祭出她的元丹,将整个书院罩住。在她的元丹下,没人可以看得见她,纵然是他也不能。   他有的。只是敏锐的直觉,他回想着直到今天亲眼看见这幕真相之前都仍然无法解释的那一晚。   普陀大明镜内,弓月正缓缓向床榻边靠近,她的表情那么寒凉。   就站在他的榻边看着。   而他当时,明明是感觉到床榻边有异样的,但是彼时,他一点也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的情境。否则若是猜得到有人祭出了元丹,他说什么也会冲破瞧个究竟。   想来,也是因为感觉到来者并无恶意。甚至于温和的让他觉得亲切,而他,彼时只想着莫要惊到小狸猫,无论来人是谁。没有恶意便也罢了。   半晌。弓月俯下了身去。   他看见他们二人的唇险险擦过。   他记得这一吻。   彼时,他甚至于在想是不是自己梦魇。   他想着自己是不是从梦中惊醒,敏锐的盯着床榻边,他凝神静息,看似未动,实则却是动了大部分的修为在感知,一点一点,来者每动一寸。他便能清晰的感知到。   再然后,不知是不是心神慌乱的原因。他什么也感知不到了。   他想,兴许真的是个恍惚的梦……   但他还是探问出声:“你是谁?”   回答他的,自然是一室的寂静,还有小狸猫轻轻的呼吸。   再然后,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月光似乎暗了些,又似乎只是自然月移而变暗,他想,这一夜,真是好生不一般。   屋内再没有感觉到异常之后,他浅浅睡去,还为小狸猫掖了掖被角。   而普陀大明镜映的清楚,弓月正在书房的小院外,她正将元神收回体内,而元神回归到她体内之时,一口血喷了出来。   然则她面上也只有一瞬的极苦之色,随后便若无其事又倔强坚强而极稳的——将血渍清理了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他看见小毯子飞到了她的手中,她目光幽深的,最后看了一眼小院,走开,再也没有回头看过一眼。   岁月如流水一般,一面普陀大明镜,将时差就这样隔了开来,他眼睁睁的,只能任凭这些不成序的故事从他与她之间流去。   那么多的画面静静的向他走来,又静静的消失。   命运似乎从一开始就同他与她开了一个玩笑,经过了那么多的波折,他仿佛注定是后知后觉的那一个。   可笑的是,都经过了那么多的曲折,到得了今天,时光如一场暴雨一般无情的打在他的身上,这些都过去了,这些统统都是过去,可是,就偏偏是这些已经过去了的过去,将他牢牢的,如同枷锁一般牢牢的锁住,动弹不得。   普陀大明镜中,弓月没有回玄苍,也没有回她该回的寝殿,而是直直的冲出仙学府,竟是直奔幻境。   他现在才知,她那晚去做了什么。   她竟然在吻过他之后,在他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吻了他之后……只身一人降伏仙兽!   他看到她一人难以招架与仙兽硬斗,他看到她几度难以支撑还要咬紧牙关一战到底……   他看到……   她就像不知死为何物一般,去赴死。   而无情的是,那一晚,并没有因为她经历了腥风血雨而有半分仁慈,天依旧星光烂漫,星子依旧漫天闪烁。   迟霖赶来救了她,云闲也去了。   镜前,他手指攥进掌心,指甲扎出了指痕,都不觉。   他怔住,他的目光在云闲的身上无法离开。   纵然他再是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此时、眼下的真实心境。   “如若你在仙学府的时候明智一些,应当爱上云闲才是。”   普陀大明镜前,他一身云衫,衣摆如云一般垂延及地,身姿修长,却备显单薄与孤寥。   普陀大明镜内,弓月肩膀轻颤,哭声钻进镜外他的心里,只觉得她每一滴淌下的泪,都如同滚油一般泼在他的心上,从未有过的煎熬疼痛。   迟霖的声音响了起来,颇是无奈与对弓月的心疼:“你爱怎么着便怎么着吧,左右你这件事,我总不好寻到他头上去让他给个说法。你吃一口伤心泪或者心头外心剜心疼也不尽是坏事。不经历上这个过场,谁又能让该死去的念头在心里死了呢。”   迟霖说的千真万确是这个理,透过普陀大明镜。他分明看见弓月笑的凄婉,但是若说是死了心却还不至于,但是用不了太久,迟霖的这话,便会应验的。   后来……   后来。   后来紫姬成了插班生,这是在弓月无故消失,迟霖突然来仙学府替弓月请病假之后的事情。   他允了紫姬这个念头。原也是因为以前的一些旧事之故,觉得这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算不得什么大忙。   然则他那时又哪里会想得到。弓月提出要退学的原因就是这个。   所有人都认为弓月是怕了降伏仙兽这档子事,他——自然也不例外。   他也知道,南院的师尊向来对弓月的印象还是不错的,弓月在师尊面前是最有印象分的一个学子。若是求情求到南院这边。而且退学又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弓月要退学,并没有难度。   彼时,他想着,若是弓月就是这么个不济的性子,连战都不敢一战,那便也罢了,强拽着她去降伏仙兽也没什么意思。退学便就退,与他何干。   他当时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只是嗯了一声。连头都没抬。   抬头的,是在旁边替她磨墨的紫姬。   “帝尊大人还是去看一下的好,整个南院的师尊都过去了,而且听说迟霖上神也过来了,便就是冲着您和迟霖上神这份交情在,见见老朋友也是好的。无论怎样,您若不想掺和,到时不言不语便是,别让人觉得仙学府失了礼,您说呢?”   他嗤笑一声并未动,而是道:“失了礼便失了礼,我不去才是正常。”   可当时紫姬却是缠着不放:“帝尊这是何必呢?虽然这只是一件小事,您不去也算不得什么,但是人人都知道您与迟霖上神的交情,他来仙学府,您不见他一面,岂不是让人觉得别是因为这件小事让您与迟霖上神之间生出什么间隙来?纵然那些闲言碎语算不得什么,可您不计较不代表迟霖上神听了不生气啊,只要您露一露面就可以免去这些烦琐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他手中的笔一顿。   紫姬的话不无道理,眼下不想过去惹一身麻烦,但是也只是解决了眼下的麻烦,事后会有无穷尽的麻烦。   不如按紫姬说的现在露一露脸也好,不过是走几步路罢了。   “我这个世侄女身子一向不大爽利,偶尔隔上个万儿八千年的,难免要难挨个一阵子,说来惭愧,若是注意不到不好生休养,等到她逢厉劫之年,只怕要吃更大的苦头。”他人才一迈进书院内,迟霖的声音就有些逆耳的响了起来:“玄苍二王政务繁忙,并非不重视此事,只是实在难以抽出身来未能亲自前来,是以,我迟霖算是弓月叔父辈份,也是打小看着这孩子长大的,各位尽请放心,有我迟霖在,定然不会是这孩子撒谎诓骗,委实是她体能有限,怕是近日就得离开,连降伏仙兽之事,也不能如各位所期望去参加了。”   好嘛,迟霖这话说的动情动理,简直让任何人听来都无可挑剔了。   他栾之是谁,是与迟霖从认识的第一天起,两人便就斗嘴斗了十几万年到今天的人。   可以说,迟霖的眼珠子稍稍转一转,往哪边多转了一分,多停了几下,就没有他栾之猜不出来他在想什么的。   便就是现在他对着的是迟霖的后脑勺,单单是听着他这一套合情又合理的话,他就忍不住得和迟霖再较量几下。   “弓月体力竟真的如上神所言,现在到了这么关键的地步?”他心头哼笑,面上却是端的严肃:“我不禁要怀疑到底是不能参加降伏仙兽而倒下,还是因为不想参加降伏仙兽之事,而‘不得不’倒下。”   斗嘴这个事,一定得讲究个用词刁钻,理据就更要刁钻,那才能占个上风。   他当然也是留一线的,没拆穿迟霖这是明摆着瞒着玄苍二老来替弓月收拾烂摊子就已经是留了大情面了的。   他还在等着迟霖接招,不想却是弓月在一旁开了口:“还望帝尊大人成全,我也不尽然全都是为了自己,降伏仙兽之事,帝尊大人的安排非常完善,只是我个人不能配合。其一,我身子确实有恙,前些日子告假疗伤是事实,其二——万事瞒不过帝尊大人的法眼,我确实‘不得不’倒下。事已至此,我再是不想言也要说出来了,轮回课业之事,是我偷机取巧,那第一名我得的不该,这名次本就不公平,不是我贪这个第一,委实是因为我轮回的那个作业拿不出手,不想丢我玄苍的脸面才作弊蒙蔽各位仙师,却没想到得了个第一……”   普陀大明镜前,栾之已是恨不得钻进镜内将当时的自己揪出现场。   他这才发现,弓月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竟一眼都没有抬起头来看过他。   彼时,他只觉得弓月是不敢。   现在,他只觉得弓月是不想。   她,是真真的重伤在身。   可自己呢……   她,是死了心的要离开仙学府,要离开他,要再也不看见他啊……   彼时,他没有等到迟霖接招,等到了弓月的不打自招,也有心想放她一马让她就这么离去便是,反正她自己也当着仙师们的面说出了她作弊之事,不管是不是诚心想改过,至少是想付出代价是真的。   态度还是感动了他的。   他心头有些松动,并且,他本来也不是为了阻止这件事而来的。   然则,包括他在内,也没有想到,紫姬会来。   紫姬在仙学府内可以自由行走,这是他的意思,原本是为了让紫姬出入他的书院方便一些,是以,紫姬进入眼下这个会议般的书院,外面的仙童自然还是记着他说过的话的,没有相拦。   “师尊说的是,紫姬虽然才到仙学府没几日,但是这些日子承蒙各位同窗的关照,也多多少少了解了仙学府内的情况,弓月上神年纪不小,来仙学府本来也不应该完全算是来求学的,换个角度看,也是对仙学府的一种支持,现在弓月上神既然身体不适,而且现在仙学府的学风又够正气,弓月上神此番离开也并无不妥,经轮回课业一事,真真的激起了大家的上进心,已经算是功德圆满,紫姬斗胆,也来替弓月上神说个情,就允了弓月上神罢。”   普陀大明镜前,栾之眯了眼。   彼时,这一番话听在他的耳内,只觉得弓月这个玄苍的未来之主,委实不够格。   而,也正正是因为这样一通求情的话,才让他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非要让弓月退学不成不可。(未完待续。。)   ... 第173章五体投地   彼时不觉得。   现在方才看得分明。   彼时身在局中。   现在身在事外。   “紫姬心善,只是正如你所说,你也只才到仙学府没多久没几日而已,这种重大的事情,出于同窗之情,我和各位师尊都深感欣慰,只是万事都不可感情用事。”他听见普陀大明镜里的自己,那般冷情冷性,一字如一刀,刀刀催人命:“不过正如你所说,为了众学子的学习心态也好,为了仙学府的风气也好,无论从哪一边权衡,都不能在这个时候允了弓月上神的申请。仙学府的兴办,原本也并不是为了要让大家在这里一定要学会些什么,为的是大家要有团结之心与围护天界之心,没人可以例外,大家安享着九重天的太平安逸,就要肩负维持这份和平安逸的责任,做神仙的不可能永远都不会死,谁都料不准明天会如何,若是大家都像弓月这样,那神族也总有一天被灭亡。”   他这一番话,何止是诛心,何止是万箭穿心。   他简直是把弓月架到火堆上去烤啊!   普陀大明镜的故事在继续,上演着的都是他当时亲身经历,并且还都是字字出自他口,不曾有过任何人的挑拨与逼迫。   他自问,也不会有谁能挑拨得了他,也不可能有谁敢逼迫于他。   可正正是因为全部都是他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发自内心而所说,才正正的此时刀刀催了自己的命。   弓月迟霖离去。他所见的,是弓月不曾有过半分动容的面无表情。   普陀大明镜前,他喃喃自语:“你。苦吗?”   我曾经说出过那些子的话,你,苦吗?   他话音才落,普陀大明镜内,迟霖便就替他问出了口:“苦吗?”   他苦笑,连迟霖都这般觉得了。   可弓月却是在笑:“不是苦。”   迟霖走后,弓月便蒙骗着所有的朋友。说她成功退学,以后走了便就不会再回来,只是为了仙学府着想。暂时不适合公开罢了。   苦不苦?   无论苦不苦,若不是十万分的再也不曾有半分留恋,怎会这般如此。   他自然,也看到他们把酒言欢的酒席相送。看到那些故作轻松的欢声笑语背后隐藏的不舍。也看到,酒席撤去,红索向她索要心头之血。   也看到,红索提起关于弓月一直隐瞒着所有人,而在他的书院内行走的秘密。   红索的语气,听来像是做为好友的担心与关心。   弓月大概也是这么认为。   可是他在镜前瞧的分明。   这些,不过是一个铺垫,为的。也就是好向弓月讨个心头血,受人恩惠。才好替人保密。   “红索,你听我说,你什么都不要问了,无论你心里在猜测什么或是你想知道什么,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委实难以开口,一旦提起,我就觉得像是有把刀扎在心上似的,你不要问了,你所要问的想知道的,都已经过去了,全部都过去了,再也不会有以后了……”   栾之站在普陀大明镜前,震惊于弓月这般强烈的反映,惊的目光湿濡。   如果,如果一切真的就在这里中止,也是好的。   至少,不会让他做出更多逼迫她到绝地做出更决绝之事来。   而再之后,便是有关梵妖七界的事了。   他想起自己找到弓月与红索的寝殿之内,后而折去梵妖七界,却看到弓月的分身就快要被处以极刑,彼时,他不过是做个顺手之事,不想看着一个无辜的人就这样丢了性命,不想仓一柔一世都这般凄惨。   彼时,他心里想的是,弓月这个正身不负责任,他做为仙师也好做为道友也罢,能出手相帮一下也是好的,顺手将自己的神识灌进池雨的身体,使池雨复活,自然也就救下了仓一柔。   这一切他都记得,却忍不住认真的在普陀大明镜内回溯了一遍。   他看的格外认真,也格外入戏。   他假想着当时的自己是为了成全池雨与仓一柔,假想着自己与弓月是这般不可挽回,至少池雨与仓一柔的故事可以得以延续。   哪怕事情当时发生之时,他并不是如此作想。   只是这么想上一想,他已经僵硬的心便就觉得柔软了些许。   他想着,这是迄今为止,自己对弓月做过的,唯一一件温柔之事。   还好,还好。   叛烙要抢玄魂镜,他没想到这件事弓月在那么早的时候就潜回了仙学府插手介入。   他看着弓月为了叛烙的事情奔走费尽心机,看着弓月为了叛烙这件事而利用云闲对她的感情,也眼睁睁的看着云闲私下里的窃喜,并且为了与弓月有万莲山之约,而提前去将景致铭记在心,并将路线探好,好在约定当日能让弓月游的开心。   也眼睁睁的看着,云闲后来隐隐的察觉到弓月的异常,并且明明确定了弓月一定不会来,而云闲——宁可背弃仙学府的命令置之不理,也仍旧去等。   去万莲山,等了七天七夜,就为了等一个永远都不会来的人。   栾之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从来不曾放在心上的人,曾经被人这样放在心上过。   云闲是什么心情?   明知她不会来,他还是要等。   他等的是什么,等的是她,还是等着自己清醒?   又或者,等的,只是一个结果?无论是哪种结果?   为了叛烙,弓月做了很多的牺牲。   彼时,他只觉得弓月只是护着叛烙而已。   现在看来,弓月自然是相护叛烙的。可在相护的基础上,弓月夹在中间做了那么多事情,无非是希望叛烙不要遭到太极端的结果。无非也是希望日子还可以像以前一样。   像弓月这样的性子,他若是早就明了,之后,又怎会看到紫姬与弓月动手之后,只是单方面的对紫姬深信不疑?   又怎会逼迫到弓月一点也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牵扯,竟是亲手斩断自己的小指,之后又在他的面前。一点一点剥去她对他所有的记忆?   这心里要有多无法再负荷,才会做的这般决绝?   所有的过往,看过。阅尽,便再也无法像最初拂开普陀大明镜之前那般镇静自若了。   他,再也不能平静如水,心如止水了。   在这一条路上。路是她自己选择的。也是她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她从来不曾埋怨过任何人,甚至遇到了那些不该发生的委屈之事,她都不曾有过一步报复,她唯一做的,就是挺直着脊背走下去,不曾回头,一直都不曾回头。   而他。此时才觉得,其实这些所有的不幸。原因都在他的身上。   他一直都相信着自己的眼睛与判断,也自问自己足够公平公正,可是,他真的做到了吗?他没有,在紫姬与弓月之间,他永远都是多少都带着有色眼睛来评断弓月的,他觉得他看见在仙学府的弓月就是真实的弓月,不上进、不努力,并且偷闲耍滑。   然后他就自以为是顺理成章的觉得所有事情上弓月都是偷机取巧的。   他的冷漠,他的无情,他的不公,终究让她所走的路越来越艰难。   看完了这些,他独自一人坐在大殿里,像个石像。   看完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了。   他甚至都想不起来自己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那时每天似乎都很轻松的,现在怎么做不到了?   这为仙为神之路,命这么长,以后每一天都要如此这般比死还难受的度过吗?   终于,他想到了什么,立即便就起身向殿外大步而去。   看完了过往,没得可看,可以去玄苍看弓月的现在啊!   他才一出大殿,惊的殿外的小仙童们连连叩首跪拜,东泽正正好大步往他的方向而来,一见他竟然出了偏殿也很是惊诧:“你出来的正好,时间也差不多了,事情虽然押下去了,但是这件事你还是得需要亲自去跟天帝和玉帝说一下才是,他们之前已经派人来请过你好几次,都被我推了,现在委实推不过,我估摸着你心情应当现在也平复了些……”   “我有什么可向他们交待的?简直是可笑,这是我一清宫的事,说白了是我栾之的家事,关他们何事,我的家事我还要向别人交待?”一提起紫姬这件事,他没冒火就已经不错了,终究他心里明白,无论紫姬做过什么,最终扎向弓月的每一刀,却都是他亲自所为,怨不得别人。   东泽道:“不是让你去交待,只是这件事总要说个明白才是,这又不是孩子们玩个家家酒,当时玉帝和天帝可是做主婚人的,向他们二人说明一下这也是情理之事,不过是盏茶的功夫……”   “还是取消掉,统统给我推掉,关于这件事,别说是现在,便就是以后,我也不会再多说一个字,结果就是这样了,不需要知道过程!”   “无论如何都不能取消,你去完这一次,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次。”东泽这次坚决不让。   “啧……”栾之皱眉上下打量他:“这次这件事有那么重要吗?你一个人还解决不了?还必须是我本人亲自过去?”   东泽垂了垂首:“近来有些异况……紫姬不能再登九重天,于天界来说是件小事,但是对她个人而言却是件大事,她又不是凡人,而且也没打回原形,换谁也不可能就这样韬光养晦的活下去了事,关键是,前一阵子九重天上还查得到紫姬的动向,但就在前一阵子,查不到紫姬的去向了……”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这件事说来都是因为栾之而起,栾之听了这话也是一诧:“她死了?”   不会吧。   东泽瞪了他一眼:“你觉得她可能自寻短见?只是查不到她的动向而已,这件事好歹是与你有关的,你去说两句,哪怕是把你自己洗清也好不是?”   “没死就别来烦我,一条小蛇而已,等她死了,或是逆了我的意敢再上来九重天的时候再来找我也不迟。”   东泽听了忍不住与他争执起来:“现在只要你踏出一清宫的大门,外面有的是眼睛盯着你呢,你以为你能得个清净就这么算了?这一回你非去不可!”   栾之淡淡一嗤:“那好,从即日起,立即下旨召告,就说我栾之闭关万年,一万年内,不会出一清宫,别人也勿要来滋扰!反正也不是头一回闭关了。”   东泽震惊非常,上一次他去后殿看栾之,栾之还是好番感慨与紫姬的事情,现在竟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让他简直怀疑前前后后到底还是不是同一个人,他简直气极:“虽然说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可你确实让我非常想念以前我独自一人过的清净日子,到底是怎么搞的栾之?你怎么让事情变成这样,你怎么让你自己变成了这样?”   “还不是因为……”他的话突然顿住,暴躁的情绪突然因为那个未出口的名字而清了个干净,他垂了垂目,改口道:“还不是因为你。”   东泽倒吸一口气:“跟我有什么关系……”   “怎么能跟你没有关系?”栾之瞪向了他,索性全都推到了东泽的头上,事情还要靠东泽去善后的,不把东泽扯进来,难保东泽会一直坚持忍着就这样下去,保不准东泽真的甩手走人,他可还是要去玄苍的,到时候一清宫怎能没有东泽主持大局,道:“除了你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玉帝想借机对我发难,降不了罪让我难堪一些他也是乐得高兴的,你将一清宫管理的向来井然有序,凡事都从大局考虑,他就是吃准了你这一点,才找到你的头上,让你来劝我顾全大局。”   东泽隐隐的察觉到栾之分明就是在转移战斗目标,怔怔的盯着他,心里想着栾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这模样哪里还像以前那般云淡风清了,若不是知道他一直在普陀大明镜前,简直要怀疑他这是不是走火入魔。   半晌,他决定不再坚持让栾之去玉帝与天帝面前说个清楚,这件事他也不是揽不下来镇不住,点了点头,也不逼迫栾之交待个清楚,只是咬牙道:“这要真是你的心声,你敢在我面前发个誓,那我真是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死而后矣了。”   栾之毫无心虚之相:“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未完待续。。)   ... 第174章孵蛋   东泽哑口无言,脑门大大的刻了一个隐形的——服。   他怔怔的开口:“你又甩手丢给我一个烂摊子,此番你又要做什么去?”他顿了顿,忍不住讥讽一句:“打着闭关的名义,你要干什么去?”   栾之自然是毫无愧色的,道:“游历。”   “游……历?”东泽的嘴角抽了抽:“亏你也说得出口……”   “放心好了,都说了是闭关了,我出外游历也会隐着仙气的,断断不会让人察觉到我的存在,那岂不是拆了你的台?”   他说完便就驾云而去,东泽气的咬牙,对着他的背影谩骂:“什么叫拆我的台?你明明是怕被察觉后等于向你的面上掌掴……”   还未出一清宫,就已经隐了身形的,栾之此番驾云而去,直奔玄苍,身后东泽的谩骂之声随风飘来,他淡淡一笑只当未闻。   这次,他成功的进入了玄苍,玄苍先前所设定的大结界已经去除。   弓月的父亲母亲不在,大抵是又去游历了。   察觉到玄苍二王并不在,栾之也有些高兴,这意味着弓月的伤势应当已经被月妙月调理的**不离十,只差休养了才是。   而同时这也意味着弓月在玄苍的日子又逍遥快活起来。   来之前,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的,怕见到玄苍二王,哪怕自己并不露面,但是难免会撞见月妙月盘问弓月的伤势何来,弓月自然是想不起来的。可月妙月若是深究察看,就算查不到当时的真相,也多多少少会探知一些皮毛才是。   而月妙月和弓月既然能放心再去游历。也就意味着,他们对弓月所受的伤并没有太过担心,这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知道的太多。   他的心里怎能不松上一大口气。   踏入玄苍,搜寻弓月的所在坐标,双目睁开的下一瞬,他人已从原地消失不见。再下一瞬,已是出现在弓年的藏库之外。   并没过多久,弓月从藏库出来。她父亲母亲不在,她自然不需要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栾之目光一怔,竟是看见弓月抱了一个枕头大小的蛋出来。   一个蛋?   弓年这是藏了些什么古怪玩意儿?   再然后。弓月抱着蛋就踏上了祥云飞去了后山。栾之自然紧跟而上,很是好奇她这是想要干什么。   后山处,弓月盘坐在祥云上,在半空中悠悠浮浮,拖着腮看着膝上的蛋发愣。   “说是孵化后会出现自己喜欢的仙宠,可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仙宠,对仙宠这种东西向来无感来着,你若是破了壳。会是个什么宝贝?”   栾之听到弓月这番喃喃自语,这才微微一怔。想起些什么来。   这个蛋,是有所耳闻来着,不过也只是传说中有,未必就真的存在,若弓月抱的这个蛋是真的,那还真是个稀世之宝了,而这个蛋大抵就是弓年与月妙月出外游历之时抱回来的,只是……   他看着弓月这势必要将这个蛋给孵化的模样,不禁的有些替弓月发愁。   呃,不如说是替弓年和月妙月发愁。   这玄苍二王育得出弓月这样性子的女儿,也真是……够头大的。   这蛋自然是个奇宝,按照主人心中所想所愿孵化而出,主人喜欢什么模样的,这蛋破了壳,里面的小家伙便就是个什么模样的。   但凡这种圣物,必然也是备具争议的,传说上古时期这种奇蛋仙蛋并不少,只是因为孵化的人各不相同,是以天界曾经大量的捕杀这种仙蛋。   因为着实有些人的心术不正,难免会孵化出一些凶悍非常的妖兽来,而所幸这蛋中所生之物是根据孵化的原主的修为而决定它的能力,否则,多出那么些邪兽来,简直就是灾难。   父神一辈大量捕杀过此蛋后,想再寻都是极难,多少万年过去,栾之还没有听说过有谁再得到过此蛋,此番却没想到,想来看看弓月近况,却是第一件事,就是看到弓月抱出了这么一个蛋出来。   若是别的谁得到此蛋,他定然是要阻上一阻,只是眼前之人是弓月,他自然放心。   倒并非是因为弓月的修为,而是太了解弓月的性子。   不过这都是官方说法罢了。   实则……   他真有些好奇,弓月能孵出个什么小家伙出来,到时候骗到手里养一养也是好的,毕竟,现在可是没有小狸猫在他怀里让他顺毛了。   他这边思量着,那边弓月的眉却是渐渐舒展了开来,微微的笑着,目中精光乍现,道:“娘亲向来说我不长进来着,总说我修为太低仙术不昌,我就不信这个邪了,等到你破了壳,一定是个了不得的小家伙,到时候你的能力高了,他们一定再也没人敢质疑我的水平。小家伙,你可要长进些啊,我便就不去思量自己喜欢什么仙宠了,那样对你也忒不公平。”她说着,轻轻柔柔的抚了抚蛋壳,温声道:“蛋啊蛋,你看我对你多好,别人若是得到了你,一定会想着让你是什么狐狸的脑袋凤凰的身子,麒麟的皮肤龙的四脚……,我和那些凡肤不一样,我很人道的,宝蛋啊,你想长成什么模样就长成什么模样,不用讨好我哟……”   栾之险些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然后便就看见弓月认认真真的,将那颗蛋小心翼翼的用一条结实的薄纱束在了……她自己的肚皮上。   栾之的眉挑了挑,这……是孵蛋么?这是怀孕!   可怜见的,这世上下蛋繁衍后代的各类种族们,哪个又是她这种法子孵蛋?而弓月本家是蛇族,也是这种类的。虽然他也不太晓得蛇类到底是怎么个孵蛋法,但是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当年月妙月绝对不是这样把弓月给孵出来的。   本家就是蛋。还要把蛋束在腰上,还是一个未出闺的大姑娘在行这法,有几个人能遇见?   她现在将这个仙蛋这般束在自己的腰上,想来便就是玄苍二王不在玄苍,她也不能见谁了,不然任谁瞧见不得拦着她。   果真,就见弓月又抚了抚肚子上的仙蛋。道:“蛋宝宝,从现在起,就只有我陪着你。也就只有你陪着我,你和我是谁也见不得了,否则那些小家伙们惊吓到你可怎生是好,你可要争口气。早点破壳才是……”   她还怕别人惊吓到这颗蛋了!   栾之顿时觉得先前自己对弓月的了解还真是太浅太薄了。   他只知弓月不学无术荒废时日。却是没想到还能荒唐。   弓月这一孵,就是大几年。   栾之陪着,玄苍地界好,无雪无雨的,便就是天气不好,也没有什么狂风之类不好的天气,顶多就是个多云,后山也有居住的小殿。想来是玄苍二王走之前叮嘱过她好好休养,她一人在后山。一段时日后没有一个玄苍的仙童仙娥过来伺候,他心里也就有了个底。   大抵是玄苍二王走前就让弓月闭关休养,只怕弓月还是偷着出来去了弓年的藏库玩耍,无意中觅到这个仙蛋,才来此地孵化,估计玄苍其他的人,还以为她在闭关。   事实果然还就是如此,瞧弓月淡然自若的模样便就知道了。   不过孵蛋这回事,还是以弓月这种怀胎般的方式的话,生活还是很不便的。   栾之陪着,看着,看见弓月纵然怀了这般久,还会时不时的从睡梦中惊坐起,一坐起便就摸向小腹,生怕压到撞到,模样,竟还真有些母性的光辉了。   “小家伙,你是不是快要出壳了?近来竟然在夜里总踢我的肚子。”   栾之笑了,静静的上前去,竟也忍不住轻轻抚了抚弓月肚子上的仙蛋。   弓月只是就这么低头看着,这么些时日下来,她已经适应了肚子上的这个蛋,起初的行动不便,到后来的行动自如,动作虽然依旧有时候会有些大了,但从来都不会将肚皮上的蛋磕着碰着,呵护的甚是好。   时日久了,他陪着久了,竟也不禁的开始猜测等这颗仙蛋孵出来之后,会是个什么小家伙了。   他想着,虽然弓月是任其自由生长,但是就算本人自己不知道自己喜好什么,可是这种灵兽却是由不得弓月决定的,人的喜好,有时候自己不清楚,但是也只是自己没有感知过罢了,将来这仙蛋孵化出的,定然还是根据本人的喜好而出的,无论弓月叮嘱过什么,也是作不得什么用。   他想着,兴许会是一条可爱的小蛇。   就像弓月一样,傻呼呼的。   他想着,到时有条小蛇天天跟在弓月的屁股后面跑,也是挺有意思的。   他想着,到时弓月一定会陪着小蛇玩啊闹啊什么的,不过指望着弓月去教习小蛇修为或是识字,只怕坏了事,这件事,他得从长计议,由他亲自授教才好……   破壳的那天,栾之从一早就有些心神不宁。   他隐隐的看到那颗蛋有些异样,他修为高出不少,这些轻微的异样,以弓月的修为,并不能察觉得到。   弓月还像以往一样吃吃喝喝,然后抚着蛋壳说说话,他在旁边看着,心慌的很。   紧张的很。   他突然在想,等到破壳的时候,弓月会不会很疼?这仙蛋破壳,会不会仙气太盛,伤到弓月?   他越想越心惊,这可不是没可能的事,这种圣物,便就算孵化者本人修为一般,孵化而出的仙兽也是一般,但是在孵化之前,可到底是上古圣物。   而他又担心起若弓月心中所喜欢的仙兽是些什么巨大的兽物可怎生是好,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蛇这一科的,也有巨蟒还有大蛟啊……   万一……万一这蛋破了壳,和传闻中不一样了,又或者说经历过了这么多年过去,这仙蛋和以前的品质不一样了,所孵化而出的仙兽会吞食孵化者本人可又要怎么办……   起初见到这颗蛋时的种种乐观心情,此时全都一扫而空了。   他就像是凡尘中所有等待妻子临盆分娩的丈夫一般,在一旁搓着手干着急。   他想着自己若是待会儿突然显出身形来护她的话,会不会把弓月吓晕过去。   他想着自己现在把蛋抢过来束在自己的身上,会不会惹弓月不快。   他甚至还想着现在抢走蛋,并把蛋带走让这颗蛋孵化不出来的话,弓月又会如何……   然则他的担心,很快就推到了顶点——弓月又去焚香沐浴了。   他再是隐着身形,但这么些年过去,弓月每日梵香沐浴,他可是很君子的在外面把守而已。   可是今天,他怎么放心得下。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入里间为好,有什么事也好第一时间可以冲过去搭把手……   反正,有屏风。   他一踏进去,立即就是一愣。   就见弓月小心翼翼的将蛋从身上解下,安置在了一旁的竹筐里,竹筐里铺着柔软的锦被,很软很软,然后,弓月绕到了屏风后,开始梵香沐浴。   他这才知道,原来弓月沐浴的时候是把蛋解下的。   他抿唇一笑,笑自己竟大惊小怪。   这蛋本就不是怀在身体里,沐浴当然要解下。   明月当空时,屏风后,水声轻响,有好听的小曲儿从屏风后传来。   栾之心有些慌。   他知自己并不是因为这颗蛋而慌。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这颗蛋,脑子却是怎么都安定不下来,神经总是吊在屏风处。   他觉得自己实在荒唐过分,索性强迫自己敛起神智,念动仙诀,一团淡淡的金光将蛋包裹了起来,随后飘浮而起,牢牢的贴在了他的腹上。   他决定,催化。   这颗蛋,今天不出壳也一定会在夜里弓月熟睡时出壳了,那时弓月更无防备,若是受伤可就糟了。   有他在,怎么可能让这颗蛋有机会伤到弓月,不如现在让这颗蛋在自己的身上孵化!   仙诀起,源源的仙力催动着蛋壳,隔着蛋壳,他似乎感觉到这蛋壳里的小家伙因为他仙力的涌入催化而不大高兴。   突然出现了陌生的仙力,肯定是挺紧张的。   他怕惊动弓月,赶紧轻轻的抚了抚蛋壳,括十分的温润,如同抚着一块玉石一般的触感,传音过去:“你乖啊一定要乖……”(未完待续。。)   ... 第175章出壳了   他这般又安抚又传音的,看似行云流水平平常常,这些年他看着弓月怀揣着这个蛋过来的,也不是没琢磨过怀揣着一个蛋是个什么感觉,此时方才觉得可当真不是眼睛看着的那么简单,肚子上突然多了这么一个家伙,又沉又坠不说,便就是这么站着,也担心有个什么不测冲撞过来。   手里摸着蛋,心中分外挣扎,他脑子一团乱,也不知弓月到底有没有想好要孵出个什么家伙来,照这个蛋的大小,但愿别破壳而出的是个了不得的大家伙才好。   屏风后的小曲儿突然一滞,让栾之冷汗都跟着冒了出来,他憋着气以为弓月察觉到屏风这边有异动而不敢呼吸,须臾过后却是让他一松,弓月在屏风另一头自言自语起来:“哎,都这么些日子过去了,这个蛋,到底要孵出个什么好?”   水声轻脆的响起,将栾之的紧张一点点的给放松了下来,他脑子里开始不由的想象起弓月现在一边轻拭白玉般的手臂净身的画面来,弓月的声音依旧响起:“这种事情虽然是讲缘分,可到底会是个什么小家伙呢?上尖下圆,戏本子说间腹尖者生男,腹圆者生女,那这个小家伙就应该是个公的……是公的话,取个什么名字可好……”   栾之浑身哆嗦。   腹尖生男腹圆生女……   那也是怀胎!   这可是个蛋!   这世上,有哪个可以孵出活物来的蛋是正圆?!   就在这时。栾之突然感觉到腹部的蛋有抓挠之感,他神色一收,目光落回蛋上。   看来。这个蛋终于要出壳了。   弓月此时正在沐浴,他很是担心这个家伙破壳出来伤到弓月,虽然有他在跟前守着,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但……   腹尖生男,腹圆生女。   这个公家伙一出来就撞见弓月沐浴??   这可是个公的!这怎么成!这成何体统!   它休想看见弓月沐浴!   他当即一个转身,无需开门便就怀着仙蛋离开了此处。   他这么在半空中揣着个仙蛋。飞起来难免束手束脚,腹部处传来的异动越来越大,他也越来越担心。这时方才觉得这几年只顾着看着弓月了,竟是完全没有留意过玄苍附近哪里适合孵蛋!   话说,他此时心情紧张,平生活了这么大的年纪。按常理来说波澜不惊是绝对应该具备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才是他这个年纪应有的气质,再加上他自问皮面这种事物一向都视为可有可无,委实不该……这么紧张才是。   可他到底是没什么做贼的经验,而且还是偷了人家要孵的蛋,这往大里说,便就是放在凡尘,那些拐骗孩童的人伢子,头一回干这种买卖的时候。也一定不比他现在轻松多少。   他在玄苍,怀揣着蛋。腹上的蛋随时破壳,那边弓月随时出浴,他怎能不紧张。   而他,怀揣着仙蛋,怎能不担心自己动作太大或是仙气太盛伤到这仙蛋里的东西。   委实太难顾及这么多顾忌。   是以,他在玄苍上空这么束手束脚的飞……难免……   泄点仙气什么的。   泄点仙气本也没什么,玄苍境内现在也就弓月修为最高,而他所泄的这点仙气,根本就不担心弓月察觉到什么,所以,他这泄点仙气的事情,他也没放在心上,弓月察觉不到,玄苍其他人也就更不可能察觉得到。   可他到底还是忽略了一个人。   他的仙气泄出没几个呼吸,迟霖本尊就已经赶至到他的身前,已经祭出了仙器朝着他比划上了。   他当场惊住,心道这些年怎么就压根儿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时刻关注着弓月。   他首先想到的可不是解释什么,而是就地在祥云上噌的盘膝而坐,长袖一旋,双臂当即便就在身前交握——长衫白袖,结结实实的将肚子掩了个严严实实。   笑话,他栾之,他九重天三尊之一,放眼望去九重天上再没谁能比他更有风姿,怎能让人瞧见他大着肚子孵蛋的场面!   迟霖已是面无表情递过剑去,剑尖搭在他的肩头:“我人在茶林,这几天见天儿的感觉得到有人潜入,还惊诧这来人是谁竟能隐藏的这么好,连我都察看不出真身。栾之帝尊,你隐着仙气在玄苍过了这么多年,我便就是说出去也没人肯信,若不是看在这潜入者没有恶意,也容不得你在玄苍白吃白喝这么久,你这是什么意思?今天你不给我解释个清楚,我这把剑也不是吃素的。”   “白吃白喝?我吃什么了喝什么了?”栾之坐的直挺,极力压制着仙蛋的异动,生怕被迟霖察觉,面上端的那叫一个无害:“你这把剑也忒打眼了些,快收起来。我只不过是过来看一看,有什么不可以,我又没有打扰谁……”   “你还想打扰?”迟霖看他这浑不在意的模样,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当场火大了起来,想弓月以前因为栾之受的那些子委屈,虽然不能言表于明面上摆开了说,可他是一眼一眼看过来的,栾之对弓月的感情没有回应便也罢了,但是哪能容得了栾之这般轻视,他提剑就上:“栾之,我几度念在你和我的旧情,哪次都给你留着余地留着面子,面子是别人给的,脸是自己丢的,我虽然没有怎么看重你,不过今天可是你找着让我看轻的!”   栾之大骇,看着剑芒直冲自己而来,迟霖显然不是开玩笑了,他自然也不是躲不过,可现在他这个姿势,哪怕稍伸一下手,立即便会被迟霖看到他腹部的蛋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   可怜见的。他九重天三尊之一的身份,何曾像眼下这般被人追着打过,他坐在祥云上。只能僵硬的继续保持着原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如同被点了穴一般,带着祥云左躲一下右闪一下,面上还得勉强维持着艰难的笑。   他这般艰难,看在迟霖的眼里却是恰恰相反,他的火更大了:“好小子,你连伸手和我过招都不肯。你这也忒不把我迟霖放在眼里,今天不战出个结果来,以后你眼里还能容得下谁?翻了天了……”   苍天啊……   栾之就差泪往心里流了。要是放在平常,和迟霖斗上几句嘴是绝对的,可是现在是万万不能了,此时也不笑了。一脸苦色。他觉得这已经是求饶了,已经是他栾之能委屈求全的极限:“迟霖,你别误会,你看到的不是事实,我现在身不由己,等我改天方便了一定跟你解释清楚,我断然不会傲到那般地步,这些年在玄苍也是实打实的不曾有过别的歪想。就只是纯粹的想看看而已,我什么都没有做……”   迟霖步步出杀招。就算动不了栾之,也是抱着把他赶出玄苍的目的的:“你今天若不是泄了仙气,谁知道你会做出些什么过分之事,你对玄苍有什么不轨之心……”他自然不能提起弓月一个字,只能说栾之对玄苍不怀好意,否则传出去,弓月一个未嫁之女,被栾之看了三五年?以后还嫁不嫁了?   栾之冤枉死了,大呼:“我不可能做出你说的这些事!”   迟霖挥剑将他的声音斩了个粉碎:“我活了这么些年,认识了你这么些年,事实告诉我,只要是你,就什么事都能做得出来!”   栾之这么躲着躲着,看着迟霖放着这个大招,猛的一冲险险躲过,一身冷汗,再一看身周,自己已经避出了玄苍界外去了。   顿时明白迟霖这是非要赶他出玄苍了,刚要再冲进去,腹部的仙蛋却是因为他方才冲的太猛了些,竟是发起烫来,他的脸色瞬间大白,心道有你小子的,等老子回过头来再找你清算今天这一笔。   嘴上却是终于告了软:“停停停!是我错了,我不该想来就来,想怎样就怎样,这次这事是我栾之做的不对,在这厢给你赔礼了,你便是让我上门向弓月赔罪我也绝无二话……”   迟霖这才收了手,但手上的剑却并没有收,他远远的站在虚空上方,剑尖遥遥的指向栾之:“再让我在玄苍看见你做这等有**份的事,我立刻让你没了身份。”现在进玄苍,等个机会把仙蛋孵化了也好。   栾之心头苦笑,面上只得继续服软,他知道现在眼前有迟霖这座大山,他是别想揣着这个仙蛋回玄苍等仙蛋孵化了,道:“好,我向你保证,我以后都不会再来。”   迟霖这才收了剑:“那便请吧。”   栾之苦笑,勉强小心翼翼的坐着拱手告辞,不等迟霖回应,扭头乘风急去。   迟霖皱着眉看着转眼间没影的栾之:“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   栾之的肚皮快被烫伤了。   他急需一个将仙蛋解下的方便地。   可四下里上哪儿找!   后而迫不得已,待他急急的将大结罩将自己罩住护体之时,仙蛋突然挣破了束缚的丝缎,一股金光迸现的同时飞升而起,半空中,蛋壳内的金光从裂缝中冲飞而出,极是耀眼。   栾之一口气才松,另一口气又提了起来。   就见那仙蛋的光芒越来越盛,光华如缤纷的云锦,绚烂非常,万般耀目。   他立即召了片祥云拂到仙蛋下方,好等它破壳而出的时候有个落脚地。   毕竟……弓月的修为在那里摆着,这小家伙现在看着挺牛气,等破了壳也就和弓月不差什么,等一下子要是不济到连祥云都召不来,再摔下去可就不妥当了。   仙蛋悬浮在云絮上,在空中抖了抖,栾之似乎听得蛋内有一阵细碎的抓挠声,喀喳一声,蛋壳终于裂出了个缝来,蛋身圆的一头有一小块碎片跌落下去,开出个洞口来。   栾之咽了咽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洞口。   从洞口处探出一个小小的爪钩尖儿来。   爪钩?!   栾之倒吸一口气!   完了完了。   “糟!蛟?!”他失声惊呼。   即将出壳的小家伙似乎被他这声惊呼给吓住了,爪钩猛的一缩,竟是缩回蛋壳去了。   栾之一骇。   糟。   随后,又见一小截手臂出了来,带着微微暗赤的——鳞。   栾之又是倒吸气:“糟!麒麟!”   他这又一声,将那小截手臂又给惊的缩了回去。   栾之急坏了,紧张坏了,全身都戒备了起来。   半晌,这次停了好大一会子,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顶冒出了个头来。   毛……   糟了糟了。   栾之嘴角抽抽,脑袋里只是不停的滚动着弓月最初揣上这个仙蛋时说的那番话来——   “蛋啊蛋,你看我对你多好,别人若是得到了你,一定会想着让你是什么狐狸的脑袋凤凰的身子,麒麟的皮肤龙的四脚……”   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心头却是哭笑不得:弓月啊弓月,你当时说这么一番话干什么,还真是孵出了一个狐狸的脑袋凤凰的身子,麒麟的皮肤龙的四脚啊……   仙蛋在光华中又晃了两晃,忽然一瞬间光芒尽敛,啪嗒一声掉在云絮上。   一团赤红坐在蛋壳中间,一对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   栾之惊呆了。   一只……   一只……   赤红的狸猫。   绒绒的软软的毛,小小的尚且不能站立的四爪刨了刨蛋壳。   栾之在那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所有感官连同五识,似乎都停滞了。   半晌,他小心翼翼的过去,将小狸猫抱了起来,心头复杂的只觉得便就是自己立即闭关思过,上百年,哪怕是上千年,他也未必就能理个清楚。   长叹一声过后,他传音至一清宫。   东泽却是第二日才至。   东泽本就是为了给他添添堵才故意迟来的,打远看见栾之揣着个什么东西,隐隐觉得像是个小狸猫来着,他一开始有点不敢相信,想着紫姬都被栾之赶出去了,难不成栾之这些年寻到紫姬,把紫姬强行变成狸猫带在身边?   待他靠近后,才发现不是原先那一只,这一只……是公的。   他咽了咽口水,看栾之这复杂的面色甚至还有些狼狈,他这些年攒下的各种给栾之添堵的讥讽话也就咽回了肚里。   看栾之过的不那么顺利,他也就高兴了:“这是个什么珍稀灵兽?”   栾之将小狸猫递给他:“你把他带回一清宫好生照料,刚刚出壳,好好将养。”   东泽接过,热乎乎的让他非常不适,瞠目道:“出……出壳?壳??”(未完待续。。)   ... 第176章圆满   东泽的嘴唇颤了又颤,道:“这,这是打哪来的?”   栾之一跳,连连摆手:“捡的!”   东泽瞠目看着他这极其不正常的反应,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是栾之本人,他简直怀疑这是不是其他小仙假扮的,可怜见的,栾之出外游历了三五年,怎的这一见面竟是天攘之别,以前那又高又冷的性子现下哪里寻得到半分。   东泽感受着怀里这只小狸猫传来的温热,再看栾之这反应,当下甚至怀疑起这该不会是栾之给孵出来的才好。   这念头才一起,他立即打消。   怎么可能。   栾之孵蛋?   那才是扯蛋。   须臾他点了点头,道:“你虽然贵为三尊之一,但是介于身份也好其他也罢,我觉得这件事还是有必要上报的,你将这小家伙交手给我,看来也不像是要让我把这小家伙抛弃了事,但是这件事你让我怎么上报?问起我这小家伙是哪里来的,这可是要入仙籍的,总得有个前因后果怎般为的仙,这……”他很是愁,甚至不禁的猜想这该不会是栾之游历了三五年和哪个小妖惹出了个麻烦,生了仔才好。   栾之哪知他想的那么深远了去,只是点了点头,后而抬眼道:“为了我们大家好,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上报好了,放在一清宫当个仙宠罢了,这也是为了这个小家伙好,暂时先别让外面的人知道,一切等以后再说。”   东泽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点头同意:“自当如此。”   末了他转身折回时看了一眼栾之:“你什么时候回一清宫?”   “过一阵子吧,你先安置好这个小家伙,它还年幼。别的事情不用替我操心。”   东泽白了他一眼,驾云而去:“我操心你?你省省吧。”   东泽走后许久,栾之心烦意乱,弓月现在肯定是已经沐浴完毕了的,也不知道弓月得急成个什么模样,他自然是想回玄苍看看的,可也知道这个时候迟霖必然是紧紧的守着玄苍。哪里还能容得他再那般出入自由。   神思不定,在天上漫无目的的飞着,飞着飞着。一醒回神时入目之景相当熟悉,低眼一瞧,这才发觉自己走神之间竟是不知不觉到了梵妖七界的地界了。   事别经年,再游旧地。又是另一番愁绪。   之前没想起。现在无意中到得此地,想着这旧地中自己与弓月的神识还在,怎能不去看上一看。   与弓月之间的事情,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打算的,理也理不清,又无从下手,相比之下,梵妖七界的仓一柔与池雨。简单多了。   便就是看上一看,也是好的。   只是想上一想。心里都觉得舒坦了许多。   他在梵妖七界的外围落了脚,稍稍休息了一下,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这才召起神识,唤池雨过来与他相见。   待池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让他一怔的是,池雨一身戒备,并且还提着剑。   他清远的站在那里,全身洁白如雕,微微一笑,只是手指轻轻的——勾了一勾。   池雨的剑立即脱手,飞出,落地。   池雨大骇,全身紧张了起来,面前栾之这般只是勾了勾手指便卸了他的剑,他自然知道不是栾之的对手,是断然不可能冲上前来先动手的,栾之看了他一眼,手腕一旋——   池雨全身僵硬,动弹不得。   “你……你是什么人!”   栾之也不靠近,声音清淡而远:“我是什么人?你能被我这样召唤而来,这一路上你就没有想过,是谁能这样召唤你?”   池雨面色躲闪,未言。   来自神识的召唤,连传音这种实体语言都没有,几乎是灵魂上的牵扯,让他的身体本能的向召唤者走近,由不得他自己控制。   栾之垂眼,再抬起时多打量了他几眼:“你一身宫服,看起来在梵妖七界的宫中谋的职位也不低了,想来过的应当不错。”   “这,关你什么事……”   栾之再笑,只是这般简单的轻笑,都那般风采无双:“你不必对我这般戒备,你这般防备无非是因为之前的事情没让你记得,你之所以可以被我这样召来唤去,原因很简单,你当时从死境重生,是我救的你,你身上有我渡去的修为,我召一召自己的仙力,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要是告知给池雨,他是自己的神识所化,他未必能够接受得了吧。   一提到这件事,池雨的戒备果然卸去大半,这件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没人知道细节,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当时应当是绝对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的,后来突然之间就活了过来,并且怎么获救的这个过程,他一点都不记得,直到这一刻之前,他都仍然想不明白这期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别人问起,他就简单的说靠着自己爬上来的,是以,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人立即便就说了出来,可见,是真的。   先前以为是敌人,现在瞬间变成恩人,他欣喜若狂。   看着池雨目中的感激,栾之不想直视,微微移了移目光,道:“仓一柔可还好?”   池雨怔了怔,似乎有些不大明白自己的大恩人何以问起仓一柔,但是他脑子转的很快,瞬间便想起自己重生的那天,正正就是仓一柔险些被处以极刑的那天。   半晌,他抬眼:“仓一柔很好,非常好,好到……好到似乎再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助,就可以活的非常好。”   栾之听了这话很诧异,记忆里仓一柔是要处以极刑的,而且在那之前仓一柔活的可不怎么样。她是弓月的神识所化,仙力修为什么的他可不敢恭维,就算再是被池雨所救。就算后来有他的叮嘱,池雨倾尽着全力保护着仓一柔,可这种安全也应当是建立在池雨的庇护之下,但是眼下听池雨这话的意思,再看池雨这有些萧瑟的神情,似乎这些日子下来,事情上了不一样的轨道?   “她在梵妖七界。不是很……很弱吗?”栾之道:“不需要他人的帮助就可以活的很好,这是什么意思?”   池雨抿了抿唇,笑容有些苦涩:“她再也不是以前手无缚鸡之力的那个弱女子了。她现今也再也不需要依仗任何人……”他话一顿,后而摇头苦笑:“不,她便就是以前被人欺负,也从来都没有依仗过谁。”   “你是说。她现在有能力自保?”栾之心中隐隐有些喜意。听池雨这话的意思,显然是仓一柔现在修为大涨,上进了。   池雨未语,却是默认了。   栾之心头一片温暖滋生而起。   是了,以弓月的性子,她本身也并不是不长进的,不过是一直有些懒散,她并不是那种没有天资的人。   是以。仓一柔认知到后,主体的本性也是多少会激发出来。经过命悬一线被迫快要至死,是该有所长进才是。   他微微笑了起来。   只是……   他目光落向池雨的身上。   提起相护仓一柔的事情,池雨这般落寞,他也隐隐猜到几分。   要猜到,并不难。   不过是和自己的情况**不离十,想要相护,那人却是不需要了。   自己现在要靠近弓月,比移山更难,池雨不同。   他垂了垂眼。   这么些年,转转折折起伏不休,到得今日,自己的事情难以延续不知如何延续,助一把力便能成全了自己的分身,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手腕再一旋,一念起仙诀动,池雨瞬间便到得他身前来,束束白光自他掌心翻飞成花,如数全部浸没于池雨的身中,如涌泉一般的仙力注入体内,池雨不敢相信这位救命恩人竟会对自己这般的好,待那束束白光与自己融合,他攥拳伸张了一下试了试,只觉得周身充满了力量,丹田变得沉郁,身体却是比先前轻盈了数倍。   他惊喜,又不敢相信,感激的看向栾之:“恩人……”   栾之竖手示意他不必言谢,只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这九重天上人际虽然不少,投缘的未必有几个,我曾经救过你,今天再渡一些修为给你,不是要你报答,你就且当是你自己的造化所致,我没别的所愿,只是觉得这仙命迢迢,所能掌握之事却是少之又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够帮助自己想帮的人,也就值了。”   无需叮嘱,池雨会好生照料仓一柔的。   此番下来,他渡了一千年的修为给池雨,便就是仓一柔现在再是长进再是不需要他人护佑,也绝对是在池雨之下。   他并非是要让池雨占个上风,而是希望,将来无论发生何事,池雨都有那个能力,可以护得仓一柔的平安。   尽管,在这平和的梵妖七界,也许永远都不会有需要池雨相护的一天。   但是至少,池雨不会因为无法相护仓一柔,而心中遗憾。   看着池雨欣喜不已的神色,他自己也觉得满足,觉得自己也圆满了起来。   须臾,他捻指起,才要伸手,池雨突然抬起头来,目光颇有一丝探究与不安,轻问:“请恕我冒昧,还未请教恩人名讳。”   栾之抿了抿唇,笑道:“总会再见,以后总会让你知道。”   池雨知道强迫不得,踌躇了一下又问:“恩人救我再助我,池雨自问自己从来不曾有过什么作为能得到这般造化,多嘴问一句,恩人对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因为仓一柔?”   栾之的笑容有一刹那的微滞。   当时一念起,让自己的神识注入池雨的身体得以重生,救回仓一柔一命,而之今日,又是一念起,渡去自己一千年的修为,让池雨更好的去相护仓一柔,此时想来,今日的这一念,比先前要分明要更坚定更无遗憾,更欣喜。   而这一切,当真就只是像池雨眼下所问,只是为了仓一柔?   他的心突然一抽,一缩,一痛,一软。   抿了唇。   随即飒然,微微昂首,目光清远再无半分踌躇。   “我是为了我自己。”   池雨自然不信,还要再问,栾之的指尖却是轻轻一揉,又是一道光罩于池雨头顶之处,徐徐一阵,光束消,池雨双目迷茫而起,目光空洞,似是失了魂一般,转身,向梵妖七界中心回去。   他看着池雨的背影,站立许久。   池雨,你还是不要知道有我的存在为好,我所做的一切,确然都是为了我自己,但与你而言,也是一件好事,也是一桩成全。单就是这么看着你走离,竟是有一霎的羡慕,羡慕你有我这个人的存在相助于你,你觉得走无可走,情无所归处,可还有我可以相助于你。   可我呢?我多希望我也只是某人的分身,那人在我走投无路,情无所归处之时,可以出现,相助于我。   池雨这般的离去,周身还淡淡的散发着淡白的神识隐现之光,梵妖七界的人们是不可能有这种神气与仙气的,不过这不重要,随着池雨距离他越来越远,这光会慢慢消失不见。   栾之默默的自言自语,声音小到宛如蚊讷:“我的分身,但愿你得偿所愿,得到你心中所念。”   语毕,乘风而去。   然则,就在栾之消失在梵妖七界的天之尽处之时,远处树林深处,一抹淡紫色的身影震惊而又恍惚的走出了半步来。   紫姬瞪大了眼睛看向远方。   她本是跟着池雨过来的,却没想到跟到这里,居然看到了栾之,也更加没有想到,她来到梵妖七界,有所好感的人,竟然就是栾之的分身。   当然,彼时,栾之也不知道这件事。   栾之出了梵妖七界,心里虽然还记挂着玄苍记挂着弓月,却是觉得此时回去也不妥当。   以往不是没有游历过,此时却觉得,自己再想游历,也与以前的心情再也不能同日而语。   心中有所牵挂,无论自己的身体到了哪里,都不再自由,都宛如一只风筝一般,永远都有所牵系,飞得再远再高,心却永远都握在扯线人的手中。   他也不想回一清宫。   突然觉得,自己竟然都没有一个可以让自己现下能够舒坦一些的地方了。   在祥云上,他飘来荡去。   直到他听到一男一女的争执,直到他听到那二人快要动起手来,扰的他不得清净。   垂眼向下一看,便是一震。   竟是水凤。(未完待续。。)   ... 第177章惊魂   他垂眼,看见争执的二人,水凤争执起来目光狠厉,俨然与他老子如出一辙,而那个女子则只能看见一个背影,隐隐觉得眼熟,一身白衣与栾之记忆中某个身影有些相仿,让他的心突然一动。   “……你现今又到九重天上来,还成了这副模样,你告诉我说你本身就是这副长相,你是当我水凤脑子有问题,还是以为我傻到会相信你这番鬼话,你这张脸是怎么一回子事,你若是不跟我交待清楚,咱们立即凌霄殿见……”   “凡尘一遭,你护我,我以命相还回报你,九重天上仙学府,你一心倾向她,我何曾埋怨过一言半句,水凤,且不说别的,单单就是我红索这个人,你便就从来都没有放在你的心上么!”   “……放在心上?我们在仙学府共处了那么久,你们大家都是在我的心上的,可你现在顶着……顶着她的脸,你便就是在我的心上,我看见的也是她的脸,你这是……你这是怎么一回子事!”   这二人争执着,栾之却已经是震惊不敢相信的在上空稍稍偏移了一下位置,待转到正处,看见一身白衣的红索的面容时,他震惊非常。   “我不还都是为了你,你若不是眷恋着这张脸,我会如此吗……”   一连串的话说出来,真相也说出来了,栾之惊想起普陀大明镜内弓月早前将三滴心头血赠与红索的事情来。   彼时在普陀大明镜前,他想到过这件事。却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还让自己亲自撞了上。   最主要的是,他当时知道了这件事后没有立即去追红索。委实是因为他觉得红索未必能够做得到。   以红索的修为,这借用心头血改貌之事,她的修为未必就够,更何况这是秘术,大部份的人连听都没听过,更不会使用了。   而更关键的是,他认为。没有人会爱慕另一个人能做得到这一点。   以常理来说,以正常人的想法来推论,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着别人。无论情敌性子容貌到底如何,自己终究是不可能有太大的好感的,这是天性,连他栾之也不能例外。   若不是红索一直以来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实质性对弓月有损之事。他栾之也会盯紧了红索的。   情敌。永远都是讨厌的人才是,无论有多貌美。   是以,让自己变成自己情敌的模样,来讨得一份感情,试问,有几人能做到这般。   他骇然,到底还是低估了红索对水凤的感情。   相比之下,他瞬间觉得。自己虽然喜欢弓月对弓月有着不浅的情感,可若是情感之事可以有个比较的话。他顿时怀疑自己是不是用情很浅,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深。   起码,红索这样,他是万万不可能做得到的。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电闪一般的划过,不禁的开始自省的同时,他也没停,用仙目窥了红索的周身,果不其然如他所料,那天他被弓月弹出玄苍的时候,红索顺手抓走的弓月的神识——现在充盈在红索的体内。   红索不仅用了弓月的心头血改貌,还将弓月的神识情识吞之入腹。   易容改貌易,形似神难似,有了弓月的神识情识,她红索便就会与弓月更像一些。   他何止是气。   红索这般逆天的作为,可以立即拍飞让她魂飞魄散了。   更何况还是顶着弓月的神态与容貌……和水凤谈恋爱!   也不知水凤到底是对红索有些感情,还是怎的,栾之就见他看向红索的表情是相当一个复杂,几番张口,看似要咆哮却是雷声大雨点小,想来水凤对着弓月的面容和仪态,是断断发不出什么脾气来的,就听水凤的声音是越来越软了起来,目光也跟着泛着柔光:“红……红索,我看着你这张脸,要是叫出弓月的名字,这可该有多伤你的心,我水凤再是冷血,可也知道你也会难受会痛苦,你……”他指着红索的脸,手指都抖了起来,无奈极了:“你说说,换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会好好的珍惜你,我会因为有个人这样珍视我而幸福到死!”