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反派每天都在攻略我(穿书)/作者:暮天合儿』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沙雕富二代齐笙穿进古代官场文后,成了娇纵跋扈的国公府三小姐爹疼娘爱、生活顺利,她本打算当条混吃等死的咸鱼可系统又悄咪告诉齐笙,她此行还有项小任务,就是顺便拯救那个受尽折辱、终将黑化的侯府奸生子——薛域齐笙大手一挥:那多心累,五百万,你找别人...   』 ------章节内容开始------- 第1章不干了   提问:死了、但又没完全死,是种什么样的体验?   齐笙:谢邀,人在床上,刚下奈何桥。   作为起死回生还附带穿书这种超自然、离大谱事件的亲历者,齐笙此时就只想保持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由衷地叹一句:“哎,人生无常啊。”   然而属实遗憾,她刚刚拥有的这具新身体尚还重伤未醒,脑瓜子也嗡嗡疼、哪里都不能动,根本没有谁听得见她由衷的心声,除了那个工号叫741741,单听名字就十分叛逆的智能系统。   741系统眼瞅着齐笙半晌都没给出任何回应,还以为她是绷不住要哭了,赶紧咋咋呼呼地安慰道:“年轻人,看开一点啊小姑娘,老话不是说得好嘛,其实世上本没有穿书,倒霉……呸,走运的人多了,也就有了穿书。”   齐笙:“……”   “哈,有没有这句老话暂且不提,但别以为你话讲到一半转个弯,我就不知道你本来想说的是什么了,小东西!”   齐笙淡定地悠悠勾起唇角,摆出个富二代标志性的邪魅一笑。   “咳,这个……”741系统深知干他们这行练的就是脸皮,绝不能让尴尬的人变成自己,瞧见齐笙的神色稍有缓和,便赶快把堆乌漆嘛黑的字投放到她眼前,好声好气地提醒道,“我说现在时间紧急,你这具身体马上就要苏醒了,不如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谈谈你穿进来的这本官场权谋小说吧。”   小说的名字叫《皇权路》,讲述的是发生架空时代的南晋王朝,嘉隆皇帝膝下仅剩的两个儿子肃王和昭王,表面相亲相爱、兄友弟恭,实际上为了储君位置争得你死我活,最终正道之光肃王“被逼无奈”,杀了他那心思邪恶的弟弟,如愿以偿继承大统的故事。   老实说,像这种恨不得每章就要搞死几个炮灰,以表现夺嫡惨烈状况的男频朝斗文,但凡跟权势沾点边儿,谁不得是每天都要跟阎王爷打次照面?   可齐笙却半点儿都不感到紧张,甚至还准备彻底躺平、甚至长久摆烂了。   原因就出在她穿到的这家人身上。   靖国公齐澄,在血肉横飞的皇权斗争中,绝对是股清奇的泥石流。   他怕事、他偷懒、他站队肃王后似乎只会成天吃喝玩乐、剩下的什么都不管,偏偏就是运气好到爆棚,隔壁邻居都在争来斗去九死一生,他却只拿着那两格电量的命晃晃悠悠,就出人意料地就安稳续航到了大结局的时候。   顺风顺水得简直像是走过后门的。   不过靖国公倒也并非什么烦恼都没有。   在原书的剧情里,他一生热衷于求女,可跟夫人辛苦播种耕耘了半辈子,前两个娇娇女却全部不幸夭折,因而三小姐自出世起就被万众瞩目地宠着,渐渐养成了极为娇纵跋扈的性格。   结果她也还是个孩子、命数也没有放过她,小姑娘就这么目中无人地长到十岁,忽然某日进房门时脚底打滑,一头磕在桌角上死了。   从此,靖国公悲痛欲绝,终于清醒意识到老天爷要让他命里无女,一夜白头后只好决定守着两个他根本看不上眼的狗儿子,苦巴巴地继续过富贵滔天的日子。   而他那个意外横死的三女儿,恰好也叫齐笙。   这不就巧了吗这不就?   在原身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年仅十五岁就因肝癌去世的齐笙便被薅过来续上了,接替她半死不活地躺在那里。   “按照原剧情,虽然这是本你死我活的权谋文,但莫慌、这一切通通都跟你没什么关系。”741系统虽说看着不靠谱、但也极有自己良好的职业道德和操守,贴心为她总结道,“综上所述,你是靖国公府的独女,爹疼娘爱,上头还有俩亲哥、俩堂哥娇惯着,只要你想,不出意外的话,就可以无忧无虑地做条混吃等死的咸鱼。”   “怎么样怎么样?”它说到最后故意把音调抬高,继续慷慨激昂地诱惑道,“来!大声告诉我,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满不满意?”   她的穿书,好像跟别人有什么不太一样。   齐笙搓搓小手,她激动不已,憋足劲儿,咽咽口水、努力发出些没见过世面的声音:“我,我满意!”   “好!成交!即将为你绑定角色——靖国公府三小姐!”741系统说完,赶紧火急火燎地拍板定案,好像生怕她反悔似的,“恭喜您绑定成功,即将为您开启靖国公府团宠三小姐狂拽炫酷吊炸天的躺赢人生!”   可还没容齐笙来得及兴奋,她就听得741系统那边,传来几声极焦急、明显带着抽噎的悲戚呼喊:“怎么样了?我的笙笙,她可还好吗?”   齐笙不自觉鼻头一酸,那是她原本的爸爸妈妈。   “齐先生、齐太太,有我出马,你们大可放心。”741系统背对着齐笙,正跟两个大人愉快地吹牛交谈,“虽然我们无法让您女儿原地死而复生,但已经在另一个世界给她安排好所有事情,绝对足以让她富贵荣华、无病无灾地过一生,再不会像上辈子一样,年纪轻轻就死掉。”   “那好,我们真的不能和笙笙说句话了吗?”   741装得极为冷漠无情:“不能,她已经死了,书中和现实世界不通,无法交流。”   齐笙攥了攥自己的花边袖口,低头暗叹了声:没想到这741只是名字叛逆,居然还做好事,挺有良心。   可不等她感慨完,就听见那边741的声音转而变得谄媚和期待:“没什么问题的话,那您二位麻烦来这边,把账结一下吧。”   齐笙:“……”   好家伙,齐笙直呼好家伙。   就这……竟还是要钱的?   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已经足够让741系统重新回来齐笙耳边时,态度都比刚刚更欢快热情了点儿:“那小笙笙,按照流程,我们接下来就谈谈你的任务?嗯?”   “任务?”   结合之前看过的穿书文经验,一听到这俩字儿,齐笙就直接天灵盖发麻、预感到了不好。   她心里一个咯噔,手掌陡然变得冰凉,蓦地睁大眼睛,颤颤开口问道:“什么任务?你刚刚也没说有任务啊?”   “不要害怕,不要着急嘛。”741系统的声音凑得更近,跟地下组织接头似的神秘道,“悄悄告诉你,虽然看起来不像、但其实我是一个救赎系统来着。跟我绑定以后,你只需要顺手、随便的,按照指示、采取那么一点点、就一点点的行动,拯救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家伙就行了。”   741已经尽力说得轻飘飘,好像一切和摸摸奶猫脑袋、顺顺毛似的风轻云淡,齐笙却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把神经绷紧、坚决质问到底:“那你……要让我拯救谁?”   “哦,也没谁啦。”741谈到这里,就开始成心装信号不好,把话说得含含糊糊,让她听不太清楚,“就那个……薛域。”   齐笙闻言,当即眼神惊悚地后退两步,她脸色煞白、身子重重抖了抖:“你再说一遍!谁?薛什么?”   “咳,薛域!”   “什么域?”   “薛域!”   “谁?”   “咳,就薛域这俩字儿,有这么难听清吗?薛域!薛域!就那大魔头薛域!”741知道早晚躲不过去,索性没再糊弄,甚至实践起来重要的事儿说三遍,落到最后一锤定音,“听、明白了吗?”   齐笙被它那破罐子破摔、坑死也不会偿命的劲头彻底逼急了,直接想掀桌打人,当场开始了连环炮似的怒骂吐槽:“岂有此理,你这不是赤.裸裸地欺诈骗人吗?我不干了!这书我不穿了!”   “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我给你五百万,你找别人吧。”   741:“……”   作者有话说:   作者脑子不好用,基本没什么权谋的东西,也没啥宫斗宅斗,还是谈恋爱和沙雕日常为主哈!   再放两个沙雕文预收叭,感兴趣的宝子们看看孩子QAQ   ——————————   预收一:《太子妃只想当杠精(穿书)》   【女主穿书,欢乐沙雕文】   池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一本官场文中短命的炮灰太子妃。   系统提示她,要是不想早死,就得想方设法惹毛太子赵陵承,靠吸取他的怒气值苟命   ——行,不就是气人吗?她前不久才刚跟网络喷子对骂过八百楼。   于是池镜被逼无奈(如鱼得水),只好开始了她在东宫抬杠的日子。   瞧见赵陵承正准备用膳时,   池镜故意指向他平日最爱的鳝丝面,淡定嘲道:不是吧不是吧?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鳝丝面很一般吗?   赵陵承:!!!……   赵陵承不幸负伤,没能去打马球赛时   池镜慢悠悠说着风凉话:啧啧啧,怎么别人都能,就你不行?   赵陵承:!!!……   某次,被赵陵承抓到她不侍寝,却偷偷看不正经的小人书时   池镜举止端庄、丝毫不慌:存在即合理,你行你上啊。   赵陵承淡定地勾起唇角:这回可是你说的,千万别后悔!   一夜温存之后,赵陵承拖着脑袋,懒懒看着身侧被折腾得大汗淋漓的池镜,挑眉嘚瑟道:呵,女人,这次还敢不敢跟孤抬杠?   认输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池镜捏紧被褥,努力憋出大招:就这???   *   暴躁太子赵陵承越来越觉得,他被迫娶的这个太子妃,实在很不对劲   她不仅没完没了地在他身边蹦跶,还见缝插针地各种跟他犟嘴抬杠   但出人意料的是   她偏偏打翻了他有毒的鳝丝面,马球赛上替他击落暗器,还三番四次地帮他躲过刺杀   赵陵承紧急召集幕僚商议,终于恍然大悟地意识到:   呵,原来这女人,只是嘴硬心软,爱他在心口难开罢了。   *   起初,赵陵承被池镜气得暴跳如雷时,心里想的是:   行,为了两国安宁,孤忍!   后来,赵陵承半夜睡不着觉,都要可怜巴巴地摇醒池镜:   杠我两句吧娘子,我一天不挨骂都好难受。   咸鱼苟命小杠精VS暴躁爱撒娇狗太子   【食用指南】   ①1V1,双C,HE,男主是男德标杆,女主基本是咸鱼杠精,不需要搞事业的。   ②背景架空空,不要考据哦。   ③不是大女主权谋文,基本不宅斗不宫斗,一切以感情戏和沙雕日常为主。   ④开文后日更不坑,mua!   ——————————————   预收二:《死对头每天都想娶我(双重生)》   (文名可能会改,梗不变)   【双重生,男主开篇即暗恋,沙雕小甜文】   【高亮排雷:女主前世嫁过人小产过,严格来说前世非C,男主为女主守身如玉,两辈子都是C,他自己愿意的】   女主篇:   魏婉珠最近很苦恼,因为她说自己重生了,但没人相信   上辈子的她一时眼瞎,下嫁给了个救过她命的狗男人   不料后来竟发现这狗男人居然敢阳奉阴违,背着她养外室   这还了得?她立刻回府告状、打掉孩子,   狗男人被她父兄带人打得半死,不久后就突然坠马身亡   可惜魏婉珠因小产落下病根,卧病多年后香消玉殒   重生回来后她表示,嫁人好心累   不嫁了,这一世哪怕皇帝老子来求亲也不嫁了   可她突然发现,住在对门、跟她从小吵到大的死对头商廷玉好像不对劲了   他有病?是有病吧?成天盯着、缠着自己干什么?   这辈子,休想坑她!!!   男主篇:   商廷玉很开心,因为他发现自己重生了   上辈子的他,成天有事没事跟对门的死对头魏婉珠斗嘴吵架   等到他发觉自己对她动心后,刚想表白,她竟先被别人一纸婚书娶走了   不料魏婉珠所嫁非人,他就出手直接弄死了那狗男人   商廷玉本打算等魏婉珠养好身子,再上门提亲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他自己先被人害死   重生回来的商廷玉决定,   这次哪怕豁出去这张俊脸不要了,也得把魏婉珠追到手   *   上辈子,魏婉珠每次坑商廷玉,他总得找到机会反击   可重生之后,不管魏婉珠再怎么戏弄商廷玉,他似乎只会盯着她嘿嘿嘿傻笑了   魏婉珠:完蛋,莫不是哪回把他的脑子给砸坏了?   商廷玉:嗯哼,既然知道是你让我脑子坏了,那就行行好,把我收了吧。   傲娇任性白富美VS骚到飞起高富帅   【食用指南】   ①男主开篇即暗恋,全程不是在追媳妇,就是在追媳妇的路上。1V1高甜,前世女非男C,今世双C,he   ②不是大女主文,女主团宠小傲娇,女主爹娘和男主爹娘全都惯着她。   ③私设较多,背景架空,勿考据   ④不宫斗不宅斗,沙雕互怼日常和谈恋爱为主   ⑤开文后日更不坑 第2章富二代   薛、域。   齐笙又闹心抓肺地重复了遍这个名字,便不自觉胸口开始剧烈起伏,冷气瞬间以冲刺的速度灌注全身、撞击得她表情痛苦:“不行不行我不行了,我真的不能穿了,我肝癌要犯了。”   “别装了,宿主。”741系统当场识破齐笙的谎言,配合着人工智障的语气,满满鄙夷地拆穿,“你已经跟齐三小姐的肉身绑定在一起了,她的肝可没什么毛病,你要是装头疼,也许还有那么丁点儿可信度。”   “当然……”741系统既然已经把话说清楚,干脆摊牌了、它彻底不装了,极其找抽地提醒道,“既然我这都抢先一步说出来了,那你再装头疼肯定也没什么用了。”   “咳。”齐笙尴尬地把小手从发顶上摘下来,试图唤醒这傻缺系统本就查无此物的良知,尽量心平气和地讲道理,“不是,你刚刚也没说还有任务啊。”   741系统却只是不羞不臊地淡定回应:“那你也没问我啊。”   齐笙:“……”   好好好,真有它丫的。   要是放在她身死之前,齐笙肯定要花高价雇凶,掘地三尺也得把这破玩意挖出来炸了。   但现在需要冷静、克制,自己的小命还握在它手里,不能跟它置气。   她强行按住心里奔腾而过的一万头草泥马,准备采取富二代最烂俗且实用的方式解决问题:“废话少说,这活我干不了,给你五百万,你找别人!”   如果一个五百万不够,那就两个。   “或者一千万,你给我换本书穿也行。”   她宁可去别处当个几章下线的恶毒炮灰,也绝不要跟薛域那毁天灭地的大魔头有关系。   “啊哈,钱?嘶……”741系统略微顿了顿,似乎很有那么些动心,可还不等齐笙眼看有门、说出“不够再加”时,它便已经笑到扭曲变形,嘚瑟道,“嘶哈小笙笙,你可能对我们这儿穿书一次,尤其是穿成这种顶级高门小姐的报价不太清楚。”   “你爸妈不忍心你十五岁就早早病死,为了能让你重新活过来,已经把他们的全部身家都搭上给了这边,连豪车豪宅都抵了。”   “即使分隔在两个世界,你们再也不能见面,他们只希望你能平安健康呀。”   “啊,瞧瞧他们多爱你,多伟大,打拼大半辈子的老本一分没留、全给你了。”741系统精准察觉到这丫头有些叛逆,玩硬的不行,干脆开启了煽情模式,“你就这么想要放弃?不要了?全部财产啊、一分没留啊,这败家孩子,你对得起他们的用心和付出吗?他们知道了,得多难过啊呜呜呜。”   明明是个冷酷无情的系统,741依然强行装作感动不已,最后甚至都带着哭腔、憋出了颤抖的尾音。   “我,我……”即便知道这一出根本就是741逼她就范的战术,齐笙念及父母,战斗到底的决心还是不争气地瞬间塌成烂泥,她低头红着眼眶、分分钟缴械投降,“我对不起他们,我错了,我穿,但你能不能换个人救赎治愈,只不要是……薛域?”   “我有点儿……怕啊。”   薛域,《皇权路》整本书中最适合用“阴鸷变态”、“暴戾恣睢”来概括的角色。   他实际上并不是大反派昭王的党羽,却胜似反派,一旦出场就非得搞些瘆人的事情、沾点血色,否则没完。   但在彻底黑化之前,他确实算得上是身世凄惨的小可怜。   薛域的爹是当朝平明侯,娘亲出身于燕州城的富商巨贾——沈家。   初次邂逅,他便被她的美貌所折服。   然而你以为接下来的发展会是个两情相悦、缠缠绵绵的浪漫爱情话本子?   那就大错特错了。   平明侯色胆半天,并早就习惯用下半身办事,根本懒得动感情,直接指使随从把沈小姐掳来,将她给强.暴蹂.躏后,提起裤子走人了。   事后沈家因畏惧平明侯的权势,只能忍气吞声,直到沈小姐意外却不惊喜地发现她肚子里,居然有了个孽种。   约摸是受到的打击过大,使沈小姐的精神变得不太正常,总之她做出了个十分出人意料的选择,便是生下这对她来说、代表着无尽屈辱和肮脏的小孩。   沈小姐的思维很简单,既然报复不了他爹,那干脆就父债子还,所以薛域自出生之日起,就沦为了他娘亲发泄满腔怨恨的工具。   当他还是个襁褓婴儿时,娘亲便骂他、打他,每每等他饿得哭到失声,才肯让丫鬟给他喂一点点米汤,以免他真的死掉。   薛域整个童年都没有名字,连他娘亲都只恶狠狠地叫他“小杂种”,对他的折磨和虐待每天会进行两次,每次持续六个时辰,一直到他瘫倒在地上缩起身子,不停流泪求饶、说着“娘亲我好疼”为止。   薛域长到八岁,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好皮,只那一张脸生得俊美无比,他睁开过分漂亮的眼睛,盯着头次来到他面前的男人,怯怯地喊了声“爹爹”。   所以没错,虽然平明侯热衷于到处播种,但繁殖能力实在不行,除去两个女儿,就再也没有任何收成。   于是他无奈之下,找到了这个自己一夜放纵的产物,并告诉沈小姐她可以随意开个价,让他把小孩带走。   一文钱,他理应这么贱。   薛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娘亲接过来那枚铜板,还嗤笑地当着他的面踩在脚下碾了碾。   进入平明侯府后,薛域才拥有了自己的名字,尽管全家没谁看得起他,但明面上也还算过得去,谁让他是侯爷唯一的儿子?   但依照经验而言、剧情进展到这里、还不足以让他黑化,因而府里的第十六房小妾没多久便为平明侯添了个大胖小子,两相比较之下,压根无需任何考虑,本就作为慰藉品的薛域,理所当然地被彻底抛弃。   他的住处直接从厢房变成柴房,吃穿与下人无异。   更重要的是,平明侯给他弟弟取名为薛植。   薛植、薛域。   木克土,看吧,连亲爹都暗戳戳地希望他不得好死。   京城里的高官大员遍地是、贵圈很乱,连带着在他们的后代小孩里,都形成了一条约定俗成的鄙视链。   嫡生子瞧不起庶生子,庶生子瞧不起私生子,连有点身份的私生子也瞧不起的,只剩下薛域这个爹厌娘憎的奸生子。   于是所有的刁难、践踏和侮辱开始从外界疯狂涌入,刺过皮肉肌骨后扎根在心里,滋养出薛域偏执乖张、暴戾恣睢的个性,陪伴他后来一路磕磕绊绊地长大,成为邪恶化身的魔头,报复起曾经欺负过他的人,手段都极其变态残忍。   据说他最喜欢生食人肉、喝人血,每日都要从破碎的尸骨上踩过。   甚至有传言称,他每逢月圆之夜就会变身恶狼,亮出冒着热气的长长獠牙,仰天发出凄厉恐怖的嚎叫。   “妈耶这这……这什么玩意儿?怪吓人的!嘶、瞎扯,放错了,这些全是瞎扯!”741失声惊叫,赶紧涂掉齐笙眼前呈现出的有关薛域的文字描述,亲自为他下场辟谣,“薛域不是怪物,这又不是玄幻小说,哪来那么多邪邪乎乎的东西?”   “再说这时候的薛域,才刚刚十二岁,只有挨欺负的份儿。”   作者有话说:   薛域:我媳妇儿没见面呢就开始怕我了,就问你们牛不牛批?   齐笙:哈哈哈,是啊,你很牛嘛!你给我过来!   薛域(恶狼抱头jpg):娘子我错了,牛还是你牛。 第3章试试就逝世   “太惨了,真的太惨了。”系统说到这里,爆出一声连薛域他亲爹都不会有过的同情感叹,捂住它那颗乌漆嘛黑的心肝,对齐笙灵魂拷问,“域域也不想做大魔头,域域也愿意做个好小孩,但没有人肯救赎他、给他这个机会……你难道不觉得域域很可怜吗?域域……”   “停,闭嘴,打住!”齐笙呼吸卡顿地捂住胸口,小眉头紧紧一皱,“别再说了。”   但不好意思,这并不代表着她被说动了。   单纯只是因为“域域”这个称呼吧,有点恶心心罢了。   “咳,那就算你答应了?”   齐笙看《皇权路》这本书时还是在两年前,后来上初二后课业繁重,她被《五年中考,三年模拟》疯狂支配,基本已经全忘光了剧情,但如今仍然记忆犹新的,只有一幕关于薛域杀人的场景。   彼时他已经彻底支棱起来、亮出利爪,把个曾几度欺辱过他的仇敌绑在处木桩子上,拿把短匕由浅入深,轻轻地一刀一刀,慢慢划开那人的皮肉,展露出来血淋淋的胸膛,直到看见颗因恐惧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他甚至还伸着手指戳了戳,发出带着玩味的癫狂大笑。公举号:秘桃基地   完了,想到这里,齐笙觉得她心脏病也要犯了。   “我答应……个鬼。”她努力稳住早就崩成一片的生命体征,坚决摇头,“他就是个变态啊!”   “嘶,你这熊孩子咋不听劝呢?刚刚不是都说了嘛,薛域他才十二岁,还没到真正黑化的年纪……”741系统和传销头子似的鼓励呐喊道,“薛域并非恩将仇报的人,你就去靠近他、鼓励他、温暖他,跟他手拉手当好伙伴,非但不会有危险,没准还能把个倒霉小孩引入正途,多行善积德的事儿啊,有什么可犹豫的?”   “眼睁睁看着一个小男孩被世界抛弃,受尽欺负,堕落成人人喊杀的大魔头,你怎么能忍心呢?呵,女人,你好狠,真的好狠……”   齐笙:“……”   有点头疼。   嘶,741的这道德绑架,实在过于……牵强了些。   系统也很头疼。   它是真想把这个磨磨唧唧的小丫头片子一脚踹走,但无奈此处有明文规定,凡违背宿主意愿而强制执行的,要被扣去一半的绩效。   行吧,为了钱,它只能——   忽悠,接着忽悠!   “嗯哼,其实你也不用想着穿过去之后,只当你的咸鱼大小姐,装没听见任务的。”741系统一下无情戳破齐笙刚刚涌出来的狡猾小心思,语气装得极为严肃,“当你和齐三小姐的身份绑定的同时,就注定非要完成任务不行。想知道偷懒的后果不?”   齐笙小脸一抽,她当然想。   “哼,那你听好了,不做任务的后果就是你会……”   “原、地、自、爆。”   齐笙当场石化,好看的眼睛一点都不敢眨,立即憋了满嘴优美的中国话。   741系统很会察言观色,眼见齐笙的表情已经崩开条裂缝,干脆把它再凿大一些:“你想啊,你爸妈在那边呕心沥血,倾尽家产地为你布置好一切,本以为你能安安稳稳地活着,结果却收到消息说‘你女儿炸了’,这这这……”   “哎呀!多么惨不忍睹,多么惨绝人寰,多……”   但还没等它感慨完,齐笙就已经把两只小手笼进袖子里,仰起明媚娇俏的脸蛋打断:“真的?你说的,没在骗我吧?”   “不会!当然不会!怎么可能?”741系统瞧见漂亮小姑娘懵逼的样子,贱兮兮地逗弄道,“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哦。但很遗憾,机会只有一次呦。”   总之没有演习,试试就逝世,你想炸就炸吧。   “……”齐笙虽然当惯了花钱如流水的败家富二代,但她还不至于烧包到拿父母的老底闹着玩,甚至干出“我炸我自己”这种傻缺事儿,因而她犹豫了、她上套了,她终于准备接受这奇奇怪怪的命运了,“咳,薛域现在……真的还没什么杀伤力吗?”   “嗯呐。”到底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果然经不住吓唬,741赶紧敷衍道,“当然,他受尽欺负,弱小可怜又无助,你是趁现在、治愈他唯一的指望了!”   “又没什么大事儿,都是些送温暖的举手之劳嘛,你们老师没有教,好孩子要助人为乐的吗?”   反正事已至此,齐笙心一闭眼一横,终于决定摆烂了:“那行吧,我……”   “好嘞,宿主已主动接受!”741抓紧机会,生怕齐笙反悔,赶紧按下按钮,“再就是,我提醒一句,虽然原主在书里被提到的统共才三句话,但她也有自己相应的人设,你不能过分偏离,否则也会有相应的惩诫。”   “不过放心,这对你来说很简单!娇纵跋扈嘛,只要你本色出演,甚至稍微收敛一点,那就妥妥足够了!”   齐笙:“……”   怎么还带内涵人的呢?   系统才不管这些,继续厚着脸皮说:“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有!”齐笙缓缓举了举小手,鼓起勇气问,“你刚刚说原主娇纵跋扈,那她……没得罪、欺负过薛域吧?”   她才不要替人扛罪受过,被大反派记恨报复。   “哦,这个你放心,当然没有。”741系统心知齐笙基本已经全然接受,语气带着和哄小孩儿似的安抚,“原主之前根本瞧不起薛域,此次头一回脑子抽抽想拿弹弓打他,结果刚进房门就把自己给撞死了,可以说是出师不利。”   齐笙:“……”   原主啊原主,小朋友,欺负人可是不对的,为什么不能学着友好友爱友善一点呢?   系统折腾了挺久,语气都有些不耐烦在里头:“这个问题解决了,你还有别的想问吗?”   齐笙痛心疾首,无奈摇头:“没有了。”   “得嘞,走你吧!”   741瞅着自己全额到账的绩效,兴奋地长舒一口气。   可算给她糊弄走了!   “笙笙,爹爹的乖女儿!”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连鼻涕带眼泪着守在床前,丝毫不顾形象地嗷嗷哭,“你醒醒,别吓爹爹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爹爹就只剩下俩儿子,俩儿子啊,能顶什么用?让我下半辈子可怎么活啊!”   齐笙的指尖略微动了动,她疼得呲牙咧嘴,抬手想捂捂被撞痛的额头,卖力地睁开眼睛,冲男子虚弱喊了声,“爹爹。”   “笙笙!”靖国公一个激动,直接就乐得蹦起来,“噫,好了,醒了!我的笙笙醒了!”   “阿弥陀佛。”杵在旁边的杨氏也凑过来,双手合十、兴奋到原地转圈,“多谢老天庇护我儿!”   齐笙刚刚头晕目眩、视线模糊,此时才定了定神刚刚看清,却意外发现,面前的靖国公夫妇除去穿衣打扮,形貌十分像她原本的父母。   感人肺腑,这么一来,代入感能不强吗?   齐笙刚想习惯性撒个娇,结果靖国公夫妇就被扒拉到一边,几个远近高低各不同的少年齐刷刷地涌上来。   蓝衣少年首先发声:“小妹,你醒了?头可还疼吗?你等着,我这就派人去请御医来!”   话风比较正常,一看就是她亲大哥——齐景东。   黄衣少年紧随其后:“小妹不疼,别哭,桌角坏坏、它欺负小妹,哥哥帮你给它锯了!”   样子有些呆傻,很显然是她的二堂兄——齐景南。   绿衣少年也不甘示弱,负手而立,摇头晃脑地微笑道:“小妹果然福大命大,正应了那句古语有云……”   嘶,她的书呆子亲三哥——齐景西。   “古什么语啊?小妹一听书就头疼,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紫衣少年最后风风火火地闯出来,手里还端着个红木食案,“小妹刚醒,虚弱没劲,当然是先用些菜补充体力!”   她四堂哥齐景北,此生最大的梦想,是当个流芳百世的——   厨子。   趁齐景北还没开盖,其余三个少年皆瞳孔一震,齐齐后退了好几步,表情惊恐地仿佛见到炸弹,还没忘嘱咐齐笙:“小妹,快,捂住口鼻,有危险!”   很明显,齐笙此时还因比较正常而与他们格格不入,在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动作时,齐景北已经把盖子掀开,顿时一股焦糊味从鼻子直窜进脑门,他却还兴致勃勃地递过来副碗筷:“笙儿,快尝尝看,这是什么?”   齐笙呆呆地望了望那盘和锅底一样黑的菜,费劲巴力地分辨着食材,好半天才礼貌地微笑歪头问道:“这莫非是传说中的鱼香……铁丝?”   “警告!警告!”741系统毫无人性,也不等齐笙稳定下来消停两天,第二日就火急火燎地在她耳边咋呼,“检测到薛域有危险,请宿主立即开始支援!”   齐笙:“……”   你妹的,周扒皮也得先给人留个缓冲的余地吧?   作者有话说:   梦幻联动:   薛域:我媳妇儿要来救我了嘻嘻嘻。   谢幸安:我媳妇儿也救过我嘿嘿嘿。   薛域:我媳妇儿害怕我呢!   谢幸安:我媳妇也害怕我。   薛域:我可是个毁天灭地的大魔头。   谢幸安:嗯呐,这个不跟你比,我可是个正常人。 第4章您还有吩咐吗   741系统没有良心,当然也不会痛,它当即给齐笙投放出一个屏幕,腆着老脸无情催促:“请宿主选择是否接受任务。”   在白花花的界面中央,一个上头写有粗体黑字“是”的鲜红色按钮正持续放大,并闪烁不停。   “啊喂,不是哎。”齐笙摸摸系着纱布的额头,被气得发笑,“我瞎了?你这里也没有显示另一个‘否’的选项啊!”   “哦,‘否’等同于默认为你拒绝接受任务,那就会直接炸了,根本不用选。”   齐笙:“……”   拜托,她是真的会谢。   “行,行行行,你可别炸,我干、我干还不行嘛。”齐笙满脸安详地点点头,忍着胸口的憋闷勉强回应,“以后你就是我老板,你说什么我都好好干。”   本以为开局就是咸鱼中的王炸,没想到居然要时刻担心被炸。   齐笙来不及慨叹自己命苦,趁着正好此时身边无人守着,便在741五分钟倒计时支配的恐惧下、经过系统的指引,一路偷偷摸摸地找到了国公府后院的小门。   〔原书剧情:薛域路遇几个不良少年,遭到他们的找茬和围堵,他拼命挣扎反抗,对方居然找来打手,往他身上泼泔水、还活活打断了薛域的两条腿,因此开始了他黑化的进程。〕   〔请宿主路见不平一声吼,出手救下薛域,阻止这一切发生。〕   741系统放完这些信息后,只要瞅见齐笙有丝毫的犹豫,就不停给她加油打气:“冲呀,上啊,记住,你是本朝尊贵的国公府三小姐,堪称会员中的VVVVVIP,在整个京城都横着走,一言不合就爱打人,这些少年都怕你。只要你肯开口,没谁敢不听。”   齐笙缓缓伸出手,把掌心覆上木门细密的纹路之后,根本来不及再做考虑,直接推开一条可容人通过的缝隙,悄咪咪钻了出去。   临近正午的阳光十分毒辣浓烈,刺目得让她根本睁不开眼睛,只能暂时拿衣袖掩面,并趁机听到好几声骂骂咧咧的叫喊。   “死畜生,小杂种,你可知道我是谁吗?打你就打你了,居然还敢还手?你不过一个野种,还真以为自己是侯府的公子哥儿?你给我等着,我今日非得扒了你的皮不可!”   “狗东西,谁允许你反抗的?有种就站着别动,小爷我非得要弄死你!”   “往他身上泼泔水,捆起来喂猪得了!”   “愣着干什么,找你们来是花了银子的,还不赶紧上?”   齐笙把眼睛睁开又闭上,重复了两三次之后、终于能够适应,清楚瞧见了对面正发生的场景。   五六个穿着锦衣华袍,不管乍一看还是仔细看都是出自于官宦之家的公子哥,有的面向、有的背对齐笙,但都肉眼可见地被揍到鼻青脸肿、身上或多或少挂了彩,气得咬牙切齿,指挥旁边的新找来的一伙彪形大汉,去收拾个衣衫破旧的少年。   少年的岁数不大,身形单薄却很高,昂然的一颗头颅,傲立在这堆小屁孩之上。   不过他也可以明显看出在打斗中伤得不轻,头发散乱,额头和脸上都有鲜红的血迹,就着尘土,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最为明显的,是他一双凶狠暴戾,难掩杀意的眼睛。   都不用他自报家门,齐笙就能知道,这倒霉催的少年、正是未完成黑化的大魔头薛域。   “汝娘的,还敢揍我,反了你了?”有个黄衣少年捂住被打得已经破相的脸,口吐芬芳地吩咐刚刚赶过来的打手,“你们快点过来,把他按住,用这桶泔水浇在他的头上,让他认清自己的身份,看他还硬不硬得起来!”   好家伙,就这么副样子,放在现代也绝对是校园霸凌的积极参与分子。   薛域还在不服输地努力反击抵抗,但无论年少的他怎么用尽全身力气,和几个同龄人对着揍尚还可以自保,哪能敌得过靠拳头吃饭的打手?   直接就被扣住双肩,死死压制住了。   他像头被围困禁锢的凶恶小兽,只能在喉间发出低低的怒吼。   “死杂种,你再动一下试试啊?来来来,倒啊,快点儿倒!”   “住手!”齐笙眼瞅着泔水桶被人提起,心知要是真的当头浇上去,她这任务就彻底完犊子了,便立即大喊着阻止道,“把人给我放了!”   她身体还虚,即便憋足力气,也发不出多大声音,公子小姐们本来没打算搭理她,但那个穿黄衣的家伙却拍拍掌,率先反应过来,用手指了指,对着身边的同伙做无声提醒:那方向好像是……靖国公府。   不良少年堆里开始叽叽喳喳、小小哔哔着炸了。   “别……先别回头,你们有没有人听见,刚刚是谁在说话吗?”   “听……听见了,是从背后传来的,好像……是个小姑娘。”   “嘶,背后?姑娘?靖国公府,不就那么一个小姐吗?难不成是……齐三小姐?”   “啊?那怎……”有位公子哥显然脑子不大好使,暂时没反应过来齐三小姐是谁,甚至还略微松了口气,才转过弯,当场睁大眼睛改口,吓得直蹦高嚷嚷道,“什么玩意儿?齐三小姐?!”   “嘘,小点声儿,你不要命了?”   齐笙眼睁睁地瞅着一排富家公子们仿佛遭到天打雷劈似的,外焦里嫩地僵硬杵在原地,半晌之后,又如提线木偶似的被拧了脑袋,齐刷刷地朝自己身后慢慢望过来。   “啊!”在看清楚身后的来人后——   惊声尖叫的是他们,被吓哆嗦的是齐笙。   怎……怎么着?为何都跟白日见了鬼似的不敢看她?她长得也不吓人吧?   这些个不良少年,好像都有什么大病。   要命了,简直要命了,不是说这小姑奶奶撞到了头,八成已经要盖白布了吗?   怎么又活了?   完犊子了,是哪里得罪她了吗?   “杜鹤扬,刚刚数你话最多,你去解释!”   几个人面面相觑,不停推搡,最终不知道是谁开的头,他们便一拍即合地选定了倒霉蛋,齐齐蹬腿把方才那黄衣少年给踹了出来。   杜鹤扬心里极想问候他们的双亲,但面上却一点儿都不敢显现,只能拱手站在齐笙几步之外,忍着屁股疼痛、两股颤颤地问,“小姑奶奶,不,齐三小姐,您…怎么了?可有事吗?”   全然没了刚才欺负薛域时、盛气凌人的做派。   在原书洋洋洒洒的几千章里,对这种事都一笔带过,741系统察觉到齐笙的懵逼,极为贴心地投出了个白屏黑字解释:   〔杜鹤扬,工部尚书之子,京城纨绔的代表,常以欺负人取乐,但最为色厉内荏,身份尊贵的你随便说一句话就能给他吓趴。〕   〔除杜鹤扬外,在场的其余不良少年均为庶出或私生,且家世一个比一个低,跟你比起来,都是小垃圾。〕   〔请宿主化身正义使者,勇敢站出来,阻止他们施暴,救下薛域!〕   行吧。   “嘶,你们搁这干什么呢?谁准你们把泔水桶提到我家门外的?”齐笙没敢去拿视线扫瞧薛域,她虽然被迫做任务要救他,可也不想一开始就跟他扯上关系,只能从别处入手,黑着个小脸找借口,“隔老远都熏得我直头疼!”   “好好好,不倒,不倒了!”杜鹤扬当即满口答应,扭头指挥着小厮把泔水桶拎起提走,还贴心取了把折扇给她扇风,弓腰陪笑道,“还熏吗?头不疼了?您还有吩咐吗?”   作者有话说:   薛域:我媳妇儿真的好厉害!   齐笙:夫君,你才厉害!   薛域:他们都怕你嘤嘤嘤。   齐笙:可我怕的是你啊嘤嘤嘤。   感谢在2022-04-0908:36:37~2022-04-0923:23: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回京华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小祖宗   齐笙虽说上辈子也是个花钱如流水、娇蛮任性的垃圾富二代,但毕竟身处和谐社会,她又时刻牢记二十四字箴言,再怎么横也只是在家里,从没尝试过仗势欺人。   所以老实说,就这种小场面她还真没见过。   几个纨绔子弟安静如鸡地排排站,肉眼可见的神情惊惧惶恐,就只等着她接下来的吩咐或发难。   “想得美!只不倒泔水就完事儿了吗?”经过刚刚的尝试,齐笙再度开口,就很容易进入角色,她高高在上地睥睨着这群不良少年,双手抱胸,挑挑眉冷笑着,“还有……谁准你们在我国公府后院的小门外……又隔着一条街的地方随便揍人的?你们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杜鹤扬微微垂首,根本没敢看这个趾高气昂的十岁小萝卜头,只茫然眨了眨眼睛,神情畏缩地结巴道:“好像不……不怎么知道。”   齐笙:“……”   “都别装了!休想蒙我!这里最临近的,就我靖国公府一处宅邸,你们故意把人拉来这里揍,肯定是别有用心!”十岁的小姑娘声音又尖又细,却吼出了唯我独尊的气场,脸红心跳地瞎编道,“这要让别人瞧见了,自然会以为是我靖国公府仗势欺人,我爹爹为人一贯正直,良善……”   齐笙根本不知道靖国公是什么性子,眼下也只能攥攥小手,硬着头皮继续胡扯:“我看你们就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图谋不轨!想故意来毁坏我爹爹的名声!”   “我!不、允、许!”   如同银铃下坠,落地有声。   不良少年们:???   什么?她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们那没见过世面的思维、彻底开始动荡了。   难道这就是生于高门大户,受尽宠爱的国公府小姐的脑回路吗?   他们就只是想随手教训个卑微低贱的小杂种啊,谁知道打人还要挑地方?怎么就不可告人了?怎么就故意图谋不轨了?   这口乌漆嘛黑的大锅一被甩出来,谁背得起啊?   我敢背?你敢背?他敢背?   乖乖,搞不好还有可能影响家里大人的仕途啊!   “齐三小姐,我们没……”   “住口!我不听我不听,反正你们就是站在这里不许动!”齐笙眼瞅着这帮小混蛋都被吓得不轻,甚至蓄势待发地想要拔腿跑路,赶紧转过身,“哼,你们等着,我不记人,我要进门找我爹爹去,有什么话你们自己跟他讲吧,顺便说说都是谁家的!”   “喂喂喂,这傻丫头自己说她不记人哎。”   “嘘,小点声儿,我都听见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素闻靖国公爱女如命、肯定这丫头说什么他信什么,他一出来,咱们不全都完蛋了吗?”   “嘘,此时不跑,更待何时?反正那丫头目前还只有自己一个人,我们分开往四面八方跑,她绝对找不着也赶不上。”   “好主意,三十六计,三、二、一,跑吧!”   不良少年们开始纷纷悄悄地抱头鼠窜,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整条街上紧接着便响起来已经极力放轻,但还是吵嚷纷乱的脚步声,溅起一层灰蒙蒙、有些呛人的尘土。   〔叮,任务完成!〕   完了?就都吓……吓跑了?   嘶,拼爹在这种地方,果然是很有用的。   齐笙装作费劲巴力地一步步迈着小腿走回去,在将手刚触上虚掩木门的一瞬间,她听见后头再没动静,以为全跑得半个人影也不剩,便放心地转过身来。   没想到正好跟薛域对视一眼。   十二岁的少年衣衫褴褛、身上有许多处沾着尘土,甚至胸口和膝盖处都挂有大块大块的丑补丁,单论装扮、跟街头的乞丐相比,简直就是对不分彼此的难兄难弟。   但他站得倍儿直,迎着纷纷而落的阳光,沐浴在金灿灿的汩汩流照之下,一动不动地看向她,微微上挑的凤眼里,盛满还没来得及撤去的阴鸷和戾气。   齐笙记得书上有说,薛域从一开始被爹抛娘弃、沦为京城不良少年们随意打骂的出气筒后,始终拼命挣扎反抗,像头呲出尖牙、表示自己很不好惹的小狼,但每次换来的的只有更多人的加入、以及越发凶残的殴打和围攻。   世上没有谁会帮他,他无依无靠,再怎么反抗、也依然显得弱小和徒劳。   后来他跌跌撞撞地长大,习惯性认定解决问题的方式别的都没用,万事只有靠杀戮,常因此有意无意地给主角团捣乱添堵。   总之他阴晴不定,一个高兴或无聊,就捉来仇敌玩玩、把最残忍变态的杀人手法给试验了个遍。   薛域嗜血大魔头的称号在评论区里都喊得震天响。   “至于吗至于吗?人家当年只是打断他两根胳膊、一条腿而已,他就要了人家的命啊!”   咳。   “你……”他这样看着她、看着她目不转睛,整得齐笙只觉一阵子肝疼,她心里发毛,表面却依然傲娇地抬抬下巴、对上薛域沾了些茫茫然的一双凤眼,给自己壮胆子似的提高音量,“你瞅啥?怎么着?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才不是……”   故意要救你的呢,她只是为了自家声誉考虑啦。   但她都说出来一半后,才觉得这种话怎么品怎么不对劲,好像很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那味儿,赶紧及时刹住车了。   薛域只是启唇,冷淡回应了句:“没有。”   他确实没误会,他才不觉得齐笙刚才的一番话是在帮自己,又结合这傲娇小姐的神情和语气,反倒更像是在吓唬那群少年们玩儿,故意看他们夺路而逃的狼狈模样罢了。   他也不相信世上还有什么人会来拯救自己。   素闻这小祖宗被宠得无法无天,果然连脑子跟想法都比一般人要清奇许多。   齐笙下意识地挠头接着问道:“啊?没有什么?”   没有瞅她?没有误会?   能不能把话说明白了,大哥?   薛域并未再回应,他只是默不作声、用双有着漆黑瞳仁的眼睛朝这小丫头片子盯了盯,然后缓缓扭过头,长身玉立地朝背着光的方向走去,渐渐地缓步慢行,连影子也被黑暗吞噬得一干二净。   “是我耳朵出问题了?我怎么好像……”齐笙揣揣袖子,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听见他发出了反派专属的‘桀桀桀’笑声?”   741系统热心解释:“这个……笑声确实有,反派也有,不过不是薛域发出来的,你抬头看看,就你的左手边方向。”   从薛域刚刚消失的地方,两个已经看了很久热闹的蟒袍少年正勾肩搭背、好像亲兄弟似的走出来,其中之一还继续边笑边嘲道:“呦,齐三小姐,莫非属狗的吗?深宅大院里隔着这么远、好几道门,都能闻得见泔水味儿?”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4-0923:23:39~2022-04-1105:1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回京华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罚跪   齐笙在听到这句话,又看清楚了来人是谁之后,小批脸已经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   “哎,七弟。”在嘴贱反派旁边的少年缓步走上前,他言笑晏晏,十分有装X感地摇了摇手中折扇,“虽说三小姐刚好十岁,恰好是属狗没错。可狗本身只是个寻常属相,并不带任何褒贬之意,若本王没记错的话,顺妃娘娘,也该是属狗的吧?嗯?”   居然还扯到他母妃了?   昭王的眼皮子一耷拉,尴尬地撇撇嘴,明明不服地敷衍点头道:“三哥说的是。”   反正你清高,你了不起,好人都是你自己。   齐笙“哒哒”地往前跑过去两步,礼貌微笑着先向男主弯腰福了福:“见过肃王殿下。”   然后不情不愿地捎带给大反派行礼:“见过昭王殿下。”   “免礼,三小姐貌似又长高了。”肃王痛快地招招手,热情喊过来身后穿石青色补服的老头,“本王听说你把头给磕着了,心里挂念,就干脆跟御医一块到府上看看,可好些了吗?”   “谢殿下关心,臣女……”   “三哥,这还用问吗?”昭王在后头懒懒地伸伸腿,直接插嘴道,“你瞧她刚刚趾高气昂、还吓唬人的样儿,那肯定是没事了。”   齐笙:“……”   拜托,随便打断别人说话,真的很没有礼貌哎。   “小妹!”   “笙儿,到处找你都找不见,你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你这孩子,头都撞伤了哪能乱跑?”   齐笙亲爱的爹娘哥哥们从小木门里冲出来,直接一拥而上把她给团团围住,有的给她暖手,有的干脆直接解了外裳给她披上,有的摸摸她的额头问她还疼不疼。   其中最优秀的还是她作为黑暗料理大师的四哥——齐景西,端着个汤盅就一把怼到她面前,语气激昂得像个正经推销员:“小妹,内急去久了,莫不是泻肚吧?该用止泻汤了,四哥正好给你煮了,采用二十二味中药,一次见效,趁热喝吧!”   顿时便有股扑面而来的焦糊味远远飘过来,直逼天灵盖,肃王淡定展开刚被他收起的折扇,昧着良心夸赞道:“四公子的毒……不是,厨艺,果然又精进了。”   “肃王殿下!您来了啊!刚刚光顾去看小妹了,没瞧见您!”   脑子不大灵光的齐景南兴奋地嗷了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给吸引过来,靖国公这才带着全家老小赶快过去拱手作揖,“都怪老夫一时眼拙,竟没注意到肃王、昭王殿下驾临,请殿下降罪!”   “无妨无妨,本王知你爱女如命。”肃王把靖国公搀起来,顺势大方拍拍他的左肩,“三小姐伤重未愈,是该多上心些。”   明明就站在旁边,却一句话没说上的昭王:“……”   呵,等着瞧吧,今日敢对他爱答不理,来日他登基,准管叫这些有眼无珠的蠢货高攀不起。   “肃王殿下,昭王殿下,快别站外头说话了,只是此处乃后院小门。”靖国公慢慢踱到前头,摆了个“请”的手势领路,“劳烦两位殿下同老臣,从正门进府。”   齐笙捂着她哥的外衫慢悠悠地走在最后头,凭视野可以正好瞧见那个傻缺昭王,她基本已将原书忘了个干净,只能回忆起741为她恶补的大致内容。   昭王比之肃王并不受宠,但他始终怀着超凡脱俗、坚定无比的信心,认为自己必将是南晋未来的储君。   昭王和他母亲顺妃的脑回路可笑且清奇:既然肃王受宠,肃王的母亲惠妃也受宠,那陛下为何迟迟不立他们做太子和皇后?   肯定是因为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和阴谋啊!   无数的前车之鉴和历史经验告诉他们,但凡如肃王一般、整日仗着自己有一点得宠便张扬嘚瑟的皇子,有哪个能会有好下场?   捧杀!陛下心思深沉,定如先人一般,对肃王母子所行的,是捧杀之策!等他们得意忘形犯了大罪,必将给其致命一击,让他们绝无招架之力!   悟到这层的昭王母子激动了、沸腾了,甚至还暗戳戳地蓄势,准备着日后上位了。   但昭王母子未曾想到,这份的美梦和幻想一直持续到了大结局,肃王将要被立为太子的时候,他们才顿悟到,嘉隆帝竟不按套路出牌,从头到尾压根都没有过捧杀的打算。   被…骗了?   而暗地里行了许多违例的不法勾当,最后还要傻帽到底,准备破釜沉舟行刺肃王的昭王母子,理所应当地被判为了罪该万死的乱臣贼子。   齐笙并不太理解,但她大受震撼。   朝斗么?居然还能这么玩?   “嘶,该怎么形容呢?”齐笙悠悠地长叹一声,摇头无奈地看看昭王这个地主家傻儿子的背影,勉强勾唇总结教训道,“咱就是说,做人不能想太多。”   但此时讲这些为时尚早,且这种画风清奇的夺嫡跟齐笙本人也无甚关系,不是她这种咸鱼大小姐该操心的。   罢了,随他去吧。   等到薛域和不良少年打完架后浑身带着血迹,伤痕累累地踏进平明侯门时,丫鬟小厮都被他这副模样吓了一跳。   可当他们又定睛瞧清楚了来人后,又状似什么也没看见一样散开了。   是他啊,那没事儿了。   而作为都不配被冠以姓名的奸生子,薛域也很有自知之明地谁都没理会,只缓慢地朝向自己的居处——下人院里的柴房走去。   “哥哥!”整座府里唯一肯跟他说话的,是连吐字都不太利索的小公子薛植,他使使劲迈着脚步,被丫鬟牵着跟在薛域后头大声喊,“哥哥,哥哥!”   “植儿!乱喊什么呢?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他不是你哥哥!”大小姐薛灵薇望向薛域的眼神里充满着轻蔑和恶心,她一把将薛植从地上抱起,生怕薛域听不见似的嚷嚷,“一个奸生的野种,哪配跟你称兄道弟?以后再不许叫了,听见没?”   薛域闻言满面阴冷,长袖掩盖之下的手指微微用力,“啪”地折断了他刚刚做好的竹蜻蜓。   由于他经常被责罚和跟人打架,也就难免总是受伤,因此在柴房里,薛域给自己备了许多草药。   都是他爬山采来的,搁在地上拿块石头砸烂成泥,然后敷到伤口了事。   等他解决完毕后,天已经彻底黑下来,柴房里并没一盏灯,外头只有个家丁不耐烦地拍拍门:“喂,到时辰了!”   平明侯嫌弃薛域是个低贱肮脏的杂种,每日从亥时开始,都要让人看着他,赤.裸上身、在柴房外的风口跪两个时辰,去干净满身的浊气,才能进去安睡。   但其实根本不会有谁愿意大半夜监视他,既耽搁时间又浪费精力,因此家丁见薛域已经出来跪下,只嘱咐了句“跪够两个时辰”,就打着哈欠离开。   而薛域在听见脚步声远走消失之后,当即站起身来,直接进门回房睡觉去了。   跪屁跪,傻缺才真跪!   作者有话说:   夺嫡前,昭王(自信满满jpg):捧杀,父皇一定是在捧杀。   夺嫡后,昭王(狗眼一瞪jpg):你妹的,怎会如此?为何跟别家抢皇位的不一样? 第7章脑补王者   按照正常的历史经验来讲,靖国公一家老小之所以基本全员咸鱼,却还能风风光光、几乎无人敢惹,那肯定不是随随便便得来的。   想当年老靖国公还是赫赫有名的“南晋战神”,早已征战沙场几十年,每回把北胡人打得丢盔弃甲、哭爹喊娘。可没想到这老头子堂堂正正大半辈子,临了打最后一场仗时,对方竟不讲武德地耍阴招,他虽然负伤也获胜而返,但在回去的路上越想越憋屈,一个急火攻心、便没能救得过来。   自己爹都被人活活气死了,这谁能忍?   老靖国公的长子长媳根本咽不下这口气,留了俩儿子和弟弟在府里守孝,直接又带兵杀了过去。   然而他们夫妻虽说也算巾帼英雄和当世豪杰,但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结果被引诱到狭谷里的陷阱里,双双战至最后,与敌军同归于尽,力竭而亡。   于是偌大的府里能做主的、只剩下了当今靖国公夫妇。   齐澄少时就曾经从发狂的马蹄下救过嘉隆帝的命,导致自己受了极严重的腰伤、不能像父兄一样上阵打仗,被天子视为救命恩人,还是满门英烈的后代,又不会跟某些外戚一样成天仗着身份作妖,当然反倒会被抬得高些,赐给他无上的荣光。   “父皇时时刻刻都铭记着国公大人的恩情呢,常说没有靖国公,就没今日的南晋。”肃王把手里的杯盏随手放回到桌上,笑意盈盈道,“这首席钟御医的医术最精湛,等给三小姐看过之后,再让他给国公大人瞧瞧腰伤,本王也好回去带个话,让父皇放心。”   靖国公的神情恭敬,微笑里带着些许正经,拱手回话:“是陛下得上天庇佑、福大命大,臣并不敢邀功。”   虚伪!做作!一个比一个就会装模作样地搞这些客套话。   昭王看似正坐在旁边不动声色地饮着茶,实则总时不时拿眼斜乜肃王和靖国公两下,还暗戳戳地从心里怒骂。   等他上位当了太子,才懒得去整这么多假仁假义的表面功夫。   当臣子的么,就该为君生为君死,伤到腰算什么?主上需用什么他都得给,哪怕要他的命根子……   啧,对了,靖国公的命根子,是什么来着?   “爹爹!”正好齐笙换上了件鹅黄的立领小衫,牵着杨氏的手“噔噔”地从外头跑进来,开口就跟靖国公如实传话,“御医说我的伤势没有大碍了,伤处记得每天再擦两次药,只需要半个月,连疤都不会留下。”   “好,好好好。”靖国公颔首微笑,伸手摸摸齐笙丱发上的小揪揪慈爱道,“没事儿就好,没事儿爹爹就放心了。”   昭王的眼睛猛地一亮,像饿狗看见肉骨头似的发着光。   哈,这不就是现成的、靖国公心尖尖上的命根子吗?   他仔细又把眼睛在小姑娘幼嫩精致的侧颜上逡巡了好几圈,丝毫没考虑到人家才十岁,自己的想法有多不要脸。   嗯,这丫头确实生得极好看,等再长大一点儿,绝对是倾国倾城的模样,落不到自己手里可太亏了。   可惜被娇惯到无法无天,脾气实在过于差了,自己刚满十五,待到过几年成功上位以后娶亲,也不能让这种女子当太子妃。   那做个妾室?啧,也就还勉勉强强吧。   齐笙虽然察觉到了昭王在看她,但当着父兄和肃王的面,也没敢像对薛域一样直接说出来“你瞅啥”之类的话,她不明真相、只是拧拧小眉头,凶巴巴地朝他白了一眼。   啧,从来没人敢对堂堂昭王翻白眼的,很好,这小丫头成功地吸引了他的注意。   嘶,还挺横,那妾室也做不得了,就让她做通房,有一点儿不听话就拿鞭子抽打的那种。看她届时还硬不硬气得起来,老实不老实!   昭王只遥想着几年后齐笙娇娇软软跟他哭唧唧认错、又强忍着眼泪爬过来伺候他的场景,嘴角就控制不住地疯狂上扬,简直都要快乐地笑出声了。 第8章叛逆   薛域一直被视作残暴冷漠的嗜血大魔头。   他不光对别人杀伐决断、断齿之仇必以头颅偿还,连待平明侯府上下也是如此,真实表演了一出什么叫“狠起来连自己家都灭”。   可说实在话,齐笙除了读到几处薛域杀人的片段,留下了不小的青少年阴影之外,对他有仇必报的性子,倒觉得无可指摘。   毕竟书里没提,她也没法想象,他在平明侯府里都遭受了什么样的待遇。   比如薛灵芙当着外人还提起来他,张口闭口即是“畜生”“杂种”,在齐笙看来,就很欠抽。   “说什么呢?”太后顺着齐笙的视线,也往人堆那边扫过一眼,当场明显不大高兴了,“都是名门闺秀,嘴里怎还不干不净地胡吣!”   官家小姐们大吃一惊。   不是说太后她老人家年事已高,都耳聋眼花、头脑迟钝了吗?   瞧这反应速度,可丝毫不输年轻人啊。   老年人的听觉和视力,果然和思念一样,是很玄的东西。   薛灵芙虽没被当场指名道姓地指出,但已经开始躁动不安,手里在胡乱地绞帕子了。   全都怪薛域那个野种!   还有这齐三丫头,没事儿瞎瞅什么?跟她有关系吗?   总之只要人的脸皮够厚,那么一旦轮到她倒霉,除了她自己,就能把全员都碰瓷上有罪。   “三丫头,不许胡听乱看,快到哀家这里来!”太后在离着齐笙还有两步路的时候,伸手一把将她使劲往怀里拽,“快让哀家好好瞧瞧你的头。”   太后毕竟是经历过宫斗、荣获上一届冠军的狠角色,岁数越大就越喜欢齐笙这种年幼单纯、可可爱爱还有脑袋的小女孩,才不忍心看她跟别人学坏。   “呦,看看太后又在只顾逗齐家的小丫头玩,把别人都忘了。”身后传来一阵温婉润泽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两个人过来的脚步作响,“正好,这丫头长得讨喜又漂亮,也让臣妾们瞧瞧。”   小姐们赶紧躬身行礼:“见过惠妃娘娘,顺妃娘娘。”   齐笙作为个好奇宝宝,憋不住地也回头望了望,741系统检测到重要的陌生面孔,发挥它作为人工智障仅存的技能,贴心提醒:   〔宿主,你面前……〕   “你闭嘴,我自己分得清楚。”   穿丁香紫宫装的惠妃明显五官更精巧端正,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神色温柔,跟肃王长得十分相似。   旁边那个虽说特意穿了胭脂红的衣裳、颜色张扬,但气质容貌都差很多,实际并没有把风头抢过去多少,算计和野心都写在脸上,齐笙瞅一眼就确定,这就是顺妃,跟昭王一块做太子大梦的、他的娘亲。   “刚刚听说,前头那些公子哥儿们,正想比试投壶呢,太后要不要同臣妾一块儿瞧瞧去?”惠妃慢慢靠过来,贴心扶住太后的小臂,还顺便羡慕地摸了摸齐笙发量惊人的头顶,“齐三丫头还没见过吧?不如也去凑凑热闹?”   顺妃就在旁边叉着腰,冷眼瞅了瞅很受待见的齐笙。   长得也就那样,不算很可爱嘛,更何况脾气还娇纵得要命,出身虽高、但全家没个能在夺嫡里派上用场的,像这种只会吃饭睡觉花银子的、白送给她做儿媳妇,她都不要。   “小丫头,小丫头。”齐笙跟在太后旁边亦步亦趋走的时候,另一个穿桃色衫裙女子又凑过来拽拽她的袖口,悄悄压低声音抱怨道,“笙丫头,怎么回事儿啊你,又不认得我了?”   741系统在另一边得意到嗷嗷乱叫:“宿主,你猜啊,你再猜啊,你还能蒙得出来这个是谁吗?”   “你好烦哦,爱说不说。”齐笙即使毫无线索能供她乱猜,可也始终维护自己的尊严和人格,没有任务的时候坚决不受741威胁,“反正他们都知道我年纪小又脸盲,大不了我直接问呗。”   系统:“……”   “很好,女人,你果然够有个性。”   于是741只能服输地把信息给何矜投放出来:   〔姜绾绾,左相家二小姐,她年方十三,一直爱慕你大哥,常常给你买些喜欢的零嘴跟你打听齐景东的近况。〕   “拿着,给你。”姜绾绾果然紧接着就把一荷包糖果塞进齐笙的袖子里,忧心忡忡地问道,“我听说大公子害了腹痛病,可好些了吗?今儿怎么没来呢?”   “唔。”吃人家的嘴软,更何况姜绾绾递过来的糖确实闻着很香甜,齐笙只能如实坦白,“没什么事儿,就是昨日吃完我四哥做的炖瓜皮泻肚了,今早又听了我二哥的胡话、喝过被三哥弄错的药汤,彻底起不来了,将养着呢。”   姜绾绾:“……”   不愧是齐家四个公子中最正常的长兄,命运好曲折。   “昭王,全壶!”   “昭王,全壶!”   “昭王,全壶。”   ……   齐笙跟一堆人浩浩荡荡地进御花园时,正好听见有小太监尖利高亢的叫喊,“昭王全壶”这四个字正被他们一遍遍地大声重复,连续七八遍都没停。   拜托,任何人没听见他投壶全中,昭王是都会伤心的。   齐笙默默望了眼挂在旁边计数的小竹板,原来人家肃王早已投过全中了,只是不稀罕拿这种小事显摆。   “三丫头,玩过这个没有?”太后用宽厚的大手又揉了揉齐笙的软发,“等会儿也让你投一投,好不好?”   “齐三小姐。”正在前头准备投壶的那位公子闻声,直接慢慢踱过来,走到齐笙面前蹲下,把手里的木矢一递,温声笑道,“给,你先投吧。”   〔右相家大公子,周长渡。〕   嗯?这居然就是反派家被无辜牵连的小白花儿子?   齐笙微微颔首致谢,然后握紧了木矢,便被太后扶住小肩膀缓缓带到合适的地方,怕她投不中,还故意又往前多走了两步。   当然只要太后喜欢,没人敢说这是舞弊。   “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齐笙还没来得及把手里的木矢掷出,就见有个嬷嬷打扮的老宫女凑过来,在太后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惊得老人家立刻变脸,咬牙骂道:“混账!”   但只有旁边的齐笙听得清楚,嬷嬷说:丽嫔被陛下临幸致死了。   宴会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草草结束,可没人敢有胆子打听,杨氏只在回去的马车上揽着齐笙,沉沉叹道:“以后,绝不能让我的心肝儿嫁给皇家人。”   “他们都肮脏。”   齐笙刚进院回房,外头就已经变天了,细密的雨珠打着轩窗,发出滴答轻响,一下一下的,就很适合睡觉。   还没等她闭上眼睛,741又在那边不当人地发布任务了。   〔叮!薛域的二姐薛灵芙因被太后训斥,怀恨在心,故意让薛域在门外雨中罚跪,建议宿主不如赶快前去帮他一把,让他感到人间尚有温暖在。〕   “啊咦。”齐笙骂骂咧咧地起身穿衣,“这小子,可真麻烦。”   “嗯,宿主你讲得很对。”741贱兮兮地嘲笑,“但愿你当着薛域的面,还能平心静气地说出来这种话。”   “呵,你就知道……”齐笙才想怼它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在系外衫衣带时,突然眼珠一转,她发现了华点,“等会儿,你刚刚说……建议?”   “那也就不是强制任务喽?”   741感觉不好,结巴道:“啊这……”   还不等741回过神来,齐笙赶紧把外衫褪下,随手甩掉,脱了鞋直挺挺躺到床上,“建议我可以不听嘛!”   741系统:“……”   作者有话说:   薛域:老婆怎么还不来?委屈屈!   笙笙:啊,因为你老婆……等会儿!谁是你老婆?   薛域的人设大概是个对外凶狠残暴,对老婆卑微又敏感的小病娇啦啦啦! 第9章不当人   齐笙小朋友比较叛逆,说不听就不听,之后甚至把脑袋和脚丫都完完全全地缩进了锦衾里去,形成最最严实的“被窝结界”。   这样一来,她连贞姨、伽姨和美姨到访都不用再怕哎,更何况那个只说提建议的741?   741系统只想狂扇自己大嘴巴:糟糕,讲漏嘴了,是心梗的感觉。   可这小丫头调皮得很,还会死抠字眼钻空子,它当然不能再用“炸”来诓骗她,为今之计,只有厚着脸皮、尝试打打感情牌了。   741系统尽量把语调变得低沉凄惨,配合着隐隐滋滋的电流声,断断续续地和吃噎打嗝了一样假哭带唱:“小域域啊,地里黄啊,刚生下来,娘不要啊……”   没有技巧,全是感情。   原创者若是有幸能听见《小白菜》被这人工智障如此魔性翻唱,估计直接就提着大刀找过来了。   但系统实际上也并没能嚎多久,因为它发觉齐笙面对这样的鬼哭狼嚎非但一声不吭,还淡定地小声打起了呼噜。   741只好骂骂咧咧着走了。   “轰隆——”   外头忽然炸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还伴随着一道几乎把天空撕裂的刺目亮光,也彻底吓到了正缩起来装睡的齐笙。   她慢慢动弹着往上扭动,直到露出来好看的眉眼,偏过头瞅了瞅窗外。   刚刚还微微稀疏的细雨已经骤然变得猛烈狂暴,侵袭着单薄的窗户纸,砸到屋顶的红瓦和路面的青石板上、奏出“哗啦啦”的巨大声响。   “嚯,这雨下得好大,还打雷了,也不知道小姐怕不怕……”齐笙的贴身丫鬟哼哼悄悄地把门推开一条缝,仔细盯了盯绣床,“似乎……没什么动静啊。”   “嘘。”在她头顶上又长出了个脑袋,另一个丫鬟哈哈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慢慢过去替看似熟睡的齐笙掖好被角,跟哼哼无声打着手势:夫人说小姐今日在宫里累着了,让她睡吧,咱们先去给小姐准备晚膳,过一个时辰再来。   丫鬟离开之后,齐笙愣愣盯着她们鞋底留在屋里的大滩水渍,垂眸掰掰手指头:薛域他真的……可怜到在这种天气罚跪吗?   跪就跪吧,跟她有什么关系?   可,可是……   她又赌气重重翻了个身。   可恶——   齐笙终于还是嘟嘟囔囔地耷拉着小脸,披衣穿鞋,打着把小花伞,还又在腋下多夹了一把,就匆匆忙忙地出门了。   她料想以后给黑化前小魔头送温暖的事儿不会少干,但上次走的那道木门委实太远又容易被发现,经过这几天坚持不懈的观察,她终于发现了另一条可通行的捷径,那就是在她的院墙边,极不起眼的个、精致而小巧的——   狗洞。   没有关系啦,只要她爬得够快,就不会有人看见堂堂齐三小姐是从狗洞里出来的。   但此时的雨已经下得够大,地面的积水来势汹汹,仅仅爬过去的那么一会儿功夫,齐笙的襦裙从膝盖之下,连带着绣花鞋便已全部湿透。   既然都湿了,也无所谓了,齐笙从站起身开始,干脆开始大步地颠颠儿跑起来,带得裙摆上都溅了许多的泥点。   所幸平明侯府离她这边并不远,也就百十米的路,齐笙便透过浓密的雨帘,望见了正跪在对面,那个身形单薄,脊背挺直的少年。   她踉踉跄跄地蹚过水,在薛域的头顶上撑起一把小花伞。   薛灵芙即使找茬挑事,也不会傻缺到在这种时候还冒雨监视。齐笙才没理会外头两个守门家丁的瞳孔地震,只鬼使神差地从怀里掏出块半湿的丝帕,一点一点,擦干净他毫无表情、沾满污泥的脸。   仿佛他是一只脏兮兮、毫无攻击力的奶猫。   薛域长得极好看,鼻梁挺拔、眉目凛然,被水浸过薄唇轻轻发颤、肤色很白,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美感。   齐笙只瞅见薛域的眼睫微动,把上头最后的雨珠抖落了,正抬眸冷冷跟她对视,她这才猛地被吓得脑子空白,因为惊悚连退两步,恍然记起他不仅是个美男、更是个变态,眨了眨眼睛脱口而出:“呦,我是瞧…你这小标志长得…还挺模样,淋坏了可…怎么是好啊?”   薛域嘴角一抽。 第10章杀人诛心   〔741系统竭诚为您服务:   恭喜宿主,与您绑定的大魔……哦不,小可怜薛域,目前的黑化指数依旧为零,请宿主再接再厉,早日完成治愈救赎,帮他走向正途!〕   “指数,居然是零哎?”齐笙甩掉湿衣,双手垫着脑袋,躺在床上拧拧眉头,“你确定真的靠谱吗?”   “宿主,自信一点。”741系统绝不允许别人质疑它的业务水平,坚定回应,“可以把‘吗’去掉。”   “您上次吓走那帮熊孩子,阻止薛域被倒泔水断腿。”   “这次又在雨里罚跪时为他撑伞,还当着平明侯的面说他可怜……咳,这事虽说原书里没提,但搁谁谁不得说一句,那必然是温暖的光,照在了他心上啊。”   “别的好说,但是平明侯这个人吧,很不对劲。”齐笙琢磨起来,烦得抓了把头发茂密的小脑袋瓜,“你说薛域他渣爹这么不待见他,留着哭丧都掉不出几滴泪来,干嘛不直接杀了他,见他罚跪居然不问原因就给他免了?仅仅是作者不想让他死,故意留着给主角团搞事情?我不理解。”   “咳,这题超纲,原书里没写,我哪能知道?”741系统叽里咕噜地交代,“也可能是bug,竟哪个正经读者会关心反派大魔王的人生嘛!你也不用知道这么多,只需要听从安排,温暖他治愈他,阻止他的黑化,改变薛域最终被乱箭穿心而死的结局就够了。”   “呵,女人,懂?”   哈,一个破系统,还想学霸总?   都给它惯的。   齐笙直接蒙住头不搭理了。   “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平明侯在自己的书房里转成个陀螺,气得胡子乱飞、拿手狠狠指向薛灵芙,“你瞧不起薛域那小杂种,在吃穿用度上苛待些,顶多平日打骂两句也就罢了,谁让你把他弄在暴雨里罚跪的?”   “他连年吃穿不足,身子单薄得很,真死了怎么办?”平明侯咬牙切齿地怒推一把薛灵芙的后背,瞧见她头在椅子角上磕破了也不管不顾,“闹出人命你担着?”   今上迷信修道,连年服用丹药,按照方士所说,恰好薛域是八字纯阳的天命之人,等他年满十五岁,算好时辰,活着剖出那一颗新鲜带血的童子心入药,便可炼成传闻中服之可长生不死的仙丹。   这可是平明侯能否跻身为天子宠臣的关键。   还有三年、就三年,薛域绝不能在那之前出什么意外。   “老爷,老爷,您息怒,息怒。”平明侯的第十房小妾哭哭啼啼地跑进来,过去就一把抱住左脸已经被血糊住的薛灵芙,嘤嘤哭求道,“芙儿年纪小,不懂事,您饶过她这一次,她再也不敢了。”   平明侯低眼,凶狠地望了望他这除了吃饭睡觉花银子、卵用都没有的二女儿,丝毫不掩饰满心的嫌弃与厌恶之感:“哭什么哭?还不快滚出去?”   毫无用处,甚至还不如薛域那个他图一时之快、在外奸生的野种。   拜托,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有福气,被挖心炼成丹的。   “哦,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齐笙手里掂着鼓鼓囊囊的钱袋子,走在齐景西身边吐槽道,“毕竟四哥烧得一手好厨房,以往我只知道有八大菜系,谢谢他让我品尝过了十八种不同的泻药,吃过的人忙着跑茅厕,都来不及哭了。”   “可大哥就快要科考了,万一被毒出个毛病这可咋整?”   “哎,小妹,此言差矣。”齐景西个死呆瓜,读圣贤书读傻了,有事没事就爱掉书袋子,摇头晃脑地唠叨,“岂不闻古语有云……”   “别云了,云什么?”齐笙娇哼地跺跺脚,直接拽住齐景西的袖子就“噔噔”地往玲珑阁跑,“赶紧的,这袋银子爹爹给的,说花不完就不许回府,我们去瞅瞅,可有什么好看的簪子。”   “哎呀,你一个十岁的小女娃娃,毛都没多长呢,看什么簪子?”齐景西不情不愿地苦着脸,“还不如拿那些银子来去买些绝版书。”   “我偏不,爹爹给我花的,我说了算。”   “玲珑阁原本也算是京城里大名鼎鼎的首饰铺子,嘶,什么玩意儿这都是?”有个官家小姐打扮的人立在门首,“啪”地把手里的簪子重重一放,颇为不屑道,“实在是大不如前了啊!”   “哎呦,贵人,劳烦您轻一点儿,这可是我们新进的镇店之宝。”伙计轻抚着那支金簪,瞧见它并无任何破损,这才弯腰恭敬道,“您有所不知,这支蝶恋花金簪啊,雕镂工艺繁复精致,花朵上嵌了九种颜色的宝石,蝴蝶翅膀都是镶了东珠的,哪怕碰到一点儿,小人这条命都不够赔的。”   女子明显不服:“什么乱七八糟、花里胡哨的,还敢卖这么贵?”   她的嗓门实在是高,把原本只是顺便路过的昭王视线也给吸引过来。   他眯着眼睛仔细望了望:“确实很丑,也不知道哪个人蠢银子多的傻缺会买。”   然齐笙直接冲上去,当场眼前一亮。   可是,有只嵌满了五颜六色宝石的簪子,真的超棒的好嘛!   “三哥,好不好看,好不好看?”齐笙无敌兴奋地举着那支丑簪子,就拿在手里晃了晃,“三哥,你快来,给我戴上!”   但凡换了别人这么乱动镇店之宝,伙计都会胆战心惊的,可这是靖国公府的三小姐……那没事儿了。   “不是,小妹…”齐景西狰狞的表情很像吃了苍蝇,“你真看上这支丑簪……”   算了,她高兴就好,反正自家买得起。   万万没想到,那支被众人嗤之以鼻的丑簪子、被戴到齐笙的丱发上后,居然和谐得宛如天成。   颜色各异的宝石盛放在她的头顶,散出大片灿烂的圆晕,流光溢彩之下,衬托得她越发眉目如画、容颜昳丽、肤色白皙,连随她明媚笑靥漾起来的酒窝与梨涡弧度,都完美得恰到好处。   旁观的昭王不禁喉头骤紧。   这……只当一回傻缺,他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话说:   平明侯:拜托,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被挖心炼丹的,OK?   薛域:哦,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死寂……   昭王:傻缺竟是我自己?! 第11章不对劲   “呐,我要这个,这个,这个这个……”齐笙兴奋得直搓手手,两眼放光,在一堆首饰里指来指去,甚至包括了方才那位小姐因为买不起而刚刚放下的玉器,“啊,对对对,差点忘了,还有这个!”   “小孩子……”她理直气壮地勾唇带笑,低眸时才发现自己就是个矮了吧唧的小萝卜头,但依然挺直脊背、硬气着不肯改口,“也不做选择,我全都要了!”   旁边目睹一切的杜涵瑶大惊失色。   虽说她早就听闻靖国公宠女无度,但一家人怎么着也算得上是清廉低调,不料居然能娇惯齐笙至此、随便买点小玩意儿、出手就是千八百两。   她丝毫不察,自己已经把表情扭曲成一根酸黄瓜。   呵,仗着自己爹爹身居高位就这么显摆,奢靡无度,丝毫不为家族名声考虑,况且作为个小姑娘不说恪守女德、孝敬父兄,花银子还那么大手大脚,日后长到及笄,看有哪户好郎君敢娶?   杜涵瑶把贬低吐槽齐笙的话在心底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再把这些不大好听的言语两级反转,也不浪费,正好用来夸自己,心里这才好受了点儿。   啊,瞧瞧,相比之下,她竟是如此端庄持重,恭谨守礼。   她哪是买不起那些丑不拉几的破簪子?她……本小姐那分明叫“清水芙蓉”、“天然去雕饰”!   “喏,一张,两张,三张……”齐笙扒拉开钱袋子数了数,最终掏出来十几张银票,又对齐景西晃了晃剩下的散碎银两,笑嘻嘻地拽住他的胳膊催促道,“哎呀三哥,快别看你的书了,我们得抓紧再去前头八宝楼里买些点心,藏到咱们各自的房里去!”   齐景北是典型的人菜瘾又大,最近尤其痴迷于做饭掌勺,全家人为了不打击孩子的自信心,只好在饭桌上勉强扒拉几口,再很有默契地暗戳戳回房、偷吃一些私藏的小点心。   “齐三……”眼瞅着齐笙丝毫没搭理她,杜涵瑶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为了稳住自己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形象,只好挪了两步过去,想先跟对方打个招呼。   但其实她不情不愿,话说出口时声音压得又低又小,比起来蚊蝇哼哼大不了多少。   齐笙即便不聋,也没有听到。   齐笙压根不认识杜涵瑶,当然跟她并无交谈,甚至直到临走,都没扫过她一眼。   杜涵瑶的小心眼子动了,感觉自己被气够呛。   她虽说只是区区工部尚书之女,也有可贵的尊严和骄傲好吗?哪能容许得了被别人这般忽视、轻视甚至无视?   但为时刻绷住温婉矜持的人设,杜涵瑶深知自己再恼怒也不能表现在脸上,只是愤恨地扭过头,朝齐笙离去的方向望了望。   “昭……昭王殿下。”杜涵瑶冷不防瞧见不远处的锦衣少年后,赶快一边局促地吞吞口水,一边屁颠颠跑过去行礼,“臣女见过……”   “嗯,不必了。”即便是免礼,但昭王全程也没多搭理她一句,甚至懒得瞅瞅她是谁,只眯眯眼睛盯盯齐笙的背影,摇着扇子离开了,“啧,这小东西,确实是,倾国倾城啊。”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倾国倾城”这四个字,跟杜涵瑶可没一点儿关系。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   杜涵瑶当然没胆子抱怨昭王,可也只敢在心里头骂齐笙,刚垂头丧气地走过半条街后,冷不防望见对面有个十分熟悉的身影,她眼里一亮、赶紧挥手打招呼:“周姐姐!”   右相之女,周莺莺。   啧,作为一个成熟的炮灰反派,她应该要学着自己搞事情了。   “咦,周姐姐,好巧,你也出来逛一逛。”杜涵瑶满脸的委屈但不说,状似无意地欲言又止,表情和个假笑女孩一样道,“今日可真热闹!方才我在玲珑阁,还遇见了靖国公府的三小姐!齐三小姐生得确实绝色,只是性子……我特意过去同她说话,但她……哎,似乎并不想理会我呢……”   “是了,涵瑶不过小小的尚书之女,确实没资格让国公府的小姐搭理。”   “此事你也别多想。”周莺莺的脸色明显也不大好看,但作为盛世白莲,她拧拧帕子,必须装出来更加大大方方的做派,“齐三小姐年纪小,又脸盲,大概没能认得出来你,只是无心的。”   什么玩意儿的脸盲?她装个棒槌装!   有能耐,她见了陛下也装脸盲啊。   杜涵瑶嘴角狠狠一抽,话都开头了,她还非要挑拨这个离间道:“我听闻得了脸盲症,是分不清长相平平之人的,妹妹貌若无盐,合该入不了齐三小姐的法眼。不像姐姐这样绝色,才能让齐三小姐从人群中一下认得出来。”   “想来齐三小姐方才跟姐姐打招呼时,该是很热情的吧?”   周莺莺表情僵硬,脸色瞬间幻化成为五彩斑斓的黑,只能勉强扯扯嘴角回应:“啊对对对,妹妹你过……过誉了。”   可其实两个人谁不心知肚明,刚刚齐笙途经此处时、根本连周莺莺都没正眼看过,大摇大摆地就走了。   莫非她觉得身为百官之首、天子宠臣的右相,比不过区区平庸无能的个靖国公么?   身为怨毒反派,她们厌恶一个人实在不需要太多理由,直接骂就完事儿了。   臭丫头片子,目中无人,实在可恨!   周莺莺的眉眼处依然笑意盈盈,但在大袖遮掩之下,已经隐隐传出来丝帕的清脆撕裂声。   “咦,吁,汪汪!”齐笙才慢慢悠悠地拐进去巷口,结果迎面就被三只一黄、一黑、一白的大狗狗给团团包围住,她歪头眨眨眼睛,蹲下来身子问它们道,“小宝贝儿,是不是闻见我身上有香香的、食物香味了?”   三只狗子狂摇尾巴,扭动着滚圆溜胖的身子,长长地吐出来红舌头,疯狂点头:“汪汪汪!”   “哎,真可怜,瞧这模样,起码得有一炷香没吃过饭了吧?”齐笙瞅见齐景西还在低头看书,直接从他怀里扒拉出来油纸袋,打开是许多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个个捡出来、给它们放在地上平分开,“呐,人……不是,狗狗有份,自己吃自己的吧。”   薛域就好巧不巧地路过,他藏在拐角后头,只露出来双漆黑如落墨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仔细回想起来,这个齐三小姐,喂几只丧家之犬的神情和语气,确实跟上次雨中给他撑伞时,没什么两样。   呵,自己猜测得果然没错,她当真也只是把他当成狗看的!   薛域大概天生就是个变态,起码他觉得,齐笙对他的可怜,比起别人明晃晃的侮辱,更容易更让他不开心。   少年的凤眸微眯,幽幽的目光里,冷冽开始聚集。   “嘶,哎呦。”齐笙抱住胳膊,情不自禁地重重打了个寒战,讪讪道,“不知为何,我……我怎么会突然有种、后背发凉的感觉?”   作者有话说:   么就!薛域你出息了,敢瞪老婆? 第12章又双叒撞见   齐笙敢捂着胸口承认自己确实有亿点点脸盲,但听力却极好,因此当齐景西还搁旁边埋头看书走路时,她就已经听见了爹娘在前厅的唠唠叨叨。   靖国公长叹一口气:“关于丽嫔被宣去侍寝,结果被临幸致死这件事,御医和大理寺都仔细验过了,说是丽嫔原来体质就弱还争强好胜,陛下又……才闹出这么一遭,结果把命都给弄没了……”   齐笙记得原书里曾经说过,嘉隆帝热衷于服用丹药,带来的首要副作用就是嗜性成瘾,除了惠妃、顺妃这种较为老成持重的,年轻嫔妃们有很多侍寝时都被折腾得不轻。   以至于时间长了,后来宫妃们恨不得每月来两次葵水、每次持续十五天,或者干脆想着一击即中,生孩子生到绝经,正好还能顺带解决陛下皇嗣单薄的重大难题。   纵观别家后宫为了能被临幸,哪个不是拼了命削尖头往前冲?可嘉隆帝的三千佳丽听闻噩耗,恨不得砸了鸾轿,当众互相客气推让道“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恐怖如斯,场面何其诡异。   古有孔融让梨,今有众妃让寝,荒唐程度竟能达到如此地步,也是没谁了。   靖国公揉揉眉头,接着烦闷道:“眼下要紧的是安抚好丽嫔的家人,省得传出来什么风言风语,说不准又要闹乱子……”   “得,怪吓人呼啦,此事再怎么着,也不是咱们能犯得上操心的,快管住你的嘴别说了!”杨氏眼瞅着齐笙已经哒哒朝这边跑过来,一把就拍上了靖国公的脑袋,“这种肮脏龌龊的事儿,可别让咱们的乖乖女儿听见,以后在府里也不许说了,明白没?”   “嘶,吼,夫人,这是为夫的头,可不是蹴鞠的球,轻一点儿!”靖国公垂眼,小声哔哔地抱怨,“再说,那刚刚不是你让我讲给你听的嘛?”   “齐澄!”杨氏咬咬银牙,又把拳头给举了起来,恶声恶气地威胁道,“你再跟我犟一句试试?”   “爹爹!娘亲!”齐笙两只小手里各抓握着支丑到能掉渣的簪子,慢腾腾地小步迈过门槛凑上前,“你们看看,漂不漂亮?”   “啊这……”靖国公夫妇当场瞳孔地震,呆愣愣地扭头对视一眼,然后摆出个慈祥慈爱的善意笑脸,异口同声地连连颔首道,“嗯,漂亮、好看,笙笙可真有眼光,你高兴就好。”   自从齐笙意外撞到头,在鬼门关溜达了几圈好不容易回来后,夫妇两个早就合计妥当,只要他们的乖女儿快乐安康,全部家底都能随便由着她造,几个丑簪子又算什么?   她喜欢的话,他们能把全天下最丑的首饰都给搜罗来。   齐笙微微咧开粉嫩的唇瓣,露出小虎牙来,快活地嘻嘻一笑。   “呀,小妹和三哥也回来啦!”齐景北正端着食案晃晃荡荡着冲过来,嗷嗷招呼道,“这就快好了,能用饭了!”   全家人每逢用膳都如临大敌,厅上顿时充满了不太快活的空气。   “笙笙啊,你过来,到爹娘中间来。”靖国公揉揉齐笙发顶上乱掉的一缕呆毛,神神秘秘地问着,“东西可记得买回来了吗?”   “嗯,买回来了,每人一盒点心藏进房里,除了四哥、大家都有份!”齐笙又掰扯了下手指头,忽闪着圆溜溜的眼睛,“为以防万一,连药也抓回来了!”   治腹泻和食物中毒的药材,堪称靖国公府的老小们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   杨氏很满意,当即露出个孺子可教的笑脸:“笙笙乖,等会儿见机行事,我们早习惯了无所谓,但你身子弱,四哥做的东西还是尽量少吃,回去再让你院里的小厨房做。”   其实齐景北在他爹娘双双战死之前,还并非如今这幅不太正常的模样的。   当时讣告忽至,连齐景南这个头脑不大清醒的都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而齐景北却只是很淡定地转身进了厨房,把自己关进去大半天,结果折腾到半夜,做出来四个菜。   虽说是意料之中地难吃,但齐家人不好再打击孩子,只当做他是化悲痛为力量,使使劲也照样把碗碟都吃空了。   即使那晚,齐家府里的全部茅厕都没有一刻消停下来过。   咳,不管怎么说,齐景北这孩子也算有了精神寄托,即使多年以来,他的厨艺水平依旧发挥很稳定、始终在原地踏步,但老老小小的已经见惯大风大浪,没再怕的了。   齐笙安静如鸡地盯着桌上的几道菜,默然陷入沉思。   她还是个可可爱爱的孩子啊,为什么要见到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第一道菜:凉拌土豆…皮?   所以真正能吃的部分去哪里了?   好不同凡响好有创意,甚至上头还带着几粒大自然馈赠的春泥。   齐笙手里的筷子猛地抖了抖,她抿抿唇,淡定地看向下一道菜。   叫花鸡,而且还用的是尾巴上带好几根红毛的鸡。   什么?你问齐笙为什么能知道得如此清楚?额……大可自行领悟。   行吧,下一道——   兔兔那么可爱,做成麻辣兔头肯定很好吃。   如果齐笙没有跟它那双生机勃勃、明显死不瞑目的眼睛对视过的话。   咳,对不起,虽然她也没罪。   满桌的人迟迟不肯动筷,齐景北作为此种盛况的缔造者,他焦急又期待地催促着:“怎么不吃啊?快尝尝啊,笙笙。”   好的,点到名了,这边开始把压力给到小笙笙。   齐笙紧张地抖抖手,在满桌人扭过头、齐刷刷的注目中,她颤颤伸出筷子,犹豫了半天,只轻轻夹了下唯一比较正常、可也半边焦糊,半边血呲呼啦的烧鲈鱼,入口之后,都没来得及嚼就直接咽了。   “怎么样怎么样?”齐景北拍拍齐笙的小肩膀,“妹妹,品评一下嘛?”   “呃。”齐笙的应付假笑依然僵硬在脸上,她沉默地望着那条死不得其所的鱼鱼,尽量不违心地安详夸赞道,“四哥这烧鲈鱼做得着实极有水平,半边生边半焦,鱼眼里……还闪着一丝诡异的光。”   真不愧是你哦,平平无奇的厨艺小天才。   以后《舌尖上的南晋》不拿齐景北当素材库,齐笙第一个不同意。   *   齐笙每次吃太饱了难受,总是习惯在饭后散步。   伴随她吃撑的次数越来越多,偌大一个侯府已经满足不了她,她就干脆带着俩丫鬟在家门外附近溜达。   姜绾绾塞给她的糖很好吃,齐笙慢悠悠地往嘴里填了一颗又一颗。   啊,满足!   结果在路过某处墙角时,齐笙猛地定睛一瞅,望见个远看是鞋尖、近看还是鞋尖的东西。   她作为个好奇宝宝,直接悄咪咪凑过去,离着几步之远,赫然见到了正可怜巴巴地蹲靠在那里,闭上眼睛眉头微皱,几乎昏迷的薛域。   啊哈,这不就巧了吗这不是?   作者有话说:   小笙笙内心OS:系统没有说这次任务哎,那我要不要就装没看见好了???   感谢在2022-04-1711:16:30~2022-04-1800:00: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酱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哥哥不会生气吧   齐笙这小孩,犯懒向来很可以的。   