红索道,所幸,她的声音还尚且是她自己的,道:“水凤,你扪心自问,你清醒清醒!放眼这九重天上,可还会有人能像我这样掏心掏肺把整颗心都给了你?可还会有谁,能像我这样不顾一切连自己的自尊都可以抛到九宵云外,只想得到你的好?你醒一醒,你便就是像我这般去待弓月,她可会给你一丝半点你渴求的回应?”   这一番诛心之话,别说是水凤,便就是在上头偷听偷瞧的栾之,也为之动容。   他心里着实看红索不起,却也着实对红索佩服得紧。   他站在云端上头,扪心自问。   自己可会像红索这般去待弓月,如果这样待弓月,又可会得到弓月一丝半点的回应。   会。   以前会。   只是现在再也不会了。   她什么都不会再记起来了。   一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就如同被刀剜着绞着一般的难受。   目光再落向红索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半分鄙视和同情,只有愤怒。   红索身上有弓月的心头血,也有弓月的情识和神识,此番揪她过去,他也不是没得法子抽去红索身上的情识与神识,再借那三滴心头血来将弓月的记忆恢复。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能比被人遗弃更为难忍了。   他这般想,自然立即出手去做了,手指一勾,银光天降,直缠上红索的腰际,还未等红索反应过来,她人已原地飞起。嗖的一声就像远处有人牵扯着一般,当场飞了远去。   水凤大惊,远远的只瞧见一个远远的人影在前方拖着红索。出招自然是无用,只得大喝一声急忙追去。   而这一追,自然是追到了玄苍。   弓月正在发愣,栾之看着她那副神色,当然晓得她为哪般。   仙蛋。   他想提起,但是现在也不是时候,一切等到弓月复了记忆。什么都好说,到时弓月还会为他替她忧心而感动也说不定。   砰的一声,红索远远的被栾之给抡了过来。几乎等同于被生生硬板到地上,她跪伏于地,自然认得这里是玄苍之境,也晓得栾之带她来这里所为何事。跪在那里。哆哆嗦嗦的头也不敢抬起,隔着老远,弓月只看见面前站着一个一身白衣,容貌相当俊美,当真配得起谪仙二字的清瘦不凡男子,而另一边,则是一个一身白衣,身姿瘦小的女子。颤颤惊惊的跪在那里一声不敢发出。   她眨了眨眼,上前两步:“这位上神。看你身份不低,但我玄苍之地也不是谁都可以擅闯,你最好是路过歇脚才好,不然大家面上就都不好看了。”   栾之余光睨见红索身子一怔,却还是不肯抬起头来,他冷冷的嗤一声,也不同弓月解释自己,只是指着红索道:“这女子你认不出来吧?”   弓月睨了一眼,认真的看了看,摇头:“不认得。”   “她就是红索,你先前送她心头血的事,你总还记得吧。”   宛如被雷击,但也只是一瞬,这件事弓月自然没有忘记,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快红索就被人给抓了,她当即一步就挡到了红索的身前,朝着栾之冷下脸来:“这件事我记得,红索做过什么,也许逆了天意,但是这总归是我与她之间的事,这件事我从一开始便就知情,不必天庭来替我主持公道,她本是妖界之人,私上九重天也是为了来探望我这个旧友,还望上神放她一马……”   栾之怔怔的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听着她这般字里行间完全都不认得自己的模样,他心里觉得又悲又喜。   悲的是,她当真是一点痕迹都不曾留下,她真的,把他从她的记忆里踢了个干净,如此决绝。   喜的是,至少她看向他的目光,不再是那般无情冰冷。   到底应该悲,还是喜。   “弓月,她的身体里不只有你的心头血,她还偷了你的情识和神识,你的一部分记忆,也被她偷了去,我现在可以将那三滴心头血从她的身体里取出,然后借由心头血将那些神识归复还你的体内,你若想让我放她一马,那这件事就必须按我说的做……”   弓月沉静的听着,终于忍不住将他打断:“上神,你说的这些,我想你可能搞错了,我只给过红索三滴心头血而已,什么神识什么记忆,我都没有抽出过也更没有减少过,你别看我仙术不济,但是到底是活了十万岁上的,记忆这种东西,大家都是抛来抛去,就算如你所说,红索有我的一些记忆,可那又怎么样?”弓月笑了,很不以为然,一点也不介意:“我们做神仙的,谁不曾抛弃过自己的记忆?否则岂不是累也要累死,能抛的,就是不要的,我干嘛还要找回来,上神多此一举不说,关键是我本人并不想要了啊,你便就是此时强塞给我,我转头也是一样要丢掉的,这就好比说我们吃了个苹果,核自然是要丢掉的,你现在非要把一个核塞给我,你这不是……”   有病吗?   栾之被她打断,又听着她这样的一番话,面色冰了下来。   他冷冷的看着浑不介意甚至还觉得此事是个笑话一般的表情,眼眸微微冷却,悄悄转了转头,一抹失落之意再难遮掩。   见他不语,弓月又说话了:“总而言之,这九重天上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发生,上神想管也管不过来,今日之事就且当不曾见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揭过,我代表玄苍,念着上神今日恩情,如何?”   随后,弓月伸手拂了拂跪地不起的红索的肩头,红索立即会意,跪向栾之的方向,又磕了几个头。   弓月抬头微笑:“上神你看,红索都给你磕头了,你也受了,这事就这么算了吧。”   栾之眼波一闪——很好,很好,弓月真是将他视为无物,当真是一点也不记得,也不想再记得了。   “红索……红索请求上神高抬贵手……今日之恩……他日……他日定然……定然……”   和弓月的坦荡相护旧友相比,面前这位从踏出玄苍境内便就长跪伏地不起,看似是因为做了触犯天条之事而怕被责难的模样,实则却委实是怕弓月瞧见她现在的模样而震惊不出手相帮,红索言词闪烁身子颤抖,断续犹豫语不成句,说她不心虚,死也不信。   红索当然心虚,因为红索还知道另一个隐情。   弓月抽出的神识与记忆,就正正是将他忘了个一干二净。   红索怎么可能不怕。   而弓月,见他久不言语,正有些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不怒、不悲、不愤、不惊,不曾冰冷决绝到让他都尚觉心寒,也不曾眼神躲闪因为心中对他有情而不敢多看他一眼,就是这样,绝对单纯的,只是看着他,等着他回应,而已。   而他,却正正因为这样的一个表情,怒发冲冠,一发不可收拾。   他宁可弓月决绝,宁可弓月狂怒,宁可弓月表现出多么的不想看见他,他也不想像眼下这般,亲眼看见弓月这般,毫无任何感情的看着他——看着一个陌生人。   “弓月,”他让开半步来,语气森然:“便就算我现在踏着的是你玄苍的地盘,今天我也要在你这里做一件逆你之意的事,红索这件事,不是我不想放她一马,我有我必须做这件事的原因,你觉得我硬要将一个核塞给你,那是因为你没了那段记忆,你并不知道你没有的那一段,对你而言是什么,绝对不是核!”   他言罢,手中白光大盛,如雷电一般在掌中噼啪作响,伸掌便要向红索的头顶拂去,这一招出的突然,就听弓月大喝一声“卑鄙!”,后而白影一闪至他面前,直接挡在已经花容失色惊抬眼的红索身前,弓月余光一睨,自己也是一个哆嗦,还好心理素质极佳,到底是挡住了栾之这一招……   而栾之这一招已出,冲过来的却是弓月,他自然是收势,出招容易收手难,将他自己足足震出丈步开外来。   而弓月,惊魂未定,看着红索的头顶,呆立当场。(未完待续。。)   ... 第178章心如刀绞   当真是容不得弓月不震惊,再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看着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在自己的面前,还是这般惊恐花容失色之状,她的心怎能不抽上一抽。   弓月能不受刺激吗?   红索喜欢水凤,她知道,也理解。她不觉得自己给了红索心头血,红索就真的只是拿来做个念想,或许红索心里有挣扎有煎熬,但是以红索对水凤的那片执着之心,红索一定忍得下,并且易容改貌,来换取水凤的心。   雪白的袍角静静垂在她的面前,连褶皱都没有,对比旁边跪地瑟瑟发抖也是一身洁白的红索,这男子高贵得如同佛陀。   弓月似乎怔忡了,愣着愣着,竟是被红索与眼前这副画面给冲击的忘了上前。   她忘了,水凤却也赶至了。   他一到,就瞧见栾之这般拿下了红索,而弓月——袖手旁观。   他眼中看到的,便就只是这么一副景象。   心头大火噌噌的往外冒,压都压不住。   水凤从来就是一个一点就着的性子,比起叛烙来,他精明有之,却是性子易冲动易暴噪,还没有叛烙一半能沉得住气,眼前看见栾之这般欺负红索,弓月作为好友,就算再是不满意红索易容改貌成了她的模样,也断然不应该看着他人欺负自己的闺蜜,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他的火一上来,那就不是几句安慰话便能压抑得下去的,人还未踏到地面上。招式就已经杀了出来,他才不管什么偷袭不偷袭,自然直接朝着栾之的背后下手。   后背空风起。栾之是何人,自然不会容得了水凤这样的晚生伤得了他,弓月眼前一阵白衣翻飞腾舞之间,栾之呼的一声而起,从红索的头上飞过,眨眼前的功夫便已跃至水凤的上头,这般雷霆之速。就连水凤也一样的措手不及。   “你们这是想造反……”   水凤一掌过去,一道青光就如刀般隔空割了过去,栾之身姿轻盈一侧一闪。青光擦着他的衣衫而过,翻起他的发梢,却连他一根头发都未伤及,就听水凤狂暴的声音炸响:“现在可不是在仙学府。你还当你是我们的师尊?我何来造反之说。看不惯你以大欺小……”   栾之竖手捏诀,唇边冷冷一笑:“那好,今天一并的将你们收拾了。”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水凤欺身而上,毫无畏惧。   弓月惊了,伸手拍了拍红索的肩膀,她目光不离上空二人纠缠开打,始终没再低头看红索一眼,委实是因为她觉得对着自己的脸有些发怵:“你看。水凤为了你和他打起来了,心里怎会没有你。”   红索拿了轻纱。准备遮住自己的面,想来是看出了弓月的心情,但是才要挂在面上,犹豫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竟又放下了,但还是顾及着弓月的感受把头稍稍转过去了一些,道:“你有所不知,来之前的路上,我与水凤因为这件事争执而起,他觉得我这样做委实对你不起,他却不知这件事是你情我愿,正因为我们争执的太厉害,才没料到栾之尊上就在附近,发现我易容改貌,就纠了我来这里……”   弓月一怔,表情有些愣愣的,失声道:“这位栾之上神怎么知道你易容改貌改的是我的脸?哎呀!”她这一问,只顾着自己惊讶栾之怎会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完全没注意到听见这句话的红索身子一僵,后而一击拳,道:“我玄苍的名声虽然响亮,难不成现在九重天的人都知道我长什么模样?足可见我在仙学府的那些日子实在是负面标杆,人人都知道我有多不济了……”   红索的身子一软,松了一大口气。   “话说回来。”弓月又道:“不管先前你与水凤怎的争执,现在看他这般为你,也都值了。”   红索未语,只是担忧的看着上方:“水凤不是他的对手,久战必讨不到好,我要去帮他。”她言罢,立即纵身一跃,直飞上空,与水凤严密配合相当默契,原本毫无悬念占尽上风的栾之,因为多了一个人,而又没有必要下死手因而留着分寸的打法,竟是被这二人给缠的束手束脚,占不到什么便宜了。   弓月看不过,不管栾之占不占上风,这件事她都觉得栾之委实多管闲事。   你情多愿,连她这个当事人都心甘情愿的事,他来掺和,主持公道?   这里谁需要他来主持公道!   眼看着栾之目光越来越厉,下个诀捏在手中的时候,弓月暗道不好。   栾之先前留有一线,有心放水,只想抓拿红索罢了,现在被水凤和红索缠上,再是想留一线也难免恼怒,此时就正正是激出了火来。   大惊之下,这个诀一旦捏出,水凤和红索定然大伤。   “右后方三步!”她大喊出声。   栾之当即走神,立即便听了弓月的提醒,向反方向左后方退了三步。   他根本不疑有他。   却正是因为他这一退,水凤同时出了招,出到左后方三步处。   他人刚刚至,水凤的招也至。   正好挨上。   “唔”的一声,栾之不敢相信的看向弓月。   弓月则一脸尴尬的陪着笑,摇了摇手:“失误,失误……”   栾之抿了抿唇,这一走神的功夫,就见弓月又是大喊:“左前方三步!”   他这般走着神,水凤自然趁虚而入,此时听得弓月提醒,立即又向右前方三步处移去。   历史重演了……   他人至右前方三步处,红索的掌风也袭到此处。   “唔……”   栾之胸口发痛,震惊的又看向弓月。而弓月,这次竟是别过了头去。   他惧震。   他明白了。   他懂了。   这连着两下,弓月在下面喊。红索和水凤在上面动手,配合这般默契,若不是他们彼此之间从前就有过这样的默契与实演,怎么可能做得到。   以一敌三,他栾之并非做不到。   他只是觉得心好沉。   他甚至于笑了。   满含讥讽。   而他这个讥讽的笑,除了水凤与红索,该看见的人根本就没有看他。   眉睫微微一颤。一瞬间笑得有些凄凉——也罢,这是何苦来哉?   长袖一挥,一股劲风袭卷而来。在半空中凝成漩涡,生生将水凤与红索如同蝼蚁一般的卷了进去,眨眼之间便就飘远去天际,无影无踪。而水凤与红索。甚至于连个惊呼声都来不及传出来,就早已飘出千里之外。   弓月亲眼看见这般可怕的招式,目光震惊之中又有着深深的疑惑不解。   她退了两步。   栾之逼近两步。   “你震惊于我明明可以转手就将他们二人制服,这一场仗却打的这般狼狈是吗?”   弓月咽了咽口水,又退了两步。   栾之面无表情,再逼近两步。   “你疑惑你和我明明素不相识,我这样的身份和地位,竟然会听信于你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的提醒。按照你说的去做,结果被水凤和红索所伤。是吗?”   弓月再退,却是后背一撞。   退无可退,她下意识的伸手抚了抚身后的树干,从触感这才想起这是她五万岁时迟霖陪着她亲手栽种的银杏,此时已经是粗大如墙,坚硬如山了。   手下的粗糙异感似乎才稍稍缓解了她此时万分紧张的心情。   瞧她这表情,自然也是被说中了,只是她却一个字也不答。   看她这般瑟瑟发抖很是惊怕的模样,栾之的目光更伤了几分。   “你在怕我?”   弓月稍稍点了点头,声音小的可以:“我不知道你与他们二人有什么仇什么怨,之前都已经……都已经跟你说过了,心头血和易容改貌之事是我与红索之间的事,是我心甘情愿的,你,你就高抬贵手成人之美不好么……”   她纵然这般说着,面容也是有些心虚的低低着头,只敢拿眼偷偷瞧他。   栾之咬唇。   许是他许久不说话,弓月不得不再开口:“就算你和他们二人之间有什么仇怨,但是,但是出了玄苍之地,你们想怎么解决就怎么解决,水凤和红索都是我的旧友,我不可能看着他们被人欺负而袖手旁观,碍于你的身份和我的身份,而红索确实也做了逆天触犯天条之事,我不好直接出手相帮,毕竟不好连累了玄苍,但是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现在他们二人被你……被你给刮走了,你想去寻他们报仇,我不管了总可以了吧……”   从她有些狡黠的目光也不难猜得出,她话虽然说的漂亮,却是吃准了现在水凤和红索定然早就跑的没边没影,追不到了,是以才说的这么大方。   而栾之,早就心如刀绞。   这个万事只管着自己安逸与否,无论面前死多少人,无论面前谁人死去,眼睛都未必会眨一下的人,竟然在此刻——心如刀绞。   弓月似是终于顶不住这个气氛了,一抬眼便就是一僵,她的目光怔怔的:“你,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他淡淡的道:“普陀大明镜,我站了一年,看尽你在仙学府的每一天,看见你为我做出的所有事情,也看见你对我的那一颗真心,从一清宫出来,我在你玄苍,不吃不喝不睡,就是日日夜夜的守着你看着你,看着你过的每一天。我知道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爱做不什么不爱做什么,慢慢的越来越了解你,也越来越在意你。还看着你孵那个劳什子的仙蛋,一面欣喜着你可爱的像个孩子,又像一个即将为人母的女子,甚至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即将为人父的人,仙蛋即将破壳之时,我才方知所有的欣喜都是虚影,我最担心的却仅仅只是怕那个仙蛋会伤及到你,日日夜夜在你身侧,担心的一颗心都不像是自己的,可你呢……”   弓月面色陌生又震惊,起初是看栾之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走火入魔的人,但当栾之提到仙蛋之时,她方才震惊不已。   “你……你说的那些,……你,你竟然……”她语无伦次。   她当然会语无伦次。   栾之后退一步,看着这个自己守了这么些年的女子,就像是在看一个失了心的人,一个……失了与他相关的那颗心的人。   “你不记得了,我不怪你。”栾之深吸了一口气:“你现在所想的一切,都不是你真实的想法,你之所以会这样想,你之所以会觉得无所谓,仅仅只是因为你不记得我了而已,这不重要。不重要……”他稍稍侧了侧首,有些颓然:“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红索走了不要紧,我追回来就是,我一定会将你缺失的记忆都给你补回来,让你记得我,你到时候便会知道,你现在所有的想法,都不是真实的……”   “可……”   “弓月。”他出声,打断她想说的‘可是’,生怕他再感受那些剜心之痛,道:“你不知道这些年我怎么样了,我不是你记忆里的那个样子,真的不是。为仙一场,我也一直以为自己安逸安闲便也就够了,可这一切都比不及我想要让你陪在我身边的生活,我无论醒着或是睡着,脑子里都是你在我一清宫生活,我煮茶,你饮茶的场景,挥之不去。这漫长的为仙之路,你布筷来我下厨,我真正想要的,便就是这样平平常常的家务之事,再没有别的奢求,可这么简单的事情,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奢求……”   “停!”弓月终于听不下去了,打断了他,面色异常的严肃,看在栾之的眼里,却甚是冰寒。   “栾之尊上。”她认真的看进他的眼里,就像是方才他所有的话一点没有打动她,她一字一句说着,就像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没有关系,就像她一点也不想与他有任何关系:“你说的这些,我现在不禁的怀疑上神你是不是真的走火入魔,我一点也没有印象……你别这样看着我,你一定会说这都是因为我失去了记忆是吧?没意思尊上,真的。”(未完待续。。)   ... 第179章天意如此   像一柄并不锋利,却极硬极准的扎入了他的体内,刀的钝锈生生钻入他的血脉。   弓月那般正视,不是毫无感情,相反,她言之凿凿,苦口婆心。   “你别这样看着我,别说你不是什么走火入魔之类的话,不如这样,我就当作你说的这些都是真实,那么就请尊上来听一听我的想法。”她眼神安抚着他,他终于沉默,平静下来,她长叹一口气,道:“照你所言,再看尊上这般态度,我想,兴许尊上心里觉得对我不起?也不晓得我猜的对否?”   栾之僵硬着脖子,点头:“我确然对不起你。”   弓月又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你的后悔,你的道歉,你所说的这些年陪在……陪在我的身边,无非是想让你所说的事情回归到从前的模样,其实换个角度来看,你的痛改前非等等这些,可以说是你自己的修行。尊上,如果你的心真的很痛,那必然也是我痛在先,你后悔不代表我以前的伤痛就会好,你现在道歉也不代表曾经对我的伤害就没发生,你痛改前非更不能代表时光就会倒流……当然……”她说着这一切,认真回应,但是面色依旧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事实上对她而言,说的就等于是别人的事情,无论她现在说着什么,目的也无非就是在此刻将他打发走罢了:“你所有的心情和感受,应该是你自我救赎,而不是绑架我。让我想起过往,让我对以往的一切冰释前嫌。”   他每个字都听在耳朵里,每个字都扎在心里。却也不得不承认,纵然他明知弓月这是在对他的推搪,可她的这一番话,却总有道理在其中。   “确然,尊上做的这一切,我应该感动,无论我是不是记得曾经。”她说着。后而看向远方,那里正是水凤与红索离去的方向,道:“你看见红索了。你只看到她逆了天、触犯天条用我的心头血改貌,但是你不曾看见红索为了水凤受过多少煎熬,从前在一起,她面上笑的有多灿烂。心中便就有多大的苦痛。求而不得,偏偏还就近在眼前。喜欢一个人太难受了,尤其是这种求而不得近在眼前,我现在也不去想尊上说的这些真假与否,我只是真心实意的奉劝尊上,正如尊上所言,仙路迢迢漫长无期,路途漫漫轻装才方便上路。我们为仙的,本就不应被这些七情六欲所累。今日你心中纠结难舍,难保他日你会有拨开云雾的一天,便就算我现在从了你,和你过上你所说的那些平凡日子,可越是平淡才越是容易厌倦,到得那时尊上时想起今日你曾经这般强求过,岂不是更悔?爱慕是最苦的长情,与其强求,不如放下,就按尊上所说,我不记得了,那便就是我放下了,我都已经放下了,以尊上的修为与阅历定然高于我之上,尊上又有什么不能放下?”   栾之站在她面前,久久未语。   他哑口无言。   他平淡如水。   净白的衣袍被风卷动,他轻轻的静静的看着她,脑中突然之间又不由自主的浮现他一清宫茶院内那棵桃树,桃树下,她一身白衣,浅笑饮茶。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 _w_ .t _x_t_0 _2._c_o_m   这个从来都不曾真正发生过的画面,存在在他的脑海里,比曾经发生过,还要来得真实,还要迫切。   而每次浮现这个画面之时,他所望及的角度,总是在半空虚浮之中,含笑平静的俯视而下,而每当这时,桃树之下浅笑的她,便会轻轻仰首,看着他自云端卷下。   风会起,轻轻一卷,卷起她的袍角,也卷起他的。   而今次,这个在脑海中虚构过无数遍的画面,终于有了下文。   那风越来越烈,越来越猛,也越来越……无情。   无情如刀。   狂风起,卷过这漫漫仙途峥嵘万里,带着刀一般的热烈和血般的灼痛,卷向他。   那一霎,他被迫拉回眼前的现实。   他的眼神变幻千端,纠缠……疼痛……悔恨……不舍……感慨……哀伤……到得最后,平复到尘埃落定。   可纵然如此,他渴求她的那颗心,却仍旧无法就这样死去,却反而越发的强烈。   再也不可压抑。   在延伸向苍空的万里晴云上,再也无法浮沉。   他突然,轻轻张开怀抱,对着面色平静如佛陀一般的弓月,空门大张,撑开怀抱。   随即他轻轻道:“那便请弓月上神送予道友一个拥抱,鼓我向前。”   弓月面上一诧,下一瞬目光却是大喜,带有终于松了一口气之感,大大方方毫无杂念的……抱了抱他。   而他,抱的死紧。   抱的极久。   万事,都有因果。   他栾之种下那样的因,今日就到了他不得不面对这样的果之时。   一心所系,一路追逐,一路相伴,他多想此刻这个拥抱是向九重天向万物苍生的一种宣告,宣告玄苍的未来之主弓月上神,便就是他栾之自有生以来至今以及至将来魂飞魄散羽化恩泽之时的唯一心之挂念。   可这个拥抱,却只能向他自己宣告。   宣告着,自此这一刻两人毫无间隙的相聚过之后,便就只能看着她渐行渐远。   他微微一笑,不去猜测此时被他拥入怀中如晶莹雪山一般的弓月是何表情,他只想仔细的认真的,感受她一次。   她,比雪山更为晶莹,比雪山万年不遇的绝世之莲更要独特。   而他,在天定的因果之中,注定了,只能是被她忘记,并且永远都不会再想起的一个暗影。   拥抱止,他终于放开了她。   他看着她,良久。笑了。   随之,他伸手捏诀,淡淡的银光自他的周身散发而出。将他整个身体包裹融合,弓月惊目望向他,目光疑惑,竟是怀疑他在此地就要羽化:“尊上……”   白衣白衫,栾之在风吕,朗朗然飒飒然轻拂着自己的衣袖,就像是要拂去自己这一路的风尘。笑了。   “再大的快乐与安逸,时间久了,人们都会以为理所应当。就如我以前在一清宫的日子,在仙学府的日子,太高的地位与身份让我的眼睛和心产生了不自知的盲点,自信的以为自己看到的一切便就是真实。而他人为我做过什么做些什么。更是觉得理当如此,我受的心安理得,也是他们的福分。而再大的痛苦,时间久了,人们大抵也都会以为命该如此。就如同我眼下,这种心情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该到了终结之时,大抵我的命就如此这般。这是上天给我的一场教训,我只愿以后你可以平平常常。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无波无澜,也再无任何人可以走得进你的心里,别怨我歹毒,我本性就是这般自私,容不得看到你心里再容得下别人。不过你不用生气。”   他说着,一边展开双臂,目光落向自己这一身光晕,笑道:“你看,这些,便就是我记得你的所有神识记忆,我今天在你的面前,也要将它们一一抹去,就如同你当日当着我的面做的一模一样,很快,我也就要不记得你了,无论再大的恩怨再大的不舍,都不会再记得了,要放下,自然我们都应该放的彻底才是,没有道理你忘了,我却还要记得。”   在弓月震惊的目光当中,栾之自然是容不得她动弹的,最后的一刹,他伸手来拂向弓月的头顶,声音如同一声长叹:“你也不要记得了,哪怕是今日,哪怕是今日对我而言与你最后一次的交集,虽然,对你而言,是初遇。”   晕厥之前,弓月的眼中有泪光闪动,但是她的表情却是震惊的,仿佛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眼泪,突然何故。   栾之看在眼中,只是一直保持着那样温和的笑意,所有的记忆离体的霎那,他有一瞬的不舍,那一瞬的不舍……   不是心如刀绞。   他的心早就被绞烂了。   他转过了身去,连这最后一眼,也不记自己记得。   弓月在他身后睡去,他平静的向前走着,那些神识记忆,在他的身体外飘浮,随着他的走动而移,像是依依不舍不肯离去。   阳光和煦,是个好天。   他想最后回溯一遍初遇弓月时的场景,却是发觉,自己竟然一点也不记得自己第一次遇见她时,是在何时。   半晌,他笑,道:“也罢!”   曾经这般过,足矣。   人生讽刺,为仙一场,何尝不是一样。   然后他拂袖,所有他身周的神识记忆如烟花一般崩碎开来,像是漫天花瓣飞洒出去。   然后他驾云,起,再不回首,洒然而去。   闪耀着银白色的碎星在空中越飞越远,越飞越久,渐渐的却是飘向一个方向——梵妖七界。   他击碎所有有关弓月的记忆,最后的一拂,最后有意识的一拂,便就是将这些记忆全都送往一个他记忆中最为圆满之地。   凡人一世不过百年,魂魄出肉身死,尚且都要一个埋骨之地安魂,而他对弓月的这份记忆,无论是何,却总归是不希望无所归依。   那梵妖七界,当真是他这颗心最好的埋骨之地。   ……   一阵轻笑响起,如铃。   弓月在忘川河内轻笑着坐起,有些疲倦的看向栾之。   她这个笑容,就像是与旧友一同把酒,笑谈年少的荒唐事。   栾之却只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如风筝。就仿佛无论她此时的态度有多不介意,有多无所谓,他也始终要坚持着把她拉回他的眼里。   “你的神识最后飘向了梵妖七界呢。”她轻笑着望向他,就像并不曾读懂他的目光。   “所以在梵妖七界时,我的神识会有波动。”他静声道。   “但是我的记忆恢复是因为我和仓一柔一同坠入忘川河之故,池雨并没有与你一起进入忘川河,你怎会也全部都想起来?”她不解,想不明白是哪里触到了激发点。   栾之垂了垂眼,道:“彼时剥离记忆的时候,我下了仙咒,只要你的记忆恢复,我的记忆便就会跟着恢复。”   弓月嘴角抽了抽:“帝尊大人在那个节骨眼都这般算计,在下真是自愧不如。”   栾之微微一笑,未接话。   彼时他做这个决定,其实并非是留着一手,委实仅仅只是他的一个心愿。   他希望有一天,弓月的神识会回到她自己的身上,她会回想起所有有关他的一切,他对而言,不再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到那一天,若然弓月记得,而他却不记得,他太了解那种感觉了,实在不能想象那种感受让弓月去体会的日子。   那样的苦,只他一人体会过,便就罢了。   而彼时,他也只是希望而已,再是希望,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可能有,弓月的记忆神识不会自己主动回归到弓月的身上,而知道弓月失去了记忆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自己另一个是红索,他都不会再记得弓月了,自然也不会帮她找回,而红索还借着她的心头血和神识来维系易容改貌之事,更不可能主动帮弓月找回这些劳什子的无关痛痒的回忆。   若非天意,他与弓月二人,绝无恢复记忆的可能。   但是现在却真的成了真。   栾之觉得,这真是天意。   彼时,他想着,也许百年过后就会有这一天,但那时他也知晓这都只是他的一个不可能的愿望而已,只希望若真的可以,当彼此相互想起对方,至少有一个可以再结缘的机会。   可却是没有想到,成真归成真,却是一万年之久。   他心喜,想着弓月定然有些不好意思,还有些难为情。   不过这不重要,就算过去了一万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天来了。   他想,其实就算这段记忆不曾苏醒,上天还是对他们二人有所眷顾的,在掉入忘川河之前,他便已经对弓月产生了非一般的感情。   而这些过往,虽然难过了些,可对他而言,却有一种上天恩赐的礼物一般。   他觉得,早在一万年以前,弓月便就这般的喜欢着他,还和他有过这般刻骨铭心的过去,真真是份礼物。(未完待续。。)   ... 第180章来日方长?   再是不想被栾之这般的目光给揪住,却是由不得她不去面对。   栾之什么也不说,就只是灼灼的看着她。   她心头忐忑,面色也难免露出一二分,想开口,却隐隐的感觉无论自己说什么,只怕越会让他感觉她这是在欲盖弥彰。   “弓月,你还回来吗?”   终于还是栾之先开了口,忘川河畔一弯冷月,如霜如雪,有淡淡的灰色的浅云轻飘飘的掩住了月牙的半边,然则他这话才一开口,突然觉得不安了起来,竟恍惚觉得自己这一句话问出口之后,就仿佛绝地而起万丈高山,飞鸟难度,而她,与他,就分别站在山的两边,太遥远,却又看得见。   自这一刹开始,他静静的想:也许,她不会回来了。   可终究目光还是忍不住带着压抑不去的希冀。   “栾之。”弓月突然抬眼看他,似乎对他这个问题很意外,也很荒谬一般,甚至于笑着很是无奈的皱起眉来:“我该怎么回来?”   明知她这话,无论是字面意思还是她的表情,都分明在宣告着什么,任是三岁稚儿站在这里也听得懂她的意思,可他就是只单纯揪着这几个字,不放。   他面有急色,也有喜,连忙说道:“和我一起,离开梵妖七界,回一清宫……”   栾之还没说完,弓月的眉就皱的更深了一些:“你觉得,我只是和你一起离开梵妖七界。并且随你回了一清宫,就是回去了吗?”   栾之顿时一愣,默想了半晌。才道:“那、那我就亲自登门拜访玄苍二王,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有多苛刻难做,都一定允了你父亲母亲的所有要求……”   “提亲?”弓月的声音很平静,平静的听不出半丝波澜,她轻轻的反问:“你向我父亲母亲提了亲,假设他们允了。那就代表着我回去了?”   栾之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话来。弓月嘴角牵起,竟然又是微微一笑。轻声道:“栾之,我不可能回去了,你也不要自欺欺人,其实你……也不可能回去了。”   她言罢。一点一点慢慢的从忘川河中站起往岸边走去。声音悠而轻远:“这一万年的旧事,回归我的本体,明明只是一些虚无的记忆,并无实质的重量,可却让我觉得沉甸甸的,不过这种沉重并非是因为我没有放下,委实是因为现在看来,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一般久远不真实。说来,在我看来。这些就像是我年轻时做的一些荒唐事似的,都过去了一万年,真真的是陈年旧事,我……实在是不想放在心上。”   她一点一点的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迟霖身边的结罩,迟霖一直在闭目调息,并且设了结罩防止外界的滋扰,大抵是不想看见或听见栾之与她之间说些不方便他听见的事情,她此番上前,径自说完便就去惊扰迟霖,意思很明显。   她不想再和栾之谈论这些了,她想走开了。   迟霖撤去结界,看到弓月立即便想问什么,却是很快又收了势,抿了抿唇,看了看栾之,这才问她:“走吗?”   弓月点了点头,仰头一笑:“回家。”   迟霖没有与栾之打任何招呼,直接召了祥云来,带着弓月头也不回的奔出此地,越来越远,始终未回头。   栾之没有阻拦,甚至于没有去看,他仍旧静静的站在那里,天上的薄淡灰云遮住了月亮,这里再没有先前的绒雪了。   弓月她,是不是害怕了。   傻丫头,为什么不回来呢?   他皱眉的想,像是一个单纯的小伙子一样,他自欺欺人的抛却了所有那些让弓月曾经苦痛的曾经,恍若一万年前的旧事不曾发生过一般,只有一万年之后他与她在凡尘的两世开始至今这一路的相伴。   他甚至于有些生气的想,为什么不回来呢?   至此,他方才觉得,初从忘川河醒来的那一刹,他一心以为一万年前的那些回忆与纠葛能够苏醒,是上天送他的一份礼物之事……真是可笑。   如若可以选择,没有想起,才是最好。   人生若只如初见,弓月,你可还会选择当年与我有半丝纠缠?你可料到今日的局面呢?你心中的畏惧,又有多深呢?   “栾之。”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东泽赶至。   他在外面守着这里的安全与清净,后而迟霖与弓月出去时相遇,嘱咐他进来。   栾之似乎一顿,目光有些迟钝。   东泽站在那里,寻不到往日里半分的戏谑,微微垂目,道:“栾之,此处再无可留恋,随我回一清宫吧。”   栾之微微一愣,转过头去,看着东泽:“怎么?你竟然觉得我很可怜吗?”   “东泽不是觉得你可怜。”东泽平静的说道:“东泽是觉得,你应该回一清宫了。”   他重重的弯下身去,语调低沉缓缓地道:“栾之,给自己一个退路吧。”   栾之的心,似乎突然间就被刺中了,生生的疼。   “弓月上神若是被你扣住了,她不会快乐的,你既然放了她走,这就说明你心中深知这个道理,她已经退了,你也应该退,仙路迢迢漫长无边无际,一切都还要继续,一切必须继续下去,一万年的时间都挺得过,还有什么过不去的,今日弓月上神突然遭逢旧事兜头而下,一时难以接受也是正常,何不将一切都交给时间去淡化去沉淀,你能做的,就是等下去,好好的,安妥的沉淀下去,给自己时间,也给弓月上神时间,唯有这样,唯有如此,一切,才会有希望。”   栾之沉默了许久,风吹起他的衣衫。冰凉浸骨方才发觉自己竟然忘记运功退去这忘川河水的湿意,而这忘川河水,竟是这般的冷。   他站在那里。无根无依,就像是站在高高的山巅之上,风一吹便就仿佛要掉入万丈深渊。   他的思绪突然辽阔了起来,短短的一瞬间,他记起了与弓月这一万年中所有有过交集的一切过往,最终却都无法在他心中凝结成画,脑海中最终沉淀下来的。始终是那个从来都不曾发生过,却在他脑海中推演过千遍万遍的场景。   桃花树下,她浅笑斟茶。笑望向她。   他这才惊觉,这些所有的过往,重要,却未必那般重要。   至此。他才惊觉。让他刻骨铭心的始端,便就是自己虚构出来的这副场景。   而他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想让这一幕可以成真。   而桃花树下那抬眸一笑的眉眼,永远的在他的心上烫烙成疤,休想忘却。   他缓缓的闭上双眼,一个字一个字的将自己从这些所有的记忆里抽离,所有的一切都硬生生的被他在这一刻斩断,血淋淋的疼。   但是他的唇迹还是扯出了一个浅笑来:“回一清宫。”   ……   梵妖七界外围。迟霖拉住了一路前行面无表情的弓月。   弓月回头,看他:“不用问。我记忆确然恢复了,但是什么也不要问,一切都是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那些过往对我而言不是过去了一万年就都是陈旧之事,也不是我年少做的荒唐事,你不用问我悔或是不悔,这一万年,从认识他到至今,不悔,但是让我再踏入这同一条河流,我却是绝对不会了。”   迟霖张了张口,目露不忍。   她却浅笑,目光宛如翻越了千山万水:“这些丢掉的记忆回到我的身上,所有的事情就像又重新经历了一遍一样,痛苦丝毫未曾因为这些已经过去了一万年便就减少半分,我委实不想再这般累了。试问,你以为是一盏上好的香茶,入口入腹才知吞下的是把刀子,可是入口时倒真真是极品香醇,你明知这香茶如刀,你还会为了那一口的香醇,再吞一次刀子吗?”   迟霖深深的看向她,道:“好,我不再问,只是看着你现在这般平静冷静,我也就放心了,从始到终我担心的便也就只是这样而已。”   弓月微微一笑:“这个世上,有很多活法的。看凡尘也可自省,那些人一世贫瘠也是活,荣华富贵也是活,碌碌无为也是活,名扬天下也是活,我们为仙的,也是各有各的活法,我从前对栾之是有执着,但是那执着不代表我就会像红索一样不清醒,仙路迢迢,我总会让自己选择最轻松的活法的。”   栾之,你并不明白,从一开始我遇见你,爱慕你,便就从来不曾奢求过会与你有什么结果,包括紫姬也是,她也从来都不曾明白,我并非是争不过,而是从来都不曾想过要将你得到。   相交一场,便会渐行渐远,千古不变的道理,与其如此,不如平行,至少永远都可以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会更远,不会更加凉薄。   好过陌生。   “紫姬重创被打回原形,百年之内怕是不能再以人形示人,叛烙已经带她回了魔界。”迟霖回身望向梵妖七界,不禁的想起当初来这里时,所有人之间虽然各有间隙,但总归目的一致站在一线,却是没想到终于达到了大家共同的目的,分开离开梵妖七界时,却是各自走天涯了。   “紫姬终究有一天会被叛烙打动的。”弓月想到在梵妖七界之时叛烙对紫姬的不一样,便就觉得美好了起来:“紫姬并不讨厌叛烙,对叛烙有所抵触,也只是因为她一时无法面对自己的心罢了。”   “好在她最后终于收手,跟叛烙走,也应是心甘情愿。”迟霖很是认同,后而问她:“仓一柔不会再醒了,你又抽出了自己的神识来稳住池雨,现在你和栾之已经平安离开忘川河,你制的假仓一柔,怎么办?”   在掉入忘川河之后,仓一柔与她一起在忘川河底,仓一柔本身其实就已经是死去的神识,当年死去之时就应该会自动回归到她的本体的,只是池雨逆天施法强行将仓一柔给扣住,她本体与仓一柔一同一起,随着她的记忆恢复,再不是池雨所能控制,已经消失回归于她。   而她当时担心池雨会殊死拼搏,当时也不知道池雨就是栾之的一个神识,是以她在第一次苏醒之时,便就抽了自己的神识出来幻化成仓一柔的样子,在外面先稳住池雨,怕他抓狂。   现在,她和栾之都平安可以离开忘川河,而她后来又捏出的那个仓一柔……   她明白迟霖这是后怕了,弓月与栾之本就仙根极深,随便一缕神识都绝非凡类,再做出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以后又是一场波澜。   她应该收回。   可是一想到要收回,手却怎么也伸不出来。   她看向迟霖的眼神不禁的就有些乞求。   迟霖长叹:“罢了,带你回去看一眼。”   随之,二人隐着身形,回到梵妖七界的城中。   仓一柔继续生活着,池雨也是。   只是因为这个仓一柔是新幻化而出的,以前与池雨的记忆自然是没有的,是以,对仓一柔而言,池雨,不过是个陌生的、一个相对友好的人罢了。   让弓月欣慰的是,池雨也并没有强迫什么,并且只字未曾对仓一柔提起,只是在生活中日常起居中,对仓一柔多有照拂,却绝对没有越界半分。   只是纯粹的朋友。   迟霖倒是有些不解了:“就算仓一柔不记得有他这个人,他也大可以对仓一柔展开追求,怎么……”   “几千年他都等过来熬过来了,他大抵以为有的是时间,是以,慢慢细水长流吧。”弓月道。   迟霖又看了一会,后而眯了眯眼,他看见池雨身上,有光。   那光在他的身体里,闪动流淌,但是细细观察不难发现,每隔上一会,便会有极小的星光从他体内流出,消失无踪。   池雨身上那些栾之的神识,正在流失。   也就是说,池雨终有一日,会在仓一柔的面前,消失不见。   他一愣,转头惊看向弓月,他本想告知,却是看见弓月眸中有泪光闪动。   他说不出话来了。   弓月,知道。   “就让他们这样吧。”半晌后,弓月转身。(未完待续。。)   ... 第181章蛛丝马迹   回到玄苍,作别时迟霖还是问出了口:“其实你心里是不是还是对他放不下?别怪我多言,你与他之间的事情,我纵然不喜,也是见不得你因为他而受那些委屈,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解开了,紫姬现在也跟着叛烙回了魔界,你和栾之二人之间再无阻碍,其实……”   “所以连你也觉得我应该跟他回一清宫?”弓月静静听着,摇摇头:“不,这么些子事情兜头浇下来,我不是意气用事才不跟他在一起,恰恰相反,这个决定是我深思熟虑过的。这么多的事情,这么多的过往,我发觉当你真正喜欢一样东西,但那人又常常会给你带来伤害,甚至会给彼此带来不幸的时候,其实这是老天在以他的方式告诉你,应该放弃。”   她当初不过只是对栾之萌生好感,并无任何越矩的动作,甚至于栾之那个时候都没有与她有过正面的接触,两个不曾真正见过面的人,她都能撞的头破血流,不是无缘不是孽缘,又是什么?   “但是,你还是让仓一柔与池雨在一起了。”迟霖道。   尽管池雨在将来会消失无踪,可到底暂时是一种成全,若是心里一点也没有栾之,应该是一点也不想与栾之有半分牵扯,不是吗?   弓月莞尔:“我在造这个仓一柔的时候,是有时限的,过不了百年,这个仓一柔就会永远的消失,无论池雨再用任何方式,连个躯壳也不可能留下。”   池雨。也会消失,仓一柔,也一样。   两个早晚都会消失的人。何必让他们眼下就灰飞烟灭。   她不是成全自己,或者说,她不想承认这是为了成全自己,池雨无论做过什么,他也只是一心为了仓一柔而已,这份心,应该愿望成真。   迟霖怔怔的看了她许久。半晌后,他声音有些压抑:“其实当你真正喜欢一样东西,但那人又常常会给你带来伤害甚至会给你们彼此带来不幸的时候。其实更有可能的是老天在考验你够不够坚持。”   事到如今,他对栾之再无怨言,栾之也受过不为人知的苦,也有万般委屈。最主要的是感情这种事情实在是难以算个两清。就连他们二人也未必清算得出谁欠谁更多,他也没办法算计了。   “如果是你说的这样……”弓月又笑了,道:“那我没有坚持,人在什么时候才会不坚持呢迟霖?”   迟霖大震。   就听弓月的声音婉转,笑容清淡如远山:“但凡坚持不下去,那必然就是……不想要了。如果想要,无论多难无论多苦,都撑得下的。而我显然没做到,从一开始。其实也并没有做到,确然我受了些子委屈,但细细看来,有哪一点的委屈是因为我对栾之求而不得?其实我只是紫姬对栾之那一份感情的垫脚石,站在这样的角度来看,我受的委屈算不得委屈,我只是有些运气不好而已,我并没有对栾之求而不得。既然从来不曾有过求,我又何来坚持?”   还有一句弓月没说,但是迟霖猜到了。   栾之,也并没有多坚持。   末了,迟霖摆了摆手:“也罢,说起这些子事情来我不是强项,你们二人的事情我是帮不了了,只要你能高高兴兴的,别的我也不多说了。”   “走好。”弓月躬身相送。   ……   独守玄苍的日子其实和以前一样,但是不知为何,总是觉得又有哪里不那么一样了。   多少年过去,弓月也没怎么计过数,这期间该吃吃该喝喝,大有一番得过且过之感,期间她父亲母亲都回来过三五回,看着弓月毫无半分进步的模样,月妙月每次想发火的时候,才发现弓月和以前,真的有些不一样了。   以前一副混吃混喝的模样,而现在,弓月已经着手处理玄苍的政务了。   这让他们二人甚是惊讶,私下里弓年找过迟霖,问起弓月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当时有个叫叛烙的来玄苍讨要心头血,到底下文如何了,怎么弓月回到玄苍之后,那个叫叛烙的小子一次也没再上来过玄苍?   “他们分手了?”月妙月忍不住问,很是惋惜,很是不敢相信。   一听这话,弓年立即皱了眉看向自己的妻子:“可不能这么说话,叛烙那孩子是不错,我看着也很顺眼,但到底是魔族王子,他老子可是叛烙鹤,再是被封印也是活着的,我们玄苍最好还是不要和他们家搭上姻亲才好,更何况,女儿可未必就和叛烙在一起过,何来分手?”   难得弓年会带着月妙月与迟霖相见,若不是因为弓月的事情,只怕弓年未必就允许,此时迟霖听了这番话也是头疼的很,真不知如何作答,更不知怎么开口。   月妙月瞪向他:“你懂什么?向来让女子成长的方式就这么一种,不受情伤心智不长!你看月儿现在哪里还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这几次你和我回来完全就是多余,根本就没有政务需要你和我处理了,她一个人全都处理了不说,还一切都井井有条……”   这话一出,弓年失声感慨:“怪不得你处理政务时不是这疼就是那儿不舒服的,心智不长,敢情儿你压根儿就没受过情伤……”   月妙月一把掐了上去:“怎么着,你还想让我受一受情伤?”   “哪敢哪敢哪……”弓年叫苦连天。   这夫妇二人在迟霖的面前这般如此,迟霖始终没怎么抬头,一语不发的原因委实是因为希望这二人继续跑题下去,莫要再来让他为难。   还是月妙月这个做娘的更为细致些,最后狠掐了一下弓年之后。便抬了眼,正了肃容,一字一句的追问:“月儿和叛烙到底是怎么一回子事?”   “呃……”迟霖头皮发麻。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弓年也忍不住逼问起来。   迟霖深吸一口气。拧着眉看向这二人,半晌后,实在顶不住这要命的目光,崩着神经道:“叛烙呢,确实是个好孩子,有情也有义……”   “那他怎么不来玄苍?怎么不来向我们提亲?”月妙月截话。   “你先别问这个!听他说完!”弓年拍了拍月妙月,示意她先镇静下来。   月妙月坐回原处。目光依旧灼灼,迟霖又长吸了一口气,抿了抿唇:“那个……是这样的。叛烙呢,是和弓月在仙学府认识的,这件事不用我细说了,再往细说我也就不知道的那么详细了。我只知道弓月和叛烙的关系向来不错。只是之前因为一些小事,需要用上点心头血,叛烙才去了玄苍找你们二人去讨的,至于情伤这件事,我也不清楚,不过我觉得应该是没有,叛烙委实不可能伤到弓月,弓月对叛烙从来都只是好朋友的关系。也没有多余的心思……”   “这个孩子就是这样!身边有优秀的也不去抓住,都这个年纪了情窦还是不开。整天想着就是怎么玩怎么高兴,所有优秀的都成了她的好兄弟了……”月妙月急的不行,忍不住打断又问:“那叛烙那孩子呢?我看他对月儿可不是兄弟朋友那么简单……”   好厉害的眼睛啊,迟霖忍不住在心头长叹。   “呵呵。”他干干的笑了笑,来缓解一下,顺便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后而慢声道:“正如弓年所说,不得不考虑叛烙的身家背景问题,他总归是魔族王子,委实不大妥当……”   “可我看叛烙那孩子可不是会介意彼此身份背景的样子啊……”月妙月道。   确然如此。   迟霖接不上话了,甚是觉得,今天如果只是弓年一个人过来寻他便好了,在月妙月的面前,他的口才完全施展不开嘛。   似是察觉到了这一点,弓年咳嗽了一声,后而将月妙月谴开:“你回去看看女儿,我与迟霖坐一会。”   月妙月当然不肯,但才要开口,一触到弓年那别有深意的安抚眼神,便知他们男人在一起说话自有方便之处,这才不情愿的起了身,向迟霖道:“这些年拖累你照拂月儿了。”   迟霖起身相送,动作太大一下子竟是将桌前的茶盏险些碰翻,茶水溅湿袍角,他向来洁癖,头一反应竟不是去除水渍,而是先将恭送的礼数做了个到位:“慢走。”   弓年的眉一下子便皱了,厉目看向迟霖。   这剑拔弩张,月妙月暗暗掐了弓年一把,并以眼神警告,看见弓年服了软,这才笑着离去。   原本以为这样会好些,却没想到顶着弓年一人的灼灼目光,比先前一点也没好到哪里去。   迟霖正襟危坐:“你别这样看着我,我对月妙月绝对没有别的……”   弓年怪怪一笑,却是绝口不提此事,只道:“月儿这两年到底是怎么了?”   迟霖看着他,沉默。   弓年上前自斟自饮,不再看他:“这么些年我们虽然在外游历,但是九重天上发生过什么大事还是听得到的,叛烙带兵来九重天上抢玄魂镜,后而又自首领罚,这件事我们心里都有数,当时叛烙那孩子来了玄苍找我们要月儿的心头血,我虽然没去正面见他,也在偏殿看过那孩子,也是可惜,他也是被他老子拖累,真是感慨,没想到叛鹤都受困几万年之久,却还能影响后辈这么深远……”   他言词之间无不在感慨着,甚是惋惜,后而不等迟霖说话又道:“彼时我还在想,你特地通知我,到时月儿的好友来讨心头血,一定要给,我当时便知有事,但是也相信你定然能处理的妥当,既然你不言,定然有你不言明的道理,可却是没想到,来的人竟然是叛鹤的儿子。”   他说到这里,才看向迟霖,目光大有讨要一个解释的意味。   迟霖随着他言语的牵引,不免想到当年之事,不禁的感慨时间过的当真是快,眨眼之间的事,现在也是话当年了。   “你不必猜疑,虽然是叛烙上门讨要的心头血,却实实在在与叛烙没有多大的干系。”迟霖叹气,将梵妖七界被封,弓月当时被困,外人不得而入之事简单说了一二,自然免不了必然提到弓月之所以被困在梵妖七界是因为梵妖七界有弓月的神识之故,至于池雨是栾之的分身这件事,他自动忽略不提,所有有关栾之的一切,全部都掩了去,事情的经过也简而化之:“事情就是这样,月妙月说她受了情伤,我委实就不大知情了,兴许就是梵妖七界的池雨对仓一柔的那份情打动了她吧,我是一眼一眼的看着弓月过来的,她若是有个情伤什么的,我不可能不知道,有时候,未必要亲身经历,亲眼看着身边人经历这般的大喜大悲,也是一种经历不是吗?”   弓年一直沉默听着,中途未曾打断,直到听到迟霖做了这最后的总结落尾,他的目光才缓缓从手中的茶盏移回到迟霖的身上。   那目光深邃,大有试探之意。   迟霖坦然迎上。   半晌,弓年的目光移了半寸,举杯饮茶:“听你这番讲述,我推测了一下时间,在月儿出了梵妖七界回到玄苍的时候,好像……好像三尊之一栾之就又闭关了,他不是才出关么?怎么又闭关?”弓年的声音听来平淡,就像只是问问栾之闭关之事似的,但是他前半句分明提到了时间上的问题,是以,这看似问的是栾之,实则,打探的却是弓月出梵妖七界,是否与栾之能牵扯上一丝半点的联系。   迟霖心头大跳,却只当没察觉,只回答着字面意思:“我这个旧友闲来无事就爱闭关,闭关闭上瘾了吧。”   他越是轻描淡写,弓年就越是要追根究底似的,茶盏后,他的目光盯向迟霖:“一万年前月儿从仙学府回来受了重伤,当时是她娘亲用心头血硬生生将她给养回来的,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正正是栾之婚变的时候,也是从那个时候栾之就闭了关,这么说来,栾之还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对闭关上瘾的?”(未完待续。。) 第182章挖坑   弓年这话问的迟霖心惊肉跳,顶着这样的目光,连多思索一番在弓年的眼里也是心机,当即点头道:“大抵是吧。”   弓年吃准了他的心思似的,字字逼近:“你和他是旧友,相识的年头不比你和我低,你没问问他这次为何故?”   迟霖就差倒吸一口气了,这个……   一万年前栾之突然闭关,长达快要万年之久,整个九重天上的人谁不知晓,私底下谁都知道与那场婚变脱离不了干系,不过就是这原因不好明说罢了,现在一万年过去了,栾之出关,还在九重天上办了什么仙试大赛,这赛事才过多久,栾之又闭关?   虽然说的是闭关上瘾,可这不过是个说辞罢了,哪能有人对这个上瘾,底下定然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迟霖可说不上来。   一万年前闭关,正是弓月受重伤,月妙月心头血煨养的时候,彼时这两件事发生在一起,当时弓月受伤,玄苍一点消息也没向外界透露,就连他迟霖也是过了上千年才能知道一言半句,而弓年当时也只是几句话草草带过,什么也没多说,就是问了几句关于栾之婚变的事情而已。   而当时他跟弓年讲述那场婚变的事情,自然是不能说的太细,这些语言他早就有所组织,尽量不与弓月扯上关系,而当时弓年听完之后也没有表露出太多的别的情绪,再之后就再也没有提起,他心中多少有些发虚。知道这件事算是揭过了,但也并未掉以轻心,是以。在弓年与月妙月的面前,尽量不提及此人。   没想到一万年后的现在,栾之再次闭关,又被弓年揪了住。   迟霖不禁的感叹弓年的机敏。   以弓年和月秒月不理天界之事,只是过着神仙的逍遥日子,连八卦之事都几乎莫不关心的性子,能揪到弓月与栾之这些蛛丝马迹。真真是厉害了。   他这一思虑,就走了个大神,顿时忘了弓年现在还等着他答话。   而弓年。见他这般震在当场,也不催促,隔着个茶盏,就在后面瞧着他。   连他哪根眉毛动一下。都不放过。   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弓年手里的茶盏这才嗒的一声放下,道:“看来他先前闭关那么久,与你也疏了往来,有个什么事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这一句话,无疑是替迟霖把这个困局给解了,迟霖当场笑着上前亲自给弓年斟满:“应当如此,有个什么事,他也头一个找东泽商量了……”   弓年笑了笑。末了起了身:“那我不防这就去一趟一清宫,找东泽问问才是。栾之怎的说也是三尊之一,突然又闭关,一万年前我玄苍有事未能亲自拜访,现今无事,这一趟还是要得。”他看了看瞠目的迟霖,声音极缓:“我得带着厚礼前去才是,一万年前他闭关,我月儿虽受重创,但是修为大有长进,他在仙学府授教,算是月儿的恩师,应当拜谢。一万年后的现在,他栾之又闭关,我月儿何止是长进,连我玄苍的大小政务都上了手,再也不需要我和她娘亲操劳,我不亲自谢谢他,这心里都过意不去。有必要的话,我真要跟东泽说道说道,还望栾之能闲来无事,就多多闭关,这个瘾可别戒掉才是。”   他说完,根本不需要迟霖回应似的,出了茶林。   迟霖的目光怔怔的回到弓年放下的那盏茶上,他为弓年斟的这杯茶,弓年抿都未抿一下。   他抖了抖。   栾之,你自求多福。   ……   弓年当然没有去,从迟霖的反应就看出来了,要到了答案,还哪需要上门再探个虚实。   这件事他也没有与月妙月说太多,一来是不想月妙月听了之后替女儿生气,到时难免去弓月面前说起这些子事,情事这种东西,美好的话当然希望与人分享,但弓月显然不是,而且明摆着吃了不少的苦头,月妙月出于关心女儿去提起去安慰,等于去揭弓月已经好了的伤疤,不如就当不知道,而且弓月看起来自我调节的很好。   二来嘛,委实是因为他担心自己与月妙月说了之后,月妙月想知道的更详细,亲自去茶林找迟霖问个清楚。   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娇妻去与迟霖相见,除非迟霖不再当钻石王老五再说。   不,就算迟霖不再是单身,那也不行。   以免二人相见,当然不能提。   ……   那一年,那一日。   远尘山一清宫。   半夜三更。   东泽正在做深夜巡视,正悠哉游哉的持着把公子扇在一清宫的桃园里一步一晃,半阖着双目本来正享受着这满园的桃花芬芳,却是从眼缝中远远的瞧见几个小仙娥还有小仙童蹲在一处,围成一圈,似乎正在灼灼的盯着什么。   “说了就是这里,快挖!”   “这次没有再搞错?”   “不会错的,给我挖!”   “你今天晚上都说了十几回了,这桃林现在几步一个坑,什么都没有挖到,我的手都酸了,我不干!”   “都说了不会错了!换你!你来挖!”   一个小仙童委屈的抬了头:“小主子,上上上个坑就是我挖的,那个坑十几米深哪,我手臂都要骨折了……”   “一个个没用的,我来!”   这话一毕,一个人影便就站了起来,拿起锹就抡了起来,一举将四下围着的仙娥仙童全都惊让开来,腾出空间好让他甩开膀子。   东泽嘴角抽抽,这才四目望去,果见黑黑点点,前方不远处,已遍是深浅不一的坑。   “咣!”   一声亮响之后——   “我的天哪!”   “说好的桃花酿呢?”   “这是什么东西?秘笈?”   “肯定是绝世武功!”   “快交给帝尊大人……”   最后一声,不同于先前几个兴奋或是激动。听起来特别掐媚。   却是还未说完,又一声咣的大响,少年一锹拍在那小仙童的头上。大骂:“交交交!就知道交交交!你们个个当我是透明的?你们平日里天天喊我小主子,当我是主子了吗?这东西谁挖到就是谁的,这当然是我的!”   “咳咳……”东泽皱着眉,委实看不下去。   几人果然震惊的退让开来站成一排,急急的向东泽行礼,甚是紧张,甚至还有一个小仙娥机灵的将手在袍子上擦了擦。东泽看见有些细土抖落下来,俨然是想证明这些大坑小坑的与她没有关系。   “小狸,你们大半夜的在这里挖什么?”   小狸算是他一手带大的。前些年才终于有了个人形,小小年纪五六岁孩子的模样,生的俊俏可人,现在还挂着婴儿肥。甚是讨喜。平日里也将他讨的乐呼呼的,他却知道这小家伙绝对是猴精猴精的,今夜算是抓了个现行,方才使唤起这些小仙童和小仙娥的时候,可是又厉害又能耐。   “泽叔叔……”小狸掂着小脚跑了过来,满目闪着光亮,抿着小嘴就抱住了东泽的大腿,脸蛋似苹果般的。肉嘟嘟的还在他的袍子上噌:“这里有桃花酿嘛,我想挖来给泽叔叔喝啊。泽叔叔那么辛苦管理一清宫和远尘山,喝喝桃花酿,对身体好哟,听说很解乏呢……”   “……”东泽苦笑,第一个动作,伸出手来揪住小狸的青藏小袍子,一擒一拎,就给提了起来。   “叔叔,不玩了不玩了!”小狸的两腿在空中蹬着,两只小肉手还就势抱住了东泽的胳膊,噌的更厉害了。   东泽的苦笑更深了,两手一倒一拎,将小狸给掉了个个儿,大头朝下,一抖又一抖。   抖了几下,小狸就大喊大叫了几下,一下更比一下高。   啪啦,一个薄本子有些潮湿的甩到了地上。   空无一字,东泽将小狸往地上一甩,捡了起来。   刚准备翻看,小狸却是抓着闹着跳着的要抢:“不许看不许看!”   这样哪还看得成,他皱眉看向小狸:“再闹我可就不帮你修补那些坑了,让栾之好生的罚你。”   小狸当即蔫了,却还是执着的不肯走开,眼睛一直盯着他手里的薄本子,楚楚可怜。   顶着这样的注目礼,东泽当然承受得住,就是觉得此时光线幽暗,委实不是个良好的阅读环境,他伸手将簿本子抖了抖,掉了些土抖干净了之后,他厚脸皮的收入袖中,将一众小仙娥和小仙童打发了下去:“还不退下等什么?再不退下,就一个个的把坑给我填上,谁挖的谁负责填……”   话音还没落完,众小一哄而散,唯恐跑了慢了留下来填坑。   小狸盯着他,目光都泛上了水头:“泽叔叔,你不要这样嘛,大不了……大不了我随你回你的寝殿,我们一起看好不好……”   这么些年的看养不是白练的,对小狸这样的目光,他早就有了免疫力,冷着脸道:“别拿对付栾之的那一套来对付我,你这招对我不管用,这秘笈什么的,你年纪还小修练不得,等你再长高点再来吧!”   言罢,在小狸的惊叫与不满声中,他拂袖一挥,将小狸准而稳的丢出桃林,丢回小狸他自己的寝宫去了。   眼前清净了之后,东泽捏了个诀,在半空中虚虚点了几下,那些坑边的土便就絮絮的自动扑回坑内,完完整整,连青草皮都恢复了原样,就像从来不曾被人破坏掀起过一般。   他身姿立即一旋,下一瞬便移回了自己的寝殿,一个弹指过去,一排明烛扑扑燃起,映得室内一片明亮,袖内的薄本子跃出翻于掌上,自动翻开第一而之时,手边的茶壶已经自动斟好了一盏茶来,而他,也正好稳妥又舒适的坐了下去。   “一清宫游记”。   五个大字跃于眼前,这五个大字,端正而娟秀,如涓涓流水,仅仅是入目阅过,便似有芬芳入鼻一般沁人,也透着浓浓的熟悉。   东泽目光一怔,竟是没翻入下一页看正文。   他砰的一下合上,眨了眨眼看向虚无的前方。   ……   在东泽拿到这薄本子之前。   一清宫内,大殿的偏殿,某个时辰。   一堆小脑袋正围在普陀大明镜前,站的姿势那叫一个鬼鬼祟祟,这排队还分着主次,以小狸为首,后面围着他展开了一个扇形,一堆小脑袋时而望向殿门时而望向普陀大明镜,两边都不想放过。   看普陀大明镜,那当然是偷窥,看殿门,自然是怕偷窥被发现。   而普陀大明镜内,一个女子一身白衣,四下里探望偷睨,比他们的姿势不差什么,也是相当的贼。   “她到底要干什么?”   “肯定是藏好东西,栾之前阵子天天守着这个普陀大明镜,肯定就是在看她要藏什么,可惜被我给发现了!”小狸答道,目光炯炯有神。   “她弯着腰,也看不出来怀里到底藏了什么……”   “肯定是桃花酿,她在一清宫住的那些日子,把林子里的桃花酿都喝光了,这肯定是剩下的最后一坛,舍不得喝才藏起来!”小狸牙痒。   “哎呀,她开始挖坑了。”   “她真的埋进去了!”   “她填坑了!”   “她还踩了踩,还怕被人瞧出来呢!”   小狸眯了眼,一拂手,普陀大明镜的画面消失,他擦了把汗:“她果然在桃林里藏了桃花酿,这可能是我们一清宫最后一坛桃花酿了,挖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有个小仙童眨了眨眼,弱弱的问:“小主子,你……你看清是藏在具体哪个方位了吗?”   小狸眨了眨眼,面露后反劲儿之色,愣是没回答上来。   周围的小伙伴立即明白了过来,小声劝道:“不如,不如再看一眼?”   他倒是想啊,可也得能啊。   这普陀大明镜,没想到这么难对付,自己这点修为哪够啊,就是方才看了那么半柱香的时间,就让他浑身发虚两腿发软一身虚汗,此时没人在的话,他倒是可以试上一试,现在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要是一发功,出不来画面岂不是丢了大人?   他当即挺直了腰板,指着一众小仙童小仙娥们:“你们这些不长心的,她埋在哪里,我当然记下,到桃林给我放心挖就是,谁挖出来的,谁多喝三杯!”(未完待续。。) 第183章物归原主   一本薄册,粗略一翻统共也没有多少篇幅,东泽也只扫了个开头五个大字,薄册便在他手里合上,一言不发愣了半晌,相当踌躇这薄册要怎翻处置才是。   在一清宫发现的,是不是应该先交给栾之?   可这字迹明摆着是那人的,是不是应该物归原主?   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狸犹不死心的把脑袋探进来,皱眉请求:“泽叔叔看完了吧?是不是该让小狸看了……”   东泽咳嗽了一声道:“这个嘛,这东西不是什么劳什子的桃花酿,不能吃不能喝的,我准备将它物归原主,你死了心吧。”   小狸忍住了问他一句到底是还给那个人还是交还给一清宫的正主,将话题转到一桩他更为好奇之事上:“那你跟我说说,这里面到底写了些什么可好?”   东泽远目窗外:“他人私隐,怎可偷窥。你修成人形之后的这些年,我对你的教导全都让你喂了狗了,也罢,都是我教导无方,也不好对你施加重罚,就且去你房内自行封闭,三五年内,我何时去放你,你再出来吧。”   他这般轻描淡写,口中将过错全都归到他自己身上,末了受罚的还是小狸,小狸嘴角抽抽,心知东泽这要命的性子,若是在此与他争执,只怕三五年都别想出来,万般悔恨自己何必又来杀这个回马枪,再不敢多言,嘟着嘴,回了自己的房内。   在这远尘山的界限内,他小狸怕过谁。天上地下,也就东泽这一个吧。   上回反驳东泽是什么后果来着……   东泽只是罚他不能吃午饭,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倒是不大记得了。只记得是不让他吃午饭,他当然不肯,不吃午饭算得了什么,这一清宫内又不是没东西可吃,他跑到小桃院一口气吃了三个大仙桃,那叫一个美味。   结果,自然很快被东泽发觉。倒是没施法让他吐出来,可是紧接着他就发现——还不如让他吐出来。   接下来的整整十天,他没进过食。   但凡他所经之处。连个渣渣都没得吃。   得罪东泽,不听东泽的话,东泽从不体罚,吵都不会吵他一句。就让他已经生不如死。   见东泽。如见死神。   小狸灰溜溜的走了,东泽的犹豫似乎也有了决定,起了身,衣衫翻飞腾舞,驾云直出远尘山,奔玄苍去矣。   天阴有雨,小雨淅沥而下,有时如雾般轻洒。有时滴滴垂下如玉珠滚盘。玄苍这种天气不多见,弓月向来对小雨有些情结来着。直到后半夜去也没什么睡意,反正近来精神头不错,倒是不知不觉养了个早睡早起的习惯,精神头一直很好,偶尔小熬一下听听清雨,只觉颇有情趣,一点也不觉得困乏。   她父亲母亲又出门去了,下午的时候有信过来,她斜倚窗栏,听雨煮茶,拎着信角儿将信纸又一次懒懒的在眼前摊开,瞧着纸片上她娘亲月妙月几个简单的墨字,也就是报个平安的老一套,脸上浮出淡淡的温笑。   阔别经年,时光弹指而逝,她这样安妥的日子已经几年有余了,这些年下来,没觉得处理政务有多头痛,以前一个字都不想看的折子,现在竟是乐在其中,世事多变,人心也是如此,从前她何曾料想得到自己会有今天这么靠谱的时候。   唯有一件事,让她这些年越来越疑惑。   关于她渡劫之事。   她再是神经比较粗线条,这种与自己生命密切相关的事情,就算推不出一个准确的时辰,但是大概的时间还是算得出的,就算有个偏差,也断然不可以偏差到差上个十年之久。   她的天劫,她没有历。   而且,她万分确定,她的这个天劫,不是没有历,而是这个天劫,不是她自己亲身去历了,这当中,一定发生过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件事中的曲折细节,她曾经怀疑过是不是迟霖替她受了,但是若是迟霖替她受了,也应该会跟她说上一两句才是,至少会告诉她不用再记挂着历劫之事,而最重要的是,纵然修为高至迟霖这般,承受她的天劫虽然没有什么难为,但是也不至于说替她承受了之后还能如同挠痒痒一般,笑过之后完全看不出来是不可能的。   她思前想后,迟霖从不曾有过半分身体微虚之像,毫无半丝分别,若果真是迟霖,就算迟霖作弊用了什么金刚罩或是什么仙丹之类的护体,也是不可能一个字也不透露的,相反,越是用了什么天地法宝,才越是有可能叫她去茶林中一起看个热闹。   不是迟霖,这思来想去,就耐人寻味了。   再则也断然不可能是她的父亲母亲,上回他们二人回来的时候,还提到了这件事,夸赞她这次历劫没受大损大伤。   没受大损大伤,自然是修为长进之故啊。   但也并非不是一点头绪也无,九重天虽大,她活的年份虽久,但能帮她渡天劫的人,还是数得过来的,只是其他可以想到的人,却并不方便去相问相见,最大的可能莫过于是叛烙,可现在仙魔两界相当敏感,她总不能只身一人去入魔界找叛烙问这件事,再加上紫姬还在那里,倒不是她觉得不妥,只是想着紫姬现在也未必就能全然面对她自己对叛烙的那份心,而自己若是这般前去,再扰了紫姬的心绪,影响到紫姬正视叛烙,就不是好事了。   还有一人,可能性其实很大。   只是一想到那人,她便潜意识的不去想罢了。   她一心希望这日子就这么过下去,别再出些什么岔子才是正经。   彼此就这样从对方的眼前和生活中消失,未尝不是一件幸运之事。   另一厢。东泽突然的到访,并且递了个薄本子给她后,她就相当的惆怅。   在她的记忆中。若不是东泽今天拿出这个东西出来,她真希望这件事就这么消失化无才是好。   此番东泽现在坐在她的对面,饮着暖茶一不看她二不看本子,完全就是一副:我只是还物归原主的,架势。   这个薄本子,弓月当然没有忘记。   这不是一万年以前的,这是她与栾之从凡尘两世回到九重天。她莫名其妙的被栾之带回一清宫‘休养’身体时留下的。   彼时也是凑巧,她贴身的小本子,本是为了记载一下她对一清宫的喜爱。想着自己以后可莫要将一清宫的美景忘却才好,却是好巧不巧的,冒出来个小狸,不仅粘上了个冤家不说。她这个小本子自然是不能再继续写下去。大多时候,她彼时可是个微形软榻在小狸的寝殿存在的,哪里还能再藏得下这个本子,是以,彼时,挑了个月黑风高夜,她揣着本子去了桃林,埋了下。   彼时那里已经很难再挖到什么桃花酿了。近几年都应该不会有人去挖才是,她想着等自己离开一清宫的时候再挖出带走便是。   却是神算也比不得天算。想她这把仙寿,却没能掐算得到自己会遇上赶至一清宫的水凤与红索上前来掏心掏她的心头血,一下子将她的记忆神识掏了个大半,连这件事当时都忘了个干净,随后与叛烙去往了梵妖七界,就再没回过一清宫。   当然,从忘川河中出来,这个本子的事情自然也就想起来了,可是彼时她总不好在栾之那样开口让她回一清宫的当口就随了栾之。   她固然是想的,可那时若是与栾之回了一清宫,意义可就大不同。   她这般捧着旧日的本子,脑子里不禁的又激起当时旧事,相当惆怅。   而与此同时,一清宫内,闭关的栾之突然心血来潮,几年之内头一遭的出了自己的大殿。   没有目的,他就是出来走走。   没看到东泽已经让他觉得奇怪,再发现连小狸的身影也看不见便就觉得不对劲了,先是去了桃园,看看小狸是不是去偷桃子吃,空无一人之后一怔,觉得万般不应该的地方,偏偏就看到了面壁静思己过,正在打坐的小狸。   他自然是推门而入:“你又做了什么惹了东泽?”   一看见栾之,如同看见救命之星,小狸哇的一下就扑了过去:“泽叔叔好坏,我不过是在桃林中挖了个坑,后来我自己也填上了,他就这般罚我让我十年不许出门……”他很是夸张还不止,情节还面不改色的颠倒了个个儿。   栾之刚准备伸手,正准备习惯性的将小狸抱起,伸出的手突的一顿,猛然间想起东泽对他说过不止一次:“小狸没别的技能本事,颠倒是非,混淆黑白最是拿手,这性子也不知是随了谁了,你既然惯着养着,就别对我的处罚插手,否则小狸早晚将你一清宫给祸祸的不见天日。”   他自然觉得东泽这话过了份去,可是多少还是听得的,当即伸了一半的手,顿完之后便就收了回去,可怜小狸等抱的手还在半空张着,一泡眼泪都挂在眼睫上打着颤了,却没想到栾之收回了手去,一愣之下,眼泪竟是又给缩了回去。   “栾之,你……你不喜欢小狸了……”   栾之一哆嗦,彻底不能看他的眼睛了,生怕自己再软了心去,说来可真是冤家,这小狸没修成人形时还好,自打修出了人形,他栾之这个铜墙铁壁铁石心肠的人,在一清宫内人人都知道他多了个弱点,致命的弱点。   就是小狸的一哭二闹三上吊。   说来小狸一般用不上后两招,第一招就足矣将他攻下,兵败如山倒。   “你好好说,老实说,到底是因为挖了个坑还是另有隐情,东泽绝对不可能因为你挖了个坑就罚你这般重,你若是不老实交待……”   小狸吱的一声倒吸了一口气,两手快塞进自己的嘴巴里,震惊的完全想不到栾之今天竟然这般沉得住气,他刚准备二闹三上吊,栾之却是捏了个定身咒,让他浑身动弹不得,就听栾之冷冷的,十分严肃的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是不老实交待,这十年你就这么定着熬过去,动也别想动!”   立即就有一泡现成的泪涌上了小狸的眼眶里,这回可不是装的,实打实的是要吓哭,哇的一声把事情老老实实的交待了个清楚。   他却没注意到栾之的面色越来越冷:“你动了普陀大明镜?”   小狸察觉气氛不对,倒吸了一口气,哭声立止,点点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又眨,盯着他。   栾之又问:“她……埋了一个本子?”   小狸又点了点头,一滴晶莹的泪滚了下来。   栾之一震,后而突然抬步大步急跨了出去,小狸在他身后不明所以,想的就是完蛋了,这下惹了栾之的怒了,大叫着痛哭了起来:“快解开我快解开我!!”   栾之的声音却是已经瞬移到不知何处去,远远的飘了进来:“你还是好好反省吧。”   “……!#%^$^%”   ……   瞬移到普陀大明镜前能有多慢,栾之拂袖便就展开了画面。   玄苍正在进行时。   弓月正手抚着那本薄册,对面坐着甚是君子目不斜视的东泽。   “让她翻开。”栾之唇动,传了音。   画面中东泽浑身一震,一口茶才送到口中立即呛到,狂咳不止。   弓月正在惆怅,瞬间被惊到忙就劝着:“慢点慢点喝……”   东泽摆手摇头:“没事没事,你看看这个册子有没有缺页短少什么的,我拿到的时候已经经过了一手,别少了什么,我心里可就过意不去了。”   普陀大明镜前,栾之微微一笑。   算你小子够仗义。   却不曾想,弓月竟是摆手,浑不介意:“不当紧不当紧,少了便就少了,小狸也不是不懂事的孩子,不会……”她之所以不担心,想的当然是那小狸只怕才刚刚修出个形,东泽知道这件事也不久,小狸说不定还不识字呢。   东泽平复了呼吸,又道:“这个册子里记了些什么,万一有些什么重要的,你看看,有没有因为受潮湿水把字迹给污了……”   弓月笑:“不当紧,没什么重要东西,污了也没关系。”   “……”(未完待续。。) 第184章你要救我   “你当时都记了些什么在里面?我们一清宫那阵子照顾的还周全?”东泽继续追问。   “就记了下一清宫的绿植,瞧着新鲜。”她垂目微笑,将小薄册子往里推了推。   东泽的喉咙上下动了动,唇微张,眨了眨眼。   她却是这话说完便就起了身,在屋子里拿着一方帕子左擦擦右拭拭,挪腾了没几下,果见东泽尴尬的起了身:“时辰不早了,我送完东西也算完成使命,你妥善收了没有异样,我心里也就踏实了,这便就去了。”   弓月连忙收了帕子,回头看他:“不再喝盏茶?”   “喝。”栾之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东泽自动屏蔽,拱手告辞:“不了不了,改日来我一清宫,定当上宾招待。”   “好的好的。”弓月相送。   东泽踏出门去,与弓月再度客气告别,召来祥云。   “东泽你给我回去,把那个本子翻开给我看,你完成什么任务了?我要看那个册子,你完成了嘛你……”   东泽就像完全听不见似的,落落大方的踏上祥云,飞身而去矣。   回到房中,弓月琢磨着东泽来的这一趟,确然,本不是什么高深了不得的事情,可头前还正常,怎的后来竟是觉得东泽有些不对劲,大有一翻非要让她打开那册子瞧看的架势?   她越想越觉得,东泽真是一个高深的君子,确然她感觉得到东泽是想知晓她这个册子里写了些什么的。可这个册子她当初也没下什么咒术,是以东泽若真是好奇,大可在拿到这个册子时小翻一下也是可以的。更何况这个册子是在一清宫被人挖出来的。东泽的身份掌管着偌大一清宫的巨细,翻一翻也无可厚非。   因为东泽知晓这是她的字迹,便就物归原主并且很君子的一个字也没有多看,不过弓月觉得,如果换作是自己,除非是一点好奇心都没有,不然一定会翻开来看才是。   可既然完全没有好奇心。何以后来把册子还给她之后,这好奇心又兴起了?   思考不出,索性便也就不再去想。再想得深了,她自知必然又会想到那人的头上去,这八杆子都打不着关系,为免自己自作多情再想得深远苦的还是自己。她索性进了里屋。横下闷头大睡。   呼吸逐渐均匀之后,外面的雨也停了,夜黑月静,天色竟是晴朗起来,月影偏移,打照在桌几上的那个册子上来。   明明是室内,明明门窗都关了紧闭,却是不知哪里来的无声之风。轻轻将册子的页角给卷了起来。   “一清宫游记”五个大字先是展于月光之下,须臾。页角无声的翻动,一页一页慢慢的展开。   速度均匀,不急不徐,每翻一页,恰恰好还就是差不多一个人的阅读速度,但这个速度又有些偏慢,算来差不多大抵就是认真又仔细的阅读一遍的速度。   静静的夜,柔而无声风,内室浅淡的均匀呼吸之人,全然不知。   ……   普陀大明镜前,从兴奋和略微紧张的心情,渐渐拧起了眉。   透过这普陀大明镜,栾之隔空这般御术施法,偷窥弓月当年在一清宫留下的手札本子,果然心情越来越差了些。合上最后一页,他抬手挡在眼前,穿过指缝看见,盈盈的光晕洒照在弓月的身上,随着她的呼吸而渐渐的起伏摇晃,就像是一波起伏的白色波浪。她被这白色柔和的波浪笼罩其中,包裹的甚是严密。   那个一清宫游记……   还真就是半个游记。   他兴奋,是自以为是的以为里面会有与自己息息相关的字迹,哪怕是一星半点,也绝对不可能没有的。   可他却料错了。   诚如弓月对东泽所言,里面还真就是记载了一清宫的绿植而已,然后大半部分便就是一清宫细节之物方便生活的独到设计。   提到最多的,竟是一清宫的桃花酿,弓月在这本游记中提了足足三十三次。   提到东泽的大智慧和感慨东泽的周全乃是整个九重天最为优质的总管也有十七回。   再有叛烙来一清宫受罚做苦力,她颇感不公也甚是同情叛烙,提及了十一回。   还有后期提到小狸幻化成了人形这件事,也有七次。   唯一勉强算是提到他的……   就是那一段——   “那家伙让我来一清宫养个劳什子的伤,本上神哪里有伤需要在这里将养。”   就这么一句,提的是他,却连他的名字也没写进去。   他突然想,弓月的字,写起他的名字来,又会有多美多秀气。   普陀大明镜内的画面还在继续,但因为被偷窥之人已睡下,屋内再无动静,画面静止如同一幅画一般静立不动,须臾,栾之的面容在不知不觉之中越来越沉静,似乎是思考了很久之后终于做了个什么决定,起身拂去了普陀大明镜的画面,踏步而出。   伫日上午,弓月醒来的时辰有些晚。   因为前一天晚上东泽到访,到后半夜才离去,她睡的晚了些,是以一醒来,在园中稍稍伸展了一下腰肢,腿脚还没活动好,小赤蛇就过来参见。   她以为有急政要处理,立即收了势:“我马上去书房,有什么急事,照例把急折放在上面,我先看那些。”   小赤蛇来意却不是如此,禀道:“小主子,是有客来访。”她低头小脑袋,抿了抿唇:“已经在偏殿等候多时了。”   “啊?”弓月一愣,玄苍清冷,向来只有本族才相互走动一些,而且大多也不会这样直接踏入玄苍,几乎有事的……   都像东泽和迟霖那样直接飞降。有几个走正门的?   她自主的认定是来拜访她父亲母亲的,当即道:“你没跟来客说二王已经又去游历了吗?”   来拜访她父亲母亲的,那人也忒不晓得行情。从她有记忆开始,几乎没人来拜访过,因为她父亲母亲动不动就出门游历了,谁来拜访,几乎都要扑个空的。   小赤蛇却道:“他,他是来拜访小主子您的。”   “啊?”弓月又是一愣,问:“谁?”   “这。这……我……我……”小赤蛇连连张了几次口,却都是说不出来。   弓月看她这副困难相又是一愣,探头仔细看了她几眼。一缩脑袋:“他还给你下了禁言术?”   小赤蛇连连点头:“是的是的,只要我说他的名字,就说不出来,小主子您自己还是去看看吧……”   弓月蹙了眉。想着会是谁。   她想到的头一个人便就是栾之。   但是很快的又将自己制止。   不可以想这个人。怎么能动不动就去想这个人,都怨东泽昨天半夜突然到访,才让她总会想起关于他的事情。   这么些年过去了,一直都是这样过来的,那人要来,也早就便来了。   她整了整衣衫:“走吧,去会一会,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来我玄苍,还要对我玄苍的人指手划脚。”   小赤蛇不能说那人的名讳。但是相关的事情还是可以说的,一路上跟在她的身边,小嘴也没怎么停过。   “他一早就过来了,我说小主子还在睡,大抵是因为昨儿夜里下了雨,便就贪睡了一些,想要去唤您,他却说不用,一点也不急,很体贴小主子,让您自然醒来就好。然后直到方才,他突然召了我过去偏殿,让我来请您,说您已经起身了,我还纳闷他怎么知道,心想别是他等的不耐烦了,但也没说什么便就答应过来看看,结果来了一看,您果然起身了。”   弓月一怔,心道这人若不是偷窥的话,那倒是够机敏的。   不过,看在他还算体贴不打扰她休息的份上,心情多少好了些许。   路上也没再猜会是谁,却是一踏入殿内,脚丫子还没落下,一个小身影嗖的一般风至,直扎入她的怀里。   “弓月,你可得救救我!”   弓月震惊的将抱住自己腰腿的小家伙给扯到眼前看,惊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小狸?”   她这话才一问出,手下却是感觉到一股张力一吸,就见小狸倒退着被吸了过去,听着小狸哇哇的大叫,那头坐着的人已经轻轻站起,伸着手,握住了小狸的后衣领。   小狸气的吹胡子瞪眼,浑身乱颤的在他手下扭动,却是怎的都挣脱不开,须臾终于泄了气,平静了下来:“你你你,你这般不喜欢我,你你你,你这般待我对我,天地可见,一清宫上下也都瞧得清清楚楚,你休想在弓月面前颠倒黑白。”   弓月低头打量了一回自己身上这件白衣裙,再抬头打量了一回小狸身后站着的那人一身白衫长袍,目光再再打量到向来花花绿绿今天却一身小白褂的小狸,顿时恍然。   奇了怪了,巧到没天理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那自作多情的病又要犯了。   今日好巧不巧的,他们三人这三身白衣凑在一处,不晓得让九重天上栾之的那些拥护女仙们瞧见,会不会气的把她的衣衫给扯烂了去。   “呃……”她咽了咽口水,强行压抑下竟然真的是栾之出现在玄苍的震惊,十分客套的一让便向殿内走去:“呃,刚刚这……这小家伙说让我救救他……”   “小狸天天吵着一清宫的东西吃的腻味,见天儿的吵着要来找你,我才知道原来当初你在一清宫小住的时候,就已经和修成人形的小狸打过照面,是以,我几番逼问,他终于开口跟我说,你曾经应承过他,要将他养在身边的,我就把他送来让你们团聚团聚。”   栾之这话说的轻巧,可这话弓月哪里说过?   弓月当即就要开口之时,小狸扭过头来就凶了栾之:“少来这一套,你明明就是觉得养了我万儿八千年,我好不容易修了人形出来却念叨着弓月的好,你吃了醋,你心里觉得我是个白眼儿狼,你这才把我丢出来不要了,你这个不负责任的,你这个没良心的,你不管我了,你不要我了,还虐待我,不给我东西吃,不让我出去玩,罚我禁闭,动辄就是让我三五年不能出殿,一出殿就又找借口再让我禁闭……你,你简直是魔鬼……”   弓月大骇,这……   小狸说的这些,倒真像是栾之能做得出来的。   对个孩子,栾之是不是也忒狠心了些。   相护之心立即便就生起,但还不至于要把小狸养在身边,她再是年纪到了,可到底还是未嫁之身,身边带着个这半大的孩子算是怎么回事,更何况她近年虽然表现分上涨,可也不代表她父亲母亲一回来就能接受得了她身边突然多了这么大一个小少爷。   她一想到此处便就倒吸一口气,到时只怕自己无论怎么解释,她父亲母亲也不会相信这小狸不是她的——私生子。   天哪。   是以,电闪之间她便有了决议——还是要好言相劝,让栾之对小狸恢复以前那般溺爱才是。   于是便就上前劝导:“小狸还小,正是需要教导之时,怎么也要有些耐心才是,东泽也可以搭把手的,你们二人合力教导,小狸也不会不懂事……”这话才说了几句,她脑中就警钟大作。   栾之和东泽合力教导……   九重天上的人会不会以为这二人有……有……断袖龙阳之癖??   我的天。   小狸却是已经毫无耐性,目眦欲裂地道:“弓月,你别说话不算话,我不管栾之有没有耐心,我也不管东泽,你以前在一清宫的时候你和我有约定的,你别忘了,你别装糊涂,你要救我……”   约定……   弓月一怔,后而电光一闪,她想起来了。   彼时,她在一清宫小住,后期天天装成一个茶盏来着,那时候还帮着小狸隐瞒他已经修成人形的事情,小狸虽然对她看起来冷冰冰,实则总是会给她留着食物,以小狸的食量,当然全部吃得完,虽然说话刻薄像极了栾之,但到底是给她留着的,而她,当时吃多了那些甜点,偶尔一次思念起迟霖的手艺,便就在小狸的面前提了一句。   而后小狸表示很感兴趣,而彼时她念及着小狸的送食之恩,况且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便就信誓旦旦的表了态:“以我和迟霖的关系,吃他喝他简直不能更天经地义,有我的就一定有你的,只管放心便是。”(未完待续。。) 第185章找上门来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况且她弓月也不至于连一个小孩子都去诓骗的道理,难道等小狸长大了,对外说弓月当年信口开河骗他几顿吃食?   栾之则看着他们二人默不作声。   她垂眼便就是小狸灼灼发光的眼神,盯的她晕了一晕。   这场景无端就生出几分尴尬来,对于尴尬这种情绪,弓月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眼下又亲身体验了一番,倒真让她觉得哭笑不得。   自己承诺过的话,哭着也要兑现,说的便就是眼下。   她叹了口气转移话题:“诚然如此,其实栾之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他与迟霖的关系也是相当非浅,他大可直接带你去茶林造访,便就是迟霖不看在他的面子,只冲着你,也会待你亲和的……”   大的那个一派自在毫无反映,小的这个听了之后却是扯她的袖子更急,着急的指着栾之奶声奶气地道:“我才不要栾之陪我去,有他在,吃什么都不香了。”   后而他又柔柔可怜的看她:“弓月你从进了门就推诿,是不是因为不想看见我,想要打发我走?”   她甚是觉得小狸这推论太过离谱,正要摇头,那一旁站着如石像的栾之却斩钉截铁的又把小狸给吸了过去:“你看,我就说你非要吵着过来定然打扰到别人,我带你去茶林寻迟霖便是……”   小狸又是一通挣扎不依,只是巴巴的瞧着弓月。眼睛忽闪忽闪:“弓月,你不喜欢我了……”   弓月的头又晕了一晕。   当即就像是中了魔怔似的,连连点头又是伸手召他:“你这个磨人的。便就在玄苍住下,等你吃够玩够,什么时候腻味了,再走可好?”   小狸立即欢呼了一声,继续乐呵呵的瞧着她,随后挣出栾之的手又冲了过来,眼睛忽闪的更厉害了。抱住她就不撒手。   弓月越发的哭笑不得,无奈的紧,直到听到栾之突然轻轻的咳了一声。   她还在想是不是自己把他的儿子抱的太紧了。这个当父亲的吃了味,还未思及过来,就感觉怀里的小狸突然一抖。   随后小狸的面容是笑的,但怎么都觉得这笑牵强的很。声音也是极其恳求的。可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口是心非。   他小声地道:“弓月,有我和栾之在玄苍陪你住,感觉会不会很高兴?”   这次栾之倒是没有接话。   弓月大震,怎么,怎么栾之也要住下?   她方才没有听漏什么吧?没记得小狸说过栾之也要住下啊……   心中明知是不应该同意的,可她分明听见自己呵呵干笑了两声,道:“很……很高兴。”   栾之在一旁笑道:“弓月莫不是嫌弃我和小狸两人一起过来你这里蹭吃蹭喝,觉得被欺负了?”   弓月牙酸了一酸。呵呵陪笑道:“帝尊多虑了。”   他笑的越发深了些,这音容倒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以前凡尘两世时。她站在房檐兽头的顶上,被日头给晃的险些大头朝下栽下地时,他的笑容来。   她被那笑容照得恍了好一会儿神,反应回来时他正过来与她并了肩,轻轻道:“原来弓月其实知晓我的为仙之道,任何便宜断断不会白沾,无论万事,都要个公平两清才是。”   他高出她快要一个头的距离来,身姿修长轻盈,似不经意间两人的白袍白裙贴在一处,如此并肩如此距离相近,他神情悠闲,举止倜傥,如今他这形容神态,与记忆中一万年前在仙学府无形中将她逼迫无路可退的冷漠神君,与记忆中一万年后凡尘两世逼迫着她去给断了气的李无行渡仙气的跳脚帝尊,简直不似是同一人。   她心中五味杂陈,料想如今这世道,无论是彼此之间有多大仇多大怨,他们这些为仙的青年才俊,大抵是事过便抛个干净,再相见谁也不会挂记在心上的。   可奈何她觉得自己的心态委实有些难以跟上这天界的潮流,特殊的很。   面上,她虽然也做得出来这些无所谓之态,但一想到她在这世上活了十四万年,前十三万年如同白纸无二,近一万年来的事情却是有些跌宕的惊人,可这一万年的跌宕,也就是从认识栾之为始,便硬生生的觉得,与栾之靠的太近,以后难保还会再有什么不幸到她的头上来。   这便就是相克?   可这般心思在心里是一回事,面上能不能做得出又是另一回事,她总不好贸贸然就这么让开半步与栾这保持开距离,这也显得忒没风范。思考再三,她无意识的抓了自己的发尖来绕在指间,发自内心的感叹:“像我就做不到帝尊这么洒脱了,我若是怀揣着和帝尊一样的心思,那今日哪还能这么安闲的在玄苍过逍遥日子,只怕不知道要去哪里还债了。”   他愣了愣,弓月顺势向前迈开了步子,向小赤蛇点了点头,示意先安置栾之和小狸的住下,随后就以有政务要处理为由,抽身走开。   她始终没有机会跟栾之解释清楚,她之所以同意,委实是觉得小狸住在玄苍,还是家人陪着才好,虽然不至于出什么别的事情,但是她父亲母亲若是真有谁好巧不巧的来拜访的话,她为免别人以为这小狸是她的什么血亲,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眼下这二人住下,小狸与栾之住在客殿,倒是形影不离,原本弓月还担心有哪里不方便,却没想到完全是自己多虑,除了小狸在想吃东西的时候吵着缠她之外,栾之走哪都始终执着个书卷,只是陪同在侧而已,大多时候几乎没有说过什么话,就像是个透明的存在。   虽然多了两个人。倒也没有哪里不方便,更没有哪里不舒服,倒也安逸。   自栾之出现后。弓月发觉便召不到迟霖了,无论自己怎么传音过去,总是没有半分回应,对于此事,她颇为奇怪的很。   难得小狸也只是头一天拿要去茶林吃喝为借口,之后弓月因为未能联系上迟霖而未提,所幸她玄苍好吃好喝也一点都不少。小狸倒是一点也不急,也一字未提醒过。   小狸不急,栾之不急。她却过意不去。   这些年她与迟霖也疏于联系往来来着。   但是当年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过的话,如今竟是说到做不到,还是应承的一个孩子,她面上可挂不住。   这一日她起了个大早。往日里这个时候她还要再停一柱香的时间才会起身。未免一出门就撞见在院内晨阅的栾之,她避开时间,特地早起,趁栾之还没出门,她先踏了出来,准备亲自去茶林先探一探虚实。   岂料生活处处有惊喜,她这般踏出大殿不过走了几步路,本是一片寂静的大殿外突然一股红风似水龙卷一般空降——真真的就是从天而降。也真真的就是水龙卷,她大骇。眨了眨眼,一摸自己的脸颊,还真有一层微微的水雾袭了过来。   伴有一股淡淡的——呃,腥气。   那股红风在院外停至,她飞身跃殿而去,入目之况让她直愣愣的险些一个气息不稳倒栽落地。   东海水君一身红衣宛如一樽人高的炮仗般喜气,却偏偏是个横眉冷对,死死的正盯着她。   东海水君这般空降,不走正门真真是说不过去,毫无道理,不讲情理,这小院被他的水龙卷给卷的如被暴雨骤袭,那叫一个惨不忍睹。   莫说他那两条长眉冷着对着她,便就是东海水君现在是个喜笑颜开,她弓月也断断不可能有什么好心情。   可东海水君到底也算是个长辈,弓月不由的先礼后兵,后退了两步,道:“水君好身段,来的不偏不倚,不然我睡觉的寝殿只怕也要有段时间别想住人了。”   东海水君一张国字脸本就皮红,朝着远方虚虚的拱了拱手,又恭顺的对弓月的父亲和母亲说了几句敬语算是走了礼,才侧过身来看她。   面露盛怒,一双虎目几欲要发泄出来:“不知我东海何处得罪了玄苍,竟要在我东海水满为患之时,拿我东海出气。”   弓月顿时觉得一头雾水外加莫名其妙。   吱呀一声,弓月耳力好,远远的听见客殿处的大门打开了,也就是这开门声才一落,便就见栾之牵着小狸的手飞身而至赶了过来。   弓月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东海水君大震,俨然是不敢相信在弓年和月妙月不在的时候,栾之竟然会住到玄苍来,而他看向小狸的那个眼神……   甚有深意。   这深意,有震撼,有不敢相信,有骇然,有迷茫……   而这些汇集在一起,最后凝结在东海水君脸上的表情是——原来如此。   而栾之却是一言不发,在一旁凉凉的瞅着,随后就揪了揪小狸那还有些微乱的头发,将他往前推了一步。   小狸瑟瑟缩缩,看了看栾之,在栾之坚定而有极其有威慑的目光之下,小狸的目光又落向了弓月,弓月刚要开口,栾之就咳了一声,惊的小狸立即将目光缩回。   这一望完,小狸的头就垂了下去。   而他这一望,弓月倒是想起些什么来。   前几日,小狸吵着要她陪着他去后山玩,她委实有政务要急着批阅,抽不开身。连头也没抬,几句就将小狸打发了出去,而后小狸心情很差的出去了,不一会她又想起来这件事,便召了小赤蛇过来问,听小赤蛇说小狸去了玄苍的藏库,还说是得了她的允。   她当场抚额,但紧接着听到小赤蛇说小狸拿了个明黄的布袋出来就径自去了后山玩,她听小狸离开了藏库,没惹出什么事,拿个袋子而已,玩便玩吧。   问题便就是这个袋子。   她想到这里的时候,东海水君已经不给他们解释的机会了,直言道:“我东海连月来水满为患,一直在着手处理,已有好转之象,却不料几日前天降奇风,硬是将西海的水给倒翻而起不说,西海那些倒腾出来的水柱,全部都直直的灌入我东海的境内……”   弓月倒吸气。   那个袋子,兜风,聚风,凝风。   呼风唤雨,那个袋子的功效便就是——呼风。   聚奇气,凝飓风。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小狸干的,根本容不得她狡辩,小狸拿着袋子去后山玩的那天,后山的山脚下的那个甘湖当日就干涸了。   好在那湖有自生的本事,只不过要再恢复成以前的宏伟,就得需要个年头。   她当时悔的肠子都青了,想着这件事等她父亲母亲回来还是得算到她的头上,顿时觉得自己当真有些作孽。   东海水君气的吹胡子瞪眼,弓月不能一个字不说,她硬着头皮上前,道:“呃……这事我一时半会难以让你消了气,但是也不是一点也不能解决,不如这样,还是先解了燃眉之急才是正经,总得先把水引出去才是,既然是西海的水,那便让西海水君将水引回去便是……”   她话还没说完,东海水君的胡子却是气的抖的更厉害了,半晌才稍稍平静了些许:“你你你,你倒是承认的干脆,那西海的水是灌了进来,可西海水域本是水量不足,你可知西海与我东海的瓜葛,他西海是宁可干涸露底也不会解我这个燃眉之急!不过这算了,没他西海收回那些水,我也不是引不走,关键是你们玄苍甘湖的那些水也倒灌了进来,要不是我晓得那甘湖的水质,还找不到你玄苍来,你玄苍甘湖的水是难求,可我东海却是要不得,现在我东海水族一众百姓都因着你这甘湖的水腰酸背疼,个个都倒了下去,哪还有人力来疏导那些水!”   弓月看了看小狸,真是万般想把这小家伙给推到东海水君的手里头去。可这事她哪里做得出来,别说小狸还只是个孩子,此时她还真是由这件事不由的不想到自己年幼也是偷偷进了藏库,偷出个玉净瓶扮观音,洒向人间银色的发光露珠,导致那一年凡界飞升的人类,是多少年来大破纪录的一次,忙的那些登记仙籍的仙官手忙脚乱。   顿时,她知道,今天这个哑巴亏,她是吃定了。(未完待续。。) 第186章半推半就   弓月垂目三思再三思,这件事容不得她抵赖,她更加也没想过要赖,只是平白无故替人背黑锅不要紧,她也不是不心甘情愿,可这件事的解决办法就委实有些……   东海水君发难是正常的,可眼下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意思是他东海现在已是无人手可用,而这件事她弓月又是始作俑者,既然担下来,自然要把这件事给解决才是。   弓月不怕这个。   她怕是她就这么去了东海治水,走过路过难免得被相识的人瞧见。   她玄苍,好端端的去给东海治水,不用想也知是玄苍惹出来的麻烦,不用想也是她弓月作的孽。   她认真的思考着去治水之后再回九重天上时,会是个什么场景。   想她弓月幼时就惹过不少事端,但是到底还是年幼,现在就算惹出点什么来,本也不怕什么,她父亲母亲反正也都早已习惯她如此,帮她撑个场面也是没辙子的事。   可问题是现在不是一万年前。   现在,整个九重天乃至魔界妖界的,谁不知道玄苍的政务都由她打理了。   一个都已经进入准未来玄苍之主的人,还会犯这种错误?   往小了说,也忒笨了些。   往大里说,若是摊上哪个瞧她不顺眼的,说她是暗中故意要东海没有安生日子过都是有可能的。   不过后者已经不必担心,东海水君今日能找上门来。和她谈过这么一回,自然也就不会这般作想。   可这也就注定落实了第一个可能。   她心如死灰,这是注定要丢脸的事了。丢来丢去,丢自己的脸总好过丢玄苍的脸,可丢了自己的脸的同时也就意味着连她父亲母亲的脸面也一并的丢了去。   栾之一直未语,像个身外人,已经轻飘飘的瞟了她许久,一双眸子潋滟精光。   “水君请消消这口气,这件事委实是一场意外。那天实在是难以控制那布袋,水君请信我,我确确实实是用了全尽去挽救了。只是没有想到那甘湖的水会给东海造成这么大的麻烦,惹了东海不安宁,闯下这么大的祸事,我随后就亲自去东海帮这个忙。无论如何先解了这个局面再说。若到时水君心中还是难平,我随你一同去凌霄殿,你大可毫不客气的向玉帝讨个公道,到时如何发落,我心甘情愿接受。”   只是希望这件事越早了断越好,可千万莫要拖到她父亲母亲游历回来才好,现在玄苍名义上还是他们二人在掌管着,出了事难免到时要算到她父亲母亲的头上。无论是怎么个惩罚之法,她一人受了就是了。   关键是。一旦让她父亲母亲受了,等父亲母亲将这事了干净之后,还得回来找她算总账。   不变本加厉那是不可能的,忒不划算,还不如省一个环节,直接让她担下。   东海水君听了这话却是呆呆的愣眼看她:“弓……弓月上神,我,我东海之主这样修为都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去治的水,你……你……”   这话说到了点儿上。   弓月不由的也是滞住了。   是啊,她治了得吗?   这……   东海水君这话说的无情,但是语调却是没有半分嘲讽之意,俨然是实打实的说了心中所忧之事,弓月看着他微抖的长眉发愣,这红脸东海水君,乃是一个老实人也。   遇到这种实诚的人,弓月向来都是越发觉得自己尴尬的,脑子更是飞速电转,真心去想着如何解决此事的应对之策,须臾又是一拱手:“水君,我玄苍虽然冷清,家父家母也甚少与各位仙友之间有什么走动往来,但是我玄苍清净归清净,却未必就贫瘠,仙物法器什么的还是有些底子的,能作下这么大的孽,我这两天便就是削尖了脑袋也要想出个可以治理法子来,且请水君先回东海,这件事我断然不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她这般说着,也适时的从垂着的眼睛中挤出了两滴清泪来:“劳动水君今日亲自到访,我几日前便就犯下如此大错,竟然浑然不觉,给东海造成如此大祸不说,心实是……实是心头难安。”   说到掉眼泪,弓月早就听说过,这东海水君乃是整个仙界中心肠最硬,却偏偏一遇眼泪便就化成水的一个妙人,这件事她以前听迟霖讲起来的时候,还在背地里笑话过东海水君来着,今日此时方才觉得,自己从小便就爱听仙友的八卦之事,真是个好习惯了。   也越发的觉得,她娘亲以前经常训斥她关心的都是些没用的八卦事,这话委实不全对。   果然,东海水君的横眉立时便垂了下来。   她眼泪掉的越发潸然,东海水君的眉就垂的越发的厉害。   他立即就要手忙脚乱的上前来劝慰,栾之这座冰山终于动了一动,上前来一步,不快不慢,一点也不显慌张,适时适宜的一伸手,将伸出手来准备抚慰她的手臂给接了个正着。   就好像人家东海水君本就是要上来握他栾之的手臂似的。   弓月余光睨去,立即出了一脑门的冷汗,好嘛,这两人,就像俩兄弟久别重逢似的,就差抱起来了。   栾之却是与东海水君握的极其自然,道:“正好我也在场,便就做个见证,这件事可大可小,玄苍有弓月,九重天有我,水君大可放心而回。”   东海水君本是被弓月的泪水所打动不忍才消了气的,自己本就已经泪眼朦胧,却是一抬眼,发现自己握着的手臂竟是栾之的,目瞪口呆了半晌,好半天,才讷讷道:“那,那就拜托……拜托帝尊和……和……和……”   他和和和了半天,也没和出个所以然来。但他看向弓月的那道目光,弓月领会了。   栾之帝尊也心领神会了。   小狸,更是心领神会了。   顶着东海水君这——‘果然如此’的目光。弓月骇然。   原以为小狸若是住在这里,有栾之在场便就自然而然的避了嫌,不必她多言解释小狸的来历,却不想她此时方才觉得,同意让栾之一同住在这里,这才是招了嫌,她今日此番。真是跳进黄河也别想洗清。   不过东海水君的情况还是比较紧急,并没就这样被打发走,弓月和栾之完全没有私下好好训斥小狸的机会。   由东海水君引路。小狸走在中间,栾之和弓月垫在后。   弓月看着这个仪仗,真是万幸还好有个东海水君,不然他们三人这般现身在朗朗乾坤之下。真是招是非。   回想她当时不过是处理一下手里的政务。随口说了句让小狸想玩什么就玩什么,结果就召出了这么大的祸事,还要顶着这样的压力和栾之与小狸并行而出,她委实觉得忒冤枉了些。   一路上已经至少被十个以上的仙女看见过这个画面了,她甚是怀疑自己的后背是不是已经被盯出了十个以上的窟窿。   当一大群仙女嘲笑谈天从远方和他们打着照面迎着快要对上眼的时候,弓月眨了眨眼,略略一数,这一小伙儿仙女就有十一二个。她倒吸一口气。   等一会子,她后背岂不要变成马蜂窝??   她再也顾不得什么担当不担当的。干脆用了传音术,和栾之就隔着这么一个肩的距离,她也要说了。   “我不行了,我突然身感不适,是大不适……”她抚额,做着样子:“我得回玄苍休息半日,你和小狸先去,休息过来就追上你们。”   栾之轻轻一笑,突然往左靠了一步。   弓月的右半边身体立即感觉僵硬。   大跳,大挪,这一挪,挪的太猛太狠,二人脚下的祥云都撕了开来独分出一半来,弓月远远的站在一小片祥云上,孤零零的越发突兀,反倒引了前方那一群仙女的注意,转了目光过来。   栾之还要再靠过来,弓月却是急的面红耳赤了。   栾之见她如此反映,停住,但手却转而一旋,他足下的祥云立即扩展开来,自动的将弓月那一小片连结住。   远远看来,虽然隔的远了些,但是一目便可了然——他们是一伙儿的。   弓月越发的僵硬了,明显感觉得到那些仙女们的目光越来越凶猛的压了过来。   “你站那么远,我都听不到你说什么了。”栾之传音给她,声音带着淡淡的轻笑:“你过来些。”   xx你个xx。   你和我传音交谈,便就是你和我现在相隔千里也不耽误清晰度,现在竟然厚颜无耻的跟我说距离太远,传音听不到?!   管你听见听不见,你犯浑,谁不会是怎么着?   她委实是扛不住这山大的压力了,当即就是一个旋身,转过半弯的同时也传音过去:“爱听见听不见,我这便回去睡一会子,你在东海等着吧。”   这话才说完,她就势一跃。   没动。   再跳。   没动。   还跳。   又没动!   她大惊,一运息……   神识被困,在体内如同困兽,又如同沉睡一般,连半个诀都捏不出了。   她猛的回眼瞪去。   栾之微微一笑,手指一翻,她足下的祥云便就慢慢的将她向他的方向移的越来越近。   “太危险了,你现在身子不适,可莫要乱用仙法,让你这样回去,在路上睡着了可怎么办,玄苍的未来之主在自己的祥云上失足跌落人间?这可是个不小的笑话,我栾之毕竟吃你玄苍喝你玄苍有一段日子了,护你玄苍的声名,责无旁贷。”   弓月傻了,僵了,半晌后才颤颤的指着他,道:“你,你封了我的法力,你,你还有理了?”   栾之笑,眨眼:“你知道我占理就好。”   他的眼睛这么眨,弓月的头晕了晕。   他眨一下,她就晕一下。   他这么连翻的眨了数下,弓月快晕过去了。   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掉入了个大圈套。   可是细细推算起来,又觉得自己这自作多情的病别又是犯了……   但是心里的感受却是压都压不下的,容不得她不承认,看栾之这样待她,这样朝着她眨啊眨着眼的,她竟然觉得……还挺欢喜?   她心里又是倒吸了一大口凉气。   乖乖。   灵光一现的当口,她想起以前自己曾经看过一个戏本子上有这么一个荒唐的总结:如何判断你爱不爱一个人,当一个人跟你客气谦让礼数具全,你却反倒觉得心酸,而当那个人对你踩过界,甚至有些不讲道理的管制着你的时候,你反而觉得心生欢喜,你就是爱那个人。   我的天哪。   彼时她觉得这话小有道理,也觉得喜欢一个人还真是复杂的很,怎的就有些被虐倾向了。   现在方才觉得,这话真真是诚不欺人。   难不成自己这个被虐倾向,还真是对栾之要旧情复燃了?!   然。   她怎么能让这个死灰就这么轻易的复燃,怎么能让这旧情就这么容易复炽。   她很快的冷静下来,别过眼去不看他那对眸子,冷冷的传音回去:“帝尊仙法这般精进,老身自愧不如,我先前不过是嫌这祥云太小了些,有些不够场面,怕帝尊与我同站一处,有些显得小气。”   她不看栾之,栾之却是一直侧着脑袋看她,几人在半空这么飞着,一路无话,前面二人哪知道后面这边传音传的这么高兴。   栾之眨眼看她:“是啊,你和我这么并排站着,中间居然还只能再站下四五人,这祥云委实太小了。若你还有法力在身,同我拼死打一场,大约你和我两败俱伤之后,你还有千分之一的机会不惊动小狸和东海水君偷偷回到玄苍。可你法力到底还是被我封了,此番你说这话来圆场,且容我私下揣测,你这么,莫不是就是那传说中的‘半推半就’?”   弓月突然又发现,与栾之争口舌高下,绝对不是明智之举。   可栾之每说完一段话,后尾总会让她有能顶回去的契口,她当然忍不住要搏上一搏,兴许这回能掰回一局呢?   她道:“私下揣测?我记得有这么一句名言来着——君子不诛心。”她淡笑,“帝尊真是诛的一手好心。”(未完待续。。) 第187章肌肤之亲   弓月心头本就觉得有些冤枉,出于小狸还是个孩子,恻隐之心难免有之,况且无论怎么说也与她玄苍有些关联,若不是她让小狸随便玩耍,也不可能到藏库找出个仙器来惹出这样的祸事,她担便就担了,就算栾之在中间没帮着说什么话,她也认了。   可他头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把这件事担在身上便就算了,现在还要对她施手控制,何止是与她作对,俨然让她觉得自己在栾之眼里不过是一只软柿子,随便他帝尊老人家想怎么揉圆搓扁都可以。   委实气人。   她再顾不得什么风范身份,干脆调息施术,要挣开他来。   他则是轻轻一笑,不慌不忙用法术来压。   就这么一路斗法,栾之自是有恃无恐,弓月却得时时注意着前方东海水君与小狸的动静,一方面还要关注着有没有路过的仙友瞧见,一心何止两用,斗到后来,自然是惨败。   头前仙试大赛,让他们这些仙二代比试仙术的时候,她听迟霖说过,这是为了整顿如今九重天这个世道,要好好正正风气,足可见得,现今这个世道,没几个当神仙的会好生的修习仙术,她弓月当然不是独一个。   可她现在却是不禁的气恼,何以栾之不是他们这些仙术不济中的其中一个。   有栾之和玄苍的未来之主亲自过来解困,再加上弓月先前态度也是不错,同为仙友。自然是不会太过为难,山不转水转,将来没准谁有求着谁的时候。是以,能将干戈化解的事情,大家一般不会太计较。   此时东海水君也转过了头来,脸上再没初踏玄苍地界时的横眉冷对,换了一张笑脸,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弓月与栾之互相瞪视的眼。   弓月觉得是瞪,可东海水君看在眼里却不是这么个情况。   他分外觉得。自己在这厢站着,倒是影响了这二人了。   “弓月上神,栾之帝尊。已经进入东海境内了。”   小狸在前方都快困觉了,一听这话两眼噌的就犯了光,兴奋的过来牵住了弓月的衣角,另一手则揪住了栾之的衣角。乖巧非常。喜人非常。   东海水君看着他们二人之间站着这个小家伙,不仅不多余,反倒是越发的和谐了……   他的目光也是越来越深,笑意也越来越有深意,缕了缕胡子。   栾之余光睨见,轻轻一笑。   弓月还在瞪着他:“你笑什么?”   栾之却不答,只是朝她又眨了眨眼。   她便又晕了一晕,问过什么。都忘的差不多了。   治水之事暂时还不是排在第一,东海水君将他们三人引进水宫。安置了妥当的暂歇之处,随后叮嘱晚宴过后便就再着手商议,随后便就撤了去。   金雕玉砌的大殿,水晶海宫与九重天以及凡尘的宫殿自有不同的一种风味,不过像弓月与栾之这样活了这么些年的,对这种再是新鲜的景致也不至于就新鲜的左摸右看,左摸右看的,自然是小狸。   东海水君前脚才走开,小狸后脚便也就没了影子了,索性东海水君是个体贴的,之前就派了两个蚌仙过来跟脚照顾小狸,这也是为了过两天弓月与栾之奔走治水也好让小狸有个照顾的人,现在这二人还没开始动工,倒是落了个清闲了。   这处处晶莹透亮的水晶宫,弓月的头,此刻有些隐隐作痛。   东海水君给安排的这个休息的客殿……委实……委实……   三间房确然是体贴。   难得东海水君这水晶宫里有这么正正好的客殿,一殿,三间休息的房,一间外厅一间内厅,还有后院。   说安排不妥当吧,可是周周全全真没有哪里不对。   可说安排妥当吧……   他们三人住在这一套的客殿里,这个客殿倒怎么看都怎么像是一个家似的。   栾之对此似乎毫无感觉,只是道:“偶尔小住还好,长住也太闷了些,水族这些人们真是可怜,不见天日,成年成年闷在水底下,皮肤都要皱了。”   弓月懒得接话,回自己的房里小睡了一会。   到了晚宴的时候,有下人过来相请,并禀告说小狸已经接去大殿,她则与栾之一同过去,身前身后跟着些伺候的带路的,待走到晚宴大殿的门前之时,弓月抬眼一望,便就有些头更晕。   她十万分的觉得,这一趟,自己冤枉大了。   严格的细想下来,其实与她何干啊。   大殿里的神仙多的让她出了一头的冷汗。   其实不过是来补救一下把东海眼下的境况给解决一下而已,她根本就不应该答应先休息再商议,就应该直接着手治理,她没这么大的本事,可栾之一定有。   这件事,她十万分的想低调处理,却万万没有想到,大殿里位列的神仙,可不仅仅是东海水宫的人。   而她与栾之一露面,因着栾之的身份问题,两侧齐齐跪坐下来,中间立即腾出一条道来,直通上方主位。   弓月一步一个脚印,踩在前方小宫隶正在一边铺而他们一边踏的金线勾卉的绒花地毯上,两只眼睛不敢移向两边分毫,硬着头皮这样走着,就如同踩在独木桥上似的,总觉得自己步伐虚浮轻轻摇晃。   她当然不想坐主位,主位也不应该有她的位置。   可她正准备四下里偷瞧自己的位置安排在哪的时候,手突然被拉了住。   她一惊,下意识便就是一缩。   那人却像早就料到似的,抓的更紧。   她一抬眼,只看到栾之半侧着的面颊。始终端着他帝尊惯常的似笑非笑,就像眼下拉着她手的,根本就不是他栾之似的。   而这一抬眼。余光也睨见属于栾之的那个位置——是双人的。   也就是说,东海水君这个东道主,在他们来赴宴之前就已经自作主张的把她的位置安排在栾之的旁边了。   我的天。   东海水君……是不是误会了……   这么一惊一愣的功夫,栾之已经在众目睽睽之下拉着她的手入座了。   所有的神仙都是一副等着开宴的样子,等弓月与栾之一坐下,方有下使唱公布一声,这就开宴了。   不管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众来赴宴的,弓月总觉得所有人的眼睛,就算没落到她的身上。也是故意不落在她的身上——他们那些别有深意相互交换的带着笑的眼神,已经足矣说明了他们脑中、心中都在想着什么,在互换着什么八卦大消息了。   三尊都在上座,玉帝天帝都来了。以前这样的宴是如何的。就算弓月没参加过也知晓这三尊身边断然不可能有人并排而席。   她脑子里那叫一团乱麻,哪还能吃什么东西,栾之在她身边倒是自由自在,虽然没像她多想的那样给她夹菜让她更为尴尬,但也俨然没拿她当个外人,身边多了一个人,一点也不觉得这桌几有些拥挤。   不多一会,坐的近些的神仙便就过来敬酒。敬了三尊过来便就来敬她,道:“栾之帝尊闭关有段日子了。索性这次东海水患引得帝尊他出关,还将弓月上神一并带来治水,真是东海之幸,苍生之幸……”   栾之在一旁微笑抿了酒,手中把玩着酒盏,微笑着不声不语,看在弓月的眼里总觉得他这明摆着就是在等着瞧好戏,而她本人,委实尴尬。   东海水君的一张红脸有些泛白,拼命对着那敬酒的小仙使眼色。   这里到底是他的地盘,栾之带了她过来,一路上是怎么过来的,东海水君是怎么误会的,弓月心里条条道道的清楚,但是说了是误会了,东海水君心里也知,在栾之与她的关系没有正式公布公开之前,一切还是得低调,大家心知肚明就好,没有栾之的正面首肯,谁也最好不要摆在明面上太过才是。   不然东海水君也断然不可能把她和栾之以及小狸的休息客殿安置的又尴尬又挑不出理来。   看着东海水君挤眼色挤的面部肌肉都快扭曲了,弓月实在看不下去,对着敬酒的小仙僵硬的扯了个笑:“我其实不过是照顾了几天小狸,帝尊他老人家此番来东海治水,正好顺道接小狸回了一清宫而已,我听了这消息,就过来看一看,顺便送送小狸。”正好,借了这个机会把栾之和小狸一同清理出玄苍,等东海水患之事解决了,栾之和小狸就直接回他们的一清宫便是,这方才对得起她在这回事上受的委屈。   不摆回栾之一道,她委实难平这口气。   栾之把玩酒盏的动作一顿,杯中酒洒了不止一两滴。   东海水君一脸茫然加震惊的看着她。   那位来敬酒的小仙,立即如同蜡人一般,笑也僵在了脸上,端着一盏满满的酒盏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半天才讷讷:“小仙……小仙……”   弓月和蔼一笑,并不计较似的,端着酒朝他回敬,一饮而尽。   晚宴上透光筹交错,弓月耳朵尖,推杯换盏间,时刻关注着晚宴上每一个桌席上的主子都在私议着什么,因着太过关注,以至于完全都将身旁的栾之给暂时忘却,而前来敬酒的一个接一个,与其一个一个周旋难免影响她听声辩位,是以也不推辞,谁来就和谁喝,速速打发,好让她专心窃听。   隐隐的,自然听的出来大家都在私议着什么。   一说:“我可真是没有想到栾之他还真的会来,像以往这种事情,他可是从来都不会出面的,这种事情在他眼里不过是件芝麻大的事情,哪会亲自出现,更不敢相信的是,万年来他都没有出过面,这一万年内,我记得四海出水患可是没有十回也有八回,有那么几回可都伤及到了凡尘的苍生百姓,他老人家当时也在闭关,可是完全没有露过面的,而这次,相比以前的几回,可算是最轻的,他却是来了……”   一说:“说得是,依本君看,此番出现,定然与玄苍那位未来之主有几分关系,话说回来,弓月上神虽然在仙界的名气不是属仙术超卓的一类,但是近年来将玄苍一众事务打理的井井有条处理的恰到好处也是大家耳目共睹,而玄苍二王也表示有将玄苍交由她打理的意思,这次东海水患,我看,八成是她关心此事,要来一看,以表玄苍的友善,而栾之帝尊的出现,倒更像是被她给拉过来的……”   又一说:“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倒是要怀疑一二了,先不说别的,单单就挑出一清宫的东泽上神来说好了,他都请不动劝不动的栾之帝尊,你们觉得这个九重天上会有谁能把栾之帝尊给请得动?弓月上神轻飘飘的就将栾之帝尊给请了过来,这其中……”   还有一说:“这还用说吗?没看见东海水君在栾之帝尊的身旁安了一席,他们二人都共用一席了,这还不够解释的?”   弓月面上依旧微笑,酒是一杯又一杯的往自己口里送,送到后来,都觉得与喝水没有什么不同,心头只是替这些个仙友道个苦。   东海确然有水患,但是并不是严重到不行也是事实,是以这晚宴便就顺带着借此机会与各位仙友聚上一聚高兴高兴,大家都本应乐得高兴,再加上有她与栾之同座一席成就了一个话题来助兴,他们心头简直不要乐开花才是。   而这般兴起,就应当往死里议论才叫一个酣畅淋漓,而今却不得不苦苦在这台面上硬熬,只能偶尔私下里将声音压到极低,交头接耳一两句,委实不能痛快。   忍得是多么辛苦,忍得是多么辛酸。   暂时没人来敬酒了,弓月却是习惯性的自行满上,自斟自饮起来都没察觉,面上的笑是越来越僵硬,俨然快要进入傻笑的状态。   她当然会傻笑,她脑洞大开,想着要不要祭出自己的元神来,豁出这十几万年的道行,将这殿内所有仙友关于今晚的记忆都给抹了去算了。   正又倒了一杯,杯才送到嘴边,触唇之感让她一怔。   怎么……软软的,还有些微凉的感觉……   不像是酒杯啊。   她皱眉,低头。   栾之的手背,挡在她的唇与酒盏之间,那白皙的手背上,有几滴剔透的晶莹。   这……是自己方才……   自己的唇,沾上的???(未完待续。。) 第188章一山二虎   这太惊人了。   她喝酒喝的不少,当即下意识便就想着别是自己眼花,使劲闭了闭眼。   再睁开。   栾之手背上的晶莹不见了。   她心一缩。   心跳个不停。   果真……是眼花了。   纵然今晚栾之帝尊有些反常,但万万不至于反常到这个地步才是。   “你快醉了,不如先回去休息,稍后我会与各位仙友商议治水之事,你且放心便是。”栾之面色平常,眼波都未有半丝波澜起伏,稳稳妥妥的将她手中的酒盏接下,将酒盏放远了一些。   弓月心慌,还没从方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听了这话完全没有多想,觉得真是一个好台阶,起了身朝着栾之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便就出了席。   才从后方绕到大殿的一半,突然觉得殿中的金绒红毯上有抹身影有些打眼,她下意识边走边微微转过头去看。   来人让她大为吃惊。   她惊在当场,面前方却有略带兴奋的声音唤了她:“弓月!”   她被这一声唤给惊回神,再转回头去朝前看,就见叛烙笑的眉眼栾栾,大步向她迎来。   “叛……烙?”她大惊,失声:“你,你怎么会在东海?”   叛烙上前便就拉了她往殿外走,一边悄声怕引来周围人的注意,一边跟她悄声解释:“东海水患嘛,早年我魔族曾经受过东海水君一恩,今次听闻东海有难。自然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了……”   他细细的将早前的渊源一五一十的讲述给弓月听,弓月却是因着走出加速血液流动,此时酒劲活跃越发的厉害。有些混沌的并不能听得太过认真。   她一步几回头,隐隐瞧见方才红毯上那个紫衫长裙的女子此时已经走到了栾之的座前,甚至于脚步未停,竟是上前又迈了两步,还提了提她的裙摆。   然后,她坐了下来,与栾之并肩。浅笑嫣然。   紫姬此时坐了下来,便就正面面向大殿,弓月只觉得四周景致都有些模糊。唯有那一衫紫裙还有她身旁的一袭白衣,清晰的让她睁不开眼。   不知怎的,突然就是一甩手,将叛烙的手给甩了开来:“我不出去!”   她声音极大。引得整个宴会大殿瞬间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朝她看了过来。   可她却一点也不觉得不妥当。   叛烙怔怔的看了看她,后而扯了扯她的袖子,先坐了下来:“没说要走啊,只是让你坐下,咱们说说话……”   这一话就像一盆冷水似的,将她浇的清醒了下来,但也将她浇了个面红耳赤,僵硬着被叛烙扯着坐下之后。四周众仙友的神色越发的奇特了,眨眼间上座栾之的身边换了女子不说。这弓月上神还转移到魔族王子叛烙的席面上,这……   信息量好大。   光晕里亭台楼阁,金盆玉宇,弓月的眼睛却是直勾勾的只盯着栾之那一席。   紫姬也就在方才她那一喊瞧过来一下而已,就再没看过她这边一眼。   叛烙尴尬的很,倒了盏酒递给弓月,没想到弓月是这么个反应,本来还想着好好问问关于出了梵妖七界之后的事情,看此时弓月这幅眼睛随时要喷火的模样,委实惊吓的有些开不了口。   弓月看也不看,端起酒盏就往嘴里送。   上座,栾之的眼角动了动。   但微笑未改。   弓月还什么好气的看向叛烙,心里对这个旧友的感觉,到得今日简直觉得无法形容。   她一直念着这个旧友的好,也一直都觉得他们之间友谊挺深厚,心里一直都记挂着叛烙为她所做过的那些事情……   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旧友,委实在为人处事这方面忒不讲究。   他来治水,这东海一场水患,引得这么多人前来,且不说到时候轮不轮得到他叛烙出手治理帮忙,便就是他打着为了往日他魔族与东海水君的那场交情而来,也不应该携家带口的来吧。   携家带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她和栾之这般前来也带了小狸了。   可至少没让自己带来的人为所欲为吧。   千言万语,都在腹中自我消化过后,弓月再三劝着自己千万不能对叛烙发脾气千万不能再让叛烙伤心,是以面上极尽心平气和的问他:“你到底有没有摆平紫姬,你带她来这里,是要顺便宣告你与紫姬已经走在一起,她紫姬现在是你的人吗?还是……”她眼角有些微寒的睨向栾之与紫姬那一桌,连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有些咬牙切齿:“还是紫姬把你诓骗而来,实则是她自己一己私欲想要和栾之重识旧情?”   叛烙大惊,自他认识弓月以来,什么时候见过弓月如此不含蓄,如此直接了当。   他甚至于不禁的开始怀疑了起来……   “弓月,你这话的意思……”他声音都变了调子,大眼睛眨了又眨:“你莫不是对栾之心有所属?不然你怎会这般介意……”   弓月面色红醺,一甩他的手就要起身:“你不回答,我自己去问她个究竟!”   “等等等等……”叛烙一把将她又拉回坐下,迎着弓月敌视的目光,道:“你别一幅反对你便就是你的敌人的样子……”   “你不支持我,你就是我的敌人!”   叛烙苦笑:“早知你醉的这么厉害,就送你回去好了,罢了罢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你才醉了!”