要知道前世她连写八百字的作文都恨不得数着稿纸格子,多写十个字以上就觉得亏,更别说什么挑灯夜战、勤奋努力了。   堪称九年义务教育挂在网上,差一点漏下去的那条咸鱼。   但齐笙此时察觉到气氛有哪里不对,索性连糖也不嚼了,只悄没声地站在几步开外,借着融融暖光,偷偷窥看那个因虚弱而昏倒在墙角的少年。   薛域的身形单薄到瘦骨嶙峋,面容苍白,额角冒出细细的冷汗,肩膀还在轻轻发着颤。   他过分好看的眼睛似乎已经睁不开,但手却胡乱地在旁边乱摸,想去够散落一地的青色野果。   这是低……低血糖了吧?她上辈子倒霉、重病缠身,也经历过。   齐笙纠结地眨眨眼睛,用极轻极轻的声音试探着问道:“所以……需要我过去关心一下吗?”   她支棱着耳朵,仔细听741这个人工智障的回答。   好吧,破系统并没有任何回答。   齐笙绝对算不上是个称职的员工,才不会有懂得超额完成任务的自觉性。   “行,一言不合就装死,你不吩咐是吧?”齐笙赌气干脆装看不见薛域,嘟嘟囔囔地往前直直迈步,“你不说那我可就不管了啊!我真不管了啊!”   依旧无人应答。   嘶,这741怎么回事?之前没任务都得时不时出来诈尸、叫唤两句,这次怎么……不一样了吗?   齐笙又趁机窥视了薛域两眼,咦……看样子挺严重啊,真的不用理会了?   齐笙纠结难安的小心脏在疯狂乱跳,她考虑了片刻,做出决定,啧,不然……再试一次?   约摸741那边只是信号不好呢?   只要破系统下达任务,那自己这活就不算白干了嘛。   想到这里,齐笙再度瞥了瞥薛域,见他似乎还在几近晕厥,甚至连手都没再动弹,赶快抬起自己已经走开的脚步,又静悄悄地……退了回来。   她是谁?她到底要搞什么?   拿他当猴看?一遍便罢了,来来回回还没完了是吧?   傻子,没见过别人头晕目眩吗?你瞅啥?   薛域满目昏黑,只能强撑着最后一点清醒,用小臂碰了碰藏在袖子里、冰凉的匕首。   “我,我就再问这一遍,你自己不说的,可不能怪我……”齐笙攥紧拳头,谨慎且认真地重复道,“到底要不要我去帮忙嘛?”   “我就数三个数,你不说,这回我就真走了哈。”齐笙故意把步子走得细碎,拖长时间,慢慢腾腾地两步一数,“三、二点五、二点三、二点二……”   可恶——她都这么明显注水了,该死的741还是没有现身。   察觉到自己真的即将走出巷子,齐笙低头望望自己手中的糖袋,小眼珠子一转,随后转身再度急匆匆地奔了回来。   淦,算了,就当做这是心的呼唤,爱的奉献。   薛域粉白的薄唇微启,察觉到有人站立在他面前,可还来不及等他睁眼,嘴里就被抢先一步、强行塞进了颗不明物体。   薛域下意识就想吐出来。   他从小到大始终忍受着亲娘的虐待,经常被逼迫吞服各种恶心的蛇虫鼠蚁,还要吃黄连、莲子心、蛇胆之类巨苦无比的食物。   真、吃尽了苦头。   “哎!”齐笙伸出小手,严实地捂住他的嘴,命令道,“赶快含住,不许吐!”   薛域不悦地蹙了蹙眉头。   听声音,怎么又是那个奇奇怪怪的三小姐?   但也许因为没有多大力气,或者被折腾惯了无所谓,薛域居然十分难得地并没再挣扎反抗,还真就听话着安静下来。   像只缩起来利爪的奶猫,齐笙把掌心从他唇上移开,默默叹了一句,这大魔头没任何攻击性的时候,居然还真挺没攻击性。   有种陌生的味道在薛域的舌尖上漾开,像是长出了触角一般、逐渐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说不出来这是什么,但并没觉得反感,甚至转瞬之后,他就已经能够神奇地有力气抬起眼皮,清晰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咳。”齐笙被他只盯了这么一下,对上薛域冷漠阴鸷的眼神,就直接想给自己个大嘴巴子,收回刚才夸他的话。她惊悚地打着寒战,但依然故作镇定,睁大眼睛抿抿唇、满脸无辜反问道,“哥……哥哥,你怎么了?你不会生气吧?”   薛域嘴角一抽。   哥,哥?   她似乎是有好几个哥哥,怎所以就给她惯出来个臭毛病,逮谁都叫哥?   也不嫌晦气?   可薛域依然没发话,就只跟头野狼似的紧盯着她,齐笙紧张之下、被逼得更焦急了,一张小脸又红又白、花容失色地娇声解释:“我……我只想心疼哥哥啊!”   薛域:“……”   明明是应付,可该……该死的,他竟莫名地没了脾气。   含在口中的那个东西化完后,薛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和畅快,抬起双眸,哑着嗓子认真问道:“是什么?刚刚……你塞进我嘴里的?”   “啊,这个?”齐笙没想到大魔王清醒转变得这么快,她深吸一口气,晃晃手里的糖袋子,歪头笑了笑,“是糖啊,葡萄味儿的呢,你可以叫它葡……”   萄糖?   嗯?怎么怪怪的?   糖?   薛域从来没吃过这种东西,只在府中听丫鬟们逗薛植的时候偶尔听见,说尝起来很甜的。   甜,就是他此时嘴里的味道吗?   薛域连年吃不饱肚子、常常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但没有人会在意他关心他,甚至还会像今日一样,把他当成接待贵客的晦气,赶出家门。   直到他偶然发现,每次吃些自己在山上猎到的麻雀野鸡、或是摘的小野果子,再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挣扎醒来后就不怎么难受了。   但野果子并不好吃,又酸又涩的,连干几个也远没有这么颗糖管用。   薛域垮得厉害的小批脸、终于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他尝试着想站起来,没忍住再次瞅瞅这个漂亮得不像人的小姑娘。   齐笙正凝神仔细看袋子里的糖。   糖果实在太好吃,她在自家府里都没见过,还没打听出来从哪里买的,有点舍不得。   但是吧……   齐笙只挣扎了两下,毅然决然地把五彩斑斓、鼓囊囊的袋子、递给了薛域这个从没吃过糖,比她更需要的小孩:“呐,送你!”   薛域当然没接,只垂眼拒绝道:“不要!”   笑死,你说的根本就不算哦。   齐笙使劲挺挺后背,开口越发傲娇:“呵,本小姐送出去的东西从不会收回来,你爱要不要!”   这男人、竟该死的倔强!   作者有话说:   薛·大魔王·没谈过恋爱·小学鸡·域   薛域在原书里没有CP哈哈哈,好可怜,除了老婆没人要他,我笑得好大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嚯嚯嚯 第14章他可是大魔头   作为一个阴鸷暴戾脾气差的大魔头,薛域面对齐笙方才危险的霸总发言,压根就不为所动。   他本来想淡定地站起来,十分潇洒走开,懒得和这小丫头多说一句废话,但可恶,自己此时依然虚脱腿软得厉害、几乎不能动弹,于是只好扭头抬抬下颌,勉强冷哼道:“说不要,就不要。”   开玩笑,齐笙破天荒地头回肯超额完成任务,怎么可能轻易屈服?   她用小手轻轻掂了掂糖袋子,拧拧眉头,唇角勾出一丝玩味邪魅的笑意:“呵,小东……少年,你确实很倔强,但本小姐一言九鼎,说送我就偏要送!”   她话音都没落,眼瞅着薛域尚未反应过来,赶紧将糖袋子抓握到手里,当即砸了过去。   但齐笙大概觉得直接扔在地上多少有点不尊重人,她歪头略微思忖了下,最终只瞄准了,把糖袋子轻轻砸向薛域的胸口,又眼睁睁瞧着它落在他的腿上,拍掌而笑:“噫,好了,我中了。”   薛域:“……”   “笙笙,小妹!”齐景东遥遥地过来,就在不远处之外的地方翻身下马,他并没看见藏于墙角后头的薛域,只对着齐笙挥手招呼道,“你一个人在那干嘛呢?快过来,大哥有好事找你!”   “好事儿?我才不信!”齐笙转身吐吐舌头“略略略”,叉着腰当即反驳,“大哥,你也越来越不正经了,也学着骗小孩!”   反正她连东西都送出手了,跟薛域也没再什么可说的话,抬腿就要走。   薛域低头望了望落在自己大腿上,泛着各色亮光、满满当当能晃瞎人眼的糖袋子,也没敢伸手去碰,怕她嫌脏,只是别别扭扭地喊喊齐笙:“哎,你的……糖!”   齐笙并未转身,却笑意盈盈、摇头晃脑地回应道:“呐,现在是你的糖了!”   少女的声音如黄莺出谷,撞出铃铃脆响,薛域恍然间眼前散出大片朦胧缥缈的光圈,一下子觉得自己又要晕了。   薛域默然地瞧瞧已经从袋子里溢出来,滚落在自己腿上的糖果,强忍着没伸手去拿一颗。   什么嘛!他他他、他可是立志以后要黑化邪恶,成为人见人怕大魔头的哎,怎么可能会轻易地被这些别致的小东西打动呢?   虽然刚刚进嘴里的那颗葡萄糖,确实是很好吃的。   薛域分明知道她出于好意,虽说脾气和说话都很奇异。   他并没有再抬头,只在心里数着脚步声,估摸着齐笙已经走远听不见了,这才开口、极小声极小声地说了句:“多谢。”   齐笙闻言、一个趔趄,左脚踩到右脚,差点摔倒。   她她她、她刚刚听见了什么?   素闻原书里的这大魔头从来恶毒骄傲、不讲道德和礼貌,居然还会轻声细语地跟她道谢么?   不不不,听错了,她肯定是听错了。   若非如此,就这短短两个字的杀伤和惊人程度,简直堪比“林黛玉倒拔垂杨柳”、“武二郎三打白骨精”。   离离原上谱。   “小笙笙,丫头,过来。”齐景东在齐笙走到还离他几步的时候,再度嬉皮笑脸地摆摆手,“咱们商量商量,你要是实在闲得没事,去我书房帮我磨墨吧,怎么样?”   “就知道没好事。”齐笙撇撇嘴,毫不犹疑地丑拒,“你自己有丫鬟,我才不去!”   “我自己太无趣,跟丫鬟们没话聊,你就当帮大哥忙,嗯?”齐景东用手指随便撩了撩从齐笙揪揪上坠下的流苏,谈条件道,“你去了,我把这个月的月钱都给你,怎样?”   “不怎么样。”齐笙并无丝毫动心,“我自己的月钱比你多多了,而且只要我开口,爹娘还会再给的,你诱惑不了我。”   齐景东:“……”   这丫头果然被爹娘惯的、越来越叛逆不听话了。   “那我给你讲故事?讲些你没听过的,比哼哼哈哈讲的好听多了!”   “不要不要就不要!”齐笙捂着耳朵,也没顾得上提裙摆,匆匆忙忙地就往府门里头钻,“才不要听你讲的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   “丫头,慢点儿跑,哼哼哈哈,还不快些跟上去,别让小姐摔着!”   “娘亲,娘亲啊娘……”齐笙直接摇摇晃晃、跟只小鹅似的地跑进前厅,张开双臂,一头扎进杨氏怀里,“娘亲!”   “嗯,笙笙……”   “呦,这就是笙笙啊,乖乖都长这么大了。”齐笙虽然背上没长眼,但从她身后却已经爆出声尖利烦人的嚷嚷,一只大手随之自行摸上她的后脑勺,“想死舅母了,来来来,快让舅母好好看看。”   齐笙小脸一耷拉,嘟嘴抬头望见杨氏的脸色并不大好,她表情不善地扭过脸,便见到个穿着绫罗绸缎、珠钗金簪在脑袋上都插成天线的妇人,被吓得直接后退了好几步。   妇人还想上去套近乎,杨氏便赶紧用手臂和大袖拦住,坚决不让她碰到齐笙:“笙笙脸盲、认不清人,你别吓到她。”   “好好好,我就是看见笙笙,心里觉得喜欢。”妇人连声答应,退了回去,翘着二郎腿在太师椅上坐下,一点儿都没觉得尴尬,继续自说自话,“听说前几天笙笙碰头了,我虽说一直没能腾出空来探望,但一直挂念得很。”   她快挂念死了,她知道妹妹妹夫独宠女儿,又知道齐笙出意外,恨不得成天在家里烧香拜佛盼着这丫头早点死,她好抓住机会,把自己的女儿过继来国公府,那就成了屹立不倒的摇钱树。   不料这丫头命居然这样硬,昏睡了好几天还能醒。   没有关系,她这些年练的就是脸皮,继续死乞白赖地搭话道:“笙笙啊,你知道吗?不光我,你祺哥哥在家里,也天天问笙妹妹怎么样了呢。”   齐景东随后就到,一点儿都不肯顾及妇人的脸面,替满眼懵逼的齐笙怼道:“我们笙笙就只有四个哥哥,哪来的什么祺哥哥?你问问她,笙笙,知道是谁吗?”   妇人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怎会不……”   自家人当然帮自家人,齐笙攥攥小手,使劲摇摇头:“不,我不知道!”   妇人:“……”   作者有话说:   笙笙:我很叛逆的,不要妄想跟我套近乎讲道理。 第15章你丫才疯了   齐笙的舅母蒋氏对自己的独子杨明祺,那叫一个爱得深沉,拼命就想让他跟靖国公府扯上关系。   尽管她最近已经隐约发现,这小子长偏了,越来越有些不大正常。   尤其是杨明祺前几天下河摸鱼不幸伤风之后,垂死病中惊坐起,跳下床环顾了一圈房间,满脸惊悚地并连拍自己的脑门,嘴里还叽里咕噜道:“苍天啊大地啊,我他大……爷的这是穿穿穿越了?不是吧?玩呢啊?”   直接把他爹娘妹妹都给吓够呛。   “我再给你们说一遍哈,我是青城三中高二十四班的学生,叫杨明祺,咳、虽然说常年垫底,成绩单上从下往上数,还是很容易能查到此人的,你们憋吵吵,放我出去,我得赶紧找办法回家!”   “干什么干什么?你丫才疯了,你全家都疯了!”   “撒开,快撒开,咋说不听呢还?我真是坠了,你们这群老六。”   “大哥,你大爷的,不,你就是我大爷,大娘,大妹子,你把我放开行吗?求求你们,做个人吧!”   恐怖如斯!太可怕了!   “……”杨氏想着想着就觉得心惊胆战,使劲憋了憋,还真让她挤出了两滴鳄鱼的眼泪,继续瞎编乱造,“笙笙啊,你不知道,你祺哥哥命苦,最近害了怪病,总爱胡说八道,但他即使病得严重,也没忘了念叨你这个妹妹啊!”   真能扯,就硬扯。   齐笙被杨氏揽在腿上,默不作声地使劲翻了个白眼。   杨氏很能明白婆娘说这一番话的意图,当即招手喊过来身侧的大丫鬟,面无表情地吩咐着:“去,库房取些银票来,也不用多,十张八张的就够了。”   就她兄嫂做出的那些破烂事而言,杨氏还能多少给点儿,已经是最大的温柔了。   “笙笙可长得真好看,比澜澜还漂亮多了。”蒋氏分明瞅见丫鬟出去取银票之后,盯了盯齐笙的小脸,吹得更带劲了,“眼睛这么黑这么大,眉毛这么弯,长得还这么白,就连个头也这么……”   矮?   咳,蒋氏上下打量一通齐笙比豆芽高不了多少的身量,便知道她这时候该闭嘴了。   “够了,我自己的女儿好,我跟景东都知道,用不着外人夸。”杨氏趁着喝茶的空隙、瞧见蒋氏已经笑嘻嘻把银票塞进袖里,直接就要下逐客令了,“你要是没什么可说的,就快走吧。”   “外……外人?”蒋氏不服地拍了拍膝盖,丝毫不觉得难堪,“雅诗啊,我可是你亲嫂嫂,怎么就算外人呢?”   杨氏听闻这话后,抱着齐笙的小臂微微紧了紧。   “嗐,我知道,我和你哥是有错,你还在为了当年的事儿怨恨我们,对不对?但是雅诗,你也得好好想想啊,没有我们……你一个商户之女,也攀不上国公爷这门好亲事,对不对?”   “你还敢提这事?”杨氏精致的面容被气得微微发白,她用力咬咬唇瓣,身子轻轻颤抖着,重重地把桌上的杯盏挥落到地上,强行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还要谢谢你?”   “娘亲。”齐笙不明原因,只能茫然地睁大眼睛,去轻抚杨氏剧烈起伏的胸口,“娘亲不气。”   齐景东脾气不算差的,但也已经忍不了蒋氏这个无耻贱人,取过一把剑就狠狠指向她,怒吼道:“你到底滚不滚?你要自己滚,还是我逼你滚?”   反正没有太大区别,她都是要马上滚。   “好好好,我走,我这就走,雅诗,你如今身份尊贵,别动气,千万别动气啊。” 第16章社会主义接班人   这一天,终于轮到新来的小厮阿甲跟阿乙来给薛域送饭时,他们极不情不愿地走进那处偏僻的后院。   阿甲拿手轻轻指了指柴房,抱着个豁口的破碗抱怨道:“你说说,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侯爷那么不待见这个……又没什么用,干嘛还要留下他,这不是明摆着给咱们侯府抹黑添堵吗?”   阿乙虽然同样不解,但显然更有职业道德,他一把捂住阿甲的嘴,阻止这傻缺继续说:“你闭嘴,你是什么身份,还敢教侯爷做事吗?”   两个人渐行渐近,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伴随着推开旧木门时呼哧呼哧的巨响,就有够吵闹。   阿甲跟阿乙之前并没见过薛域,本来以为看到的会是个颓废破旧、头发打结成狗的肮脏小破孩,结果进屋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猛地对上一双阴鸷冷冽的眼。   这家伙,瞧着就很不好惹。   两个人局促地咽了咽口水。   糟……糟糕,是心梗的感觉,也不知道刚刚的话有没有被他听见。   嘶……淡定、冷静,小屁孩看起来再凶,也不过是个一辈子吃不上四个菜、出息不了的奸生子,有什么可怕的?   “喂喂喂,吃饭了!”阿乙高喊了声,见薛域毫无反应,只好壮着胆子走过去,把饭碗往地上重重一砸,把仅有的几片菜叶子都给摔了出去,毫不客气地吼叫道,“吃饭了,听见了没?”   薛域垮起俊脸不搭理他,依然在稻草堆上自顾自地端坐着,只微微拧了拧眉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吃饭都不积极,脑子指定有点问题。”阿甲尽量鼓起勇气,骂骂咧咧地着过去,伸手拽了拽阿乙的袖子,“算了,别管他,咱们还是快点走吧!”   肯定都怪这破柴房阴气太重、四面透风,多待一会儿就让人直感觉后背发冷。   两个小厮的四只手同时抖成筛子,见鬼一样互相搀扶着往外逃,在他们刚刚要踏出门槛时,薛域又幽幽地在后头说道:“别忘了把门带上。”   “好,好好好。”阿甲和阿乙闻声赶紧答应,还没等彻底出去之后,就各自用空闲出来的手把住一扇门,随后,轻轻一带……   竟把他们自己关在了柴房里面。   薛域:“……”   “你这个蠢货!”阿甲和阿乙面面相觑,忍不住低声对骂道,“你关反了!”   “哦,哦哦哦。”两个小厮赶紧又稳住情绪,悄没声地把门小心抠开一条缝,等到空隙可容人通过时,赶紧夺路跑了出去,轻手轻脚地阖上。   “啊,啊啊啊啊啊!”   须臾之间、院落外,爆出两个男人压制已久的尖叫。   薛域扭头只略微瞥了眼,就飞起一脚把饭碗踢翻。   呸,傻子才吃这些猪食!   他握住匕首的刀柄,慢慢地从袖子中挑出一直血淋淋的灰毛兔子,又随手捡过来些碎柴火,准备烤着吃。   兔子被他拿匕首直接刺穿要害,死得很残忍。   可吃起来的时候,也确实很馋人。   薛域大口撕咬着兔腿上的肉时,同样在咀嚼刚刚那俩傻子小厮的话。   虽说薛域从小被亲娘虐待着长大,但庆幸没有被打傻,要他相信这个渣爹能憋出来什么好心思,简直是把他的脑子按在地上摩擦。   老东西想使什么坏都没关系,他已经用这把匕首击毙过麻雀,捅死过兔子,相信再假以时日苦练后,再杀个人也是一样的。   本身也不过是虚假父子情,谁把谁当真呢?   薛域慢慢吃到最后,觉得焦糊了的兔肉有些苦。   苦?   他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视线定格在被放置于小花伞旁边的糖袋子上,然后迅速移开。   才不想吃呢。   可没过多久,又不争气地移了回来。   他、他他他刚刚就不过偶尔看见里头有颗白白的糖果,想尝尝是什么味道而已啦!   其……其实……想想……那个小丫头片子,也挺可爱的。   直到后来,薛域也始终坚定地认为、自己当初夸齐笙并非出于真心,只不过是吃人家嘴短而已。   *   齐笙因为不小心踩死了二哥刚买了十八个时辰,已经培养出深厚感情的蛐蛐,决定主动承担起责任,带他去东市新买一只。   靖国公夫妇虽然嘴上从来没说,但心知齐景南呆傻,对女儿跟他单独出去这件事一百个不放心,吩咐了整队护卫远远地跟着,生怕齐笙被人牙子给拐了。   “二哥,你挑挑。”齐笙抬手略过一排的蛐蛐蝈蝈,慷慨道,“来来来,随便挑,挑大个能打的,铁锨都拍不死的。”   “蛐蛐又没有厚厚的壳。”齐景南表示很费解地挠挠脑袋,“妹妹又唬我,哪有铁锨也拍不死的?”   另一边,杨明祺好不容易被松绑之后,他痛定思痛,发觉自己穿来的人家全员都有病,暂时不可和这群老六硬碰硬,只能听话地跟在蒋氏后头出了门。   “儿啊,过来,我跟你讲,上哪儿去?别想乱跑!”蒋氏一把扯住杨明祺的胳膊,把他给拖到自己身边神神叨叨,“我跟你讲,靖国公府家大业大,又独宠你表妹一个,你要是趁机跟你表妹多处一处,拿下她,让她以后嫁给你,靖国公府至少一半的家产就都是你的了!”   “娘打听到了,她今天和那傻子哥哥出来买蛐蛐,没别人,看见没、就在那儿!”五步开外,蒋氏躲在鸡笼子后头夺命连环催道,“快点儿,别磨叽,你赶紧过去啊!”   “不是,表……表妹,就那看个头才不超过十岁的小萝莉?”杨明祺表情惊骇地瞪了瞪眼,如同吃进苍蝇似的嚷嚷道,“这不纯纯幼.女吗?你这就让我去勾……人家?这种事?我去,你犯法了你知道吗?”   “你可真刑啊你,太刑了。可我一个社会主义好少年,打死也不去当法外狂徒张三!”杨明祺踹了踹手,稳住底盘、决定纹丝不动,“再说,我现在这张脸长得跟一吉吉国王似的,你让我勾引哪个眼瞎的能上当?”   蒋氏:“……”   “又胡说,又胡说八道什么呢?”蒋氏伸手就是个爆栗,直接骂街道,“你是不是要气死你娘?”   正拿着牛筋草斗蛐蛐的齐笙,小脸霎时一僵。   等会儿!她刚刚都听见了什么?   社会主义?吉吉国王?法外狂徒张三?   啧,据她所知,南晋人说话似乎没有这么野吧?   作者有话说:   薛域(冷笑jpg):很好,表哥是吧?又来一个哥哥?   杨明祺(求饶jpg):大兄弟,不不不大舅子你误会了这不是?我一个托马斯回旋720°转体后空翻直接滚蛋,绝对不给你和表妹添乱!   改了个书名QAQ,辛苦大家眼熟一下下新的,不要把我忘记啦! 第17章只是全家抄斩而已   难不成说刚刚那些话的人,是一块穿越过来的同学或前辈?   齐笙思及此处,大眼睛忽闪着、睫毛微动,她兴奋地捏了捏小手,扭头看向那个依然语出惊人的身影。   少年穿着鸦青色的长袍,五官清秀俊朗,但烦得直不停挠头,表情十足崩溃,那叫一个欲哭无泪。   “我求求了,大娘,哎不是,娘。”杨明祺很难接受认这么个心术不正的老六做母,总感觉自己吃亏,苦口婆心地告诫道,“你就听我一句劝,人在做,天在看,损人不利己的事儿你少干。”   “我一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么能恬不知耻地勾引个萝莉吃软饭?那也太不要脸了啊!”   蒋氏被气得叉着腰,哼哧哼哧在原地转圈:“臭小子,你又说什……啊!笙笙?”   齐笙一边仔细歪头打量,一遍慢腾腾地小心穿过人流,缓步走到杨明祺面前,她都没来得及问一句,直接就被杨氏拉着小手热情介绍道:“笙笙,这就是你表哥!明祺,愣着干嘛,快叫表妹啊!”   眼前的小姑娘个子不大,明眸皓齿,朱唇雪肤,长得极为漂亮,杨明祺心里头再觉得操蛋,也没好意思不搭理,便低头哑着嗓子轻轻喊了声:“表妹。”   “表…哥。”齐笙礼尚往来地回应了一句,随即迫不及待地开口试探,声音柔酥清脆道,“我能问你句话吗?”   不能,乖乖,我真不是你表哥,我什么都不知道。   正当杨明祺快速思索着、怎么婉拒才不至于让娇滴滴的小姑娘伤心,又不失礼貌时,齐笙就已经抢先一步说道:“咳,我想问的是,学……学好数理化,下一句?”   啊!什么?学好数理化?   杨明祺顿时浑身为之一颤,震了又震,整个激动之后,顿时神经活泛、全身的热血开始澎湃,他紧紧盯住了齐笙,无比昂扬而坚定地脱口而出道:“走遍天下都不怕!”   “老乡,原来在这破地方,真的还能碰见老乡!”   齐笙因为小日子过得挺不错,并没太过情绪失控,只扬扬唇角点了点头,倒还算是比较冷静。   而被当成疯子绑了好几天、还要被群说不听的老六支配的杨明祺直接憋红了脸,面色无比扭曲狰狞,一个即将成年的大男人,眼泪汪汪地几乎就想放声大哭。   他太难了,太难了啊,求求了、帮帮忙,救救他吧!   “妹妹!”齐景南在那边挑完蛐蛐,瞅见齐笙跟杨明祺在一块,他也早知这小子心术不正,冲过去就挡在了何矜身前,“不怕,哥哥保护你!”   他旋即趁机观察了两个人的神情,困惑地挠挠头:“奇怪,我妹妹都没哭鼻子呢,你一大男人掉什么眼泪?”   “……咳,哥哥。”这事跟任何一个正常人都难解释得清,更何况是脑子不大灵光的齐景南,齐笙只好拽拽他的袖子,尴尬劝了劝,“其实我跟表…哥,有几句话想单独说,很重要的。”   “重要?”齐景南很善解人意,他蓦地睁大眼睛,观察了几眼后还真没继续胡搅蛮缠,只慢慢退了出去,不再充当人形隔板,拍拍妹妹的肩膀道,“那笙笙你说吧,哥哥在不远处看着你,谁敢欺负你,我就揍死他!”   杨明祺:“……”   “你说,你是在病死了之后拿钱转生,穿到了书里,还绑定了个什么‘气死你’系统?”杨明祺听完齐笙的交代之后,讶然一惊,使劲拍了拍膝盖,顿悟道,“淦,原来这破地方居然是在一本书里?!”   “对啊。”齐笙看得出来杨明祺很困惑,料想他跟自己情况不一样,忍不住询问,“怎么,你呢?”   “我啊,我!我压根不知道什么《皇权路》,什么书,更没有什么系统,但凡占一样儿,我也就……”杨明祺被戳到痛点,捂住胸口不停哀嚎,全身打着颤痛苦回忆道,“我只是在高二的普通一堂数学课上睡着了,醒过来就到了这里,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哦。”齐笙顿了顿,认真总结教训道,“所以说,以后千万不能上课睡觉。”   “是,是啊。”杨明祺嘴角一抽,尽力保持礼貌微笑,“但目前、这个好像不是重点。”   “大妹子,既然你看过原书,你肯定知道剧情吧?怎么样怎么样?我在书里是个什么角色?”杨明祺极度期待地眨着狗狗眼,开始他完全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在书里是不是个主角?或者邪魅狂狷的大反派也可以,升级流、狂拽炫酷吊炸天的那种?”   “你就告诉我吧大妹子,只要能让我心里有个底儿,在这地方,你就是我爸爸!不,你比爸爸还爸爸!”   “咳,客气了。”其实齐笙自己也跟主线剧情没多大关系,她穿来的这些日子,除了按照任务去关心一下薛域,剩下的时候全都躺平当咸鱼,只能极难为情地坦白道,“其……其实,我也不记得什么原书内容了,至于你吧……”   齐笙正说着,眼前骤然现出个白底黑字的屏幕,她瞧了瞧之后,很惭愧地对杨明祺转述:“身为老乡,我很抱歉。原书里根本没提到过你的名字。”   “……”杨明祺经历过人生巨变,此刻已经极力表现得淡定,佯装平静地干笑一声,“哈,没有名字也无所谓了,只要没说死得很惨,那就……”   “呃。”齐笙又望了望翻过页,大堆小字密密麻麻的屏幕,勉强回应,“这倒没有。”   杨明祺略微松了口气。   谁知道齐笙接下来补充道:“你只是被全家抄斩了而已。”   杨明祺:!!!   不是吧?不能吧?不要吧?   齐笙对这个倒霉催的老乡怀着无比沉重的同情心,满腔的安慰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只能尽量为他提供系统给出的全部有关内容。   “书里只是说,你穿来的这一家人都不……怎么当人,你爹,官商勾结贩卖私盐,你妹,意图勾引昭王、还得罪了大魔头薛域,你娘,帮助你妹勾引昭王,还有你这原身,唉……”   “随便哪一条,都足够你家满门抄斩的,节哀。”   杨明祺:“……”   穿书后全家都在疯狂作死,让他该怎么办?   杨明祺面色惨白,他当场僵硬石化,只觉胸口积了三升老血,吐也吐不出来。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你也别太……”   齐笙话都没说完,只见眼前倏忽一个巨大的黑影闪过,有什么东西正疾速坠落下来。   “小心!”   作者有话说:   齐笙:每日一说,表哥真倒霉啊。   感谢在2022-04-2220:06:35~2022-04-2311:28: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卡卡利云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完犊子了   齐笙压根也没用杨明祺帮忙,她在听到系统如同防空警报的提示音后,直接灵活地闪身一躲,眼睁睁瞧着那从天而降的花盆与她擦肩而过,然后“啪”的掉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   “我去,好险。”杨明祺惊魂未定地捂捂胸口,作为优秀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他拳头硬了,当场就蚌埠住了,抬头看向身后的酒楼上,直接放声大骂道,“干什么玩意呢这是?谁搁那高空抛物呢?要不要点儿脸?这叫杀人、杀人你懂吗?”   杨明祺满腔正义的话音还没落,结果一时不小心,就在眼角的余光中看到,正有无数个人高马大的黑影从暗处走出,且越逼越近,几乎就快把他跟齐笙给团团围住。   他惊惧之中,偷偷瞥了下走在最前面的壮汉头头,只见这家伙面目狰狞、满脸横肉,看上去十分能打、凶得不行。   完蛋,是要命的节奏。   “咳,对不起,我错了。”杨明祺随即两级反转,立马变得神色惶恐,他使劲把音量压低,声线随着嘴角一起颤抖,欲哭无泪地小声哔哔道,“其实不懂……也没关系的,万事好商量嘛,各位大哥……不,大爷……”   可惜并没一个人肯搭理他,只有那壮汉头头依旧气势汹汹地朝齐笙走过去,停在几步之外,然后——   直接给她跪了。   “小姐,小的来迟,您受惊了。”   齐笙默不作声,低眸瞅着落在自己脚边的碎花盆,依稀能想象得出来,要是这么个比脑袋还大的东西砸到头上,那么等待她的结果只能是“人一躺,布一盖,全村老少等上菜。”   “咳,没事。”齐笙长舒一口气,又抬眼瞪了瞪杵在酒楼上栏杆旁,想撒丫子就跑的几个纨绔少年,不悦地拧了拧眉头,“哼。”   “小姐您息怒,属下这就去办。”壮汉头头直接招了招手,立刻开始给一圈底下的人明确分工,“你们几个,上去把二楼的出入口堵住,谁都不许放下来;你们几个,回去告诉国公爷、夫人和公子们,就说小姐差点被人暗杀;你们几个跟我,留在这儿保护小姐!”   “小姐,您放心,有属下在,一定誓死护卫您周全。”   好家伙,杨明祺直呼好家伙,就此种大场面,他这辈子也只在电影里见过。   “卧槽,牛逼啊老铁,狂拽、炫酷、六六六。”杨明祺忍不住拍手夸赞,赞到一半后又唉声叹气地兀自感慨,“果然穿越人跟穿越人之间的差距,比我跟猪的差距都大。”   瞧人家,小日子过着,小团宠当着,小保镖护着,再看他自己……算了提及伤心,不说也罢。   “妹妹,妹妹!”   “明祺,我的儿!”   不远处的齐景南和蒋氏听见动静后,已经匆匆忙忙地就往这边赶,当然,护卫们必不会拦自家的二公子,只把那个眼生又吵闹的婆娘给挡在了外头。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蒋氏双手抱胸,咋咋呼呼地不忿道,“我得进去找我儿子呢!”   “事情查清楚之前,不许任何人靠近我们小姐。”护卫们对外人么得感情,淡定地把手里的刀一亮,吓唬道,“违者、杀!”   “妹妹,你没事吧?还好吧?”齐景南拽拽齐笙的袖子,从头到脚把人给打量了一圈,见她鞋上沾了些泥土,十分泄气地自责道,“是我不好,都怪我不好,刚刚只顾着逗蛐蛐,没能保护好你。”   “我没事啊,哥哥。”齐笙笑嘻嘻地拍拍齐景南的手背,轻声安抚道,“这怎么就怪你呢?可能只是个意外而已啦。如果不是……哈,等会儿爹爹到了,也照样能查出来。”   “二哥哥真的不用担心,我不怪你,爹爹娘亲肯定也不会怪你的,你……”   “笙笙!我的笙笙!”   “妹妹,我的妹妹!”   没过多久,从整条街的另一头直接爆出几声熟悉又高亢的叫喊,齐家老小集体出动,丝毫不顾自己尊贵如斯的形象,全都下了马车后、慌里慌张地冲破人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一个接一个,谁都不让谁地凑到了齐笙身边来。   靖国公跑得慢了些,没能挤进去,只能眼巴巴望了望,见齐笙仅露出的一个脑袋还好,又见到地上那个绝对能要人命的花盆,用力咬咬牙,便扭头跟护卫阴沉严肃地问话道:“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害我的女儿?”   “是,是……”靖国公从未表现出这么滔天的怒意,护卫被吓得不轻,语无伦次地回话道,“二楼……有几位公子,可能是个……意外……”   真完蛋玩意儿,连话都说不利索!   护卫头头从偷摸观察脸色可以看出,靖国公的怒气值正不断攀升,直接过去一脚踹走了没用的手下,自行答话:“回国公爷,小的刚派人查过,说是二楼有几位公子吃醉了酒,嬉笑打闹中不慎把花盆推了下去,险些误伤到小姐,目前暂未查到任何可疑之人,应是个……意外。”   “呵,意外!”靖国公目光凌厉、再度死死盯了盯地上的碎瓷片,“我女儿险些丧命,一句意外就想应付?想得美!他们人呢?在哪儿?”   “在这儿,在这儿!”纨绔公子们本来对掉下个花盆并不在意,直到看见差点被砸死的人是谁,才知道他们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干脆排排站好,颤颤巍巍地挪了出来,都不敢抬头对上靖国公的眼,“国公爷,我们……在这儿呢!”   “你……”   “我们错了,我们真的知错了!”趁靖国公还没来得及发怒之前,公子们赶紧抓住机会,有错使劲认,甚至还憋出来点儿鳄鱼的眼泪,带着哭腔求饶道,“我们再也不敢了。”   靖国公满面平静地从他们一个个脸上略过,半晌之后,才语气淡然地说:“罢了,既如此,你们走吧,跟你们也没什么可说的。”   公子哥们听见这话,还傻缺到以为自己运气好,被轻易放过了,刚想咧出个得逞的微笑。   却又听到靖国公语气冰冷的补充:“你们是谁家的,老夫刚刚都已记下,稍后,便去逐个登门拜访。”   公子哥们:“……”   完了,完犊子了,这不彻底完犊子了?   百姓们原本瞧这些纨绔公子都心里不爽,见他们被制住后,围观过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越来越多,恨不得一人赏他们个大耳光。   这其中,就正好也包括一时好奇,顺路来凑乱乎的薛域。   作者有话说:   纨绔们:完了,芭比Q了   薛域:让我瞧瞧,是谁家气场这么强大,哦,原来是我老婆家啊!   感谢在2022-04-2311:28:55~2022-04-2416:3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回京华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你有病吧?   京城的纨绔公子哥本以为,他们各自的父兄都有官职在身,随便玩一玩闹一闹不成问题,直到连续两次,都恰好碰上齐笙这个不能惹的小祖宗。   要是只有小丫头片子倒也好忽悠对付,谁知道这回居然一发上天,捎带惹到了靖国公这个大大大祖宗!   那可是连他们亲爹都不敢惹的人物!   完了,完了完了,这要让靖国公亲自找上门问罪,恐怕唢呐一吹,他们真得集体盖白布了。   大多数公子哥已经脑子发懵,杵在原地泄气,准备去回春堂抢买金创药、准备治伤,只剩下几个胆大的凭借酒力还想垂死挣扎,颤颤地挪过去、试图解释道:“国……国公爷,我们真是无意的,喝昏头了才不小心才把花盆推下去的,我们敢对天发誓,绝对不曾想过谋害三小姐啊!”   谁让这丫头和他们命里犯冲,正好撞上了呢。   “是蓄意还是无心,老夫自会查清。”靖国公板着个脸,眼神冰冷,一点儿都不肯给这群小瘪犊子们留情,“事实到底如何,还要等老夫一一见过了令尊之后,再议。”   “阿来,你这就去,盘问下酒楼的掌柜和伙计,看他们是否也与此事有所勾结!”   “呦,呦呦呦,怎么了这是?”   “啧,都围在这儿干嘛呢?”   在安静如鸡的群众之后,忽地传出两句慵懒的人声。   肃王跟昭王毕竟从小在京城里长大,根据他们多年的经验而言,有百姓围观的热闹才最有意思,论起来精彩程度绝对不亚于话本子,现成的好戏,不看白不看。   百姓们尽管并不认得肃王跟昭王,也能看出来他们身上的衣裳料子昂贵,生怕给贵人碰坏了赔不起,纷纷极有默契地往两边避让,瞬间便给他们开辟出一条直击现场的便利通道。   昭王只会头都不回地往里闯,但肃王时刻记得自己和这傻缺不一样,还能保持礼貌地跟百姓们点头作揖道:“多谢。”   “呦,靖国公?还有你们几个……”昭王展开手里的折扇,悠悠地摇了摇,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扫视一圈之后干脆问道,“怎么了这是?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纨绔公子们根本不敢说话,只有靖国公黑着脸,行礼之后指着证物花盆、声音闷闷地交代:“回两位殿下,方才臣的爱女在此险些遭人蓄意暗杀,臣不过是在盘问凶手。”   “没有蓄意,没有暗杀!”纨绔们觉得这东西听起来太严重,靖国公又怎么都说不听,只能小声哔哔地辩解道,“我们只是在打闹中把它无心推下去的,真的是无心的啊。”   “闭嘴!”   有几个平日跟昭王玩得还不错的公子哥,正着急忙慌地跟他求助,用口型不停说着“殿下,救命啊”。   “咳。”昭王使劲瞅了瞅,才从人堆缝里瞧见完好无损的齐笙,用力把折扇一收,“依本王看,既然他们都说了是醉酒无心,三小姐又并没伤着,靖国公不然就算……”   “本王倒以为,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肃王知道昭王的脑子不太好,逮着机会一定要和他唱反调,“三小姐是福大命大躲过了此劫,可倘若万一被砸,岂不是当场殒命了吗?拿着醉酒当托词、肆意在楼上推搡胡闹,如此行事放纵,视他人性命为无物,太不像话了!”   他才不管这些加起来都没多大出息的纨绔,这时候只要当众顺着靖国公的话,比什么都有用。   再说,谁让人家本来就占理呢?   两个人明明离得不远,长相也大差不差,百姓们却分明觉得,肃王的整个形象,委实顺眼太多了。   “三哥,你这说得会不会太严……”   “七弟,涉及人命,事关重大……”   “二位殿下,请莫要为了臣女再争执了。”小姑娘的声音清亮悦耳,齐笙低头咬着嘴唇从自己的娘亲身后出来,慢慢走过去攥住靖国公的广袖边边,小心且认真道,“爹爹不气,别为了女儿,跟这些哥哥们计较了,好不好?”   纨绔公子们眼里瞬间有了光,不料这臭丫头片子被花盆吓唬了一遭,竟突然开窍、变得懂事了。   靖国公怜悯地摸摸傻孩子的脑袋,唉声长叹道:“笙笙,你啊你……”   他女儿哪里都好,只一点、过于善心了,真愁人啊。   齐笙仰头眨着碎光跃动的的大眼睛,皱了皱眉,继续温声细语地和靖国公对视:“毕竟女儿只是差点没了命而已,可爹爹若是真的找上门,这些哥哥们肯定是要受罚挨打的啊。”   薛域的唇角猛地一抽。   肃王、昭王:“……”   纨绔公子们:“……”   求求你了,还是快闭上嘴吧!   靖国公的脸色瞬间更黑了。   好,好得很,不把这群小瘪犊子都治一个遍,他就不姓齐!   “表妹果真是好善良,好体贴啊。”杨明祺闻言,拍着手掌,在一边疯狂摇头慨叹道,“太感人了,太震撼了,表妹,啥也不说了,《感动南晋》今年没你,我不看!”   纨绔公子们:汝娘的。   怎么又来一个?你们表兄妹两个都有病吧?   靖国公的怒气值即将爆表,结果又见齐笙捂住自己的小臂,发出痛苦的一声□□:“啊,好疼。”   “笙笙,你受伤了?严不严重啊?”靖国公心疼死了,赶紧轻声安抚着,“伤到哪儿了?快,让爹爹看看!”   “嗯。”齐笙这才听话地把手从小臂上移开,委屈巴巴地跟靖国公哼唧道,“爹爹,我没事,不疼的,一点都不疼的。”   眼泪却没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一滴滴砸在靖国公的手背上。   齐笙的纱衣窄袖破开了道口子,小臂也被刚刚花盆里的枯枝划伤,在细腻雪肤上绽出条一寸多长、又细又浅的鲜艳红线,还依稀可见有两三粒血珠将要冒出来。   薛域几不可闻地轻咳了一声。   嘶,确实伤得挺严重,再晚会儿估计就要自行愈合了。   靖国公这下彻底被惹怒,他拳头一硬,全身的毛几乎都要炸上天了,扭头就跟杨氏和几个儿子嘱咐道:“夫人,景东,你们赶快去带笙笙去找郎中。”   “来人,给我备马车!”他面若修罗地转过身,阴冷到极致的眼睛死死盯住面前那些不当人的纨绔子弟,用力磨了磨牙,“先去工部、冯侍郎家!”   肃王面对靖国公的行礼告别,直接就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挥手道:“国公爷,慢走啊。”   昭王不被搭理,自己简直要原地气成河豚。   没热闹可看之后,薛域便隐在人群里散了,而他平静无波的眼睛里,已悠悠荡出一点零星的笑意。   这小丫头,似乎也、挺好玩的嘛。   作者有话说:   一分钟前,薛域:啧,老婆原来那么善良体贴吗?   一分钟后,薛域:哦,装的啊,原来是我想多了。 第20章文武双缺   说来就离谱,谁能想到就齐笙小臂上划破那点儿伤,居然养了足足有一个月之久。   “我真是服了,你说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属麻袋的?