弓月皱眉挣脱。   “哎,你能不能吃人劝?什么叫听人劝吃饱饭,你不知道吗?”叛烙苦口婆心拉着她,小声在她耳边叽喳:“人家紫姬是栾之的前……”   “前什么前?!”弓月大声打断:“合卺酒都没喝过。怎么能说是‘前’?”   “好好好,不‘前’,不‘前’……”叛烙继续哄着:“好歹也是相识一场。你都能和我同席而坐,人家二人怎么就不能?再说了,那怎么说都是他们二人之间的事,你过去不太好吧?更何况,我是看着你在那里坐着尴尬,一副老大不情愿的样子,我想了很久。还是紫姬说要替你解围,她坐那里,让你抽出身来走开的。”   “那是我自己要走开的。哪需要她来解围。你不觉得那桌子有点挤了吗?”弓月蒙蒙的,想说什么立即张口便来。   “不过是说两句话,顶多再喝两杯酒,你至于吗?!”叛烙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看着她。   这一句倒让弓月清醒了两分。再是醉。心里有些话终究还是个禁忌,连自己都不曾向自己直面面对过,就算醉得再深,也像是被封印似的,怎么都不会说出口来。   她坐下,不再动。   叛烙尴尬,心情也是恹恹的,有话也不知怎么说了。半晌后,见弓月也不和他说话。还是叹了口气,道:“这人与人之间是要有些交际手法的,有的时候我们看见了,应该去打扰走礼数,但有的时候,就应该不去打扰,也不去走礼数,人家紫姬现在和栾之,别管怎么说也是万年没见过面了的,怎么还能没话说呢,现在这个情况,就是需要我们不要去打扰,也不要去走礼数。”   弓月侧目看向他,半晌后端了酒来喝了下去,似乎要顺一顺自己的气似的,放下酒盏,她道:“你方才不是还说紫姬是要替我解围?现在怎么听起来倒像是她自己想要过去?”   叛烙抚额:“起初是啊,但是人家现在坐下了,总不能就这样就走开吧,不说两句话,岂不是失礼?”   而另一厢……   “许久不见帝尊,没想到这次能再在东海见面,见帝尊一切安好,紫姬深感安慰。”紫姬端杯,媚眼含笑,一汪水眸如似秋波,十指纤纤指尾轻翘,盈盈不堪一握,对着栾之举杯一敬,声音更加柔媚了几分:“紫姬先干为敬。”   栾之正要伸手拿杯,手还未及杯壁,啪的一声落水之响,酒盏里多了个异物。   一颗——花生。   弓月酒醉,动作也迟钝,这颗花生准准的落入栾之的杯中之后,容得紫姬与栾之举目向她望来,她的手这才开始慢慢收势。   叛烙正好一口酒入喉,大呛,剧咳起来。   栾之目光错开,紫姬也移回目光,只当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转头吩咐下人:“给帝尊换个酒盏。”   眨眼的功夫一个新酒盏就送了过来,紫姬巧笑着上前亲自为栾之斟酒,滴滴琼浆才从壶嘴滴下,酒盏却突然叮的一声脆响。   再一看,盈绿透水的酒盏从杯底裂了数道裂痕。   而这施术的源头,中间还挂连着白白的长线,顺着这长线望过去,正从那一头弓月的指尖捏出。   这可和方才的花生米不同,花生米是投掷,并没有太多人感觉得到。   这么一长道仙术带着痕迹的划了大半个客殿,但凡有眼睛的,不瞎的,可都看见了。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气。   且不说这酒盏价值多少。   他们这些神仙哪会在乎这个。   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二女要争一夫了!   前妻要来斗小三了!   再然后就是感慨。   弓月这仙术也忒差了些,使阴的没什么,使阴的还留下这么大一个把柄让满殿的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也忒……   栾之手指微微一抬,手在外,却看不到也寻不到半丝痕迹,接着就见紫姬目露敬佩与惊喜的目光,高高兴兴的再次拿起酒壶,对着那酒盏倒了下去。   那一抬一拂间,裂开的酒盏,已经修复。   “栾之!”弓月噌的站起身来,声音大的所有人连看都不敢看过来了。   所有人再也不敢抬眼,心道真真是惨,做神仙可千万不能惹上桃花债,齐人之福这种事是断断不可能有的,一山从来就没有容得下二虎的时候,女人本就是老虎,今天老虎要发威了……   在他们眼中,这就是栾之的家事,人家的家事,他们在此时自然不能多看多听,于是纷纷装作不胜酒力,各自扒在各自的酒桌前,装醉睡去了。   其实是一个比一个更清醒。   虽然说是栾之的家事,但是无论是弓月还是紫姬,这二人可谁都还没有与栾之成过亲,准确的说来算是栾之的情事,是桃花事。   是八卦事。   哪能有半分睡意,就算再是醉得深,此时也清醒大半了,看不到不要紧,听得到就行啊。   栾之的手还停在半空没有收回,指尖一瞬间微微发白。   他还没回头,紫姬便就突然一抚额,似乎被震到,又似乎酒劲好巧不巧的在此时上了脑,头一歪,便就歪在了栾之的身上:“帝尊大人,紫姬的头好晕哦……”   “嗖嗖”。   一道白光打着圈儿的晃闪而过,带着淡淡的书墨气息穿越一众仙友扒伏的头顶打横飞了过去,这是弓月的折扇。   嗒的一声轻响,折扇开,不偏不倚,正正垫在栾之的肩头、紫姬倚靠而去的脸颊边。   这一下子,倒诡异的成了紫姬的侧脸和栾之的肩头夹着弓月那扇面大开的折扇。   “扑嗤。”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却是听不出来到底是谁笑的。   “紫姬现在有没有觉得好一些,还晕吗?”弓月轻笑,拽了拽自己的裙子。   ——叛烙在旁边坐着,扯了她很久了。   “你闭嘴,你什么也别说,我觉得现在就是到了该打扰他们也该跟他们走走礼数的时候了!”弓月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说给叛烙,大步往前一迈,指着栾之道:“到时候给小狸换尿片,哄他睡觉了!”   “扑——”叛烙一口酒直接喷到大殿中央的红毯上。   “小,小狸是谁?”紫姬面瘫。   弓月嘿嘿一笑,指向栾之:“他的孩子。”   轰。   轰轰轰。   所有趴在桌上装死的仙友,一个个都浑身抖了起来。   不是笑。   是吓的。   太劲爆了!   太前卫了!   太大胆了!   太惊天动地了!   铁树开花枯枯木逢春也没这几个字震惊。   上天下地,碧落黄泉。   九重天上的头号冰山美男,有了孩子!   先前再是猜测,也没有人真敢相信,此时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摆在眼前!   栾之,这位头号大冰山,竟然有了孩子!!(未完待续。。) 第189章窃听   大殿上除了栾之与弓月之外,也就只剩下叛烙和紫姬还抬着脑袋,整个晚宴当即成了这么一副场景。   却是在这时,早前就在帝席支着脑袋昏昏欲睡,似乎已经睡着了的玉帝啪叽了一下嘴,伸手抚了抚自己的下巴,迷迷蒙蒙的睁开眼来,一副吃酒吃多了的模样:“谁……谁的孩子?栾之的孩子也来了?”   他像是一觉睡醒说着酒话似的,叛烙和紫姬却道他醒的可真是时候。   没成想栾之起了身,斜斜睨了玉帝一眼:“过两天给小狸入仙籍,再与你说这件事,你继续睡吧。”   随后他抚了抚自己的额,也没看紫姬,道:“有些不盛酒力,你们继续,我去……去给小狸换尿片。”   言罢,一道白光旋起,下一瞬他人已身至弓月身前,一手握上弓月还没放下的手臂,很是暧昧莫测的握在自己掌中,对着叛烙淡淡一笑,连声告别的话都没有,直接拽着脚步虚浮的弓月出了宴会大殿。   这般雷厉之速,眨眼间二人便就离了席,叛烙身边空空的,上座紫姬旁边也是空空的。   须臾紫姬回到叛烙身边,神色如常的捻了瓜果来吃,一边道:“这些人怕他们还会回来吗?还不醒。”   叛烙讪讪一笑,未接话,而是问她:“你说你何必要过去和栾之说话,我要是早知道你是这样与栾之见面,来赴宴之前就不该答应你。”   紫姬端着酒盏斜睨看他。突而笑出声来:“还吃味了不成?我若不这样试探试探,他们二人可会有这么大的进展?以弓月那个性子,还有栾之的那副性子。从梵妖七界回来都这么些年了也没有一点进展,两人反倒不如以前,要是不给他们下个猛料,他们二人再耗上个一万年都未必有个结果,保不准又要出什么大事互相折腾。我这是行善。”   “那我也是行善,你怎么不同意让我去试探他们二人,让我去推助他们二人。我也可以像你这样的方式去和弓月相见,让栾之……”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   紫姬已经攀了过来,附在他的肩头。面容是笑的,目光却是冰冷的让他浑身颤栗。   “你说什么?”   叛烙喉咙一骨碌,嘿嘿的笑:“没有没有,我说你好计。好计……”   ……   那边厢。弓月被栾之拉着往客殿而回,耳边呼呼的风声与东海水宫的水声不绝于耳,这边一吃风,酒劲上的更猛烈了,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只知道一个白花花的人影拉着自己一直走,也瞧不清是谁。   “你这人好生奇怪,穿什么不好。非要穿的和栾之那家伙一样……”   方才大殿上发生过什么,她做过说过些什么。自然很快断了篇。   栾之似乎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半丝意外似的,只是轻柔的抓着她的手往殿里回,一边走一边道:“你一会儿就知道我是谁了。”   弓月酒劲上头,这声音听起来只觉得熟悉却对不上号,想去思考这是谁的声音,却是也想不起来,后而撅了撅嘴:“你这人,穿的和那家伙相像便也罢了,这语气竟也像那人,那人哪里好,有什么可模仿的……”   “我用得着模仿?”   栾之脚步一顿,这才回头看她,这一回头,弓月就觉得有些不妥当,这到底是个男子,与自己这般亲近,有些警钟还是在心头记得的,男女授受不亲是一,孤男寡女这样在大晚上的还在酒后单独处在一起,她自知能耐有限,可莫要让这人占了便宜才好。   当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又或是栾之未有防备,她一甩手,竟是生生将栾之的手给挣脱开来不说,一挣脱,脑子竟是快的很,直接御风而逃,连个招呼都没打上一个。   她一边飞一边听着身后的动静,感叹不已。   这年头原来还真是仙术不昌。   看来方才抓着自己的那个家伙,仙术也不怎么样,连她都能跑得了。   她这么在半空中飞啊飞,完全忘了自己现在身在东海水宫,早将自己来这里的事情给忘的不剩什么了,只觉得自己似乎迷了路,到了一个自己完全没有去过的地方似的,四周景致新鲜不说,连气味都带着浓的不好闻的腥气,很是不喜欢。   飞了一会子,四周都潮潮的,她低头头闻了闻,果然在自己身上不仅闻到了酒气,还有那不大好闻的海腥气。   不喜欢,不高兴。   也不知飞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飞到了哪里,就是突然一低眼,看见下方竟然有一方偌大的温泉在冒着热气,空无一人不说,还相当诱人。   她当然会被诱惑,想都没想,落地便钻了下去。   温泉的水温是她喜欢的温度,深度也是正正好好,她的头抵靠在池边的岩石上,四肢在水下舒适的舒展开来。   并没有多一会,就昏昏的睡了去。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看似简单简朴,但实则是相当于敞开式的,到处都是想飞便飞的神仙出没,是以,越是看起来简朴的地方,其实越是有些讲究。   否则,岂不是一点私密都没有,泡个温泉,随便谁路过走过都瞧了个一干二净?   说是一个偌大的温泉池,实则是她没瞧清楚,这一个偌大的池,分成了许多小池,每个小池的四周都蜿蜒着大小不一的奇石隔开,是以,便就是两人背靠着背一同泡着温泉,也是相互直视不到的。   而这样的地方,有水有石,自然有些吸声的功效,也是为了在这里泡温泉的时候更加清净,小睡一下无杂音滋扰。   是以。在这里,万万说不得别人的是非八卦,否则石头的哪一边。说不定就泡着谁,要更是不够谨慎,泡着的正主正是此件八卦的正主,便就更是大为不妙了。而倘若所八卦之事的正主还是个不大好应付的小心眼儿的事主,就更更是大为不妙了。   如此,弓月就是被叽叽喳喳的小声谈话之声给扰的醒来的。   说来那几个来这里说八卦的也是不够走运,以为这个温泉池里没人。却委实是因为弓月在池里睡着了,是以才没发出半丝水声。   她渐渐醒来,不过就是因为这几个声音实在扰她好觉。   她醒来的这一个当口。大殿上见到紫姬和叛烙的这个场景倒是给接上了,但也只是接上这么一段而已,只记得见到了紫姬和叛烙,而她当时是正要准备离开宴席的。是以中间发生过什么。她想不起来了。   自己是怎么出了大殿到了这个温泉的,她想不起来。   而这些小仙娥所聊的八卦事,正正是与她有些渊源的人——红索。   红索这个名字,在她的生活里已经消失有一阵子了,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想起过这个旧友,只是觉得理不清,想也没用,不如就这样下去。各不相干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是此时在东海水宫听到小仙娥们都能议论起红索的事情来。她还是有些兴趣知道的。   她向来爱看些戏本子,对于有故事的故事,一般都不太想放过,更何况,红索现在怎么样了,她倒还真是想知道一下。   一个小仙娥这样说道:“那位芭蕉女妖红索,我当初一见她,便晓得不是个安分的,你看,现在果真就一事接一事。”   另一个道:“芭蕉嘛,本就天生媚骨,怎么可能不兴风作浪,不过说真的,她长的可真是漂亮……”   前一个又道:“你真是没见过她以前的模样,她以前可不是这副容貌的,以前我是见过她的,还是在仙学府兴办之前,当时兴办仙学府又要广召学子的事传了出来,红索是亲自过来到东海,祭出了天海珠,才得到咱们水君的引荐进入仙学府的。那个时候你还没在宫里伺候……”   后一个似是一震,道:“就是那个今天晚上在宴会殿顶上的那颗天海珠?”   前一个啧啧的赞叹:“别看只有巴掌大,但是都要蒙着纱才可,不然整个大殿就晃如白昼了。对了,你有没有看见栾之帝尊身边坐着的那个白衣上神?那是弓月上神,玄苍的未来之主,你没有发现吧,红索和弓月上神的容貌可是非常像呢……”   后一个立即就是惊呼出声:“这我倒不知道啊,我哪敢抬眼看栾之帝尊和他身边的人……你说,红索和弓月上神的容貌很像……”   前一个低低一笑,叹道:“头前些年的时候,红索和沼泽神的儿子水凤一道儿的被贬到凡尘受情劫之苦,这件事你有印象吧?”似乎是那另一个小仙娥点了点头,她便又道:“这就是源头了,好像是与这容貌之事有些关系的,当时具体打的是什么由头,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玉帝当时明着没有说这件事,好像只说是沼泽神为了拆散他儿子和红索来着,但是实则玉帝这么帮手也是因为为了要将红索身体里的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通过凡尘过上几遭,给清洗出来。”   “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有个可以用心头血易容改貌的禁术吗?”   “你的意思是,红索用了弓月上神的心头血,变成了弓月上神的模样?”那小仙娥似是三观尽碎,连连倒吸气。   前一个便就感慨起来:“这些也算是旧事,九重天上都翻过去篇了,不提也罢,只是今天看到栾之帝尊真的把弓月上神带到了咱们东海来,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后一个沉默了一会,才道:“我现在也觉得,是不是与前阵子红索来过我们东海有关。”   两人沉默了一会,头前的那个小仙娥便道:“红索走了之后,私下里本就有人在猜测,有人说似乎是沼泽神现在同意了他儿子水凤与红索的这门亲事,但是似乎不是那么容易,好像还开了什么别的条件,是以红索才来咱们东海求救来着。”   后一个小仙娥一听这话便似突然想起什么来,道:“这件事我也听说过,现在听你一说倒是能串起来了,听说沼泽神曾经与弓月上神有过一面之缘来着,不过谁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沼泽神说如果红索能一直这么漂亮也是可以行的,但是性子就委实少了些正气,还说什么面容易改性子难移,若是性子也能改上一改,这门亲事他就不会再拦着什么的……”   “红索与咱们东海有些渊源,别是红索上次来就是请水君帮这个忙吧……”   “要是放在前些日子,我还想不到这些,现在看到弓月上神真的出现在咱们东海,想来还真是这么一回子事,并且应当是弓月上神已经同意要帮上一帮了……”   这二人又沉默了一会,弓月在另一头的岩石上靠着,层层水雾之中,她听的是越来越清明,也越来越肃冷。   她想伸手将额前的水珠给抚一抚,却是偷听得太过入神,忘记自己身在水中,一抬袖,哗啦啦一阵不小的水响,随后紧接着便就听到那两位小仙娥紧张的吸气声。   她不得不起身出水。   运息烘干了自己,她捏了个诀,脑中想着今晚在宫宴上见过的那些仙娥的衣着,随手捏了个人形出来,装扮与东海的仙娥无二,小姑娘面容普通,盈盈一笑,绕过岩石台。   她本人便就隐了身形,看见自己幻化出的那个小仙娥走上前去,对着先前那两个小仙娥微微一笑。   那两个小仙娥连忙就抚了抚胸口,齐声道:“可吓死我了。”   弓月捏出的这个小仙娥上前就是一副很是感怀的模样,立即加入她们的话题:“红索能和弓月上神的容貌十分相近,自然是用了那逆天易容改貌之法,自然也是有弓月上神的心头血方可成就,只是这性子要改可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一是除非她自身要改,不过听沼泽神的意思,大抵是要用另一法,而你们说弓月上神要帮,你们可知这是要抽走弓月上神的神识?这……未必就能允了吧。”(未完待续。。) 第190章大八卦   一听这话,头前那个小仙娥很是诧异的道:“为仙之道不都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吗?我们水君与沼泽神那边还有红索那边都颇有渊源,这件事帮上一帮并不奇怪,况且,红索与弓月上神当年的交情也是不浅的,都能将心头血赠送给红索,也并不介意红索用她心头血易容改貌之事,此番抽几缕神识给红索,也不是不可能。”   那后一个小仙娥也是这般认同,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原本我也觉得怕是没那么容易成就,但是看见栾之帝尊闭关闭的好好的,别说是闭关,便就是他清闲着,往日里也未必会管这档子事,现在不仅来了,还和弓月上神一道儿的过来了,想必就是要帮沼泽神和红索这一回了。”   弓月在岩石后方隐着身形皱眉,心里相当抵触,说的好像不仅仅是栾之要管这档子事,而且连她本人也像是对这件事有责无旁贷的责任,必须得抽出神识来成全了水凤与红索似的。   这二人的话说的确实明面上是这么回事,至少看起来是这么回事。   但是关于水凤与红索这二人与她之间的瓜葛,从仙学府出来已经一万年过去,近年来的几次见面,又都是个什么场景,这些小仙们又怎么知道。   他们又有谁见过红索与水凤在芭蕉妖洞对她大打出手不曾留情过。   又有谁见过红索和水凤追到一清宫,伸手掏她的心头血。   时过境迁。谁都不再是一万年以前的交情了。   她有些想要冷笑,未曾想过要将这些不平去讨回来,但是如今这些一笔一笔清算过来。让她去成人之美,她委实没那么宽宏。   幻化出的小仙娥自然说她心中所想,盈盈一笑,对那两位小仙娥道:“那又如何,那也都是一万年以前的事情了,虽然说为仙之道不过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但是我们听闻过的。从来都是弓月上神出手帮他们,何曾听过他们二人顾念过弓月上神的恩情,人和人之间总要有个你来我往才是正经。依我看,便就是栾之帝尊带着弓月上神出现在我们东海,也未必就是与沼泽神这件事有关,里面有什么隐情也不一定。”   头前那个小仙娥又有话说:“话是这么说。你说的也不无道理。但是有一件事你就有所不知了,若是按照你所说的这样,兴许还真是保不准,但是头前水君私下可是与玉帝见过面的,那天正正好是我在跟前伺候,你所说的这些水君也正是为这件事发愁,想找玉帝给出出主意,看看怎么才能行得通。我送茶过去之后掩了门出去,在门口等着听候。就听到些秘密了……”   另一个小仙娥掩口震惊问:“你知道的原来这么多,怎么都没听你说过的?”   那小仙娥撇了撇嘴,道:“这不是在一块说说这件事嘛,那所谓的秘密也未必就真的能有什么作用。”   “什么秘密?”弓月也是一诧,让那小仙娥问出了声。   那小仙娥随后咳嗽了一声,正正经经的八卦了起来,那叫一个声情并茂:“水君那天当真很是头疼,但是因为与沼泽神还有红索都有些渊源,不好不答应,而且咱们水君是什么性子,断然不会是那种口头承应背后却是不上心的人,但凡他应下,必然会想尽法子去相助的,是以,水君那天请玉帝来咱们水宫,名义是商议水患之事,实则却是私下里送了好些子海味给玉帝拿走的,然后就与玉帝提起了这档子事。”她清了清嗓子,卖起了关子。   另一个小仙娥听的相当认真,点头分析:“玉帝应当不会袖手旁观,水君找玉帝帮这个忙也是对的,当时罚水凤与红索过了凡尘两遭这件事,玉帝是亲自主事来着,毕竟到时候继承沼泽神这个尊位的还是水凤本人,在这件事上,玉帝多多少少与水凤是有梁子结下的,虽然当时主事的时候是应了沼泽神的意思教训他儿子水凤,但是水凤可不会念着这个好的,是以,玉帝怎么着都在这件事上帮上一帮,这样以后水凤承了沼泽神的尊位,以后大家仙位等级不差什么,行起事来少个人打对台也是好的。”   “你说的还就是这么回事了。”头前的小仙娥微笑点头,接着说起她所听到的秘密:“咱们水君在这件事上出力,玉帝当然也不会口上应承实则不办事,是以,玉帝就跟咱们水君推荐了栾之帝尊来,当时说的是栾之帝尊与弓月上神有凡尘两事共为搭档的缘分,由栾之帝尊去办向弓月上神说起这件事自然要比旁人说起来更有说服力,弓月上神多少也会更容易听得进去一些,而且由栾之帝尊提起这件事的话,怎么也会提起当年他们二人一起在凡尘厉化水凤与红索的情结之事,只要提起这件事,弓月上神心中定然得软一软,要知道,当年她与栾之帝尊在这件事上可起相当于一个打鸳鸯的棒子,无论从哪儿算起,都是他们二人对红索与水凤不起,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时移事异,沼泽神又同意了水凤与红索的事情,那你说,栾之帝尊与弓月上神显然当初的行为有些冤枉,虽然是奉命行事,但到底是拆散过人家二位,现在弥补一下,又有何不可?”   这话说的,就连弓月都觉得哑口无言。   她简直气的要冒烟了。   这算什么事?   好嘛,当初她与栾之下凡尘两世,也不知道到底惩罚的是谁了。   他们二人合着就等于被玉帝那老头儿当了回枪,使的那叫一个淋漓尽致。   现在沼泽神又同意了这档子事,这算是怎么回事?早知有今日,当初何必要闹这一出动静。   而更关键的是。弓月还清清楚楚的记得那件事是怎么起来的。   是因为红索那芭蕉妖洞逆天改时拨乱乾坤,才受了这个罚。   名义上就是这么个原因。   现在可好,合着她与栾之早就在私下里里外不是人了。   这些混账们。到底会不会做仙。   仙术再是精进,这道德也忒差。   那小仙娥的话却还没说完,所谓没有最震惊只有更震惊,就听那小仙娥越说越来劲:“这还只是其一,水君当时听了当然觉得挺有希望,但还是有些担心栾之帝尊与弓月上神,毕竟这二位都不是那种肯买帐的人。合着要是知道自己里外都没讨到好,为了完全上头的旨意,回头来还得牺牲自己。万一急眼了也不是好惹的可怎么办。但是玉帝却是让咱们水君大可放心,因为这件事不一定非要说明白,只要提起一档子事,那弓月上神一定可以二话不说。就允了栾这帝尊。只要栾之帝尊在这件事上同意了就好。”   “什么事?”   “什么事?” 仈_○_電_ 耔_書 _ω_ω_ω_.t x t 0 2. c o m   弓月与那小仙娥齐齐追问。   那小仙娥头一垂,压低了声音:“让弓月上神还个人情给栾之帝尊就是,让弓月上神知道,她曾经欠过栾之帝尊一大笔人情债,抽几缕神识而已,算不得什么。”   弓月一怔,自己欠栾之什么?   这个问题自然有人替她问。   那小仙娥嘿嘿一笑:“记不记得前些年叛烙上九重天再讨玄魂镜的那件事?”另外两个听众自然是频频点头,她便接着往下说:“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天好巧不巧,正正是弓月上神十四万岁历第二大劫的时候。七七四十九道天雷啊,栾之帝尊一人在茶林,生生替弓月上神挨过去了。”   另一个小仙娥惊傻了:“我的天,怪不得那之后有人说,栾之帝尊很晚才赶到战场,而且脸色也不大好看,却是谁也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谁能想得到是这样啊!当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只怕就只有栾之帝尊与玉帝知道,就连当事人弓月上神,想必也未必知道是栾之帝尊替她受了,你想,这件事若是让弓月上神知道了,以弓月上神的性子,别的不说,就单单这件事,栾之帝尊只要向她开了口,不提红索与水凤的事情,只提说要用她神识几缕,伤也只是小伤,过个些年头自己便也就能恢复如常的小事,弓月上神会不答应吗?”   “可是如果不提是水凤与红索的事情,那又要用什么由头?”   “先前还夸你聪明,怎么现在就不动脑子了?这次咱们东海来了这么多大神,是为了什么事?”   那另一个小仙娥喃喃道:“自然是水患啊。”   “是啊,借着水患的由头不就行了吗?反正弓月上神的仙术向来不敢恭维,指望她治水肯定是不可能的,到时候就说是治水患,用她几缕神识又如何?”   那小仙娥又摇头了:“可咱们东海的水患凭什么用人家弓月上神的神识?”   “这就看谁更有法子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法子,但是能看见栾之帝尊把弓月上神带到咱们东海来,想想弓月上神的性子,若不是栾之帝尊做过些什么,弓月上神怎么可能来管咱们东海这件小事?人既然到了,那栾之帝尊定然有他的法子。”   岩石背后,弓月浑身清冷。   话题说到此处,基本上算是完结了,这二人将这场是非谈的相当尽兴了。   原本只是无意间听了个八卦,却不想能扒出这么多东西来,信息量大的让弓月的酒劲都消退了大半。   这二人的一场八卦,扒的可谓是相当尽职相当专业,一通话说的是多么的透彻,若弓月还只是一万年以前少不经事的动不动就能给现出原形的小蛇,只怕还真是要当场束手无策。   这一通巨大的信息量,真让她要理不清个一二倒是真的。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十四万年这一场天雷浩劫,得知真相竟是这种方式。   更加万万没有想到,彼时栾之替她挡这一场劫,如今竟然想的是让她用这样的方式来偿还。   如果真的让她还,她还真的会还。   末了,她做了最后的收尾,清冷地道:“我依稀仿佛记得,天界立的规矩里,有一条是不能妄议上神的?”   那两个小仙娥怔怔的看着她:“我们就是私下里关心一下嘛,怎么能说是妄议,事情也关系到我们东海嘛……”   不过这话倒也奏效,那两个小仙娥表情恹恹,摇身走了。   这一片温泉地,又恢复了寂静。   今日泡在这温泉里,本是挺舒服,先前睡着了没怎么体会到舒适,现在更是半分兴致也无了。   想再泡一会子清清这烦心的心绪,却是越发的空虚,便索性也离了开去,倒幸在这里飞行不受什么阻碍,在半空中寻回自己的住处也是容易,她想着,回去之后得让下人们准备好沐浴之备,届时边泡边清除烦躁之心才是。   方走到大殿的门外,正预备推门,那门却猛地从里打开。栾之抱着睡的一踏糊涂的小狸,一手握着门沿,正没什么好气的看着她,见她面容失神大愣,也是一愣,头前那一眼的戾气似乎消了个大半,随之上起的便就是一双微皱的眉头与担忧之心来。   早前与栾之一起厉凡尘之时,她便晓得栾之这个神仙不是太亲切,便就算是加上仙试之时以及后来恢复起来的一万年前的旧忆,栾之在她的印象里,都是一个冷的让方圆几里都打寒颤的上神,很难在他身上感受到别的什么善意的情绪。   但自打从梵妖七界开始,他所假扮的梵司也好云闲也罢,以及后来在忘川河之时,他几乎不曾再在她面前有过任何冷漠的形容,细细说来倒是让她觉得……还不如冷若冰川。   此时他面上这样的神色,让她莫名的一凛。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那个时候,他为什么要替她接挡?   栾之的眸子暗了一暗,二人这般僵持着也不是个事,更何况他怀里还抱着冒着鼻泡的小狸,半晌,沉沉道:“小狸方才突然缠抱住我,我没能追得上你,看来你酒劲退去不少,你去哪了?”(未完待续。。) 第191章老谋深算   弓月低头瞧了瞧他怀中脸色红润的小狸,深呼吸了一组镇静些许,道:“寻了个地头醒了醒酒。”   栾之皱眉道:“小狸没在席上,私下里藏在自己屋里头也喝了不少,像是醉了,你在哪里醒的酒,带他也去一趟?”   弓月讶然道:“小孩子罢了,喝酒再多又能多多少,蒙头睡上一大觉便也就好了,泡温泉这个事还是不适合熟睡中丢过去的,我小时候偷迟霖的酒喝,醉上个三五都是常事,从来都是一觉睡醒便就好了,更何况小狸又不是个姑娘家,不用这般娇气。”   栾之默了半晌,让她进入殿内,声音有些干涩,竟是揪住了她的关键字没放:“你去泡温泉?那温泉池可还有他人……”   “就我一个。”弓月涨红脸,急声道:“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去睡了,你,你们自便吧。”   “嗯?”栾之伸手一捞,只抓到她衣袖一角,弓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他似乎有些尴尬,手一落,衣角从指间无声划落,他默了半晌,双唇抿了又抿,始终没说出话来。   弓月道:“你还有别的什么事?”   弓月诧异的是自己竟是从栾之的面容中看出破釜沉舟的意味来,随后就听栾之的声音越发的干涩了些许:“小狸到底不是你的亲生子,也不是你带着他长大,没有这些情谊,是以他在你的眼里也就只是个别人家的孩子吧,若是小狸与你有些血缘。又或者说是你一眼一眼看着他长大,也应当不会是这样吧。”   弓月一愣,半晌才反映过来他这一番话的意思。却觉得四周的空气都寒凉了。   栾之这意思是……   她猛然间将那方才在晚宴大殿上断了的篇给接了起来,突然间想起自己当时如同鬼上身一般的实在看不过紫姬在他身边缠来绕去,脱口而出带栾之离席的话是——是时候回去给小狸换尿片,哄他睡觉了!   这四周空气寒凉,一大半是被自己给寒到的,而另一半,则是因为栾之这一番话。   纵然她没生过什么孩子。可是她也曾经怀揣着一个仙蛋在腹好些年,日日夜夜守着呵护着,现在想来。那时虽然荒唐,但却不得不说当时每一个日夜的心情,都是宛如要初为人母。   抛开这些暂且不论,便就是她没有这么一回子的经历。但她如今也早已不是只知享乐的不关心他人的少年龄。再者,便就是满打满算的加起来,一万年以前到得这一万年之后,她在栾之的眼里,莫不是就是这么一个印象?   话说回来,她与小狸之间的交集虽然不多,而且以前初遇初相识之时,大多都是受了些小狸的气。但那也是小儿泼皮,童真罢了。她哪里还真就在心里记上小狸一笔。   便就是小狸后来惹了这场东海水患,确然她那天是忙着自己的事情没有陪着小狸,但是她有正事,栾之也有吗?说到底,小狸不是应当由栾之来看护来负责的吗?小狸闯了祸,人家东海水君找到玄苍的门上,话说到她弓月的头上,她担了,一个字也没有向栾之抱怨,委实是因为她心中是喜欢小狸这个孩子,不愿因为这件事情而与栾之起些争执,让小狸觉得四处受嫌弃罢了。   可今日却是里里外外加起来,得了栾之这么一席话。   她抖了抖衣衫,对着栾之冷冷一笑,道:“别说是我以前没有,便就是以后,我弓月只怕也没有这个福气能有小狸这样讨喜的孩子来,帝尊可能忽略了一点——身残的人心智可能都不大健全,像我这样的,一万年过去到现在,心里保不准还真有些不健全了去了。不过菩萨心肠我虽然没有,但是有个人一定有。那个被帝尊赶出九重天,并下旨永不许再踏足九重天的紫姬,今天有缘与帝尊在东海重逢,方才本上神瞧在眼里记在心里,不论从哪边算起,紫姬对你和一清宫上下,却是实打实的从头到脚都没薄过,是以,给小狸换尿片哄他睡觉这种事情,放眼六界,没谁比紫姬更合适了,依本上神看,紫姬若是和小狸相处,定然比亲生娘亲还要体贴周全,今后就由紫姬照料小狸不是更好,帝尊觉得意下如何?”   栾之的身体一点点僵了住,半晌,道了声:“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言罢,竟是不与她再言语,抱着小狸往后殿休息。   瞧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身影,弓月深呼吸一口气,颇觉得有些无趣的很。正转头要回自己的殿内休息,迎面竟是又撞见了正站在大门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玉帝。   瞧他那神色也知站在门口有一会子了,想必是因为她方才正与栾之较着劲,不大好意思进来,可又不大好意思就这么离去。   同为东海水君的客,都在这一片客殿休息,打个招呼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只是这时辰有些晚了些,尊于礼数,弓月上前先拱了拱手。   玉帝尴尬的摸了摸胡子,瞧里面后殿的方向探了探脑袋,吱唔了一句,堆着笑脸,在弓月的眼里看来颇有些不怀好意之感:“那个……那个……上神可否借一步说话?”   一听这话,弓月更知他来意如何了,心头冷笑一声,点头允了。   自是去往了玉帝所休息的客殿。   入了殿,玉帝倒是直接了当,也只客套了两句,茶不过才端上来,他就已经进奔了主题:“东海水患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好在东海水君向来广结善缘,一出事,各方仙友立即便赶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地方,连本座也没有想到连弓月上神也对此事这般关心,本座深感安慰……”   “玉帝有什么话不防直言。时辰不早了,我晚宴吃了不少酒去,怕一会子酒劲再冲上来。连玉帝说过什么都不晓得便就胡乱应了,那就不好了。”弓月没什么好面子可给他,只要想起这些年来玉帝因为与栾之之间的私人恩怨之事连带着她也给扯了进去,就十万分的觉得气很是不顺,便就是他现在在她面前和颜悦色,在她眼里也不过是作戏,心里指不定在怎么笑她是个傻子。   而她。太讨厌这些家伙拿她真当个傻子来玩。   玉帝听了这话,自然脸上挂不住,不过这殿里早就让他把下人谴了个干净。是以脸面丢的也不算太狠,半晌后叹了口气,只当听不出弓月这番话里的暗讽之意,叹道:“弓月上神与栾之之间的恩怨。我不涉及其中。委实难以断个公道,不过这些许事情中又多多少少有我一点关系,便就是我现在再是在弓月上神面前陪不是,也挽回不了什么,只求以后可莫要再有什么磨人的事情发生才好,别的也不敢多贪。弓月上神这次有心而来,我们就只说这水患之事好了,我今日也是方才才刚刚听东海水君含糊说了两句。若不是他也在宴上喝了些酒,只怕还不会将上神的名讳给道出来。我这才知道原来这次水患,竟是与玄苍多多少少有些联系……”   弓月眉一挑,玉帝吱吱唔唔又是一番长篇大论,却到了也没道出个重点来,前后还很是有些颠三倒四,一言一语句句都没什么建设性,她便抬手用扇子敲了敲桌面,提点道:“这件事我没打算推赖,我人已经到了东海水宫,该担的责任自然不会推诿,时辰真的不早了,长话短说吧。”   她这一提点,一而再的提醒玉帝,她不会推赖,意思就是让玉帝敞开了使劲说下去,再三强调的态度,玉帝自然再无顾忌,一件事一件事,接二连三的霹雳啪啦的全都给抖了出来。   “这治水之事,现在有个问题了,本来不算是个事,你也知道,东海这边水满为患,西海那边却是马上要干的不剩什么了,关键就是广结善缘的人是东海水君,现在问题就出在这里,大家全都自告奋勇的关心东海过来东海这边了,西海那边,我也是才刚刚从天帝那里知晓,西海那边除了天帝去看了看情况之外,就再没别的仙友了。哎,也是我的疏忽没想到这一层面,但是人情归人情,万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不怕得罪西海那边,怕的是这件事多少又有些让西海水君面上不大光亮,到时再算到东海水君的头上就不好了,是以,我和天帝私下里商议了一二,既然栾之也出关了,东海这边定然也是用不着这么多人手的,这件事弓月上神你自身是肯定要留在这里的,是以,我们这些今天晚宴上出席的这些伙子,便就明日一早去往西海那边治理,这边就想着全盘交给你和栾之解决处理,你看……”   听玉帝这一番话,哪里是商议,明明就是只能这么办的决定。   弓月这才反过劲儿来。   想来玉帝头前吱吱唔唔的那一番话,别的目的没有,主要就是要让她表个不会推赖的态度。   好嘛,他玉帝可真是能掐会算,一笔帐算计的那叫一个刀切豆腐两面光,东海这边他又出主意又拉帮结伙儿的过来,东海水君一顿大手笔宴请了他们这些伙子神仙,回头还得值了他玉帝的人情替东海避免了将来与西海之间矛盾更深的问题,到头来东海这边他玉帝也就费了费嘴皮子,说了几句话吃了几顿饭,扭头离了东海,安置了栾之和她在这边治理,他玉帝摇身转头又去西海了。   到了西海还得再值玉帝一个人情。   好嘛,合着好人好事全让玉帝一个人办了。   而偏偏,话说到这个坎儿上,她弓月还真是半点都没得拒绝,也没得再商量下去的余地。   她才思及此,倒是轮到玉帝催了:“你看这时辰也不早了……”   她越看玉帝这笑,越想上前去扯一扯他的面皮。作为玄苍的未来之主也好、做为一个九重天上再平常不过的上神也罢,就算她与玉帝平起平坐,自然也是不可能做出这档事的。她现在只是有些后悔,怎么方才与玉帝碰面的时候就没装作酒劲未醒,好现在能全了自己的心愿,真的扯一扯他的面皮。   奈何话也是自己头前放出去的,从一开始没出玄苍的时候她就已经扛下了,现在更是不得不接着扛下去。她十万分的想知道,等到明日东海这边只剩下她与栾之,还有小狸那个帮不上忙的始作俑者的时候,那个抽她神识的大计,栾之又要怎么开得了这个口。   到时,栾之无论如何都会开得了口的,只是到时候献出此计的玉帝,人已经不在东海,再怎么算计,也断然不可能算到他的头上。   真是走的干干净净啊。   她起身,慨然点了点桌上动也未动的茶盏,道了一句:“明日走好,本座就不送了。”   她这般拂面,连盏茶都不饮,玉帝面上自然也是有几分挂不住的,起了身道:“不过我也不是不办事的,无论怎么说,咱们九重天才是一家亲,弓月上神定然放心,东海这边虽然交拖给你与栾之,我也断然没有让你心里不舒坦的道理,明日一早,我们赶去西海之时,我在这里向你保证,绝绝对对的也一并将叛烙那小子和紫姬给请送走,绝不让他们二人留在东海给你……”   弓月挑眉看他,玉帝一顿,咽了咽口水,险些没把他自己给呛着,硬是将那后半句‘添堵’给硬生生的改成了:“添乱。”   弓月很想说这与她没关系,那二人无所谓之云云,却是不知是不是又是鬼附了身,竟是觉得有种福至心灵之感,她心头感慨玉帝够圆滑,却不得不承认还真是顺了她的毛,道:“玉帝的安排定然就是最妥当,最周全的安排。”   言罢,她竟是鬼使神差的微笑端起了茶盏,饮入口腹。   就连一路回去自己客殿的路上,都颇为觉得这茶挺入口,挺美味。(未完待续。。) 第192章撕破脸   从玉帝那出来,一路往自己的客殿而回,弓月心头圆满,头前在温泉地以及之后与栾之之间的不快也因此而多多少少消减了些许。   她难得在这种酒后之态下还能稍稍自省。   也难得的头一遭没让自己去钻牛角尖。   一路满共没多远,她走的慢,夜凉宜人,难得清静,又因着思及至那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之事,心头多多少少又软了一些。   四周有些许水宫内特有的骨碌骨碌冒泡的水声,她打着扇一步顿三顿,越想越深。   她甚至不知怎么的想起了迟霖曾经说过的一些话来,至于迟霖是什么时候说的,她却不大想得起来,只记得曾经听过这么一番言论。   “为仙也好为人也罢,料事如神固然聪明,但是更上层的乃是猜得到却不让其发生,这才是处世之道,无论对人对己,这才是上上乘。”   不能更符合她与栾之现在的情况。   乘人之美这种事,她不是没这个善心,只是事到如今,让她再像以前那样去成全水凤与红索,她委实憋屈,也做不到。   做人讲究个平衡,她为仙也是这么个看法。   没有什么以德抱怨之说,红索和水凤与她以前在仙学府固然交好,固然有深厚友谊,可也有一万年之后的种种,每个人都在彼此的心中相当于一杯水,交情有多深,水杯里的水便就有多少,一件相欠。便就少一些,做的亏欠事多了大了,这杯水就越来越少。慢慢也就不剩什么了。   她不知道水杯是什么时候空的。   她只知道,在红索与水凤伸手入她体内,掏进她的心,不问自取强行拿走她心头血的那一刻,那杯子就已经摔碎,连渣都不剩了。   固然,红索和水凤也是知晓的。人和人之间从来都是相互的,没道理她心里的杯子碎了,那两人还不觉得。   是以。才会有他们二人找到东海水君,再由东海水君找到玉帝,玉帝再出主意再想辙子再下个套子,蜿蜒迂回的让人叹为观止的——让栾之来拿她的神识。   掐来算去。九重天上。能让玉帝用得上的并且也是她弓月开不了口拒绝的,也就只有栾之一人而已。   如若玉帝今晚没有与她相谈这么一场,她大抵就装作毫不知情,准备等栾之开了口之后,再好生的直面让栾之的面上挂不住一场,神识她会给,也要让栾之清楚她给出这些神识意味着什么。   大家撕破脸面,以后再没瓜葛。两清便是。   七七四十九道天雷,换来她的神识。让她去成全与她有仇之人,足够相抵。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先前这么一个打算便就淡去了大半。   就是因着在这个时候想起了迟霖的这么一番话来。   她已经知道这些内里的勾当,是不是与其撕破脸,不如让这一切不去发生?   她又揣摩着这又要怎么去实施才是最好的,思来想去也没个门道,这么揣摩了一会儿,觉得困意袭来,挠了挠头,便就转进自己的殿内睡了。   第二日睡到快午时这才从床上爬起来,睡得十分满足香甜。   玉帝等人自然已经离开了东海,奔去西海那干涸之地了。   她象征性的与东海水君说了些子话,因着心里有了方向,酒劲全退去之后神思就越发清明,加上这些年她在玄苍打理政务,很多事情也都有了解决的经验,聊着聊着思路就宽了些许,灵光一现,突然想到自己玄苍的藏库有那么些子宝贝,看看有什么法器可以帮得上用得上也是个法子,因此起身便同东海水君说了,因着她态度一直良好,身份又在这摆着,总不会推赖,东海水君信得过,无论心头是不是相信弓月此次折回玄苍是不是能找到什么法器,但面上却是笑着同意了,说了些注意安全之类的话,便就与弓月在东海宫外告了别。   她不过离开一天,玄苍自然没什么变化,山仍是那山,水也仍是那些水。玄苍的气候向来优渥,今日也是一个好日头,不十分厚也不十分薄。   入了自己的小殿院,竟是见到之前一直没能召得着的迟霖,她一哼,戏谑了一句:“好大的架子,也不知哪里得罪了迟霖上神,竟是这么久才能有个回应,不过我人不在玄苍,你倒也没多急。”   迟霖垂首轻轻笑了笑,而后奇道:“你不过是出去了一个上午,去办了些子事而已,说这么些话,倒像是昨天没见着我似的。”   弓月愣了一愣,亦是奇道:“昨日我尚且还在东海水宫内赴宴商议治水之事,确然是今日现在这一刻才回到玄苍,也是这么些年见你的第一眼。”   迟霖一张脸渐渐僵住,上下打量看她不像是在说谎,面色越来越白,喃喃失声道:“那昨天傍晚时回来的那个……”   弓月当即怔住,浑身一凛。   若是有谁变成了她的模样,以迟霖与她的关系再加上以迟霖的修为,断然不会看不出来。若这世间尚且有一个人,连迟霖的眼睛都能蒙蔽得过去,那也只可能是……   她闭了闭眼。   红索。   很好,很好,这么些年来,她从来不曾去找过这个人清算,那人倒是趁她不在玄苍的当口,鹊巢鸠占了。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昨日那个,应该是红索。”   头一遭的,她竟然看到迟霖竟然也有如遭雷击的时候,唇都咬的发了白。   她当即也觉得一道晴天霹雳,问道:“昨日她干了什么?”   迟霖声音都气的发了抖,道:“我本在闭关。研发一些新的茶种……哎这个以后再说。昨日我出了关,才知你前些日子寻我,便就收拾了一番过来。来时你这里空无一人,正准备问小赤蛇,后又见你回来了……不,是红索装成你的样子出现了,她,她与我说,要赶着去寻你母亲。说你母亲遇到些意外,需要……需要拿你母亲的金元。我,我一听与你母亲有关。哪里会想到她是假的,便立即让她快些赶去,随后还要和她一起去,她同我说。你父亲断然不会让我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你母亲面前。还说昨日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很震怒,失手将整个后院都给毁了个不剩什么,让我帮着收拾一二,她赶过去送金元,你父亲和她联手一定不会让你母亲有事,让我在这里先照看好玄苍的上下,等她回来。”   弓月心神惧震,抓住迟霖的衣袖道:“你是说。她将我母亲的金元拿走了?”   迟霖脸色灰白,死死的盯着她的眼睛:“弓月。这件事是我的疏忽大意,我一定不会让她就这样得了逞。”   半空里,万里晴云,却是电闪雷鸣。   弓月双目赤红,却是笑:“今日怕是该到了她连本带息还给我的时候了。”   迟霖唤住她:“弓月!”   半空中她转过脸瞧他,声音镇静:“我不再是以前那个被你们呵护在羽翼之下的小蛇,我母亲的金元乃是一万年前因为医治我性命而结出,受尽苦楚与煎熬才得出这颗金元,却是不能回到她体内护她,那是我母亲受了天大的罪,也是我心中至今为止的亏欠,我不过是讨回我母亲的东西,你不用惊慌,这些天内你帮我照看好玄苍,摆好好酒好酿,等我回来庆祝。”   随后捏诀下咒,祥云滚滚,急驰而去,直奔芭蕉妖洞。   上古时候,便就有用心头血易容改貌之术,但这并不是唯一的一种。与之同时衍生而出的,也就是用神识提炼来改性子之术,但,这也并不是唯一的一种。   说是另有法子,不如说是同出,只是变个方式罢了。   红索与她之间的纠葛,到得今天,红索自然没颜面再向她讨要什么心头血与神识,但是红索有她自己的法子。   也是从迟霖说到金元开始,她才如梦初醒。   她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红索居然能猜得到她母亲一万年前治她大伤,会炼出金元。   别的细节无需多说,她只知道以前曾经看到过一些大案,曾经就有过有人将他人的金元送入死婴的体内,而后加以术法,让那金元与死婴融合,那死婴由术法与金元养着,这死婴便就会活过来,而这死婴,便就与那金元的主人有着血脉灵脉的关系,无论是修为还是血统,全部都会更换,相当于母子或是父子的关系。   而她母亲的那个金元,又是因为渡用修为与心头血来煨养她而出,是以,虽然是她母亲的金元,但是与她又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换而言之,如若红索真的这么做的,那个死婴,一旦活过来,简直就等同于是她弓月的另一个真身。   这不是神识幻化的虚身,而是另一个复制出的她。   而早前红索就将芭蕉妖洞的乾坤拨乱,现在再下个猛料,以前一天一年,现在一天万年也是做得出来的。   她浑身冰寒,想到会有另一个自己,想到红索不仅复制出另一个自己,并且还要用另一个自己的神识和心头血来改红索的容貌的习性,她的心就要烫的将自己烧起来了。   几年前因为被她误打误撞的无人把守的芭蕉妖洞,如今却是封印一重又一重,想是在做着非死不能赦免的重罪之事,不然何必如此。   若她还是那个不济又不值一提的弓月,那个尚须红索与云闲护在身后的白浅,今日真就会交待在这里。   她冷笑一声,手里的折扇都似乎随着她的情绪而颤颤躁动,她将折扇轻轻打了开来,对着那重重的封印冷冷一笑:“全都给我滚开!”   折扇打着旋儿的横飞而出,直击而入。   重重的封印啪啪的闪着电光,折扇如金刚所铸,一道道的劈斩,一道一道的划破,速度渐慢,却势力丝毫不减,直直的冲入最后的石门,一击即碎。   滔天的愤怒,自然会有超常的发挥。   芭蕉妖洞上次被栾之大清理过,此时与先前大不相同,想必是重新修茸过一番,原先的大石壁与小桥流水那些个适宜谈情说爱的花前月下已不见,换上的是流影绯光的殿阶,以及一个奢华的金榻。   红索正襟危坐在那个奢华的金榻上,整个金榻四周都贴满了各种符咒。   她笑道:“弓月,这么些年来没好好的正经见过一面,别来无恙。近年来水凤总是模糊的在我的面前失神的唤起你的名字,我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今日一见,你果然与我的容貌长得是越来越像,我很是惊诧,现在看见你在我面前,竟是恍然觉得自己像是面对的是一面镜子。”   弓月柔和的笑道:“红索,你以前可不是长这样的,本上神的记性虽然出了些问题,但还不至于连你的这张脸是怎么来的都能一并的忘了个干净,怎么你本人却记不得了么?呃,上一次这芭蕉妖洞可不是这么个模样,莫不是你也不记得了,我不嫌麻烦,不介意亲手清理一次,让这芭蕉妖洞和你本人,都回归本相。”   红索的一张脸红里透白,白里透青,五颜六色眨眼间便就来了一回,这一圈儿的颜色变幻过后,她咯咯地笑道:“话说到这个程度就没必要再久别重逢感慨当年了,不管怎么说,今日是你自己寻上来的,我本也没想做得太绝,但是委实不喜欢有人和我的脸一模一样,今天在我这芭蕉妖洞将你的命取了,这世上就再没人能与我的面容一模一样。自昨日得了你母亲的金元,你的心头血与神识对我而言也就没什么用了,我知你是为了这件事而来,我也就在这里等着你。当初一万年以前你傻乎乎的剥了你自己的记忆还割了自己的红鸾,我就晓得你母亲月妙月定然会祭出她的心头血与修为煨养你,你受了那么重的创击,你母亲救你性命,一定会培得出金元,果然没让我失望。只是让我现在才寻到这个机会取来,真是可惜了些。不过这颗金元怎么说也有你的功劳,我很欣慰。弓月,看在你这份功劳上,也顾念着你和我旧日的交情,我不会让你太疼的。”   话毕,她连同她身下的金榻突的向上升起,而四周的一堆鬼画符,也齐齐涌起,向弓月涌来。(未完待续。。) 第193章相救   迎面袭来的那些鬼画符眨眼间落地开花,沾土便化出妖形,浑身乱绽着芭蕉妖花,一副副肉身如同芭蕉所造,行尸走肉一般向弓月逼近而来。   她冷冷的笑:“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一道惊雷起,折扇从她手中绽开,卷着狂风横扫而出,打着旋儿的挨个削着这些妖身,那些妖身无灵无识自然无所畏惧,挥着明晃晃的兵器,直砍过来。   扇面打开,自行在空中连挽三个花,将一众兵器全部清扫了个干净,再挥出去打旋,便刀刀都是不见血不回头。   她从未与这样收割过性命,此时觉得也不过如此,大抵与凡尘间农户收割麦子的手感挺相似。   扇子打穿而过,穿过一副又一副的妖身躯体,带出的是蓝色浆液,恶心的要命。这些落地开花的鬼画符,有些许个身手还是不错的,兵器刺过来的角度让她都眼前一亮,若不是朝着她刺过来的,她都要忍不住在旁边叫个好。   总算是险险的一一避过,这时她仍然是占在上乘。然则那些鬼画符就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一道又一道的从红索的金漆王座上落下来,却没有用完的时候。   这一打,便就打到了天都黑了下来。   她肩上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挨的那一刀,刺痛是有的,却是抵不及她此时滔天的愤怒。   那些鬼画符还在啪啦啪啦的往地下掉,眼看着一层又一层的妖兵又落地而起。她低眼看了看折扇,也早已不知何时损了一半。   就算是割麦子,从早上割到晚上。也吃不消。   高处,金漆王座上,红索忽祭出一颗幽紫的元神来,鲜紫欲滴,如墨滴入水一般正盈盈的向四周扩散着紫气,俨然是祭出了她芭蕉女妖的大招,这四周的空气。只怕瞬间就会溢出毒来。   而她此刻身上已经见破口,这毒,正是见血即入。   这一颗元神。并不扎眼,却让弓月觉得双目生疼,一个恍神,竟是又中了一剑。直穿入她的肩胛骨。   红索哈哈笑道:“若是水凤今天在我这芭蕉妖宫里。也许你也不至于到了如此地步,更不至于连命都丢了去,是你自己要来送死的,你送了这么好的机会给我,我如果不珍惜,都对不起你。好巧不巧,水凤亲自去那劳什子的破东海,非要求东海水君与栾之来要你的什么神识。啧啧啧,他真是天真。到得如今,你怎么可能会给他神识。眼下打也打了,瞧你这一身的作品,此番还能有谁会来救得了你?”   尚未见着母亲的金元就要死在这里,这要是传出去,也是个笑话了。   身上的痛远没有心中的痛更痛,毒雾从伤口之处顺着血脉逆流,红索在上方笑的越发的得意。一得意,便就少了警惕,红索眼中她乃是将死之躯,哪料得到她还有力气将手中半盏残扇横挥过去,紫雾浓的让她头晕欲呕,却不得不强压下去,先前还笑的花枝乱颤的红索此时突然嘎然而止,剩下的一众妖兵也如中了定身咒一般原地僵住。   可终归少了个人过来扶她一把,再是现在将局面多少掰回一些,她也甚是狼狈。   红索举着她那颗还在冒着毒的元神颤抖道:“你别过来,你再过来,再过来我就将你母亲的金元毁了。”她背后正是不知何时浮出的一个不大的小冰棺,小冰棺里躺着一个面无血色的女孩。   弓月的眼前一片腥红,看见自己母亲的金元正在那小女孩的尸首上幽幽的浮动。   她略略停下步子,半把残扇指向红索:“这孩子是哪来的?”   红索虽还在发抖,却镇静了许多,靠着冰棺道:“这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不幸夭折,也就只有你母亲的金元才能救她,她没了元神,就靠你母亲这颗金元吊命了!”   她勉力盯着红索,只觉得眼眶似乎红了,眼泪就快要不争气的流下来。   红索也哭了:“弓月,我的孩儿好可怜,不过是借你母亲的金元一用,好让我的孩儿重生回到我身边,念在你与我的交情上,求求你大发慈悲……”   她没搭理红索,继续向前走去,折扇虚虚的一转,要将红索从小冰棺前拨开。   红索惊慌道:“叫你不要过来,你再过来,我宁可毁了,一无所有!”   果然,红索手中转眼多了一把刀。   她抽了抽嘴角,笑道:“我今天来你这芭蕉妖洞,就没打算能活着出去,你想毁便就毁了吧。你毁了我母亲的金元,我正好有了杀了你的正当理由。这一万年,只要想到曾经的种种,我就总会有些轻生的念头,大不了与你同归于尽。你说让我看在你和我二人过往的交情上,那我就念一下,你死了,我陪着你一起死了便是,你和我都好歹活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好歹也如了所愿与水凤相守了几千年,也算圆满,咱们都看开点。”   红索已是语无伦次:“你疯了,疯了……”   她擦了擦眼角流下的泪水,觉得红索说的没错,她现在可能就是疯了。   眼前这个人,是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她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心头血赠予给这个人,就连这个人偷取自己的神识还伸手亲自掏她的心脏取心头血,她都不曾追讨,可到得今日,她如何还能再继续让眼前这个人,继续下去?   她如何做得到,放过这个人?   好歹玄苍未来之主的尊贵身份,她的心头血与其他上神自有不同,她震怒,动息,心头血自伤处滴滴溢出,怒动。   祭在折扇上。   “我母亲的金元,便就是你与水凤几世的命加起来。也授受不起!”   随之,整个芭蕉妖洞乱石飞阵,轰鸣作响。树根连根飞起,拔向天空,将这地下千尺的芭蕉妖洞,几个呼吸之间就成了岌岌可危的坍塌之地。   红索歇斯底里道:“你杀了我,水凤不会放过你的!”   弓月一笑:“那个时候我也就死了,随他去吧。”   水凤?他会,他老子也得允。   红索在这边捅出这天大的漏子。她今天只要有一口气活着出去,水凤他老子宁可打死水凤这个独生子,也绝对不会追究任何。   笑话。她玄苍不追究,他水凤就回头感天谢地吧。   想到此处,她又补了一句:“你还有功夫担心这件事,不如好好担心担心你自己。你这张脸。若再没了这个皮相支撑,而性子又露出这般的本来面目,水凤可还会为了你跟我动手?”   她再退一步,一字一句道:“红索,你跟我话当年,你说说,这个当年又要是怎么一个话法,当年你要我心头血。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让你想清楚,别来日方长日后你自己再后悔莫及。是你自己非要不可,我给了你,心头血,你取过心头血吗?你被人伸手掏心取过心头血吗?你知不知道我身为玄苍的未来之主,皇族的心头血根本不可以随便给人,这件事我一直瞒着父亲母亲至今,生怕被他们知晓。你后又偷取我的神识,我念在旧情一场,从未来想过砸你芭蕉妖洞的场子,你今日竟然连我母亲的金元都骗了来。红索,就连三尊受水凤他老子的意思抓了你和水凤渡那凡尘两世,我也是唯恐你受太大的苦,才会一世一世的跟着陪着,到得如今,你跟我说当年,你和我之间哪还有什么当年!所有的当年,就是今日你红索要用我母亲的金元重生你那个所谓的孩子,复制出和我一样的血统,然后将我杀死。天知道,这才过了多少年,你竟然就以为你这张脸就是你自己的,我这张脸反倒存在的没天理了!”   红索似是僵在当场,她却也不打算继续让红索说话了。电闪的盛光之中,急急情况之下,她使足了力气飞了出去,从红索的头顶跃过,一把将母亲的金元握入手中,此时她不再顾及,也不管红索伸出手去扭转她祭出的折扇。   她取金元,已是用尽力气,这折扇在半空中折回,突然袭向她自己,她却也只能眼看着,委实再没有力气回避收回。   这一刹,如过万年之久。   她握着母亲的金元,心里终于踏实,想此一生终于不负玄苍不负爹娘,这一颗大石彻底放下之后,出乎她意料的是,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一切的一切,竟是在这个当口,在她的脑海中排山倒海的涌了上来。   “弓月,你还回来吗?”   “栾之,我该怎么回来?”   那忘川河畔,他低吟一般的浅唤。   那忘川河中,她心如止水一般的低回。   一声巨大的爆炸声起,她眼中最后的一幕景象是整个芭蕉妖洞终于坍塌,巨大的气流将她冲击而出,她整个身体跟随着乱石飞迸而出,无数尖锐或钝重的石头击撞向她,或是她击撞向那些石头,起初疼痛难忍,击的她胸腑欲裂咳出血来,后而终于麻木,觉得自己轻飘飘了起来。   怕是,神识就要散了。   迷蒙中,连速度似乎都慢了下来,乱石飞砾之间,她只想到一个问题。   自己现在这般模样,只怕狼狈到了极点去,若是就这么死了,虽说她看得很开,可是让亲人朋友们瞧见她这么个死相,她也颇为觉得死也死的没什么脸面。   可让她整整仪容再死,委实又是四肢如同被击碎一般没有力气,索性咬牙闭眼,不再想了。   却是在闭眼的一瞬间,被谁给紧紧抱了住,再一眨眼之间,一冲千里,那芭蕉妖洞已经远的只剩下一个点了。   她转头看着抱住她的这个人。   云闲啊云闲,你又是怎么好巧不巧的在这个当口出现的呢?   可你既然这般巧的出现在我面前,何以不能稍稍早一点点,你但凡早上个半盏茶的时间,我也不至于伤成这副惨相。   云闲脸色铁青,双目激怒的快要喷出火来,可她又偏偏清晰的瞧见他眼底那一汪水盈,嘴唇紧抿着,身上是相当僵硬,衣衫上净玄色,却被她的血迹给染了个花里呼哨。   待落得到平静之地,云闲将她放下,小心的帮她察看着肩处的伤口,轻轻道:“是红索将你伤成这样?”   弓月动了动,道:“嗯,如果我不出手的话,她应当也不会将我伤的这么难看。”   也不知是不是云闲本身就有这个习惯,竟是随手就能从袖中掏出上好的伤药来,一点也没有手忙脚乱,帮她上药帮她包扎,再运息疏了些真气给她,折腾完这些,天都蒙蒙亮了,弓月起身,虽然与无恙还差的很远,但是已经算是非常好了。   她拱手:“我无以为报,现在东海水患之事,相关去治理之人,应当九重天上已经传遍了,你别问我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芭蕉妖洞,只当没在这里遇见过我,要是让天界的人知道我从东海出去,只是一个挂名治理,到时候对我玄苍的颜面太有影响……”   云闲张了张口,后而还是沉沉的点了点头,而后不言此事,只问她芭蕉妖洞的事情:“红索现在如何了?”   他像是知道水凤并不在此似的,只问红索,弓月没多想,只当云闲比较关注红索与她之间的纠葛之事,便道:“应当跑了吧,芭蕉妖洞虽榻了,但是那芭蕉林可是她的地盘,哪有被自己地盘的土地活埋的道理,她是妖,方圆多少里之内的植物,只要不是死的都得听她号令,应当不会有事。”   云闲面色凄凉。   她说完这些,便就准备再回东海,云闲却拉住了她:“你……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吧,东海有栾之在,总不会连这点水患都治理不了,便就是你在,其实也是挂名,谁又会和你计较这些?”   那些人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场面,弓月人到了,玄苍的心意便也就到了,不是吗?   云闲这话,让弓月一顿。   确然,云闲说的是事实,也是她心中所想。   她这才发现,自己这么急着回去,实则是因为心底里有个别的目的。   还有一件事没完。   她十万分的想知道,向来能掐会算的栾之,今日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定然也被他料了个精透,那他,还会不会向她开口,索要神识!   再是前一夜思考的清明,此时却也压抑不住这心头的火气,她偏要看看,那个人,到底会不会要!(未完待续。。) 第194章一起算账   云闲这话才定,她这边心思也才定,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惊诧的惊呼之声。   “红索?”   巡着声望过去的,是风雷电掣而来,满目极其不能置信表情的水凤。   他这般喊着,闪电般的就连到了他们二人身前,云闲原本好不容易才从此事中抽离出来的平静,立即就浑身紧了紧,双拳都握出了声响。   迎着水凤上下打量的神色,弓月神色泰然。   水凤这是拿她当成红索了。   她勉强与水凤道:“真是万没想到现在就连水凤也分不清我和红索了,水凤好眼力,老身不才,可不是你那未过门的娘子,我乃是那九重天上仙术不冒的玄苍弓月。”   水凤更为震惊,目光往那芭蕉妖林的方向落了一落,想必也是不知是在哪里感应到这芭蕉妖林出了事这才风风火火的赶来,又听弓月在此,自然是想着两者定然是有什么联系。   他面上震惊,却并没现出任何急迫敌意之相,上前便就想要拉着弓月说话,却是可惜,云闲快准狠,早在他半步前就将弓月罩入仙障之内,隔着云闲的这个仙障,他无法靠的近些,这才目光转向云闲。   弓月一身仍显狼狈,他自然要好好看看云闲,细细辩认一下是不是云闲在此事中也插了手。   打完一场,又得云闲恰好赶来相助,先前九死一生拼搏到现在,再加上有她母亲的金元入体,此时狼狈也只是外表看来,实则她现在元气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整了整衣衫便肃容对水凤言道:“说来水凤你选的这位娘子相当不错。就连我这个玄苍的未来之主也没讨好什么好去,想想我便就是七万年前遭遇天劫,也都没这般狼狈,活到这把年纪还从未被谁逼迫到这般境地,今日还真是领教了。”   水凤的脸色比她这位刚刚恶战过一场的人还要惨白,惶惶道:“阿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家都是旧人。都是小有交情的同窗。连声招呼都未打过的云闲这时徐徐开了口:“水凤,红索既是你未来的娘子,我也真是很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上来便就冲着弓月喊着红索的名字,可别告诉我说你现今眼神不好,竟是将弓月错认做你的娘子了。”   弓月转头与云闲道:“话不能这样讲,水凤的眼力好是出了名的。怎么可能认错,不过就算是一时眼花以后也不会了。”她又回头看向水凤。很是不客气地道:“从今以后,水凤你再也不会错认了。”   宛如晴天霹雳,水凤哑然当场。   而就在这时,远处芭蕉妖林突然一声雷电之响。一道蓝光乍然而起,却是有势而无气力,那道蓝光转瞬化于无形。一抹白衣身影破林而出,跌跌撞撞的御风而来。   红索嘴角溢血。此时已没了弓月的容貌支撑,恢复了容貌不说,竟是这么些年做着易容改貌的逆天之事而导致反噬,皮皱又干涸,竟是看上去宛如八十老妇,哭着跪扒在水凤的面前,大声哀嚎:“水凤,水凤,是弓月,是弓月害的我们的孩儿再也不能复生,她还害的我成了这副模样,早知当初,掏她的心时就不该手下留情,她这般不念过往,当初又何必留她一命……”   水凤目光悲痛,从唇边挤出两个字来:“闭嘴。”   红索却不依,抓狂似的停不下来:“水凤,难道你要怪怨到我的头上吗?你当初与我一起去取她的心头血,不就是因为心里念的是我喜欢的也是我吗?你父亲不喜我的出身,嫌我出身不够尊贵,不也是你出的主意,要用她的神识吗?你那天引了玄苍甘湖的水去东海,不就是为了借东海水患之事引出她的神识给我用吗?你知不知道,弓月她铁石心肠,就算不念及我的旧情至少也应该念及你才是,可是我们这些所有人加起来,也未必比得上栾之在她心头半分重量,现在她本应在东海治水才是,可却能甩下那个摊子过来阻止我救我们的孩儿,这还看不出来她根本就不是一个念情的人吗?就算是栾之站在她的面前向她要神识,以她自私的行径,也未必会给啊……”   云闲的手一震。   弓月走上前去,冷笑道:“红索,你尽管说下去,随便你想怎么说便就怎么说,你救你的孩儿,用的是我母亲耗尽心血与煎熬才培出的金元,你竟然真的以为你一个芭蕉小妖便就能承受得起了?我玄苍弓月本就是一条蛇,你能指望我这条蛇回报你多大的恩?”她指着自己的心口,昔日被掏心头血的痛楚记忆犹新,沉沉笑道:“水凤你可是听清楚了?红索拿我心头血几回,又是作何用,我不认为这世上还能有谁比我更大方,容得了他人用自己的心头血这般造次都未上门追究,我更不认为这世上有谁能忍受得了他人顶着自己的容貌去骗取他母亲的金元来继续维持他的容貌!那时候我命悬一线,昏迷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了,若不是我母亲日夜不停的用心头血煨养我,又渡了那么些修为给我,我哪里还能站在这里与你们言语这些,彼时我伤成那般模样,你问问红索做了些什么,她趁着那个当口,竟是偷走我出体的神识,这样的好友,这样的当年挚交,我不想承认自己瞎了眼都不行。这么些年我不是没本事过来找你们麻烦,实是因为我不想承认自己瞎了眼罢了!而彼时,彼时,水凤你在干什么?我现在就问问你,你见到红索拿到了我的神识,你当时在干什么?”   水凤哑声,半晌才道:“阿月,那时我并不知道你是受了那么重的伤,我以为真的像她说的那样,是你自愿将神识给她的……”   弓月后退一步,愤声道:“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你也不必在我面前装傻充愣。我记性不好这件事红索一定有告诉过你,但是她一定没有告诉你,我现在记性不仅好得很,还非常好。一万年前在仙学府的时候,红索向我讨要心头血,我谁也没有告诉,但是我唯独就提点过你水凤。彼时我一眼一眼瞧着红索因着爱慕你的心思受尽情之苦。心疼她也可怜她。虽然没有跟你直言红索向我讨要心头血的事情,但是红索这份心思我却是一字不落的转告给过你,而彼时。你是怎么说的?”   水凤哑口无言,头垂的更低,却是别往另一个方向,不去看红索。道:“那时,那时我并不知道红索真的会向你讨要心头血。也并不知道,并不知道你会真的给她……”   弓月咬了咬牙,硬是将已经模糊了视野的泪水给忍了回去,笑道:“彼时你同我说。心头血相赠也是友谊一场的见证,但是心头血可给,唯独神识不可送。我当时不解,心想你好端端的何故会提到神识之说。你只说神识这东西万万要守好护好,切不可有任何闪失。而也因为你这句话,我想,你心头定然是猜到我要送心头血给红索了,但我也感激你还念着我同你这相识一场,提醒我护好自己的神识,莫要让红索到时将我给里外取代了。我感激着你,想着就算红索怎么样,能守着的人是你,我便就不必担心会有太坏的恶果,可是水凤,到头来,到得现在,你瞧瞧,这是个什么下场?我护了自己的神识,是她不问自取,我命悬一线抽离自己的神识,她在旁不管我的死活我不计较,可她竟然趁我病要我命啊,就那样偷走我的神识?若不是后来有栾之过来芭蕉妖洞,只怕现在她早就里里外外将我取而代之了!”   水凤竟面色凄凉。   方才一番话,讨伐的委实过于用力,现今竟是胸肺都气的发胀,现在一停下这口气,顿觉有些难忍。   她压抑着咳嗽了两声,云闲便过来将她扶着,一边给她顺气,方才她同水凤与红索对质这些过往明暗之事,没注意之间云闲已经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许,目测上看不出来有什么大变化,但是角度方面却是很适合她随时离开此地了。而这时云闲一边帮她顺着气,一边传音过去给她:“莫要再与他们二人纠缠下去,保不准会出什么事,你等一下直接赶去东海,这边我来应付。”   水凤仍是定定的望着她,顿了良久,才道:“阿月,其实不是这样的,真的不是这样的。那时我确然猜到红索会向你讨心头血,但是我并不认为你真的会将心头血给她,试问有谁会将自己的心头血赠予他人呢?但是我心头另一方面又有些小小的希望,如果我得不到你这个人,便就是得到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也是安慰一场……后来我想了很多,红索方才说的对,我喜欢她这样万年不改的在我身边为我改变着一切的生活,但是我更喜欢的是她里里外外都和你一模一样的这样,在我的身边……说到头来,弓月,我其实,我其实从未将你真的放下过,她这般为我牺牲她自己,你觉得她可怜她牺牲很大,确然如此,我也承认。可是换个角度站在我的位置去考虑,我宁可她这般牺牲她自己,宁可陪着她这样去逆天触犯天条,也是为了我心头的一个念想,难道我就不可怜,难道你就没有一丝一点的可怜过我?”   水凤的这段收尾令弓月惊了一跳,她定了定神,叹道:“水凤,你不是没有对我忘情,你这是迷障,你这是出于你自身的傲气使然,你什么都用最好的,极尽浮夸,要什么便就来什么,头一遭遇到一个你得不到的,你哪里会甘心,你仔细试想一下,若我真的当初和你在一起,能不能就这样像红索和你一样纠缠上万年,仍旧还在一起?只怕你早就厌烦了我,不知道要将我弃之何处了。”   水凤的眼中竟是蓄起泪来,又是良久,涩然一笑:“你推脱的这般干净,我也听得明白,不过就是我水凤从未在你心头占过一分一毫的地位罢了,所以红索向你讨要心头血,你才会心甘情愿的给了她,你所想的,只是高兴有红索顶了你的容貌将我打发了去,好让我不必再日夜对你纠缠吧,不是吗?”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瞬间就又涌了起来,弓月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水凤,你连这种话都能说得出口,可见我当年不仅是瞎了眼认识了红索,我还瞎眼认识了你。如今在你口中倒都成了我的不是,你们夫妇二人,一口一句不离过往,就像是你们真的有多念及过往似的,就好像只有你们的心是心,唯有我弓月的心就是铁石。今天听到你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来,你真是让我大开了眼界,随你怎么认为也随你到处与人如何说起,我弓月,从今日起,但凡有人问起我有关你们的事情,我只会说一句话——我弓月当年那三滴心头血,喂了狗了!”   水凤脸色苍白。   弓月攀着云闲的手臂激动的有些喘不过气,身后云闲微微一笑,道:“水凤也别先忙着清算一万年前的旧事,一笔归一笑,今日这弓月母亲的金元这笔帐,你准备如何清算?玄苍王后的金元,被红索顶着弓月的容貌不问自取,做的还是这档日逆天改命之事,你说该怎么了结?”   水凤还未做答,那边红索的声音在这么一会的功夫已经大变,先前还只是容貌变作老妇之相,现在连声音都听来苍老的很:“这……这不是一笔帐么……”   云闲往前一站,微微扬了扬下巴,伸出一根手指来摇了摇:“不才,小仙现今在九重天虽然不比你们这几位身份尊贵,但是到底也没白混,现今在九重天上,也能判个几个大小案子了,好巧不巧,这件案子正好就发生在我当任的当口,我又是亲眼所见,总不能视若不见,更不能假公济私,一万年前的事情还不是我能理得清的,我目前也只清算得出眼前这一笔,这自然得分开来清算。”   他笑的有些阴险,水凤却瞬间明白了。   算作是一笔,惩罚自然会量轻,算作是两笔,判完一笔再来一笔,惩罚也就是叠加着来,罚完一档再来一档……(未完待续) 第195章好还是不好   在水凤与红索如遭雷击的当口,在他们二人脑补起天庭怪罪下来的后果之时,弓月趁着他们二人这一分神的机会,闪身驾云而去。   这一闪,水凤一震,红索更快的扯了水凤:“快追,别让她跑了!早晚都要降罪下来,但是今天若是让她带着金元走了,我们的孩儿就再也回不来了!所做的一切也全都前功尽弃了!”   确然如红索所说,罪已经下来了,早晚都不可能躲过,可就这么受了罚,到头来他们二人什么也没捞到,既然不会因此而减轻,何必再让弓月跑了。   水凤就要追及,却哪有云闲更快。   云闲来此,当然不会毫无准备空手而来,红索现在不堪一击,他一个仙障过去就让红索画地为牢,丢了个巴掌大的镜子进去,照上红索的脸时立即变大,红索瞪眼看见镜中的自己,抚着自己的脸尖叫的宛如疯癫,双手抠着自己的眼睛,似乎觉得竟是自己的眼睛骗了自己:“不不不!这不是我!我不是这副模样!我不是这副模样的……”   云闲置若罔闻,转头袖中一展,一座仙塔自掌中起,平地而座越变越大,塔中金光大盛,将水凤照的如中定身咒,睁不开眼动不得半步。   云闲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去:“一万年前在仙学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今日还想翻出我的掌心,也太拿我云闲不放在眼里。”   随后,已走远的弓月半空中回头去看。云闲正笑望着她,含笑目送。   那一刹,轻风将她的发梢拂起。像一双温柔手,抚上她白皙的面颊,这双手极其温柔,将她尘封在心头的过往轻轻拂了出来。   她心头酸涩,脑中不知为何浮现的是她从来不曾亲眼见过的场景。   万莲山,这清凉淡薄,从来不曾在她身边环绕。却总在关键时刻生死相护一定会陪同在侧的人,孤身一人,站在山巅。迎日出送日暮,站立成一条长线,任风吹任日晒,不动分毫。   而她。始终未赴那万年之约。   而她。始终未曾开口道歉。   ……   时间划拉到一万年以前她初出玄苍。   她这只小蛇,彼时从注意上栾之开始,到紫姬出现结束,满打满算,单相思上栾之也就不过百年,对于他们这些活了十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而且还有无数个万万年的岁数的神仙而言,百年的时间其实相当于凡尘中几天,撑死也就个把月顶天了。   可是奇妙的很。一万年过去到得现在,她这回溯起来才发觉。那不过百年的相处,到了如今,竟然不用在脑子里过一遭,对栾之的种种事宜,她竟也能如数家珍。   栾之乃是众神之主之一,天族中的地位甚高,因为早早早……些年头的时候,数场天战都有他的参与,并且功勋赫赫,这种有功勋在身的帝尊,现在太平盛世之下,是不需要有什么真正的实事可做的,是以,数以万年之中,栾之给人的印象就是清静无为也无欲无求,为人十分的冷漠。   东泽是他的好友兼管事,他与栾之的性子相近,也是个颇为冷漠的上神,但是因着他还是偶尔经常在外走动,是以与人为善,得罪人的事他几乎不做,大家也都敬重他,看见他就犹如看见一个行走着的一清宫,对他上赶着很紧。   东泽那张嘴,从没夸过谁,更不可能夸栾之。   但是这九重天上也曾经盛传过东泽酒后的一言:“这天上天下这么多仙灵,真真是没有哪个能比栾之更有神仙的味道。”   只不过酒醒之后,他不承认罢了。   盛传这句话的时候,弓月还只是一条小蛇,偶尔梳着两个小辫子,还在玄苍的后山满山跑着玩。   从小,她父亲母亲就娇惯她很厉害,整个玄苍任她上下折腾,别看现在她娘亲月妙月严苛待她,若不是在她儿时实在惯的厉害,也不至于她到了这般年纪还让人笑她仙术问题。   她虽然仙术不怎么样,但是一些理论上的东西还是比较精进的,这也源自于她爱看些带字的典籍有关。虽然什么仙法宝典之类的有些枯燥,但是她父亲弓年的头大爱好便就是收集有趣的事物,是以,那些加了些小故事的又能普及仙法知识的书籍,玄苍比比皆是,耳濡目染的多了,很多事情,不需特地去硬背,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是以,一万年以前虽然在别人眼中她自残的很是荒唐,但是她也是知道自己纵然那般又割自己的红鸾,又将神识抽离也断然不会让自己就没了仙迹,彼时也着实是心里痛浑身痛乃至哪哪都不能再撑得下去了,是以才会做此决定,再是冲动也不是没有经过大脑的,能割了红鸾又抽了自己的神识,能将栾之忘了个干净,再是不舍也好过再那样无何止的纠缠下去,痛的更加不行不行的。   而且,后果无非是沉睡个几千年顶天儿了,大不了再重新修过便是,而一万年前也想到自己一万年之后要历天劫,但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自己顶不过去,自己的父亲母亲再加上迟霖,也一定不会让自己撑不过去,大不了到时候再挨一通训便是。   这是一万年以前她抽去自己神识之时最坏的打算。   当然,她再是一位上神,也料不到事情完全不按她所想象的那样去发展。   因为她重伤心脉也受损,加上打击与刺激,她没想到自己没能撑到自己的小竹屋,就直接休克晕倒了。不然她若是还有一口气能撑到自己的小屋内,闭了关睡过去,也能撑着起来,不至于被她父亲母亲发现她伤成那样,也就自然不会有后来她母亲月妙月祭出元神与心头血和修为来煨养她。受尽苦熬,生生给磨出了金元来。   想到这些,她难过的不是自己当年有多难熬。她难受的是因为她的事情,让她的父亲和母亲受的那些磨心之痛。   她仍旧记得,彼时她日夜与母亲相对着,虽然她起不来身,却是神识清明,一眼一眼的眼看着她母亲呕心沥血面色苍白。   于是,一万年之后。她母亲的金元被红索这般取走,说到底,她怎么可能不悔。事情能有今天,全是她当年一手造成,如果当年自己不曾给过红索心头血,又何来今日之事。   纵然她将那芭蕉妖洞给抄了。纵然红索现在惨不忍睹。纵然过后等待红索的不会再是挂着重罚实则轻判的下场,她心中的悔恨与痛苦,也没有减轻分毫。   自己何尝不是一身伤,老胳膊老腿疼的心头都发寒。   是以,她这回过头来,到底又是怎么回到东海水宫她这个客殿的雕花大贝床上的,她委实不太记得这个过程了。   昨日,她带着新伤旧患从芭蕉妖洞往东海水宫赶。路上是一口气也没停下来歇歇,赶到东海的时候。就正正看见栾之正在治理水患问题,一道又一道的海浪窜出百丈之高,如一面又一面的水镜,向东海外围引流奔去,漫天都是薄薄的水雾,栾之只身一人身在其中,半点不沾水气,似水中一朵宛莲静静伫立。   她本是挺有精神头的,却是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自己站在半空中停下来瞧着栾之的背影出神了一会子,待栾之悠悠的回过头来……   看了她一眼的时候。   她一下子似乎就像是全身的力气都抽空了似的,倒头就朝着漫漫水海栽了下去。   她当然不可能扑嗵掉入水里。   但是栾之是怎么把她带回这个客殿的,她真是不敢脑补。   她不放心栾之抱着她回来的姿势妥当与否。这东海水君本就瞧着她与栾之有些不清不楚,别是再加重一笔才好。   她不放心,便要掀开被子起来,准备问问栾之。   一动,却是牵着肩处的伤处,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这倒抽气的声音一起,被子里面一个东西便就动了动。她惊了一跳,刚刚转过头去准备瞧个清楚,却蓦地对上一道水汪汪愣愣又机灵的目光。这目光的主人正趴在床里的位置,眨着大眼睛望着她。   她愣了一愣。   这一愣,不是没缘由的。   她猛然间不自然的就想起了以前在一清宫挂名养伤的日子来,彼时自己化身成一个桃花杯在那微型软榻上,每每次日醒来却都是躺倒在小狸的床榻上和小狸争抢地盘,这件事她虽没怎么挂在心上,此时这一幕,倒是将这一档子旧时记忆给勾了起来。   她想,莫不是自己昨夜偷偷的从自己的客殿跑到小狸的床上,又来和小狸较劲争地盘?   此时小狸的目光相当灼灼,看了她好一会,声音竟是她从未听过的乖巧可人,轻声道:“你……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弓月下意识的就往床边滑了滑,有些心虚地道:“呃……好多了,好的**不差什么了。”   诚然她在九重天也有个响当当的头衔挂着,这个身体这万儿八千年内也算是多少打磨过一二,按道理来说普通的伤势自然应当要比常人好的要速度些,但是就算她现在有她母亲的金元护体,但也只是充充样子,看起来好的不差什么而已。在小狸面前撒这个谎,委实也有点别的心思,一是因为小狸实在是个孩子,她在孩子的面前,自然要充充大头。二是因为自己占了小狸的床,心虚的很,难不成说自己还没养好,然后小狸万一强留让她再躺上一时半刻,等到时被人看见她在一个孩子的床上赖着,着实不好看不说,也更加的得怀疑她和小狸的关系非同一般吧。   就算不敢疑心她是小狸的生母,也得疑心她不久以后得是小狸的后母……吧……   她心里颇为头疼的很,想来这划算到头,她与小狸的交情倒还是从同床共枕开始了。   可她与小狸虽然后来相处的不错,但是每次事关床榻之事,就一直都相处的不是甚好,这一点她还是记得的。   关于这一点,她也是有所分析和认知的,她早前就认定,小狸之所以在床榻之事上不待见她,绝对不是因为她和小狸抢地盘的问题,而是因为她占了一席,那栾之便就不能与小狸同榻而眠。   这是吃味。   她理解。   此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自然不想再在这个明知就里的事情上再去触小狸的底线。   自然要往下滑。   窗户开着,光线虽不烈,但是也挺柔亮,她醒来到现在被床榻上的小狸给扰去了大半心神,这一往下偷滑,突的听见窗口处一道声音:“觉得寒吗?我将窗关了可好?”   她被这冷不丁突然冒出来的体贴话给惊了一跳,鼻子里很怂的嗯了一声。   窗户立即关了上,脚步声一响,她也同时望了过去,更震惊的事情果然就在这个时候让她发觉了,就见栾之一身轻装家居便服,向她盈盈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很是亲厚的问她要不要喝水,饿不饿,要不要吃些甜嘴儿过过腹。   便就是迟霖,也没他这般体贴周全。   弓月其实有点渴,但是被帝尊他老人家给惊的五识都快溃散了,嘴里说着:“好”,脑袋却是听着心里的召唤,摇头不停。   栾之闷闷一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好。”她嘴上自然赶紧配合着动作,却是动作也想配合着嘴巴,合着这一回倒是反了,嘴上说着不好,却是频频点头。   栾之却是已经过去倒了水又端了些甜糕,手势不由得顿了顿。   他转过头来,神色复杂,似乎还有着想笑的成分,道:“是不是小狸在你旁边扰了你,醒来就糊里糊涂的?”   弓月一愣,这回倒是精准的摇头否了,而后岔开话题,抿唇道:“回来的时候瞧见你在治水了,现今如何了?”   栾之坐到床榻边,不露痕迹的往里多坐了些,弓月这就不得不往里挪了挪,原本已经滑下的一小半身子,竟是比方才没醒来之时还要靠里一些……(未完待续。。) 第196章还不是时候   醒来到现在也有个一会,她的脑子也越发的清明,自然是将之前离开东海时自己说过什么做过什么都电闪一般过了一遭。   她面对小狸心虚,可比及不及面对栾之更虚。   “是时候给小狸换尿片,哄他睡觉了!”   这句话像响铃一般在她脑中嗡嗡大作。   她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   栾之面上没什么波动,端着茶水扶着她,她瞧栾之这架势大有非要这么着让她喝水不可,嘴唇几番哆嗦着就着喝了两口,浑身都要僵住了。   栾之放下茶盏,这才回了他,声音平淡:“治的差不多了,再停个三五天,等天放晴的时候,应该就妥当了。”   她点了点头,没再问。   气氛突然尴尬了些许。   须臾,栾之忽道:“小狸,你不是先前要让东海水君带你去挑海珠吗?”   小狸面上一诧,一对上栾之的眼立即起了身:“对对对,是是是,我这就去,瞧见她醒了,竟把这等要事给忘了。”   他利落的在床榻上翻身,身姿倒是轻盈,瞧着那架势也是妥当,弓月稍稍一让,却见到栾之有些多此一举的伸手将小狸一捞,再一放,让他平稳的下了地。   倒不是小狸做不到,委实是栾之这个动作有些扎眼,让人一望便知他这是担心小狸动作掌握不好轻重,再撞到她。   小狸下地便一溜烟儿的跑走,门开又关。潮湿的风便袭了进来,弓月一激,一个哆嗦还没打出来。那边栾之就像是有所感应似的,俯过身来帮她掖了掖被角。   还亲厚的柔声问她冷不冷,要不要再加一床被子。   她讪讪的笑着拒绝,尴尬是一回事,心里惦记的却也没因此而就忘了个干净。   屋内此时就剩了她与栾之二人,她琢磨着,她这带着伤的人现在面色至少看起来还算红润。起码就算掐着她的脉搏也瞧不出她有什么大碍,再是嘘寒问暖也该到了步入正题的时候。   她自是面色沉静,盯看着栾之。瞧他净小狸这么谴了出去之后,又要怎么开口。   心里头想着惦记着,可怎么瞪眼瞧看,都不觉得栾之有开口的迹象。她心里就有些不安生。这么着你瞪我我望你,不是回事。   便又问了一次:“东海水患的事,你说等到天放晴便就好了,那意思是,现在就已经不用管了,你已经一个人搞定了?用不着我了?”   口头上将话题引到此处,她琢磨着栾之若是心怀鬼胎,再怎么着也该顺着这个由头开了口才是。   然则她这话似乎引得不那么受用似的。栾之一双眼睛轻柔的瞧着她,却是与以往的目光一点也不相同。竟是有种暧昧言不明的意味。   弓月打了个哆嗦。   栾之倾身而来:“弓月,你走前说回玄苍取仙器,何以你风风火火赶回来,没见着仙器,却是一身血污?还有,你身上这伤是怎么回事?我瞧着伤在肩处,包扎的倒是很周全体贴,伤在这个位置,你一个人是断然不可能处理的这么妥善,这又会是谁帮你包扎的?总不可能是迟霖,迟霖是断然不可能让你伤成这样还赶回东海,便就是你有责任在身非回东海不可,他也不可能就让你一人前来,一定会跟在旁,弓月,你这伤……”他双目眯着,目光落在她的肩头:“是谁给你包扎的?”   弓月傻了。   苍天呐。   迟霖曾经说过,他虽然不太晓得栾之的真身原型到底是什么,但是以他对栾之的了解,栾之这人,不动情则已,一旦动情便就不是那般容易就收了手收了心的。倘若心中若是惦记着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定然一频一笑哪怕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甚至于眨一眨眼,都全都得落在他的眼里心里,那才踏实,所有的事情一概不分巨细,统统都要知晓个一清二楚,里里外外分析个三五遍不可。   当年也正是因为深深的记得迟霖这番话,是以栾之与紫姬大婚这件事,她才会死心死的相当彻底。栾之心里放下了紫姬,那么她便就是再怎么样也不会有任何转还,更何况彼时她爱慕栾之是一回事,但也从未想过真要和栾之有什么美好前景发展下去,这也是事实。   她还未答,栾之就又续道:“因你这么些年来一直身居玄苍不曾踏出过半步,我才免不得将心思收拢起来,可此番,你一踏出玄苍,一离了我的视线便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分外怀疑你在九重天的生存能力,据我所知你这一万年来虽然不主动与人为怨,但是也结下了不少梁子,你不过回去玄苍一天而已,就出了这么大的事,我迫不及待的希望这东海的天立即放了晴,好回九重天上将红索和水凤剥皮拆骨,再好好的问候问候云闲这一手的包扎技术是从哪学来的。”   他一番话说的还未尽兴,门啪嗒一声,开了。   东海水君站在门口,手还是个叩门的姿势,又是好一个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的尴尬脸,嘿嘿的抽气道:“那个,那个,不是这样的,我只是叩了一下,没想这门没掩好,才叩了一下,就自己开了……”   弓月和栾之还持着一个很是暧昧的姿势,东海水君这突然一打断,弓月心头虽然觉得松了一大口气,可也不免觉得在这个姿势下被东海水君撞个正着,委实误会更加大了去了。   栾之则是一点也不尴尬,慢悠悠的直起了身来,斜睨了一眼东海水君,没再说话。   弓月坐好,示意他大可进来。   厢房里一时静的很,唯有东海水君的脚步声算是有点动静。栾之起身坐到桌旁,东海水君朝他拱了拱手行礼,便向弓月走了过去。   “弓月上神可好些……”   一声不大不小的咳嗽声突然自栾之的喉咙处发出。东海水君的话噌的就咽回了肚子里去,后而受惊的回头看栾之。   栾之抿茶,斜斜看了看东海水君的脚下。   东海水君不解,抬了抬腿。   栾之目光还在看他的脚。   东海水君朝前试着迈了一步,足尖还没掂地,栾之又是一咳。   东海水君惊的一抽,朝前迈的腿立即迈了回去。不止退了回去,还退了一步。   栾之淡淡一笑,目光收回。   东海水君立即恍然。再朝前一看,目测了一下,暗暗点了点头,随后连退数步。倒退回桌前。挨在栾之对面坐下。   栾之心满意足的端茶喝了。   还给东海水君倒了一杯。   东海水君舔了舔嘴唇,心头一层冷汗,心道惊险,差点触到栾之的逆鳞,确然他一个男子身份,再是头衔高出弓月,也断然不应靠弓月的床榻太近才是。   弓月本人,在床榻上快要翻白眼了。   合着自己像什么。有瘟疫,会传染吗?   她没什么好气了。沉着脸,但语气还是客气的,对东海水君道:“委实对不住水君,我从玄苍折回,路上出了些事,没能拿到法器回来治水不说,还给东海添了麻烦……”   “没事没事。”东海水君余光注意着栾之的脸色,一边客气的道:“只要弓月上神你无恙就是最好,别的事情都是小事,更何况主要是治水患,栾之帝尊已经妥善处理了,你可千万莫要因此觉得过意不去……”   弓月也不跟他客气,抿唇一笑不再说话。   本来这水患就该栾之处理。   栾之在一旁摆出了一副你们随便聊,就当我是透明的架势,东海水君饮了茶就抬了眼,慢声、并且很有条理听起来也很在理的道:“是这样的,因着大家都已经知道这次东海水患的事情与玄苍有些关系,弓月上神亲至前来,我东海也敬佩弓月上神敢做敢当,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也不会记在心上,只是现在又多了一个情况,昨天上神你回玄苍要取仙器,但是在这个当口的时候,栾之帝尊他关心水患问题就去察看了一二,结果顺手就给治理了,剩下的便就是等水自己排走的时辰问题,就是说已经不用再管了,但是弓月上神这一趟不能白来不是?毕竟昨天栾之帝尊治水的时候,不少人都在水宫里看着,只是栾之帝尊一人治理,没有弓月上神你的参与。是以,我虽然可以下令下去让他们守好自己的嘴,但是保不准会不会有其他人也在外面瞧个清楚,到时候上奏上去,难免会说弓月上神这次就只是来走走场子,到时候再伤了东海和玄苍的和气就不好了……”   听到这里,弓月心里其实已经隐隐预感到了什么,眼皮子没抬,便截断了他的话:“水君前来,自然心中已经有所筹谋,怎么安排,我玄苍人氏身在东海,听从安排便是。”   “爽快。”东海水君面上的难为立即烟消云散,抚掌哈哈一笑:“其实非常简单,我已经想过了,只要弓月上神抽出几缕神识,一会儿由栾之帝尊带着去水患之处走个过场,将上神的神识过上一遭,留下上神的神迹就好了,他日无论谁来查看,都能查得到弓月上神曾经在此治水,就万无一失了。”   弓月的眼睛仍旧没有看他一眼,余光却是死死的离不开栾之,可她却始终没有瞧出栾之有半分的异样。   那样坦然。   听得自己心尖儿上滋啦啦一忽儿响过之后,她甚是沉稳地将两只握紧的手揣到了自己的袖子里。   心如同在火中猛烤一般,一直突突的往嗓子眼儿窜。   须臾,她听到自己哑着嗓子的一句问话:“这个我就不在行了,只是有一事不解,神识抽出去之后,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她说完这句,还微微笑了一下,补了一句:“我们做神仙的,谁都知道神识的重要性了,对吧?”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东海水君笑了笑,随后竟是看了一眼栾之,顿了顿,这才道:“等水患的问题处理完之后,至少也得等西海那边的问题也解决了才好,毕竟到时玉帝天帝他们也会来这边再巡视一番的,而且那些迁走的水族还会再迁回来,等他们这些人都妥当了,都看见上神你的神迹之后,大概就可以将神识收回去了。”   “嗯。”弓月只当未曾瞧见他们二人传递眼色,点头又问:“那具体是多久?”   东海水君竟是又看了一眼栾之,弓月这次眼波动了动,余光清晰的睨见栾之端着茶盏的手指不露痕迹的击了三下杯壁。   “哦哦哦。”东海水君忙笑道:“不久,也就三百年。”   弓月抿了抿唇,笑了:“好。”   东海水君后来又说了好一通话,弓月却是面色倦怠,似是不胜疲惫,东海水君客套了一番,也就知趣的走了,临走前,又朝着栾之递了个眼风,弓月瞧见,也闭上了眼。   屋内重回了寂静之后,栾之走到了床榻边,不等他开口,弓月闭着眼睛声音疲倦的道:“我有些困了,近年来在玄苍一直没睡过懒觉,也不觉得有什么困的,眼下不用在玄苍处理政事,这懒症就又犯了起来,竟是困乏得厉害。”   栾之扶着她躺下:“那便睡吧,神识的事情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等你舒坦两天再说也不迟。”   弓月闭着眼睛摇了摇头:“你不是还等着要将红索和水凤剥皮拆骨吗,我也不能一直这么赖下去,心里头有事情不了,我也不得安宁,抽神识这事,一会儿我睡了之后你亲自来吧,我实在懒得伸手,信得过你。”   栾之的眼睛动了动,看向她闭着的眼睛,道:“又不是多疼,你又不是没做过。”   弓月笑了,声音也小了起来:“就是因为试过,才不想再试了。你来吧。”   她这话说完,便就不再说话,慢慢的,进入了睡眠的状态。   可她心里却是无比清醒。   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清醒。   她睁不开眼睛。   她现在不能看见栾之。   她怕自己再看他一眼,就要忍不住逼问,忍不住质问。   而现在,还不是时候……(未完待续。。) 第197章孽缘为何物?   她这边装着睡,那边栾之却是迟迟也不动手。   若不是她身边床榻边沿始终微微塌陷,她几度都要忍不住怀疑栾之是不是已经离开这里了。   越是不动手,她便就越胡思乱想的厉害。   脑海里一道道过的都是红索与水凤之事,前前后后过了几遍,她最后总结为这大抵就是一报还一报。   凡尘两世她这个打鸳鸯的棒子虽然准头不怎么样,但是确实也非常尽职也尽责,当时她是怎么虐了水凤与红索千百遍的,她也一一都过了一遭。   划算下来,她其实一点也不比红索和水凤更惨多少。   头一遭红索沦落风尘,接客这档子事就算不曾真的实现过,但是彼时在红索的记忆里,是确有其事的,是以,虽然身未受其苦,但是心却受其罪,其实分别也就是本质上的,在心理上造成的创伤一点也没有减少。而那一世里,水凤还亲手将红索给捅了个对穿不说,最后还自尽了去,真真是要多惨就有多惨。   而第二世虽然境况好了些许,可却也没有好多少,红索后期日日服着慢性毒药,硬生生陪着水凤耗死,水凤在这一世里,才是真苦,身心真真是受尽摧残。   这么一划算,她不禁的觉得,是不是自己在那凡尘两世中造孽太深,才有了今日与红索和水凤之间的纠葛。   那凡尘两遭,本是要打散水凤和红索的。却是谁也没有想到,当时是散了,可后来回到九重天上。阴差阳错两人又好上了,而这再一好起来,居然连水凤他老子沼泽神都被打动了些许,竟是开出条件允了他们二人。   世事真是难以预料。   回过头来,自己这个最不愿做此事的人,将这件事做了不说,最后下令的人成了恩人。她这个施行的人,倒成了罪人,还要担下行事的后果。   凡尘那两世。她心头隐隐的是觉得自己对水凤和红索有所亏欠,其实这也是她未曾开口并没有追去找红索算账的原因之一。   若不是这次他们将主意打到她母亲的金元上,她也不会去。   只是抽神识这件事,她更加万万没有想到。最后会用这种方式。   不是栾之开的口。可东海水君分明就是受了栾之的意。   手腕突然一凉,栾之的手指搭上了她的脉。   她险些一动,幸好心里有所准备,仍旧保持着熟睡的姿势,未动分毫。   有她母亲的金元护体,栾之是探不出她现在身体有异,只会觉得她的伤也只是表皮,更何况栾之先前也已经猜到这伤是云闲帮着包扎。他心里也会认定有云闲在场的话,红索和水凤是断然不可能将她伤的太深。   只是……   他既然已经猜得到她这一身的伤是败红索与水凤所赐。却还是能让东海水君开口来要她的神识。   她突然觉得心酸。   就在这把脉的过程之中,她只觉得时间那般漫长,上一次这般安静的被他照料着,又是何时了?   她眼睛发涩,酸酸的疼。   直到栾之抽手而去,换而抚掌在她的额头……   神识被吸起,缕缕向外涌。   到底,他还是这么做了。   她微微睁开眼,迷茫之中看见自己的神识正在向栾之的掌心浮动而去,她微微一笑,道:“栾之,那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今次我这些缕神识,便就还个干净,自此,我弓月再不欠你什么了。”   这话一出,她方才觉得,先前万般痛苦,却都比拟不及这一句话的冲口而出。   她分明感觉得到自己的心正在一点点碎裂成粉末,每一颗粉末都化作了尖锐的刺,随着血液散入全身,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在痛,可面上却还要坚持着,对他笑。   栾之的目光似乎相当惊愕。   她道:“七七四十道九天雷啊……,我信你当初替我承受的时候,并不是想让我拿神识来还的,只不过现在你没了当初那份心思,我也没了,就到了相互清算恩怨的时候了。你若是觉得几缕神识还是太轻、不够,那我也就这样了,没什么能再给你了。”   他又静静看了她好一会,眼中情绪复杂幽深,最终掌心抚上她的眉眼。   弓月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倦意扑天盖地涌向她而来,任她心中再是抵抗,却是难以抗拒,几经纠缠,最终睡去。   临昏睡之前她还在想。   自己这一番话,一定让栾之很下不来台吧。   这一觉睡的浮浮沉沉,却总是难醒,栾之什么时候起身,什么时候在屋内走动,又走了多少步她都清清楚楚,平生头一回晓得清醒着被梦魇的滋味。   等她真正的清醒过来的时候,殿中还在暗着,栾之已经不知何时离去不在了。   她慢慢坐起来。   她突然觉得,原来自己醒来的时候,竟仍然还是希望着他能在身边的。   肩头有些微痛,却明显又比昨夜要好很多,她起身下地利落的更了衣,这才震惊的发现自己那一身血污的衣服已经不知去往何处,又不禁心头一跳,上下比量了一下自己,不自禁的抚了抚自己的心口。   天,回来的时候自己这一身衣服……   是谁给换的?   再是想搞清楚,却也不敢去搞清楚。   更何况这个时候还搞清楚这个有什么意义。   她弓月活到十四万岁,不至于连这点事情都看不开。   算。   她匆匆洗漱了一番,来伺候的小仙娥被她吩咐去旁殿伺候小狸起身,顺便让小狸去水宫后园等她。   数年前她离开一清宫的时候,被迫强行出远尘山。不曾与小狸道过一个别,现下她离开这东海,没打算与小狸道个别。委实也是迫不得已。   现在她的神识被栾之取了些许,再加上她现在全凭着她母亲的金元才能撑个场面,便就是满打满算她这一身修为不减分毫,笼统计算,她想在栾之的眼皮子底下溜走,无论是来强的来是智取迂回,只要她还有几分自知知明。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小狸看似和她关系不错,但是她心底清楚,到了关键时刻。小狸听谁的又更怕谁,那自然毫无疑问,这也绝对不是她弓月用几顿好吃的就能收买得了的。   逃走这件事为首要之事,昨夜困扰忧心之事便也就暂时放在旁处。来时轻便走时也无可拿带。但有一样她一直揣在虚谷之中,此时方才拿出来用了。   那晚在温泉池解酒,无意中睨见泉底一处微寒之息闪动,她顺手捞了起来,才发觉是那泉眼的结晶,百年难遇,算得上是个中上乘的仙宝。   没别的大用,障个眼还是可以的。   有仙宝的功用。比她个人捍诀掩身形要稳妥,她个人隐身形。遇到个道行高的,再赶上她个人体力不佳,想要被人发现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但有着仙宝的障眼就全然不同,仙迹在,但是却查不出仙迹是何人,看在他人眼里,大抵就是一个自然界的结晶之类的产物。   此时她自然用上。   从门缝处瞧见小仙娥带着小狸往水宫后园走去之后,她后脚踏出门去,一个闪身纵上云头,急奔离去。   她早晓得会在东海之外遇见栾之。   他定然会在这里守着,治水的事情虽然妥了大半,但若想早点离开,还是要来看守并且施法推进,而她若要离开东海,势必就得遇到他。   她闭了闭眼,想着那块结晶仙宝的功效,假装无动于衷的慢慢从他身边擦过,却是一下子竟被正在看水的栾之突然一个转眼盯在当场。   他一张脸竟然有着不自然的虚弱的白,神情还相当的憔悴。   她一惊,不用怀疑,这结晶没用。   但也知道不是一点用也没有,栾之现在说是‘看见’她,不如说是感觉到她,她心思电转,还知道尝试一下捏个诀隐仙气再加上这个结晶仙宝,一定可以蒙混过关,却是一个诀还没捏起,手腕也才刚刚翻出半个花来,栾之精准的一手就握住了她的袖子。   他半空中飞速如瞬移一般的赶来抓她的袖子,她吓一跳不说,这般近距离瞧见栾之的面色苍白,更是吓了她一跳。   可再是吓一跳,她也断然不可能再和他虚耗下去,转头一言不发一声不出,挥了匕首就将被他拉着的半管袖子给劈了下来,刺啦一声,他愣了一愣,喉咙里发出的声音竟然都是沙哑的:“弓……弓月?”   割下的半管袖子没了结晶仙宝的障眼相护,在栾之的手里渐渐显出真形,握在手里的真实感让他目光一垂,却是就这么一个恍神的功夫,弓月就已经仙诀起,他再寻觅不到半丝弓月的痕迹了。   她没回头,一气呵成,继续驾云而去直返玄苍。眼风里却是不由自主的还是虚虚一瞟,栾之在原地,孤身一人,手里握着半截袖子,目光竟是万分焦急,四下寻觅。   许多年以后的以后,弓月常常想,那时候,她若是能够有玉帝与东海水君那样的道行,凡事说透又似未说透便就好了,又或者索性一骨脑儿的全部都吐露个干净,哪怕当时只是为了一吐为快也好,再或者,她奔着以后哪怕老死不相往来,豁出去玄苍这个背景身份,与栾之彻底清算也很好。   可她当时,也就只是那般漠然的瞟了他一眼,一句话没有说,一步也没有留。   ……   后来。   后来她回到玄苍,翻遍了玄苍的藏库,终于寻到上古法器,一口气都没有多喘一口,绕着玄苍足足飞行七周,将结界划下,永生禁止栾之踏足,不分昼夜。   这七周下来,她又耗了大半修为,再撑下去,等她父亲母亲回来,又免不了一通盘问,索性直接传音给了迟霖,闭关。   这一闭关,便就准备闭关三百年。   她记得东海水君那句话,三百年,她十万分的不想听到半分红索与水凤的消息,她也不去想在水凤与红索都已经被云闲当场戳穿的情况下,还要怎么翻盘平安无事,她只知道,这二人定然不会有大碍,不然栾之再要她的神识也没什么用。   况且,有玉帝在,有玉帝与沼泽神的关系在,水凤能怎么样?   她不想再想这些事情了。   时光如水,百年之内,日子一天天过,过的时候觉得有些漫长,当真一百年过去的时候,她却又觉得其实也并没有多久,她照镜,容貌里还是自己一百年前的模样,身形也没有什么改变,衣着什么的也依然还是喜欢着以前的风格,不曾改变,是以,有时候她会忍不住怀疑,这一百年,当真就这样在一眨眼之间过去了吗?   可她这边没有事情发生,她的这一百年如同静止自然觉得毫无改变,可这玄苍之外九重天上也好人间凡尘也罢,就连妖魔鬼族都有了不小的改变更迭,历史见证着这一百年的流逝,哪容得她自欺欺人。   时光如水,一百年过去,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便就是玄苍境内也有这边生子那边渡劫连绵不断的发生,就连她父亲母亲出门游历游历再回,回来再游历,都也反复了四五回了。   很多事情一直都记得,也一直都不怎么愿意主动去想起,一来二去的,一百年别的不敢说,倒是这些记得的事情,让她也终于平淡了许多。避世玄苍一百年算不上太过清净,这一百年里她很少想起栾之,当初做决定闭关三百年,事实上没过几年她就已经不那么介意了。   在九重天上,到底是抬头不见低头见,一时半会只怕是永生都不可能出现你死我亡这种事情,只要活着,就断然没有再也不见面的道理。   她一直在想,自己都能慢慢不介意这件事了,那人,应当比她更快的忘掉才是。   百年过去,照镜观己,她觉得,还是有些些改变的。   眼神。   她的眼神,与一百年不同,明明眼睛还是那一对眼睛,但是就连这样看着自己的目光,都觉得与先前大不相同了。   她扪心自问,她与栾之之间……   应当就是她看过的那么多人间戏本子里的悲戏离合中最为普通也最为磨人的一种——有缘,却是孽缘。   孽缘为何物?   劫也。(未完待续。。) 第198章日有所思   迎面便就是大好时光,她双手笼于袖中,长风袭起,将她衣袍吹的鼓荡,面色若水,沐浴这一刻阳光。   一动未动,左手却在抚着自己的右手小指处。   她在玄苍待了一百年,静静生活了一百年,不问世事一百年,不见任何旧人,一百年。   而这回,她终于有了要出玄苍的理由——百年之内,她的右手小指,竟然自动生长,长出了一个关节。   一百年的时间,她没发觉自己有哪里不对,也没有发生过什么异样的事情或者有什么别的机缘,生长右手小指这种事情,她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何由。   她甚至于担心这别是有了什么妖异,但是那一个关节却是实实在在,完全感觉不到半分妖异。   这一百年中,迟霖将玄苍打理的很妥帖,她百年没出过自己的小仙洞,整个玄苍上下连同一些政务要务,迟霖都包揽于身。她已经百年不曾踏足过,此番巡视一遭,四下里半丝尘埃也无,书案上的折子也是条理有序,房内的宁神香都干干净净的幽燃着。她有些汗颜,颇为觉得迟霖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玄苍一家三口,心头感激又感动,留了个字条,便召了祥云乘奔而去。   百年不曾出过玄苍,此次一出,顿觉天地自有变化的同时,还有一种久违的新鲜之感,索性路途都熟记于心,一路不急不燥。边赏景边赶路,却也并未耗去太久,的楼牌便就跃于眼中。   七星君自然仍旧在守着门。莲花坐势在大殿正中,身后背靠两只大炉,幽幽的冒着仙气,她上前敲了敲门窗,道:“七星君,醒一醒?”   七星君鼻孔里哼了一声,以示他并未睡着。但这一声比蚊子的嗡嗡声也大不了多少,弓月觉得他大约并未听到,便又敲了敲。张开口还没出声,七星君的眼皮子这才慢慢抬起:“醒着呢。”   这话先出的口,随后那好梦被扰的神色随着他看清了来人而慢慢越睁越大,一个激灵过后竟是激动的起了身上前:“弓月上神!”   在弓月的印象中。这位七星君虽然名义上是的主佬。但是实际上七星君是不怎么管闲事的,而且所有的职务和工作也都往下分配了下去,大半都是交给了天玑星君和天枢星君,七星君他老人家大部分时间也就是在这大殿里打个盹守个门而已。而七星君的性子也是最为古怪挑剔,普通的事情他不管,古怪的事情他也不管,要说什么事情他才会管上一管,那就看事情够不够八卦。或者说是不是让他老人家放在心上,值不值得他老人出动提点。   头前七星君寻过她。她感激着也一直记着,就连自己决定闭关三百年这件事,临闭关之前也让小赤蛇过来与七星君特地打了个招呼,并且送上了好些子好酒好酿,一方面为了她自己当年的感激,另一方面是因着玄苍要三百年内无人主事,而这三百年之内就想摆脱七星君稍稍留意一二,若是玄苍的星象有异常大变之像,可以及时并且随时通知于她。   所幸,百年之内太平安和,七星君并没找上玄苍的门。   因为当时约的是三百年,现在才一百年她就出现了,七星君自然小惊。   客套了两句便一起去了二楼小坐饮茶,弓月拿出带来的茶尖送过去,问候了几句之后便就与七星君说起了她此番前来的目的。   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来,手指纤长皮肤白皙而盈润,猛一看与常人并无不同,随后她面色不动,左手触上自己的右手小指,轻轻的转了转指尖。   原本如常的右手小指慢慢透明,而后消失。   这件事七星君当然知道,但是让他惊讶的是,原本遮掩的幻象不见了之后,那右手小指的根部,竟然有一个关节是实实在在的真实。   “长出来了?”七星君眨了眨眼,不可思议的探头过去上下打量。   弓月点了点头:“具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生长的,我完全没有这个印象。但是也掐算得出个大概,这一个关节的生长时间,大抵耗费了是近一百年的时间。”   七星君相当震惊,觉得甚是不可思议,捋着自己的白胡子,奇道:“一百年的时间生长出这么一小段,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弓月上神这是遇到什么奇遇才有了这个机缘?”   弓月自是摇头,这个问题她已经深想过了,道:“以往有没有什么案例是与我相似的?断指再生,我应当不会是头一个。”   七星君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断指再生虽然你不是头一个,但是一百年才长出一个关节来,你倒是头一个,看样子倒不像是自然生长,而是另有玄机啊……”末了他突然话峰一转:“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   这一说倒让弓月面红起来,知道七星君不是在暗笑她仙术不冒,比别人再生都要慢。打了个哈哈便就揭过,后而道:“那星君瞧着我这根手指会不会是别的什么原因,如果是生长,我就不担心了,我担心的是别是有什么别的异样才好……”   为仙为神,什么离奇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是她自然的生长,那当然好,可连七星君都觉得奇怪那就不妥当了,她怕就怕是真有什么妖异之事,若是什么别的东西,那多少也是件麻烦事。   七星君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后而很确定的摇头:“老身可以确定,确实是生长。弓月上神,福来了。”   他说着便就拱了拱手道喜,弓月心头的大石一落便又问了一些具体详情和其他以前曾经有过的案例,确定无什么大碍之后。心头也颇为觉得这是一件喜事。   问的差不多了,茶也饮了个七七八八,这时七星君想到一出。开口道:“右手小指与其他手指不同,上神也知这是连着红鸾的,不然当初也不会……”他点到即止,随后便叮嘱她道:“看看症状,老身自然可以,但是红鸾之事,弓月上神还是去月老那里问询一下才妥当。小指再生,具体情况红鸾会不会也跟着再生,这我就说不准了。不过我觉得大有这种可能,但是若说有可能,却也未必,我总不好给上神一个假希望。所以这件事还是亲自问问月老。让他老人家一瞧究竟,替上神解惑才是。”   弓月点头,谢过七星君便就告辞而去。   她自然没有去寻月老。   这件事,不单单是她不抱什么希望,正如七星君所言,右手小指牵连红鸾,斩小指不单单是削掉一块肉那么简单,红鸾是命格中的一条线。是虚无不可触摸的,没有什么实体。再生这种事情,可没有听说过还能连同红鸾也一起再生的道理。   就好比凡间极刑砍头,头颅掉,魂魄离,哪有说把头续接上之后,魂魄还能再回来之事。   而且她也不太在意这件事,自从她不再不学无术,开始打理玄苍的事务开始,她母亲对她的婚姻大事就渐渐的不再那么逼迫,自己能够独当一面的话,玄苍又不是养不起她。   更何况这九重天上,独身一人过日子的大把皆是,她弓月更不是独独的一个。   这件事放下之后便就直接回了玄苍,落地便就看见迟霖已经处理完政务并且还让人准备了好酒好菜来庆祝她出关,她笑,她高兴,手指的事未向迟霖提起,虽说是件喜事,但是提到这件事就难免会让迟霖想起一万年前的旧事,当时可不是什么喜事,是以,就此放下。   ……   一夜小雨没怎么停过,按照以往的惯例,雨夜时弓月第二日总会起的较晚一些,天色越暗,她便越难起床,相当依赖。   然则这一早她却是清醒的分外的早。   小赤蛇都意外不已,但是想着兴许是弓月这一百年休养的不错,偶尔早起一下也不是什么奇事,不过是凑巧赶在雨天罢了。   洗濑完毕直到早饭都用了大半,她仍旧微微皱着眉头,一个字也没有说过,若有所想的模样,让小赤蛇不禁的开口问询。   “小主子可是有什么心事?昨儿个您才出关就出去了,回来的时候瞧见您还好好的,怎么一觉醒来愁眉不展,可是昨天有什么不顺的事情,不好与迟霖上神倾诉?”   弓月回过神来,摇摇头。   好半晌,她才答非所问道:“若是作梦,而且还是觉得有些离奇的梦的话,是不是应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会梦到?”   小赤蛇猜不出弓月何以问这个问题,更加猜不到弓月到底梦到了什么,只是从弓月的神色中瞧出有些郁结,便点了点头:“是的,大多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不得真,也不可能成真的。”   她想,她这么劝着,弓月肯定就不会再因为一个梦就这样影响心情。   她这话一说完,果然看见弓月一悟似的,缓缓点了点头,后而继续将早饭速度吃完,再没有多想的样子,可见听了她的话,果真将那场不太愉快的梦给放了下了。   小赤蛇心喜,觉得自己终于也可以帮弓月解忧而高兴,欢欢喜喜的收拾东西下去了。   这场雨绵绵如针,一下,就是小半个月。   小半个月过去,弓月除了那天早上以外,就再没有问过小赤蛇任何关于梦的事情,一天天过去,小赤蛇慢慢就将这件事情抛诸于脑后,弓月重新开始掌管玄苍,迟霖来的也少了,只是午饭与晚饭的时候一定会和弓月一起,弓月也没有跟他提起,小赤蛇越发的觉得,那天早上弓月的异常,只是因为起的太早,没能太快的从梦里出来而已。   这件事,在小赤蛇的心里,彻彻底底的过了去。   而弓月,似乎因为渐渐又开始掌管大小政务的原因,竟又开始慢慢的贪睡,起身不再那么早了。   连着阴雨,晚上的时候,抬头看天空也瞧不见什么星子,这一百年以来,玄苍从来不曾下过雨,早在以前的时候,有一回弓年和月妙月游历回玄苍,在玄苍后山处埋下了一个不知名的仙器,从那天开始,玄苍就一直都是碧云万里,再也没有阴过雨,并且小赤蛇还记得,当时弓年和月妙月说,至少能保玄苍千年这般晴朗。   小赤蛇站在廊下看着天。   小半个月没有见过繁星密布的星空了。   她心想,那埋在后山的仙器……   莫不是弓年和月妙月被诓骗了。   几缕小风将院中的树叶拂得沙沙作响,今天是十五,天上却是瞧不见半丝月晕,小赤蛇有些颓然,长叹了一声之后回了自己的小殿去休息,而就在她的殿门吱呀一声关合上的时候,先前她一直仰望着的沉云天空突然如同被人破开了一个口子一般,一道撕裂的薄缝一闪即逝,旋即,一抹白色微淡的幽光一划,直扑进弓月紧闭着的窗,一扑,一闪,一氲,消失无踪。   床上,弓月正正好好翻了个身。   她醒着。   不是没睡,委实是睡不安稳,翻了个身的功夫,这便就醒了。   夜雨这种东西一向爱同闲愁绑在一起道说,虽说这样的夜雨大抵不太能勾起人的愁绪,但是她确实有点心事。   半个月了,这个雨自她从回来的当晚,就一直下到现在。   这个雨下了多久,她那个怪梦,便就梦了多久。   按道理说,她好歹一个上神的身份,也活了这么多年了,再是不济也断然不可能有被梦魇给吓着一说,她确然不是怕,但是这个梦,太长太怪,也太……   放到其他人的身上,只怕是觉得这连日的长梦——忒无趣。   奇怪的很,她连着小半个月,每天的梦里自己都是一副——狸猫的模样。   她问小赤蛇这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她真真是不觉得自己没事干白天就想着自己曾经做过一阵子的狸猫。   而且重点是,在梦里,她无论怎么样着急,也说不出一句人话不止,在梦里使尽浑身的力气,她也没办法让自己换回人形。(未完待续。。) 第199章这样不好吗?   活了这个年纪,当然不可能没做过梦。   人在梦里不受自己支配,这也是正常。   但是连着小半个月天天做这样的梦,这可就……   而更关键的是,梦里,不是她自己,还有一个人。   弓月微微皱眉,闭着眼睛面向床内,百思不得其解,想着这件事又要与谁来分享解惑才好。   可人家若是问起她做的什么梦,她哪里开得了口说出自己一直梦见自己是狸猫的样子?   她思量着这件事要不要明天去找云闲问一问,寻思着要编个什么样的理由见云闲,才能让云闲相信她并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并不是忘不了栾之,并不是……   想到这里,她自己也是一怔。   为什么会梦到他啊……   照云闲的聪明程度,再加上云闲知道她的事情的多少来推测,如果她真的找到云闲并将实情说出,云闲遇上她这种事,一定会相信,她肯定是对栾之余情未了。而她口口声声的闭关三百年,结果一百年就出关了不说,一出关就向他问起这么一档子事,保不准云闲甚至会推算她这一百年内都是这么过来的。   唔,既然云闲无论怎样都会觉得她是放不下栾之,那不如将这件事推到别人的身上,就说她总是梦见另一个人,这样如何?   这个理由似乎不错,但是如果编这么个借口,就得将设定改上一改。这似乎有些麻烦。   她心中念叨着不知不觉间竟真的叹息出来:“编什么理由看来都不稳妥,骗人也是一个技术活,尤其是骗云闲这样聪明机灵的。唉。”她仍旧闭着眼睛,完全没有留意到自己房内罩上了一层薄膜一般的淡白色晕光,四周的家具陈设,都似被洒上了一层银沙一般,幽幽闪闪,一片朦胧。   就如同她这半月来做过的每一场梦。   外面的雨声似乎急了一些,但是仍旧不会太大。洒在外面的树叶上,发出轻轻的沙沙声。   弓月越想越烦燥,忍不住在床上又翻了一个身。   这一翻。鬼使神差的半睁开了眼睛。、   白。   白衫。   白袍。   及地的白衫白袍。   墨发。   长过膝的如缎子一般的墨发。   她一惊。   她头一反应想的是——睡着了?什么时候睡着的?没记着自己睡着啊……   周围朦朦胧胧的白色氤氲,如珠光隔纱,这画面感,不就是她这小半个月来的梦境之感?   她下意识的就去看自己的手脚。一下子便久蹬出被子来。瞧见自己竟然并不是狸猫的样子让她大为震惊,随后那白衣人就无声的过来坐到榻边,握上她的手,抚上她的脚,往被子里塞。   一边帮她掖被角,她听到那人一边轻轻柔柔却让她浑身发寒的声音:“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惦记云闲。”   以人形的姿态和栾之共处一室,并且还是这样的姿势和场景。便就是在梦里,她也是十万分的惶惑。   这可不是之前这小半个月的梦。彼时她一直都是个狸猫的模样,就算梦里和栾之同床共枕,也不至于尴尬成眼下这副模样。   更何况,彼时她以狸猫之形与栾之相对,她也是晓得要换回人形离开的,只是自己在梦里由不得自己做主罢了。   眼下,她甚至于都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入睡的,这就已经在梦中了,而且竟然与先前大不相同,竟然是以人形!   她刚要出声拒绝些什么,栾之的温柔手忽然轻轻的抚上了她的额头,她的力气立即有如被抽去一般,双目微眯,僵硬的身体也慢慢的舒展了开来,随后一道幽光自她眉心起,光一盛再一收,她成了狸猫。   栾之将她抱在膝上,一下一下,轻轻顺着她背上的毛。   自栾之抚上弓月额头的一刹起,弓月全身都舒展了。   脑子也舒展了。   她想,这种日子可真是服帖,她做一只狸猫,栾之做他的仙师,闲来无事二人生活相处,谁也不妨碍谁,彼此还都能相互讨得了对方的高兴,这日子,真真是不求什么了。   迷迷糊糊之间,栾之似乎在她脑袋顶上一会笑一会叹气的,她不知道栾之是为什么,但是最近这一阵子她和栾之相处的很好,近来也不知怎么回事,那些恼人的人和事都像是消失了一般没有出现过,掐指算来,从她装扮成狸猫到现在为止,眼下这种日子,才真真的是如了她的心愿。   不用帮栾之打理书房,也不用天天在书房等着栾之放课,栾之似乎不用去授课似的,就这样一直陪在她身边,而她,就这样,睡在栾之的膝上。   他,就这样,顺着她的毛。   