小丫头片子年纪不大,怎么这么能装?”杜涵瑶心里头几万个不服,把手中的杯盏狠狠一摔,直接被溅出的茶水烫出痛苦面具,霎时更恼了,“连我刺绣扎到手,伤得都比她那严重行吗?气死我了,简直岂有此理!”   其实原本齐笙受伤跟杜涵瑶本没有关系,但很不巧的是,被靖国公找上门的纨绔中,就正好包括了她的兄长杜鹤扬。   自从杜鹤扬被一顿家法打得下不去床之后,爹娘心中难受又郁闷,时不时就逮着她撒气。   “不就仗着她是靖国公的独女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得理就不饶人,都跟她说了只是醉酒后的无心之过,无心之过听不懂吗?还非得揪着不放,连陛下都由着靖国公到处去肆意找上门欺负人,这真是,真是……”   杜涵瑶很生气,但她实在憋屈到词穷,且骂人这种事儿单干太不过瘾,拽着对面周莺莺的袖口,使劲挑拨道:“莺莺,你不觉得齐笙那臭丫头太过分吗?这你都能忍?”   不好意思,周莺莺只想表示,她能啊。   毕竟自家又没被靖国公问罪,关她什么事儿。   周莺莺自诩知书达理,以后八成还是要嫁入皇家的人,才不会跟杜涵瑶一样干出泼妇骂街的行为,因此她只笑得满脸安详,脆生生道:“靖国公偏宠三小姐人尽皆知,这次虽过分了些,不过也是关心则乱罢了。”   “嗤!她一个姑娘家,不说好好在府里背《女诫》、《女训》,学女工刺绣、谨遵三从四德也就算了,成天在外头乱跑什么?折腾着父兄都一起不得安宁。”杜涵瑶的嫉妒明显呼之欲出,可就是嘴硬地不肯明说,“如今才不过十岁就敢这么折腾,等过几年及笄那还了得?”   杜涵瑶吐槽完毕之后,便抬眼仔细观察周莺莺的脸色。   她曾听老嬷嬷说起过,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啊,当面看起来总是温婉大方、谦卑守礼,背地里心眼小得很,早恨到撕碎不知道多少条帕子了。   周莺莺的神情确实不大对劲,她虽说跟齐笙并没正面交集,但那日只遥遥看了一眼就确信,等到这丫头片子长大,恐怕她费劲吧啦吹出来“第一美人”的名头不保。   真可惜啊,怎么就差点没把人给砸死呢。   杜涵瑶瞅着周莺莺阴沉的脸色,终于满意了。她兴奋了激动了,甚至已经隐隐期待起来对方也被齐笙气得不停转圈圈了。   “咳,听我爹爹说,明明这丫头安然无恙,陛下还觉得她受惊委屈了,在早朝时就当众说什么把她当成亲女儿看待,还要把齐笙封为郡主呢,你说说,她配吗?”杜涵瑶一个激动,继续表示不服,“幸好靖国公很有自知之明,当场求陛下收回成命了。”   可惜杜涵瑶并不知道,她这话只说对了一半。   因为嘉隆帝要封齐笙为郡主是真的,靖国公婉拒了也是真的,但出于有自知之明却是假的。   靖国公只不过觉得,其一,他的乖笙笙自己有亲爹娘在,用不着别人把她再当成亲女儿,皇帝老子也一样。   其二,宫里虽然也曾有不少公主降生,但都无一例外地早夭,没有个能活过十五的,陛下说要把笙笙当女儿,这不明摆着诅咒人吗?   淦,皇家真晦气,他们才不稀罕!   靖国公只敢在心里这么骂着,表面上坦然接受嘉隆帝和同僚夸他谦卑、恭敬,始终保持着尴尬而礼貌的微笑。   *   “啧,我说小表妹,你这也太能装了吧?”杨明祺被蒋氏逼迫前来探望齐笙,从进门开始就嬉皮笑脸地晃晃荡荡,“养了一个月,恐怕你自己都扒拉不着伤口在哪儿了吧?”   “嘶,我身娇体弱嘛!”齐笙晃了晃小腿,大大地打了个呵欠,“哎,今儿依然是当咸鱼躺平的一天呢!”   阖府上下本来对杨明祺一家并没什么好印象,但听齐笙说、在遇险时他曾想出手帮忙后,居然觉得这小子顺眼多了,还能留他在厅上跟齐笙说话。   “表妹,我回去冥思苦想了很久……”杨明祺埋头考虑片刻之后,露出来个极为纠结的表情,尝试着商量道,“家里那几个老六想作妖,我说不听也管不住啊。你说,我要是不跟他们玩、自己位极人臣、当了大官,以后逼不得已把他们给大义灭亲了,够不够厉害、够不够刺激,是不是能传为美谈?”   “是很厉害,挺刺激,够美谈。”齐笙轻轻抬了抬眼皮,坐直身子悠悠道,“你的想法很好,可我爹爹虽说位高权重、但为人正派,是不会帮你走后门的。”   “咳……”杨明祺神色慌张,局促地挠了挠脑袋,“那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做官么,不过外乎文试武举两种途径嘛。”齐笙掰扯着手指头、努力凭借经验提建议,“以往不是有很多穿越前辈在这种架空朝代,凭借唐诗宋词三百首,还有文言文功底装X,成功当上大文豪的嘛,虽说有点不道德,但……你可以吗?”   “……”杨明祺转了转眼珠,在一团浆糊的脑子里使劲回忆,十分愧疚地坦白,“我很抱歉,作为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能背下来《静夜思》和《床前明月光》,我真的已经拼尽全力。”   “……”齐笙愣了一刹那,勉强地咧咧唇角,小心翼翼道,“虽然但是……《静夜思》和《床前明月光》,它难道不是同一首诗吗?”   “啊?”杨明祺张大嘴巴,无比悔恨地拍拍脑门,“完了完了,这让我本就不富裕的知识储备,瞬间又缩水了一半啊!”   真是好值得伤心的事呢。   “哎,节哀。”   “那武举呢?”齐笙不忍心看着老乡太沮丧,尽量帮他重出主意,“你一个人,放倒三个大汉的话,应该也有希望的。”   “这倒差不多。”杨明祺攥攥拳,仰了仰头,眼神严肃又坚定,“我一个人,可以放倒三个上大班的小孩,你觉得怎么样?”   齐笙:“……”   她觉得,她真是无话可说。   作者有话说:   笙笙:这完蛋玩意儿,其实……倒霉的不是薛域,是你们、是你们啊! 第21章摔倒   齐笙觉得自己真傻,真的。   她原本只以为当条躺平养伤的咸鱼很快乐,殊不知在小丫头经历过两次生死考验之后,齐家上下心里那根弦、早就彻底绷得倍直了。   这倒可以理解,毕竟脑袋碰桌角、花盆爆头这种小概率又能精准致命的事件,也不是谁都能有荣幸体验的,齐家人难免会更紧张一点。   但齐笙发自内心地觉得,夜里睡觉在床边派丫鬟守着也就罢了,可她蹲茅房的时候,真的不需要有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她,还时不时来上一句“小姐,您泻肚吗”“小姐,您便结了吗”“小姐您甜食又吃多了吧”。   小手颤颤、紧握着厕纸的齐笙心如死灰。   她、她没应该还没倒霉到如厕的时候也会出意外吧?   救命,这不至于,真不至于啊。   “怎么样,小丫头,看来看去,是不是只有大哥最懂你?知道你憋闷坏了,秋闱在即都偷偷带你出来放风,多够意思!”齐景东倚靠着车壁,伸手懒懒拨弄了两下齐笙后脑勺上的小揪揪,“就是等回去了,可不许告诉爹娘,不然我就完了!”   总之他自己想放风是没这回事的,天塌下来还有他绝不会受罚的妹妹顶着呢。   “听见了没?哎呦我的小乖乖,别趴轩窗那边往外望,危险!”齐景东抓住齐笙的衣领子,轻轻一提,就把她给翻了个面儿,“啧,赶紧下来!”   “啊,啊,慢点儿,这是个你亲妹妹,不是个鸡仔儿!”齐笙慢腾腾地伸了伸胳膊,歪着脑袋满脸质疑,“不过大哥、这地方看着光秃秃的,真的有猎物可以打吗?还有还有,从来没见你在府里练过箭术嘛,你真的能给我打得着野味吃吗?”   “咦。”齐笙说着说着,越发感到哪哪都不靠谱了,“别是骗小孩的吧?”   “啧,小丫头,别忘了我可是你大哥,哥哥中数我最可信了,我说在箭术上天赋异禀,肯定就错不了!不过也难怪你不知道,这地如今看着光秃、几年前陛下可是也来过狩猎的,那时你还太小,后来陛下沉迷丹药……”   齐景东忽然意识到自己也是将要考科举入仕的,赶紧刹住了,没再说出来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咳,总之这地方好歹是个大山头,野鸡野兔之类的还会有的,要真布满豺狼虎豹、我可不敢带你来!”   其实齐景东并没忍心告诉他可可爱爱的妹妹,两年前确实有个猎户传言称翠连山上有恶狼,当时也闹得十分人心惶惶,后来几群胆大的接连特意去搜寻过、但都一无所获之后,才确定了那家伙是在造谣。   但尽管如此,齐景东也丝毫没敢掉以轻心,安排了两队武艺高强的护卫紧紧随行。   “笙笙,等会儿,你就抓着我的衣角,跟在我后面。”齐景东把齐笙抱下马车,仔细环顾了一周,才敢操起弓箭往前走,“别乱跑哦!当心有饿狼成精,专偷你这种漂亮小姑娘。”   初秋时节,翠连山的树冠已经变得半绿半黄,还有些枯叶断枝掉落在地上,随着人的脚步匆匆踩过,发出清晰的断裂声响,有少许金黄灿烂的阳光穿过横柯罅隙慢慢投照下来,微微照亮小姑娘娇俏精致的脸庞。   “又中了,大哥好厉害哦!”   齐笙一只手轻轻撒开齐景东的衣角,咧咧嘴唇小心地鼓鼓掌。   “那当然。”齐景东傲娇地抬抬下巴,腰杆挺得更直了,吩咐两个护卫道,“你们……赶紧过去把那鸡跟兔子捡过来吧。”   而在翠连山的另一边,俨然是种截然相反的景象。   纨绔公子自从被靖国公依次找上门,受过家法之后没少憋气,于是约定好在今日、他们的全部养好伤后,重新搞事情。   总之老实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他们倒霉的时候,一定得眼睁睁瞧着别人更倒霉,才能吐出心里头这口恶气。   “快快快,放出去,都放出去!”纨绔公子们听见不远处似有人声传来,在指挥小厮打开大麻袋之后,纷纷迅速地各自藏身在了个隐蔽处,脸上漾起恶劣的笑,翘首期待道,“这回就看赶上哪个家伙摊上事儿了。”   麻袋被大大解开、倾倒在地后,许许多多花花绿绿、原本只能蜷曲成一团的蛇重获了自由,便开始从出口处往外头爬行。   这群公子哥眼里发着光,开始兴奋又激动得直搓手手。   但他们心知自己毕竟只是纨绔,跟那些草菅人命的大混球相比,还是有最起码的良知在的。放蛇只是为了撒撒气、捉弄人,看对方被吓得哭爹喊娘、四处乱窜的狼狈样而已。   所以这些蛇虽说长得精壮、颜色各异,并且还在灵活地吐着信子,但都是无毒的。   一炷香过后。   “怎么回事儿?今儿这么出师不利吗?好奇怪,刚刚明明听见有人来的,怎么又没声了?”纨绔之一的杜鹤扬捂着自己被揍得血呲呼啦的屁股,烦到直捶树,“再没个倒霉催来,蛇都要爬得没影了!”   这样不行。   身为有头有脸的纨绔,只要他们倒霉,一定要整得别人更点背。   “来了来了,来了。”   在终于窥见个颀长枯瘦的身影缓步从密林深处走出时,只觉花都要谢了的纨绔们激动欲泣,差点就要仰天高歌一曲“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741系统:〔警告,警告,检测到前方薛域正有危险,请宿主……〕   齐笙抬起小脸,微微眯了眯眼,打断741的逼逼赖赖:“我不瞎,看得见。”   薛域其实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又没聋,离得老远便听见了前方窸窸窣窣的响动,但作为刚刚与狼搏斗过,甚至还获胜的男人,自己当然是无所畏惧,因而他只是握紧了手中的匕首,眼神平静、继续默不作声地沿路走。   突然——   “站住别动,危险!”   小姑娘的声音柔柔酥酥的,夹杂在枯叶被踩碎的轻响里,清脆悦耳。   “奇了怪了,这个时节,不该有这么多蛇的……”   齐景东挡在齐笙前头,只纳闷低吟了一下,她就直接淡定地打开个小瓶,冲薛域身后喊道,“你别怕,还好都是无毒的,我这儿正好有驱蛇粉,效果显著,立竿见影。”   薛域果真停住不动了,甚至还装起了弱小,抬手擦了擦他满嘴的狼血和狼毛。   驱蛇粉一经播撒,便裹挟着种极为刺鼻的气味飞散在空中,正狂吐信子、准备继续行进的蛇群们仿佛被拍了脑袋、微微顿了一顿,露出智慧的眼神,随即中邪般调转方向,飞速往后撤退。   “嘿嘿。”齐笙满意得双手抱胸,“四哥唯一折腾成功的驱蛇粉,临走前他塞给我的,保管让它们从哪来的回哪里去。”   说得神奇,其实也不过是各种驱蛇粉掺和在了一起而已。   怎会又……又失败了?   躲在暗处的纨绔们再度邂逅成功的母亲、正懊恼不已,杜鹤扬却听见越来越近、令人心悸的声音,最先回过神:“等会儿!我怎么听见,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   纨绔们闻言,惊恐地安静如鸡把眼睛瞪得像个鹌鹑蛋,颤颤着转过脸,面面相觑。   蛇群们被熏得发晕,在强烈刺激之下变得异常恼怒,但它们绝对不敢再进攻手里有暗器的齐笙,因而全部齐齐掉头,狂躁地朝跟齐笙长得差不多,且似乎没有反击之力的另一群两脚兽奔去。   “别过来,站站站住啊——”   然而蛇不会听得懂人话,纨绔们并无训蛇经验,平时也不会拿这种吓人东西来玩儿,就算是捉蛇过来的小厮,亦不曾见过这种诡异场面。   “你们这群蠢货,驱蛇粉带了吗?”   “……”   沉默,不是代表他们的错。   但普天同庆的是,他们预料中的结果终于出现,有人被蛇群吓得魂飞魄散、四处乱窜,哭爹喊娘,慌不择路地到处乱跑。   可是为什么——他们想玩的人,居然变成了自己?   这一刻,他们逃、它们追,他们都插翅难飞。   好一出蛇口逃亡的绝地求生游戏。   “救,救救救命啊——”   真凄惨的声音,悠悠响彻在山林里。   薛域冷眼瞅着纨绔们被逼现身,略微松一口气后,与狼搏斗所致的遍体伤痕忽然疼痛不已,他猛地仄歪了一下,因失血而导致的晕厥使他眼前瞬间发黑,再也站立不稳,直直朝后仰面倒下去。   “妹妹,危险!”齐景东眼疾手快、拉了把即将被砸到的齐笙,轻蔑地对薛域嘲了一声,“你是不是想碰瓷?”   作者有话说:   薛域:我要倒了,倒了,倒在老婆身上不碍事吧?   大舅子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第22章什么小伙伴   “噫,好哎,咬他,咬他!”齐笙自从跟纨绔们过了两招后,就十分喜欢看这群傻缺哭爹喊娘的狼狈相,拍着手跺脚兴奋道,“虽说四哥做菜的大门不幸被焊死了,但在制毒方……”   可她话都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被谁给轻轻拦了下,紧接着便从身后传出类似重物落地的一声闷响。   嘎?   齐笙蓦地瞪大眼睛,愣愣扭过头,结果就见薛域直挺挺昏倒在地上,而齐景东杵在旁边,还对他伸出只乌漆嘛黑的大手,当场惊得瞳孔地震道:“啊咦,大哥,你你你……他他他……”   好像有什么人性扭曲,或是道德沦丧。   “我我我……他他他……”齐景东紧张得直结巴,他指指自己,又指了指薛域,神情惶恐地解释着,“我没碰他,真没碰他啊,都是他自己倒了的!”   碰瓷,他说什么来着?这小子绝对是想碰瓷!   “咳,大哥你莫慌,我也没说是你干的。”齐笙蹑手蹑脚地凑过去,蹲下来去看几乎毫无生气的薛域。   只见他的赭色外衣已经破损得不成样,被浸得鲜红一片后紧紧贴伏在身上,勾出他瘦弱的骨架,和那随心脏跳动而轻微起伏的胸膛。   她想碰一碰,又觉得不太礼貌,只能小声地跟齐景东哔哔着求助道:“大哥,他受伤了,好像还流了很多血,要是不赶紧救的话恐怕……”   “……”齐景东的左脸一抽,便顿悟到了齐笙的意思,快步踱过去,将她给挡在身后,“那笙笙,你自己先回避一下,去马车上吃吃零嘴等着,哥哥让人……算了他们手脚太笨,我亲自给他看看吧。”   他天真无邪又单纯的妹妹还小,绝不能让她看见男人衣衫不整的模样。   “这样再好不过啦!”齐笙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出粒金豆子,递给齐景东后,粲然一笑,“那就辛苦大哥照顾我的小伙伴啦!”   小……小伙伴?   啧,这丫头什么时候、又是从哪里自己交了个小伙伴?   “哎,该说不说,薛域这倒霉孩子、倒霉起来确实还挺倒霉的。”齐笙兀自套娃完毕之后,张开小口咬了下云片糕,拧着眉摇头慨叹道,“嘶,这回又不知道从哪搞的伤这么严重,真让人操心、脑壳痛。”   毕竟原着里的薛域作恶多端、直到被乱箭穿心而死,他不折磨杀戮别人就够难得了,可没提到他年少时有这么凄惨的时候。   站在旁边给她捶腿的哼哼跟哈哈默然对视一眼,丝毫不敢动弹。   怎会好像刚刚小姐说话的语气,那么像是老母亲在唠叨儿子呢?   齐景东在费劲巴力,好不容易给薛域止血上药,又包扎好伤口后,正取了件干净衣裳想给他穿好,结果扭头就撞见双平静无波、幽深淡漠的黑眸。   他正累得腰酸背痛,见此情景干脆地把外袍往薛域胸口一扔:“啧,你醒得正好,给你小子,自己穿吧。”   “我……”薛域没接过,他并不想接受,强撑着坐起来,四处寻找后,却只看到自己那件已经被剪成破烂的旧衣裳,“……”   “咳,那个……”齐景东挠挠头,略微顿了顿,认真解释道,“刚刚我看你的衣裳都被血粘在伤口上了,不好上药,迫不得已、只能都给你剪了,相信你肯定能理解的,对吧?”   薛域没回话,只呆呆盯着齐景东甩过来的大袍,想到他虽然是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奸生子,但也不至于没脸到在外头赤膊,挣扎了两下后,才总算慢腾腾把新衣裳系好。   薛域这辈子还没穿过这么柔软的料子,不会磨得身上疼,舒服到让他有点发懵。   “啧,你伤得挺严重啊,流了很多血,腿上、胳膊上、还有肩膀上……”齐景东和个暖心大哥哥似的伸手揉了揉薛域的头,低声问道,“乖乖,怎么弄成这样啊?”   薛域别扭地躲了躲,不喜欢有人对他做出这么亲昵的动作,只回了两个字:“杀狼。”   “啊?原来这地方真的有狼?”齐景东说着说着,眼里泛起来激动的光,“说起来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你知道吗?前几年有个猎户传言翠连山上有狼,讲得跟真的一样,当时很多人都信了呢,后来好几群胆大的结伴过来专门去找,但他们不管怎么找都……不瞒你说,其实我也……嘿嘿嘿。”   他们靖国公府的公子小姐,都是祖传的这么烦人吗?   齐景东唠唠叨叨地讲个没完,薛域只垮着批脸,完全不感兴趣,用手掌撑住地面就想努力站起来。   “咳,不过我刚刚好像扯远了。”在发现薛域从头到尾都没回一个字后,齐景东自我输出高潮完了也觉得没意思,这才面露欣赏地拍拍他没负伤的右肩膀,毫不吝啬地夸赞道,“你才多大,就能孤身杀狼,了不起,真了不起!”   薛域:“……”   他好不容易才撑着伤体起来了点儿,谁知又让齐景东这一巴掌给拍了回去,重新跌坐在地。   他想咬人。   “对了,我好像记得你。”齐景东完全没在意薛域的反派式不悦,认真打探了下他的长相后,继续搭话道,“你是平明侯家的儿子吧?”   从未有人提及他的出身,会特地没带上重要且刺耳的“奸生”两个字,薛域也是犹豫了下,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是自己,慢吞吞地点头道:“嗯。”   然后自嘲似的补充道:“但我是奸……”   “人生来又不是自己选择的,什么样的出身都没有关系。”齐景东始终故意在阻止薛域提及身世会自轻自贱,平心静气地劝慰道,“你这个年纪能徒手杀狼,已经很……”   “不是徒手。”薛域无情插话,“我有匕首。”   齐景东:“……”   这瓜娃子,就不能吹吹牛、给自己争点面子吗?   “啊咳,有匕首那……”齐景东尴尬地干笑了一声,更努力地打圆场,“那你也很厉害啊,许多大人带足了弓箭都猎不到,他们还敢夸口是猎物难找。但你这么厉害都说自己不厉害,才能证明你是真的很厉害!”   齐景东拖着话尾绕来绕去,落到最后一锤定音:“不错,真不愧是我妹妹的小伙伴!”   薛域:“……”   所以搞了半天,你根本就是在变着花样夸自己的妹妹,对不对?   不对,等会儿,他刚刚在说什么?   小……小伙伴?谁?谁要当她的小伙伴了?!   “哥哥!”正好此时,从马车的帷裳后传出声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轻喊,“那个大魔……不是,我的小伙伴醒了吗?”   “嗯。”人家明明没有问他,薛域却黑着张脸,抢先沉声一句,自己答道,“醒了。”   作者有话说:   薛域:不,我并不想当她的小伙伴,我要她以后当我老婆。   以后大舅子可能会做为个强势助攻出现。   咳咳,薛域和笙笙小孩时的戏份不会太多,主要培养培养感情,让薛狗暗搓搓自作多情,为他长成大魔王后追媳妇做准备QAQ相信大家看出来了薛狗是个狠人,今天杀狼,明天杀爹(bushi) 第23章你没事吧?   “唔。”齐笙本来只是闲得无聊随口问句齐景东,但在辨别出刚刚答话的声音来源后,她瞳孔一缩,捂捂脖子,差点让满嘴的糕点给噎掉半条命,“咳,咳咳咳……”   “小姐、小姐,你没事儿吧?”哼哼跟哈哈从旁边见状,赶紧贴过去一人给齐笙轻抚后背,一人给她递过来杯葡萄饮,“小姐,来,快喝口压一压吧。”   “嘶,你这丫头也真是,就算小伙伴醒了你太过高兴激动,那也不至于如此啊,真让人操心,吃个东西都能被噎……”   齐景东正匆匆忙忙往马车那边赶,嘴里还忍不住和个老母亲似的唠唠叨叨,结果还没等他走到地方,齐笙便提早一步、喘息平稳后,掀开帷裳跳了下来。   “哎呀笙笙,我都告诉过你多少遍了,别总是成天乱蹦乱跳的,再说这马车那么高,万一你不小心崴到脚……”   齐笙早就习惯了齐景东念经,根本没去搭理他,只歪歪脑袋、将视线拐了个弯,投放到正落在后头的薛域身上。   薛域毕竟负有重伤腿脚不便,每走一步都像在与地面做艰难斗争,浅青外袍将他整个包裹着,宽大的袖子迎风落落,从脸庞到嘴唇皆苍白得毫无血色,越发衬出两颗乌黑如宝石的眼珠子。   他心里并不情愿。   谁、谁谁谁答应要跟她做小伙伴了?   但这丫头到底也曾三番两次帮过自己,对于有道德修养的人而言,似乎理应履行一个词儿,叫礼尚往来。   虽说从小到大,根本没谁教给过他,做人要讲道德。   可是——   薛域埋头稍稍沉思了一下,大袖里枯瘦的手蓦地紧了紧,然后,他缓缓伸出来,摊开血污已经干涸的掌心,怼到齐笙的眼前。   是枚狼牙。   “啊?”薛域一个字都没说,所以齐笙只睁大黑葡萄似的眼睛,表情懵逼得像地主家的傻闺女,“什么?”   怎……怎么了?他想干嘛?   “……”薛域还以为她不认识这玩意儿,拧拧眉之后耐心解释,语气平静得没带半点儿情绪,仿佛让人根本搞不懂的英语听力,“狼牙。”   嗯,如果,她不瞎。   “哦。”齐笙应付着点点头,目光在那颗弯如新月、沾了不少血迹,但依稀能看出洗净后白皙圆润的狼牙上飘来飘去,迟疑之后道了句,“还挺好看的。”   但薛域仿佛并不开心,小眉头反而拧巴得更紧了。   为什么、怎么还不快收下啊你?!   他头一次送人东西不知道该怎么说,折腾半天后也只添了句:“我刚刚自己拔下来的。”   齐笙起初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直到托了托小腮帮子,才像慢羊羊活动他头顶的智慧草一样,瞬间就懂了、明白了、领悟了。   原来——   大概、八成、肯定他是想跟自己显摆显摆,要挨夸吧?!   啧,从小没受过关爱的孩子好可怜。   这还不简单?上辈子她曾有幸进过夸夸群,五毛钱一条,受了不少臭屁的熏陶。   于是薛域眼睁睁瞧着小姑娘伸出来白嫩嫩的爪子,并没去拿狼牙,只是礼貌地拍在她自己的胸前,边鼓掌边开怀笑道:“哇,狼口拔牙,你好厉害啊!我佩服得简直要在空中托马斯回旋七百二十度转体后空翻,再五体投地!”   “我的天啦,你看这狼牙,它又弯又圆还白……不怎么白,额……就是脏了点儿,但小别致长得多东西啊!”   “世上怎会有你这么天赋异禀、智勇双全的人呢?别说毕设了,你简直就是女娲娘娘的炫技之作啊!”   薛域嘴角狠狠一抽,被吓得有些惊恐:“你……”   没事吧?你没事吧?   齐笙却只管接过话来,继续努力发言:“这都让你给看出来了是不是?对啊,我佩服、我震撼,这位勇士,请你记住,我不是在夸你,只是在提醒你啊。”   “才貌智勇稍微沾一点就足矣了,你倒也大可不必完美得如此过分。”   薛域:“……”   他听不明白,但他思忖片刻后,大失所望。   莫非齐笙是嫌这东西太脏兮兮太轻贱,实在不好意思明说,所以才用这么一大堆废话拐弯抹角地婉拒了?   齐笙也同样表示很费解。   难道她夸得还不够真诚而卖力吗?   拜托,她以往都是被夸的,这已经是她在情急之下,能想出来的全部彩虹屁了好不好?   怎么薛域看样子还是没满意,脸色反而更加阴沉了呢?   齐景东痛心疾首,眼瞅着薛域表意不明、半天憋不出来一句完整话。齐笙更不必提了,叽里咕噜、胡说八道的,只要还算人类、都没法跟她正常对话。   可他尤其擅长护短,抵死也不会承认妹妹也变得不大正常,只在心里对薛域无奈默念道“小子,我恨你是块木头”。   于是他暗叹一声,把手搭在薛域的后脖颈上,热情洋溢地指引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想把狼牙送给笙笙?”   薛域愣了愣,这才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嗯,给。”   齐笙的瞳孔震得要碎。   原来,竟是如此吗?那她刚刚……   咳,稳住,冷静、能行。   “嗐,早知道……你直说嘛。”齐笙豪爽一笑,揉揉额头,假装完全不记得方才的尴尬,便果真没再客气,伸出拇指跟食指,轻轻凑过去,捏住滑腻的狼牙,慢慢把它给抓握在手里,“谢谢你了哈。”   在亲历现场、目睹一切的齐景东眼里,这些都完全没有任何不对劲,他甚至还欣慰地点点头,露出来十分意味深长的笑容。   年轻真好啊,果然像这种小伙伴们的童年情谊、总是这么简单、纯粹又真诚。   只不过身为大哥哥的齐景东万万没想到,他这时笑得有多开心,来日妹妹果真被这臭小子拐走的时候,他哭得就有多大声。   而薛域好不容易礼物,心里再也没了包袱,这下子神情重新变得冷酷,扭头就要走。   齐笙看出来他伤得不轻,决定干脆就送佛送到西,拽拽齐景东的衣袖,小声哔哔道:“哥哥,你看他……”   “嘶。”齐景东拧拧眉头,显然也不能忍心让薛域就这么徒步走回去,但他毕竟是个男孩子,再怎么作为小伙伴也不好跟齐笙同乘一辆马车,便冲他的背影嚷嚷着,温声提议,“这个小薛公子啊,在那边我们还有一辆马车停着,如果你不嫌弃可以跟我同乘……”   薛域连头也没回:“我嫌弃。”   齐笙、齐景东:“……”   作者有话说:   多年后   齐笙:嗯?你娶我?聘礼呢?怎么没有?   薛域(笑嘻嘻jpg):在这里,给过了,一枚狼牙啊。   齐笙:……这家伙,你也太抠了,不嫁了! 第24章她在说什么?   薛域本以为他这样没有礼貌、齐笙就能知难而退了,可惜并没有。   “你嫌弃?啧。”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出乎意料的毫无气馁,只淡淡重复了遍他的话,摇头轻笑一声,表情傲娇地使劲勾了勾唇角,语气不屑道,“那你嫌弃就嫌弃呗,本来又没跟你商量,反正你说的也不算。”   小东西两条腿都快残了、还强撑着要倔强,若不是741系统的任务音提示还没解除,鬼才懒得管他呢。   齐笙眯眯眼睛、凝望着薛域一刻不停、却因腿伤而步履蹒跚的背影,随手就点了几个护卫吩咐道:“来人,你们过去,也不用搭理他怎么说,你们就只管把他给直接拖到马车上去得了,哦,就是记得他身上有伤,下手轻点儿。”   薛域扭头用漆黑眼眸紧盯着齐笙,气得一下噎住:“你!”   “你什么你啊?瞪什么瞪,这回的马车、不上你也得上了。”齐笙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叉腰转身,没再敢跟薛域对视,只若无其事、蹦蹦跳跳着朝自己的马车走过去,“噫,大哥,好了,这下没事儿了,咱们回府吧。”   眼睁睁瞧着薛域被护卫抬起来、强行塞进马车车厢里去的齐景东:“……”   幸亏没被旁人看到,否则他真是百口莫辩,就此种场景,他到底该怎么解释自己和妹妹真没有仗势欺人、强抢民男?   “哈哈哈哈哈,漂亮!宿主干得好!”741系统在那边笑得放肆又张扬,呜呜喳喳、吵得仿佛驴叫,“啊对对对,就该这么着,否则这么长的路,让薛域自己走回去、非得变成残废了不行。”   “可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齐笙才懒得跟这家伙弹冠相庆,她只语气平静地靠住车壁,满脸安详,没有任何面部表情,“合着刚刚被他那么盯住的不是你。”   “嗐,都是小事儿,这小家伙也就只是看着吓人。咱们稳住、能赢,薛域不都刚刚送你狼牙了吗?这证明你们的关系还挺……嘿嘿嘿嘿的。”齐笙很难不怀疑,741系统还兼职搞点什么洗脑工作,唠叨起来仿佛吃了炫迈、根本停不下来,“你很棒啦宝贝儿,加油哦,再接再厉,妈妈相信你。”   齐笙的小眉头狠狠一紧。   神他X的妈妈相信你?   用中年男人的配音没羞没臊地说出来这种话,它怎么好意思的?   “咳,这个……小薛公子啊。”齐景东略微有些心虚局促地蹭了蹭膝盖,转眼瞅着被自家妹妹强行掳上车的薛域,笑容僵硬地试图劝慰着,“笙笙她被我们惯坏了,性子就这样,你别介意,她这虽然做法粗暴了一点点,就一点点,但也是出于好心,主要你这个腿吧,实在……”   与此同时,正在驾车的马夫望着面前大差不差的两条分岔路,思忖了下,还是决定恭恭敬敬地问着齐笙:“小姐,这两条路以往您都走过的,这回您想选哪一条?”   齐景东对薛域的话还没说完,直接又是嘴角一抽,听见有阵激动高亢、尖细尖细的声音正从前头的马车里悠悠飘过来:   “啊,在我面前有两条分岔路,一条是大路,另外有一条,也是大路。”   “但不同的是,一条正直平坦,另外一条,阴森歪曲!”齐笙情绪昂扬道,“那还用选吗?做人嘛,当然是要走正道!”   老师告诉她,在给人传递正能量时,一定要字正腔圆、情绪饱满。   薛域紧抿嘴唇、不发只言片语,浑身却不受控制地登时一震。   马夫:“……”   这不至于,真不至于啊。   两条路根本没什么差别,不同的是另一条途中多树多鸟,齐笙很难伺候,时或兴致来了想听鸟鸣啁啁,时或又觉得烦,他才多嘴问这么一句的。   齐笙慢慢把脑袋探出帷裳,四处望了望薄暮山景,努力学着情感电台的播音腔,她信了741的邪,苦心孤诣地继续说道:“路?这让我想起来一个故事。”   “曾经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身世十分孤苦、爹不疼娘不爱,还因为出身受尽欺负,总之过得要多惨有多惨的少年。他就也曾站在这个命运的分岔路上,可惜他近视……不,只是一时眼瞎选错了路,不小心走上了邪魔歪道,最终堕落成为了被人人喊打喊杀的大魔头,落得个万箭穿心而死的下场。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咳,笙笙,说什么呢?怪吓人的。”齐景东尽管隔着帷裳,依然被尴尬得脚趾抠地,浑身难受地抖了抖肩膀,没忍住插话道,“你来的时候不是说,在马车上颠簸得你脑子和意识都很模糊,舌头也打结,不愿意讲话吗?”   那当然只是懒得搭理你、胡编乱造的托词而已啊,笨蛋!   “咳,大哥你别打岔,我还没讲完。”   齐笙只用正经口吻回复了那么一句,又开始继续她的慷慨陈词,活生生表演着出《笙笙妹妹讲故事》:“虽然他杀人、他造孽、他作恶,但其实,他是个好男孩。在他闭上眼睛、临死之前幡然醒悟,用尽全身力气只说了最后一句话: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他一定对跟他有同样遭遇的少年说三个字……”   齐笙说到关键地方,扯着嗓子用力大喊,却意外把调起得太高,结果自己先承受不住地呛住了:“咳咳咳!”   “小姐。”哼哼跟哈哈一时惊呆,这才反应过来,惊恐地双手颤颤,赶快给齐笙递过来茶盏,“小姐,先喝口水吧。”   “唔,错了,我重说,不是‘咳咳咳’。”齐笙只略微润了润喉咙,便紧接着补充,一字一顿道,“他说的是,走、正、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要走,当然要走正道,才会有好下场嘛。”齐笙感叹完毕之后趴在轩窗上,扭头瞅了瞅在她身后不时被风掀动的马车帷裳,情真意切地探问道,“你们觉得呢?嗯?”   741系统建议她,不若抓住这么个难得的机会,旁敲侧击地劝告薛域,不要走邪魔歪道。   她刚刚也编这个故事时也确实讲得激情澎湃,眼里充满了光。   ——她到底在说什么?   齐景东觉得,在齐笙说这么些话的时候,他好像短暂地失去了个妹妹。   他此时只想笑得安详又不失礼貌,一脚跳到齐笙面前去,捂住她的嘴,痛心疾首地嘱咐一句:“不,听话,乖乖,别再说了啊!”   你的小伙伴,八成要以为你有病了!   薛域的五脏六腑都仿佛随着身子重重一抖。   他暗自觉得,齐三小姐不但容貌美得超凡脱俗,就连脑子,比起来正常人,也真的是很不一样呢。   作者有话说:   笙笙:我明明劝你一心向善,你却以为我有病了?! 第25章严格来讲   薛域并搞不懂齐笙到底是间断还是持续性的不正常,他只知道,跟这么个不正常的小丫头离得越近,他只会变得同样不正常。   所以等马车辘辘驶进城门,因前方道路拥堵而不得不停下之后,他直接毫不犹豫、默然起身,撩开帷裳一声没吱地就跳了下去。   虽然她曾经给他送糖送花伞,他也把仅有的狼牙给了她,还被齐景东误以为是相亲相爱的小伙伴,但严格来讲、他们两个,不熟,真的不熟。   “啧,这不是最近正赶上要考秋闱了嘛,所以出城去寺庙里给举子祈福拜神仙的尤其多……”齐景东探出个大脑袋往四周看了看,也不管薛域根本一路都没搭理过他,自己就叽里咕噜说得很带劲,“又恰好天色渐晚,他们都一窝蜂地回来,才堵在……哎,薛小公子人呢?咋没了?哪去了?”   可巧,杜涵瑶也掺杂在这倒霉的拜神仙行列里,并且早就心里不爽,憋了一肚子怨气。   就她那个除了正经事儿什么都干的兄长,赶上科考,他自己早不知道跑到哪块茄子地里搞事去了,爹娘却吩咐她专门出城跑这一趟,代替杜鹤扬求文曲星保佑他一举高中。   笑死,求神仙这种事儿也是能让别人代劳的吗?   照她来看,根本就是不拜白不拜,拜了也白拜。   她捋捋今日被个不长眼的粗鄙农妇碰脏的衣袖,只觉一阵恶心。   啧,寒门还想出高官?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杜涵瑶刚想伸出衣袖,吩咐丫鬟重新擦一擦,谁知道马车骤然停下,她猛地身体往前倾倒,差点被磕到脑袋。   杜涵瑶这回彻底绷不住了,张嘴就骂车夫道:“混账!怎么回事?突然停下不走了,差点害本小姐受伤,想作死吗?”   “小姐,小人该死。”本就一根筋的车夫情急之下,更加慌里慌张地搞不清楚状况,只匆忙看着眼前的车舆回应道,“小姐,并非小人不想走,实在是前头的车,它不动啊。”   杜涵瑶使劲把帷裳一掀,露出来阴气沉沉的整张脸。   或许她是眼神不好使、抑或真的目光短浅想找茬,总之她只瞧着自己面前杵着的马车,略微在不大发达的脑子里考虑一下,直接就要挑事了。   京城里凡是高门大户,出行的马车上无不明显带有自家的徽记,她可以轻易地凭借此种标记,来打量对方自己和自己的地位孰高孰低。   嗯,确认过眼神,是惹得起的人。   当她瞅见这辆马车别说图腾印记、连半点儿名姓都没带有的时候,便脑子一热,自然直接把它当成是哪个说不出口的小门小户家的,当即又尖又利地嘲道:“喂,前头的,你是谁家的?懂不懂点规矩?京城里的路也是你能挡得起的吗?还不快速速给本小姐滚开。”   杜涵瑶说出这些话时,一瞬间的确逞了把口舌之快,但她不知道命运有时就是很玄妙,总偷偷摸摸地给人当头一击。   正如有的高门大户正因为已经尊贵无比,才早不稀得拿权势地位这种东西瞎显摆。   而因此造成的后果,她却是根本伤不起的。   “嗯?”齐笙本来等得无聊,歪歪斜斜在软垫上刚想睡着,结果倏忽被吵醒之后,听见些不干不净的话,她便揉揉眼睛、口齿含糊地问道,“怎么了?这是骂谁呢?”   哼哼跟哈哈神情纠结地小心回道:“好像是在骂……我们。”   “啧。”齐笙努力挣扎了一下,刚刚坐好,又听见后头的口吐芬芳,揉了揉额头,深深吸气再问,“谁家的?”   两个丫鬟早看清了后头马车上高高悬挂的、那个生怕别人看不见的大字:“好像是……工部尚书杜家的。”   “嗯?又是他家?”齐笙淡定地探伸出头来,扭过去满面安详地跟杜涵瑶平静对视,微微地弯了弯唇角道,“我给你三个数的时间,让你仔细看清楚状况,再重新组织一下语言。”   “小……小姐……”杜涵瑶身侧的丫鬟看清楚齐笙的脸后,想到公子被打家法之后的惨状,惊恐之下瞪大眼睛,颤颤巍巍地说着,“这好像是靖……靖国公府的小姐啊……”   “你闭嘴,我不瞎!看得见!”杜涵瑶虽说依然强装嘴硬地说狠话,但双手已经发抖着按在车壁上,指尖因极度用力而发白,喃喃道,“靖……靖国公府……”   随后她眼前一黑,居然就此被吓晕了过去。   齐笙:“……”   她笑颊粲然地望着杜涵瑶身边惊慌失措的丫鬟,轻轻点了点下巴,挑眉道:“呐,你们看见了,你们小姐自己晕的,我可没有仗势欺人哦。”   *   薛域照旧从后门进平明侯府时,很不巧地碰见了他的渣爹,以及一个高髻束发、在大氅里头穿着法衣,足穿高筒白袜,明显是道士打扮的年轻男子。   平明侯早作恶多端,良心不会痛了,瞅见薛域也只是厌弃地叱一句:“谁准你又自己随意出府的?还不快滚回去?”   “蓝道人,这边请。”   蓝道人自认和平明侯比起来,应该……不,绝对还算是一个好人,所以他凝望着薛域静静走开的枯瘦身影,为这倒霉孩子默哀了好几声。   一切都怪他贪心不足,听说这地方有的是人傻银子多的贵族,所以才把坑蒙拐骗的生意开展到了京城。   谁知道来的时候好好的,这会儿居然骑虎难下,回不去了。   他敢对天发誓,自己真的只是为了捞点银子,才哄骗平明侯说找到个八字纯阳之人,还需是十五岁的童子身,挖心为引就能炼出长生不老丹的。   但八字极阳的统共才有几个人,就算有了也不一定就未满十五岁,就算未满十五岁,那也不一定是童子身。   综上所述,能找到此人的几率、基本小于明日他就能把全部经书倒背如流。   蓝道人原本只打算就拿找这个天命之人当幌子,众里寻他千百度地骗一辈子银子,可万万没想到这人竟然连灯火阑珊处都不用去,竟就是平明侯眼皮底下的倒霉儿子。   蓝道人:“……”   京城里的人好可怕,为了炼丹连儿子都能杀,他好想回龙平山上去找师父啊。   他不过随口一说,以往至多只是用童男尿和童女经血炼丹药,万万没敢因此而杀过人啊。   但面对平明侯这种毒得能食子的禽兽,他丝毫不敢招认自己是耍他玩的,恐那样会死得更惨。   蓝道人惴惴不安,诚惶诚恐地在心里为薛域致歉:实在对不起啦小家伙,事已至此,只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   虽然这两种结果对你而言,也并没什么不一样的。   但至少,我会在已故爹娘的牌位旁加你一个,每天多奉上三炷香的。   蓝道人想到最后,终于放下包袱,欣慰地轻咳两声。   想来薛域事后若能泉下有知,定对他表示由衷感谢吧。   作者有话说:   薛域:谢谢你,我会在我爹的坟边给你留个位置的,不用谢我。 第26章说话不算数   “这个,景东啊。”某日清早,靖国公挽着杨氏慢腾腾踱进前厅,坐在太师椅上轻咳一声,“算算日子、你就快要考秋闱了吧?怎的从没你提起要祈福和拜文曲星?我看别家的公子哥天天都往城外的元君庙里跑,据说最多的去了没十次也有八次了。”   “你可也想去吗?要去,咱们全家带着笙笙,都去。”   齐笙坐在旁边歪头听着,小腿悬空地晃了晃,陷入回忆。   古代人果然总免不了迷信、想拜考神,但作为唯物主义者的她又何尝没犯过傻呢?   还记得当初她年轻不懂事,期末物理考试前一天,她也曾诚心诚意地在朋友圈里给牛顿上香,然后穿着“逢考必过”的小马甲,自信满满着走进考场。   直到做完试卷出门的她眼泪掉下来,才嗷嗷哭地删掉那条动态,重发了一句“牛顿,呜呜呜,你还我的香!”   但没想到,齐景东这个土生土长的南晋人觉悟竟如此高,面对被奉为神祇的文曲星,他只是略微抬抬下颌,眼神凛然又坚定道:“不必了,爹,娘,孩儿从不信这些东西的。”   他说一句并没算完,还得附带解释这种非凡的自信和力量来源,满脸沉浸地含笑道:“孩儿听说,在我朝的邻国北辰,多年前曾有位首辅,告诫其子说,什么文曲星之类云云,都是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全不足为信的。”   “这位谢首辅一身清正、德高望重,乃是儿子毕生的榜样和楷模,他说的话总不同凡响、振聋发聩,儿子是最信服的。”   齐笙懒懒靠在椅背上,表情复杂地抠了抠手指头。   什么怪力乱神、不同凡响哦。   她分明听说的版本是,因为那位谢首辅的儿子过于玩世不恭,当爹的认为文曲星拜了也没用,才找借口、懒得给他操这份闲心。   谢首辅自己考秋闱的时候,可是足足拜了有三天三夜呢。   但齐笙思忖片刻后考虑到,临近科考、偶像塌房,实在过于惨绝人寰了,她还是决定闭好小嘴,为大哥死守住这个残酷的真相。   *   秋闱当天,贡院外。   “我说兄长。”杜涵瑶神色凝重地环顾了一周,发现正候场的举子们或多或少都有些紧张,唯独杜鹤扬气定神闲后,忍不住问道,“你那些书可都看完了吗?”   “别是看开了吧?”   杜鹤扬“啪”地将手里的折扇一收,露出个深不可测的笑容:“呵,你个丫头片子,懂什么?”   