那么舒服,那么自然。   只是她总是也瞧不清楚四周的环境,总觉得栾之在这仙学府的住所似乎与以前的陈设不大一样了,可是却总也看不清楚,四周迷迷蒙蒙,如珠如纱,委实难辩……   ……   弓月,又醒了。   噌的睁开双眼,噌的坐起身来,噌的举目四望。   她快崩溃了。   便就是在她的梦里,由她的大脑虚构出来的梦里,栾之都要这样占尽上风,在梦里,她自己不能左右,栾之倒能在她的梦里左右她了!   也不知道施的是个什么法,梦里的栾之在她的额头一抚,她便就像是回到了一万年前的仙学府似的……   吱呀一声,小赤蛇听到她起身钻了进来,看弓月额头有冷汗忙过来照顾递手帕:“这是怎么回事,没睡好么……”   她伸手接过,挥挥手:“没事。无碍,收拾一下,一会我去拜访一下云闲。”   小赤蛇讶然。再看向弓月时,目光都带着别有深意的闪烁与欣喜:“小主子要去看云闲?我立即去准备……”   弓月听出这语气里的兴奋,如同一个警钟一样突然给她提了个醒。   “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这么惦记云闲。”   梦醒来,梦中如何,本应忘的干干净净。她不仅没忘,还连着这半个月以来的每一个梦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心头大跳。哪还敢去找云闲,立即更衣,连早饭都没吃。连滚带爬的驾上祥云,绕着玄苍先飞了一周。   再下祥云的时候已经到了午饭的时辰,她愁眉从祥云上下来,回到自己的竹屋内。让小赤蛇放下吃的。便谴了下去。   她拿着筷子发愣,一下下的掂着桌子。   “结罩还在,他断然不可能进得来,完全没有半丝破损也没有被人动的痕迹……”她喃喃自语,眉虽然仍旧皱着,但先前的慌张与急迫是半点也没了:“难道,真的只是我的梦?梦里他做什么,全是凭着他在我心里的印象而自由发挥的?”   屋外又开始蒙起了如针的细雨。天色微沉微黯,弓月隐约觉得这半个月以来的梦非同寻常。可是却是不得而入,左思右想也未想理出个头绪捉出个由头来。她寻思着这怪事说与迟霖说上一说是否能得到些答案,然则不知为何心头总有些些发虚。   一万多年以前的纠缠,到得今日,栾之早就与她不相往来,她这边厢却要突然冷不丁告诉迟霖自己梦栾之梦了半个月?   她摇了摇头,决定将此事暂且压住,不过是个梦,自己也没见着哪哪有什么不对劲,且再看看以后会如何再说。   因着越来越贪睡,是以处理政务的事情便都堆到了下午和晚上,索性她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倒是不耽误正经睡觉的时辰,晚饭过后还能有时间看看闲戏本子召召困意。   不知是不是昨晚上的梦与之前的梦有所分别之故,眼中看的戏本子是一个字都没落下,却是连着翻了数张,合上书的时候,竟然都不知道讲了些什么。   又到了该睡觉的时辰了。   今夜有些特别,十六的天色自然当该月圆,但是因着一直连绵阴雨,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瞧见过朗月,便就是朦胧月色也难辨认,今天却有所不同,推开窗子的时候,她仰头一瞧,就见雨幕之中,天上挂着一轮圆月,相较于昨日微朦的月亮而言,也是奇哉。   她兴头起,看见月亮自然高兴,料想明天定然是要放晴了,思虑一转就召了祥云,踏上去之后就直奔着月亮的方向起身,也不管这雨夜微寒,只觉得无比畅快。   弓月向来是喜欢晴朗朗的天气的,想着明天是个好天,心情自然极好,直到自己足下的小云头吸足了雨水,一动一行都有些发了软,足下沉重飞行自然比往常稍稍吃力,她这才在后山停下,准备稍稍休息一番。   此时,她全身上下都被雨水浇了个透,在自己的小院当然不觉得,此时在后山,绿植密集,温度低了下来,这才觉得有些发寒,心口也觉得凉嗖嗖。   这冷风一激,方才觉得自己真是吃饱了撑的,不作死就不会死。   好在也不是太傻,驻足的地头正正是后山处以前那小白蛟暂住之处,远远的,还能瞧得见山头后方的房檐子,而她身后,现在正正是一处小山洞口,里面是家居应用俱全,这也是她自己的一个秘密基地,以前和母亲闹别扭的时候,她就经常在这里避难来着。   抬脚才要往里进,突然脑中画面一闪。   山洞。   记忆里,有过一次进山洞,是非常不一样的一次。   那一年,在凡尘。   他是妓院**,她为小侍婢。   为了抓到红索和水凤的转世——李无行与陈诗云,她和栾之在那个秃山头蹲守来着。   记忆里的画面与眼前的洞口明明不是同一个,却是鬼使神差的重叠了一般。   彼时,那个山洞也如现在这个山洞,没有半丝光。   彼时,她猫着腰进洞,却是才走了没几步,后腰就突然被栾之的手拽了住。   时空错移,明明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此时想起那一幕,在当时没有半丝异感的当初,在眼下独自一人的现在。   她的心砰的剧跳,就在栾之的手抚上她的腰,那一霎。   这般剧烈的一跳,竟让她的心跟着就抽痛了一下。   她垂了垂眼。   突然就顿了足,不想,又或者是不敢就这样进洞了。   彼时,也是没有进去那个山洞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想要让现实与记忆分割开来一般,准备捏个诀照亮眼前,将往事从脑海中挥去,却是指尖火光才起,突然一顿。   因着人在后山之处,所望所及之景自然要比在大殿处看的清远,就在她指间火光才起的霎那,虚空之中,天幕之上,无声的划拉开一道口子。   那道口子极快,绝对不会是闪电,就像是被人掀起了一道门帘一般露出一道青白的一角,随之一道白影钻入,而那道口子在那道白影之后,又悄无声息的闭合。   严丝合缝。   她眨了眨眼,几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原地顿了一顿,她转头,将指尖的火光弹出,点在洞内的明烛上,燃亮小窝。   随后抬足,向内走去。   笼在袖内的手指,无声翻了一个花。   迈了一步。   迈了两步。   后腰突然被一只手拽住。   她一顿的同时,突然觉得从腰处传来一阵又凉又温的感觉,那气息似乎相当熟门熟路,从腰处钻入她体内,沿着脉络逆行向上,直冲心口。   随后,第三步迈出。   身后那人也跟着向前。   她双目有些迷茫了起来。   耳边听见那再熟悉不过的声音轻而柔在她耳垂低喃:“睡吧。”   她好像真的就睡着了。   再睁开眼的时候,她坐在山洞里,栾之在软榻上斜斜的倚着,周围却不是烛火映的盈光,而是与梦境中一样,一片珠光莹润的隔纱之感。   她睁开眼的一刹,栾之正正向她温笑,轻轻伸手召她:“过来。”   她便就迷迷糊糊的过去了。   坐在他身边。   他的长发依旧,如墨如缎,洒了一地。   她莫名其妙的捻起手边的一缕,在指间随意而缓慢的轻绕。   半晌,她双目无神的抬眼看他:“好奇怪……我,我明明应该……应该是狸猫才对……”   他无声笑了,下巴噌上她的额头,声音极缓又淡:“这样不好吗?”(未完待续。。) 第200章重度梦魇   莹润的珠光映在栾之的面颊上,更显如雕如琢。   他就这么悠然的倚靠在软榻上,在她的面前。   白而柔的衣袍宽大却又紧束颈部与腰部,线条紧凑,低调中却又有着淡淡的张扬在内,他这样周身的洁净潇洒,那般的尊贵,昔日回忆之中那个看起来像是长年禁欲的男子,何以在她的梦里,竟是这般的气质风华不说,还透着这般邪邪的魅惑?   她在他这几个字之下,莫名的无法呼吸。   暗暗的山壁,洞府深深。   珠光浑洒之处,栾之的周身竟像是会发光发亮一般,全身都有着淡淡的珠光幽幽,他伸出来的手,稳定又莹白玉润。   手如玉雕,指尖洁白,指甲如贝一般明光莹润。   手指灵巧的划过她的颈项,绕过她的脖颈,环上她的耳廓,她清晰而又模糊的感觉得到他掌心细腻如雪。   “好……很好。”她听见自己模模糊糊的声音。   天地一片辽阔,这般寂静,她却是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只觉得被他抚过的耳廓是那般的灼热发烫,却是烫的她正正好好,周身都酥软了起来。   她有些贪恋,下意识的又向他的方向凑了凑,而他的手就像是听得见她心底的召唤似的,轻而柔的摩挲,她便就更酥软了……   迷糊之中她突然开口:“我还以为你去找玉帝算账了……”   他的手一顿,后而平静。随之他的声音响起:“我何必要找玉帝。”   她道:“玉帝老儿下绊,让李无行和陈诗云跑了,还……还让我们怎么都找不到……”   他又是一怔。   “早晚会找到的。”他道。   “外面好像……在下雨?”她喃喃:“我们不要在这里了。我们快赶去找他们俩,早早了断了红索和水凤的情结,我们就……就可以……”   “你很想回九重天吗?”   她突然顿住,似乎是想了很久,眉头轻轻一皱,摇头往他身上噌了噌:“好奇怪,我……我好像很想回去……可是……可是……”   他的声音极尽蛊惑:“可是什么?”   他的声音是这般的迷人。似乎是只要他问,无论问什么,她都会将自己的心掏出来似的。答道:“可是,可是却又并不想马上就回去……”   “哦?”他似乎很满意的笑了,手指仍旧在轻轻的拨弄她的耳垂:“这又是为什么?”   “我……我……”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压抑不住要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来了,可是却又想极力压制。好半晌。这下半句才接了上来:“我也不知道……”   “那就不要想,不回去就是……”   他手腕轻轻用力,也只是用了一丁点的力气而已,她就被他拨到了他的胸前,她扒在他的胸膛,隐隐的似乎听得到他平稳的心跳声,咚……咚……   一下,又一下。   她迷迷糊糊。   她觉得怪怪的。   栾之是怎么了。她和他一起来凡尘解决红索和水凤的事情,她隐约记得他似乎很看不上她还不想和她合作来着……可是。可是他近来似乎对她很不错,不仅仅是不错,似乎……似乎还特别不一样……   她不晓得自己这种怪怪的感觉到底是什么,也不晓得自己和他保持着这么一个姿势,何以自己竟然一点也不僵硬也不尴尬。她只是觉得她应该挣开,不应该和他这样共处一室,更不应该是这么一个姿势。   可是脑子里这样想着,身体却是并不想这么做似的。   他并没有强迫她,她起身就可以挣开。   可是,就是没有这么做……   他的心跳声就响在她的耳朵里,听的久了就像是从自己的身体里发出来的似的,咚……咚……   再一睁眼,天亮了。   她在自己的殿内,在自己的床上。   日上三竿。   天终于放了晴。   回想昨夜的梦,她惊的一身冷汗。   这一身的冷汗,比起昨夜雨夜夜游,还要更透心凉。   不,她现在甚至开始怀疑,昨夜的梦到底是从哪里开始的。她看了看四下,摸了摸自己的床,心头越发的慌。   自己在床上,而不是后山的山洞,也就是说,自己压根可能根本就没去过后山?   顾不得什么洗漱,她召了云,一踏上去就是一震。   这云朵与往日不一样。   她踏了踏,有些潮,有些沉。   心抽了一抽。   抿了抿唇,她咬牙往后山而去,小赤蛇正正好端了水来瞧见,在她身后喊着什么,她头也没回的随口应了一声还是去了。   到了后山,她站在山洞前,慢慢平息着呼吸。   祥云还有昨夜沾湿的雨水没有干透,这就说明她昨晚的的确确驾云而出过。   此时虽是白天,但是山洞内仍旧黑不见光,她突然不敢上前了。   如果栾之真的在山洞里怎么办?   栾之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与昨夜天幕结界的异象有关?   可是她的的确确的核查过,这个结界没有半点异象,栾之万万没有进来的可能。   她不晓得心头的恐慌是害怕还是什么,也不晓得身上的颤抖是紧张还是在惧怕什么。她觉得她非来查看究竟不可,可到了山洞前,却又不敢踏足一步。   也不知站了多久,天色突然又黯了下来,原本晴朗朗的天竟然又沉阴了下来,越来越暗,眼看着,又是一场绵绵针雨来了。   雨雾果然很快就又洒了下来,不大,却浇醒了她。   她捏诀正要将洞内点亮,却是想到什么。收了势并未弹指。   指尖燃着微亮,她走了进去。   山洞内,与昨夜梦中的场景自然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软榻上空无一人,四周映出的入目之感,也不再是珠光隔纱,而是实实在在的火光映射之感。   她深吸一口气,仔仔细细的看着软榻。   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一点有人曾经在此坐卧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又看了看桌几,茶壶也是依旧。就像昨夜那人并不曾在此饮过茶。   就连旁边的小茶罐,里面的茶尖也分毫未少。   她突然瘫坐在榻上,双手抚上了面。   昨夜。果然是一场梦。   兴许她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的殿内……   突然之间想了什么,她的手从面颊上移开,摊掌在自己眼前。   口中默念了什么,她伸手在左手掌心拂过。   随后。她的表情僵了住。   掌心。一个‘之’字。   昨夜,她入山洞之前,她看见天上异象之后,那抚上她腰肢的手出现之前,她第一步迈出之后……   她思绪电闪即过,笼在袖中的手,在掌心默写了这么一个字。   随后她又猛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步奔到洞壁前。目光死死的盯着墙上的蜡烛。   新的。   新的!   她掩着口,惊的说不出话来。   怎么会是新的!她昨夜进山洞之前。确实是点过这根蜡烛的!   可怎么……会是新的……   她失了神一般,坐回软榻,领衔凭借着昨夜梦里的残留记忆,模模糊糊的空空抚着那人的轮廓,目光无神,渐渐湿濡。   连呼吸都仿佛变得沉重了些许,气息不稳之间,她隐隐的喊着栾之,但,却没有半丝回应。   下午时分,回了主殿一回,处理了一些比较重要的文书,拿了些东西,她没有回自己的住殿,而是直奔回山洞,小赤蛇问起,她只说想清净清净,难得下雨,后山也好赏景。   小赤蛇当然不会疑心,叮嘱了几句便就目送弓月离去。   再回到山洞,弓月将桌几布置了一番,摆上酒酿,摆上甜点,却是没有拿明烛,也没有将洞壁上的蜡烛点燃,而是祭出一百年前东海水患时,她随手从水宫中抠下来的夜明珠,啪的一下向上一抛,便就吸到山洞顶壁上,微光起,强光降,整个山洞亮如白昼。   她,则就斜斜的倚靠在软榻上,悠悠然然,端的,和昨夜梦里栾之一模一样的姿势。   四周寂静,只等天黑。   四周静,但是真的是太静了。   这么个静法,让弓月没想到的是,她没能等到天黑,竟然睡着了。   她是真的睡着了。   等她迷迷糊糊小有感觉的时候,正正是一只手搂在她的腰间,身前那人正将她稳稳的送往怀里的时候。   她虽然年纪不小了,也看过读过不少多少沾情带爱的戏本子,但是到底还是单身独身这么多年过来的,虽然说以前清醒的时候也不是没和栾之这般亲近过,但那些情况到底都是比较急迫,而且也都是在迫不得已或是意外情况,哪曾有过像现在这样,没有意外也没有急迫的迫不得已,真真正正的被栾之拥入怀里送。   再是耳濡目染,也有些僵硬。   却是在她这个僵硬还没展开之前,她隐隐意识到什么,双手忙笼入袖中,指尖又要翻个花出来。   那边厢栾之已经笑着上前,一手握住了她的手,另一手则是又抚紧了她的腰。   绵绵不断的力道又袭到她的身上,对于这种感觉,她也算是熟悉了,身子软下来,意识渐模糊之间,就见栾之柔柔的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摊了开来。   空空白白,粉粉嫩嫩,绵绵又软软。   栾之微微一笑,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   随后他突然挑眉看了她一眼,目光微有狡黠。   再而,他指尖一道白光起,从她的掌心拂了过去。   再后,他一怔。   只见她的掌心,依旧空空白白,粉粉嫩嫩,绵绵又软软,什么都没有。   她迷迷糊糊,看着他这个动作,茫然地问:“你做什么……好痒……”   他一笑,拥着她靠了下来,声音很轻:“看看你是不是不规矩……”   周围又是一片珠光隔纱的白,她双手都被他握着,还躺靠在他的胸前,他另一只手慢慢的抚上她的脸颊,就像昨夜梦里一模一样,抚着她的眉毛,眼角,鼻梁,轻轻柔柔,像在描画。   迷迷蒙蒙之中,她隐约觉得,这种摩挲真真有些要命,这种感觉,是不是就是戏本子里说的——撩人?   她不敢相信。   然则今天的梦里,她似乎意识比先前清醒了一些,她突然道:“栾之,为什么你对我这般温柔,你万万不可能对我这么温柔才是……”   他的手指正正停在她的唇角,摩挲着她的嘴唇,随着她说话的一张一合而上下微动,他冰川一般的眼在这句话之后深幽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没说错,但是瞧他这个表情,似乎自己说了很不对的话,本能的便就是往后一退。   这一退,栾之突然欺上前来。   “我早就想这样温柔的待你了……”   他的唇,覆了上来。   呼一声。   有什么声音在半空中突然响起,似乎是在山洞之外。   弓月还没感觉到唇上的柔软,突然之间浑身一个激灵。   她醒了。   她睁大眼睛。   四下里,山洞里。   依旧是亮如白昼的夜明珠之光,哪里有珠光隔纱之莹润。依旧是软榻,她依旧是微躺,可哪里有栾之的影子。   山洞里,只她一人,而已。   她冲出洞口,一片雨雾茫茫,却是在她一个眨眼的功夫,雨突然停了。   夜空中,皎月冲破层云,月光朗朗,挥洒一地。   她觉得脑子发昏,立即便就抬掌,念诀抚过,空空白白。   她双目厉起。   “好你个栾之,果真钻进我玄苍来了!”   夜幕之中,她的声音低沉的快要发疯,似乎恨不得提刀将那个始作俑者捅个对穿。   ……   容不得她不气,头一天在山洞那个所谓的梦,她在紧急情况之下,怕自己第二日再寻不出痕迹,便施诀在掌心写了个‘之’字,而且她在之前确确实实是将洞壁的蜡烛点燃过的,第二天,掌心的字还在,洞壁的蜡烛却是新的,看起来,除了自己掌心那个字之外,什么都是没有改变过一样。   但是她却是知道,清清楚楚的记得,洞壁上的蜡烛,在她点燃之前,根本就不是一个新蜡烛。   这一百年之内,她确然没出过玄苍,可也是来过这个山洞的,她曾经,点燃过!   是以,无论再是没有留下过半丝他曾经出现过的痕迹也好,但是这个蜡烛,却是断断不可能蒙蔽了她的眼睛!   换了新的,一个完全没有点燃过的蜡烛,不是栾之为了掩饰他真正的出现在这里过,还有谁会做出这样的事!(未完待续。。) 第201章天妒英才   东泽自问自己其实从来都不算是一个正派的神仙,九重天相互你坑我一下我掐你一下,他虽然没怎么做过,其实并非他风高亮节,而是委实瞧不上那些个对手,因着瞧不上这么些个人,是以,数万年来还真没有什么可让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口径,但是少有良心不安这是一回事,他自己却没忘过自己是个什么模子。   就比方说很久很久以前,他曾经就是因为一件事暗暗的坑了栾之一道,结果反被栾之给下了个套,蒙着诓着的,他不仅签了个不平等的条款,还加了神识盖了神印上去,才有了后来他在一清宫给栾之做管事这么一个差事。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和栾之以外没人知道,外人看在眼里还道他与栾之情谊深厚,内里是怎么一回事,他可从来没忘记过。   不过那档子事他也不屑提起,说是自己被栾之给坑了,但是也是自己先给栾之挖坑在前。   他自问自己不是个正派的神仙,但做这个不那么正派的神仙也很是从容风度,他为仙之道自然不需要向任何人交待解释。   而这么有自知知明的东泽仙君,近日来却有些自愧不如。   说起他这个自愧不如,不得不提及近日来他在一清宫内的见闻。   栾之自从东海水患之事回来后,一清宫上下有眼色的仙仆们不及吩咐,全都退避三舍,乖乖的都到了前殿去待命做活,东泽也是知情识趣。看见栾之提着半截袖子回来,还有向来都乍乍呼呼的小狸都在旁边颤颤惊惊一个劲儿的朝着他递眼色,自然是晓得栾之这回是彻彻底底的兵败。不仅没有抱得美人归,还白白的跑到东海给人家免费治了水。   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他不问,栾之自然不会多说。   一百年过去了,栾之没有半点动静。   他想,栾之这回一定是真死了心了。   可却没想到,一百年没有动静。就在半个月前,栾之不知道哪根筋又不对付了,竟然又盯上玄苍了。   还清楚的记得半个月前的那天晚上。他正招呼仙仆们将后殿的花铃收一收,晾晒干之后好做些花饼给小狸,却见久不曾见过面的栾之突然出现在大殿回廊处:“你一会过来一下。”   东泽有些懵,一百年内。栾之几乎没出过他的那个殿。便就是与他交谈,大多也都是隔着那道殿门,两个人有什么事也都隔着门的传递交流,也从未有过什么正经谈话的机会,眼下栾之竟然突然走出来了,还叫了他过去,委实有些反常。   大抵是……终于走出失恋的阴影了?   东泽这么想着,转头叮嘱了仙仆们几句就将大家谴了下去。随后便直接往栾之的后殿而去。   他一进门,顿时一怔。   室内一片寂暗。光线暗没什么稀奇,稀奇的是这明明是栾之休息的大殿,殿中央原本的梨花木圆桌不知去往何处,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个方鼎,还在冒着呼呼的白烟。   东泽吓了一跳,嘴角抽抽,指着那个鼎道:“你这一百年足不出户,莫不是关上门在屋子里鼓捣这劳什子见不得人的鬼东西?!”   他一连串的用了这么多负面词汇,难得栾之竟然没有与他计较,只淡淡的拂袖一挥,一道屏风便凭空出现,挡在那鼎前,隔开了东泽的视线。   他一边慢慢的往榻上走,一边道:“你有没有法子让一个从来不会降雨的地方阴云密布下起绵雨来?”   东泽瞧着他这有些微沉的步伐,道:“你这一百年都干什么了,我还道你屋里放着这么一个鼎,肯定是钻研什么仙术心法,可瞧着你这脚步竟是这般沉沓,宛如耗损心脉一般,你先告诉我这个鼎是作什么用的?”   栾之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你再这么咒我小心我把你打得耗损心脉。”   东泽当时便就凑过去仔细瞧了瞧他的面色,还是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但是听他能这么斗嘴,想来也没什么大事,不说便就不问就是,于是道:“那你想让哪里下雨?下到什么程度?”   栾之思量了一番,后而道:“一个本来也不是从来不曾降雨的地方,只是因着某种仙物的镇守而使得那里晴空万里,我想,若是要让那里下雨的话,却并不是非要滂沱大雨,绵如针,不见日月星辰就足矣,需要怎么做?”   东泽大惊:“有仙物镇守的万晴之地,你打算让那里下雨?这怎么可能做得到?”   栾之理了理衣衫,淡淡道:“要是那么简单,我还问你?”   东泽木呆呆地道:“既是仙物镇守,也可以再用相克的仙物去制伏,只是……”   栾之淡淡的睨了他一眼:“用相克的仙物去制伏,那岂不是动静大的人尽皆知?”   东泽咽了咽口水,抿唇思量了一会,后而盯向他,道:“你还想神不知鬼不觉?那……”他默了一默,看见栾之看似无意实则非常认真的在等他说话,心下一沉,还是说出了口:“法子并不是没有,只是有些擦边,我劝你,若非必要,若不是非做不可,若不是什么重要到不行的事情,还是莫要用这个法子才好……”   栾之抬手揉了揉额角:“照例该巡视一番天界了,有些个把地方没什么神迹,我前两天探知无法入内观微,想来定然是有仙物镇守以至日月精华太盛,是以,想先掩一掩那精锐之气,巡视完了便就好了。”   东泽干巴巴的看他,不语。   栾之抬眼:“怎么?”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来,与此事无关。我便就放心了。”东泽干笑道。   他记得的,玄苍二王百年前曾经得一仙物,恩泽玄苍。整个玄苍从那天起就再没有过雨雪风霜,晴空万里。   他想到这里,另一方面又想,栾之足不出户,应当不知道这件事,除非栾之去查看过了,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栾之问:“何事。说来听听?”   “不重要。”他笑,随后道:“我去取了典籍来给你,你自己看。”   栾之点头谢过。   临出门前。东泽回头看了他一眼:“栾之,你没骗我吧?”   栾之挑眉:“你说的是这降雨之法,还是这个鼎?”   东泽抿唇:“都有。”   栾之一笑:“便就是骗你,你又能如何?”   东泽诈舌。随后认认真真的道:“便就是你骗了我。我也得拱手送上。”   栾之摊掌,意思是既然你明知如何,何来此问?   东泽深吸一口气:“此法对身体耗损极大,我看你身体状态不是很好,你不说我便不多问,但是你需知道,你活到这个年纪,可万万没有自己将自己给折腾至死的笑话。你仙逝羽化不要紧,可别便宜了玉帝让他得个笑话笑上万年。届时这一清宫上下连同我在内也一并的被他不放在眼里。再有……”他郑重地叮嘱:“你巡视过后便就算了,速度来回莫要流连,短期内用过一次便就算,莫要再用第二次。”   栾之点头,看起来东泽这一番话很受用似的。   ……   当时他把方法给了栾之,委实也是不给也由不得他,他不给,栾之一定还会再想其他的办法,与其到时栾之不知用哪些邪门歪道之法真的受些损伤而不知如何出手相助,不如让栾之从他这里拿走方法,他心里多少还能有个底。   他想,便就是栾之真的是用来打破弓月在玄苍设的那个结界,也好。   以弓月对栾之的态度,栾之多看几眼,便就多一分死心的希望。   而如果不是为了弓月,只是单纯如栾之自己亲口所说那般,那就更好了。   只是他心里隐隐的认为,后者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想着栾之都用上了这样的法子,他真真的觉得,自己那不够光明的为仙之道,与栾之相比,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以上,是半个月以前的事情。   今晚他正正好眠,却是听到栾之殿内的殿门沉重的推掩之声,厚重而又拖沓,似乎被人推了许久才推开,又似被人掩了很久,才掩上。   他惊醒,坐起,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但随后他并没有犹豫多久便就利落的起了身,面色肃然的披衣,无声无息的出了自己的寝殿。   穿游廊,越花池,绕竹林。   他没有驾云,而是顺道着看看这一路有没有什么异象,后而才终于辗转到了栾之寝殿的大门前。   推门,门竟然没有栓。   他进去。   室内一片昏暗,若不是半月前看见过这个鼎,此时定然得吓个不轻,好端端的屋内有个冒烟的家伙,谁都得吓上一跳。   再随后,他竟然听见沉重的呼吸之声。   他心头一跳。   入目,如缎如墨的长发斜斜洒了一地,却是明显着比以往要黯淡了许多,顺着那长发沿着向上看去,就见栾之斜斜倚靠在软榻上,闭着眼。   他松了口气,抚着心口:“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在哪儿受了重创回来,原来是喝了酒,不是我说你,酒入愁肠愁更愁,借酒消愁也是愁更愁,千百年不变的道理,万儿八千年以前就晓得的,怎么你这个年纪还要犯这个错误……”他说着说着,语声却是越来越淡,目光也越睁越大,慢慢小心的上了前去,不敢相信的看向栾之的面容。   唇白,面也白,眼睛始终没有睁开,指尖处,有虚虚的莹白,一滴一滴的自指尖滴出,没入黑暗里,不留半丝痕迹。   须臾,东泽倒吸一口气,声音几近歇斯底里:“栾之!!”   ……   一百多年过去,所有的前尘旧事,她本是忘了。   或是她觉得她已经忘了。   她忘了,栾之也应该忘了才是。   人的心里有时候就是奇妙的很,要论起她的情事,自是这么些年来也就与栾之有些纠缠,可本应是他们二人之间的情事,再不济,中间也就只多出一个紫姬来而已。   在情之一事上,她弓月敢说,她行得端也站得直,哪怕自己当初就只是暗恋,却也是暗恋的坦荡,暗恋的干干净净。   便就是心中暗恋,并未与栾之有任何坐实的情份,她也从始至终没让这场暗恋生出别的旁枝来,唯一的一个旁枝,也是栾之那边斜斜歪长出来的紫姬,而她这一边,从来坦荡,从来干净。   是以,现在又过去了一百年,原本早就该翻篇的这一桩情事,就算是被扯了回来,也理应让她牵连着能想起的,只有紫姬,这才是正道。   可是偏偏,偏偏可是。   她想到的,就只有水凤和红索。   她自己也万分感慨这叫个什么事。   可她心里突然之间就不平了,就不忿了。   一百年过去了,她没问过这二人一个字,一百年前闭关的时候也没吩咐让下面的仙仆去留意打听,但是现在,她心里头的这根刺,又突突的冒上来了。   越想越不忿,必然有所动作。   她怀着一颗难平的忿忿之心,轻飘飘的落到了水凤的家门口。   可将水凤家的地头一寸一寸翻遍了,也没找着红索,不仅如此,连水凤也没找着,这一颗激动的心不免就有些冷却了下来。   她有些疑惑有些不解甚至于还有些失望的出了水凤家的地头,走出老远之后才显出身形来,想了想,后而在半道上一个黑沼泽地截了个小仙仆来问。   这一问,才晓得水凤和红索,竟是又去凡尘投胎做人去了。   沼泽神心高气傲,不然也生不出水凤那样性子的儿子,连带着他们手底下的跟班都是狂傲的很,相当引以为豪:“我们小主子向来风流无双,天妒英才啊真是,在我们人杰地灵的大泽,小主子从来都是被大家呵护在掌心捧在心尖儿的,头些年我们家小主子自动请缨,要去凡尘历练,我们人杰地灵的大泽百姓上下欢送,就等着小主子凡尘历尽洗尽铅华,统领我们人杰地灵的大泽,做一方之主,现今在凡尘过的日子也是风声水起,相当风光。我人杰地灵的大泽小主,天妒英才啊……”(未完待续。) 第202章没戏了   弓月听的嘴角抽抽,这若是不熟悉情况的人听了,还以为他们大泽就叫‘人杰地灵的大泽’,还以为他们小主水凤的名字就叫‘天妒英才’。   她目光向四下里的一片荒凉看了看,干干的笑了笑。   她对水凤再世为人搞什么红尘历练好贴金回来接手沼泽神的神位之事没什么兴趣,但是到底是稍稍放下了些许旧事的心情,听得水凤能有此反省与自律,打心底里多少都有些欣慰,遂重抖擞起精神来,捏了个诀翻上云头,想着去凡尘看上一看。   她在凡尘的皇宫里寻到了水凤的灵息。   她看见水凤的时候,水凤正身着黑缎的蟒纹朝服,在后园言词厉喝一个小宫女。   那小宫女跪伏在地,浑身发抖就快要把头磕烂了,哭也不敢大哭,求饶也不敢出声,就这么一直磕着。而水凤,面若冠玉,眉目生风,竟是与他本性以及本来面容完全相反的男儿阳刚之气,英武非常,吵起一个宫女来,一点也不心慈面善,大有随时便准备将那宫女赐个白绫赏个毒酒的意思。   她便就有些同情这个小宫女,留心多看了一眼,这一看也是一怔。   这宫女,竟是红索的托世。   红索才一抬头,她就又是一怔。   相貌非常妖美,是真真的妖美。   纵然是这般哭泣,哭的快要肝肠寸断,可奈何她天生这副貌相,妖冶的不可方物。   四海八茺。沉在心底里很久远以前的记忆被勾了起来,弓月隐隐的很想想起初识红索时红索的容貌,却是模糊的很。怎么也无法清晰,唯有红索的那一对眸子印象极其深刻,与地上跪伏的那个小宫女,一模一样。   芭蕉女妖,芭蕉芭蕉……   早有典籍注明,千年芭蕉即可成妖,成年的芭蕉可幻化为女人形。形妖媚擅勾引,有不少案例证明,芭蕉妖有采取男子精元来修行。比比皆是。   能靠媚术,必然得有超乎常人的技能与容貌。   可水凤的这一世,却似是不仅不为所动,还相当厌恶。   就在红索哭着抬眼的一霎。水凤扬起手边的茶盏就朝着红索那一对眼睛泼了上去。声音更是没有半丝温柔:“狐媚子,魅惑君主,拨乱反正,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宫女,便就想翻上天,先把你的主子给哄的五迷三道,再借着你主子的权利在后宫翻云覆雨,谁给的你这么大的胆子。现在还想要迷惑皇上了!有我在,你这辈子都休想!”   茶水还烫。泼的红索疼也不敢叫疼,似是知道是自己这一对眼睛召了水凤不待见,捂着眼睛垂下了脑袋,唇角一抽又抽泣了起来:“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要迷惑皇上,我不是要迷惑皇上……太子殿下,奴婢,奴婢心里只有你……”   她说了什么,弓月不在意。   让她一怔的,是红索心头受到尽大的委屈之时,嘴角的一抽。   虽然平常,虽然在此时水凤的眼里不过是哭哭而已,看在弓月的眼中,却是有些刺目。   一百年过去了,没了自己心头血的支撑,红索的容貌渐渐的回复她本来的模样了。但看她现在这般柔和委屈,想来却是有些尴尬……   栾之拿了自己的神识给这二人,可怜红索性子有转变,这容貌却是不能再改,她便就是性子再温和,顶着这样妖媚的面容,也难以让人相信她是个忠而非奸。   因着弓月知道自己的神识给了红索,是以她主观的认为方才水凤说的那些事情并非就是事情的真相,不过这些不是她重点关注的范围,她只是有些好奇的在旁边看看瞧瞧,觉得这一百年下来,看到眼下这个场景,这一口气似乎也出了。   红索缠着水凤不放,可奈何命运弄人,红索再次陪着水凤来凡尘历练,却哪里料得到是这么一个戏本子,安排的竟是这般虐心又虐身的故事给她。   一百年没见,世事变化太大,看到今天这一幕,她多多少少就又放下了些许,心头才稍稍宽慰些许,正待转身回九重天,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多日不见上神,天枢在此给弓月上神请安了。”   弓月一愣,转过身来。   她隐身在这边偷瞧,瞒得了下面的肉眼凡胎,却是瞒不了神仙的眼,她看着一身清逸出尘的天枢星君,再想想现下这四周的场景,不禁有种旧地重游又巧遇当年熟人之感,道:“没想到天枢星君竟在此处。”   想到自己以前和栾之在凡尘时的任务身份,再看了看下面的水凤和红索,她又一笑,别有深意的看向天枢星君:“怎么?这次星君亲自出面了?”   当年她与栾之那也算是撞上这档子事,才做了打鸳鸯的棒子,现在没人撞,这差事就得落到天枢星君的身上吧。   没诚想天枢星君笑的轻松,道:“我也就只是个监管,他们二人在凡尘怎么折腾都随他们,我不插手。”   弓月又是一愣,后又想起大泽那人说过的话,当即了然:“对,是用不上旁人敲打了,水凤来红尘历练,怎么发挥都是他们的事。”   天枢星君一双眼瞧着她,微弯了弯:“水凤可不是来红尘历练的,弓月上神是从哪儿听说的?”   弓月滞了滞,转头望向正命宫人拿着短鞭抽打红索的水凤,方才没太留神,如今一瞧,果然在水凤和红索的灵息上瞧见了玉帝盖的印记,这让她一愣,当初红索和水凤下凡尘化情结的时候,是经玉帝下的判,是以,只要但凡过了凌霄殿三尊会审,由玉帝盖过印之后就会下派发落。   此番……   弓月摸出扇子淡淡奇道:“又是玉帝下的印?”   天枢星君殷勤的望着弓月。道:“是玉帝下的印不错,但是却是由他人判下的,结果是红索与水凤二人分别下界来。不问几世,直到轮回到将他们二人身上的戾气洗净为止。”   他这话说的有几分讨好的意味,而且与那沼泽地里的仙仆说的截然相反,弓月不禁的觉得天枢这机灵鬼肯定知道点什么,她也不挑破,眼神飘渺,随口道了一句:“这是何人判的。真真是忒狠了些。”   天枢眼睛越发的弯了:“不狠不狠,整个九重天都还嫌这个惩罚轻了呢,我还是自动请命过来监管看着。这已经是第二世了,那叫一个精彩,弓月上神若是闲着没事,随时可以召小神过去。小神留个好位置给您。好酒好酿的备着,比您看的那些戏本子还精彩……”   弓月没怎么听进去,只感慨摇扇:“玉帝这回倒是难得公正一回……”不管惨不惨,也不管狠不狠,至少这回总算是正确了一回。红索和水凤真正需要的并不是消去他们二人之间的情结。他们二人一身戾气,再发展下去,堕仙是迟早的事,不如趁早早早将自己洗干净涮干净。把一身的戾气除个七七八八。   天枢瞧了瞧她的神色,道:“呃……弓月上神真的不知道这是云闲判的?”   脑中刹时像拍过一个古钟。震的她五识顿时清明,胸中几趟汹涌。   云闲,此番这是在以权谋私,替她出这口恶气么?   百年前闭关之时她去踏平芭蕉妖洞的那一回又浮现回她的脑海,彼时她离去,云闲当时说与要与水凤和红索清算新旧账的话,她现在才当了回事。   彼时,她只觉得云闲不过是在吓吓水凤和红索二人,她自己并未真的当了真,想着那个时候云闲怎么着都要拖住他们两个,而云闲当年到底有多大的权利,她非常惭愧,竟然从来都没有关注过云闲在九重天的地位升降。   现在听到天枢这般说起,关于云闲,她心头一片清明,但却分不清楚自己这是感激还是歉疚。   但想到云闲判他们二人罪的由头,她心又是一沉。   能让水凤和红索吃这样大的苦头,比起当年下凡尘,当年的刑量根本不值一提,也就是说,这一次,云闲绝对没有放水还不止,定然还有新罪,否则以水凤的身份,也万万不可能就这样罚下来……   新罪。   她心头冷笑,目光飘到跪在那里掩面的红索身上。栾之给了他们二人神识,他们二人再回去加以施炼,这个罪名安下来,当是够了。   知道自己的神识被栾之后来取走是一回事,也知道栾之定然会将自己的神识送给他们二人,这也是一回事。   但是,亲眼看见这二人因为此事而受累受罚,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也就是说,所有的一切,都坐实了。栾之,实实在在的这么做了。   人就是这么的奇怪,明明知道的事情,但是亲眼所见时,仍旧会有着想象不到的冲击,就好像不亲眼看见,那一把刀就不会扎的那么深似的。   她目光定格在红索的身上,想着这九重天上的人脉错综复杂,自己活到这个年纪却像是个永远都至身事外的人,不,不是,她还不如至事外,至身事外哪会像她这样陪了夫人又折兵不说还没有落下半点利益。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九重天上的一块不值一提的肉,用得着的时候,便拿她来下酒,用不着的时候便就任由她自生自灭。   或许,那人所谓的对她的那些模糊不明的情感,不过就是他一时兴起,真正划算到利益关系上的时候,根本就无足轻重?灵台上的清明渐渐模糊了下去,她的脑子越发的乱,连累的心口竟都跟着发起疼来。   脑子再是乱成一团,可到底她也是经过些风浪过来的上神,面子上自然不会露出些什么让天枢瞧出异样,想着这件事情由自己口中说出总好过由他人口中说出那么尴尬,她很是从容地道:“偷窃我母亲的金元,是要给我玄苍一个交待,施炼我的神识,这就自然还得再给本上神一个交待,这么个判法,公正。”   天枢星君的笑凝在面皮上,半晌没动弹,良久眨了眨眼,诧道:“水凤和红索还拿了上神的神识来施炼?这……这我得上报……”   这回轮到弓月一诧了:“你意思是说没有这一笔?不是因为如此,才判的这么严重么?”要知道,水凤和红索这一身的戾气可不知要到何年何月轮回多少世才能消去,更何况还是要让他们在轮回中自行洗净,这可就是遥遥无期,基本上可以说是千年之内都别指望了,能罚成这样,不加上自己神识的那一笔,判这么重,水凤他老子又怎么可能依了云闲?   天枢星君的目光也望了下去,指尖泛金在目上扫过,开了天眼仔仔细细的上下将红索与水凤连连给过了三遍,后而看向弓月,皱眉道:“上神,恕小仙能力浅薄,委实看不出他们谁的身上有上神的神识存在,这件事我定当会上报细查,还上神一个公道……”   弓月一惊,大脑瞬间空白,后而心底有个不敢相信的念头滋生而起,挥了挥手拂走天枢的话,忙将事情仔仔细细的问了一遍:“百年我闭关之前,红索和水凤落到云闲的手里,栾之不是将我的神识给了他们二人么……”话说到这里,她自己也是一怔。   天枢星君摇了摇头:“据我所知,上神百年闭关之前,红索和水凤被云闲带走后就再没翻出过半点风雨,案子立下之后判决很快,只用了三日,红索和水凤就被发落了,从那时起,小仙就一直在旁监管,这二人没有离开过我的视线。”他说罢顿了一顿,看了看弓月的脸色。   虽然很多事情没有明面摆出来,但是私下里,大家都知道弓月和栾之之间有些不那么纯洁简单,他虽然猜不出弓月和栾之为什么折腾了这么些年最后还是没个结果,但是百年前东海水患二人在东海出双入对,是惊动了整个九重天的。   就在人人都认为栾之又要大喜的时候,弓月却突然闭关了,没人知道为什么,也没人敢再私下乱言,只想着栾之这一回的大喜,又要像万年以前与紫姬那一场一样——没戏了。(未完待续。) 第203章人工降雨   瞧着此时弓月的脸色,天枢隐隐觉得自己可能无意中要做一回好事了。   难道百年前弓月与栾之之间没了下文,竟是因为这场误会?   他忙上前,发自肺腑地道:“弓月上神,这其中定然是有什么误会,我敢确保,这中间一定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而是上神所揣测的事情,从头到尾就没有发生过,虽然不知为什么上神会有神识在栾之帝尊的手上,但是栾之帝尊千真万确不曾拿来随意妄用,上神……千万莫要错怪帝尊了……”   弓月却挥了挥手,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道:“我心中自有分寸,这件事莫要与他人提起。”   天枢一直盯瞧着她的脸色,想再说两句又怕这个时候物极必反,低了低头便退隐下去:“那天枢这就先退下了。”   天枢星君退隐过后,弓月转头一瞟,地面上,水凤已经拂袖走远,只留红索一人仍跪伏在地面抽泣不止,并没过多一会,四周远远站着候命的宫娥们似乎也对她相当厌弃似的,在远处冷面嘲讽的看着,嗤了一声都纷纷走开,园中很快便就只剩下原地抽泣的红索一人。   须臾,红索伏在地上的手掌突然用力攥了住,握住掌下一片青草,草节从她的指缝中钻冒出来,因为力度的挤压,有淡绿的汁液沿着她的指缝流了下来。她抬起头来却不是望向水凤远去的方向,而是死死的盯着每一个正在远处边走边笑的宫娥。   目光凶狠。展露无疑。   弓月眯眼看着,头乍然就痛了起来。   不用探也晓得,红索的灵息里。断然不可能有她的神识了。   迟霖以前常说她自欺欺人的本领当属这九重天上第一,与人结交总会自行脑补优良的情节,早晚要在这个性子上栽大跟头。彼时她心里就知道迟霖意指红索与水凤,但正如迟霖话中所言那般,她就是这么的会自欺欺人,彼时就算正在听着迟霖这样的警告,她也仍旧在自欺欺人的想。不论红索与水凤再是如何,却从来不曾加害过她,而且这二人还护着她。那便就是好友。   如今,她真真是不得不去承认,迟霖在大多数时候都是正确的。   她与人结交,着实太过自欺欺人。   彼时在仙学府。她与红索一个寝殿。二人在一起生活的日子不短,红索相护着她,水凤在墙头守着她,她自知自己永远不可能对水凤有任何的回应,但是心里又着实依赖着水凤夜夜看守带来的安宁,这种心里她知道要不得,可是大家彼此之间本来也就是从朋友关系开始建立起来的,等她意识到水凤对她生出不同一般的情愫之时。水凤已经守在墙头有一阵子了。   她怎么开口赶水凤走呢?拒绝别人一向不是她的强项,况且水凤也没有将她逼迫到必须面对给他一个答案的境地。   而关于红索。她不是没听闻过红索在仙学府的名声,那些因为她的原因而连带着让别人也瞧红索不起的事迹多到数不胜数,红索对她从来不曾改变过,但是私下里背地里,也对那些比较挑头的人下过不少阴招。   彼时她虽然觉得红索这样不光明不地道,但若是那些人不招惹上红索,红索也不会这样对他们。   而更重要的是,红索并没有这样对过她。   彼时,她掩耳盗铃的觉得,永远都会这样保持下去,大家彼此谁都不会改变。   而那时就连云闲也提点过她:“看人看本质,这世上没有对事不对人之说,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人才会办出什么样的事,没有一码事归一码事解决问题的,一个人若是心存良善,就不会事事阴险。不要觉得他今日没有对你这样,你便就对其推心置腹,那也只是因为你和他还未到触及彼此底线与利益冲突的时候,一旦有这一天,那人一定不会留情的。”   彼时她想,就算云闲说的是千真万确不假,她也觉得与红索和水凤不会有那一天,是以,红索向她讨要心头血,无论是看在过去红索的照拂上,还是想着要成全水凤,再或者加上这最后一笔算计——她不想与红索之间因为此事而生出间隙和冲突,心头血,她给了。   可是时间与事实一次又一次的证明,无论是迟霖还是云闲,都是对的。   错的,唯有她自己一个。   是她没有当断则断,是她没有在看清一个人本质的时候立即掐断往来,否则,再怎么样也不会与红索和水凤之间结下这么大的恩怨不止,还让他们二人今日尝到这么大的恶果。   她甚至不禁的有些发抖。   凡尘轮回到底能不能洗净他们二人的戾气,她真的不敢去猜测,她只是在想,这二人与自己现在当真是半点没得回转,凡尘几世过后,会不会积怨更深,这样的恶性循环下去,他们二人以后回到九重天上,又会怎么来寻她报仇一雪前耻。   真真是怨怨相报何时了。   而此时因着事情发展又与想象之中不同,她不得不去想百年前在东海水宫中被栾这抽走的神识现今又去往了何方,她想,栾之留着她的神识,既没有送赠给水凤和红索,也没有还给她,这又是何故。   没送给水凤和红索,大抵是因为没机会?这是要等他们二人轮回回来之后,再相赠?不然为什么不还给她?   可转念一想,她当年从东海水宫回到玄苍立即就将玄苍结了印,栾之根本连根头发都飘不进来,就是想还给她,也没这个机会。   可……   她又不自禁的想起这些天栾之不知用的什么异术,仙识飘进玄苍和她……   一想到这件事。她又觉得栾之是个混账了。虽也晓得到底栾之也没将自己的神识交出去这件事有些冤枉了栾之,可他到底拿着她的神识的,她实实在在的忍受不了当初栾之的初心。用她的神识来走人情关系。   心头这把邪火烧起来就难以再下去,百年的清净好不容易觉得看开了,竟是现在又给激的火冒三丈,关于她与栾之的事情,她揉了揉额角,觉得自己真是不能再想下去了,再这么想下去。不是她走火入魔,就是她把栾之给折腾的走火入魔。   她觉得,自己委实需要回玄苍清静清静。回想这一百年过的日子是多么的轻松自在,她觉得,她真真是不该出关。遂捏诀上云头,一路飞奔似的回了玄苍。   当晚。她坐在自己的小竹屋里。看着外面朗朗的星子。这小半月来的阴雨总算到今天放晴了,她对着星空看啊看的,看着看着就突然摸出了一些子门道,遂又召了祥云蹬上去,一直寻到后山她母亲和父亲当时挖坑埋那个镇守玄苍千年晴空仙宝的地方。   夜明珠铺开的一片白光底下,她抹了眼睛开了眼往下看,就见白光的地底下,黄土三尺之下。一个黄豆大的如同灯苗一般的豆芽很是茁壮,瞧着没有什么稀奇之处。也完全一点坏死之象都没有。   也就是说,这连着小半个月来的阴雨,根本就不是这个仙宝出了问题,而是有人逆反这仙宝而为之。天晓得,她还真就鬼使神差的脑子灵活了一回,竟然还真在脑海里搜寻出点道道来。   玄苍由她拿着仙器飞行七周才下的死结禁止栾之以任何方式踏足,说是结界,不如说是诅咒。而破解这种诅咒的方法虽然没有,但是她却知道,那仙器有一个弱点,就是遇雨便就减弱变薄。   玄苍本来也不是无雨之地,只是这百年来,好巧不巧的,她母亲和父亲在这里种下这么一个仙宝,无疑是对她下的这个诅咒里应外合,将栾之是彻彻底底的隔绝在外了。   这事她本来没想起来,却是没来由的突然就将这两件事给联系了起来,她越想心越沉,这小半个月的降雨,原来竟然还是人工降雨了!   小半个月了,栾之要说是为了还她神识,也有的是机会还她,可显然栾之完全没这么干。如今她现在心头邪火大盛,一桩桩一件件盘算过去,一万多年了啊,磨了一万多年的事情到现在还在接着磨,怎么着她与栾之这事就成了没完没了了。   她越想越觉得肝胆里那把邪火烧得是越来越旺,连带着肺腑之间爬过一道又一道的委屈。她是心里有栾之,可也容不得栾之借着她这份心思这样反复的折腾拿捏欺负,合着这一万多年到今天,她哪桩委屈是与栾之没关系的?   原本这一场暗恋,她这么爱慕着他,从来没指望也没想让他能一模一样的还回来,感情这个东西她还是知道个你情我愿的,而这你情我愿之中又有性格不同之分,强求不得。可她前尘不计,自己在心头将恩怨想一笑泯了算了,他这头却是完全相反的对待了。   可以不作回应也不作理会,可但凡有点仙品有点仙德,也不能这么没羞没燥!   她也不是那种钻牛角尖的人,这小半个月来栾之在梦里施法让她想不起来那些子不快的事情,就像不好的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她在那个所谓的梦里头与栾之夜夜相对,就差肌肤之亲了,她承认自己小有贪恋,也隐约晓得栾之若是心里没她也断然不会这么折腾,可是她要的感情,可不是这么仰视的。   若栾之惦记一个人的方式是这般高高在上,那她弓月委实受不起他这个抬爱。   再折回自己的屋时,脑中仍旧无法平复。   小赤蛇在外头低声道:“小主子,茶林那边送了些茉莉仙酿来,要不要给您送一些过来尝尝?”   她颇有种被雪中送炭的感激之情,赶忙应了。   迟霖差仙仆送来的茉莉仙酿是些并没有存得太久的新酒,入口清新鲜柔,灌入腹中,嗓子喉咙处里外蔓延着茉莉的花意,微微发灼,她今日却觉得有些烫,烫的她的脑袋都跟着发了昏,跟着沉了起来。   她从来都知道迟霖是个贴心的长辈,今天却觉得格外的特别贴心,就连眼下自己的这个情况,想来哪种仙酿都不大合适,就唯独这茉莉仙酿,才正正好。   她甚至于猜想着莫不是自己气呼呼的冲回玄苍路过茶林时被迟霖瞧见她魂不守舍的模样,这才心领神会的挑出茉莉仙酿送来。   她喝的面前的明烛由一变十,自觉喝的差不多了,倒还惊人的记得起身瞧一瞧外面的晴朗月色,这才放心这般晴朗栾之今夜定然不可能再来扰她清梦,才向床榻走去。   朦朦胧胧的却是怎的都不好入睡,看过天色后是应该踏实才是,可是却又莫名的有些烦躁和不习惯似的,心里隐隐的晓得自己这心思是怎么个一回事,更是气恼,恨不得敲自己一记猛锤,早早睡去了事。   她这般半昏半沉,时不时的偶尔慢悠悠的睁眼,也不知这样反复了几回,后来隐约觉得桌上那十个明烛不知怎的又成了一个,而这本是微黄微红的桔色烛光小室,似乎颜色都不同了,竟是又泛起了珠光隔纱的浅白幽色,她眯眼想看个清楚,瞧见依稀有个人影似的东西在晃着向她这边走来。   哦,真是吃多了酒了,灯影竟然瞧着都像个人影了。   她却觉得这个人影有些眼熟,可是想了半天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似的。   她觉得那个灯影晃的像个人影似的委实心头发麻又发紧,可是身子软着又爬不起来,便勉强支起半个身子,隔着这么老远想去吹那个明烛。   可吹了半晌也没吹熄,偏偏又想不起来熄灯的法术是哪一个,唏嘘了一声倒霉,干脆随便捏了个诀朝着那个灯影划了过去。呼的一声,那灯影似乎因为风力晃了一晃,随后扑的一声响。   那明烛似乎终于熄了。人影果然瞧不到了。   这么一折腾完,心头高兴,天上地下就开始转圈圈,她半个身子还没归位就倒在床上呼呼的睡死了过去。   月光钻了进来,照见地上一小滩滴水汇集的一小滩微湿,像是反着月光一样微微发着白光,可意外的是那一小滩竟然慢慢变少变小,像是被吸收了一一般,越来越淡,终于不见……(未完待续。) 第204章离家出走   睡前她料准了自己喝成这么个形状,再加上外头这般大好的天,打死也断断不可能再有那劳什子的鬼‘梦魇’。   也不知过了多久,先前消失的那一小滩水一般的银白光泽,不知为何竟又慢慢升起,随着这银白光泽的凝聚,室内似乎也被这一滩银白光泽照的渐亮起来。   珠光莹润,隔纱如雾的微光。   室外一片月色温柔,安静的气氛中带着一股宁静的祥和,弓月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故,竟是能从这般醉酒之态下睁开了眼来。   床前,站着一个人。   她巡着白衫长袍,从这人的膝头沿着向上一寸一寸的把目光移了上去。   两人的目光就这边慢慢对了上。   她脑中就只有一个声音:又要梦魇了。   室内这般珠光隔纱的美,弓月看栾之瞧着自己良久不说话,心头就似是有些无名火,却又想不起来这火是从哪里而来,就着急地道:“你站在这里作什么,又不理人又不说话,那你来干什么……”   栾之默了一默,面色始终温柔含笑,倚着床榻边坐下来,端着她的手一下下的轻抚,就像是在按摩又像是爱抚一般,道:“小狸总是问我,他是不是哪里招了你不待见,怎的每次离开,都从来没有和他道过别,我说没这回事,你心里头是喜欢着他的。”   弓月一听这话,心头自然愧疚升起,道:“这都怨我……”   栾之点头又笑:“你知道就好。所以,以后你可要与小狸多亲近亲近……”   弓月就有些迟疑:“他要是来我这里小住自然没有问题,我定会好好疼他。但若是在你一清宫,还是算了吧。”   室内静的半点其他的声音都无,栾之将她扶起,半抱在怀中讨好,微微偏头道:“我一清宫,就那么不受你待见?那我就要像小狸一样问你一问,我是不是哪里招了你不待见。连带着一清宫你都不喜欢了,我记得你还有个一清宫游记来着,上面记下了不少一清宫的事物。可见当时你心里是挺相中我一清宫的,若非是因为我,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让你这般不待见我一清宫。”   弓月不情不愿的半推了他一下,却是没推开。咳了咳。道:“这一点你莫要问我,反正每次看到你,什么仇怨我都想不起来似的,你现在问我,我又能说出什么来?”   栾之却像是早已料到她会说不上来,微一扬袖,将她拥的更妥帖,下额轻轻的噌着她的脑袋。似笑非笑地道:“那我就当你这是耍小性子,不如以后你来我一清宫住着。天天陪着小狸,可好?小狸谁都不想要,就想要你一个人呢。”   弓月有些吃惊的捂住了嘴,不敢置信地道:“我和小狸虽然是有些投缘,但也不至于让他这般待见我才是……”   栾之这话说的,不仅让她压力好大,还颇有一种被栾之强行拉拢过去的感觉,他这是在借着小狸的由头和她靠近乎吗?   栾之唔了一声:“看来有的事情,如果我不亲口说出来,你是不可能想得到了。”   弓月挑眉看他,猜不出他要说什么。   栾之垂了垂眼,继续抚着她的手指:“你早年前绑在肚子上孵过一个蛋来着,你忘干净了?”   仿佛有小风悠悠而过,既不猛也不暖,却将她的思绪吹了许多年以前。   半晌,她倒吸了一口气,道:“你可别告诉我,小狸就是那个蛋……”   栾之莞尔,依旧温和细声:“早前你住在一清宫养伤,小狸像是处处和你做对来着,他虽然没同我说明,但是我晓得他大抵是在闹性子,你当时把他绑在肚子上待他那般好,结果到头来不仅不认得他,甚至于似乎还完全都不曾记起有过这么一回事,他当时不知道你记忆出了问题,心里肯定以为你当年把他绑在肚子是只是一时玩性大起心血来潮,相处的久了,便也知你不是那样的人,只是他没有开口,应当是一心希望你能自己想起来,并且发现他就是当年被你绑在肚皮上的那个蛋吧……”   听得这些,与小狸之间的关系就前前后后的串起来了,一些当时没能搞得清楚的事情,现在似乎也有了个解释,就如同栾之所言,当时她与栾之刚刚从凡尘中完成任务回来,她住在一清宫的那些日子,起初小狸有多不愿意她在,她虽然现在早就不计较了,但却是一直都记得。   她甚至于想起在凡尘时,小狸还挠过她来着。   现在想来,原来竟都只是小狸气愤,气愤她把他给忘了,并且还不认得。   她一拍脑门,顿时觉得自己与戏本子里那些始乱终弃的负心汉没什么两样,颇为愧疚,想都没想的便道:“左右是我自己欠了他的,你怎么安排都行……”   栾之嘴角勾起,把她的手从额头拉了下来,又握在了手中,哑声在她耳边道:“那你可要记得今天答应过什么,你需知道,这话可不是答应我的,而是承诺给小狸的……”   梦里不知身外杂事,她笑着看他:“你这话的意思,好像我他日会抵赖似的。”   栾之懒懒道:“你弓月向来说话都是说一不二,抵赖这事我从来不曾担心,反正你需记得,你是答应了小狸,要在一清宫陪着他的,就好。”   他的声音非常好听,弓月活到这个年纪,印象中脑海里从没有谁的声音能比栾之的声音更入她的耳,便就是不看他这倾倒众生的眉眼,单单就是闭上眼睛听他在她耳边这样软语呢喃,就让她浑身都舒展松软了下来。   她闭上双目轻轻点头,预备小憩。觉得自己仿佛真的睡着了。   就像是在梦里,又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梦里她坐在一间小院的院内,面前是一个茶台。身后是一株两人环抱也绕不过来的茂密桃树,茶台很大,左侧还摆着一盘棋。   她眼前像蒙了一层雾,始终瞧看不清楚棋局,也不太能看得清楚对面正走进院内的人,心里却隐隐的知道,那人便就是要过来与她下棋的人。可是那人还未走近,她也还未看清那个棋盘,心中却是知道。是她输了。   她脱口而出对那人道:“我又输了,也不晓得这辈子有没有能赢你一回的机会。”   树叶的影子在地上片片斑珀,树叶相撞,温柔作响。头顶有阳光洒下来。却瞧不出来太阳挂在头顶的哪一处,对面走过来的那人挥了挥手,阳光便似就调了个角度似的从他身后照了过来,一下子前方光芒大盛,那人的身后便就是光芒万丈,身影微暗,她越发的瞧不清楚了。   然则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那人似乎就已经到了树下不远之处。随后便就停了下来,她坐在茶台前望着她。雾气蒙蒙光芒也是晕晕,院落的一切她似乎相当熟悉追念的,院门外是一条花石小径,小径边有密密的竹林,绕过竹林后是一方水池,池的另一头有一片地,地下埋着陈年的好酿。   而这个时候应当是春天,桃花的香气在晨雾之中钻入肺腑,她没有转头,却是猜想着身侧后方的院墙,定然有这棵桃树探出墙外的花满枝头。   他就站在那里,再未上前一步,她手边,就是冒着微微热气的好水。   她垂目,抬手,洗茶,过杯,斟七分满,这才抬眼睨了睨他。依然瞧不清那人的脸,却知道他定会欣然一笑。   花香扑鼻,沁肺入腹,晨风清凉,暖阳和煦,雾气越来越浓,那人也越走越近。她急着想看那人的脸,很想看清他的容貌,他的身影却是完全都拢进了雾中,无形可辩之中,隐约感觉到那人将那盏七分满的茶盏端起入喉,她急的伸手想一把拉住他,心中隐隐有些慌似的,却是触手握住一角微凉的衣料,猛然间一凛,大雾不见,醒了。   梦中惊坐起,她第一反映就是攥了攥手,抬起手臂,她愣住。   握在手里的,是半截衣袖。   四海八茺,多久以前的旧事沓沓再来,她觉得她似乎在这个浪潮里迷了路,出不去了。   手里的这半截衣袖,正正就是一百年前东海水患,她携着东海水宫温泉底的仙宝结晶以及自己隐着身形从栾之身边擦身而过之时……一刀划下的那半截衣袖……   醒来她才知,这一睡,她就睡了足足七天,睡醒后天地都不一样了。   这七天后睁开眼睛,睡前屋内的狼藉自然收拾了个干净,她仍觉头痛浑身也发着酸软,勉力起身后头一个反映就是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子不一样了。   半撑在床上,她抬起右手手掌来看。   日头隔着窗蒙蒙的照在她白皙的手指关节上,右手小指,剩下的那两个关节,居然长全了。   多大的酒劲也刺激的清醒了个干净。   一室静谧之中,她目瞪口呆,双目眨了又眨,手掌翻来又翻去,不敢相信。   ……   后来她问小赤蛇,她喝下茉莉酿的那天起,玄苍有没有再下雨。   答案如她所料想,玄苍那些天一直万里晴空,夜夜星辰闪烁,别说是下雨,连小风都没有刮过。   她终于开始正视这几天。   她想,天这么晴,那个像诅咒一样的结界依然还在,那这几天,梦里的栾之,便就真真的只是梦了。   且不说无论是以前有栾之在操控的梦境,还是后来她自然而然的梦见栾之的梦境,她都意识到,自己心头还是依稀渴望着那些旧事都可以忘个干净或者是从未发生过的,梦里栾之轻柔,梦里她心境平和。   抛却这最后一场大梦,她也不得不承认,栾之的确对她有情,可栾之的这个情,真是太虚无缥缈了。   一万年了,一万多年了。   她突然之间也不介意那些被栾之抽去的神识至今也没还给她了。   万年以来,栾之固然有伤她的事,可是栾之为她做的,似乎更多一些。   梵妖七界陪她走的那一场,以栾之帝尊的身份和性子,能做到那一步,其实现在看来,还真是不大可能。包括栾之后来亲手也将他自己的记忆一并的抹去,谁又敢相信,这也是栾之做出来的事情。   可不管怎么样,到了今天,也够了。   她想,她同栾之这一万年着实有些没有缘份,又或者说,这一段缘份,委实太过磨人,无论是她前半段暗恋栾之,还是后半段栾之搭手挽救她的生活,彼此都吃了不少的苦头。   她很累了,便就是他现在再做些什么出来,她也不想再纠缠了。   ……   做神仙,其实也并不是看起来那么悠闲自在。仙寿看似无穷无尽,这日子自然就孤寂的很,为了不让日子太过枯燥难耐,做神仙做了有些年头的神仙们,大多都有各自的兴趣爱好来寄托,比如迟霖种茶种出了名声,整个九重天都是响当当,再比如东泽的桃花酿,谁一提起都要忍不住咂咂舌,再比如弓月特别爱看各种戏本子,再再比如,一清宫三尊之一栾之帝尊,爱喝迟霖种的茶,爱饮东泽的桃花酿,也爱看玄苍弓月上神……喜欢的那些戏本子。   