佛曰,不可说。   秋闱三年一度,向来都是京中大事,肃王和昭王为展现朝廷对举子们的重视,也特意莅临到此。   可这种被皇子亲口问候的荣幸,是一般人配享有的吗?   那必然是不能的。   作为全家唯一出黑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右相的大公子周长渡只是恭谨而谦卑地笑笑,身形挺直着拱手作揖道:“谢肃王殿下、昭王殿下……”   “哎,靖国公府家的来了!”   这时也不知道哪个眼尖的起了头,总之周长渡悲催得连句客套话都未说完,皇子们的目光便被远远而来的马车吸引过去了,再没谁顾得上搭理他一句。   “什么东西?!”周莺莺在旁边气不过,用仅容她跟周长渡两个人听见的音量低声抱怨,“考个秋闱而已,搞那么大阵仗、全家都跑来干什么?生怕别人不知道?也不知道能考中么!”   “妹妹,不得无礼!”周莺莺认定自己的兄长肯定读书把脑子读出了问题,居然张口就对文官们编来夸齐家的话深信不疑,“靖国公府满门英烈,且举家和乐,再说好不容易将出个文人,这样的殊荣与优待,理应是他们应得的。”   周莺莺心里对别的倒都无所谓,反正朝廷上的事儿跟她个高门小姐也没甚关系,让她最最最厌恶至极的,只有那个简直拉低京城大家闺秀平均水准的——齐笙。   可这臭丫头片子别管性子再怎么膈应人,长相实在太过耀眼,只要她往那里一站,便能轻而易举地当个、万众瞩目的焦点。   这那些被闪瞎眼的人里,甚至也包括了周莺莺亲爱的兄长,以及近两年便要与她成婚的昭王。   呵,男人。   “多谢肃王殿下、昭王殿下关怀。”齐景东顺溜地讲出周长渡没能说完的话,面带浅笑,“景东一定努力,不负众望。”   “景东啊——”   “表哥!”   “不是我说,人家来考秋闱的,你们又不考,在家待着不香吗?跑这儿凑什么乱乎?”   靖国公府老小早听声音就分辨出了来人是谁,但当着两位皇子的面,又不好摆起来臭脸,只能嘴角一僵,瞧见杨家四口人挤过来,强行假笑:“咳,兄嫂,明祺、澜月,你们来了?”   “舅母,我叫月澜。”   杨氏:“……”   “你这丫头,月澜澜月不都一样?你舅母爱喊什么喊什么呗。”蒋氏笑得嘴角简直咧到耳根,疯狂点头谄媚道,“我今儿早还特意给景东拜了文曲星来的呢,定能保佑他一举高中的!”   齐笙懒得搭理另外三个老六,只淡淡地扫一眼杨明祺,跟老乡打招呼道:“表哥。”   表、哥?   薛域从旁经过时,恰好捕捉到齐笙的声音后,微微愣了愣。   这丫头不是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有四个哥哥,别人休想跟她扯上关系吗?   又多了个表哥?   说话不算数,哈,果然从小就不学好。   但这跟他有什么关系?   毕竟他们、不熟。   蒋氏料定就凭着靖国公府的地位,皇子肯定前来关怀,拜了个五体投地后,赶紧抓住机会薅出杨月澜:“快,给见过肃王殿下、昭王殿下。”   精心打扮过的杨月澜款步走上前,声音那叫一个清越婉转:“民女见过肃王殿下、昭王殿下。”   肃王虽然尴尬,但还能保持冷静地准她平身,昭王却用简单的嘴臭换来极致的享受,毫不客气地直接开怼:“你是眼睛里进什么东西了吗?眼皮和扑棱蛾子一样,老是不停眨个什么劲呢?”   “哥哥!”齐笙对着即将进去的齐景东,大力地挥了挥手道,“你安心去考吧,这几日我会每天来给你送饭的!”   她生怕齐景东不放心,赶紧添了句:“绝对不送四哥做的!”   齐景北:“……”   “好!”齐景东这下觉得好了、自己能保住了,开怀地颔首,“辛苦你了,小丫头。”   *   不料第二日,就经由小道消息传出,此次秋闱,有人舞弊。   所幸齐景东无事发生,并未被涉及到。   齐笙虽然是个好奇宝宝,但对于此种秘辛、怎么打听也未窥知全部真相。   直到齐景东回来,被她缠了一大通,才三言两语地说出实情:“哦,其实也没什么,有个张百户的公子、楚员外郎家的公子、以及许侍郎家的公子等像是商量好了,把书给抄在云袜上用以舞弊,没一会儿就让人给逮住了。”   “还有那个杜尚书家的公子。”齐景东说到此处,没忍住摇头无奈憋笑道,“怎么跟你说呢?他好像舞弊了,但没完全舞。”   齐笙“啊”地双眼圆睁、这下更不困了,赶紧逼问道:“怎么着?怎么着?”   “他也把书给抄在了云袜上,但却忽视了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齐景东神情凝重,淡然抬眸:“他……汗脚。”   齐笙:“…………”   作者有话说:   杜鹤扬:已社死,勿cue。   薛域:表哥?呵,除了亲哥,谁都不行!   谢首辅:勿cue,我只是上一篇平平无奇的男主而已啦! 第27章突然对视   齐笙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昨晚睡前吩咐小厨房新做的蟹粉酥,在她一觉醒来后居然不见了。   岂有此理,这还了得?   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咸鱼大小姐,点心失踪对齐笙而言已经算是大事中的大事,所以她只匆匆忙忙穿上小衫,连梳妆打扮都懒得等,就直接出房门去找了。   “奇了怪了,怪了奇了,我的蟹粉酥去哪儿了?我的蟹粉酥到底、在哪里呢?”齐笙嘟嘟囔囔、沿着青石板路一边慢腾腾地走,还一边往两旁馥郁葱茏的花丛里望了望,时不时猛地转过身,紧盯着哼哼跟哈哈质问,“嗯?老实说,你们真没见到?”   两个丫鬟乖得像一对鹌鹑,缓缓扭脸面面相觑后,使劲晃了晃头,异口同声地发出坚定的三连否认:“没有!真的没有!绝对没有!”   于是齐笙也只好继续沿路埋头搜寻,一不小心就进到了前厅。   她的四个哥哥正好都在里头排排坐,望见她之后全轻咳一声,表情严肃,安静如鸡。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齐笙懒得挨个盘问,干脆一下子把他们都叫了,挠挠头发,叉腰道,“你们有谁看见我的蟹粉酥了没?”   齐景东稍稍垂眸,默不作声地把落在袖上的点心渣给抖下去,随即威严凛然地盯了盯齐笙,语重心长地叹气:“哎,笙笙,跟你说多少遍了,虽说在府里没外人,哥哥们也都最熟悉你,那你也不该就这么披头散发地跑出来,像什么样子?”   齐景东读书最多,在一本正经地转移矛盾这方面,向来是很可以的。   旁边的几人默默伸过手去,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不愧是大哥,牛还是你牛啊。   齐景南作为唯一的实诚孩子,心虚地举举手,慌忙咽咽嘴里的食儿,当场就想招了:“小妹,其实……”   齐景西见势不妙,旋即把手里的书卷轻拍到齐景南的后脑勺上,阻止他继续交代:“啧!”   “嗯?”齐笙作为好奇宝宝,歪头眨眨眼道,“二哥,你想说什么?”   “啊哈哈,没事儿啊小妹。”齐景西把书卷一翻转,露出幅插图指给她看,便开始胡说八道,“二哥说,小妹真可怜,这画上的蜘蛛要是能变成螃蟹,给笙笙做蟹粉酥就好了,哎。”   他说得诚心诚意、毫不做作,齐笙貌似真的信了他的邪,拱拱鼻子,最后把怀疑的目光移上硕果仅存的齐景北。   这家伙都没擦自己嘴角的点心渣,只是无所畏惧地摊摊手,潜台词就一句话:我,神厨小景北,才看不上别人做的啦!   “嘶,你们这群孩子大清早不在自己房里歇,跑这儿来干嘛?”靖国公手挽住杨氏刚想迈步进前厅,瞅见齐笙蓬头垢面的脑袋,极无奈地拧了拧眉,又没舍得责备,“笙笙啊,你不是最爱打扮了吗?今儿怎么……”   “呜,呜呜呜。”齐笙直接哼哼唧唧地跑出门,扑到杨氏怀里张口告状,“娘亲,我的点心被大老鼠偷吃了。”   她生怕暗示得不够明显,又转头认真补充道:“四只呢!”   “咳,你们几个,能不能让我省点心?又欺负妹妹了是不是?”靖国公旋即顿悟,随手摸摸齐笙的脑袋,给她顺顺毛,“不怕,爹爹请家法去,挨个收拾他们。”   “不,不不不,爹您莫冲动,听我们狡……不,解释。”齐景西嘴角抽抽,双腿打颤地站起来,“笙笙还小,一早吃点心对身子不好,我们都是为了她……”   齐笙双手抱胸:“呵,谢谢您嘞!”   靖国公依然来者不善地往前逼近。   “不不不,爹爹,我这就吩咐小厨房,给笙笙重做去行不行?”   靖国公还是不为所动。   “爹,爹爹,我忽然想起来今天似乎有件大事,您莫着急,让我想想,我想想!”齐景西迅速转动着脑子,须臾之后居然还真的眼前一亮,“啊,我想起来了,今儿是大哥秋闱放榜的日子啊!” 第28章装不认识   薛域觉得齐笙这小姑娘,多多少少沾点不对劲。   且不提尚未张榜,这时候高兴还为时过早,再者齐景东就算考中第一名,才只是小小解元而已,也值得这么高兴吗?   别说解元了,哪怕是状元出身的,一辈子勤勤恳恳地在朝中老实干到死,也绝对挣不着像靖国公府如今的殊荣。以她的身份和地位,居然乐成这样,明眼人都得说一句——   何至于此。   啧,小丫头果然还是年纪轻轻,没见过世面,太幼稚。   自以为猜中齐笙内心的薛域长这么大从没看过戏,但他有幸在此刻目睹了一次极为生动、足矣媲美川剧大师的变脸奇迹——   方才乐得笑靥如花、耳垂都染上绯色的小姑娘,在越过几重人群、与他视线撞上而交汇的刹那,笑容飞速消失,转而垂下头、彻底垮起小俊脸。   嘶,原来花谢花开,真的可以只在一瞬间。   他很吓人?   薛域抹了把脸上的熊血,面色阴黑,极度不悦。   呵,明明上一次见面还亲亲爱爱地喊人家“小伙伴”的,这才没几天、就装不认识了?   小丫头,不讲道德。   可巧的是,齐笙此次出门匆忙,都没来得及梳洗打扮,还是娘亲在马车上给她随手挽了丱发,插上支小珠钗的。   她这么一低头,小珠钗顺势从松松垮垮的发上掉了下去,齐笙便拧巴着眉头,挤挤眼睛,还拱拱鼻子嘟嘟嘴,满面娇嗔地正要弯腰去捡。   五官居然还各有各的灵动表情。   她似乎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笙笙,怎的了?珠钗掉了?来,娘亲给你重新戴好。”杨氏抓紧齐笙的爪子,为她重新插好小珠钗,还不忘自卖自夸,“我们笙笙可真漂亮,娘亲真不舍得让你以后嫁……”   她还是个孩子,只能佯装没听懂,小脑袋瓜在嘈杂声里晃来晃去,不经意间朝薛域刚刚站立的方向望了望。   这家伙已经又不见了。   越来越多举子和百姓围在贡院的东墙边,爹娘兄长们按捺住想看热闹的心思、远远避开人群,把齐笙给护在中间,忽而听见铜锣一声响,两位皇子带着张榜的礼官远远走来。   “靖国公,恭喜,今日府上大喜啊!”肃王的眼神一贯好使得很,即刻捕捉到齐家老小,过去笑意盈盈地拱手祝贺道,“本王刚刚得知,府上大公子高中解元了,恭喜恭喜。”   但出人意料的是,齐家人只是面带微笑地礼貌点头,表现得极为淡定:“哦,多谢肃王殿下。”   肃王:“……”   这也难怪,解元在别人眼里瞧着稀罕,但对已经功勋无数的靖国公府看来,无异于晚饭时多了盘菜。   只有齐笙笑得眉眼弯弯,配合着对齐景东拍掌莞尔道:“大哥,你真的好厉害!”   “谢谢小丫头,这里头还有你一半的功劳。”齐景东随手揉揉齐笙软乎乎的发顶,“那几日多亏你每天都来送饭了!”   昭王面无表情地跟在后头,真想踢上肃王那假惺惺小人的屁股,一脚把他给踹死。   此次科考舞弊事件分明是狗皇兄给他下套,牵涉到的全是自己的人,痛失党羽的昭王本来心里就极度不快活,懒得看肃王给臣下当狗腿子的蠢样子。   不过没有关系,他年纪尚小,党羽这种东西,还来得及重新培养。   昭王生怕自己被气憋死,一通默念《无量寿经》,暗暗纾解之后,才终于把心绪放平,结果意外就瞅见了齐景东正在摸齐笙的头。   小姑娘的脑袋圆溜溜,像蹴鞠的球,手感肯定既软和又毛茸茸,他也真想摸一把。   而且小丫头在这种日子居然连脸都没洗,头发随便一挽就出门了,但依然明亮得耀眼,身上似有万千华光流转,粲然可观。   她貌似、知道自己生得很好看。   昭王心底的浪在疯狂动荡之后,忽然记起齐笙才不过十岁,他再怎么着,自诩也还是个人。   禽兽嘛,五年后再当也不迟。   “小姐,小姐。”右相家的小厮凑进人堆里仔细看了一通后,慌里慌张地跑到马车旁报告,“小的刚刚听人说,靖国公府的大公子齐景东考中解元了。”   周莺莺的脊背一下子从软垫上弹起来,睁大眼睛趴在轩窗上逼问:“什么?你说谁中解元了?”   “是……靖国公府的大公子齐景东中解元了。”   “什么?齐景东中什么了?”   “解元!齐大公子考中解元了。”   “齐景东怎么解元了?”   小厮:“……”   “咳,莺莺……”周长渡只是深呼一口气,表情说不出的淡然平静,“我知道你不肯相信,但齐大公子确实出众,是哥哥技不如人,我认。”   小厮意识道气氛尴尬,赶紧插话补充:“公子高中第二名呢!”   “第二?呵。”周莺莺咬咬牙,凶狠地抬抬眼皮,冷冷瞧着围追过去,跟齐家贺喜的人堆,“你过去瞅一瞅,有谁会把第二名放在眼里?”   说好的几代武将出身,不擅文墨呢?   爹娘诚不欺她,靖国公府一家老小全是无耻之徒,包括那个年纪最幼的齐笙。   明明知道来这种场面,还故意做出这种打扮,膈应谁呢?   可显著她清水芙蓉,无需雕饰了是不是?   这丫头以后要是死了,绝对是活活贱死的。   “大哥,走,我把金豆子都拿来了,今儿在街上你看中什么随便买,我送给你啊。”   周长渡极度歆羡地巴巴瞅着被齐笙拽着走地齐景南,又转眼望了望身边面色阴沉,表情狰狞的周莺莺,默然长叹:   倒大霉。   怎么他身边,就没个这样的鲜活可爱之人呢?   *   京城的商户都很会紧跟时事、把握商机,比如戏院把今日的剧目已经改成了老靖国公当年英勇作战之事。   靖国公意识到齐笙还不知道她祖父有多厉害,为了增强乖女儿的荣誉感,直接把她给拽进去按头看。   一场大戏之后,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之久,靖国公老小才出来戏院门,正好碰见想拍马屁又姗姗来迟的杨明祺四口人。   蒋氏瞧见靖国公全家不想搭理他们,心知最招人喜欢的是这个傻儿子,便趁机踹了踹杨明祺,催他赶紧上前去跟齐笙搭话。   杨明祺在这群老六手中被逼无奈,只能讪讪走过去尬聊:“哈哈哈哈,表妹,这么巧来看戏啊?看的什么?好看吗?”   齐笙与有荣焉,老老实实地开心说:“好看啊,演的是我祖父武功高强,上阵打了一场仗,回去茶水还都没凉。”   她满眼的小星星,生怕自己解释得不够清楚,更使劲地举例说明:“‘温酒斩华雄’*你知道吧?就和那个有异曲同工之妙!”   “哦!哦!我知道!”杨明祺恍然大悟,情绪激昂地拍拍手,“温酒这个人啊,他超级牛X的!”   齐笙保持礼貌的笑容上倏忽崩开条裂缝,一脸安详地点头:“嗯,对,是啊。”   都是她的错,居然忘了这位仁兄,是连《静夜思》和《床前明月光》都能搞成两首诗的神奇人物。   作者有话说:   *出自《三国演义》第五回“发矫诏诸镇应曹公,破关兵三英战吕布公”,主人公关羽。 第29章做人他不行   周莺莺曾在秋闱张榜当天暗暗放下厥词:齐景东?只中个解元什么了不起的?有能耐再连中会元和状元再说吧!   后来她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脸,就是用来打的。   这盛世,真的如她所愿。   放金榜的当天,已经失望过两次的周家再没谁跟他一块去,只留周长渡带着小厮孤零零地找他自己的名字。   尽管他最终中了榜眼。   但在爹娘跟弟弟妹妹的眼里,他从小到大虽不是寒窗也算苦十几年了,竟连武将世家出身的齐景东都考不过,简直废物一个。   “公……公子。”仅剩小厮还能看出他的落寞神情和眼里隐隐动荡的水光,认真劝慰,“您真的已经很努力了。”   “是啊,挺努力了。”周长渡缓缓抬起头来,怅然望天,然后自嘲一笑,“我日日夜夜在房里把眼睛都熬疼了也没用,听闻齐大公子临考前还带他的妹妹到处玩,也能中状元,我有什么办法?”   “兴许他的脑子,生来就比我好用吧。”   周长渡从小倍受打击,又不能真去死,到如今自我缓解的能力早就练出来,甚至都学会暗暗吐槽了。   谁让人家齐景东投胎投得好,爹娘给他天生的头脑就好呢。   谁让靖国公府的全家都和和美美,还有个那么鲜活可爱的小妹妹,他却动不动只会被泼冷水呢。   谁让齐家二公子是傻的都能得到善待,自家曾有个生来哑巴的弟弟,只因父亲怕被人知道了影响家中名誉,竟就活活把他溺死了。   笑死,谁不知道右相与平明侯成天靠着进献丹药取宠,哪还剩什么狗屁的好名声?   还有那跟周莺莺定亲的昭王,一看脑子就不怎么好,与他结亲,没准什么时候就会被拖下水,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够了,累了,毁灭吧。   反正都迟早要完,周长渡下定决心,那还不如即日便开始摆烂。   而为了与他的凄惨人生做对照,靖国公府阖家上下全是喜气洋洋。   尤其是齐笙,在拥有身为国公爷的爹,又多了个状元郎的哥后,她风头更盛,在满京城里别说横着……只要她想,身子底下安几个轱辘,躺着走都是可以的。   她勤勤恳恳地完成任务,按照741系统指引、去帮助薛域,结果不良少年里放风的隔一条街看见她,就赶紧跟同伙报信,“齐三……小祖宗来啦,快快快跑啊!”   甚至后来纨绔圈里都在传,“为什么每次想收拾薛域那个杂种,齐三祖宗都能出现?他们该不会是……一对玩过家家的小情人吧?”   神他娘的小情人。   离离原上谱。   听见这种毫不科学之说法的齐笙,简直激动到想原地吐血三升,拿个大喇叭追着他们解释:“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齐笙颤颤地拿小手捂住胸口,重重捶了两把后,哀嚎得痛心疾首:“薛域啊薛域,你这里欠我的,拿什么还?”   “啧,怎么了你个小丫头?”嚎什么呢?齐景西听见房里的闹腾声后,敲了两下门随即走进来,“嘶,都说了让你别成天抱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小人书看,来,你快满十二了,该看点儿正经东西了,三哥送你本《楞严经》!”   “你走开,我才不要看这玩意呢!”齐笙抱紧怀里的小人书,如临大敌似的后退,“我还小,我没出息,我就爱看这种小人书。”   其实仔细说来,小人书还是杨明祺创造力的产物。   这家伙费劲巴力,拼命想阻止便宜爹走上贩卖私盐的不归路,便决心换种方式赚银子,联合齐笙闷头想了半天后,终于发动了他在二十一世纪生存过后仅剩的技能——画画。   上帝给他关闭一扇门之后,居然没忘记为他打开天窗,以至于齐笙都惊叹,杨明祺所作的画,简直惟妙惟肖。   再结合他们在现代的所见所闻为内容,做成稀罕的连环画,批量印刷,果真卖得有够火。   “这可是本年度全京城最受欢迎,老少皆宜的小人书——《大胖橘皇帝与他的纯猿皇后》了,没有之一!”齐笙大方地把图画展开,指给齐景西瞅瞅,“三哥,瞧一瞧,看一看嘛,一发入魂,只要五十文,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包你满意!”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这丫头,都跟谁学的?”齐景西实在没忍住,伸手轻轻捏了捏齐笙的小脸儿,“啧,差点忘了说,娘亲让我给你带个话。”   “三日后宫里有赏菊和螃蟹宴,太后和惠妃娘娘点名让你去。”他瞧得出来齐笙郁闷地托着下巴又想犯懒,赶快严肃提醒,“谁让你长得好看、招人喜欢呢?再说都要当大姑娘了,可不能再每日闷府里不出去了哈。”   趁着齐笙耷拉小脸嘟嘟囔囔时,齐景西偷偷摸摸地就把她手中的小人书扒拉出来藏进袖里,嬉皮笑脸着站起身:“行了笙笙,你先自己玩着,我先走啦。”   “走吧……唉,好像有哪儿不对劲。”齐笙才要伸出小爪敲桌子,突然意识到两手空空,“腾”地站起来就去追,“三哥,你别跑,还我的《纯猿皇后》!”   *   薛域与野猪经过场惊心动魄的搏斗后,一把将匕首插进那畜生的脖颈里,瞧见它哀嚎了几声便挣扎不动,才喘息着坐在树根旁,用沾血的手从怀里掏出来一颗糖。   齐笙虽说懒得跟薛域扯上关系,但也始终记得他低血糖,故而每隔几天就悄悄往他住处的后门外搁一袋糖,尽管第二日糖袋子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第三日就被下人打扫时收走,她都依然偷偷去放,风雨无阻。   管他要不要呢,反正她给了。   但单纯如齐笙并不知道,其实每次她放的糖已早在第一时间被薛域拿走,然后他个不要脸的铤而走险,又偷偷全换成了小石头,再装模作样地扔出来,居然没被发现。   啧,尽管从小到大,从没谁教给他该怎么当人。   但在做狗这方面,他无师自通,一向挺可以的。   薛域正长舒一口气,悠悠嚼着奶糖,冷不防听见身后传来几声脚步的轻响。   作者有话说:   周长渡:我十七岁,我好累,我不想当男三,我只想摆烂。   薛:做人,我不行!但做狗,我敢说一句,在座的都是弟弟! 第30章不舍得   蓝道人觉得他真傻,真的。   他单以为京城这种地方遍布高门大户、人傻钱多,但没想到危险和杀机更加不缺,尤其是在知道平明侯居然把他胡乱炼出的“仙丹”进献给皇帝之后,他便在极度恐惧下,颤颤给自己算了一卦。   真完蛋,不出五年,他必有血光之灾。   蓝道人心里苦,但他没敢说,所幸还未到彻底没救的时候,于是他再卜了一卦,决定挑个黄道吉日,寻块风水宝地,先多埋些细软金银,好为未来见势不好的跑路做准备。   结果走到半路,刚刚还是一碧如洗的晴空朗日,忽而变得乌云压顶,飞沙走石,狂风大作得简直能把他卷上天,和已经消失不见的太阳肩并肩。   这这这……这是又失算了?   只是小意外而已,没问题,起码他还能找得到风水宝……   地。   旁边居然坐了个人?   背对着他的少年身量不高,干瘦到仿佛全身只剩下骨头,但却似乎表现得极为淡定,甚至在这么肆虐的阴风里都岿然不动。   蓝道人觉得他不会再好了,努力咽了两下口水后,终于鼓起勇气,想劳烦少年给他腾个地儿:“咳,这个小友?那个我……”   薛域慢吞吞把嘴里的奶糖嚼完了咽下去,又将匕首从野猪脖子里使劲拔出,攥紧了抓握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   蓝道人至此,才明白他到底有多幸运,居然选中了这样的——   黄道祭日、风水保葬之地。   薛域方才与野猪搏杀时,胸口处的大片衣物都被鲜血浸透,殷红可怖,远远望去活像已经被人挖了心,偏偏他的脸上还被溅了不少血迹,配合着那毫无情绪的面容,阴鸷凶狠的眼神,活脱脱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恶鬼。   亲娘哎,好吓人,真的好吓人啊!   可由于薛域实在生得过分好看,那张脸使蓝道人见一次也过目不忘,就因为如此,联想到将要对这倒霉孩子做的事,他才更怕了。   这叫什么?将要惨死的受害者突然要攻击我?   蓝道人双腿一软,两只眼睛惊恐地简直要瞪成鹌鹑蛋那么大,他唇舌打颤,亲眼目睹着在铺天盖地的昏暗中,薛域正衣裳一滴滴往下落着血,手中还紧握把匕首,步步朝他紧逼过来。   他好想逃,却逃不掉。   “不,不不不。”蓝道人匆匆忙忙,左脚踩到右脚摔倒,屁股还恰好坐在了一包袱硬邦邦的珠宝上,硌得他都来不及喊疼,甚至想跪下,欲哭无泪地连连求饶,“小薛公子,冷静,冷静,你放过我放过我吧,我都是胡说八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没想害你要杀你的人是你爹平明侯啊跟我可没关系别找我……我才二十岁还没娶妻呢除了这以外从没干过坏事我再也不敢了别找我呜呜呜。”   薛域:“……”   这家伙在说什么?但吐露出来的又好像……有点东西呢。   蓝道人眼见薛域一点又一点,离得越来越近,停在三尺之外,朝他高高地举起匕首,干脆认命,眼闭心横着双手抱头:“那那那……要真不能放过的话就给我个痛快吧,小薛公子其实我……”   薛域并没给他机会说完,直接将匕首重重刺下,扎在了——他背后的毒蛇身上。   “啊!”蓝道人哀嚎一声,却出乎意料、并没感受到疼,他只微微愣了愣,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睛,壮着胆子问薛域道,“薛公子,你你你……是不是捅偏了?”   “你看,我算过卦的我寿数未尽,你看这个偏了就是天不亡我,天命不可违的,你不会还要……再捅一次吧?”   “……”薛域懒得跟他多废话,一把从匕首从毒蛇的七寸处□□,又将不停淌血的刀刃横在他眼前,凶狠地抬抬眼,“闭嘴,不想死的话,就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此时阴风已渐渐散去,蓝道人在余光中瞥见薛域身下的影子,嗅到他唇齿间带着血腥味的热气,才反应过来这小子是人,略微松了口气,僵硬笑着问:“那你这到底……是让我闭嘴,还是说啊?”   “……”薛域冷笑一声,把匕首抵得更近了些,冷漠嘲道,“呵,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幽默?”   蓝道人恍然记起自己曾发下的保密毒誓,试图负隅顽抗:“如……如果我不说,会被你杀了吗?”   “不会。”薛域邪恶地勾勾唇角,“我只会送你回老家罢了。”   蓝道人:“……”   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蓝道人埋头沉思了一阵。   虎毒尚不食子,平明侯干的这事原本就丧尽天良,他早就惴惴难安看不过去,更何况自己小命都正吊着呢,哪还能顾得上保守什么狗屁秘密?   不如就积点德,告诉了这倒霉孩子真相吧,顶多赶紧让他趁还来得及,有多远逃多远算了。   至于薛域会不会再被他亲爹抓回来炼丹,抱歉,这已经远超蓝道人此时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何况这么没人性的雇主,卖就卖了吧。   一炷香后。   “呵,挖我的心。”薛域沾血的嘴角一扬,狠狠把匕首插进蓝道人身侧的树根里,“老东西,可真是我的好爹啊。”   “咳,小薛公子啊。”蓝道人悄咪咪地挪动了下身子,尽量保持冷静地劝道,“你要不趁机逃吧,我绝对不跟平明侯告密,我发誓。他还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你就赶紧……”   “呵,逃?我为什么要逃?”薛域活动了几下刀柄,再度把匕首□□,盯着血刃,挑挑眼尾,语气寒冽地质问道,“爹既然能杀儿子,那儿子……为什么不能杀爹呢?好不公平,世上没这种道理的,是不是?”   蓝道人:!!!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到京城来。   这对父子,别管老的小的,根本就没一个正常人啊!   “既然我也是这老东西的儿子,那侯府,凭什么不能归我?”薛域眯了眯眼,再次把匕首驾在蓝道人的脖子上,黑眸里倏忽染上层朦胧不明的阴翳,“可你知不知道,我才舍不得离开京城的。”   毕竟这地方,可还有他唯一的小伙伴呢。   蓝道人被吓得几乎崩溃,心如死灰:你滚啊,我怎么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笙笙:勿cue,泥奏凯,我不想让你再当我的小伙伴了啊啊啊啊。   蓝道人:救命这个老六,我只想让他逃跑,没教他杀爹啊! 第31章哼,生气气   齐笙每次被无缘无故召进宫,总是郁闷得不行。   在她自己的小院里待着多好,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还有她最最喜欢的爹娘和几个……虽然不太靠谱也疼她的哥哥,可一旦进宫,除了现场围观宫斗,还要谨守规矩,干什么都要端着装着。   齐笙恹恹把脑袋探出去轩窗外,真想把头摇成猴哥表情包,大叫一句:烦死了。   齐笙并没有看见薛域,薛域却早就一眼望到了齐笙。   他把一双深黑眼眸凝在小姑娘拧巴成团的脸蛋上,然后默默地迂回往下,视线定格于她的脖颈处,又仔细瞅了瞅。   这次居然戴的是条丑不拉几的珠玉璎珞,而并非他亲手送的狼牙吊坠。   哼,生气气!   “好啦笙笙,别不开心了。”杨氏用掌心轻柔地覆上齐笙的后脑勺,温声一笑,“你也不常进宫,就当去陪太后和惠妃娘娘聊聊天,很快的,娘亲申时就来宫门外接你回府。”   太后跟惠妃为表示亲热,直言把笙笙当自家孙女和女儿疼着,但杨氏听见这话后只能表面礼貌微笑,心里早就开始骂了。   可别,可别啊,谁不知道本朝公主们无一例外地早夭,没个能活得过十五的,她的心肝宝贝还小、尚未及笄,这话不是明摆着在诅咒人吗?   谁稀罕呢?   杨氏生怕齐笙会在肮脏混乱的皇宫里出半点意外,简直想变成小荷包在她腰间挂着,时时刻刻都不离开。   “唉,笙笙,娘亲不能陪你进宫,可你千万要记好了,只跟在太后和惠妃娘娘身边,别人喊你、给你吃的一概不答应!”杨氏紧紧地把齐笙给箍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吩咐道,“还有谁若是敢得罪你,你就当场告状,或者回来跟娘亲说。记住你是靖国公的女儿,在整个南晋,都没人敢给你气受的。”   每逢此时,杨氏都恨不得齐笙能生得丑一点,再丑一点。   可无奈她的女儿偏偏越长越明艳好看,过于招人喜欢,简直要把当娘的都愁死了。   也不知道再过几年,哪家小子能有这种荣幸,把她的笙笙娶走。   想到这儿,杨氏又一阵肝疼。   若是她的心肝小宝贝一辈子不用离开爹娘嫁人,只在府中养几个面首就好了。   嗯?养面首?   思及此处,杨氏抬眸盯了盯嘴里在不停“玛卡巴卡”的齐笙,蓦地眼前一亮。   好习惯,理应从娃娃抓起。   以齐笙如今的年纪,应该还……来得及。   “呦,让哀家看看谁呀,是笙笙来了啊!”太后倚靠着圈椅微微眯了眯眼睛,一把将旁边的粉衫姑娘无情扒拉开,热情招手道,“笙笙快来,让哀家看看,是不是又长高了?”   齐笙认得出,粉衫姑娘正是她便宜舅舅家的表姐杨月澜,得益于最近杨明祺的小人书实在卖得火爆,太后便叫人把她召进宫里,只当个说书先生解闷而已,跟齐笙这种身份的自然不能比。   杨月澜试图跟齐笙搞好关系,贴过去陪着笑道:“表……表妹。”   齐笙想起来741说过在原书里,杨月澜非但勾引昭王,居然还胆大包天到想去爬薛域的床,回答得没带半点儿好气:“嗯,让让,你挡到我的路了。”   杨月澜:“……”   这臭丫头,不过就仗着自己长得美貌,又出身高贵,有什么了不起的?   杨月澜气得暗骂了一通后,转念又想想,好像……确实是挺了不起的。   正因如此,所以她才更气了。   太后事先早就嘱咐过,齐笙年纪还小,为避免有何不良影响,等她一到,在场的就休要再提什么定亲、嫡姐庶妹之类的东西,全都只管吃吃喝喝就对了。   “齐三丫头。”惠妃悄没声地伸手,绕到后边拍拍齐笙的头,逗逗她道,“太后娘娘说了,给你备了八只肥蟹,吃不完,可不许你走呢。”   齐笙惊诧地眨眨眼睛,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啊?”   这都算好看吗?可爱吗?就顶多凑合,也不怎么可爱嘛。   顺妃嘴里嫌弃、身体却很诚实,控制不住又多看了几眼齐笙后,跟左右的两个年轻姑娘低声交谈。   周莺莺早就见惯不怪,为了稳住大家闺秀的人设,只敢端端正正地干坐着,用眼神多剜齐笙几下,咒她早晚完蛋。   而在顺妃左侧的孙竹迎脑子发懵,显然对目前的状况还不大清楚。   她几个月前从樊城跟着中了探花的兄长进京,意外发现自己居然是当朝顺妃娘娘表哥的三舅姥爷的大外甥的曾孙女!   了不起,真了不起,这可是光宗耀祖的皇亲国戚啊!   如此一来,新科榜眼和探花都将收归自己所用,顺妃相信假以时日再暗暗多培植些势力,定能把惠妃那对贱人母子彻底搞垮。   “我身子才刚恢复好,吃不了螃蟹这么性寒的东西。”坐在惠妃右侧的小姐笑嘻嘻地吩咐嬷嬷,“还是把这个拿去给齐三小姐吃吧。”   齐笙只是比在座的小两岁而已,但好像在她们看来,自己除了吃,什么都不会。   齐笙循声抬眼去看她。   741系统:〔顾晴柔,当朝顾太师之女,现已经跟肃王定亲。〕   齐笙一拍脑门顿悟道,哦,原来这就是将来的太子妃和皇后娘娘。   但由于《皇权路》本身是专注讲大臣和皇子间争来斗去的男频文,哪怕是主角肃王的正妻,原书里对其着墨也不多,只寥寥提起过几次名字,顶多称赞她一句“温婉贤淑”而已。   齐笙想礼貌拒绝,她又不是猪,吃不了那么多。   太后却早就大手一挥,命人接过来:“也好,孙嬷嬷,你快给笙笙剥了,她尚在长个子,是该多吃点。”   果然有一种饿,叫长辈觉得你饿。   “可我为什么,总感觉后背时不时发凉呢?”齐笙在心里嘟嘟囔囔,蓦地一抬头后,正好跟周莺莺阴恻恻的眼神交涉,“啧,我好像没见过她、更没得罪她吧?她为何看起来如此想刀死我?”   她厚着脸皮认真猜测:“总不能……是因为嫉妒我生得好看吧?”   “宿主,你不要多想嘛。”741系统贱兮兮地解惑,“自信一点,右相之女周莺莺,她就是嫉妒你好看。”   齐笙:“……”   作者有话说:   薛:生气气,为什么不戴我送的狼牙?   五分钟后,   薛:爱戴不戴,我才不管,睡觉了!   一小时后,   薛(把被子一踹):所以她到底为什么不戴?气死我了! 第32章以貌娶人   顺妃觉得今日她心里头的气,属实不是太顺。   顺妃想来想去还是想不明白,齐笙明明不过是个平平无奇……好吧确实是有点漂亮的臭丫头片子,怎么就能轻易招惹得太后跟那个贱人惠妃都围着她转?   太后不是之前口口声声说最烦小孩子脏兮兮又吵闹的吗?怎么这还拿着帕子亲自给齐笙擦上嘴了?   嗤,小丫头片子而已,哪有她那精明能干的儿子香?   顺妃拼命忍住极度想开口吐槽的欲望,像个假笑妇女一样,盯着正埋头吃蟹的齐笙,好心提醒道:“臣妾记得,齐三丫头都十二了吧?也快要定亲了,还是该少吃些好,姑娘家若是过胖,可不好嫁人的。”   这话刚说完,齐笙已瞬间肉眼地垮起小批脸,太后也把眼前的蟹壳一扫,淡淡翻了个白眼,嘴角噙着抹冷笑:“顺妃,笙笙还小,再说她脸长得那样漂亮,不管瘦一点胖一点,都漂亮。”   “就是就是。”惠妃的脖子猛地伸了伸,坚决不肯放过和顺妃那个贱人斗嘴的机会,赶紧附和道,“更何况,有的人丑,又并非是因为胖,对不对?”   全场几乎最丰腴的顺妃:“……”   原本她并没想把惠妃的屁话放在心上,但这贱人说归说,还时不时对她挤眉弄眼地暗示是什么意思?   稍微懂点事的周莺莺只是埋着头一言不发,脑子缺点儿的孙竹迎明显尚未反应过来,甚至还重重点点头,表示认同:“对对对,啊!”   对你老母!   直觉被冒犯到的顺妃直接飞起一脚,踹在这死孩子的小腿上,甚至还附带了两对犀利的眼刀。   齐笙假装耳朵里头塞了驴毛,对食案之外的一切事情全都听不见,仅在太后吩咐嬷嬷再给她剥只螃蟹时使劲摆摆手:“不不不,不要了,太后娘娘,臣女真的吃不下了。”   “好好好,吃不下,那就不吃了。”太后接过来帕子,轻轻给齐笙擦拭着嘴角,“三丫头,再用杯葡萄饮,哀家带你上御花园赏菊去!”   娘亲早就有过嘱咐,齐笙就上辈子看小说的经验而言,也知道御花园这种去处,可是宫斗事件的高发地点。为确保安全,她慎之又慎,只敢把自己的小身子夹在太后和惠妃中间。   顺妃实在没能闲住嘴,又拽着周莺莺走在后头,低声哔哔:“臭丫头片子,打小就这么多坏心眼,倒还挺会找靠山。”   “啧,要我说,皇祖母就是年纪大了,才整得满宫全是这么花里胡哨的玩意儿。”昭王睥睨着跪在自己身前行礼的一众宫女,鼻孔简直要抬上天,毫不留情地嘲道,“让这些奴婢个个都头上簪朵□□花,难道就不曾考虑过她们这副尊容,打扮起来像什么样儿么?”   “不知道的,恐还以为她们要卖身葬父呢。”   听听,这说的是什么话?   粗鄙!庸俗!   “……”肃王实在看不过去昭王这种仿佛脑子先天不足的傻缺轻狂样儿,嘴角微微顿了顿,尽量保持清醒地回应道,“七弟,菊乃花中君子,高洁隐逸,你这样说,未免过于……”   “切。”昭王眯着眼睛摇头晃脑,颇为不屑地打断他的话,“反正我是不会信,世上有人能戴这玩意还好看……”   “齐三丫头,站着别动。让哀家瞧瞧,一种两种三种……七种了,好像还缺个色儿。对了,绿菊!”太后强忍着心疼,面对着可可爱爱的小姑娘,终于还是大方道,“把哀家最喜欢的那支绿牡丹摘下来,给笙笙戴上。”   菊花卧满头。   肃王瞧见齐笙被许多人给围在中间,丱发上密密插着异彩纷呈的菊花时,情不自禁地低吟了那么一句。   而同样作为皇子的昭王,在亲眼目睹此情此景后,却如同见到山水风光只会“一句卧槽行天下”的吊丝,慨叹自己的脸真疼。   太后跟惠妃因带着齐笙走在前头,最先望见了肃王跟昭王,但鉴于赏花队列里全是未出阁的高门小姐,两方只远远地相互见了个礼便作罢了。   肃王离开得潇洒,走得毫不犹豫。   他实在不能接受最心爱的花被昭王这么侮辱,忍着踹死对方的冲动,打算赶紧回宫多看些咏菊的诗词歌赋洗洗眼睛。   昭王的目光却一直在人堆里逡巡着,顿了又顿。   周莺莺还以为他是在偷窥自己,当即娇怯着莞尔,抛了个媚眼过去。   谁知道昭王嘴角一抽,阴沉着脸,直接扭头便走。   “瞧见了吗?瞧见了吗?”周莺莺笑不露齿,用丝帕掩住唇角,编瞎话忽悠最没见识地孙竹迎,“昭王殿下与我两情相悦,都羞于对视第二眼呢。”   孙竹迎:“……”   有……有吗?   什么羞于对视第二眼?难道不是殿下懒得多看你一眼么?   但刚刚挨踹的经验告诉孙竹迎,在京城这种地方说实话容易被揍,所以她只好选择闭嘴,仅暧昧不明地颔首。   昭王觉得自己实在是忍不了了。   他一路踱到勤政殿外,招招手喊过来守门小太监,打探道:“父皇今日可服过丹药了吗?”   嘉隆帝每次嗑完丹药,总能变得清醒明理、心情大好,有事趁这时候去,没准就能谈拢了。   “回殿下,陛下刚刚服过了。”   昭王被宣召之后,恭恭敬敬地进去行了个大礼:“儿臣见过父皇。”   “唔,朔儿啊。”嘉隆帝果然一脸慈祥,懒懒地靠着龙椅,十分心平气和道,“怎的了?你有何要事想说?”   “儿臣,儿臣……”昭王努力尝试了两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双膝跪地,“恳请父皇下旨,准儿臣与周家退婚!”   “嗯?退……”嘉隆帝听得模模糊糊,揉着脑袋重复,等回味儿过来后猛地双眼一睁,吓得直接坐直了,“什么玩意儿?退婚?”   “是!”   昭王此时满脑子里都是方才周莺莺站在齐笙身侧,不管怎么搔首弄姿都稍逊一筹的模样。   娶那种女人,简直是对自己贵胄身份的侮辱。   “混账!不是你之前跟朕说,喜欢右相之女第一美人的容貌吗?”   可长眼的都能看出,她明明脸不配位嘛,谁知道这名头怎么吹出来的。   “父皇,儿臣一时冲动,如今苦思良久,恍然顿悟。”昭王平生首次、拿出来这辈子都从没有过的正经架势,“儿臣真正所喜的,乃是靖国公府的三小姐,齐笙。”   “什么玩意儿?谁?”嘉隆帝也顾不上自己才嗑过丹药,直接弹坐起来,支棱着耳朵,不可置信道,“你说你喜欢谁?”   “咳。靖国公府齐三丫头,齐笙。”   “你这混账!”   作者有话说:   惠妃:你丑并不是因为你胖哦。   顺妃:妈卖批,贱人,惠妃你个死贱人!   有文化和没文化的区别:   肃王见到笙笙:菊花卧满头。   昭王见到笙笙:卧槽,牛逼,六六六,脸疼,她真好看啊。   “女人,本王没文化,本王也不会说话,但本王爱你!”   笙笙:……可以,但属实没必要。   薛(拔刀jpg):我老婆还没长大呢,我看谁敢跟我抢。   感谢在2022-05-0708:31:42~2022-05-0722:4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回京华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送月饼   “父皇,不瞒您说,儿臣自见了齐三小姐一面后,便茶饭不思,日思夜想……”昭王书到用时方恨少,不管怎么使劲努力,也硬扯不出来几个成语,“相思成疾,思……”   他把话进展到这里,一下子哽住,实在编不出来了,但依然保持着语调高昂,好不做作地干嚎着:“父皇,如不能娶到齐三小姐,实乃儿臣毕生之幸……不、错了,毕生之憾啊,父皇!”   “……”嘉隆帝并没什么反应,只时不时淡淡地抬抬眼皮,然后选择继续倾听,直到这逆子彻底演戏完毕,他才终于忍无可忍,随手操起镇纸扔过去,“你个混账,孽障!”   可儿子再狗,毕竟也是自己亲生的,嘉隆帝多少带着点故意砸偏,昭王便侧身一闪,极为轻易地躲过去了。   但他显然没搞清楚具体状况,瑟瑟发抖地眨着狗狗眼,讪讪道:“父……父皇我……”   “混账,逆子!你也不想想……那齐三丫头是什么人么?连她你都敢觊觎?”这回可算轮到了嘉隆帝的主场,他唾沫横飞,暴怒着嗷嗷叫,把龙头案桌都“咣咣”拍得震天响,“你难道不知,她是靖国公唯一的女儿?朕曾在金銮大殿上,多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跟靖国公坦言把三丫头视作自己的孩子看待,此事你不会不知吧?”   “朕的女儿,那便是你的妹妹!你跑来这跟朕说,你喜欢的、要娶你自己的妹妹?”   “你是禽兽吗?啊?”   昭王平时假话说太多了从没当回事,哪能想到还有这么一层?他顿时脑瓜子生疼,被吼得耳朵嗡嗡,脊背如同断了条腿的桌椅板凳,剧烈地摇晃不停。   谁知嘉隆帝才嗑完丹药、正吐槽得带劲,怎么可能轻易住口:“再说那齐三丫头才多大?你就惦记上了人家?你是禽兽吗?啊?”   “父……父皇。”昭王并不大能接受,两次被亲爹问候成禽兽,这回终于能逮着漏洞,怯生生反驳一声,“那个……齐三丫头都已满十二了,去岁右相之女跟儿臣定亲时,也正是这个年纪。”   “是……是吗?”嘉隆帝凝神思忖了下,意识到好像真是这么回事后,嘴角一抽,但依然没肯松口,“那也不准!”   “当初是你先要定亲,朕便给你下旨赐婚。更何况你同那周莺莺都婚期将近,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她又无甚错处,好歹也是个右相的独女,你想娶就娶,想退就退,他们不敢发活、便拿人当傻子耍么?”   昭王简直无语凝噎:“父皇我……”   “你若是想娶侧妃本也不打紧,可你这逆子,娶谁不行,偏偏看上那个齐三丫头……”   嘉隆帝烦闷得太阳穴抽抽,拿掌心直拍脑门。   虽说的确不大想承认,但他属实觉得,自己这狗儿子哪怕没退过婚,那也是配不上齐家小姑娘的。   他曾不止一次想过,自己若是靖国公,好不容易摊上个这么漂亮可爱至极的女儿,那必然将她紧紧看住、养在深闺里,绝不让任何一个狗男人逮到机会占她便宜。   “靖国公满门忠烈,齐澄更是救过朕的命,但他们从未居功自傲,封爵赏赐一概不要。可这时候你要朕忘恩负义,逼他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你……你,唉!”   你配吗?你配吗?   谁都不能阻挡嘉隆帝维护他善待功臣的好名声,包括昭王这个狗儿子。   “父……父皇,儿臣没有说让您逼婚啊,或许不用逼婚……”昭王用力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表情沉醉地畅想道,“万一那齐三丫头,也同样对儿臣情根深种……”   嘉隆帝此时却不知是否因为丹药起效,他突然觉得腹中有什么直翻腾,没忍住捂着嘴干哕了一声:“呕。”   昭王:“……”   他好像被父皇侮辱了,但又没完全侮辱。   “陛下。”大太监见状,匆匆跑过去给嘉隆帝抚背,“陛下,没事儿吧?”   “无事。你派人去叫平明侯再进献些丹药过来。”嘉隆帝斜倚在靠背上,气得喘息,“还有,问问平明侯,他所说的那举世无双的仙丹、还要多久能炼好。”   “逆子,你给朕听好了,你若真想退婚、娶齐三丫头,那便自己去求,休想让朕动用天子威势逼人!笙丫头愿嫁就嫁,她不愿嫁,靖国公就算把你从府里赶出去,朕也不会怪罪一句!”嘉隆帝捂住依然在跳动的良心,叱道,“听明白了?还不退下?”   昭王惊恐得双眼圆睁:“儿……儿臣告退。”   不……不要紧,正路走不通,他还有歪路。   “高德全,去,看看笙丫头离宫了没?若还没走,就给她拿些稀罕首饰,说是朕见她陪太后辛苦,特意赏的。”   “臣女还知道一个故事。”齐笙慢吞吞地跟在太后身边,悠悠说道,“很久很久之前,有位老人家,他的住处横着座好大好大的山,挡住去路,不见天日的那种,老人家便决定把它移开,所以他从此昼夜不停地挖土……”   这时,后头的人群里不知有谁说了一句:“嗤,这种老掉牙的故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讲么?”   齐笙只歪头地瞥了一眼,继续不动声色道:“于是他一直挖一直挖,然后——”   “他就被累死了。”   众人:“……”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齐笙却只是笑容恬静地仰仰头:“所以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任何事在没有全部听完之前,不要自作聪明、去轻易断定。”   “哈哈哈哈哈。”太后的脸上笑出包子褶,果然被她轻易逗笑了,“妙啊妙,还是笙丫头最不同寻常了。”   不同寻常个鬼!这哪来的地狱故事?   *   中秋夜当晚,齐笙掰扯手指头算了算,又到了给薛域偷偷放糖的日子。   但她想到这没人要的倒霉孩子实在可怜,估计也没谁会在过节时还想着他,便挑了几块自己最爱吃的月饼,一起给他悄悄拿过去。   薛域依然生气气,便只在门后躲着,等到齐笙的脚步声已经远远地消失听不见,这才神色阴鸷冷冽、装成没事干似的走出来。   哼,诡计多端的小丫头。   别……别以为她给自己送几块月饼,他就能忘记她没戴狼牙的事儿了!   他、他他他才不是这么容易打发、一哄就好的!   作者有话说:   N年后,两夫妻吵架,   笙笙:@#$%&!你%$&*¥@……   薛(必杀):你十年前不戴我送你的狼牙,哼!   笙笙:……好,行,啊对对对,你就记着,记一辈子!   大概下一章他们就要加速长大啦,薛终于能够杀爹支棱起来,笙笙也可以养面……啊呸,谈恋爱了! 第34章挑面首   “哦哟,这么巧,哥儿几个都在呢?”齐景北拖着个大包袱晃晃荡荡进入前厅,从左到右把哥哥们扫过一遍,踱到正中后,奋力把袍子一掀,邪魅笑道,“看我给你们变个戏法,突然亮出大宝贝儿!”   齐景东、齐景南、齐景西视线交汇,面无表情地想起四下无人后,同时缓慢地扭过头来。   然后齐景西把一包袱卷轴,哗啦啦倒在桌上。   “嗐,就……就这?”   “合着你说的大宝贝儿,就这玩意儿?”   “昂,对啊,不然呢?”齐景北把掉在地上的几幅画像依次捡起来,纳闷地随口反问,“你们以为是什么?”   齐景东安详一笑,点头敷衍:“没什么,就这个,挺好的。”   “啧,大哥,你不对劲。”齐景西嬉皮笑脸地拿腰撞了下齐景东,“你真的好不对劲哦。”   他最敬重的大哥不久后便要成亲,齐景西出于一时好奇,果然如愿以偿地从齐景东房间里翻出了不少小人书。   有本最香.艳的还折了页、放在枕边,看来你大哥不愧是你大哥,真是昼夜苦读。   齐景东面上并没带丝毫胁迫,只压低声音哔哔着说:“景西,你若是不想我动用当大哥的淫威,就把你的嘴好好闭严实了。”   “啧,俗话说得好嘛,‘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啊。”齐景北说得带劲,又怔怔看着从满厅里飞过来的眼刀,赶紧改口道,“当……当然,除了咱们四个!”   齐景南举手抗议:“不对不对,还要除了爹爹!”   他脑子不大灵光,已忘记自己的亲爹娘命丧战场的事儿,早就和齐景北只认齐澄夫妇为父母。   “这时候把爹爹扯进来,那是对爹爹的侮辱!”齐景北随手挑了个卷轴展开,把哥哥们招呼过来,“这不我想着,小妹都年满十三岁了嘛,也该……咳,可惜嫁人太亏,不值得,还是养面首好,我可好不容易搜罗来这些美少年画像的,为了这个忙碌,我好多天没进过厨房了。”   其余三个人眼里顿时亮起了光。   奇迹笙笙,感恩的心,感谢有你,还是再让你四哥多忙碌几天,救我们于水火中吧。   “这一个!”齐景北指着画上的白衣少年介绍道,“会弹琴,据说《高山流水》甚是一绝。”   “嗤。脸黑得都能滴墨,还穿白衣裳。”齐景东懒得再瞥第二眼,“这个不行,不配伺候小妹,扔掉。”   齐景南顺势接话:“扔掉!扔掉!”   齐景北又拿起一幅:“这个呢?会诗词歌赋,还能对对子。”   齐景东还是拧紧眉头:“不好不好,一瞅那样子,就呆呆的,像个傻子。”   “扔掉,扔掉!”   “这个呢?又白,模样也好,还会琴棋书画,还……”   “嘶,仔细看看,头还是不是有些秃?这不成!”   “扔掉,扔掉!”   “这个呢?头发够茂密了吗?”   “确实,体毛都够长,和那《奇物志》里的上古猿人一样,扔掉!”   “……”   “记着,咱们小妹生得如此倾国倾城、举世无双,拿这种不完美的男人画像过去给她看,那是对她的亵渎!”齐景东长吁一口气,淡淡伸出手,“再来。”   “没……没了啊。”齐景北若有所思,瞧着被扔了满地,而桌上丝毫不剩的卷轴,“竟然都没个能过我们这一关的……”   “要不你……再去仔细找找?反正笙笙还小,成天也只会吃饭睡觉看小人书,不急的。”   齐景东虽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很清楚,有少年能过他们这一关的可能性,属实微乎其微了。   啧,不对,美少年?   他忽地想起来那个清冷单薄,但好看到不像话的薛域。   单看容貌,他俩还确实挺般配的。   嘶,他真不对劲了,搞什么?   这家伙跟笙笙,不分明是小伙伴来的吗?   怎么能以男女之事去玷污小孩子间的纯真友谊呢?   好不道德。   *   普天同庆,锣鼓齐鸣,平明侯总算将见到自己要平步青云的时候。   他盼了好久终于盼到今天,等了好久终于要把梦实现,即刻能够拿自己的亲儿子去炼丹。   “域儿。”平明侯道貌岸然,头次走进这个他此前懒得踏足过的小院,隔着柴房门喊了声,“你出来,爹爹有话跟你说。”   他叫的“域儿”听上去亲热,实则不过是不想让薛域冠上他的姓氏而已。   毕竟这倒霉孩子将在今日,十五岁生辰当天暴毙而亡,且不会有人在意他如何死去的。   薛域应声赶紧走出来,少年眉目疏朗俊逸,全身上下的气质乖得不像样,眨着清洌的眼睛轻声问道:“爹爹,你找我?”   “嗯。”平明侯不稀罕跟薛域表示什么虚假父子情,只应付地颔首,“我才收到来信,说你娘亲前几日重病亡故了,爹爹特意在山上为她设了衣冠冢,今日恰逢她的头七,你随爹爹拜祭一下去吧。”   薛域似乎半点儿不带怀疑,只十分顺从地低着眼:“好,那容儿子先去换身衣裳。”   平明侯其实早就等不及,淡淡扫过他身上的破旧短褐,不耐烦道:“快些去。”   “是。”   薛域转身踏进柴房门,瞬间川剧变脸,沉默着扬唇冷笑,在素色的大袍袖中藏了一把绝对致命的短刀。   平明侯对薛域的关爱和了解不足,本身只以为他是个骨瘦如柴,浑身没几两力气的弱鸡,可也怕他被挖心时会拼命反抗,故而还是吩咐一对护卫随行,以防他真的跑了。   而作为取心关键的蓝道人,正混迹在护卫队里。   薛域出生在深春,连这时候的小荒山都是一片绿意,遮出来大片浓密的荫蔽,落到地上剪出细碎的墨色影子。枯藤伸展出来柔嫩的枝丫,映照着一旁依傍树根而生的纯白小花。   平明侯仰头望了望成群掠过他头顶的喜鹊,仿佛看到他邀宠上位的璀璨余生,简直兴奋到想搓手手。   蓝道人诚不欺他,可真是个黄道吉日呢。   薛域静默着跟在后头,无比淡定地捏紧了冰凉的匕首。   确实是个很适合送爹上路的、黄道祭日哎。   嘻嘻嘻。   作者有话说:   齐景东:那小子长得不错,确实跟笙笙挺配的,但他俩这么纯洁,不合适,不合适啊!   薛域(脱衣ing):大舅子,我合适,我合适啊,我太合适了,我器大活好又粘人,我和笙笙一点都不纯洁!等我杀完爹,立刻去找笙笙,就来,就来!   齐景东:!!!你你你……你真吓人啊,你不要过来啊! 第35章反派死于话多   薛域自认并没有什么孝心和道德,故而在对他娘亲是否已真的死掉,抑或只是渣爹编出来诓骗他的理由这事上,显得毫不关心。   毕竟每晚他坐在柴草堆上,抚摸自己这具遍体鳞伤的身躯时,依然能够想起来从小到大,娘亲是怎么又烧又烫、又鞭又咬,用尽各种方法折磨虐待他的。   薛域只是淡定地从袖中掏出一颗糖,卷进舌里含住了,假装不知道平明侯究竟想干什么,面朝着眼前小片的荒芜空地,笑得乖巧茫然:“爹,娘亲的衣冠冢,还要多久才能到?”   平明侯不会痛的良心并无波动:“这就到了。”   蓝道人告诉他,活活取心的事儿造孽太重,得要谨小慎微,选块适宜的行事去处,才能阻止薛域死不瞑目,怨念太重。   这块四面环绕着枯槐树的空地,就是蓝道人所算出的风水宝地。   当然,也其实是薛域为他所“敬重”的亲爹,精挑细选出来的,保葬之地。   平明侯本打算出其不意地转过身,一把抓住薛域这崽子的手腕,将他按在地上死死钳制住,却万万没想到两级反转,只于电光石火间,瘦弱少年却抢先掏出袖中藏了整路的匕首。   于是寒光一闪,平明侯面露惊恐,只觉有柄锋利的刀刃猛地横在他的喉间。   平明侯并不傻,感到死亡的威胁之后,下意识就想挣扎,可这深藏不露的狗儿子力气实在太大,他略微尝试了下、竟被制衡得死死的,分毫也动弹不了。   平明侯心里很想骂薛域的娘,眼角也不停抽抽,可语气依旧在拼命保持平静道:“域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薛域既然已经支棱起来,干脆彻底摊牌,冷哼一声:“我还想问您想干什么呢,嗯,爹爹?”   “不,错了,你不配。”薛域抬抬唇角,面露不羁,“老东西!”   “你!”平明侯被气得脖子猛地一梗,“你个畜生,来人,快来人,把这个畜生给本侯拿下!”   正在一边惊呆了,忙着看好戏的护卫们这才准备抓稳手里的刀剑,齐齐冲过来。   薛域却丝毫不慌,甚至悠悠地抬抬下颌,淡然喊着:“蓝纶!”   无人应答。   薛域:“……”   他眼中渐渐蒙上一层混沌的戾气,大声重复了句:“蓝纶!”   “哎,哎,来了来了。”蓝道人倏忽一震,这才从护卫堆里划拉出来,小跑到薛域身边解释,“那个,实在太久没人连名带姓地喊我,有些许懵。”   薛域偏过头,朝他一瞪:“少废话,闭嘴!”   蓝道人转过身,笑嘻嘻地朝已经有些不对劲的护卫队,挑眉拍掌道:“是不是觉得浑身无力,站不起来,拿刀不稳?这就对了!”   “来时我早就趁机在你们身上洒了毒粉,哥几个还是别乱动了,越想动弹,毒发越快。”   护卫们:草。   紧接着护卫堆里传出声尝试性的发问:“那我们不动,就能活吗?”   “不能。”薛域好整以暇着抽空回应,“只是让你们死得慢些罢了。”   护卫们:“……”   “蓝道人!你!”平明侯震撼之下,两只眼睛简直瞪得像鹌鹑蛋那么大,无奈他被抵住脖子不能扭头,只能瞠目结舌,说话打结,“你们两个……”   “真不好意思,侯爷。”蓝道人不会轻易承认自己捱不过良心谴责,以及要报薛域的恩情,只把双手老实地放在腰前,“很抱歉,我……反水了。”   平明侯:“……”   他仍不死心,青筋暴起,嗷嗷大叫道:“蓝道人!你莫不是想独占这小子的心,炼出仙丹么?”   “啧,仙丹?我翻遍所有古书,这世上哪会有什么长生不老的仙丹?”蓝道人才懒得解释,直接理直气壮地摊牌,“当然是骗你的啊,笨蛋!”   平明侯:“……”   非静止画面下,平明侯沉默半晌,他只觉得匕首还没刺进脖子里,自己先要被气死了。   “我说呢,爹爹这般不喜欢我,嫌弃我厌憎我,却还要把我留着,到底是为什么?”薛域的目光从锃亮刀刃上慢慢划过,他说话时口吐带着奶糖香味的热气,但只让平明侯感到毛骨悚然的冷厉,拍拍手叫好道,“原来爹爹竟是想要剖我的童子心啊,虎毒不食子,哈,爹爹果然够禽兽不如的。”   平明侯十五年来都对薛域不管不顾,哪能料到这小崽子竟会有这么吓人的时候,可如今保命要紧,他偷窥到一点点靠近自己皮肉的匕首,佯装镇定:“你先把刀放下,此事还有可转圜的余地。”   “啧,余地。”薛域把刀柄拿稳了,又逼近了点,直到看见有丝流动的红线从平明侯的脖颈处破出,温热的鲜血顺流到他的手掌上,哂笑道,“爹爹都要杀我了,还能有什么余地?”   薛域虽说出身卑微低贱,但在路过咿呀咿呀的戏院时也曾驻足听过好几场,他犹记得其中最值得奉为圭臬的一句“反派总死于话多”。   所以他只杀人,懒得说。   薛域爽利又乖巧地说完这句话后,再不犹豫,直接手起刀落,将利刃穿透平明侯的脖颈而过,眼睁睁看着他剧烈抽搐一下之后,连声呼救都无法发出,直挺挺扑倒在地,甚至还不讲武德地趁机踹了几脚过去。   薛域看也不看亲爹的尸首,只面无表情地掏出帕子,擦擦溅落到自己脸上的血迹,结果就听见蓝道人在叽里咕噜沉吟着什么“阿弥陀佛”之类的东西。   “……”薛域又往嘴里填了一颗糖,轻轻翘起唇角,“你不是道人么?怎的也信佛吗?”   “佛道不分嘛。”蓝道人答得云淡风轻,并没敢去瞅地上的平明侯和护卫们,“哎,看在你救过我命的份儿上,我帮也帮你了,事已至此,我能走了吗?”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这小子也够可怕,杀爹都不带眨眼的,他想回去找师父啊。   “不能。”薛域深吁一口气,蹲下凝视彻底死透的平明侯,去解他腰间的玉佩,答得毫不犹豫,“想跑?仙丹奉不上,你可是欺君之罪,不怕?”   作者有话说:   蓝道人:我好怕怕哦。   薛域:杀爹(完成)耶!老婆没出现的第一章,想她。   奇迹笙笙:不,你不想。 第36章想得美   平明侯至死也不懂薛域怎么看明白了他的双鱼玉佩,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这玩意虽看着普通,甚至沾了斑斑血迹,但薛域很清楚,它真正的威力,其实相当于“号令天下,莫敢不从”的武林宝刀。   有了它,他就能从此轻轻松松地掌控侯府,成为一家之主。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老东西向来自负得很,以为他至今唯一承认的儿子薛植太过于软弱仁善,不像他这么智勇双全(呸,阴险狡诈),本来指望着再播播种多造几个儿子,再选定最终继承人的。   没想到别说播种,连生命之树都让薛域直接搁这连根拔除,彻底完犊子了。   平明侯府的护卫首领残山在居然看见薛域来见他、且手里还攥着双鱼玉佩时,第一反应就是懵逼,特别懵逼。   他愣愣接过来玉佩,丝毫不敢怠慢,交给旁边几乎把眼球瞪出来,懵逼成一团的好兄弟:“混账!别傻呆着了,快看看玉佩,可有什么不妥的吗?”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t x t 8 0. l a   “我看看,八成、大概、好像是真的吧。”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蠢货,你眼神不好使,还是让我来看!”黑衣护卫用指腹仔细拂过上头的纹理,点头确认,“是真的!”   “哦,真的就好。”残山一把抢回来玉佩,扭头面向薛域,再说话时都多少带了些客气,“那公子拿玉佩前来,所为何事?”   “……”薛域将视线慢慢移过满屋仿佛脑子先天发育不足的白痴,似乎很难相信他们有极为强大的战斗力,沉着一口气压低声音,“我和我爹在去祭奠我娘的路上遇袭,我爹和随行的护卫都……被杀……”   残山听到这儿,当场“腾”地奋起,猛拍了下桌案:“什么?侯爷遇刺身亡了?在哪儿?对方是谁?有多少人?”   薛域:“……”   汝娘的,吓他一跳。   所以这家伙是才意识到这一点?   他脸不红,心不跳地淡定编瞎话道:“小荒山,一大群黑衣人,都蒙着面,具体数目未知。”   “不知爹爹这些年,可曾与人结仇?”   残山的眉头拧巴得更紧了,摸着下颌思考道:“嘶,结仇,那可真是……”   太多了。   “护卫中暗算后,爹爹被黑衣人缠斗,趁机把玉佩交给我,嘱咐我快逃……说万一他有何不测,拿着它,嘶……”薛域不禁□□了声,膝盖一弯,扶着桌面、表情痛苦,“找你们……我躲在草丛里,亲眼看见……爹爹被……一刀,致命。”   这群蠢货尚未回过神来,薛域却早就撑不住,瘫跪在地:“爹爹他……”   残山见状,赶紧上去搀扶薛域:“小侯爷!”   “怎的你这就喊起来小侯爷了?”   “闭嘴!有双鱼玉佩者,便是平明侯府一家之主,即我们的主子!除非侯爷亲自交代,外人定不会知道的。”残山扭过头,撩开薛域已经被血浸满的外袍,“小侯爷,您没事吧?啧,好多血!”   在薛域的大腿上,正贯着一把短刀,从正中直直穿透皮肉骨头,血腥可怖,而他的两条腿及手臂上都有被割开的细小伤口—— 第37章委屈巴巴   薛域不傻,他知道单单拿块破玉佩就想彻底掌控侯府远远不够,所以他早在与此同时,便派人禀告了陛下平明侯遇刺一事,并顺便交上蓝道人炼好的几颗能“延年益寿”的仙丹。   平明侯再怎么样,也不会泄密给嘉隆帝他本打算拿儿子的心当药引子,否则只会在同样道貌岸然的陛下这里,暴露出他自己有多丧心病狂。   嘉隆帝果然很感动。   平明侯父子不幸遇刺,在最后关头还用命护着他的丹药,这叫什么?   忠臣,大大的忠臣!   于是嘉隆帝一个高兴,当即挥手派他近身的大太监来宣旨赏赐,顺带安慰“痛失亲爹”,泣涕不止的薛域:“薛小侯爷,节哀,陛下已派人去查,定能找到杀害平明侯的真凶,还您一个公道。”   薛域很痛苦,他太痛苦了,以至于只能拖着伤腿、倒在地上直抽搐,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点点头:“好。”   薛域的演技出神入化,简直能媲美京城的当红戏班,以至于高德全在回宫后转述所见所闻时,嘉隆帝都沉吟着赞许道:“不错,素闻平明侯对薛域不闻不问,本以为他是个平庸之辈,没想到竟忠孝仁义,比他爹更得朕心。”   嘉隆帝一个欣慰,又直接给袭爵的薛域赐了封号“永平”,即为永平侯。   鉴于平明侯已经无缘无故遇刺身亡,残山作为护卫首领、生怕薛域这个新主子再出事,便特意派了不少手下,每日十二个时辰在院里轮流把守。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薛域平生十五年里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床,再也不用住柴房,但或许是由于伤口巨疼,他又皮糙肉厚,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   总好像还、忘记了什么事儿。   可连最碍事的爹都杀了,还能有什么事儿?   薛域烦闷得不行,出于习惯地就把手伸进衣领里去摸糖吃,可他掏来掏去半天,差点儿都把心巴都掏坏,也只是拽出个干瘪瘪的糖袋子出来。   啧,破案了!他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这样难受了!   “来人!”薛域使劲动了动那条伤重的残腿,秒变没头脑的小伙伴,阴沉着脸朝外头喊道,“快来人!”   “哎,哎,来了来了。”护卫十六当即推门而入,整个人只能被捕捉到一道黢黑的身影,转眼就飞奔到薛域床前,“小侯爷,您有何吩咐?”   “你这就去……柴房小院的木门外,仔细找一找。”薛域极不满意地攥住空空荡荡的丝绸袋子,闷声说着,“看有没有,一袋糖。”   “好!属下这就去看有没有!”十六当即领命,拱手点头后才回过味儿来,生怕自己听错,“啊?一袋糖?”   哈?就这???   惊!小侯爷大半夜的睡不着,居然只是为了一袋糖?   十六很想再确认一次,可薛域却已经面露忧伤地低下头,去继续拉扯那个已经被□□得不像样儿的糖袋子。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且就以往经验而言,贵人们说话都是从不重复第二遍的。   行吧。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十六身为这批护卫中的佼佼者,具有崇高的职业道德,推门而出之后不过须臾,就又折返了回来。   薛域眼眸中骤然点起星星亮光,心里的弦一下绷紧了,如同个饿挺了的孩子要奶吃,慌忙催促:“怎么样?可找到了吧?快给我,把糖给我!”   十六尴尴尬尬地低下头,心虚到根本不敢对上薛域满怀期待的神情:“咳,小侯爷,您说的那地方都找了,属下围着咱们府上一圈都找遍了,没有您说的……糖啊。”   “没……有糖?”   完了,弦断了,全断了。   “怎会没?”薛域一个激动,几乎就要腿断床上惊坐起,咬牙切齿不肯相信,“怎会没有的?”   “咳,确实没有,小侯爷,您莫要激……”   十六吓了一跳,刚想安抚薛域他伤势未好,把人给轻轻按回去,又被他无情怒斥道:“废物!滚,滚出去!”   没有糖?   她居然不再给他偷偷送糖了?   薛域重重翻了个身,用那条没伤到的腿狠狠踹了脚床板。   呵,都三个月零八天没在他面前出现过也就罢了,好好的,如今居然连糖都不送了?   可她分明已偷偷放了两年多,风雨无阻的,今日可还是个大晴天呢。   薛域冥思苦想到气喘吁吁,使劲给齐笙编造理由:“或许,这会儿时辰太晚,她已经放了,结果被哪个熊孩子偷走了呢?”   千万别让他知道是哪家的熊孩子!   “肯定是这样,一点是这样,只会是这样!”薛域奋力拽过来被褥,紧紧蒙住脑袋,像把头埋进沙堆里的傻鸵鸟一般,恶狠狠地自言自语,“够了,不想了,我先睡,下次到日子,我就去蹲点,大不了从早到晚蹲一天,看谁敢偷我的糖!”   薛域下定决心之后,呼吸终于稍稍平复,无比满足地闭上眼睛。   一个时辰后。   他好像突然又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傲娇地抬抬下颌,又硬气改口道:“不给我送糖也无所谓,才不稀罕!本侯有银子、明日就叫人把整个铺子,不,整条街的蜜饯铺子和糖果摊都盘下来!哼,不要她的了!”   薛域寻思了会儿,再度躺下后,眼睛一闭一睁,拧巴又别扭,剧烈喘息着哼哧哼哧:“所以呢?她到底有没有给我送糖?”   气死了!   薛域的右腿伤势过重,行动不便,也被嘉隆帝特许不必服孝,除了平时做做样子干嚎着哭两声,就是在院中房里躺好休养。   他都快要闲出鸟来,只有在掰扯完手指头算一算,是齐笙该给他送糖的日子里,才让人把他推到门边眼巴巴地等着。   可惜从早到晚,一次又一次,一天又一天,齐笙却仿佛跟他绝交了似的,再也没有来。   “……”薛域并不知他自己此刻的眼神简直就像个怨妇,坐在轮椅上坚持不信邪道,“来人,去打听打听,齐三小姐最近,可有不适……可抱恙了吗?”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生病了那就还……情有可原。   “呵,是吗?”薛域凶狠磨牙,“成天活蹦乱跳的?还去街上晃悠、买首饰了?”   既如此,到底为什么不来了?为什么不再理他?   呵,很好,她不来是不是?   那他就——   也可以去找她啊,对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反正六个月后,正好是靖国公府大公子齐景东成亲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35章的薛域:激情杀爹。   36章的薛域:我捅我自己。   37章的薛域:她怎么不见我了?她怎么不给我送糖了?“哇”地一声哭出来!(硬气)呵,她不来啊?那我就去找她!   自信一点儿子,你真的超不硬气! 第38章没有一丝羞愧   于是在六个月之后,齐笙的大哥齐景东成婚当日,看似一脸平静毫不在乎,实则早就积攒了满腹怨气的薛域,大摇大摆地来到靖国公府。   他一身玄色大氅,气质矜贵,淡定从容,嘴角还挂着抹邪魅的笑,慢悠悠挑着剑眉、踱到门外道:“国公爷的大公子成亲,怎也没给本侯送请柬呢?”   薛域的腿已经养得差不多,他身长玉立、锦衣华服,刚刚说的话更是欠儿登中带着底气十足,掷地有声。   总之,看起来极其厉害的样子。   当然,这一切只是薛域他自以为而已。   其实在张灯结彩,红光跃动的靖国公府外,几个看门小厮却尤其见惯不怪地礼貌打量了下薛域,随后满脸懵逼着面面相觑:“这,这这这——”   “是谁啊?”   薛域:“……”   他不要面子的吗?   小厮们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当即开始窃窃私语。   “嘶,今儿要来的京中贵人那么多,实在一不留神就记混了,但这位属实眼生得很,你们可知道是谁吗?”   “啧,我想想,好像还真是……没见过,想不起来。”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我也不造。”   “造造造,舌头捋不直,就别说了。我记得……似乎前些天,平明侯遇刺身亡,其子袭爵,被特封为永平侯,哎,瞧这年纪和样貌,八成差不多吧。”   倒也不怪他们不认得,靖国公一向瞧不上阴险狡诈的平明侯,跟他从无来往,且薛域自从袭爵,就成天待在府里养伤,见过他的人属实少之又少。   而至于薛域身为奸生子时的悲惨过去,没再敢有谁提及,也自然不会有人注意。   小厮们虽说只是卑贱下人,但作为有头有脸的下人,借了主子的光,连陛下都是见过好几面的,并不会觉得一个侯爷有多稀罕。   但他们依然拿出“国公府欢迎您”的架势,热情地躬身招手有请:“永平侯,实在对不住,听闻您这些时日深居后院养伤,小的才未敢冒昧送请柬打扰,您快请进吧。”   恰好靖国公为恭迎嘉隆帝圣驾,踱到影壁这边,便随口问了句:“怎的了?”   薛域早就按捺不住,他步伐稳健,狗眼圆睁、走路带风,大袖一甩就兴冲冲直往里走:“国公爷,本侯此行……”   没想到他忘乎所以走得太急,甚至在迈过门槛时,都未留意脚下,直接被出其不意地绊到——   “哎!”他瞬间摇摇欲坠,身子趔趄着前倾,眼看就要在狼狈之下、两脚变四脚。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整个一出师不利的装X失败现场。   “小侯爷!”随从们神情惊恐,赶紧冲上去,左右扶住踉踉跄跄的薛域,“您当心。”   “咳。”薛域也是要脸的,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方才出于某种原因过度兴奋,只微微蹙起眉头,极为正经地胡说八道,“那个、本侯腿上有伤,刚刚……”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不妨,是该当心些。”靖国公私以为或许这小子生得过分好看,比他那死了的渣爹顺眼许多,外加感念他带伤还来特意道贺,说话都不自觉友善了些,“莫要站着了,来人,快把永平侯请进去坐下!”   南晋成亲所行的是昏礼,即在午后迎亲,戌时拜堂,薛域这回好不容易逮着个合适理由,可以师出有名地光明正大进国公府,早早地就来了。   他如今的身份可是个正经侯爷,大可以支棱起来,去满怀哀怨地质问齐笙一句:为何九个月零十三天前见了他也不搭理他?还有,怎么从六个月零五天前,再也不给他送糖了呢?   当初可是她偏要又是“哥哥”又是“小伙伴”,喊得那样亲亲热热的。   突然感情就淡了?可他又没做错什么。   真过分,好没道理。   薛域也不知道自己怎的、莫名有了这种持续膨胀的情绪,总之他就是很生气,相当生气。   如果齐笙在他这里能挂个牌,上书必然是“人性扭曲之徒,道德沦丧之辈”。   薛域越想脸色就越阴沉,他知道齐笙平素喜欢活蹦乱跳,故而一路上都在偷偷摸摸地使劲往四处乱瞟,可都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也没能找到,只郁闷到嘟嘟囔囔:“去哪了?一点动静和个影儿都没有。”   跟随薛域的靖国公府小厮听见他在低声哔哔,还以为这位爷有哪里不满意,赶紧问道:“侯爷,您在说什么?”   薛域的嘴角狠狠往下一顿,没好气道:“你管本侯说什么?!”   “妹,好妹妹,笙笙。”身着吉服大袍、轩然霞举的齐景东一把扯住齐笙的衣角,将她给拽回来,“哥哥有事嘱咐你。”   “怎么啦哥,我还赶紧要去前头凑热闹呢。”齐笙歪着脑袋,笑嘻嘻拨弄了下齐景东胸前佩戴的大红花,“这玩意儿不错,我也想整一个。”   “这并蒂莲可不是随便戴的,等你成亲时……呸,扯远了。”时间紧急,齐景东只能用力拉回话题,坚决不被齐笙给带跑偏,“我跟你讲,我快要去迎亲了。”   “等会儿我跟你嫂嫂行完拜堂礼,我不好抽身、她自己先被送回洞房时,你记得到厨房拿些热热的吃食给她送过去。什么点心果子的、哪能当饭吃?咱家不拘这些俗礼,别让她饿着。”齐景东贴心考虑了一通,还不忘最终补充,“可别拿你四哥做的,让你嫂嫂才进门就吓到,谢了啊,笙笙。”   “我不跟你说了,我得赶快走了,记住了哈,乖乖,哥明儿给你补一把金豆子。”   “真给假给?你立个字据再走啊哥。”齐笙只象征性地往前小跑了几步,撇撇嘴摇头,“我才不缺你那一把金豆子,爹娘早给我太多了,用都用不完。”   “哼哼、哈哈,走,咱们再上那边,看有什么热闹瞧瞧去。”   “哎,小姐,不瞒您说,还真是有个热闹可讲。”哼哼瞧见四下里没外人,对齐笙附耳道,“听说刚刚永平侯也不请自来了呢,果真人靠衣装,以往竟没发现,薛小侯爷居然生得如此俊如神祇,比画上的都好看,前头好多丫鬟都快瞧疯了。”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怎么样?您要不要也去瞅瞅,肯定很惊喜,很意外,很刺激的!”   “嘶,永平侯?薛小侯爷?嗐,那不就薛·钮祜禄·域呗。”齐笙略微转了下眼眸,才反应过来,挥手淡笑道,“不去,没兴趣,来就来呗,他有什么稀奇的?又不是没见过,你吵吵啥啊,没出息。”   她说得轻飘飘,半点不当回事儿,甚至还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继续走远。   就这么吊儿郎当的神情态度,也够把听见话头的薛域给气够呛。   她提到自己,怎么好意思这么毫不在乎,理不直气也壮的?   难道都没感到一丝丝羞愧么?   作者有话说:   薛:她提到我,怎么好意思这么不当回事儿的?为什么不看我?为什么为什么?怎么就没兴趣了?不行,我已经又开始生气了!   笙笙:羞愧?emm,我为什么要羞愧?我的任务都没了,他跟我没关系了啊,who还会care他嘛?   薛(超硬气):她不理我?懒得看我是不是?呵,行,那我就去找她,我理她啊,有什么大不了的?哼!谁在乎!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第39章咬牙切齿   “叮,你的小崽子突然出现!”齐笙趁热闹悄咪咪来到洞房外头,把房门抠开一条缝夹住脑袋,眨着双亮晶晶的眼睛轻喊,“嫂嫂!”   “啊这……”姜绾绾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她的陪嫁丫鬟已经忍不住疑惑发言,“三小姐,您……怎么来了?”   “笙丫头?”姜绾绾第一回蒙盖头不大习惯,此时跟个瞎子比起来差不了多少,只能支棱起来耳朵继续道,“是你吗?”   “是我是我就是我。”齐笙怀里抱着满满登登地几个大油纸包推门而入,赶紧招呼两个傻眉愣眼的陪嫁丫鬟,“快快快,还呆着干什么,接过去啊,可沉了。”   “笙丫头。”姜绾绾早跟齐笙混得够熟,说话也不爱端着,直接就问了,“你拿的,是什么啊?”   “哦,倒也没什么。”齐笙一样样扫过油纸包,给姜绾绾细数道,“有两根我大哥让拿给你的鸡腿,还有个爹爹让我送来的烧鹅,那一个嘛,是娘亲让后厨新做的蟹粉酥,还热乎的,托我给你送来。”   跑腿也不是白跑的,他们仨每人给了她一把金豆子的,不要白不要。   “啊?这么多,我又不是猪……”姜绾绾刚说出来心里话,就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补救道,“我的意思是,成亲的规矩,是新嫁娘除了用些点心垫垫肚子,不能吃太多,况且,我也不饿的。”   “嗯?是吗?”齐笙歪头叉腰不解道,“那嫂嫂,你养了鸽子来吗?”   姜绾绾被问得脑子发懵:“啊?没有呀。”   “噫,奇怪,那有什么在咕咕叫呢?”   姜绾绾:“……”   是她的肚子,肚子!   可恶,小丫头明明知道,还故意取笑。   “好了嫂嫂,不逗你啦。既然你都说了是规矩,那不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嘛。”齐笙示意丫鬟拿个鸡腿快点给姜绾绾递过去,“我们家的规矩,就是什么时候,都不能饿肚子。”   得亏姜绾绾正隔着盖头被人喂鸡腿吃,否则她非得热泪盈眶地大吼一句:老娘真是嫁对人了!   姜绾绾很清楚,她身为左相之女,跟齐景东两情相悦多年,若非他是出身更显赫的靖国公之子,这亲事,十有八九要黄。   左相把算盘拨弄得哗哗响,早考虑到攀上靖国公当亲家真是祖上十八辈冒青烟了,才对姜绾绾跑出去跟齐景东私会这种事从不阻拦。   但尽管如此,她那几个酸红眼的庶妹还是明里暗里各种吓唬她:“咱就是说,京城哪家高门大户在外人看来不是和和气气人模狗样的?谁知道里头有多腌臜肮脏,嫁进去被活活磋磨死的也不少呢。”   姜绾绾气得发笑,直接把茶壶扣在她庶妹头上:“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没事儿就去多写几遍《女诫》,省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丢人现眼。”   庶妹哭唧唧地带伤去找爹爹告状,但左相不得不念及姜绾绾跟齐家的关系,头一次简直把心偏出南晋。   姜绾绾跃动不安的心直到此时才定下来,这家人是真的很好,才不稀罕装模作样。   “笙丫头。”姜绾绾伸出手,把掌心里的羊拐骨递给齐笙,“这个给你拿着玩去吧!”   “小姐,小姐!”哼哼在外头扣门,夺命连环催,“咱们该走了,您借口出恭离席,这也太久了,陛下和太后娘娘等会儿又得派人到处找您了。”   “知道啦,就来。”齐笙小手捧过羊拐骨,挥手再见,“嫂嫂你先吃着,那我先走了,以后咱们再一起玩!”   齐笙只管昂首阔步地走她自己的路,时不时把玩两下手里的羊拐骨,根本没留意到,在满府喜庆的赤色红光映照下,有张始终阴沉铁青的脸庞。   薛域恶狠狠地仰头,闷了一大口酒。   很好,说好是彼此之间的小伙伴来的,这就开始装看不见他是吧?那就继续装!看她能装到几时!   “笙丫头,快过来快过来。”太后伸手拍拍齐笙的小爪子,嗔怪道,“让你到处乱跑,你要是再跑没影了啊,等会儿上了好菜,就不给你留了!”   嘉隆帝坐在正中,微微侧过头,龙颜大悦着看透一切:“啧,母后您就是嘴上说说,心里可舍不得。”   “不妨,太后想吃就吃啊。臣女成天嘴馋都闲不住的,吃不了多少饭食,用些零嘴儿就饱了。”   齐笙揉着肚子再吃不下去,懒懒靠着椅背转转羊拐骨玩儿,结果她的手太小,连三块羊拐骨都抓不住,眼睁睁看着一块就从她掌心里脱出,骨碌碌滚下来,掉到个上菜丫鬟的脚边。   “啧,不好!”齐笙想提醒,却已来不及。   神情不对的丫鬟一心只放在自己的正经事儿上,哪会想到竟会有人乱扔东西不讲道德,结果居然精准踩到了羊拐骨,根本来不及刹住,猛地往前扑倒。   原本要呈给嘉隆帝的菜肴被狠狠摔落,而跟它一起落地的,还有把银光闪闪、简直能亮瞎狗眼的短刀。   齐笙眼神尖利、当即拍掌,高喊一声:“有刺客,快护驾!”   什么玩意儿?有刺客!在哪儿?哪儿呢?   满座宾客都被吓得一噎,来不及咽下去嘴里的饭食,就见御前侍卫们齐刷刷地往嘉隆帝身边围过去。   而听声音,刚刚最先发现异常而喊话的,居然是个娇滴滴的姑娘家。   在这种情形下,尽管宾客们都不敢轻举妄动,但依旧难耐他们爱看热闹的天性,悄悄转动着眼珠,就往齐笙那边瞅。   可她毕竟是个未及笄的漂亮小丫头,大臣们只当好奇宝宝,略微望了那么一下下,便自觉把目光移开了。   只有两双的眼睛,依然紧紧黏着她,死活不肯走。   被薛域观察到了。   昭王,周长渡。   啧,两个禽兽。   “你们俩,你站这儿,你站这儿。”薛域借助自身的位置优势,稍稍调整下坐姿,又叫两个小厮一左一右地分散开站,彻底给他俩挡严实了,这才满意道,“噫,正好。”   让他们再看!   谁看都不行,只能他自己看。   作者有话说:   薛:你们两个,禽兽!   昭王:那你是什么玩意儿?   周长渡:那你是什么玩意儿?   感谢在2022-05-1322:52:28~2022-05-1423:3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回京华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引起注意   在靖国公府本该无事发生、和谐圆满的喜宴上,气氛骤然变得极为尴尬和微妙。   “混账!难得出趟宫,吃席都不得安宁!”嘉隆帝很生气,他低低骂了句,把筷子猛地一摔,指着那个丫鬟怒道,“竟敢行刺天子,你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说!谁派你来的?”   被钳制住的丫鬟却举止端庄、丝毫不慌,只扭头望了望靖国公,喊得声嘶力竭、生怕别人听不着一样:“国公爷,婢子对不住您的多年栽培,未能取这狗皇帝的命,婢子……”   等等,他们听到了什么好生不得了的事情?   国公爷?要取皇帝狗(划掉)命?还多年栽培?   靖国公:“……”   他虽说基本武功全废,是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但也不代表谁都能往他身上泼脏水。   靖国公几乎被四面八方的目光盯成刺猬,忍着想问候这刺客双亲的冲动,迅速离席就要下跪:“陛下,臣……”   齐笙却始终凝视着那丫鬟,瞧见她要将食指伸进嘴里,赶紧拍桌道:“快把她的手按住,别让人自尽了!”   侍卫们匆忙之下,赶紧听令,一左一右按住了刺客的手。   但毕竟是五大三粗的老爷们,他们也不至于贴心到记得给刺客挑地方,这便导致她的一双手被他们直接抓住,杵在了摔成碎瓷片的碗碟上。   就……意外施刑,最为致命。   丫鬟的双手霎时鲜血淋漓,一瞬间把她疼出痛苦面具:“啊!”   “你吵吵什么玩意儿,你吵吵。”