传闻中栾之百年前曾经将玄苍弓月上神推荐收纳入天庭书库的戏本子全都收纳到了他自己的宫里,自那日起就百年未再踏出过宫门。   这是个八卦事,也是一百年前的旧八卦。九重天上的神仙们现在再提起这些,也委实是因为近百年来也就这么一件可以提一提的。   倒不是说别的神仙没有什么大事可议,委实是因为没谁的名气能比这位帝尊的名声更大,这就正正验证了那一句话。   人大了,再小的事也是大事,人小了,再大的事也是小事。   做神仙的更是如此。   百年前还有一件事,就在传出栾之帝尊将那些戏本子收纳入他自己的宫内不久,玄苍的未来之主,离家出走了。   说离家出走,这也是大家伙的私下诽议,只知道自那之后弓月上神就不在玄苍了,可是到底去了哪里,百年过去,竟没有一个仙友遇见过。(未完待续。) 第205章羽化   迟霖早年就与栾之有着不浅的交情,与东泽的关系也是相当熟捻,但是因为弓月的缘故,几百年内也与远尘山一清宫没有言语却极其默契的如同断了交一般,一点往来都不再有了。   九重天上谁人都晓得,自打迟霖开始种茶起,远尘山里外就再没出现过别家的茶,而这百年之中,远尘山的茶尖就是有再多的存货,也早就耗了个干净,有不少仙友就像是在试探他们之间的交情似的,以往多少年都不去上一清宫请安,这百年内门槛倒是热闹,直到九重天上人人皆知——   一清宫,再没了茶尖了。   此事自然说明,迟霖的茶林,再没往远尘山送过这上等的好货。   不是断了交情是什么。   而今日,九重天上又热络了起来,一路上,竟有不少的仙友似是知道了什么大新闻似的,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因为有不少的仙友瞧见,迟霖驾云而去,竟是打前头是东泽上神引路,直往远尘山一清宫而去了。   这断了的交情又再奔走起来,不是口角大战,就是要言归于好,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值得一论的新闻事件。   迟霖早就视九重天上除了身边这些人以外为无物,自是不予理会也完全不在乎。   他还不知道东泽请他去一清宫为何事,之所以同意走这一趟,着实也是心血来潮,想着过去一清宫与栾之说道说道。   好久没与这人再有什么交道。这人要见面自然也离不了要将那陈年的旧事提上一提,他正好也觉得日子有些聊赖,走上一趟去他一清宫让他发发堵也是不错。   他是怀揣着这个心情踏进远尘山的。也是怀揣着这个心情进入一清宫的,直到坐了下来,茶盏送端上来,他仍旧也是揣着这个心思没怎么改变。   唯一有些纳闷的是,从他踏入远尘山开始,就觉得这百年之内,一清宫似乎有些过于清静了。   虽然栾之一向是喜好清净的。整个远尘山虽然很大,但是仙仆却是并不多,可以说是整个九重天上。没谁身边的人能比栾之更少。以前他来一清宫,就已经习惯了这里百步也难以见上一个人的状态,现在再一来,方才发觉。从他踏入一清宫开始到他坐入这个大殿内。除了东泽之外,他也就见了这一个茶水小童,再没别人了。   他不是来喝茶的,也不免端起茶盏,撇着茶叶沫子犯嘀咕。   这就不是清净了,这是冷清。   他等了半盏茶,听到殿门外脚步声起,目光立即就引了过去。入殿的正正是久未见面的栾之,人未至。那净白的万年不改的衣角倒是先飘了进来。   随后栾之轻飘飘的无声踏了进来,两人的目光一对,栾之淡淡一笑,他面上却是一惊。   不过百年没见,栾之他……   这是哪里不对劲了?   说不上来。   气色没什么变化,可是整个人就是透着一股子不对劲的轻飘飘感。   这一下子,倒让他怀揣着的那份心思顿觉无处施展,也施展不开了。   他隐约觉得,栾之似乎是病了。   可他们是神仙,是断然不可能生病的。   一旦异样疑似有病之症状,那必然不会是小事。   他心头思量,目光定在栾之的面上,只道:“你这身子骨是怎么了?”   栾之不像以前那样和他唇枪舌战,面上只是端着无碍的笑意,道:“近年来有些贪杯,有些浊息吧,我会注意的了,下次再见,定然不会这般。”   东泽这时踏了进来,竟是端了一个像是药杯的容器进来,正巧赶上栾之的这句话,他眉心一蹙刚要开口,却被栾之把话截了过去:“放下就先出去吧,我有些事要与迟霖相商。”   他的目光只轻轻的从东泽的身上划过,便转回向迟霖:“弓月近年来可还好?你莫要蒙骗,说你也不知她的下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也看得出来,我自是不会再去滋扰她分毫,不过是相交一场,关心问候一下罢了,真没更多复杂的意思。”   迟霖听他果真又问起弓月,本想揶揄两句,可是感应着栾之这一身不大对劲的气息,他一时有些难以说得出口,便叹了口气,道:“她很好,只是巡着以前听闻过的她父亲母亲所游历过的一些有趣之处,便去巡着游历而已,玄苍现在我代为打理上下,偶尔弓年和月妙月会回来查看,一切都很正常也很有序,就不必你多操心了。”   栾之一字一句的听着,一边听一边微微点着头,轻轻阖着双目,似乎在顺着他的话而想象着那些话语间的画面,末了微微一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而后他开口:“没别的特别的事情,现在确定了你果然与弓月还能联系得上,我便放心了,过些年我准备离开远尘山,这一清宫上下,我与东泽的赌约也到了尽头,他马上也就要是个自由身,一清宫上下就与他再无关系了,我到底也不希望远尘山后而无主茺了去,当年也曾经与弓月商议过,她彼时应承过我,会来一清宫长住,她想和谁或是让谁在一清宫,都听她由她,只是劳烦你代为转达,让她莫要忘了当年的承诺。”   话到此处,九天之上忽有天雷声动,栾之兀然闭口,紧紧闭上了双目,不知是不是外面突然电闪之故,殿内随着天色而暗下来的同时,栾之的脸色也是一片煞白,雷声一重又一重,宛如重锤击鼓,天色眨眼之间便就漆黑了下来。   迟霖大震,望向殿门外一片漆黑的天色:“这……这是……”   栾之未语。   东泽突然出现在大殿门口。   栾之突然睁开眼睛:“话到此处便就不再多说了,请便。你想多坐一会也可,想走也随时都好,我暂时不陪着了。他日……他日……”他始终微垂着目,起身,半晌才接下去后半句话:“有缘再见吧。”   东泽的脸上出现一片惨然的表情,并没有拦着也没有说话,迟霖目光看向他,又看向栾之,然后再看向他。   栾之的脚步依旧轻飘飘的。似乎都没有踏到地面似的,终于在殿外转了个身看不见了。   大殿内响起迟霖沉重的声音,有着淡淡浅浅的回声。空荡荡的:“栾之到底怎么了,外面的天色究竟与他是不是有关系?”   东泽的面色依旧惨然,却是勉强撑着镇定的表情:“怎么,怎么可能与他有关。他乃是父神的一片翎羽所化而出。自是永生永世都不会再有羽化的可能……”   话到此处,东泽面上扯出一个笑来,道:“这是一清宫的掌印,劳烦你见到弓月的时候顺手交给她便是,这一清宫上下已经没什么特别需要交待的,她若来住下,也不必当作是替他人看守宫院,只当是自己的一方土地。不必见外便是。若是觉得玄苍与远尘山两头跑有些烦累,也可以将远尘山归属到玄苍名下一同治理。这件事我也会向玉帝和天帝打个招呼,不会有什么阻碍……”他说着,取出掌印来,递给迟霖。   他的这个笑,看在迟霖的眼里甚是有些诡异。   诡异到让他不得不去看向外面的天色,外面已经渐渐停止了雷鸣电闪,天色却还是阴暗暗的发黑,他蹙着眉,犹疑着,虽然慢,但还是接下了。   他刚要说什么,就见东泽似乎是松了口气似的,微垂了首:“我还有事需要打点,上神自便。”   他抬脚便就向殿外走去,阴沉的天色便就在他身影的前方,迟霖拿着远尘山的掌印低头拧眉看着,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一突一突的跳。   随后,他眼神一跳,一个纵身便就直接截到了东泽的面前,东泽猛的抬眼,迟霖正正望向他那惊诧又压抑不下的悲痛表情,心中那道不祥的预感登时随之而倒,厉声低问:“他不与我说实话,你也要瞒着我骗着我不成?!”   东泽本就一直压抑着,碍着栾之的叮嘱与警告,他无法对迟霖说得出口,好不容易坚持到将掌印成功交拖到迟霖的手上,心头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随之上涌的便就是压抑不住的悲痛,未免再与迟霖多待一会便就忍不住全都要吐露出来,这才赶紧着寻了个借口离去,却没想到迟霖心中自有估量,追上前来将他给拦了下来。   他哪里还能再压抑得了。   “他只跟我说他的仙身根本就没有羽化的可能,这件事我们所有人也是早早就知晓的,可是这天色你也瞧见了,这是个什么异象?栾之他为了弓月,真真是连性命都不管不顾了,弓月在玄苍下了咒界,栾之无法踏足,他便逆了天的让玄苍下雨,好让神识钻个缝子进入玄苍,当时连着半个月,天天都是如此,我当时想他便就是这样胡闹一下也不会有什么异样,却是万万没有想到他后来再进入玄苍的时候,他已经没有更多的力量分身来让玄苍降雨,硬是在晴天白日的去闯那个咒界!”他一口气说完这些,后而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悲悯:“万幸,弓月应当是为了避开他日日滋扰,百年前离开了玄苍再也没有回去,便就是九重天上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栾之这才没再日日去闯那个咒界,否则今日交掌印给你这件事,恐怕早在一百年前就得发生了……”   轰!   原本已经微弱渐消的雷声,突然乍响。   引得迟霖和东泽的目光都不由的望了过去,就听东泽的声音无尽悲凉:“栾之他……怕是要羽化了……”   将这些事情告知给迟霖,东泽也没指望能再有什么转还的余地。   栾之要羽化,便就是玉帝加上天帝,满打满算哪怕再算上西天佛祖,倾尽了全力也未必能挽回得了栾之的性命。   更何况是弓月。   让弓月知道这些,只是不忍看着栾之这么可怜孤独的走完最后一程,而他心中也明白弓月对栾之断然不可能没有感情,感情这个东西也许有些人说断就断得了,但是弓月与栾之这二人,无论是谁,都绝对不会是这一种。   迟霖带着掌印离开远尘山之后,东泽他便就在一清宫日日盼望着殿门,想着哪一天弓月会冲进来。   可当殿门被叩响的时候,他兴冲冲的迎上去,迎到的,却是弓月身边的那条小赤蛇。   她还有些怯懦,虽然一万多年前顶过弓月的容貌来一清宫参加过栾之与紫姬的大婚,但是这次也只是第二回来一清宫而已,加上有要务在身,总觉得自己的小主子在这事上让她过来这一趟有些任性,可她总不能逆了弓月的意,本就是硬着头皮来的,说起话来自然有些歉疚。   “东泽上神有礼,我是替我家小主子来这一趟的,掌印她已经收到了,但是她现在不能过来,说既然这边有需要,她也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让我过来这边把小狸接过去,她会好生陪着并照料小狸的……”   东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却觉得身后有些异样,一回头便就看见栾之竟是从大殿内走了出来,想必也是以为弓月来了这才拖着病身撑着迎了出来。   栾之一张脸虽然血色尽失,却依然沉着:“她连亲自接小狸走都不肯吗?”   小赤蛇距离远些,况且也不敢抬头直视三尊之一的栾之,头垂的更低,忙替弓月解释:“帝尊请勿气恼,绝对不是我家小主对远尘山怠慢,委实是她有事在身抽不得空,等过些日子她一定会过来亲自登门与帝尊解释的……”   这话才说完,殿门外的阶上突然传来一个男声,也是恰恰好将这几句对白都听到了耳朵里去,语气很客气,话却不怎么客气地道:“我来说句公道话,弓月虽然人没到,但是也无可厚非,满打满算从与帝尊认识到现在,她有哪一回是在‘情理’这两个字上让帝尊面上难看的?又有哪一回不是帝尊在这两个字上让她无处容身的?用小狸来引弓月亲自来一清宫,弓月不是不想亲自来接小狸,委实是因为不想再被人当傻子玩弄于股掌了,一万多年都过去了,山河都变了模样,她不来,便就真的只是不想来,没别的原因了。”(未完待续。) 第206章刀   东泽震怒:“云闲!你……”   “东泽。”栾之的声音悠悠的飘了过来将东泽的话给打了住,随后冲着东泽微微摇了摇头:“你先带小赤蛇去偏殿稍等候一二,去接小狸过来,等我一会与他说两句话再让他走。”随后他目光看向已经迈进山门的云闲:“进大殿来吧。”   东泽沉声应了,带着小赤蛇往偏殿而去,云闲跟着往主殿的方向去,栾之转过身去往主殿引,云闲在他身后瞧着,目光盯在栾之缥缈到有些不正常的腿脚步伐上。   小赤蛇在偏殿等,却也并没有等多久,小狸的行李不多,唯一背着的一个小布袋,闻着里面也都是些小零嘴,他进门的时候扭头正与东泽说着话:“弓月怎么不亲自过来接我?”   东泽正要开口,小赤蛇迎了上去行了个礼,而后道:“小主子正在研究新的好吃的,说要在你过去之前做好,不然等你过去了,该没得吃了。”   一听这话小狸果然兴奋的笑了起来,还拍了拍自己的布袋子:“够义气!我也给她带了好些好吃的!”   东泽笑了笑,没接话。   这么不过盏茶的功夫,本以为还要再坐上一会子,却不料栾之竟然已经与云闲说完正事,向这边的偏殿走来了。   栾之朝着小赤蛇点了点头,走到小狸的面前叮嘱:“你既是去往弓月那里,再是熟络也要知道你是个客人,这一清宫才是你的地方。断断不可以在玄苍任性胡来,见着弓月可就要改口,再不能直呼她的名讳。哪怕唤她一声上神也好,她不介意,旁边怎的也是有他人在,别让人觉得她没有一方之主的架势……”   小赤蛇听着,觉得帝尊大人倒也不是那么冷情冷性高高在上,这也挺细心周到。   小狸一直不停的点头,一副赶紧让栾之说完他好走人的态度。栾之又叮嘱了一些之后这才转过头来向小赤蛇道:“劳烦你帮我给你家小主带个话,云闲受命要轮回一趟,他这一趟凡尘恐怕不是太过顺利。她既是在外游历,想来也应当不难挤出空闲,瞧一瞧也好。”   小赤蛇心一沉,忙道:“呃……我家小主子虽然在外游历。但是也未必就有得空闲。她也不是出去耍的……”   似是明白她的心思似的,栾之微笑挥了挥手:“我没有试探她的意思,她疼小狸,若是能来定然会亲自过来接,哪有怠慢的可能,若真是不喜欢,哪还会让你过来接。”   小赤蛇行礼:“帝尊大量。”   ……   弓月是在自己的小山洞里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完小赤蛇的传达的,小狸正在满山头的摘山楂。   小赤蛇一字不落的转达完这些话便就去山头陪着小狸撒欢去了。弓月在山洞里继续嗑着瓜子,她如今比百年之前想事情又要更从容了许多。虽然觉得栾之这头脚召迟霖后脚又端出小狸来引她有些离谱,但是这两件事加起来虽然是大有嫌疑,可最后说到的这个云闲要去轮回一遭,倒还正正经经是个事。   她又不是说要与栾之老死不相往来了,只是一直没有什么必要一定要往来嘛。而且,她百年游历又不是成心要躲着谁,不过就是头前闭前一百年闷的难受,再加上从小就看着父亲母亲在外游历过来的,这种性子应当也是遗传吧,她如今心智成熟又闲来无事,出去游历游历也是正常。   前些日子迟霖过来给她送那一清宫的掌印,今天小赤蛇又去远尘山把小狸接了回来,她寻思着,她玄苍的地头没什么奢华抢眼之处,唯一让她觉得最欢喜的地方便就是太适合游玩。   不然当初小狸也不会闹出东海水患那件事出来,不就是因为玩的太疯,也太适合玩疯,才玩疯了。   这一百年又一百年的过去,她其实早就不是躲栾之了,时间一天天的过,到得如今,她更多的感觉是她与栾之是没什么可说,不再见面也是好事一桩。   她就在这小山洞里深深的叹了口气,结果一下子被瓜子给呛了一下。   这一呛,前头想的关于她与栾之之间的事情便就告一段落,呛出了第二段来。   迟霖上次来送一清宫的掌印时,跟她说过这么一件事。   他有一次无意中在九重天边界处看见雷鸣电闪一片乌沉,那异象不像是谁家在渡天劫,倒更像是边界的守结界出了些问题,不过又立刻道,这种异象虽然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但以前再早些年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守结界是守护九重天仙界的,再是坚固也不是永远都不会出现问题的,这个事情天界一定有所准备,会着手处理的。   迟霖与她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她正在万莲山烤着一块红薯,外皮酥酥,内里金灿灿的冒着香热之气,捻了一块吹来吃,她一边看着迟霖:“天界的守结界薄弱了?这是不是需要一些有修为的有资历的上神去联手修复?谁去?玉帝和天帝从我有记忆起就形同摆设,是不是到了他们二人做出点什么来给大家瞧瞧的事了?”   迟霖说的这件事,她其实也看见过,只是她看见的那天,方位似乎并不是迟霖所说的地方,而是距离远尘山附近。   她并没有想太多,因为远尘山的位置距离天界边境也不是太远,大抵那附近都是那样的天色。   栾之选在远尘山,人人都觉得他是挑了个好山头,那里哪哪都好,九重天上没谁选的位置比他更有眼光,现在守结界出了问题,他当年选的远尘山,也是距离那里最近,现如今终于也到了看出远尘山弊端的时候了。   小赤蛇带的话里头,没有提起云闲轮回的原由是什么。必然不会是因为受罚,也不应该是历劫。若是受罚,云闲在九重天上犯了事。不可能没有半点消息,以云闲在仙学府的名声再加上他后来从仙学府出来之后的一帆风顺,他身上若是有什么新闻,随便一丁点都会在九重天上引起不小的轩然大波。而若是历劫,这一点似乎有些可能,但如果是因为这个,栾之也没有必要叮嘱小赤蛇。让她去顺道看一看了。   她差了玄苍的仙仆去打听。   后而回应打探回来的消息让她很是惊讶。   “云闲去凡尘轮回这件事,是由栾之帝尊开的口,后而经玉帝和天帝首肯。三尊通过之后才下的文书,具体做什么似乎很机密,就连那边都没有收到卷宗,完全不知云闲此次轮回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   没有命数?都没有卷宗?   “云闲不过是个才飞升多久的上神。满打满算万把年前也是个凡胎肉身。他又不是女娲的化身,这九重天的守结界坏了,还要让他去补!?这些老不修,也忒狠了!”   她一个翻身纵上云头,巡着仙仆打听到的云闲轮回的方位去了。   ……   她翻了个跟斗下凡的时候,迟霖应邀,再次赴了栾之的约。   九重天守结界的边缘之处,天云滚滚。阴暗的让人呼吸都跟着学生起来。   迟霖这一次见他,发现他的面容已经有些苍白的不成样子。   守结界的边处有一角小亭。早前用来在此处看守结界之时有个歇脚之处,因为上一次父神的恩泽天地,守结界加厚不止一层,短时间内守结界不会出现问题,这小亭就一直空着,没有派仙使在此把守,现在也是空着,正好拿来用。   小亭中茶香袅袅,迟霖与栾之坐定,袅袅茶香中迟霖亲自为他斟了个七分满。   氤氲之中,栾之开门见山直问他:“弓月下凡界去了?”   迟霖怔了一怔,客气笑道:“你料准了我不会将你的情况全盘转述给她,料准了我只会说出个皮毛剩下的让她自己去想。由我在前头铺垫,再由小赤蛇亲眼所见云闲去你一清宫之后直接步入轮回执行所谓的劳什子的使命,她怎能不想到一处去,怎能,不下凡界去看上一看。”   栾之认认真真的听着每一个字,直到从迟霖口中确定弓月真的下了凡界,这才松了一口气,语声浅浅:“别说的好像我无所不用其及似的。”   迟霖本来想说‘你本来就是无所不用其及’,但是抬眼看见他的脸色,这话就又缩了回去,叹了口气,道:“你若是从一开始就能无所不用其及,眼下又怎会如此。”   栾之脸的笑便就有些收起来,道:“你这句话若是从一开始便就说与我听,我可能就真的会无所不用其及了。”   绕来绕去,迟霖甚感无奈的紧。   末了,他抬眼,目光看向天界边处的细细裂痕,一边道:“你想不想听个故事?”不等栾之回答他已经接着说道:“弓月那丫头整日拿着个折扇,遇到对手了,摇一摇,遇到打架的事了,展开甩一甩,放眼这九重天看过去,有多少人曾经在背地里笑话过她这个法器的,你应该也纳闷的很,她一个姑娘家家,动不动就祭出把扇子来当武器,是不是挺古怪?”他眼角眉梢提起弓月都是在微笑的,接着说道:“没什么别的原因,其实弓月很久很久以前是喜欢鞭子的,她母亲也希望她用鞭子,既威风又好看,还能远远的和人交手不必近身,当年她用的第一条鞭子便就是我送给她的,只是这丫头就是用不顺手,不是被鞭子绕着脖子了,便就是被鞭子抽到自己的脚,她费尽心力,浑身上下都不知道起了多少条鞭痕,也足足练了有快小一百年了去,可鞭子这东西,就是没有一丁一点的长进。她被折腾的累了,某一天突然再也不提这件事,那鞭子也再看不见了,手里便就多了一把折扇。”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看向栾之:“你猜,她的那条鞭子去哪了?”   栾之抿了抿唇。   迟霖自问自答:“以前我偶尔去仙学府看她,有一次偶遇红索,红索跟我说,让我劝劝弓月把折扇收起来,仙学府为了这把折扇也有不少人拿来说笑,让弓月换个仙器,我便将这件事说给她听,说完之后我也问了她这么一个问题,她当时转了转眼珠子回答我:一定是施法将鞭子给碎了毁了,还说若是换成她,一定不会让那条鞭子有什么好下场。”   栾之的眼睫动了动,垂了垂目,道:“倒像是红索能说得出做得来的话,所幸最后水凤还是成全了她,要不然还不得被红索活埋了。”   迟霖啪的一下敲了一下台面:“让你一语道破了!正是这么个玄机!”后而他话峰一转,将话又转了回来:“弓月那丫头,把鞭子还给了我,让我收起来,还叮嘱我,永远都不要告诉她鞭子放在哪了,哪怕她问起,也不要告诉她。”   栾之突然咳了一声,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咳嗽,一直咳了放久方才停了下来,声音有些沙哑的看向迟霖道:“听你这一番比喻,我能像那条鞭子一样的话,心里也挺舒服了。”言罢就又是一阵咳嗽,苍白的面颊竟是泛着不自然的微红起来,道:“这样挺好,便就是她日后问起,你也不要告诉她,无论她怎么问怎么说,都别让她知道。”   迟霖看向栾之,眼中颇有意味:“那丫头,便就是做了这个样的决定,看着是要多绝有多绝,可她这么绝,却是刀刀都向着她自己,对于那鞭子,鞭子是个死物,自然不会有什么情感,付出情感的是她自己,她忍着压着,从她将那个鞭子交还给我的那天起,到现在就再也没有问过那鞭子一句。”他目光微微凉了下来:“她没有问过,她不是没有想起来,而是她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栾之怔怔的端起茶盏凑在嘴边,他怎会听不明白迟霖这一番话的道理。   他就是那条鞭子,就算她不会忘记,也不会再提起了。   可他又怎么能仅仅是一条鞭子。   但无论他是鞭子也好不是鞭子也罢,无论她日后忘记也好,不会再提起也罢,他都不会知道也不会等到了。   茶盏温温入了喉,他闭了眼:“也好。”(未完待续。) 第207章家   迟霖抿了口茶,后而轻飘飘的看向天际的沉郁,声音也沉郁着,道:“那日我从你一清宫出去,心里头矛盾的很,一面觉得自己隐隐猜到了什么,若是不对弓月那丫头直言,总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倒也不全是因为觉得你可怜。可另一方面我又不想告诉她,这大抵就是因为我觉得你并不是很可怜之故。”他自顾自的说道:“心里头这般矛盾着,我这个人有个习惯,但凡有些犹豫难定的事,通常便都不会让自己很快做出决定,是以,我见着弓月也与她讲说了一二,言辞介乎在说与不说之间,既没触了我心头的矛盾底线,也不算是不讲义气,你可别怪我。”   栾之淡笑,并未接话。   迟霖又道:“不过,谢谢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几句话,我心里头的矛盾立即就拨开云雾见了天日,以后也就不必再为此事矛盾,我守口如瓶就对了。”   栾之依旧淡笑,末了小小的咳了一下,再斟茶再入腹,声音清清淡淡:“其实和弓月之间的事情,你心里对我有怨,我明白,但是其实你可能并没有瞧看清楚,确然看起来是弓月盯瞧上我在先,也因此吃了不少的委屈和苦头,但是其实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回头翻翻再看一遍,不难看出,其实一直纠缠着不放的人,是我。”他又咳了一下方道:“看起来她是个执着的死性子,其实她比谁看的都更开。心里也早有准备我这个鞭子顺不了她的手,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拿起来过,是我这个鞭子。一直想让她拿起来罢了。”他垂了眼:“是我,强求了。”   迟霖脸上现出一丝微讶,似是完全想不到栾之竟然能将他自己看得这么通透,比他这个局外人看的还要分明,听了栾之这一番话,迟霖顿时觉得整件事情立时颠倒了过来,他一直都看着弓月的苦和弓月的委屈。还有弓月所受的内外伤以及拖累,却从来没有一次觉得栾之会苦。   用力的那一个,应当更疼才是。   他眨了眨眼。突然心里就不是个味了,再看栾之这苍白的面色,立时心里的一些认定就有些颠覆,这一颠覆。自然想法就有些回转。道:“弓月右手小指当年截断,她红鸾坏死,你也是心知肚明,她这红鸾坏死的命,谁来强求都不会有个好结果,再是天大的缘分也是一场孽缘,我不明白,你明知是这样。何以还要试上一试,难不成帝君你觉得。便就是红鸾坏死这个死局,你也有得办法解得了?”   栾之眼中原本便暗淡的神色,在他此言后变得更为暗淡,良久才道:“红鸾坏死?在我和她的事情上,我从来没有想过她红鸾是不是坏死这件事。便就是她红鸾正旺一片大好,难道她与我就有这个缘分吗?她若当真与我有缘,哪怕只是一星半点微乎极微的可能,她就不会在我的面前亲手将她的红鸾斩断,若说我与她不是一个死结,我死也不信。我与她,是没这个缘分的,稍稍近一些,不是她受伤不止,便就是我栽了又栽,你瞧瞧我现下这个状况,不是铁证又是什么。”   迟霖原本还算和煦的双目中渐渐泛上些冷意来,拨弄着手里的茶杯盖慢悠悠道:“你这个感触也不是今天才悟出来的,既然早就有这个认知,又一直都自知纠缠着的人是你,又何必一直纠缠,若是诚心为了你和她好,就早该看淡些,也不至于到今天……”   栾之起身,轻飘飘的向天边的沉郁飞身而去,声音也是清清淡淡:“茶也喝的差不多了,今天来这里是来办正经事的,可不是闲话家常,同我一起把守结界加厚,其他的废话留着日后再说。”   迟霖追上,二人悬于苍空天际,结印加持,雷鸣电闪在二人身周从未间断,于狂风雷电之中,迟霖突然又睁眼看向他:“你把弓月诓去凡尘和云闲凑到一处干什么,你这是为了向我证明你确确实实放了手,看出了我很中意云闲和她凑成一对,来讨好我不成?”他想不明白,这件事有些多此一举的成分,若是骗骗弓年和月妙月还成,毕竟他们二人还不知道弓月右手小指的事情,他可是明知弓月红鸾坏死的,便就是现在栾之放手了,可这样搓合弓月和云闲也是不可能有什么结果,这种讨好法,委实有些不够有诚意。   栾之双手结印在胸前,悠长的墨发在狂风的向后招展翻花,衣衫长袍迎风鼓荡,听完这番话后,他狭长的双目微微半睁,竟有一种要永绝于世的苍凉与悲悯。   迟霖吓住了,却是再一眨眼,那种感觉又淡了许多,就见栾之嘴角微微一勾,竟是清清远远的笑了笑:“我们,且看造化罢。”   最后一道响雷震天响,迟霖都快要抵抗承受不住两眼发花,随后,最后一道经文出,结印也加覆了上去,天地风云立时随之变幻,乌云散祥云降,天色一寸一寸的复又明亮了起来,眼睁睁的看见天际处那一道道细微的缝隙消失不见,复了九重天一片祥和澄明之象。   道道祥和的阳光刀割一般的洒了下来,映在栾之苍白的面颊上,迟霖抬眼看去,心头突然滞了一秒。   做为天界镇山石一般存在的栾之,虽然身份是三尊之一,但是栾之要比天帝和玉帝的修为与出身更为尊贵和了不得,可以说,苍生四平八稳,妖魔鬼族这般安静,其实大半是因为九重天有栾之坐阵。   迟霖的脑中突然想到了这些。   就在他抬眼看见栾之的皮肤有些微微透明的时候。   ……   而那位玄苍的未来之主弓月,此时正在凡界的一个小山头。对着一个堆的不太成样子的小火炉——煎药材。   她身边蹲着一个胖乎乎的熊孩子,一下一下的扯着她的麻花辫,前一阵子她一觉睡醒。醒来后身边有个喊她娘亲的儿子,她却一点也不记得在睡这一觉之前的所有事情,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丈夫,就是身边有着这么一个六七岁的儿子着实让她一时半会不大能接受得了。   这山头,她住的这破地方,一穷二白,家里别说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只怕最值钱的就是那灶头上积了厚尘的一口破锅,这么贫困的地头,还有个正是吃字当头的儿子。这可不是什么便宜儿子,这是讨债鬼啊。   所幸这儿子还算是孝顺,她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儿子,也不记得自己的丈夫。这儿子虽然年纪还小。却是懂事听话,每天陪着她上山找些野菜野果什么的,倒是从来没有抱怨,还会晚上给她揉揉腰腿,倒也是奇妙,不知是不是因为这是自己儿子原因,不管白天有多累,经儿子的手揉过。陪她说说话,竟是一天的乏都解了个干净。   过上一阵子这样的日子。她基本已经确定自己八成是个寡妇了。   也从没想过要离开这个山头,竟是觉得这安安静静的和儿子在这山头独居也挺好。   唯独有一点,这儿子哪哪都好,白白胖胖长的也讨喜,她虽然没有什么印象自己生过这么一个儿子,但是能有个儿子陪着自己也觉得日子才有些喜庆,可这个儿子不知是不是脑子不太好用,总是说她是什么九重天上的一方之主,还说他爹是九重天上的三尊之一,还说他在九重天的日子过的不知道有多好过,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没见过,却是没想到好不容易才和她团聚,就一头栽到了这么个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茺山野岭。   她觉得,不是这个儿子的脑子不好,就是她以前说故事给这个儿子说的太逼真了些,以至于这个儿子信以为真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以前的事完全不记得,凑和着也能过,以为就这么守着儿子直到老死山头,直到头些天在山上捡了个男人,这日子才有了些不大一样。   那个男人眉清目秀,浑身透着浓浓的书卷气息,看起来就像是个要进京赶考的秀才,她上山摘果子,就看见他饿昏在山里,还是儿子小狸发现的他,她寻思着这得做个拖床把他拖回去,正寻思着这个拖床又要多费劲的时候,转头儿子在几丈外就喊了她,也是缘分也是幸运,儿子竟然发现了一个和拖床差不多的连着布单子的物件,也不知是谁弃的,她想也没想,就和儿子一起把他给拖回了自己的小破屋子里。   等到灌了米汤下去,次日这男人一醒来,却只记得名字叫云闲,其他的,竟然也巧的和她一样,忘了个干干净净了。   山下有个开医庐的怪老头,不知是不是因为这山头就她和这个医庐两户的原因,她本来还在发愁怎么着开口换些药材,那怪老头竟是分文不收她的,不仅开了方子给她,还给她抓了好些药材,让她回去熬。   关于弓月追了云闲下凡尘竟是体验了这样的民间疾苦之事,委实不能怨怪栾之当时给她挖这个坑。   早前她与栾之一同在凡尘两世来折腾红索和水凤,这件事在九重天上也盛传了一阵子,弓月她母亲和父亲自然也是没少听那些暗笑的话,说什么若不是弓月拖累,哪能用得了轮回两世才险险的完成任务,以栾之的能力和心智,绝对不可能把事情拖成这样。话是这么传,但是月妙月和弓年不这么认为,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女儿,就算再是仙术不济,但是到了凡尘,她在九重天上不济,在凡尘也是个了不得的,她的仙术,用来左右两个毫无法力的凡人自然绰绰有余。他们认为弓月不是因为仙术不济,而是败在心太软,而心太软的原因,自然是因为记得那些过往才会下不了手。   不得不说,他们二人真是挺了解自己的女儿。   是以,在弓月不知道的情况下,当年她父亲母亲听了这些传闻回到玄苍的时候,在她的身上结了个印。   那个印不痛不痒无色无味,被下印的人也感觉不到。   这个印,便就是弓月只要离开九重天去凡尘入凡胎,便就将过往的记忆全都封印住,不再记得。   他们认为,以后弓月无论以任何情况下凡,这对弓月来说都是好事一件。   可怜弓月追云闲下凡界,想都没想就从云闲下界的瑶池处跳了下去,经瑶池洗涤而过,什么仙气都没了,自然是投到凡胎上,她母亲和父亲当年在她身上结的印,立即便就生效,她弓月,什么都不记得了。   云闲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本性却是良善,虽然清冷了些,但是对待他们母子却是很温和柔善,靠着弓月连天的熬药滋补加上山野味的调养,并没有几日,气色就很好了。   他想不起来以前的事,也不说以后,弓月也不好开口催他走,他身体好了,不再需要人看守着熬药进补,她便就恢复了以前的日子,天天带着儿子上山采着日常的吃食。   却是每天一回到家中,就每天都有不同。   房顶补了,窗户又糊了加厚了,厨房也收拾了,院子也整洁了,还不知道从哪抓来了山鸡,在院子里圈了栅栏养了起来,院后面还开了一块地,种了些菜。   家像家了。   弓月再看他,就觉得这个秀才也不是一点也不中用的,想必以前也是个吃过苦的。   一日,她揽着小狸哄他睡觉,轻声在他耳边问:“你喜不喜欢云闲?”   原本快要睡着的小狸突然就睁了眼,满目皆是戒备:“不喜欢!”   这个答案她一点也不意外,其实从发现云闲的那天起,她就感觉到小狸对云闲似乎是隐隐有着敌意的,只是她一直没有作多想罢了。   她便叹了口气:“我又没说什么别的,你别这么紧张。”   小狸竖眉:“我有什么可紧张的,我才不紧张,我只是不喜欢他罢了,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喜欢他,他在天上的时候对父亲说话的时候就阴阳怪气,我才不会喜欢他。”(未完待续。) 第208章他死了   她立即语滞,与儿子随便说上两句,这便就又扯到缥缈的故事里去了。   这事便就再没提过。   日子平淡无波,日子也过的越来越有滋有味,云闲话不多,在一天早上起来见不着人之后,她以为他不告而别,也没起什么波澜,虽然说她照顾了他有一阵子,他连句谢谢的话也没说过,但是这家里家外的却都是他给打理的像模似样,划算下来,便就是滋补他身体的药,也没花她一分银子,不过是顺手熬了熬而已,她觉得还是她赚了。   走了便就走了,她还真没觉得云闲不告而别有什么不妥当。   却是半月后,一队依仗突然从山下而来,上等的花轿四人抬,前前后后箱笼加上人力足足排了数丈之远,远远的站在山上就能看得见山道上那一队的喜庆。   她隐隐觉得这是冲着自己来的。   回屋擦了把脸,整了整衣衫坐好,一盏茶的功夫过去,院门外果然有人叫响。   小狸先冲了出去,她跑过去一把将小狸摁住,还以眼神叮嘱不可乱说话。   就见喜婆笑着迎了上来,同时后面一辆较为华丽的马车里悠然走下一个人来。   正是云闲。   看着云闲那依旧云淡却隐现激动与喜悦的表情,她微微一笑,手却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她从没想过自己还有能出了这个山头的一天,她甚至于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只是小狸说她叫弓月,那她便就叫弓月。也不知道这是哪朝哪代,连自己住的这个山头叫什么都不知道。   她并没有坐那个花轿。携着小狸自然没有什么顾忌,拉着小狸上了云闲的马车,三人坐在里面倒还富余,平日以前在山上的时候就没怎么多说过话,此时三人共坐一辆马车,以前不说话不觉得尴尬,现在竟是觉得安静的让这一颗心怎么都静不下来。   云闲一直往小狸面前递零嘴。小狸吃的高兴,本来也不愿意理他,自然一字不说话。自己吃两口,就伸出小手喂弓月吃一口。   云闲在旁边偶尔就说上几句,以前话极少,今天这一路上说的话倒是比以前加起来的都多。   她这才知道。云闲那天不告而别。是因为有人半夜里来寻到了他,他虽然很多事情还有些模糊,但是身份却是明确了。   他乃是当朝定国公国舅爷的嫡长子,历来家族都是以武传家,每一代的嫡长子几乎都是挂着军衔在身,他这个嫡长子却不好舞刀弄剑,不只不喜欢还相当厌恶,本想进京参试考出个成绩来。却没想到还没到京城就迷路昏倒在山中,醒来后被她所救却什么又都不记得。现在再进京,却是已经来不及了。   弓月问他是不是挺遗憾可惜的,他一笑而过,只说大概这就是命中注定,他们云家代代都习武,大概先祖都成心不想让他去改而习文,说到这里的时候他还看了看弓月,目光温和闪烁如天上的星子:“遇到你,也是先祖给安排的缘分。”   弓月觉得,自己不过是顺手把他拣了回去,救他的时候也没想过他日后怎么报答,更别说像眼下这样,他这般直接让花轿过来山中接了她。   她想,不过是一段日子的相处,她万万不该有哪一点能值得他青眼相加才是。   她没当回事,想着自己若是心安理得的受了云闲财物上的酬谢,这一头占了,自然就不用再有以身相许这另一头了吧。   一入侯门,她豁出去了脸皮,坦然受着,当着嫡长子的救命恩人,被阖府上下像供神仙似的供养着,一日之间从揭不开锅过上了奢华的富贵日子,竟也没觉得有多难消受。   她住着,却是过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日子,小狸也听话,似是懂得寄人篱下似的,除了他们母子住的这个院落之外也不往外跑玩,这日子一过就又是小半个月。   她不出院,又不是这府里的人,府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哪怕是大起波澜,她也浑然不知蒙在鼓里。   云闲回归了定国公嫡长子的身份,但其实记忆也没恢复多少,直到有一天她这个小院被团团围了住,直到嫡次子云祁双目狠戾的出现在她的院内,大刺刺毫不客气的直接坐到她厅内的主座上,这一段风平浪静的逍遥日子,才让她突然生出了一种如梦初醒之感。   云祁一个字也没跟她说,眼皮子都没抬,始终端着坐在那里,旁边的管事满目嫌弃的将罪名就安了下来。   云闲有一个未婚妻,也住在这府里。   这个未婚妻算是云闲的童养媳,自小就住在这里了,在府里养着等着云闲成年好成亲生子,说是当时云闲年幼身体不好买来冲喜的,但这种事情便就是弓月这个没什么见识的山里姑娘也知道,买来的童养媳嘛,若真是想让她嫁给云闲,早就嫁了,又何必等到现在,以云闲嫡长子的身份,将来肯定是要承袭的,怎么可能让一个没背景没来头没势力甚至都没娘家的买来的丫头当云闲的正妻。   不过是冲冲喜,任务完成了就养着呗。   但是这个童养媳,就在昨天夜里突然死了,是被毒死的。   经那管事所言,他明查又暗访的,一上午的时间就查了个水落石出,凶手就是她弓月,因为想要嫁给云闲,又不甘心做妾,便深夜潜入那女子的院内,下毒害死了她。   小狸早就被弓月谴去了睡房,这些人进来的时候她就觉得不大对劲,怕惊吓到他。   她听完那管事的说完这些,深吸了一口气,苦笑道:“全府上下都知道,我连这个院子都没有出过。别说是能找到那姑娘的院子了,便就是他有这么一个童养媳的事,我都从来不知道……”   管事的哼了一声。像是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似的,道:“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好脱身,我早就查出来了,院里的小翠就是人证,她昨天晚上亲眼看见你摸黑出了院子,半个多时辰后又偷偷的回来。就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你出去的那会,正好就是出事的时辰!”   他这话说完。就再没给她说话的机会,立即让几个精壮的家丁过来将她给绑了,才要带出院子,院门外突然传来云闲的厉喝。   “怪不得一早就将我支开。你竟然存着这份毒心肠!”云闲怒目冲了进来。立时便就要喝命家丁解绑,那些家丁却不为所动,只是看向了一直坐在主位的云祁。   云祁这才抬了眼,挥了挥手,那些家丁才放了弓月,弓月瞧着看着,心里微微有了计较。   这府里,云闲虽然身份在上。可是明显的很,府里上下。怕全都是听这位嫡次子云祁说了算的。   管事的低头不露痕迹一笑,将下人谴退了出去,后而退出去在外面把门掩了上,很快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人。   云祁起了身:“你带来的这个女子,将你未过门的妻子杀了,你竟然还要在下人们的面前这样维护,传出去像什么话,成何体统,你哪里有嫡长子的模样。”   云闲却是看着弓月,末了一闭眼,沉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这个家业罢了,我心一向不在此,也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   云祁顿了顿:“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也不是不顾情面的人,好歹你和我亲兄弟一场,我也绝对没有想过要害你的性命,现在这个状况,没个交待是不行的,你是断断不可能和她再在一起,想要继续在云府里做你的嫡长子,她就得交给衙门法办,若不想让她就这么去了,那你也得拿出点什么诚意来交换才行。”   云闲看向他:“我在山中遇害那次,也是你……”   云祁道:“两次我都放过了你,可见我真的没有想要取你的命,所以,你也别逼我。”   弓月刚想张口,她很想说你们兄弟之间爱怎么争就怎么争,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嫁进来,这段日子过的挺好,报恩什么的也还够了,她走人就是。   可云闲比她更快:“你送她回山中,我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云祁看向他,目光冷漠无情:“你若说得到,我不止能送她回山中,还能让她下半生过的很好,而你若是另有心思,我也一定有办法让她过的生不如死。”   言罢,一令下去,管事的立即带着家仆过来,将弓月连推带搡的送上了马车,小狸被一个婆子抱了出来,不知是不是喂了什么东西,竟是睡的特别沉,他们二人上了马车,立即就从府后门出去,直接回了山中的院子。   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和云闲多说上几句。   她回了自己的住处,却仍旧是哪里也去不得,外面全被云祁的人看守的牢不可破,她和小狸哪里也不能去,吃穿用度什么的都有下人伺候,可无论她问什么,那些下人始终都不与她交谈,一个字也不说,如同聋哑。   三日后,突然一人骑马上山来,对外面的人说了几句,半柱香不到的时间,那人丢了一袋子银元宝,便带着所有人离开了这里,她眨了眨眼看着四周空荡荡的一片,更觉如梦如影。   她不敢动,没人看守了也不敢乱动。   她怕遇上他们那些人。   直到月上梢头,她哄了半天,小狸才睡下,然后披上外衣就向山下跑去。   路过医庐的时候,她突然顿足。   怪老头坐在门前的台阶上,目光盯着她:“你上哪去?”   银色的月光下,她转过脸来,突然怔忡了。   是啊,她连路都不认得,她怎么去,她一个山中女子,什么都没有,去了,又能帮什么忙?   她这怔忡的当口,那医庐的怪老头低垂了眼,自顾自说道:“不用去了,云闲死了。”   “什么?!”   怪老头叹了口气:“世家之争,不次于皇宫,水深的哪是你能想象得到的,你也不必自责,从头到脚都和你没什么关系,云闲本来就斗不过他家老二,承袭之事他家老二从小就势在必得,你如果那天不在山中救了他,他也是死,这段日子还是他赚了,你还是他的恩人。”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她回去了。   她没办法和云祁斗,心里也觉得这一段日子的交情,她也没有必要豁出自己的性命去讨个所谓的公道。   亲兄弟之间的斗杀,她能怎么讨公道?   怪老头说,她还是他的恩人。   可她心里,却觉得,他是她的恩人才对。   无论他是不是早晚都是一死,可她不会忘记,他在临死之前,把她的后路安置好了。   人死了,她连个尸首都没能见着,自然更不可能有机会去给他添把香。   脑中回想着那奢华的府邸,却让她觉得冰寒彻骨。   绕到屋后,她将他在这里住的那阵子留下的唯一一件外袍,埋到土里,算是他的衣冠冢。   手执小刀,一笔一笔的刻上了他的名字,刻的手指都磨破了,刻的眼泪都模糊了眼眶。   “这一辈子,活的浑浑噩噩,你和我虽然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久,但是你对我的好,远远超过我救你的那个恩情,今世无以为报,来世若有机会,一定还你。”   当晚,她回去搂着小狸,连睡着的时候眼角都是湿的。   次日醒来,她傻了。   玄苍,九重天。   她抚了抚额,自己这是做了个什么梦!?   居然梦见云闲和自己在凡尘经历了那么一场……   她还没完全清醒过来,小狸就冲了进来蹬上了床,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你可算醒来了,你可还记得我?可还记得都发生了什么事?”   弓月心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还没张口,小狸就急道:“你该不会是还不记得你自己是谁吧?我们已经回到九重天了,这是玄苍啊,你是玄苍的未来之主啊,你想起来了没有!你再想不起来,我就带你去一清宫找栾之了……”   轰。   她嘴角抽抽:“我们在山中过的那些日子,竟然……竟然不是梦?”(未完待续。) 第209章后果很严重   她当然不会去找栾之。   叮嘱下去让小赤蛇照顾好小狸,她翻上祥云直奔藤云阁。   留守的仙仆恭恭敬敬:“阁主去凡尘历练,还要有一阵子才会回来,弓月上神若是有什么急事,方便的话可以拖在下转达,若是不方便,等阁主回来,我立即通报……”   弓月震惊,想说云闲在凡尘已经死了,她都回来了云闲不可能不回来,但又担心是自己这边出了问题,毕竟也没有亲眼看见云闲在凡尘咽了气,是以什么也没说,直接出了九重天下了凡尘。   这次自然没有再走瑶池,上次从瑶池下凡,也是为了更快的精准的找到云闲,也方便和云闲接近而已,她现在知道云闲在哪,也不用再去左右他在凡尘的命数,这一追就直接追到定国公的府邸。   云府正在大办丧事,白幡哭丧,漫天飞着纸钱。   她隐着身形向下探望,灵堂里的那一口奢华的黑漆大棺里,云闲这一世的肉胎真真正正的死了个透透,苍白没有血色,半丝气息也无,躺在那口棺材里,受着来客的祭拜。   云闲是死了,可云闲怎么没归位?   她震惊不已,连忙往九重天回,直接去茶林踹开了迟霖的殿门。   “云闲凡尘的肉胎已经死透了,何以他没回到九重天?难道他又要去轮回……”   迟霖正在挑拣茶尖分类,抬眼头来看向弓月:“你跟着一道去凡尘了一遭?”   到了这个时候自然不能隐瞒。更何况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肃声道:“栾之那混账老不修,九重天的守结界出了问题就让云闲下凡尘瞧状况。云闲才做了多少年神仙,他才能有多少修为,这种事情从九重天排到魔界去也轮不到云闲豁性命,他倒是开得了这个口!我怎么能放心让云闲去吃这个亏,神仙没做几年,再为了这件事坏了仙根怎么办……”   迟霖抚额:“云闲现在根本就不该死,肯定是因为你也跟着去了才影响了他在凡尘的命数。你带我去看看。”   再到了云府,迟霖带着她摇身一晃变作了一对普通的父女,他微躬着背。让弓月搀扶好他,还叮嘱她不许说话,这才上前迈门进了云府。   自有下人过来拦着,云府是什么地头。因为府上有白事。大门自然开着,可开着也不是任由谁都能随便出入的。   “我们父女俩曾经受过云大少爷的恩惠,听闻此不幸消息,只想前来相送最后一面……”   迟霖的语气哀恸,管事的上下拿眼神审视着他们二人,瞧着不像是能有什么杀伤力的,不耐烦的道:“磕完头就赶紧出来,别默记。”   迟霖连忙应是。拉着弓月进了灵堂。   灵堂里的人不多,似乎是前来拜祭的已经走过了一轮。此时灵堂里就只有几个小丫头在旁边看守着香烛和长明灯,角落边有一排小孩披麻带孝,因为云闲到死都没有成家立室,无子送终,是以便寻了些小孩过来充一下孝子相送。   一进灵堂,迟霖长袖一摇,一股清风袭进堂内,灵堂上的白幡轻轻一晃,屋内喘着气儿的活人立即姿势都是一顿,随后双目慢悠悠的垂了下去。   迟霖看了弓月一眼:“我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外面还有人,不能停留太久。”说完,他立即走到了棺木前,伸手在云闲尸首的额头上一抚,这一抚,原本微皱的眉梢突然一跳。   他迅速拉着弓月出了灵堂,弓月急的不行,一直在扯着他的袖子,进来时没觉得多远的路,出去时却觉得怎么都走不到头似的,心里急着想知道迟霖到底看出了些什么名堂,好不容易终于踏出云府的大门,才一拐到旁边的巷子,她摇身就隐了身形,拉着迟霖就上了云府的上空。   “你刚刚到底看出什么来了?!”   “云闲的仙灵困在尸身里,出不来了。”他道,随后厉目盯向弓月:“谁准许你下凡尘来坏事的,云闲本不该死,现在因为你的出现提前死了,他出不来了!”   弓月一诧,内疚感备生,心里也很不是个滋味,可是心底里却是觉得自己在凡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影响了云闲的命数了,道:“是我不对,可我在凡尘做什么了?我不过是在山里头救了她一回,随后在山上没过几天日子就被他接去国舅府,过了半个月吃香喝辣的日子,然后再回到山中,我一觉醒来就回到九重天了,我做什么了我就影响他的命数了?”   迟霖吵她:“你还想怎么样,若是事情都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那还用得着那么多迂回的法子来解决事情吗?要是这样都不算是影响,那当初水凤和红索轮回的两世,你和栾之不如也跳进瑶池下凡好了,还用得着借尸还魂吗?云闲昏倒在山中,原本就用不着你,国舅爷的亲信会在山中发现他,并且查出是由云祁在幕后主使,云闲会被送回府里好生修养,还没有康复就已经将云祁给纠出来了,人家云闲因为这件事情看的越发清楚通透,不过几年的功夫发奋上进,承袭身份担上家族之首的位置,然后在朝中权倾朝野,鼓动皇上广建庙宇道观,全部都建在风水穴上,在凡界有这些庙宇道观的镇守,来改动天地风水格局,将天界的浊流引导疏出,九重天上守结界的那个裂缝就更容易修补一些,用不着再让谁泼出去自己的仙身恩泽大地修补缝隙了!”   弓月呆傻住,听迟霖这么说,还真是自己影响了云闲的这一世了。   她悔不当初,急道:“我也不知道是这么一个安排法,我还特地查过的。的那些人都不知道云闲在凡尘这一世的命格,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若是知道是这么一个安排。我肯定不会就这么贸然……”她道,突然想起了什么来,疑惑的看向迟霖:“都不知道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怎么不知道?这件事知道的人多了,只是的人不知道罢了!九重天的守结界出了问题,告诉给,不是等于通告天下?这种事情一旦传出去会怎么样。别说九重天会不会乱套了,就是单凭现在天界魔界和妖界之间的关系,就连你也有一个魔族王子是你的好朋友了。只要随口带出个一字半名句的,你知不知道会有多少妖魔趁虚而入闯入九重天来?难道要让天下大乱不成?”   弓月倒吸一口气,她觉得迟霖这话有些严重,但是心里也知道。迟霖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也不是危言耸听。   叛烙和她关系是不错,水凤以前也是个妖来着,虽然他父辈封了妖神,可是追溯回去到底是妖才是根本,更何况与他同族往来的,还是妖族居多,这么多年下来,也没与神族有多少亲近。还有红索等。她在仙学府的那些年,仙学府里的学子。是妖是魔是鬼的太多了,之所以能一直和平共处,无非是因为彼此本族的势力都相当,谁和谁动起手来都讨不到什么好,若是两败俱伤也只会引得其他人过来插手渔人得利,是以,所有的和平,都是建立在防守和攻击都较为强大的基础上的。   不过眼下迟霖说的这些再重要也没用了,云闲现在困在凡胎里出不来,任务自然也就停了下来,她连忙问:“那让他快点醒来就是,你也不是没这个本事起死回生……”   “能用吗大小姐?”迟霖看向她:“这件事失败了,只能回头再商议重新来过,起死回生?这个凡胎死透了,让他起死回生,历来哪个朝代不是惊惧鬼神,云闲若是没死,将来是个风声水起的命格,可他现在死了好几天了,突然之间回魂活了,以后大家会怎么看他,他有这么一段离奇的过往,以后也别想再有那么好的命格了!就算活下来,也没用了!”   “那……”弓月觉得这一切好像还真是自己造成的,道:“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云闲在那凡胎里困到阳寿到头吗?听你所说他这一世的命格,怎么也得活到七八十岁去了,等云闲从凡胎里出来,这尸骨都烂了……”想着云闲要困在尸骨里大几十年,她真是悔的肠子都青了。   迟霖却是阴嗖嗖的一笑,后而沉下面来,道:“他这条命就是为你而死,送你回了山中之后,府里那条人命却还挂着,你在山中三日不知世外事,他在府里却是被迫担了这个杀妻的污名,最后还伤透了他亲爹的心,一杯毒酒赐下来直接送去黄泉,现在有个体面的后事,只怕等这个场面撑完了,他连云家的祖坟都未必能进得去,怕是要不知道要将尸骨丢到哪里去,而且……”   他默了一默,深吸一口气:“有件事我必须说给你听,云闲不同于普通飞升的人类,他虽然是以人类的肉胎飞升为仙,但是我们都知道,人类飞升成仙的年龄,可绝对没有十几岁的,他断断不可能有这个机缘。”   说起这件事来,弓月虽然觉得眼下不太是时候,但是迟霖向来不是一个说无用话的人,现在提起必然有联系,压着耐性,她点头道:“是这样的,而且我听母亲说过,云闲也不是因为前几世有什么天大的德行才有这个机缘,真真就是他自己在人类这一世得的道,是以,云闲到底是怎么飞升的,还真是一个迷。”   迟霖摇头:“云闲的仙根,追溯回人类的前一世,他当然不是人,他本来就是半仙之物,是梵妖七界的镇守。”   突然出现梵妖七界这四个字,弓月打了个激灵。   “说来这件事,知道的人也是为数不多,本来不算是什么秘密,但是云闲他本人当年到飞升为仙到天庭来报到的时候,露出并不大想提起他这个大来头的意思,是以也就没有向外宣告。”迟霖轻描淡写的将这些事情带过,后而道:“只是有一点,梵妖七界不同于别处,那里本是一个中转,但是云闲不同,云闲却是生在那里也长在那里的,无论来去也无论多少年,他本来都应当没有飞升为仙的机会才是,但是具体因为什么原因他在梵妖七界毙了命,这一点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他的仙灵与我们都不一样,也理应不能在凡胎中才是,本来他为人一世就有些冒险,但是再险,凡人也改不了他的命格,有再多的惊险,他也能活到寿终正寝的一天,却是谁也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你这么一个搅和事的,现在大意外还真就出了,云闲现在困在肉胎里,怕是你和我都不能够救出他来不说,更怕的到了寿终正寝的那一天,他的仙息也被这尸身的浊气所污,不仅是伤,怕是连仙根都要断了。”   轰的一声。   弓月的声音惊诧到发抖:“你的意思是,云闲因为我,连神仙都不能做了?”   ……   盏盏薄酒,沁香扑鼻,她这一回,对着这桌子的酒,却是难以入腹。   迟霖的话仍旧回荡在她的脑海,挥之难去。   “便就是他不记得这肉身之外的事情,却还是对你格外不同,这大抵就是他的倒数,你便就是什么都没做,就将他影响的这么深,要救他肯定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这件事就交由我去出面好了,别让你多背一个罪名,届时就上报说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现在云闲被困在尸骨里,那么多仙友,总不会连个法子都想不到。”   “你也不用太过自责,事情虽然后果严重了些,但又不是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只是云闲这一份心思当真是赤诚,他明知自己会因你而死,却还是将你保护的彻底,云祁的人撤去以后,他人已经死了,他手下的人也依照了他死前的命令,立即上了山,要将你送往远方安全之地,只是那时你所附的肉身也死了,你归了位。”   “只是可惜了,他从梵妖七界离开的时候,应当是受了尽致的苦痛才轮回为人,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却再不能回梵妖七界,这便也罢了,在九重天上做个逍遥神仙也是好的,但是却没想到……,在救出他之前,他在那尸骨里,不知还要挨多少难以想象的痛。”(未完待续。) 第210章计谋   她怎么不能料想得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酿成了这样的结果。   她心里挂念着云闲的事情,九重天的守结界如何,她早就顾不得,也没有去想过了。   关在小竹屋子里整整七天,她什么都没做,哪里也没有去,从软榻挪到床榻,再挪到桌前,不吃也不喝,就是醒着,睁着眼睛,发着愣,发着傻。   平生活到这一把年纪,从来不曾像现在这样觉得自己这样的无能。   失败。   与云闲认识了一万年之久,在仙学府的那些日子,虽然云闲并不曾有多照拂她,可她一直都感受得到云闲的贴近和关心,这份情谊她一直很珍视,正因为重视,后来因为叛烙的事将云闲支开去了万莲山,她从未赴约也从未给云闲一个解释,是以,她根本早就没什么颜面再去与云闲攀交情。   这次云闲下界,她是关心,更多的还是出于她的私心,她真的很想,能为云闲做一些什么。   无论是不是能够还得清那些堆积起来的情份,能还一些,她的心里就会安定一些。   可她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份情越堆越深,已经根本偿还不起了。   她一直都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交集,就是靠着情份来绵延,你帮了我一回,我就会在其他的地方也帮你一回。   她欠云闲的,欠的太多了,多到,她根本还都还不起了。   便就是同在凡尘为人,便就是她与云闲都没了过往的记忆。可到底是什么驱使,云闲和她在凡尘里不过才相识一月有余,放在九重天上连个熟人都算不上。他就能这样为她舍了性命?   她坐在竹屋里,便就是七天七夜这般过去,看起来她要多冷静有多冷静,可她的手,却一直止不住的颤抖。   ……   云闲从来不曾想过他有一日竟会成仙。   生在梵妖七界,责任是守护镇守梵妖七界,也不可能离得开梵妖七界。看世人在这界内中转,迎来送往,他始终仍在。   直到突然有一天。他甚至于连那个人长的是个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就因那人一句话,永远的离开了梵妖七界,经历无空水七七四十九天的焚烧。又七七四十九日的刀剐。再七七四十九日的冰封,和七七四十九日的撕扯,跳出轮回跃出梵妖七界,投胎转世为人。   他以为他熬过了这些,终于也算熬出了头。   却是没人知道,他为人的那十六年,整整十六年,五千八百多个日夜。每天都在轮回一遍他脱离梵妖七界之时的焚烧、刀剐、冰封与撕扯之痛,才终于得了道。飞升为仙。   其实在梵妖七界,他也是不老不死之身,只是不能得到个自由罢了,因为知道自己的命运,便也从来不曾想过要逆天改命,更何况也未必就改得了。   但是不能是一回事,但当有一天有个声音突然告诉他可以的时候,一切就全然不一样了。   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到了天庭,做了神仙,让他真正入得眼里的,也就那一个人。   那一个,在九重天上名不见经传的,哪哪都不怎么样的小蛇。   他活了多少年,他自己也不知道,也从不晓得情是什么,更不知情这个东西要如何去表达,只是一心想让她好。   初识情滋味,他也算是个哪里都拿得出手的一个神仙,可却是偏偏在情这个字上,不怎么及格。   她长得美,性子活泼有些倔强,和他并不算很谈得来,可就算是谈不来,他也愿意不远不近的和她坐在一起。   她将他当朋友,诚诚恳恳的和他一起在仙学府做个规矩的学子,他不怎么看她,就像是生怕自己多看她一眼,就被她那双灵动的眸子瞧见他心底深处的秘密似的。   他有时会恨自己为什么会心动,做神仙的不应该都是无情来之无情去之,没有七情也没有六欲才是吗?   他更加难过的是,他一直希望这只是一时心动,却没想到绵延了万年之久,深深的扎入肺腑,与她相关的事情太多太多,他全部都一一清楚也全部知道,但是他稳得住,知道在什么时候应该出面拉她一把,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手只当不曾知晓。   他彷徨过,挣扎过,也去西天听佛祖讲过经听过禅,但末了回了自己的地头,又是满头满脑,不由自主的拂开仙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他看着她和栾之去凡尘渡化红索和水凤的情结,他看见弓月完全不记得栾之,栾之也不记得她,看着这两个将对方从生命中剥了个干净的人再次相遇走到一起,他想,他们二人渡化着红索和水凤的结,其实,他们二人又何尝不需要被渡化。   还有他自己,应当也很需要。   他其实从没想过什么回报和果实,只想不远不近的守护。   一直以来,也都是这样。   直到九重天的守结界出了问题,直到他被栾之召到一清宫去。   那天,栾之的声音咳的很厉害,难得压抑得住说了那么长一篇:“弓月十四万岁时那场天劫,是我替她挡的,这件事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你也应该记得吧。”   他点头,还以为栾之再提起这些是在他的面前示威,还未说话,栾之就又径自说了下去:“当时漏了一道天雷,是劈在了她自己的身上,只是只有一道,没造成什么伤损而已,但正正是因为漏了那一道,是以那一场天劫便就出了岔子,弓月的命格也因为这瞒天过海未能成功而影响到了她的将来,现在就要到了回报的时候了。”   他听了之后吃了一惊,栾之继续往下说道:“我看了她的命格本子。前几天刚刚浮出的,多了一条要在凡尘经历一场生死劫,这一劫。是要她自己去历,我们旁人不能替她承受,但是她一定一定,必须是要有一个人甘愿替她而死,她的肉身,要承受这样的一份情,才算完满。”   他听了这话有些不解:“不是说要让弓月去承受生死劫吗?怎么竟然是别人替她死?”   栾之道:“放眼望去。别说是凡尘,便就是在这九重天上,又有谁和谁的情能达到这种深度。又有谁,会心甘情愿为了他人而死?付出些什么都可以,却又有谁可以能拿命相抵相送?她这个生死劫,必须是有人心甘情愿为她而死。而如果没有这个人。那她便就继续轮回,直到出现这么一个人为止。”   他骇然:“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个人的出现,那弓月就会一直在凡尘轮回,不能再回到九重天?”   栾之点头:“九重天的守结界出了问题,而且我也不可能再去替她承受,我觉得这件事也只能委托与你,若你不肯。我再问迟霖。”   他当时挥了挥手,就这么出了一清宫。后而一头扎入瑶池。   瑶池水冰寒彻骨,他当时还在想着栾之的话:“一旦进入轮回,彼此谁也未必认得谁,到时会不会心甘情愿替她而死,谁也说不准。”   可他轮回的这一遭,他还真的做到了。   他有些诧异,却也并不意外。   跳下瑶池之前,他似乎就已经笃定自己便就是失了记忆,便就是再从新认识她一次,也一定会这么做似的。   他想,他一直以来都没有能真正做些什么,来让她永远的记得她的,这次终于有了。   困在尸骨里的时候,他听不到也看不到,唯一有感觉的便就是无尽的痛苦与折磨,这让他回想起了曾经在梵妖七界渡过的那些七七四十九。   他只记得栾之曾经来看过他一次,他也不清楚栾之是怎么让他听得见声音的。   “你能够为她牺牲至此,什么都也够了值了。”   就这么一句话,他觉得自己似乎没明白,又似乎明白了。   直到他再次翻出那尸骨,重新回到九重天,再次仙列仙班踏入凌霄殿之时,他明白了。   他先前,仙逝了,羽化了,再来九重天,这是他云闲,又飞升了。   又一次,在凡人的肉胎之中,飞升为仙。   这一次,是由天帝微笑着将他的名字重新登记在册,金漆玉笔半点朱砂,他云闲的名字有了一个新的过去,前尘旧事,如浪潮一般瞬间便就拍打过来。   他看见自己在尸骨之中时,弓月冲去乱葬岗将他的尸骨外背,手指都因为刨土而破了皮,他眼眶微湿的笑,心想这个傻丫头一定是又忘了刨土该用哪个仙诀才好。他看见她哭的不成个样子,他的尸骨却没有一个她想要的回应,他听到她哽咽着说:“云闲,我欠你一条命,我一定还给你。”   “云闲,我一定会救你。”   “云闲,我一定不会让就样再也不能重见天日。”   他爱她至深,为她舍命,从来甘愿,也从来不是为了要她一个报答。   可他终究有些隐隐的盼望,自己不想是一回事,可听到她说要报答,就当真会有些隐隐的希望燃了起来。   但是世事从来不是自己所料想。   从来不是……付出多少情,就可能回收一段情。   他想,她说要还他,然后就真的又还了一个仙身给他。   可是情呢?   栾之说过,他死了,被困上一阵子也就会回到梵妖七界,只是不能再出梵妖七界罢了。   他当时一笑而过,不过是打回原形,不在九重天便就不在九重天吧,也是挺好。   可他回来了,回九重天来了。   他这才明白,一切,不过全在那人的设计之中。   那人设计,让他为弓月死,让弓月来偿还他,让弓月为了偿还他的情而与他一起留在梵妖七界。   梵妖七界啊……   梵妖七界。   梵妖七界,那里应该……是栾之与弓月二人心中……觉得最为安逸的世外桃源吧。   那里的仓一柔和池雨,代替了他们二人在那里生活着,后而被栾之收回,可那里,到底是他们二人心中,最重要的地方吧。   那人希望弓月可以生活在那里吧……   按照那人的设计,他现在本应该在梵妖七界。   是她,让他重新回到了九重天,耗了她半生的修为。   她说她会还给他,她还就真的还了他。   从不好饮酒的东泽在凌霄殿外拎了一个酒壶摇晃:“你对弓月之情,我约莫着听说过一些,也猜得到一些,但既然你又重新回到了九重天上,以前的旧事便就如大梦一场算了,忘记才是正经。她将半生的修为耗去换你重回九重天,也是尽了全力想要还你对她的情,你救过她的命,在九重天上是,到了凡尘更是豁了你自己的命。你做了这么许多,比栾之多的多,我都忍不住想要问问她,到底是瞧上了栾之哪一点,以前我想不明白,弓月她不过是一副好皮囊罢了,还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哪里就值得你和栾之这样惦记着,拿起来就放不下,现在,我似乎也明白了些。其实说白了,弓月欠了你的,但她也欠了栾之的,何以对你,她会这般相报,对栾之却是视而不见?”   看他久久不答,东泽仰头饮了口酒,叹道:“并非是因为栾之也欠了她的,让她觉得理所应当,不过是,一个是她所爱,一个非她所爱罢了。她同栾之纠缠了上万年,两个人都说了无数次放下,却没哪一回是真正的放下了。”他转过身去,微晃着身子走开,一口一口的饮着壶中酒:“她自己可能都不清楚,她许是怕了,但是怕了不等于是放下了,只是她一心的认为,做神仙的命长的很,便就是这样纠缠着,似放又似未放,能缠多久便就是多久,也未尝不是一种联系。你忘了她,对你,才是最好。”   他从未看过东泽这样,也从未听人这样与他剥析过这些事情,当时他不想再提,只想一个人清净清净,等到后来他再想问起,却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一百年后,当他再一次在九重天与弓月偶遇之时,终于明白,东泽一百年前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何意义。(未完待续。) 第211章好久不见   她如同记忆里一样的美,从来都不曾改变过。   他见她向这边望来,想都没想,竟是隐藏起来。   他看她仍旧只身一人独来孤往,竟是驾着祥云向远尘山的方向,他仍旧是想都没想,甚至于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竟是追随其后跟了上去。   到了远尘山门口处,有小仙子在山门外似乎静候许久,见她来了就迈着小碎步跨了过去,恭敬又难掩喜意似的急声道:“上神请进,帝尊在大殿内等候了。”、   远尘山还是那个远尘山,与记忆里也没什么二样,他在暗处听见帝尊那两个字从小仙子口中说出之时,看见她眼中有一瞬的失神。   他不是不知道她这三百年来一直都躲着栾之,这么多年到今天,每一次她决定放下,一次都更比一次更为决绝,他不是没有想过东泽也许并没有看到事情的全部,东泽看到的,只是栾之而已,弓月到底如何,东泽怎会瞧的明白。   然则,他现在忽然觉得,也许东泽才是对的。   就算弓月一次比一次更为决绝又如何,如今到了这远尘山的地界,听到那帝尊二字都仍旧恍神成这般模样,如若这已是习惯,那便就是情根深种无法拔除,而若这并不是习惯,那便即是本能,若不是刻到了骨头里,又怎会如此。   待她回神过来之后,再没了来这里之时一路的急赶,足下竟是有些微许的踌躇。缓慢而又犹豫,但尽管如此,却仍旧向前。   他站在暗处。看她良久。   目送她的背影渐渐远去,看见山门关合上,连那个一直守在门外的小仙子也进了山中,半晌后,他转身。   能送她护她周全,哪怕她并不知道,以后也不会知道。也足够了。   ……   远尘山与记忆里一模一样,唯一不大一样的,便就是少了好多人。以前她来一清宫小住的时候,就总觉得栾之这一清宫比她玄苍还要清静,现在却是连原先的一半都达不到,清冷的很。   好在阳光富足。倒还算温暖。   她还没见到东泽。不过一清宫上下有什么调整也不是她能立即知道的,由着小仙子招待着穿廊绕院,将她带去一座新起的大宫殿门前之时,她眨了眨眼,有种不真实之感,心头有些微凉,低头笑着往门槛里迈,一边道:“这里什么时候新起了一座宫。帝尊大人也够劳民伤财的。”   这位小仙子举止不似九重天上其他小仙仆那般规规矩矩死板,领弓月来的一路虽然没怎么说话。但是一点也不拘泥于俗礼:“上神有所不知,这座宫是一百年前帝尊大人命人就地盖起的,说这是为了将来一清宫的新主子准备的,怕新主子不喜欢以前的主殿……”   小仙子说这些的时候,弓月的腿正好迈进大殿内,小仙子还在悠悠的说着,听在她耳里却宛如过堂风一般呼呼的,她的笑容一点一点从脸上消失了去,目光落在大殿内的每一个角落与细节之处,浑身的肌肉越来越僵硬,喉咙更如哽住了一根刺一般,突突的疼。   她一边向里迈着步子,伸手从黄花梨木精雕的蟒纹椅背上轻轻抚过,轻声问那小仙子近来栾之有什么近况。   小仙子声音清脆,十分活泼:“奴婢是一百年前被帝尊接来远尘山的,也是造化一场,奴婢至今都觉得是场梦似的,当年奴婢只是梵妖七界的一只小狸猫而已,后来到了远尘山之后听帝尊说起上神曾经与他一起在梵妖七界治理过,奴婢在梵妖七界的时候曾听说三百年以前的时候梵妖七界是一片冰川地,正是由上神和帝尊一起将梵妖七界复了往日的不盛美景,梵妖七界真真的是极美的,上神是不是也这么觉得?”她走到桌前将燃香点了,一边道:“奴婢到了一清宫以后也没有特别的事情做,帝尊就命奴婢将这新起的宫院打理掌管,平时我也不住在这里,倒是帝尊大人,平日大部分时间都在他自己的殿内,偶尔夜里的时候会过来新殿巡视一番,东泽大人说,我负责这个新起的宫院,里里外外都可以打扫,唯独寝殿那里不需要我进入,而且最好不要进入,东泽大人说,那寝殿是帝尊大人亲自打理,不希望别人着手。”   弓月脚下一顿,但并未停得太久,小仙子话音落的时候,她已经移步到了东偏殿那一方檀香木做的阶梯上。   殿门外传来熟悉又久违的脚步声时,弓月瞧着檀香木桌案前的笔洗,却觉内心平静。她手中是小仙子递来的茶盏,茶汤泛着碧色,轻轻悠悠的泛着碧色水波,天方静好,一切温和的让人想轻轻躺卧大梦一场。   她就低头抿了一口茶汤,熟悉的茶尖味道扑入鼻中,奔入肺腑。   故人重逢,多年后再见,凡尘那些精挑的戏本子里都是怎么写的来着?   白衫长袍映入眼角,她嗅到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弓月轻轻抬头,她与栾之,到底是两百年未见,还是应该算是三百年未见?   但是一切正如迟霖所言,栾之真的清瘦了很多很多,脸色竟然比迟霖所形容的还要更为苍白,唯独瞧着精神还算是勉强过得去。   他……不太好。   别来无恙这一类的话自然不合时宜,弓月伸手多拿了一个茶杯,问他:“要不要喝茶?”   栾之在她对面悠然坐下,一时竟是没有半丝声音动静,眼中只是映着她一人的影子,目光专注,他看着她。   弓月将茶水斟了七分满轻推到他面前,抿唇半晌,才轻声道:“近来我察看到整个九重天四方的守结界全都又被加固了,玉帝是断然不可能做出这么方便他人耗损自己的事的。天帝更是巴不得当是瞧看不见,怕是都是你一人所为吧。”   栾之眼神平静,如她的声音一般轻。道:“如果你是来谢我,大可不必。一百年前让云闲下凡尘做这些事情,你觉得是你将事情破坏了,觉得我之后做的这些是在为你补漏,你完全不必这么做想。加固天界的守结界,本来就是我应做的事情,与云闲的事情是两回事。便就是云闲在凡尘完成了使命,九重天上的守结界也是要加固的,与他无关。也与你没有什么关系。”   弓月哑然,确然,这正正是她来此地的理由。   理由归理由,她来时的一路也从没想过别的。   此时被栾之这样道破。她突然觉得。理由上,她似乎没理由继续留下做客了。正正是因为突然没了这个理由,她方才觉得,这一百年来,她似乎一直都在等一个理由来这里似的。   因为她不想就这样走了。   不过再是如何,也终究得离开,茶看过,人见过。礼也走到了,再是耗着时辰。也有耗到尽头的时候。   她拨弄着杯盖道:“迟霖跟我说你身体不大好,那大约是一百年前的时候了,现在都过去一百年了,你的身体怎么还没好起来,莫不是因为加固守结界……”她认真道:“再是如何,也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你身体既然有恙,加厚结界的事情本来也不应该是你一个人责任,九重天上这么多上神,一人出一些力自然能够办得到。”又缓缓道:“你,你又何必一个人独揽,折磨自己。”   栾之轻轻皱眉:“迟霖跟你说,我这是在折磨自己?”   弓月不温不冷的笑,没说话,又拿起茶盏喝了口茶,将茶盏放回桌子上方才道:“你很担心迟霖会怎么同我说吗?他确实是有这个意思,不过话说的没这么直接罢了,他虽然与我说你身体不大妥帖,但是也没说到哪一程度,只是没想到加厚结界的事情你竟然会在这种情况下一人包揽,我自是没什么可说的,但看你现在精神还不错,我只想过来劝你一劝,别把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的身上,现如今我过的不错,你也应该爱惜自己,我也希望你能过得好。”   看着她这般客套疏离的模样,栾之眼中流露出疲惫和悲色:“有很多事情,我真的很想对你说一句对你不住,可是这对不住,却真真是不知道应该是哪一桩,划算下来,我似乎竟然没有哪件事是对得住你的。”   二人说话到现在,看似对话,却又像是各说各的,但是听到栾之这么一句,弓月甚是惊讶的偏头看他。   什么时候起,栾之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栾之道:“我做了很多事情,也一心想要找回挽回,可无论怎么做,似乎都没有办法也没有结果。”   她更加惊讶,想了想问他:“是不是因为我以前太在意你了,后来我放了手了,你心里失了这个平衡,便很想让我再像在仙学府时那样对你?栾之啊,你我好歹都是年纪不轻的上神了,这种想法应当自我疏通……”   栾之摇头:“我确然希望你能像在仙学府时那样待我,可也绝非是因为心里失了平衡之故,便就是你不能再像在仙学府时那般,我也一直都希望你至少可以不这样疏离我,就好。”   弓月怔怔的抬头:“什么?”   栾之握住了她的手,良久后松开,她摊开手掌,掌中有一道白光,似翎羽一般,眨眼便没入她掌心消失不见。   她一惊,却不怕,似乎心里一直都知道,无论栾之做出什么来,都是护她佑她。   他的右手像是要抚摸她的面颊,却是并没有真的抚上去,指尖停在她的耳畔,轻轻的帮她理了理鬓发,他看着她,轻轻地道:“你的神识,我还给你了。”   她有些发怔,隐隐觉得哪里似乎不大对劲,可又是说不上来,那抹白光翎羽没入她的体内,却似在她的体内消失掉一般,她运息追巡,却是查探不到半丝痕迹。   这,真的是自己的神识吗?   她怔忡了半晌,低头思量了一番,后而将此事暂时抛到身后,道:“神识也还了,你和我之间,以后真是不拖不欠了。”   她抬头轻声道:“若是三百年前,你不曾抽取过我的神识该有多好,我一直都想不明白,当年你第一次知道红索在她的芭蕉妖洞提炼我的心头血之时,是你将芭蕉妖洞毁了个不剩,下凡尘的两世,你虽然口中说的硬气,可是我隐隐的是知道你成心拿他们二人泄愤替我出气的,但是何以时过境迁,同样的事情同样的人,你竟然会为了他们二人来骗取我的神识?我心知你有苦衷,也给你机会让你给我说出实情,可是到得最后,你仍旧将我的神识抽了去,如果当时你能对我说些什么,就算实情不能说,哪怕是说这些话给我听也好,可能我真的就不会追问了,但是如今……”   栾之闭眼道:“弓月……”   她却摇头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我回到玄苍,下了咒结界,那时候我就在想,你说三百年,那便就三百年,我在玄苍三百年不见任何人,不管外面如何,三百年过后等你一个答案,但是一百年的时候我就已经想明白了,你和我之间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我相信你心中一定至少有我一席之地,可这一席之地也未免太轻太小了些,不足矣影响到你栾之任何一个决定,与其如此,我又何必等三百后要一个答案。栾之,真相和答案到底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今天是三百年整,我的神识你归还了我,你和我之间,彻底两清了。”   她摇头看向栾之:“帝尊大人,我们之间就这样罢。这三百年来,除了你身体有些抱恙之外,我们都过的很好,你说是不是?”   栾之看着她,声音沙哑:“我过的并不好。”   她的手颤了颤,无意识道:“你……”又想起了什么,道:“莫不是我父亲母亲来寻了你麻烦?我曾听迟霖说我父亲曾经与他谈及过一些我们的事情,我父亲当时还放话说不会让一清宫这么清静……”(未完待续。) 第212章易主   栾之面色平静,眼中一片冰寒:“你父亲不曾来找过我,我倒是希望他能来上一趟找我出上一口气,我也好有颜面向他讨女儿过来做我的妻。”   弓月僵住:“你今天……”   栾之微垂下眼,接着她的话道:“今日我有些不正常不对劲是不是?弓月,你可以觉得我不正常,但不要觉得我不冷静。”   日头有些偏移了去,他怔了片刻,后而道:“这新起的大殿还未落名,里面的一切都是按照你在梵妖七界之时曾与我说起你心中想要的模样建造,后园有一小片菜园,还有凉茶亭也好了,便就是卧寝,也是按照你形容的模样去摆设,你想什么时候住进来都可以,若是周围其他的大殿不如你意,你想拆去也是可以。”   弓月愣了愣,道:“我……”   栾之打断她道:“后园还有一个小藏库,里面有我这一百年来收来的鞭子,应该都是你喜欢的。”看着她又诧异又有些踌躇的模样,他的声音又软了几分:“以后这远尘山都归到你的名下,你若是也不喜欢,想改成什么名字,都随你。”   弓月越来越懵了,茫然道:“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起这些?”她的秀眉蹙了起来,今天明明是她主动要来远尘山找他的,怎么现在竟像是他早就在等着她来这一趟了?她心里竟是不由自主的有些不安起来,今日她待他十分刻意疏离,就像是以后都不会再有什么机会往来的陌生人。可今日这般疏离,却是有记忆以来他们之间最为亲密的一天。他握起了她的手,放到他的脸颊边。一下下的用她的手背摩挲着他的面颊,她反映不过来,又或是震惊的忘了挣脱,竟是没有抽回手。   栾之眼中便闪过一点笑来,终于似是被无尽的疲惫覆盖了住,良久,他将她的手松开。道:“说完了,你走吧。”   她看着他,就像很是搞不明白似的。前面他还说着那些要命的酸溜溜的话,现在竟是这样就要放她走了,她心头微气,却又隐隐觉得这背后似乎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似的。压着火气。试探着问他:“你,你这是真的要和我两清是吗?”   栾之不语,垂了眼睫。   她抿唇待了片刻,后而也低了头,再抬头时,脸上是一个更加疏离的笑,她起身便就向外踏去,步伐决绝。没有一丝进入之时的留恋与不舍:“你做的这些,我都不会要。这远尘山,我也瞧看不上,谁爱要便就谁要好了,既然是两清,就清个彻底,以后这远尘山的一切,都与本座再无半分瓜葛。”   他看着她离开,并未阻拦,直到她驾着祥云的身影消失在天界尽处,他才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一阵绵长的咳嗽声过后,星星点点银白的如同水珠一般的光亮从他指滴溢出,滴落没入石板上,隐没而去,无踪无影。   东泽不知何时提了一个酒壶现身于殿内,目光清清淡淡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栾之抿了口茶缓和了些许,对东泽道:“她犟的太厉害,今天说出这样的话来,待我羽化之后,届时妖魔各族一定会拿她出气寻她麻烦,让她无论如何都要住在远尘山,只有这样我的心血才不会白费,我走了,也一定要护她周全。”   东泽点头答是,再仰头饮下一口酒时却忍不住竟是落下了泪来,垂着头,仅仅一滴,打在白皙的手背上,像一朵碎了的桃花。   这一夜弓月失眠了。   她此次回来没有回玄苍,而是在迟霖的茶林暂住。   近来她父亲母亲回来了,小狸的身份她实在没办法与父亲和母亲说个清楚,自己心里坦荡,可就是担心他们未必就肯相信,而且就算勉强信了,也饶不了她当年从玄苍藏库拿这个仙蛋出来自己孵这件事,更何况,她打心底里肯定,她父亲母亲二人一定不会相信,便就是她这个说辞再有说服力,到时再深查下去,这个由她孵化出的仙蛋竟是一直都在栾之的一清宫长大的,那真真是给自己也给栾之添大麻烦。   小狸近些年一直在迟霖这里养着,她心里越发的觉得,小狸是断然不可能再跟着栾之了,这以后小狸早晚都要出现在玄苍,她十万分的头疼这件事要怎么向她父亲母亲解释个清楚,因着一直都想不到什么好说辞,是以暂时决定不回玄苍,在迟霖处住上一阵子再说。   迟霖这茶林才叫真正的清冷,像她这样不幸失眠的话,除了起床找迟霖要吃的,便就是自己去后山挖几坛子陈酿,等挖出来酒,这体力耗的也精神了,再喝多少酒也是无助睡眠,两者都是让人越发失眠的东西,一动不如一静,只能眼睁睁的硬撑到天明。   次日一早,迟霖牵着小狸过来给她送了两坛清酿,让她晚上睡前饮上两三小杯催一催眠。晚上的时候她照着试了,结果越喝越清醒,别说是催眠了,半点睡意都没有,索性将两坛清酿全都喝了个底朝天,却仍旧没有半分睡意,两只眼睛睁的比前一晚上还要大。   再次日,迟霖索性送了两坛烈酒来,牵着小狸冲她道:“有什么心事,若是不想说就彻底咽到肚子里,也别在心头挂着上不来也下不去的,你这副模样别说是睡不着了,便就是睡得着,也不是什么大家风范,小狸我给你照看着,但你也得像些样子,早点拿出你以前的潇洒来。”   两天熬下来,弓月浑身都不舒适了,加上迟霖给的这一通堵心的话,是夜,她气都没喘咕噜咕噜将两坛子烈酒饮入腹中,感受着腹中灼烧之感,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酒劲便就冲上了脑,起个身向床榻走去准备躺下酝酿一下睡意。却是才盖好被子就醉得头脑发昏,着着实实的睡了一个大好的觉。   等她酒醒睡醒之时,已经是小半个月之后。她睁开眼睛一恍,却瞧见迟霖和云闲神色肃穆的坐在她的床边,似乎是等了太久,都已经木然去了的迟霖,腿上还趴着呼呼大睡的小狸。   弓月被这阵仗着实吓了一跳,什么酒全醒透了,所幸她每次住在迟霖这里的时候都合衣而眠。否则这二人坐在这里,她岂不是上前就得抄家伙将二人给轰出去。   迟霖倒是无所谓,弓月瞧着云闲竟然在这里立即就疑惑不解:“上次那件事过后。你明明是成心躲着我的,你若真是想寻我,早也该去玄苍才是,怎的这回竟是来这茶林里找到了我。莫不是你从新为仙之后不能再做以前的职务。是玉帝派你来茶林了,还是迟霖将你要了过来?”   小狸胖呼呼的身子扭了扭,像是有些要被她给吵醒了,迟霖伸手抚了抚小狸,手底一个翻花就将小狸给抚成了狸猫型,一下下的顺着他的毛,低声向弓月道:“你知道玉帝最后将云闲分配到哪里去谋职了吗?”   弓月望向云闲。   云闲则是苦笑着向她道:“重新飞升为仙后这么些年,我一直闲散无职。过得也逍遥自在,你也不必拿话来揶揄我。我哪有躲着你,不过是不是打扰你罢了。其实一直没有什么实职也无关紧要,以前在梵妖七界担责在身,后来到了九重天也没闲下来,前一百年过的轻松自在,竟是觉得活了这么久还真有负我这个名字,从来都没有闲下来过,是以,玉帝前些天突然给了我一个差事,倒让我真的想继续闲下去,不想上任了。”他顿了一顿,道:“让我现今这个新的散仙,去看守一方仙地,将远尘划给了我,还说要待栾之身去之后,由我掌管远尘山上下,并接手原先栾之帝尊身负的职责。”还有一令,让他看守远尘山和接手栾之的要职,但是一清宫却是归属于弓月,两相并不互涉,也有意不希望互涉。   弓月一怔,疾声问他:“你说什么?!”   此刻的弓月有些与记忆里的某一个片刻重合,面上极少见到的震惊与失魂落魄让云闲微有些失神。   彼时他只隐隐的猜到弓月与栾之之间似乎有些什么,却是不知究竟,后来他辗转在迟霖的地方照料弓月,有一回迟霖清清淡淡的与他说起过几句,说从一开始其实是弓月惦记上了栾之,这种事情在九重天上其实挺司空见惯,看上栾之的女仙数之不尽,弓月不过是其中并不起眼的一个,但是栾之是个清冷的性子,但凡见到他,没谁敢前上靠近的,都只是在暗中爱慕一下便就算了,没谁真去攀这个枝子,可弓月不仅有这个念头,还真就这么做了,后来竟然还跟栾之扯上了点什么,着实让他这个做叔叔的都颇为为她叫苦。   感觉到衣衫被人大力扯动的时候,云闲从旧时的记忆里抽出身来,见弓月大力的浑然不觉的扯着他的袖子,却是大声的问向迟霖,声音都抖了起来:“方才……云闲说的是什么?他说的不是栾之吧,是我听错了吧!?”   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也有百年了,迟霖已经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但是虽然不似弓月这般激动,可神情之情又怎么会没有惋惜与悲悯:“你并没有听错,你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弓月眼神瞬间便就空洞了,浑身发抖的下了床,却是踉跄了一下,也不知是说与他们二人听,还是在自言自语:“我要去一清宫找他。”白光一闪,已是瞬移到殿外,驾上祥云,跌跌撞撞而去。   云闲同迟霖一道追着她行至万莲山的上空之时,迟霖方才道:“虽是玉帝传意,但是你我都清楚这乃是栾之的安排,说是远尘山要与一清宫划清开来两不干涉,听起来像是不大愿意你和弓月多亲近似的,你也隐隐应该晓得你对弓月的心思,栾之是知晓的。但是你一定矛盾的很,一百年前那一场劫,虽然你受了不少的苦,但终究是有惊无险,看起来像是栾之坑了你一回,可那一回,栾之的本意其实是想让你和弓月之间有着扯不清的关系的,也是为了搓合你们二人,他早就知道他要羽化,放眼望去,唯有将弓月拖付与你才最安心,但是现在又这般矛盾,让你守着远尘山,让她住在一清宫,却又要让你们二人相互两不干涉,就像是否了以前的决定似的,你是不是也很不解?”   云闲无声,迟霖说的,正正是他心头疑惑所在,但是隐隐的,他又觉得自己似乎并不是完全不明白。   迟霖叹了口气:“百年前他还有些时间,彼时想的明白,将弓月托付与你,但是现在又不了,整个远尘山一定会在他羽化之后被他的仙泽护佑起来,你在远尘山与她作个伴可以,但真到了将自己心中挚爱交拖给另一个男子的时候,就算他是栾之,也是做不到的。他这个决定我以前就已经知晓了,到得现在终于召告出来,换句话说……”迟霖的声音竟是缥缈了起来:“只有一个原因,便是栾之即将要羽化了……”   前不久才来过一清宫,此时再来竟是大不相同,上次来时清清静静,此次再来竟是像是与记忆中来一清宫小住那一回无二,那些清静不再见,数位仙子仙使皆在宫内行走,一切又复了些许生机,就像这一清宫从来都不曾清冷过一般。   因为来时大门紧闭,她以为栾之定然不想在这个时候让她进入,逐便翻墙而入,却是翻了个跟头才着了地,便就小仙子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见闯的人竟然是她,大愣过后便恭顺客气的将她往那个新起的宫殿引,后而好吃好喝的侍奉上,还立即召了仙子去通传,整个一清宫上下,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一宫之主三尊之一的栾之帝尊有半分快要不行的感觉。   可她的一颗心,却并没有被眼前的这些景象安抚,一颗心仍旧如鼓重锤,手到现在仍旧还在止不住的发抖。(未完待续。) 第213章来不及了   她觉得自己像是等了好久好久,终于听到殿门外脚步声起,慌的噌的站起身来,将桌边的茶盏给撞倒在地,茶盏里的碧水泼洒在身上还是微烫的,这才发觉不过是连半盏茶的时间都还未到,可入殿的却是迟霖和云闲二人,这二人倒是正正经经从大门进来的,小仙子们又是一通奉茶。   三人俱是坐在殿内等候,有小仙子过来收拾了并且给她看了新茶,再是半盏茶的功夫不到,她的心也是沉的越发的厉害,直身起来就想要去闯栾之的寝殿,这次倒是稳当,没再将茶盏碰倒,而一抬眼,与此同时便瞧见殿门口终于现出了白色的衣角。   她心头大跳,甚至于觉得自己的心跳快要停止了。   终于没再提着酒壶的东泽束着手,不急不徐的踱步进入殿内来,目光淡淡的从迟霖与云闲身上扫过,瞧不出什么情绪,但这没有表情的表情,也说明了他此时心情不大好,后而目光中微微含有些怨愤似的,向弓月道:“上神最近很清闲吗?这才过去几日,竟然又来我一清宫,万把年过去,没见上神这么惦记过我一清宫的,难道上神想现在就入主一清宫吗?新殿虽然是上神的,但是至少提前报备一声,这个礼数还是应该走一走的吧。”   东泽从来不曾对她这般言语过,与云闲虽然没什么交情,但是与迟霖还是有的,便就是以前,东泽也从来没有对她这般敌对。她却一点也不在意,目光只是落在他的面上,道:“栾之呢?”   东泽今日却一点也不像往日那般和善从流。目光望向别处,竟是有些不大客气地道:“帝尊他近日不大康健,并不在远尘山,去往清静的地方休养去了。”   后而他目光转而投向云闲,深看了一眼之后又转回向弓月,道:“如果不是我弄错的话,我记得一清宫是归属弓月上神你的。远尘山虽然交拖于云闲之手,但是这一清宫的地界却是不许云闲干涉,我虽然还未向下面那些仙仆们叮嘱此事。但是这件事云闲应当是知晓的,还未接手便就已经踏足一清宫,这还未上任就已经先违了条例,我就不向你们要个说法。只当是初犯。再没有第二次了。”东泽这么说着,顿了一顿深吸了口气,目光微垂:“如果你们是觉得这件事不公而来要栾之改改意思,那还是不必了,这远尘山和一清宫他都交出去了,恕我说句不大中听的话,你们若是不满意,可以不接受。上神你可以不来一清宫,云闲你也可以抗命拒职。不接手远尘山便是。但有些话我也要替栾之说两句,看在你们的眼里可能觉得互不干涉荒唐的很,但是栾之到底是个什么心意,弓月上神您不可能不知。他这番安排的意思,也不过是他想让你记恨他,念不起他的好罢了……”   话到此处,九天之上忽然天雷声动,东泽兀然闭了口,瞬移至殿门口,面色瞬间一片煞白。雷声一重压着一重,一重滚着一重,如同九天之上破出一个裂口,声声都是被这雷声击碎。而殿外原本和煦的天色就在眨眼呼吸之间一片漆黑,雷声一重高过一重的轰鸣之中,天幕上竟是露出闪烁的星子,所有人皆是惊的睁大了眼睛。   那些现出的星子,竟是一颗接一颗,飞快的殒落。   云闲惊诧:“这……这是何兆?”   迟霖紧紧的闭眼不语。   弓月突然哑了声:“我要见栾之,快带我去见他!”   东泽面上覆上重重的惨然之色,不复方才的冷言冷语,似是勉强撑出镇定之色一般,沉声道:“栾之正在别处静养,该说的我已经说到了,如果弓月上神还有别的什么事情,直接告诉我便好,我一定一句不漏代为转达。”咬咬牙,又道:“你放心,只要是你提出的,只要是你想要的,无论是什么,他一定没有二话,就算是让他付出命来……”话到此处,他终于撑熬不住,眼眶红了,声音都有些颤抖地道:“你还想怎么样?你还想怎么样啊!?”   弓月的眼泪淌了下来,指着天上殒落的星子:“东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不能跟我说一句实话不成?你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   她这话说完,殿内竟然一片寂静,须臾,东泽抬头:“你以为你的小手指,是怎么可能自己重新生长的?”他自问自答一般道:“也罢,连我天天待在他身边的人都被他骗了过去,又更何况是你。”   由这一句话为引,自东海水患过后至今三百年以来,种种事情,终于在东泽的口中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东海水患确然是有栾之从中参与将弓月拉进去,但是并非是如玉帝他们所说要她的神识是为了成全水凤与红索,栾之想要取她的神识这件事,栾之并不曾向任何人提起过,但是弓月红鸾坏死的事情,九重天上不少的人都心中有数,只是一直不曾妄议,更没人敢妄议罢了,而猜到栾之借着东海水患之事会借弓月神识出来,这乃是玉帝的狡猾。   玉帝与栾之之间上万年来都是你坑我我栽你过来的,栾之想要修好弓月的红鸾,自然得有弓月的神识,而栾之突然想取弓月的神识了,玉帝见天儿的都想掰回一局,整日恨不得削尖了脑袋想个法子给栾之下个绊,好不容易抓到这个蛛丝马迹,自然不会放这个机会在眼前白白流走。   栾之想修补弓月的红鸾,那他从中稍稍作一下梗,又不是追着让他办不成这件事,也不算是太缺德。   是以,便就有了让弓月以为栾之要她神识是为了要给红索和水凤的这么一个误会。   东海水患回来之后,栾之在一清宫内设鼎炉焙炼。东泽陪着,起初震惊,后来隐隐察觉到栾之似乎在做着什么秘密的事情。再后来过了一百年,栾之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他一心以为是栾之后来天天逆着天硬闯弓月在玄苍设下的咒结界之故,也劝过几句,不过他心里一直都有数,虽然伤身耗损,以栾之的修为断不可能伤到本元。是以也只当他胡闹,便就真没多放在心上。   却是他忽略了一点,便就是栾之房内那个鼎炉。   栾之借着弓月的神识来为她修复手指。可却哪能那般顺利容易,这不是让她长出一截手指那么简单,若是这般容易,他栾之也不至于耗去三分之二的修为。祭出他自己的元神。   他。修补了她的红鸾。   而等到东泽察觉到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栾之回答他的,也就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已。   “仙途这般长远,总不能让她真的永世孤鸾。”   而前些天弓月因为云闲的事情再次踏足一清宫的时候,栾之将最后一抹送给了她,便就是那一片如同翎羽一般的白光,栾之也计算好了。差不多也就是在他羽化之后,弓月的红鸾也就彻底会恢复。   而自弓月上次离开一清宫之后。栾之将他自己要羽化的事情放出风去,为的就是等着那些不安分的妖魔上天庭来趁机作乱,而栾之便可在他羽化之前回光返照,一并将其打垮。   而现在的众星子殒落,天色异象巨变,也就正正就在此时了。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不曾有误,除了弓月耗去她半身修为来换云闲重返九重天的仙骨之外。   但是纵然有此之变,栾之也有他的应对之策,将一清宫和远尘山分隔开来,弓月守一清宫,云闲守远尘山,他下令两边不得相互干涉,看似是自私的不准许云闲和弓月有机会发展似的。   但是没人比栾之更了解弓月。   若是他没有这样下令,兴许弓月还真的会这样做。   但正是因为栾之这样下令了,她弓月才一定一定、非要逆他一逆。   只要弓月逆着他的意,便就会与云闲往来,而只要他们二人往来,弓月红鸾又已经修复,他们二人共结连理,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栾之说过。   “要托付弓月,没谁能比云闲更合适。”   弓月和小狸有云闲在,便就是各方鬼怪再是寻仇,云闲定然赴死不辞。   他的安排,不可谓不尽心。   弓月看着自己的小手指,震住了。   三百年来,她竟然从未曾察觉过。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上神,真真是愧对自己这个年纪,也愧对自己这个身份,更是……愧对栾之的这一份心思。   东泽突然道:“一百年以前,你离开玄苍外出游历,必然就是因为察觉到栾之硬闯了你设下的咒结界,你为此而做这样的决定,必然是气极,心头很是气不过栾之他这般高高在上是吧?恕我斗胆一猜,你定然心中觉得栾之从来都不曾真正的尊重过你,便就是这样心里惦记着你,也是不那么认真不那么放在心上的,是吧?是以,你觉得这样被栾之拨来弄去,任由栾之做什么,你都只能受着,心头很是不愤,很是不喜,很想让栾之知道一下您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是吧?啊,你确然这么做了。”他叹息了一声后又道:“他硬闯咒结界,为的也不过就是将头一百年炼好的神识送还到你的体内罢了,上神到底有没有想过,栾之他在你身上所做的一切,其实也是有苦衷的?”   许久,他苦笑道:“我曾经问过他,耗去他这一条命,来换你一个红鸾,然后便也就只能将你送到别人手中,到底值是不值?他答我道:换你红鸾,这不是换,这是还。而他的修为和法力,也唯有在即将仙逝之前的一瞬才会爆发出最大的力量,而这样的力量,才足够镇压那些早就觊觎天界的不安份的妖魔一族,九重天上的守结界头前出现了问题,他在已经因为修复你的红鸾而耗去三分之二修为的情况之下,还硬咬着牙去加固了守结界,这已经是撑到了极限,是以,最后交还给你的那一片翎羽,便就是要了他这一身仙缘的最后一根稻草,栾之他,若是不给你,之前为你耗去的三分之二修为便也就白费了去不说,你的红鸾也不会好,现下他左右都是要羽化的,索性做了最后一件事,将那些不安份的妖魔引来,一并将他们解决个干净。”   骇人的寂静之中,东泽轻声道:“他,这是要和那些妖魔,同归于尽了。”   嘴唇已经咬出血痕来,弓月却浑然不觉。   东泽却咄咄相逼:“弓月上神可知,栾之这三百年是如何度过的?上神现在想必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一阵子竟然像是栾之逼着你来九重天一样吧?不过是因为,那便是他与你的最后一面,以后,再没有这个缘分,天地之间四海八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栾之这个人了!”   手无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胸口,她的眼泪却是不能再流出一滴来。   迟霖道:“够了。”   东泽像是终于将心头积压的郁结吐了个干净,木然的指向新殿的方向,低声道:“这个新殿,全都是按照上神你的喜好所设,栾之全部都记得,临羽化消失之前,不过是希望你以后可以住在他为你所建造的地方,留在他曾经生活的地方,想着你和他都住在一片地界,不过是你住下之时他已经离去而已,抛开时间之说,也可以算是你们生活在一起罢了,可是你对于新殿,看也看过了,却又是说了些什么给他听?这整个远尘山,在他羽化之后会有仙泽覆佑,将整个远尘山包裹保护起来,只要你生活在这里,这里便就不会被浊息所侵,所有邪物皆不可靠近,这,是栾之能给你的,最后的守护了。”   喉头突然之间涌上了一口甜腥,她却用力的将其吞咽,声音哑的不似她喉咙所出:“他不能就这样羽化,不能就这样抛了我而去,我要问他个明白,我要见他一面,我……”   东泽面色如同死灰一般的望着她:“来不及了,上神难道视这些殒落的星子为无物吗?”(未完待续。) 第214章她来   大殿之外,飞速流逝的星辰也都开始慢慢减少变暗。   弓月踉跄了一步,未及迟霖上前去扶,她却是自己撑了住,眼眶深红,早就已经连说句话都万般吃力,但是每句话都说的甚是清楚,几乎相当于咬牙切齿一般地道:“来不及?什么算是来不及?这九重天就算天崩地裂再没了这九重天又与我何干?我弓月何时在乎过这九重天的存亡?我从来不是一个深明大义之辈,他心里不也是一直都这么认为吗?他豁了这条仙命出去来做这九重天的千古圣人,我弓月从来都没将这一切放在心上。你不是说他就算去送死也要留着仙泽来守护远尘山和一清宫来守护我吗?他做的这些,不就是想让他的仙泽还能陪着我吗?现在他去赴死,他理应更想让我陪着才是。什么抛开时间之说也可以算是我和他生活在一起,什么叫这是他给我的最后的守护,他心里一定巴不得我和他一起死了,他心里肯定早就巴不得我和他一起死了!”   她终于再一次失声大哭起来,像是要将所有与他之间的过往都要倾诉出来宣泄出来:“他如果不是这么想,我死也跟他没完!缠缠绕绕不过才一万年,凭什么他说断了就要断了!他想断个干净,我偏不让,便就是死在一起,我也不会由着他让他来做这个主!”   迟霖在弓月的哭声中上前一步向东泽道:“就算是他在做着这些子千古圣人之事,总也该有个地点。东泽,好歹我们都是几十万年的交情,便就是无力回天。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栾之他现在此时究竟是在何处?”   东泽闭眼道:“梵妖七界东南有一山碧水,亦有一方华泽,一山碧水在外,华泽在其腹,栾之他此时,应是在那一方华泽之中。此时赶去,兴许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云闲虽然生来便不是凡胎,也做了一阵子的神仙。但是其实神仙们之间的交手到底是如何,他还真没有亲眼见到过,以前叛烙带兵来寻玄魂镜,他也被弓月诓去了万莲山。是以。一路上他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勾画起会是怎样的一个画面,但是真的跟着迟霖和弓月赶去到那梵妖七界东南处的那一山碧水,又深入到那片华泽之地之时,眼前之景,云闲甚为震惊。   泛着晶莹透亮如同水泡一样的透明结障沿着华泽的边缘拔地而起,向上仰头望去,高到竟是目不可及,竟是不知护到何方。而一片暗黑的天幕上,满天的星辰交错陨落如同烟花绽尽。星星零零不知所踪。   而这水泡一样的结障之内,华泽之水汹涌奔腾,一浪高过一浪猛,浪头之尖,一身白衣的栾之正执剑与那以水为兵的女妖激烈缠斗。   女妖一身幽蓝,水兵因水而生,斩即碎,碎即再生,层层不绝,永无何止。而女妖身后,是黑色如墨一般的妖息,在她身后千变万幻,时而如蛟时而形如巨兽,像是真有意识的凶兽,拼命的向远处撞击四围的结障,看起来竟像是随时都要冲出这结障,将九重天吞个干净。   而栾之身后的银色光芒则是时而为龙时而为凤,与女妖的妖息殊死周旋。   纵然有这结障在,可结障内那异兽凶怒的咆哮却仍旧压抑的传了出来,纵然是这般,那咆哮之声依然惊天动地,搅动的水浪一波一波的拍打而来,尽数被结障挡了回去,人站在结障边缘,只是看着这水浪也觉触目惊心,仿佛下一个浪打过来,就会将这结障冲破,将他们瞬间吞没卷到天边去。漫天的豪雨皆是因为这水浪逆卷而倾下,幽蓝衣衫的女妖满目恨色,栾之脸色苍白平静,可他越是这般不动如松,弓月在外面看着,便越是觉得他这都是强撑出来的,而他越是这般,越是激的女妖出手一招更比一招快,也一招更比一招狠,每招的杀意已是浓到极致。而就在这时,银光化作的祥兽蛟龙一口咬住在黑墨一般的巨蟒七寸处,那黑蟒想要挣开,用尽了殊死的力量,带着那银光祥兽蛟龙齐齐的摔撞向结障上,顷刻之间地动山也摇,就见中央之处,栾之与女妖皆是一口鲜血。   迟霖来之前逼问东泽地点,也是怕弓月急怒攻心再生出个好歹来,而他一直这么跟到这头来,更是担心弓月冲进去犯傻,眼下趁着弓月和云闲观看战局的当口,便以仙术悄悄的将弓月和云闲的手腕给绑到了一起。   他想,弓月心里是一直都觉得亏欠着云闲的,而他太了解弓月了,不是说弓月耗去了那么多的修为将云闲接回九重天,弓月就觉得两不相欠,而事实上,弓月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并不是她要一笔还清,而是因为她心里觉得她这一生都还不清云闲,才会这般倾尽自己。   便就是以后云闲再出事,她仍旧还会这么做。   正是因为他太清楚,是以,现在就算是弓月拼了命的要冲进去,而她现在却是和云闲捆在一起的,她不顾她自己,总不可能将云闲也拖带进去。自然,说不准弓月会因为这件事而恨死了他,永远的恨下去,哪怕以后就算是弓年和月妙月并不在玄苍,弓月也永远不会让他踏足,但是比起能将她的命留下,这些都算得了什么。   他等着弓月像以前一样哭着闹着让他放开她,但是让他惊讶的是,她竟然只是面色不动的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而已,随后又抬起二人绑在一起的手腕瞧了一瞧,脸上虽然还有残留的泪痕,但是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镇静,轻声细语的问他:“你知不知道这个结障是栾之虚耗了仅剩下的修为所筑?他已将他的命押上,要强过平常施加的结障千倍万倍。便就是以前你和他在我身上所施的结界球,我都不能冲破,你觉得这个结障我能进得去吗?若非他本人所愿。外人休想冲得进去,除非他人死灯灭,你可知?”言罢,她声音又软了几分,甚至是带着几分无奈的:“你放开我好不好,就算不绑着我,我也不可能进得去的。”   迟霖看着她不说话。心想,还不错,她比他想象的要冷静。   他想。这个世侄女心知一哭二闹三上吊定然是不可能有用的,反而更暴露了她的心思,反倒不如表现出并不会冲进去,然后让他掉以轻心把她放开。她这个世侄女。这些个小心思要是都放到正经道上去,哪还会有那些不好听的传言在仙学府被人说三道四。   但是无论她说什么,他自然是不可能应了她的,否则这一个动作意义何在。   他很坚定的摇了摇头:“左右你都进不去也不会进去,绑一会子也算不了什么。”   弓月竟是没被他给激怒,反而声音更加的轻柔温和:“栾之招招快攻,可却是比不及女妖更快,但显而易见他们二人都打算速战速决。你看……栾之他……他可能已经感到他自己有些体力不支了,若是再这么耗下去。除非女妖也耗尽元神,否则栾之现在根本就做不到立即将她除去,可这般耗下去,我倒不担心栾之会败在她的手里,只是你看那华泽的颜色却越来越混浊,那女妖定然是一边缠战一边在打通华泽与妖界,届时女妖还未除,若是大量她本族妖兵从华泽中涌进来,可就万分不妙了。”   她语声轻软,就像是真的在分析着眼前的战局,而没有任何自己的情感注入进去,迟霖被她的长篇大论引了进去,不由的听了几分,这一听进去,也不由得分了些神来,却在此时,一个没注意,弓月竟是扯着与云闲捆在一起的手,急急的向那结障撞去。   他还未反映过来,云闲也是一直没曾想到,甚至于还在想着怎么来劝慰弓月,从到这华泽之地到现在为止,他甚至于还没有一个机会开口,而这时他的身躯却已经重重的撞到了结界之上,他震惊的抬眼,目光震惊失惶。   他不明白,弓月为何身已在结界之内,唯唯露出一小截与他相连的手臂仍在结界之外。   他震惊非常,想拉她回来,她人在结界内却是面色从容镇定,动作也是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只和他对视了一眼而已,甚至于一个字都未与他言,另一只手反手在袖内一旋,一把匕首召然亮鞘,她挥手就朝着自己的手腕砍去。   迟霖解开束缚的时候,嘴唇都是抖的。   万幸他还算是个靠谱的上神,口诀一个字也没错,抢在弓月的匕首挥下来的时候,将她与云闲之间的束缚给解了开来。   结障之内,弓月看都未看他们二人一眼,嗖的一下白色仙裙飞起,直冲入华泽中央的浪尖之处。   迟霖和云闲未能立即从后怕之中回过神来,脑海中俱是方才弓月面色从容,却是下手狠戾朝她自己的手腕上砍的画面。   二人一身冷汗,可她离去时也只匆匆的向他们二人投以一个微笑而已。   她为何可以进得去这个结界?迟霖突然想起弓月重新生长的手指和红鸾是由栾之提炼修复的,那根手指里,甚至于弓月的身体里,都有着栾之的心血与神识。有设结界者的神识在身,她自可畅通无阴的进入他所设的结界。   瞧着远方腥风血雨中那一缕轻而薄的白色身影,云闲喉头一紧,沉的他瞬间喘不过气,踉跄两步。   九重天上继栾之之后,唯一一位风姿绰绝倾倒无数女仙的云闲,跌坐在地。   弓月隐在隐在水波之中,只觉劲风狂卷,吹的她摇摇欲坠,东泽提起栾之修复九重天的守结界时,已经说过栾之将九重天的守结界都已加固,唯独留了这一方华泽稀薄,好将那些不安分的妖魔引到这里,别的地方不必担忧,她唯独只担心栾之与女妖缠斗分身难顾,下方若是通道真的打了开来,大量妖魔进入,栾之绝无出路,她不能参进栾之与女妖的战事之中,她能助他,只能在华泽下方加厚这一方的守结界,让上方这女妖有进无出有去无回,也让妖魔无法穿过这稀薄的守结界攻上来。   她自知自己有多少斤两,对付大量上涌的妖魔,实非她能力可以企及。   但她确然已是将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她不为九重天,也不为这几界安定,为的,只是让他安定。   但是抱着赴死之心,也不是卯着蛮力死拼的,她明白有时候帮忙和添乱只在乎一念之间,而她绝对不是来给栾之添乱的。   此时弓月耳聪目明,极其冷静,翻腾的巨浪之下,她抬眼便就看得见栾之的身影,而此时正是栾之又一阵强击快打向那女妖攻去之时,并且黑蟒也被栾之的银蛟祥兽攻出大片的空隙来。   一大片巨大的空隙,是个绝佳至那女妖死境的机会,而这种机会不会一直有,她看得见栾之的面色已是越发的苍白无力,根本不可能分出身来对女妖前后夹击。   金元是想都未想就瞬间祭出的,集了她毕生的仙力与修为,携着万千流光,如今日从未间断殒落的星辰,耳中是呼呼的破空之声,她的脑子更是从未有过的清灵,仙诀上口一字都未错过,也从未犹豫。   最后一眼,她看见自己的金元以最刁钻的姿势破出水面,蜿蜒急速而出绕去那间隙之地,直而狠并且准的,扎入女妖的后心。   女妖后背一大片肉连着血带着筋被剜了下来,妖息瞬间便从女妖仰天长吼的嘶鸣中冲出体外。   在女妖悬在空中只等瞬间便就灰飞烟灭之时,弓月人在水底,看见栾之的剑也御风而去,从前方直穿入肺,扎的女妖不可动弹,再无半分生机。   随后,她留着最后一方神识,口中念着仙诀。   还有最后一步。   他要羽化,恩泽了这九重天。   还剩下这华泽的下方。   她来。(未完待续。) 第215章大结局   女妖已灭,墨色妖息巨蟒蓦然失形,消散无影,栾之的仙息也是仰头长啸一声,亦重归为一团银光,绵延在他身后方。   上方一片清明澄净,隐约也就只剩下女妖的浊息,也很快就会烟消云散,九重天上又要重见往日的清净。   下方便就是随时便就要冲破华泽通道的妖魔,沉重而又浓重的杀气浊气向上涌来,弓月睨了一眼,目光平静。   抽出匕首来,她果敢利索的手起刀落,噌的一声入肉削骨之响之后——她刚刚才重新生长好的小手指,再一次从她的身体分离出去。   弓月觉得这个时刻,不知是不是快要走到尽头之故,自己竟是前所未有的大义。   或许说,她这一生对自己以及他的所有美好的想象,都集中在了现在。   以前看着栾之,她从来不曾有过什么设想,似乎打心底里一直都认定了她和他之间是绝无可能的。   但是此刻,兴许是知道自己就要消失于这世界,那些一直被她压抑在心底的想象,她再也不想压抑,任由其如潮水一般的向她拍打而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羽翼初丰的雏鸟,又像是一朵快要到花期而盛放的幽莲,还像是一缕清而柔的淡薄微风。这些是她此时能想象得到的最美的事物,她觉得自己轻飘飘的落入了栾之的怀里。   她想,这是她与他之间最后一面了,她一定是漂亮的。   金元出体。修为也尽,她这一生,走到尽头了。   唯剩这最后的一口气与这一身的血肉。万幸她乃是一族之主的身份,体内流淌的血本身就自带趋邪之效,现如今手指也割去了,他三分之二的修为还给了他,血一直流下去,等流干了,也就将下方封印住了。   她面色温柔的搂住了栾之的脖子。他正用力的抱着她,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心口,急声问她疼不疼。   她埋首在他怀里。用力咬了咬唇方才挤出些血色来,后而抬头,看他,摇头。   她脸色虽然苍白。嘴唇却还红润。他放下心来,疲惫地问她:“你为什么要冲闯进来?”   她的目光一直都不曾从他的面上移开过,道:“我才不要你的那些妥善安排,你做这些无非就是想让我永远都记得你,永远都放不下你,我才不会让你得逞。栾之,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要跟你扯平,也不是为了要和你两不相欠。你的修为我还给你,这么多年划算下来。我觉得还是你亏欠我的日子比较自在,我喜欢你在我身边哄着我救我的样子,若是颠倒过来,我还要反过来哄着你追着你,那还是我亏了……”   他面露迷茫的看着她:“我欠你,我欠你的,就算拿走了我这条命,我也是欠着你的,哪需要你来还……”叹息问她:“你既然想让我欠着你,喜欢我在你身边哄着你救你的样子,你若是就这样走了,我又要怎么哄着你?”   她有些委屈:“是啊,倒是我疏忽了,以后你再哄我救我,我也看不到听不到了。可是栾之,不重要,真的不重要了。我想陪着你,所以我来,可是我现在要走了,我却并不想让你来陪着我……”   她话未说完,猛的伸出手去试图要将他推开,可栾之却似是一早就料到她会如此似的,两人在水中,他双手双脚将她紧紧缠裹拥在怀中,抚上她的后脑,双唇覆了上去。   温暖,柔软,所有的声音似乎都平和消融了,气泡在他们身边一个一个上升,一个又一个浮到水面破开,这一吻下来,她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早有预料之感,自己也说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情绪。   须臾,她再次睁开眸子,他也放开了她,抵着她的额头:“这是我早就想要做的事情,而如果我再不这么做,我就要被自己逼疯了。”他双手拖着她的面颊,慢慢闭上了眼睛,说不出是在笑或者是没有:“告诉你一个事实,即便如我这般强大,也有不能做到的事情,如果我在死前,连吻你都不能做到,弓月,我会永远后悔的。”   弓月心中突然有些不安起来:“明明是我要离开你,怎么听起来像是你要与我诀别?”   “本来就是。”   栾之话音未落,弓月面色立现惊诧,惊觉自己被栾之紧紧束裹住的身体突然感受到从栾之身体涌出来的大量仙息,全部都强而有劲极其霸道的向她的体内涌来,根本无力阻挡,也阻挡不了。   “不!不!”她大力挣扎,却又能有何用,眼泪疯一般的再次从眼眶往外涌,隐没于华泽之水中不留一丝痕迹:“我不要,我不要!”   他的手再次轻抚上她的脸颊,轻声地叹息:“我确实万分舍不得你,你将自己的手指又割了下来还我,说心里话,我竟然是有些高兴的,甚至于想着兴许就是天定,天定了你就是红鸾坏死之命,若真是这样那便不要强求了,你听我的话,留在一清宫留在远尘山,我会日夜陪着你的。你再是不想要,恐怕也不行了,你虽然不想让我就这么走了,但是……我确实……”一阵巨咳猛的袭来,他忍了太久,终于忍到了极致。   弓月的脸蓦然煞白,方才是她大限将至,不过须臾,她便与栾之掉换了位置,他们二人现在加起来剩下的那些仙力,也只是仅仅够他们其中一人撑得下去,她颤着手去探他的心脉,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弓月,我有些疼,你可不可以说些好听的话哄哄我?”   她紧闭着眼睛,声音沙哑,声音颤的厉害:“你想听我说什么好听话?”   他含着上涌至喉的腥甜:“说你喜欢我,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一直喜欢到现在,从来没有改变过。”   她的头搁至他的肩上,他感到肩头一片湿濡。听到她在他耳边轻声道:“栾之,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心口的钝痛渐渐消散的时候,浑身也变得轻飘飘的,以目光可及的速度,水中,栾之的墨发一层层变作银白,银白如月光华洒浸染似的。那般华丽,洒至最后一根发尾之时,她亦听见他轻轻的回应:“我爱你。”   他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却仍旧不忘嘱咐她:“记得,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纵然你看不见我,可我的神息就在远尘山,我一定感觉得到你。别让我。连这一点都成为奢求。”   她揽着他的肩让他靠在自己的胸前,亲吻上他的额头:“好。”   璀璨的结界之中,那如水泡一般的结障终于无声的消融于空气之中,巨大的水气袭到岸边迟霖与云闲的面上时,与此同时也瞧见拥抱着一头银发的栾之的弓月破水而出。   云闲怔住了。   他见她哭过,见她心如止水过,也见她决绝过,却从未见过她的那一对眸子里。像现在这般没有华彩,像是再也不会有一丝光亮一般。   “他……走了?”云闲失声。   迟霖眉心紧锁。咬着唇未语。   波澜掀起巨涛,铺卷在弓月与栾之的身下,两衫白衣缠绕在一起,难分难离,就像相拥的一座雕塑。   许久,一道强光突然自她右手手臂冲出入云,瞬间在空中凝卷,巨大的妖息让岸边的迟霖和云闲大惊失色,正欲备战之时,就见那妖息瞬间幻化为强蟒直冲入华泽之中,一扑到底,直扎入华泽最深之处的涌道之处。   整个碧蓝的华泽瞬间如被墨浸染,一片漆黑。   就在迟霖准备与云闲入泽之时,水面一阵大动过后,瞬间平静下来,而那黑泽之水突然又瞬间变红,而后一条水龙破水而出被卷向高空之处,在空中翻出火红的浪花来,似乎是这条水龙将水中所有的颜色都吸附于身,还了华泽一片碧蓝不说,那水龙在空中翻了几翻,竟是越来越小越来越细,最后如同一根细细的小红线一般,轻飘飘的坠了下来,向弓月与栾之的身上掉了下去。   迟霖闭目观了一下,发觉华泽底部的通道已经重新加固,再一细探,似乎是从通道的另一头加固的。   也就是说,方才那条墨龙,冲破通道,在通道的另一头将这个守结界重新加固了。   他震惊也惊喜,不知这是何机缘。   但是做神仙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以后再细查这水龙的来历便是。   他不知道这水龙的来历,弓月却是明白,可是她现在又哪还有什么心情。   她看着浮在水面的那一条红线,如同活物一般动来荡去,在她的身周绕了几圈之后,最后还是绕到了她的右手旁边,一弹一跳,隐没入她的右手小指截断之处去了。   体内一阵翻江倒海让她头晕目眩之时,大量的,不属于她的仙息被强硬的排挤出体外,她环抱着栾之,深深的感觉得到属于栾之的仙息正在被赶出她的体外,并且向栾之的身体内涌去。   再然后,天色巨变,一片晴好的天日金光四盛。   随着女妖一起消失的属于她的金元在天空中凝聚汇集,震荡之际终汇成原貌,浮回她体内。   大起大落之际,她体力难捱终是抵抗不过,心头着恼,这般情况怎能就这样昏睡,她总要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能够醒得来。   然则体力耗空却不是她能说了算的,双目闭上的那一瞬,她隐约似乎感觉到那人反将她给抱了住,声音在她耳边很是轻柔无奈。   “这般不长进,不过是仙息逆流就抵捱不住,九重天真是应该每年都举办一次仙试才是了。”   她很想开口说什么,却哪还有力气,就觉得自己的右手被那人拖起置在唇边吻了一下,映入她眼中最后的一个画面,便是她完好无缺的右手,还有他轻轻抿唇而笑的绝美之颜。   (完)(未完待续。)   ps:感谢大家的陪伴到今天,虽然几乎没有加更过,但是自认更新一直都很稳定的说~~(实在是没别的能拿得出手了嘿嘿。)弓月和栾之的故事正文就到这里结束了,如果大家觉得哪里没有交待清楚,抽出时间来的话我会写写番外的,但是想先休息几天,好好过一下不用每天写更新的日子哈哈哈~~爱大家,爱每一个打赏过投票给我订阅过的亲们,就算是没有留过名字也没有留过只言片语,我也很感谢,感谢大家。撒个花花!~~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