齐笙悠然地敲敲桌面,话里满是鄙夷,“啧,这点小疼都受不了,还学人家当刺客,你丢不丢人?”   “笙笙。”靖国公忍着脑壳痛,生怕齐笙被牵连进来问罪,小心提醒,“你先安静些。”   齐笙悄悄抬眼瞅了瞅嘉隆帝,见他一脸凝重不说话,干脆起身离席,过去捡了绊倒刺客的羊拐骨,和自己手心里剩下的几块放在一起,眼珠一转、故意说道:“陛下请看,她并非意外摔倒的,是臣女察觉这丫鬟神情有异,故意使了点小手段而已。”   “若我爹爹真的要派人行刺陛下,那臣女为何多此一举,让她暴露出来?”   靖国公府一家老小,包括作为新郎官的齐景东都跪了:“求陛下明查。”   太后对别人都无所谓,最见不得齐笙受苦,生怕她跪这一下就伤了膝盖,也伸过脖子来劝:“皇帝,你想想靖国公几代人,别犯糊涂。”   嘉隆帝却只是淡定地把视线移在齐笙摊开的小手上定了定,依然没说话。   刺客亦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自己自幼训练有素,却居然阴沟里翻船,栽在一个小丫头的身上,为避免成为杀手界的耻辱,她依旧选择嘴硬:“国公爷,您暗中不满皇帝薄待于您,处心积虑多年要弑君,如今临阵退缩,可是怕了么?”   就硬扯呗。   “我呸,什么怕了?”肃王在一旁实在听不下去,干脆拱拱手插话,出言嘲讽道,“父皇,容儿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先不提靖国公满门忠烈,若他真有何不臣之心想弑君,也定不会选这等如此轻易就招认的东西。”   “实在丢人。”   刺客被补刀,加一。   “就是就是。”齐笙转过眼,从头到脚把这刺客看了一遭,“噫,连块羊拐骨就能把你绊倒,还好意思说自己受过多年栽培,杀手界都得把你钉在耻辱柱上,供后代耻笑,丢不丢人?”   刺客被补刀,加二。   若非被钳制住不能动,她真想一个暴起,咬死这臭丫头。   嘉隆帝轻轻吁了一口气,神情稍稍缓和,对齐笙招招手道:“笙丫头,你先起来,跟朕说说,怎的看出她有异样的?”   “靖国公,你腰上有伤,也别跪着了。”   “都起来吧。”   “来人,朕头疼,大理寺卿何在,把他给朕叫进来。”   “臣在!”大理寺卿在后头听见宣召,嚼巴嚼巴嘴里的肉,迅速紧赶慢赶地进来,“回陛下,臣在。”   嘉隆帝闭上眼睛,懒懒揉揉脑壳:“就今日这事,你怎么看?”   “回陛下,臣……”大理寺卿何其眼尖,扫视一圈后,便摸清楚了状况,“臣以为,此事定是有人想嫁祸靖国公的阴谋!”   “废话,朕当然知道是阴谋,这还用你说?”嘉隆帝烦闷不已,当即把压力给到了大理寺卿,“既如此,这刺客交给你,务必给朕审问出,她的幕后主使者,究竟是谁!”   “靖国公,你随朕过来。”嘉隆帝再没胃口吃席,站起身来背着手往外走去,“朕有话要跟你说。”   “陛下,那丫鬟乃是臣一年前预备喜宴时,恐人手不足,派人买来的。”靖国公生怕嘉隆帝还在疑心,进了书房后再次以额触地、长跪不起,“是臣失察,求陛下降罪。”   “你失察确有,降罪倒不至于。”嘉隆帝慢慢摸了把身上的软猬甲,颔首长叹,“朕始终记得,这条命还是你救回来的。”   不仅如此,在靖国公为救嘉隆帝落下严重腰伤、无法再打仗后,他还主动将传家之宝软猬甲都进献出来,只此事极为隐秘、再无别人知道而已。   该是多用心险恶的畜生,才打出这么不要脸的主意,试图挑拨他们君臣的关系。   别的暂且不提,起码嘉隆帝为了他自己的声誉考虑,也得善待齐家人。   “笙丫头不错,她救驾有功,就封她个乡君吧,孩子应得的,这次你可莫要再推辞了。”嘉隆帝念叨起来齐笙,不自觉又多提了一嘴,“朕记得笙丫头都快满十四了吧?该寻摸个好婆家了,知道你舍不得,可姑娘家早晚要嫁人的。”   靖国公只乖如鹌鹑地点点头,到底没敢说出来自己和夫人想给齐笙养面首的事。   嘉隆帝也努力尝试着想了一圈,似乎满京城适龄的贵公子里,还真没谁能配得上齐笙的。   嘉隆帝和太后的车驾远走之后,齐聚在靖国公府外的宾客们也都渐渐散场,各回各家去了。   只有周长渡瞧着花容璀璨的齐笙,心里一痒痒,鼓起勇气靠过去打招呼:“齐三小姐,不,齐乡君果真聪慧伶俐,令人敬佩。”   “其实也没有啦。”周长渡这人正派能处,长得又温文尔雅,齐笙并不讨厌他,歪头莞尔道,“就是耳朵比较好使罢了。”   薛域跟别人都不熟,只孤零零地站在不远处,见她对别人又说又笑,气得简直炸毛、妒火中烧。   周长渡似乎还想说什么:“齐乡君,其实我……”   他话尚没讲完,就听见背后不远处,薛域的小厮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喊:“齐乡君,大事不好了,我们侯爷晕倒了!”   作者有话说:   周长渡:笙笙,其实我……   薛域:啊,我晕倒了!(老婆肯定会来看我!)   周长渡:……求求你要点脸吧。   到这里差不多奠定基调啦,薛域这个小崽子已经动心啦,他会化身大魔王,对外冷酷无情,对老婆又骚又茶、非得追到手,男二男三每次想跟笙笙接触都被截胡,默默骂薛域小贱人!基本感情戏和沙雕并行哒!   希望宝子们平安喜乐,希望我的沙雕能让你们开心,爱你们么么啾!   再放两个沙雕文预收叭,感兴趣的宝子们看看孩子QAQ   ——————————   预收一:《太子妃只想当杠精(穿书)》   【女主穿书,欢乐沙雕文】   池镜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一本官场文中短命的炮灰太子妃。   系统提示她,要是不想早死,就得想方设法惹毛太子赵陵承,靠吸取他的怒气值苟命   ——行,不就是气人吗?她前不久才刚跟网络喷子对骂过八百楼。   于是池镜被逼无奈(如鱼得水),只好开始了她在东宫抬杠的日子。   瞧见赵陵承正准备用膳时,   池镜故意指向他平日最爱的鳝丝面,淡定嘲道:不是吧不是吧?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鳝丝面很一般吗?   赵陵承:!!!……   赵陵承不幸负伤,没能去打马球赛时   池镜慢悠悠说着风凉话:啧啧啧,怎么别人都能,就你不行?   赵陵承:!!!……   某次,被赵陵承抓到她不侍寝,却偷偷看不正经的小人书时   池镜举止端庄、丝毫不慌:存在即合理,你行你上啊。   赵陵承淡定地勾起唇角:这回可是你说的,千万别后悔!   一夜温存之后,赵陵承拖着脑袋,懒懒看着身侧被折腾得大汗淋漓的池镜,挑眉嘚瑟道:呵,女人,这次还敢不敢跟孤抬杠?   认输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池镜捏紧被褥,努力憋出大招:就这???   *   暴躁太子赵陵承越来越觉得,他被迫娶的这个太子妃,实在很不对劲   她不仅没完没了地在他身边蹦跶,还见缝插针地各种跟他犟嘴抬杠   但出人意料的是   她偏偏打翻了他有毒的鳝丝面,马球赛上替他击落暗器,还三番四次地帮他躲过刺杀   赵陵承紧急召集幕僚商议,终于恍然大悟地意识到:   呵,原来这女人,只是嘴硬心软,爱他在心口难开罢了。   *   起初,赵陵承被池镜气得暴跳如雷时,心里想的是:   行,为了两国安宁,孤忍!   后来,赵陵承半夜睡不着觉,都要可怜巴巴地摇醒池镜:   杠我两句吧娘子,我一天不挨骂都好难受。   咸鱼苟命小杠精VS暴躁爱撒娇狗太子   【食用指南】   ①1V1,双C,HE,男主是男德标杆,女主基本是咸鱼杠精,不需要搞事业的。   ②背景架空空,不要考据哦。   ③不是大女主权谋文,基本不宅斗不宫斗,一切以感情戏和沙雕日常为主。   ④开文后日更不坑,mua!   ——————————————   预收二:《死对头每天都想娶我(双重生)》   (文名可能会改,梗不变)   【双重生,男主开篇即暗恋,沙雕小甜文】   【高亮排雷:女主前世嫁过人小产过,严格来说前世非C,男主为女主守身如玉,两辈子都是C,他自己愿意的】   女主篇:   魏婉珠最近很苦恼,因为她说自己重生了,但没人相信   上辈子的她一时眼瞎,下嫁给了个救过她命的狗男人   不料后来竟发现这狗男人居然敢阳奉阴违,背着她养外室   这还了得?她立刻回府告状、打掉孩子,   狗男人被她父兄带人打得半死,不久后就突然坠马身亡   可惜魏婉珠因小产落下病根,卧病多年后香消玉殒   重生回来后她表示,嫁人好心累   不嫁了,这一世哪怕皇帝老子来求亲也不嫁了   可她突然发现,住在对门、跟她从小吵到大的死对头商廷玉好像不对劲了   他有病?是有病吧?成天盯着、缠着自己干什么?   这辈子,休想坑她!!!   男主篇:   商廷玉很开心,因为他发现自己重生了   上辈子的他,成天有事没事跟对门的死对头魏婉珠斗嘴吵架   等到他发觉自己对她动心后,刚想表白,她竟先被别人一纸婚书娶走了   不料魏婉珠所嫁非人,他就出手直接弄死了那狗男人   商廷玉本打算等魏婉珠养好身子,再上门提亲   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他自己先被人害死   重生回来的商廷玉决定,   这次哪怕豁出去这张俊脸不要了,也得把魏婉珠追到手   *   上辈子,魏婉珠每次坑商廷玉,他总得找到机会反击   可重生之后,不管魏婉珠再怎么戏弄商廷玉,他似乎只会盯着她嘿嘿嘿傻笑了   魏婉珠:完蛋,莫不是哪回把他的脑子给砸坏了?   商廷玉:嗯哼,既然知道是你让我脑子坏了,那就行行好,把我收了吧。   傲娇任性白富美VS骚到飞起高富帅   【食用指南】   ①男主开篇即暗恋,全程不是在追媳妇,就是在追媳妇的路上。1V1高甜,前世女非男C,今世双C,he   ②不是大女主文,女主团宠小傲娇,女主爹娘和男主爹娘全都惯着她。   ③私设较多,背景架空,勿考据   ④不宫斗不宅斗,沙雕互怼日常和谈恋爱为主   ⑤开文后日更不坑 第41章狗男人   “纳尼?”齐笙笙似乎发现了什么好生不得了的事,这下果然良心发现,没再顾得上理会周长渡,扭头朝薛域望过来,“薛……不是,永平侯他怎么了?”   “回齐乡君的话。”两个小厮早就受到吩咐指使,一左一右架住已经“不省人事”的薛域,认认真真、一唱一和地说着,“小的也不清楚,我们侯爷刚刚还好好的,不知怎的,突然就晕过去了。”   “啊对对对,我们侯爷一贯身娇体弱……”   小厮在说出最后四个字时,薛域膝盖一弯、实在听不下去,借助有大袍掩盖,伸腿就踹了小厮两脚,逼他赶紧改口道,“啊不不不,或许是我们侯爷腿上带着重伤,恐怕是受这个所害,牵动了心神,才会导致晕厥的……”   “我们侯爷跟旁人都不熟,只与您有旧情,啊不,旧交情在,能不能劳烦您来看一看?”   周长渡:“……”   神他娘的你们侯爷身娇体弱。   他怎的不说他自己柔弱不能自理?   一个大男人扮出这种做派,他怎么好意思的?   简直臭不要脸!   齐笙明显并没有转得过来腿伤跟心神、晕厥有什么毛线关系,又觉得她如今跟薛域算不生不熟,还在犹豫是否该过去,就被死去多时的741系统突然攻击:“啧,宿主您怎么回事?没有看见薛域此时弱小可怜又无助吗?难道你偷懒太久都忘了任务,打算从此对他不管不顾了吗?”   “不是,我……薛域他都是当侯爷的人了哎,而且你,你没看见他个子起码有一米八几……算了貌似你真的看不见……”齐笙把细眉拧成麻花,歪头观察着薛域,怀疑人生道,“但你跟我管这玩意儿叫弱小可怜?”   反正741本来也只是个系统,它也没打算要进化成人,是很有些没道理在身上的:“那我不管别的,哪怕他是玉皇大帝都一样,你跟他都绑定治愈救赎系统了,总之薛域有难,笙笙必须支援,请宿主立刻上前。”   “我,你……行行行,你不讲理、你了不起,我不跟你犟了,我拗不过你。”齐笙被逼无奈,只好带着一脸的安详与从容,“哒哒”跑过去,看了看面如纸色,身形枯瘦的薛域,急急问道,“怎么了?你可是伤口发作了?还好吗?可你这样叫我也没办法,我又不会看病,要不我让人给你去请郎中吧?”   怎么着?他说什么来着?到底还不是来了么?   薛域暗暗窃喜,表面稍稍挣扎了一下,又偷偷伸出手,在大袍之下狠狠拧了把小厮的腰,他立即心领神会,对着齐笙交代道,“啊,嘶,齐乡君,其实我们侯爷这是老毛病了,也不知道怎的,时不时就会头晕……”   薛域对这种说话不清不楚的蠢货属实无奈,只能自行咧开粉白的嘴唇,颤颤地说出一个字:“糖。”   “哈?你说什么?原来你竟是要吃糖?那我有的,有的。”齐笙记起他这个老毛病,急匆匆解下腰间荷包,赶快从里头摸出一颗糖,递到薛域唇边,“来,给,你张嘴。”   齐笙压根没工夫考虑晕死的薛域怎么就开口讲话了,甚至都会自己张嘴了,只顾着把颗去了外皮的糖轻轻放进去,声音甜脆:“你吃了,就会好了。”   少女的指腹与他的唇瓣缓慢触碰,温软香滑,虽然只如蜻蜓点水的那么一瞬间,薛域就感觉自己的心在猛烈奔腾跃动,几乎都要彻底失控,从胸腔里一跃而出。   他滚动着喉结,听话又委屈地老实点点头:“嗯。”   “永平侯他有这个毛病,连你们近身伺候的都不知道么?”好歹是跟自己绑定的任务,就算出于基本的职业道德,齐笙也不得不多嘴问一句的,“你们就没有想着给他,备些糖吗?”   谢天谢地,她终于想起来这一茬了!   薛域十分勉强着回应了下,声音闷闷又涩涩的,语气都透露着不开心:“没有了,打从半年前,就再没有了。”   “哦。”齐笙点点头,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他特意加重声音、强调的那个“半年”是什么意思,只以为他才过上有银子的富裕日子、尚不大会花,甚至还正儿八经地给他好心提建议,“没有了,你可以派人去买啊,糖不是什么稀罕东西的。我知道有东街那一家花样很多……西街那一家的奶糖很好吃的……还有……”   她到底是不是傻?   “……”薛域只觉得自己方才确实装晕,这回简直要让齐笙给真的气晕,他努力平复喘息,咬着牙强硬道,“我不要,那是姑娘家和小孩吃的,让我的手下去买这个,被旁人看见了,太丢人。”   “哈?谁说不是姑娘和小孩就不能吃糖了?我四个哥哥都还老是抢我的糖吃呢,就昨天,我新买的荔枝糖就让……咳,扯远了。”齐笙的面部表情不自觉失控了一下,尴尬地把话题又引回到薛域本身,“所以你明明不好受,还一直这么忍着?强撑着?那你可真是太……”   了不起,了不起。   不愧是能当魔头反派的大佬,多少都沾点正常人难以理解的地方。   薛域:“……”   谈话进行到这里,薛域总算被齐笙打败,彻底无话可说,也发现了这丫头似乎是真迟钝,再这么极限拉扯下去,那不得绕来绕去绕到明年,把对话誊写下来都能绕南晋两圈?   他猛地睁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直直望向齐笙,居然带了些哀怨的神情,干脆摊牌质问:“你……到底为什么不再给我送糖了?”   “那你不是每次都没要……”齐笙心安理得地随口回应,讲到半句、这才发现了好像哪里不对劲,“你怎么知道的?所……所以你其实每次,都把糖收下了?”   薛域眼角一抽。   完了,他把她的糖换成小石头,偷偷收下的事儿,这不彻底暴露了?   不过没有关系,只要他足够强词夺理,她肯定会被他给带着绕进去。   “你……你分明给我悄悄送了三年的糖,到底为什么……”薛域被悬挂的灯笼映照得赤红的眼睛里,有极重的阴郁在一点点积蓄,“为什么突然就不送了?”   “啊?这个我……”齐笙被他问得脑子一懵,果然没能反应过来,甚至被他的委屈巴巴打败,还有些无能的心虚在里面,语气都低沉又弱弱的,“我想你这不是都做了侯爷,能有银子自己买了,再给你送这种小玩意儿,整得好像我在……侮.辱你似的。”   薛域直接急了:“那你可以随便侮.辱我的!”   “嗯?”齐笙瞳孔一震,瞪大眼睛仰起头,满脸好奇,“啥?你说什么?”   “没什么。”薛域垮起俊颜,试图挽回自己已经掉了一半的脸皮,却偏移视线,依然很认真地在赌气,“反正我嫌丢人,才不自己去买。你既然不给我送,我就不吃了,这辈子再也不吃糖了。”   “晕死算了!”   齐笙:“……”   爱吃不吃,爱晕不晕,关她甚事?   741系统只顾配合着薛域出演,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当然是选择继续坑齐笙:“还愣着干什么?当然是选择答应他啊,你都自己无怨无悔地送三年了,早就已经熟门熟路,还差接着送吗?”   “他要是仅仅因为你不送糖,就选择自虐下去,那,那……”741系统故意拉长声音,又不说明白,显得遗憾且惋惜,“哎,你觉得这合适吗?这这这……这当然不合适啦!你不是社会主义接班人吗?二十四字箴言记心间!”   “富强民主……诚信友善,啊对,就这个,友善!”   齐笙实在受不了741系统吱吱作响的电流声,再加上它这么逼逼赖赖的,吵得她直脑仁疼,想着不过是个举手之劳,只好薛域用力点点头答应道:“那好,给你送,还是那扇小木门吧。那边离这里近,能少走几步路,每隔七日的午时,你记得拿。”   薛域终于奸计得逞,自然见好就收:“行。”   非但如此,齐笙还顺带把自己装满糖的荷包也递了过去:“既然你身子不好,比我更需要,就先拿着这些吃吧,不用客气。”   “笙笙!”靖国公站在府门外送了半天宾客,瞅见齐笙还杵在那边,跟人叽里咕噜说话,探着脑袋催促道,“干什么呢你?都快戌时了,你还不困,在那干嘛呢?”   “知道了爹爹,我困,这就来。”齐笙火急火燎地转身,连个招呼都没跟薛域打,毫不留情地就走掉了,“爹爹我来了,来了。”   齐笙没想到周长渡还站在刚才的位置,一动不动地等她,见她跟薛域终于交谈完毕转过身,再度迎了上去,“齐乡君,其实我想说……”   “齐乡君。”薛域手里笑嘻嘻地捏着个荷包,摇头晃脑地二度走过来插话道,“那你可千万别忘记答应本侯的事啊。”   周长渡:草。   这人有病吧?有没有曾告诉他,打断别人说话真的很缺少教养和礼貌?   齐笙困意上来、有些不耐烦,敷衍地摆摆手:“行行行,好好好,我知道了。”   她又扭头朝向周长渡,耐心地温声问了问:“周公子,你方才是想跟我说些什么?”   周长渡这人读书几乎读到傻、又习惯了沉默寡言,每次等好不容易酝酿好了话术、被无情打断后,他都要耗时耗劲、紧张之下重新蓄力一番:“齐乡君,我,我……”   “我说周公子。”薛域虽说表情还算严肃正经,但总透着丝说不出的嘚瑟,甚至还搭话上了周长渡,极为贴心地提议着,“你看这天色都已晚了,齐乡君这不也困了、该回房歇下了,更何况夜里凉,乡君穿得那样单薄……”   “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是想让齐乡君在外头受冻半天,就为了等你说话吧?”薛域讶然一惊,啧啧慨叹道,“却是有些,太不会为人着想了。”   周长渡被薛域怼得哑口无言,毫无反击之力,这家伙又死赖在旁边不肯走,他望着困到直打呵欠的齐笙,只好选择放弃:“没什么的,乡君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   “那好吧。”齐笙本身就对周长渡的话不怎么感兴趣,经他这么一说也没想再继续打听,挥挥手就道,“我就先回府去了。”   薛域应声接过话:“好。”   周长渡:“……”   他好个鬼啊,齐乡君最后这句难道不是对自己说的吗?   直到齐笙都进了府、被朱门隔断后再看不见人影,周长渡也失魂落魄地离开时,他才一拍脑门,倏忽反应过来——   不对啊,刚刚明明是那永平侯薛域缠着齐乡君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废话,结果凭什么他又反过来指责自己不会为人着想?   他倒还成了会体贴人的了呗?   他有病吧?是有病吧?怎么好意思的?   但其实不光周长渡,连齐笙被伺候完洗漱,躺到床上准备入睡时,才发觉了今晚的事儿,确实有哪里不对劲——   “不对啊,那些糖明明都是我白给他的,甚至都不算个任务,凭什么薛域一质问我,我就被他带到沟里,莫名感觉到心虚了呢?”   真、白给了呗?   “这不纯属道德绑架吗这不是?”   “喂,741,741你在吗?别装死了,你赶紧出来,跟我聊聊理想和人生,看看星星和月亮啊喂!”   于是在第七日的正午,早在一个时辰之前,薛域就已经什么事儿都不干,只老老实实地蹲守在小木门后头等。   直到外头真的响起了由远而近的脚步轻响声,薛域兴奋得眉睫颤颤,不自觉嘴角一弯,勾出来个邪魅又欣慰的笑容。   她来了,她来了,她带着送自己的糖走来了!   薛域缓缓地把门抠开条细缝,只露出眼珠,想望一望齐笙,顺便跟她搭讪几句话,结果就在满怀期待之下,赫然看见了她——   的贴身丫鬟。   哼哼把一包满满登登的糖轻轻搁置在门外的某处干净空地上,拍拍手掌扭头就走:“噫,好啦,送到了,这次能跟小姐复命去啦。”   薛域再也笑不出来,他当场石化,继而彻底裂开。   “这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吧,侯……侯爷。”薛域的贴身小厮阿福显然不太了解主子的脾性,试图给他讲道理,解释明白,“齐乡君那晚是答应说会来给您送糖,可也没说她亲自来啊。”   “嗯,对,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薛域嘴唇大大地一咧,笑得更加淡然无害,他后退了两步以免不好施展,对阿福勾勾手指道,“来,我有事跟你讲,你过来。”   “侯爷,怎……怎么了,您有什么吩咐……”阿福虽然脚步在听令地往那边挪,却突然从心底里,升腾出极为一种不祥的预感,尾音都不自觉开始发颤,“说就好。”   直到被薛域一脚狠狠踹在他身上,阿福才惊喜发现——   哇哦,他的预感没有错!是真的很不祥哎!   “侯爷,侯爷我错了侯爷。”阿福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薛域反反复复揍一拳又踹一脚,直到嘴角都呼哧呼哧冒血花,也依然没停下跪地求饶,“小的再也不敢了侯爷,再也不敢了!您饶我一条狗命吧!”   “你个混账!”薛域打人打累了还不过瘾,又往阿福身上多踢了脚,目光阴冷、咬牙切齿地厉声道,“本侯让你再敢幸灾乐祸、胡说八道!”   “来人!来人!”薛域总算把气撒得差不多后,再懒得揍一下,高声喊道,“快来人!”   “侯……侯爷。”阿福还以为薛域是准备把他弄死,恐怕自己将彻底盖白布,使足全身力气,边吐血沫边哭嚎道,“侯爷小的错了,侯爷您饶小的一条命吧!”   “来人。”薛域并没工夫搭理他,只指挥着匆匆赶至的几个护卫,“阿福方才不小心撞墙上了,你们去给他找个郎中瞧瞧。”   阿福瞬间反应过来薛域的意思,知道他自己不必死了,觉得这顿打挨得值,那叫一个热泪盈眶:“都是小的蠢笨撞了墙,多谢侯爷关心。”   至于他身上的许多鞋印子从哪来的,并没有人在意。   侯爷说他自己撞墙上了,他就只能是撞墙上了。   薛域气鼓鼓地把木门踹开走出去,犹豫了半天,还是微带着嫌弃,捡起来那袋子糖。   虽说看上去跟原来一般无二,可惜尝起来,明明就是没有之前的甜了。   薛域恶狠狠地把嘴里的糖使劲嚼碎,仔仔细细回忆起那晚齐笙所说的一字一句——   好像,她确确实实没有说过,会亲自给他送来的。   逮都逮不着。   “真行。”薛域怒极发笑,恶劣地扯扯唇角,“跟我玩这一招,可也够诡计多端的。”   不想再跟他扯上关系是不是?   呵,她做梦!   作者有话说:   薛(震声):齐笙笙,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千方百计躲着我!   笙笙:啊?嘛玩意?你说什么?谁诡计多端了?就说你想太多,我只是懒而已嘛!   感谢在2022-05-1517:12:39~2022-05-1608:34: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酱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打脸预警   薛域自认为他绝非一个宽宏大量的人,但事实上——   不用怀疑,也确实是这样的。   自从他的播种机渣爹意外被杀、且至今尚未找到真凶(当然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的)之后,薛域掌控侯府以来,尽管住处都相隔甚远,薛域也难以接受这地方还有平明侯留下的叽叽喳喳的二十几房妻妾。   别的暂且不提,就这些女子所用的桃花、芙蓉花、莲花、以及不知道什么花味道的香粉,隔着半座府邸,都具有极强的杀伤力,能熏得他脑仁生疼。   “吵,烦,臭死了,赶出去,把她们……”薛域那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目光阴沉地望向残山,“全都赶出去,半个都别给本侯留在这里。”   人哪有论半个的?   但不管怎么说,老侯爷虽说没了,这些也全是正经夫人,残山当然不能随随便便把她们当成丫鬟似的扫地出门,便在跟薛域请命之后,决定按位分高低,给她们多分发些金银珠宝、送回乡里,也表示小侯爷对她们的大恩大德。   总归在这二十几房妻妾中,大多数是被平明侯仗势欺人、强娶进府的,见老头入地了,还以为自己要在这里头苦巴巴守寡至死,没想到小侯爷竟然开恩、给了银子,还要放走她们!   世上还有这等好事儿?   反正她们也都还年轻,只要换处无人认识的地方、老头死了还能找,银子不要白不要,便个个都欢天喜地、感恩戴德地接下了。   至于有几个死赖着不肯离开的,薛域也才懒得废话,干脆命护卫,连人带行李、给她们拖到京郊的别庄里去。   总之薛域的规矩就是,她们走也得走,不走被拖着、也得走。   “等等,差点儿忘了,在把她们送走以后,本侯还有事要交代给你。”薛域背着手慢悠悠踱到案桌前,眼神阴鸷,用力提起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好几个人的名字,“记着派些得力的手下,做干净点,别出什么岔子。”   恩是要表面上施的不错,仇,当然也是背地里要报的啦。   于是就在没几天后,薛域半眯着眼睛倚靠藤椅,边吃糖边悠悠然听取残山的来报。   九夫人在返乡的途中遭遇流匪,不但全部财物被劫走,连她能用来吃饭的右胳膊也被人给活活打断了。   十三夫人在山路上时不慎滚落山谷,勉勉强强算保住了命,可两条腿也都因此摔断掉了。   以及住在别庄的薛植生母——十九夫人,也无缘无故吃错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地容貌尽毁,且变成哑巴,再没法说话。   甚至连已经嫁为人妇的薛灵薇和薛灵芙两姐妹、前日去京郊庙里祈福完毕后,二人同乘的马车居然在返程时意外翻掉,导致她们摔到轻则失明,重则失智。   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得亏这些姐姐妹妹们都各自分散在举国的天南海北,互相不同,否则齐聚一堆,简直肥水不流外人田,全家承包本年度的南晋比惨大会。   他八岁刚被接进侯府时,就被人当头泼了一大盆冷水。   九岁时被冤枉偷首饰,十三夫人踩着他的小手在地上碾来碾去。   薛植出世后,他被指责为不干净的低贱杂种,不配住在侯府。   ……   “这仇嘛,只要不报,那就永远不会有过去的时候。”薛域凝神看着排列在他手中,早就泛黄褶皱的一张张用来清清楚楚记仇的小纸条,使劲给它们全部撕碎、播撒到地上,“这不才算彻底解决完了吗?这才像话。”   以德报怨的善良好人,谁爱当谁当,他偏偏要以恶制恶,哪怕当个大魔王。   “可是不对啊,本侯似乎……不,肯定是忘了什么事儿!”薛域自言自语地琢磨着,刚想站起来离开藤椅,又意识到哪里不对劲,重重倚靠了回去,从荷包里摸出来一颗糖,捏在指尖细细看着,轻轻扬了扬唇角,“大魔王也不一定只会报仇啊,可也还记得,要报恩呢。”   在他这有生以来的十几年岁月里,始终不见天日,充斥着黑暗和腐坏,他拼命地挣扎和努力,拖着具伤痕累累的残躯四处寻找,精力都耗费完了才找得到那么一丝破云的亮光,原来真的会有人,诚心诚意地对他好。   但无论是当面还是背地里,他都从没完完整整地喊过她的名字:“齐笙。”   薛域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又一圈,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那要怎么报她的恩呢?”   一个时辰后。   薛域坐在浴桶里边撩水边闷头寻思:“所以我究竟该怎么报她的恩呢?”   两个时辰后。   薛域换过寝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憋得越来越烦躁:“那到底该怎么报她的恩呢?”   烦死了。   薛域难得对一个人想到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着梦着,他果然真真切切地见到了齐笙,甚至一些莫名其妙的场景。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薛域骂骂咧咧地惊坐而起,他满头细汗,难受得很,但更让人难受的,是他平生第一次燥热无比的身体——   薛域不愧是个男人,对自己都狠,抬手就用力打过去。   “嘶。”   他打死也没想到后果居然有那——么严重,疼得他几乎失声,捂住就往已经冷透的浴桶里走。   “侯爷。”小厮站在房门外头轻喊,“侯爷,您可起身了吗?”   薛域忙着看他自己的伤处,回得没一点好气:“什么事?”   “回侯爷的话,蓝道人求见。”   “我说永平侯,你这,这这这……”蓝纶瞅着薛域萎靡不振,甚至还带着些许虚弱的样子,大吃一惊,自来熟地关切道,“你这大清早的,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昨夜又纵.欲过度了?”   “滚。”薛域咬牙忍着疼,装得一脸淡定,“本侯尚未娶亲,也从没有近身伺候的女人,哪来这么一说?”   “啧,那难不成你是做春梦了?”蓝纶瞅着薛域双眼一垂,显然是有些心虚,就知道他果然猜中了,跟嗑到糖似的拍拍手,打探道,“那永平侯,可是有喜欢的姑娘了?”   薛域没回他的话,只绕到桌边,拽出一张宣纸,埋头认真写字。   蓝纶显然不明觉厉,哆哆嗦嗦道:“永平侯你这是做……做什么?”   “你竟敢取笑本侯。”薛域的表情一顿,“记仇。”   蓝纶:“……”   “别啊别,我就这张贱嘴,说着玩玩,侯爷您可千万莫见怪。”蓝纶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个红木盒,顺带抽.出薛域已经停顿下的笔,“莫见怪,我不说了,真的不说了。”   “还有,这是我新炼出的丹,你拿去。右相家养的那黄道人我查到了,是我隔壁师门的,不靠谱的,你拿我这个去献给陛下邀宠,绝对保你……”   “够了!”薛域身上还疼,又被蓝道人这么堆逼逼赖赖烦得只想翻脸,“既然丹药都送到了,那你就快走吧,本侯还想让耳根子清静一会儿。”   “好,好好,我走,我走。”蓝纶转身时把道袍一甩,小声叨叨,“哎,行,那侯爷就专心、好好想你喜欢的姑娘吧。”   “……”薛域气得简直想炸毛,索性把手里的朱笔一甩,连仇都不记了,只顾着埋头想着齐笙的面颊,认认真真思索道,“本侯……本侯才没有喜欢她!”   “本侯怎么可能喜欢她?”   “本侯……本侯只是、只是,想多瞧一瞧、看一看她。”薛域卯足了劲儿,尽心尽力编造理由,“单单因为她……她生得太好看了!”   很好,这条圆过去了。   “本侯……本侯只是、只是想多跟她说几句话,不喜欢让她搭理别的男子,那是因为,因为……因为她自己先说,把本侯当成她的小伙伴的!周长渡又不是她的小伙伴,小伙伴之间才该多说说话,我就是想跟她说话,那不是天……经地义吗?她不理我,那是她自己不讲道德!”   不错,这条又得到完美解释了。   “还有还有,本侯想要她送的糖……那是、那明明是她先主动给我送的,我又没有跟她要……本侯只是习惯了而已……”   “貌似她送的糖,就是比较甜。”   薛域涩涩地舔舔嘴唇,觉得这里也能说得过去。   “关于为什么会在梦里见到她,而且我还亲……亲了她这件事……我,我,我……”薛域绞尽脑汁地想,思绪简直要卡到爆炸,也没能编得出来个像样的说法,破罐破摔道,“这我哪能知道?都是梦了,梦里的东西,哪有准的?”   “再说那丫头,她不好的地方也太多了,她……”   薛域搜肠刮肚,恨不得把齐笙从头到脚审视一个遍,就为搜罗出来一个合适的缺点。   但她分明容貌角色,出身高贵,还可爱纯良……   薛域越想越脸颊炽烫如火烧,胸腔里的一颗心脏怦怦乱跳。   可……可恶,她怎么就没有个讨人厌的地方?   “有……有了!”薛域不信邪地接着扒拉,没想到还真让他发现了难得的华点,“就送糖这事上,她狡猾得很,还说话不算数。”   薛域拍拍桌子,一字一顿,目光坚定地如立重誓:“本侯这辈子,绝不会喜欢任何一个女子,尤其是这种又狡猾、还说话不算数的女子!”   *   自从嘉隆帝在齐景东的喜宴上险些遇刺,靖国公府老小每日便多了件可做的事,即盯紧大理寺的审问进展,顺便亲切问候刺客和她幕后主使的双亲。   如果言语真能化作利刃,他们简直能被齐家人骂成筛子。   可惜问来问去,把大理寺的刑罚都用了遍,刺客也只说她是受个蒙面黑衣人指使,拿银子办事,其余一概不知。   之前还从未有人能挨得过去全部酷刑,所以大理寺卿小心推断:这刺客或许……是真的不知道幕后主使。   齐笙没有太多心思理会这桩连741都查无此事的悬案,只缠着她的新嫂嫂姜绾绾,闷在房里看杨明祺新出的小人书——《绝世密爱:霸道公子的小逃妻》。   姜绾绾念多了诗词歌赋,从没见过这种一个字都没的小人书,齐笙就在旁边眉飞色舞地依次指着图为她解释:“这里,皇甫铁柱把上官翠花逼到墙角,眼神里带着39.2%的凉薄,37.6%的讥笑,以及剩下的我算不出来的漫不经心,对她悠悠说着——呵,女人,这就是用来你吸引本公子的手段吗?”   “然后——”   姜绾绾听得安静又入神,齐笙悠悠地掀到下一张,在看到画的是什么东西时,她选择了跳页。   她真服了杨明祺这个老六,干什么玩意儿动不动就画些让人难以启齿的东西?   “咳,这里,皇甫铁柱十分硬气地对着上官翠花说……”齐笙指着终于是正常画风的末页,中气十足地学着,“你听好了,我,皇甫铁柱,这辈子绝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姜绾绾点点头,显然意犹未尽:“嗯,然……然后呢?”   “没有了啊。下一册,我表哥还没有画出来。”齐笙也觉得遗憾,没敢看姜绾绾有些失落的眼神,努力提起来她的兴趣,“但是嫂嫂,一般说出这种话的人,都将面临同样的下场。”   “那种下场,叫做打脸,和真香。”   刚刚才想个明白,发下毒誓的薛域却不知为何,一连猛打了好几个喷嚏,眼神凌厉地往空荡荡的书房里四处扫过去:“谁?谁在骂本侯?”   作者有话说:   薛:听着,本侯绝不会爱上她这样一个女人。   笙:真的吗?我不信。呵,听着,你就是下一个真香打脸的男人。 第43章打脸真香   整个永平侯府的人都已经觉察到,他们侯爷这些天有些不大对劲。   “不,不不不,依据我多日的观察,这哪能叫不大对劲。”阿福原本记吃不记打,此时早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他摸着下巴点点头,早看透一切似的小声哔哔道,“这分明叫很不大对劲。”   “嘶——”站在旁边的另一小厮阿福深吸几口气,趁着阿福没看见,飞速地朝他翻了两个白眼,“这还用你说?只要并非脑子先天不足、后天患脑疾的都知道,可问题是侯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阿福跟阿虎满脸疑惑地扭头对视一眼,遗憾地并没从对方脸上看见答案,最终也只能排排站好,继续心有余悸地盯着薛域房间里正熊熊跃动的火光。   阿福掰扯着手指头数了数,这已经是连续第十好几次,薛域大清早就把自己闷在房里烧被褥,从月初到月中,还没有一床新被褥能在薛域榻上活过十二个时辰。   且薛域在把它们烧光之前还不准任何人进房门,阿福跟阿虎又怕主子玩火玩大了会出事,只能老老实实在外头等着。   但他们依然不能理解主子的反常行为,就像白天不懂夜的黑。   房中的薛域正眼神阴沉,立在床边咬牙切齿着把湿掉的被褥全部从床上拖下来,毫不留情地全丢在火盆里。   只在眼瞅着它们被火舌舔舐后吞噬,他心里的羞耻感才稍微变淡了那么一丢丢,后又努力保持冷静,绕进净室,把自己整个身子都泡进凉水里头。   搞什么鬼?他明明、他根本就没想过要梦见齐笙那丫头的!   可不管他每晚睡前怎么给自己疯狂暗示、甚至连默念十遍《金刚经》都没丝毫用处。   自从莫名其妙地有了那第一次,他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梦境,这丫头三番几次闯进来也就罢了,还留连在他的梦里、把他从头折腾到尾一刻不停,以至于害得他早起的时候,身体的反应都如同开闸泄洪,一次更比一次更严重。   还《金刚经》,什么破玩意儿?说好的能让人清心寡欲呢?   诓骗好人,属实无耻!   薛域气得踹床又炸毛,但也毫无办法,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又绝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就只能悄咪咪地闷在房里销毁证据。   薛域烦躁至极,这回干脆连脑袋都探进去,在冷水桶里泡了半天,直泡到透心凉,心也并没有怎么飞扬,才阴阴郁郁地穿好衣裳,在整座府里闲逛。   没想到一个不知不觉,他就走偏了地方。   阿虎正着急忙慌地过去,停在两步之外,冲个背对着他的粗使丫头,情真意切地喊:“宛娘,你就再多等我两年,就两年,我肯定能攒够银子给你下聘礼,跟侯爷请命,风风光光地娶了你。”   嗯?什么情况?   薛域眉头一紧,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但他也并没有贸然上前打扰,甚至还后退了两步,躲在墙角偷听偷看。   那个叫宛娘的丫头听见这话,抬手擦擦眼角的泪痕,楚楚可怜地娇声道:“两年?姑娘家有几个两年?我且问你,你说这话,到底是真心的,还是随口讲来哄骗我的?”   “你究竟,可是真的喜欢我?”   “真的,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阿虎跟他的名字一样,属实是有点虎,直接快步贴过去,跟人家姑娘一笔一笔地划拉明白,“我喜欢你的这些事儿,那你自己难道丝毫没感受到,不清楚吗?”   “我要不是喜欢你,那哪能觉得世上只你最好看,每天只想见到你,时时刻刻都想凑在你身边?”   暗中观察的薛域浑身一抖,猛地贴上了冰凉的墙面。   薛域自觉被内涵戳中:加一。   “我要不是喜欢你,那哪能就只想你跟我说话,我看见你和阿福打招呼就不高兴,非得上去要插话打断,只让你理我一个?”   薛域自觉被内涵戳中:加二。   “我要不是真心喜欢你,哪能你随随便便给我的小东西,我都舍不得丢,非想把它给贴身带好,恨不得睡觉都抱着。”   薛域一个心慌,感到胸口的糖袋子在发涨。   自觉被内涵到:加三。   完蛋,难不成自己真的喜欢她?   阿虎认认真真絮叨了这么大通之后,终于来了个最终总结,一锤定音:“总之,你想,一个男子要不是真心喜欢一个女子,肯定是不会做出来这些事的,我……”   薛域捂住胸口,实在忍不下去地闪身出来,对着阿虎咬牙切齿、说了三个大字:“你、放、屁!”   “侯……侯爷!”阿虎扭头望见了杀气腾腾的薛域之后,吓得直接跳起,眼瞪得譬如两个圆滚的鹌鹑蛋,但他虎归虎,毕竟是男子汉,这时候都不忘挺身把宛娘给挡在后头,“侯……侯爷,都是小人的错,这事跟宛娘没关系,您要打要罚……要杀要剐,就冲小的来吧!”   关于侯爷的脾气不大好这事,阿福已经告诉给了他知道。   “闭嘴!不想死的话……”薛域只微微抬抬手,就把阿虎吓得抖成筛子,谁知他神色凛然地蓄力了半天,最终说出口的居然是,“就把刚刚你说的那些,一个男子是怎么喜欢一个女子的话,再重复一遍!”   嘎?就这……么简单? 第44章瞧不起谁呢   冷月如钩,夜色暝瞑。   在南晋位于某处犄角旮旯的府邸内,深夜难的男人根本绷不住,回忆起来中道崩殂、不幸夭折的大业,他越想就越生气,鹰眼圆瞪,恶狠狠地随手摔砸着桌上的瓷碗杯盏,开启了骂人三连:“混账,废物,简直就是饭桶!”   “连这种小事都干不成,还指望能覆灭齐家?”男人咬着牙,恨铁不成钢地继续痛骂了句,“我养你们有什么用?还不如养一栏猪,起码还能熬汤吃肉!”   “主……主子,您息怒,息怒。”正在那边低头站好,半夜里也不敢犯困,只能等待训话的下属壮着胆子凑过去,颤颤拿过仅剩的茶盏,为男人添了半杯水,“要不您润润喉咙,再骂?”   “主……主子,您莫生气、想开点儿,其……其实我们上次的行动也不能算彻底失败……”下属眸光一转,安慰的话里很带着一种脑干缺失的美感,“起码为以防万一,那个杀手是我们手下的手下、所豢养的杀手死士,跟咱们从无交涉,即便嫁祸齐家没成,哪怕自己不成、再用刑,怎么也不会把您给招出来的。”   男人冷着脸白了那属下两眼,炸了的毛果然略微顺了点点儿,饱饮了一大口茶水后,继续糟心问着:“我听说,她是栽在个没及笄的臭丫头手里的?”   “回主子的话,那丫头乃是靖国公的独女,从小便娇纵顽劣、嚣张跋扈,这次就是她扔出个羊拐骨,把我们的刺客绊倒的。没想到她竟还因此事救驾有功,被封了乡君,您说这……”下属说得忘乎所以,这才注意到男人越来越愤怒的眼神,当即停止了给他往伤口撒盐,变得同仇敌忾,“那臭丫头简直可恨,绊倒我们的人不说,居然还笑话她是耻辱、给杀手界丢人!”   男人淡然地扭头,朝言辞激烈慷慨的下属望了望,冷言道:“呵,难道她说得不对吗?”   “这都不是耻辱,还是光荣不成?”   下属:“……”   “不过主子、您放心,属下已经又掌握到个对我们极有利的消息!”下属毫不气馁,贴到男人的耳朵边,话里都没忍住,带上了反派专属的“桀桀桀”笑声,“那臭丫头将要及笄,靖国公夫妇正打算给她养面首!”   “只要在面首里,安排我们的人,嘿嘿,届时打入靖国公府内部,跟咱们里应外合,定能伺机找到机会下手,让这该死的齐澄一家老小彻底完蛋,一个都不剩!”   “不错。”男人的神情稍稍缓和,果然对这个计划甚是满意,拍桌敦促道,“那你还杵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整活儿?”   “您放心,早就在整了,在整了!”下属嬉皮笑脸地点头哈腰,给男人立刻喂了颗定心丸,“过不多时,属下定能选出能担大任之人,助他进入靖国公府做卧底,定不会再出任何岔子!”   男人这回终于满意了,只有下属心里清楚,这条路简直其修远兮,并没有那么好走。   他混迹在众多面首画像中的自己人里,居然没有一个能让那臭丫头的四个哥哥满意。   譬如那小黑,长得多俊朗出众,不过肤色有些暗沉,就被齐家四兄弟取笑,应该送去蕲州挖煤;   还有那小白,诗词歌赋样样精通,还会抚琴唱曲对对子,齐四兄弟居然嘲他像个呆子,乍看就不大聪明的样子;   最过分的要属小绿,模样长得标志出众、才学又好,竟然被那几个家伙讽刺他秃毛,头发太少!   ……   头发少怎么了?头发少招你惹你了?头发少就不配当面首了吗?   下属摸了把自己也同样发量稀疏的头顶,颇为不忿地暗骂着。   齐家人纯属脑子全员有病,老老小小的多少都沾点不正常在里头。   但为了安抚主子,下属已经把牛吹出去,这回可谓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招呼过来个身侧的小厮:“你去,把咱们这里所有的男子都认真瞧一个遍!”   “然后找几个长相俊美,又高、又白、蜂腰圆臂,头发茂盛、体毛稀疏、能文能武、会琴棋书画、不傻不呆的,带过来见我!”   “是,好,您放心,小的这就去办!”   小厮仔仔细细地记着这些话,又难免在心里默默感叹:   乖乖,真不是他说,这年头、有此等好条件,谁还当卧底啊?   *   姜绾绾毕竟才嫁进靖国公府不久,头次见识过齐家人画风清奇的分例银名场面之后,简直被吓得不敢动弹,当场就害怕极了。   事后齐景东在带她回房后解释道,笙笙毕竟是个小姑娘,平时爱吃爱玩爱打扮的,就一份例银根本就不够她自己造的。他们四兄弟作为大老爷们,也没什么在外头用得着花银子之处,又觉得拱手白给太亏,于是就商量来商量去,敲定了这么个办法,看似愿赌服输,将自己的银子都让给小妹妹。   可齐景东也没打算让姜绾绾跟着他受委屈,毕竟他如今也在朝为官,俸禄什么的,当然会交给娘子,还请她不要见怪。   姜绾绾当然不会见怪,甚至觉得相当快乐,快乐死了!   十几年被困在深闺里,被要求谨守规矩后,她想都没想过自己能像今日这样,在街头巷尾闲逛,吃着各种小食边笑边慢慢走。   “嫂嫂,你再尝一尝这个,超超超好吃的!”齐笙付过铜板之后,把串红澄澄的冰糖葫芦一把塞给姜绾绾,“西头的那个就没这一家的好吃,他这里山楂够大够新鲜,糖衣不薄也不厚,比别处的都好很多!”   “嗯,行,多谢笙笙。”姜绾绾轻手接过来,张开小口轻轻咬了一下,“真的好吃,啧,丫头,看来你平日就成天只会琢磨这些吃喝玩乐了!”   “啧,人难得能活一辈子,当然是怎么开心怎么过啦,吃喝玩乐有什么不好的?我乐意啊!”齐笙只要想到上辈子只活了十五年,就觉得太亏。她满脸沉重地捂住胸口,表示尤其心痛,“不趁时候正好、多吃多玩,指不定什么时候……”   “咳,呸呸呸,扯远了,不提这个,嫂嫂,我还知道前头有家臭豆腐很好吃的!”齐笙糖葫芦刚啃了不到半串,就伸出小爪子拽住姜绾绾的手,匆匆忙忙往那赶,“走!我都闻到香味儿了!”   姜绾绾其实之前每次路过臭豆腐摊时,都要被馋得驻足片刻、跃跃欲试,但她的贴身丫鬟非得说、没有大家闺秀会吃这种东西,全身臭烘烘的被别人闻到,像什么样子?   可看人家齐笙笙,就从来不在意这些。   姜绾绾只觉得跟齐笙待了些时日之后,自己简直腰板也挺直了、心里不憋闷了,一口气转好几条街也不费劲了。   “竹迎,我跟你讲,你在京城待的时日不长,如今我贵为昭王妃,可有几句要奉劝你的。”周莺莺一脸高傲地挽住孙竹迎,小心用丝帕掩口,走得身姿轻盈,“你要是想嫁个好人家,可要时时处处都记得留心。”   周莺莺嘚嘚瑟瑟地继续前行了两步,冷不防瞅见了左手糖葫芦、右手抱着臭豆腐的齐笙,干脆不用白不用,抬抬下巴暗示,拿她现身说法道,“别的暂且不提,就那种样子,可是没有哪家贵公子会喜欢的。”   齐笙刚挑起块臭豆腐填进嘴里吃得正香,没想到居然听见了自己被内涵,拉拉个脸就当即反击道:“我管他们喜欢什么呢,我生来又不为取悦男人,我乐意啊。”   “既然觉得自己招男人喜欢,那就再接再厉使使劲,留好你夫君呗,看能不能让他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喽。”   齐笙清楚记得,昭王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也确实还没成亲一年就琢磨着娶侧妃了。   周莺莺这下真的被扎到了痛点,表情微微失控:“你!”   “啧,吃完了啊,真过瘾!”不好意思,齐笙根本就没有跟周莺莺斗嘴的打算,直接拽着姜绾绾的袖子就要离开,“前头真热闹,听说我表哥的小人书摊又出新的了,走,看看去!”   前几天进账遭遇滑铁卢,杨明祺整个扑在赚钱上,为了自己小人书的销量,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就在今日,他为了兜卖自己新画的《无敌三剑客》这本书,还真整了把长剑,意欲当众舞剑招客。   “各位父老乡亲,小生这厢有礼了。”   杨明祺行了个不能再标准的抱拳礼,便大吼一声,左手持剑开始舞动。   那柄剑在他手中如白蛇、似银龙,拖着条闪烁的寒光,上下灵活翻飞,伴随动作、轻盈地游走于他的周身,甚至不时带起来他纷飞蹁跹的衣袂。   没想到倒霉表哥,还挺有天赋的。   “好!”   “舞得好!”   杨明祺在满场的喝彩声中渐渐迷失自我,甚至忘了这点破功夫还是根据他看武侠剧的经验,现学现卖的。   只见他越舞越带劲,咧开大牙花子,眸光流转,想要玩把大的,便露出个志在必得的微笑,将长剑用力往空中一抛。   剑尖直抵云霄。   围观群众们屏住气息,杨明祺胸有成竹,如同个真正的高手一样闭上眼睛,只计算好距离伸出手,准备稳稳将剑接住。   长剑果然在空中来了个极漂亮的三百六十度翻转,剑尖朝下落着,却恰恰偏离了杨明祺想要抓握它的手,精准扎进了——   他的脚背上。   齐笙呼吸凝滞。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你妹的,怎会如此?   杨明祺的鞋开始呼哧呼哧往外涌血,空荡荡的手和负担着承受之重的脚各尴尬各的。   小……小场面,稳得住。   杨明祺只呆愣了那么一刻,恍恍惚惚低头,茫然瞅着直直扎进自己脚里的长剑,嘴角因疼痛略微抽搐了下——   便又把它淡然拔出,笑得坚强又从容,装作无事发生,目光沉沉地点点头,一字一顿道:“这,就是剑客!”   作者有话说:   薛域也在围观群众里啦,下章他就想发骚撩拨老婆,么就! 第45章绿茶男人   照杨明祺如今的处境,他应该最想要的,是静静。   可少年颤抖着嘴唇,用三分悲惨三分凄惨四分惨绝人寰的眼神默然扫过周遭时,冷不防竟瞥见个他最熟悉的身影。   果然,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法忘记你容颜。   杨明祺瞬间化身进击的伤残巨人,歪歪扭扭着上前,更加剧烈地扯开他鲜亮的大牙花子,因为伤势使他出气发出的声音宛如破风箱,话里却充满诡异的惊喜道:“噫,小表妹,我、找、到、你、了!”   瞧这扭曲的身体,变.态的声音,好吓人。   “嫂嫂,快走,咱们回府,今日赶得不凑巧,我这表哥、每月都有三十几天不正常的!”齐笙将自己瘦瘦小小的身子用力蹲下,依偎在姜绾绾的身侧,一点点往前边挪动边嘀咕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我不认识他的!”   “咦,小表妹!”   杨明祺越靠近越激动,速度开始加急,脚下传来“咕噜咕噜”仿佛鞋子浸过水的泡泡声,带着蔓延一地的血呲呼啦的殷红痕迹。   “小表妹,你不要走嘛!”杨明祺仗着他手臂粗壮结实的天然优势,上去就把齐笙给拽了回来,比提鸡仔儿难不了多少,却嬉皮笑脸地软声道,“亲,来嘛,看一看我新出的小人书啊亲!”   杨明祺算是彻底整明白了,“名人效应”这种东西搁哪都试用,且甭管靖国公府认不认他这门亲戚,只要齐笙这个可爱表妹在大庭广众之下买了他的小人书,明儿他就能挂牌写上“齐乡君最爱光顾之书摊”,比他拿自己当猴耍半天,结果却是“收益八钱、轻度伤残”、可迅速且管用多了。   试问,一个连全南晋最尊贵、最美貌、最秀外慧中(偷偷划掉)的齐乡君钟爱的书摊,哪个公子小姐不想来看看?   放在现代,这不妥妥的网红打卡圣地吗?   齐笙早看透了这男人的诡计多端,但思及他比起来自己、已经倒霉到了玉皇大帝的姥姥家,也实在可怜。   于是她笑得满脸恬静,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好,我去……”   “嘶,干嘛呢这是?这都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破玩意儿?”在围观群众后头,陡然传出一阵轻狂的嗤笑声,“啧!还小人书?哪个傻子会看这种东西?”   杨明祺当场就硬了,拳头硬了。   他可以容许别人侮辱他的人格,但绝不忍耐有人嘲讽他的事业!   杨明祺整个激动没忍住,恶狠狠朝出言不逊的小瘪犊子瞪过去,发出了他从二十一世纪带过来的直男亲切问候:“我草……”   可惜刚吐出两个字,他就在眼角的余光中瞥见了绣有皇家御用纹样的蟒袍,直接反应灵活地改口道:“我草……草率了。”   咳,其实,这么一看,嘲讽他的事业,倒也……不是不行。   “二……二位殿下。”杨明祺瞬间老实成鹌鹑,交叉着双手放在腿间,恭恭敬敬地弯了个身,“见过肃王、昭王。”   肃王满脸乐呵呵,带着面色阴沉的冤种七弟快步走上前,非得跟他犟一句:“这哪是什么破玩意儿?依本王看,挺有趣的嘛。”   肃王话已出口,可觉得这么着还不解气,干脆笑嘻嘻贴到昭王耳边,用仅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提点:“七弟,你可知前两年,皇祖母也曾觉得这小人书新鲜,还找来看呢,啧,可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哪个傻子会看这种东西?啊咦!”   肃王话里满是痛惜:“这……这这这,这不合适吧?”   昭王本就黑如银炭的脸顿时又加深了一层,彻底进阶成焦炭。   恰好今日早朝上,传来个消息,由昭王举荐出来的许大人办事不牢靠,由他主持修好的河堤转眼就被大水冲垮了,连累得昭王都被亲爹好一顿痛斥怒批。   世上有什么事儿,能有比都不用自己动动手指,敌人就能倒大霉来得过瘾呢?   所以肃王今儿个可是真呀真高兴,甚至大摇大摆地好奇走上去,翻看他平时认为幼稚浅薄的小人书,见到齐笙、陡然一惊道:“呦,笙丫头也在啊!”   嗯?齐笙那丫头也在?哪呢?哪呢?   昭王这下再没心思在原地生闷气了,他狗眼里精光闪现,也屁颠颠地跟了上去。   他自从娶了那个假的第一美人周莺莺,每次面对她都觉得食之无味,恶心感持续爆棚,偏偏嘉隆帝告诫他,好歹是右相之女,给人个面子,忍住两年之内不许娶侧室。   昭王就只想多看看齐笙这个根本不用吹牛、举世公认的真正第一美人洗洗眼睛。   顺便悄咪咪地考虑考虑,怎么才能把她弄到手。   薛域其实在旁边已经眼巴巴地暗中观察了齐笙许久,并暗戳戳也有他自己的小情绪。   他虽说如今继承了侯爵、算是重臣,但文武百官们见他过于年轻,又爱私下议论他的出身,甚至总将他排挤在外。   但薛域丝毫不在乎,他知道要想真正坐稳位置,需要巴结的只有个嘉隆帝,其余在座的各位都是崽种。   于是他隔三差五地向“真的想再活五百年”的陛下献仙丹,写青辞,努力谄媚,什么都顺着嘉隆帝的话说,即使被骂可与右相并称的“两大奸臣”也在所不惜。   奸臣又怎么了?祸害才能遗千年嘛。   “忠臣”两个字又有什么用?留着死了刻碑吗?   靖国公父子虽说讲究道德,不会当面骂他什么,但也有意无意地离他远一些。   薛域对此极不开心,他亦步亦趋地落在二人后头不远处,恰好听见靖国公对齐景东严肃道“近日咱们家要忙活好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46章男人多了很危险   气氛开始有一点尴尬。   身为重度颜控,昭王确实很爱看齐笙这种漂漂亮亮的小姑娘,但他对于美貌的欣赏也有着自己的底线——   比如,绝对不适用于男人。   尤其是在薛域厚着脸皮靠过来,昭王感觉头顶的光都让这崽种给瞬间挡掉一大半的时候。   昭王忍着膈应,默念“本王不动怒”,带着想把薛域千刀万剐的冲动,扯扯唇角反问道:“永平侯,本王正跟齐乡君说话,你就这么跑过来横插一嘴,合适吗?”   “合适啊。”肃王抱着手,在旁边笑嘻嘻地看热闹,“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齐乡君口渴了,永平侯就过来贴心送凉茶,多善解人意。”   昭王:“……”   肃王作为正人君子,心里其实并不大能喜欢得起来、这样邪里邪气的薛域。   但他转念想想,这小子到底是那种出身、还年纪小小死了亲爹,平明侯生前在朝中又是没人搭理的臭虫,他要想稳住地位,只要没丧尽天良、采取些获圣宠的手段倒也无可厚非。   最最最重要的是,他能让昭王这傻缺吃瘪。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肃王心里头一个高兴,不自觉把对薛域的好感度又拉高了些。   “啧,倒是七弟你。”肃王作为好三哥,他挺直腰杆拍拍昭王的肩膀,语气里充满了长辈该有的关爱,“身为兄长,哪能缠着人笙笙个姑娘家、一直在日头底下说话,笙笙娇娇弱弱的,晒坏了可怎么办?你说是不是?”   昭王:汝娘的。   你有毛病吧?刚刚难道不是你一直缠着齐笙那丫头叨逼叨吗?自己明明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呢,好不好?   薛域挺身挡在齐笙和昭王中间,重重点了点头:“是。”   昭王:!!!   是你个头啊?你这贱人!   要说这崽种跟肃王那王八蛋不是一伙的,这谁敢信?   正在埋头小口呷着凉茶的齐笙眉头拧紧,似乎察觉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但在这块破地方、男人间的战争总是那么画风清奇,她身为个可可爱爱的女孩子,决定干脆只装聋作哑、什么都听不见,专心“吨吨吨”喝她的凉茶。   等到他们的话说完了,齐笙刚刚好也磨磨蹭蹭地把凉茶喝到见底,拿帕子擦擦唇角残留的水渍:“啊,好解渴,满足!”   “啧,看看,本王说什么来着?笙笙果然是说太多话、口渴了。七弟,下次可别再这样了,好让人心疼。”肃王拿着把破折扇敲了敲昭王的后背,又扭过头来跟齐笙叮嘱,“笙丫头,再有一个月天凉下来,该是秋猎的日子了,九月二十八,我先提醒你句千万别忘了去,到时还会差人到府上送信。”   肃王记得去岁秋猎的时候,笙丫头就是出了什么岔子,结果整个齐家的人一个也没去成,太后全程板着脸不高兴。   尤其今年秋猎正好赶上齐笙及笄,太后她老人家来了兴趣,打算趁着这个机会,非要仔细挑一挑有没有什么文武双全、长相又好的公子哥,让她给这丫头牵次红线、做个媒。   当然这一点,肃王面对着提起婚事满脸抗拒的齐笙,没好意思能说得出来。   姜绾绾作为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眼瞅着他们这一圈人有来有往、没脸没皮的表演,全程震撼地把手手在袖子里揣好,根本不敢动弹。   “咳,肃王殿下,昭王殿下。”齐笙龟速挪动着,小心翼翼地靠近姜绾绾,稍稍躬身福了福,“臣女出来得久了,这会儿累了,想回府歇着,就先告退了。”   薛域当机立断,自然会选择赶紧跟上:“那微臣便也先告退了。”   肃王站在原地跟齐笙挥手,眼瞅着她走远,又没忍住手贱、“啧啧”拍了两把昭王,好心劝诫道:“七弟,你瞧,方才就说你把人累渴了,这回直接把笙丫头累跑了,下次可不许再这样了,让皇祖母知道,可是要心疼的。”   随后,他趁着昭王脑子还没转得过来,一把甩开折扇,慢悠悠地负着手缓步踱远。   昭王整个人愣了愣,茫然无措地使劲挠挠头:“怎……怎么回事?难道本王刚刚真跟那丫头说过好些话了?那本王为何半点记忆都没有?”   难不成……他失忆了?   “殿下!”周莺莺就是个在外趾高气昂,对内温柔贤惠的典型,隔着老远瞅见昭王之后、屁颠颠就凑了过来,柔声细语道,“殿下,也出来逛逛吗?”   “你这不都看见了?”昭王才亲眼见过齐笙,这时候瞧着周莺莺从头到脚哪都不对味儿,随便敷衍道,“不出来,府里连人毛都没有,留在那儿干什么?”   想是周莺莺的脑回路实在离谱,闻言反而更兴奋地贴了过去,两颊漾出羞涩浓重的红晕:“那妾身,跟殿下一同回府。”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昭王本来看见周莺莺,就烦得脑子抽抽,但他把眼珠一转,看到周莺莺身后的孙竹迎时,忽然又觉得这个王妃也行,起码聊胜于无,便冲她招招手道:“算了,那还愣着干什么?走吧。”   被心安理得丢下的孙竹迎:“……”   只见她耷拉着脸,骂骂咧咧走到杨明祺的书摊前,指着面前一本灰蓝皮的小人书,硬声道:“我要这个,《水许前传》!”   “……”杨明祺刚包扎好伤脚,眼角都疼到有些抽搐,好不容易见到个连他都不如的文化废柴,干笑着纠正道,“姑娘,你是不是不认识、‘浒’这个字?” 第47章讲良心   秋猎当天一大早,齐家几个大老爷们儿就已经老老实实地守在齐笙的小院外头,跟队萝卜似的排排站好。   “啧,不是我说,这都什么时辰了?梳妆打扮需要这么久的吗?”   “不瞒三哥说,我也这么觉得。别是笙笙那丫头偷懒不早起,又睡过去了吧?”   “三弟、四弟,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齐景南毕竟被熏陶了挺多年,脑子似乎变得越发灵光(并没有),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兴奋拍手道,“好像抱怨的只有你们两个哦,大哥跟爹爹都一言不发哎。”   “啧,崽子。”身为全家唯二成亲了的男人之一,靖国公淡然望向这几个傻小子,只意味深长地叹了口气,“等你们娶了娘子就会明白,这么一会儿算得了什么?这辈子可还有的等呢。”   “爹爹正解。”齐景东慢悠悠地抬眼看了看日头,话风里很带有属于状元的缜密和正经,“且根据经验,娘和我娘子都进去房里帮忙了,约摸再有一个时辰能出得来,已是很不容易了。”   “可您说这太后娘娘也是,不过是去围场秋猎几日嘛,又并非什么万寿节宫宴,还专程派人给笙笙送那么多衣裳和头面,这至于吗?”   “谁说不是呢?尤其是那衣裳,一层一层又一层的,捂在身上倒是打扮得好看了,万一把咱们笙笙热出个毛病可怎么办?哎,这真是……”   “闭嘴!”靖国公生怕再放任他们继续胡说下去,恐怕会冒犯皇家威仪,赶紧神色凌厉地给他们喝止住了,“几个大男人,跟谁学的、嘴那么碎?”   靖国公心里很清楚,太后之所以那么疼爱笙笙,除了表示她对齐家人的善待,还是有一桩渊源在的。   据说当年太后怀胎诞下的并不只有嘉隆帝,还有个白白净净的小公主。只可惜这对双生子素来体弱,尤其是被称为“第一美人”的公主,才养到十四岁就不幸夭折。   太后即使在前朝宫斗里获胜,但一直郁郁寡欢、心心念念都是她早亡的女儿,浑浑噩噩过了许多年,才等到个笙丫头,模样很像当初的小公主。   “哦,所以爹的意思是,太后娘娘之所以那么疼笙笙,是把她看做自己的孩子了?”齐景北跟齐景西拧眉沉思后,举手发问,“那爹爹,你可见过那个小公主么?真是‘第一美人’?真有咱们笙笙那么好看?”   倒不是他们故意挑事,属实照嘉隆帝的长相看,跟他孪生的妹妹能当第一美人……太牵强。   “嘶,为何你们两个每次关注的点,总那么不一样?”靖国公揉着额头冷静了下,“反正你们记得、出了咱家门,尤其是当着陛下和太后的面,少说话,最好把嘴给闭严实了!”   “爹爹放心,这点我熟!”齐景北摩拳擦掌,满怀期待地跃跃欲试道,“话我可以不说,只要让我借机露一手,给陛下和太后烤烤肉吃……”   “不,不不不!”靖国公猛地打了个激灵,被这么一安慰,反而更不放心了,“你可别,你的烤炭咱家都习惯了,但谋害陛下的罪名我可担待不起,搞不好要满门抄斩的!”   “还是安分些,当你的纨绔公子得了。”   “爹爹,哥哥们。”齐笙被衣裳首饰压得走不动,只能一点点迈着细步走出,“我好啦,咱们走吧。”   “啊这……”   “我的天,宝贝笙笙啊……”   “你今日这身打扮实在是……”   “太震撼了吧!”   “啧,四个人凑不出一句话。”齐笙把披帛抓在手里顺了顺,嫌弃道,“哥哥们,也不至于这样吧?”   齐笙年纪小,之前从没穿过朱红色的衣裳,尤其是这种刺绣繁复、用金线勾勒边缘、花蕊上还钉着东珠的宫装。   再配以头上硕大的流苏冠和凤翅钗,好看得简直勾人魂魄,就是怎么着也不像是去围场该有的打扮。   杨氏只要想到此番一去,自己的乖乖女儿又得让太后独占好几日,她就一肚子怨气。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杨氏坐在马车里,愤愤不平地拿小拳拳锤靖国公的胸口,恨恨着说,“谁让你把女儿生这么好看的,三天两头就有人跟我抢,烦死了,都怪你都怪你!”   “夫人,夫人稍安,这回可不能怪为夫的?”靖国公懒懒靠着软垫,柔声安抚道,“要怪只能怪夫人过于美貌,咱们笙笙才生得这样好。夫人难道没觉得,今日笙笙,跟你当年扑倒在我马前的样子,一模一样吗?”   杨氏连这么哄都没露出来半点笑容,可见是真的很不高兴。   “好了夫人,既然笙笙不想嫁人,那等这次秋猎结束回府,为夫马上去给咱女儿寻摸最好的面首,笙笙不就能一直留在咱们身边了?”靖国公用掌心拂过杨氏单薄圆润的肩头,继续温声道,“再说笙笙又不傻,知道她是从你肚子里爬出来的,又不是太后生的,当然会跟自己的娘亲更亲近了,这也值当得吃醋吗?不气了。”   “啧,哀家瞧着,那可是靖国公府的马车吗?”秋风强劲、百草枯折,太后端坐在围场上,借着广袤的视野仔细一望,就拍手笑道,“真是呢!快快快,让笙丫头到哀家身边来。”   “臣妇见过太后。”杨氏变脸飞快,早就忘了她才在马车上骂骂咧咧了一路,低眉浅笑,“笙笙还在后头的车上呢,臣妇这就去把她喊过来。”   “笙笙,笙笙。”杨氏撩开帷裳,拍拍齐笙的后背轻喊,“快起来了笙笙,乖、不能再睡了。”   “唔,哼。”齐笙半晌才动弹了下,难受得直揉眼,“可是娘亲,我真的好困啊。”   天还没亮就起来梳妆打扮,孩子能不困吗?   “娘亲知道,让你受罪了。”杨氏心疼地抱住瘦瘦的齐笙,低声安抚,“乖,你再忍忍,等回了咱们府里,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好不好?”   齐笙磨叽磨叽,终于睁开眼睛点点头,吩咐哼哼哈哈提着点心盒子,才跳下马车,冲太后挥手打招呼:“太后,臣女来了!”   “这像什么样子?蹦蹦跳跳的,丫头片子毫无教养。”右相夫人看在眼里,不悦着哔哔道,“不合规矩,哪有她这么见了太后都不行礼的?”   “太后喜欢、陛下都没说什么,右相夫人,你未免管得太多了点儿。”夫家身为朝廷上的敌人,左相夫人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回怼对手的机会,“规矩不也是人定的?有能耐右相夫人也教教你女儿这种做派啊,可换来的是讨喜抑或治罪,那就不好说了。毕竟……”   毕竟这张脸,并非是谁都能有福气长的。   右相家虽然不甘落后,恨不得拿银子给自家女儿周莺莺买个“第一美人”的噱头,但可惜人都是长了眼的,再怎么无脑吹嘘都没用。   右相夫人脸上依然笑嘻嘻,心里已经骂了左相夫人好几遍贱人。   齐笙也没想到居然赶得凑巧,太后居然又双叒心血来潮想听书,把杨明祺兄妹都召来了。   “小表妹!”杨明祺站在内侍上首,对齐笙咧嘴打招呼,“你来了!嘶,你踹我干什么?”   杨月澜一瞧见齐笙,就觉得全身不爽,咬牙嘲讽着:“人家身份多尊贵、又不认你这门亲戚,用得着你这么巴巴贴过去?”   “笙丫头,呦,哀家可把你等来了。”太后早瞅见了哼哼提的点心盒,故意笑眯眯地试探着,“你上次说,你府里小厨房做的蟹粉酥好吃,给哀家带点尝尝的,你这一带,都带半年了,哀家也没见影儿。”   “您瞧,这次臣女就带了啊。”齐笙从哼哼手里接过来点心盒子,“臣女一直记着呢,只是一直贪玩,没得空进宫。”   “我说呢,这丫头昨个儿整了一大堆螃蟹搁那剥,自己又不吃、是干什么呢。”杨氏趁着齐笙还没让太后抢走,赶紧撸了两把她的后脑勺,“原来竟是要给太后做蟹粉酥的。”   “笙丫头!”太后听了这话,反而觉得进嘴的蟹粉酥都不香了,只顾着急忙慌看齐笙的小爪子,“剥这么多螃蟹,你手可伤着了吗?快让哀家好好瞧瞧!”   “啧,她还有多娇贵,剥几个螃蟹就受不了了?矫情!”顺妃并不敢当面大声吐槽,只能瞪着齐笙,在自己的位置上静静表示鄙视,“还有这秋猎,她打扮成这样,给谁看呢?小小年纪,惯会卖.弄姿色!”   “人家笙丫头一片孝心,太后关心不是应该的么?倒是顺妃妹妹,你倒不矫情,这么些年也没见你尽过孝啊。”惠妃赶上看见漂亮小姑娘,心情大好,当然要帮她说话,“还有人家笙丫头长得好,怎么打扮都好看,不像有些人,穿了龙袍都不像太子!”   顺妃感觉自己被骂了,狠狠拍桌、怒目而视:“你!”   “我什么我?顺妃妹妹还是嘴上积点德吧,否则说不准……”   可惠妃这话还没说完,只听见“咔嚓”一声响,顺妃所坐圈椅的一条腿竟突然断掉,她大叫一声,猛地往案上扑过去,双膝弯曲,手也用力扒拉着桌面,才并未狼狈摔在地上,失色道:“啊!”   “娘娘!”一旁的宫女见状,赶紧过去救人。   “我说什么来着?”惠妃没想到天都助她,看好戏似的摇摇团扇,说着风凉话,“真的会有报应的!”   “惠妃,你个贱人!”顺妃幸而没摔伤,被扶起来之后便要算账,“定是你在圈椅上做了手脚、想要害我!”   “不是,顺妃,你脑子没毛病吧?你见过这么宫斗的吗?”惠妃投过来个关爱傻子的眼神,嘴角还挂着一丝嗤笑,嚼着块香瓜、淡定道,“你又没身孕,我费劲巴力做这种手脚,就为了顶多害你摔个屁股墩儿,丢的还是我们皇家的人。”   “这对我有什么好处?我闲的?”   作者有话说:   惠妃:憋说话了你可闭上嘴吧顺妃,真掉价!   我就是想怼顺妃,我就是想保护漂亮小姑娘。   我为笙笙举大旗,看谁敢与她为敌。   感谢在2022-05-2117:19:48~2022-05-2211:1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回京华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她?温婉沉静?   惠妃平日里常常习惯假装温良无害,但只要稍微发力,绝对足够怼得敌人哑口无言。   顺妃被气到炸毛,偏偏一句话都插不上,只能蓄力、等到惠妃的嘴炮完毕之后,把手按在案桌上,恶狠狠地回一句:“够了你这贱人!”   “啧,你自己时运不济多行不义必自毙,冤枉人不说,还好意思骂我是贱人?”相比起来对方的状况,惠妃尚能气定神闲,脸不红、心不跳,凭一人之力再多说好几章,“顺妃啊你,才是贱人!你……”   肃王和昭王适时出现。   “母妃!您怎的了?”   “母妃!您这幅样子、可是让人欺负了?”   眼瞅着自己的好大儿已经匆匆赶到,惠妃和顺妃才懒得再吵架,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方才的姿态,垂下眼睫以丝帕拭泪,异口同声抽噎道:“儿啊,你可算来了,你不知道方才……为娘好委屈、心里苦啊。”   人不蒸馒头还要争口气,肃王和昭王的气血上涌,怨恨地剜了对方一眼后便各找各娘,恭恭敬敬地蹲在自己母妃的身前:“您莫着急,慢慢说,孩儿会为您定会为您出这口恶气!”   一炷香后。   听完各自娘亲声泪俱下的陈述,肃王和昭王一脸杀气地转身对视,表情都极为愤怒。   “岂有此理?你母妃竟敢暗算我母妃!”   “岂有此理?你母妃自己跌跤了不说竟敢冤枉我母妃甚至还大言不惭地侮辱我母妃!”   肃王动怒之下说得语速飞快,甚至在他一气呵成后、昭王的脑子都跟不上转。   以至于在场的人都极有默契地认为,明明肃王吐出来的话更长,且好有道理的样子。   嗯,那肯定是他更委屈。   “住口!”昭王简直受够了肃王这个脑疾患者,他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只想动用武力解决,“嘴上说有什么厉害的?围场无兄弟,三哥可敢与我比试一番?胜者为王,谁能猎得今日头筹,道理就站在谁这一边!”   “这有什么不敢的?”肃王当仁不让地走在前头,还有意无意说着实话,“反正从小到大,七弟你本来也没赢过我。”   昭王:滚。   他不扎心,他不生气。   “啧,刚刚那边是怎么了?”太后伸长脑袋凝神一看,只在瞬间、眼神又不好使了,“吵吵闹闹的,还是女眷,着实不像话!”   她混沌的眸光转瞬亮了亮,随手揉摸着身边的齐笙夸奖道:“还是笙丫头好,温婉沉静的。”   温、婉、沉、静。   就她?齐乡君?   但凡听见此话的人,嘴角都多多少少有些抽搐。   太后莫不是对这个词儿、有什么误解?   满座的诸位里只要家里有个熊孩子或纨绔子弟的,谁没在这小祖宗的手中吃过瘪?   齐笙可是惯会前脚才吓唬教训过人,后脚又扭头装委屈告状的主儿。   就她那张脸变化之快、演技之高,绝对能登上南晋的年度大赏。   “太后您过誉啦。”齐笙这回是真觉得心虚,低头莞尔一笑,“臣女并没您说得那么好的。”   “瞧见没有?你还这样谦逊有礼,着实讨喜。”太后心里一激荡,更舍不得撒开齐笙的小手了,指着前头正入围场的公子哥和大臣们,兴致冲冲地问齐笙道,“笙丫头,按照规矩、在出猎前,大家伙儿都要打赌猜测谁能夺得头筹的,你看看,觉得谁最有几率获胜?”   秋猎里能拔得头筹,赏赐丰厚并不重要,毕竟这些大臣贵族没谁是缺银子的,重要的是,能在陛下那里、和坊间都留下美名。   齐笙思忖片刻,亲眼目睹别人都有家眷和姐妹们助威鼓劲,只有一身黑衣的薛域默不作声孤零零站在那里,实在觉得不大忍心,干脆跟他隔空喊话道:“我赌永平侯胜,薛小侯爷,努力呀。”   什么玩意儿?永……永平侯?居然是这小子?   这一句话引得四面八方传来的眼神,开始往薛域身上乱飞。   就这……这么个看起来干瘦虚弱的毛头小子?   即便这丫头不知道猜谁,选去年得头筹的肃王也比这稳啊,这么一来、薛域若是输得很惨,她不得当众丢人?   齐乡君说话行事,果然从来都不正常。   薛域却只是仰起头,隔着老远跟齐笙对视,面无表情地点头道:“好。”   其实他本来垮得厉害的脸上,已倏忽漾出一点点笑意。   幸好又被他及时收住了。   呵,原来她也并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算她有点良心。   还记得自己跟他之间的,多年情.谊。   但凡她除了自家父兄和他之外选任何一个人,薛域今晚都会气得睡不着的。   “嗯?永平侯?是那个?这孩子眼生啊,哀家没怎么见过,似乎也并未来过往年的秋猎。”太后揽着齐笙的小肩膀,八卦探问道,“那笙丫头为什么选他?”   齐笙答得极为理直气壮:“嗯……他长得最好看啊,臣女不懂这么多,就欣赏长得好看的人。”   “臣女的父兄皆因故无法出猎,臣女同别人又都不熟,就随便挑了个最顺眼的。”齐笙自己这么觉得还不够,又拽着太后想要个认同,“太后不觉得他的模样很好看吗?”   “嗯?”太后遥遥地把目光放远,这会儿眼神突然又变得好使了起来,“是,是挺好看的,不过不知道你这以貌取人的法子有多少准头……”   这小子是不是个绣花枕头?   太后语重心长,不自觉就脱口而出:“毕竟这个选夫君嘛……”   “啊?什么?”齐笙好像听见了什么劲爆的东西,深吸一口气,满眼震惊地重复,“什么?太后您刚刚说什……什么选夫君?”   完了,怎么一个不留神,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太后尴尬地咳了两声,面对着眼前这个倒霉孩子对求知的渴望,打算昧着良心、抵死不承认:“哪有夫君?什么夫君?你这孩子……想嫁人魔怔了?哀家何时说过什么选夫君了?”   齐笙虽说不敢强硬质疑,但依然拧着眉头难以置信:“真的没……没有吗?”   “你这孩子,君无戏言,哀家身为皇帝的亲娘,还能骗人(当然是能的)?你不信的话……”太后庆幸自己方才说得声音不大,只喊过来贴身伺候的两个老嬷嬷,“你俩告诉齐乡君,哀家刚刚有没有提什么夫君?”   老嬷嬷的头,摇得像被踢动的滚圆蹴鞠球:“没有,绝对没有。”   齐笙并未搞懂君无戏言跟太后有甚关系,又听老嬷嬷也这么说,只以为是自己起床过早、精神头不好,成功被忽悠进去了:“那……大概真是臣女听错了吧。”   “妹妹,妹妹。”齐景南把着弓箭,兴冲冲地跑到十步之外问齐笙,“你有什么想吃的肉么?哥去猎来给你!”   “啊我不……”齐笙刚想拒绝,又记起来齐景南的脾气很犟,只能敷衍了一句,“二哥,其实我有些想吃山鸡和野兔了。”   毕竟这两种猎物遍地都是,无需进入深山,相比较而言,没那么危险。   “好!那我这就过去打来给你吃!”齐景南有了任务之后,招手就跟齐笙告别,“那你乖乖等我回来!”   嗯?山鸡?野兔?那还不好办么?   薛域也一个不小心,在临走前听见了齐笙的话,直接就改变了自己的出猎计划。   “别让我二哥单独行动。”齐笙赶紧吩咐小厮,“你们在我二哥身后跟着,可要把人给看好,但也记着、千万别让他发现了你们。”   齐笙被太后拉住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眼睁睁看着已经有不少女眷也拿着弓箭离席,忍不住也跃跃欲试:“太后,臣女也想去前头小试一下,看能不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也中个猎物,回来献给您。”   “这怎么行,前头多危险……”太后死死按住齐笙,生怕她跑了,“再说,你这么弱质纤纤的,哪像能拉开弓的?”   “拉得开,拉得开的,大哥曾教过臣女,我可以的。”齐笙实在不想跟老人家叙话了,别扭着一张脸撒娇道,“太后,臣女手实在痒痒了,您就让我去试一试嘛,我保证不往里头乱跑!”   “要是您不放心,大可派人跟着嘛,好不好?”齐笙离席蹲在太后的脚边,缩成小小一团,“好不好嘛?”   “好,好好好,那你去吧!玩累了就回来。”太后点了五六个护卫,觉得还不够、又添了五六个,“你们跟好齐乡君,这一去绝不能让她少半根头发!”   来了,又来了,还是这原本的味道,又是这尴尬的霸总发言配方。   齐笙觉得窒息又智熄,其实很想无奈又礼貌地解释一句:   不好意思,她近日……脱发哎。   其实齐笙心里很清楚、这时候的猎物早都被打得差不多了,根本都落不着捡漏。   她抱着把小弓箭慢悠悠地在山下走,也只是为了活动活动筋骨。   结果好巧不巧的,居然听见了两个男人的争吵声。   她生怕自己的耳朵又幻听了,便支棱起来又仔细听了听:“不对,好像真是有两个男人的争吵声!”   “嗯嗯!”她旁边跟着的哈哈赞同地直点头,又补充道,“而且似乎其中一个是二公子!”   “啧,那还愣着干什么?”齐笙撸起袖子,闷头就要赶紧往里冲,“快走啊,我看谁敢欺负我二哥!”   作者有话说:   侯爷归来   听说夫人想吃野兔和山鸡   他一个激动,十万只鸡和兔子成功绝迹!!! 第49章引起她注意   齐景西对他脑子不大灵光这件事心里很清楚,故而他平日都是把自己困在小院里,很少出府。   更何况他明面上并没带什么护卫,齐笙还挺怕他碰到哪个不长眼的,会挨欺负受气。   但齐笙就不一样了。   她穿来南晋五年,为了保护薛域,最没少干的事儿就是横行霸道、仗势欺人,以至于上到左右相之子、两位亲王,下到一般的小官小吏、市井平民,没谁是她不敢怼的。   “我倒要看看,是谁家小子。”齐笙握紧手里的雕花小弓,冷哼一声继续往前走,“居然敢跟我……”   她装X的自言自语还没说完,就又听见在原本只有男人的争吵中,夹杂着一声女子尖细的高喊:“你是哪家府里的公子,可又知道我们兄妹的爹是吗?”   废话,你不说,谁能知道?   齐笙慢吞吞地顿住一下脚步,果然听见女子趾高气昂地交代出来:“我们的爹爹,可是新上任的金吾将军!”   唔,金吾将军?什么破玩意儿?   就这、也敢拿出来显摆?   齐笙正打算教他们做人,告诉这对兄妹什么叫真正的公卿贵族,就听得齐景南语气好奇地重复了一遍:“嗯?金……金吾将军?”   他在此方面知之甚少,显然不知道这官职是干什么的,但好歹捕捉到了“新上任”三个字,便热情地拍拍手掌,憨憨笑道:“升官了哎,恭喜恭喜!”   啧,恭喜他们个毛线?   二哥,果然还是太单纯。   齐笙好不容易略微瞅见了点齐景南的身影,正打算冲上去为他出头,就见她亲爱的二哥抿嘴沉思了下,又笑容灿烂地仰起脑袋,有话学话道:“哈,那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齐笙满脸惊喜地眨眨眼:嗯?二哥出息了,终于学会自报家门了?   她和那倒霉的兄妹俩一块屏气凝神,就等着齐景南语出惊人、震撼全场,结果却只听他蓄力之后、声音嘹亮道:“我妹妹,可是齐乡君!”   齐笙左脚踩到右脚,整个人差点摔倒。   错了啊喂我的亲哥,你提我干什么?提咱们爹爹啊!   这不离离原上谱吗?   谁知那俩兄妹听见这话之后,居然真的同时倒吸一口冷气,惊惶地面面相觑:“什么?齐……齐乡君?”   本朝没有公主,不就只有那么一个齐乡君?   等到齐笙唉声叹气地挠挠头,终于赶到事故现场时,竟就见那对兄妹变了脸、正笑嘻嘻拿着只血呲呼啦的山鸡,塞给齐景南:“二公子,误会,误会,都是一场误会!”   “妹妹!”齐景南眼神好使得很,最先瞅见齐笙,并没伸手拿山鸡,委屈巴巴地凑到她身边,“你来了啊!”   “嗯,二哥。”齐笙倚靠着树,挑眉看看那对老实如鹌鹑的兄妹,双手抱在胸前,“怎么着,出什么事儿了?我也挺好奇的,说说呗。”   “齐……齐乡君。”站在前头的少年不自觉弯了个身,咧唇笑道,“没,没什么事儿。只不过在下的箭,刚刚一不留神,射中了二公子才打到的山鸡,在下只是跟二公子闹着玩儿,哈哈哈哈哈。”   “闹着玩儿?”少年笑得费劲巴力,齐笙脸上却并没有半分愉悦之意,“本乡君怎么不觉得好玩?”   她又扭过头,神色凛然地看向齐景南:“二哥,刚刚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   “嗯,就是刚刚。”齐景南埋头细想,指着那个面如土色的少年道,“我才打到只山鸡、想拿回去带给你吃,然后他的箭就射过来了,非说是他先打中的,还跟我吵……”   旁边的两兄妹抖如筛糠,满脸沉痛,平时头一次想赏给自己两个最爱吃的大耳光。   齐笙稍稍清了清嗓、皮笑肉不笑着问他们:“嗯?是这样吗?”   该死的,脑门上又没写着家世,他们从未听说齐景南,鬼才能猜中他是靖国公府的二公子!   尤其这个齐乡君,他们早有耳闻、最为邪门,一不留神得罪了她,恐怕要把自己亲爹才有点起色的仕途都给搭进去。   这也是能闹着玩的吗?   “不不不,没有,没有。”身着鹅黄骑装的少女也笑得恬静乖巧,试图跟齐笙套近乎,“齐乡君,我哥哥那并不叫跟二公子吵架,那叫……叫,男人之间互相打哈哈,开玩笑的。”   “哦。”齐笙表示认同地点点头,“那也就是说,我二哥要是跟你们动怒了,就成了我二哥心眼小,开不起玩笑喽?”   少女:“……”   救命,她没有这意思啊。   “齐乡君。”现场已经足够混乱,薛域却又骑着匹枣红的高头大马,也突然赶到,翻身下来站在齐笙这边、一脸警惕地问,“可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永平侯?”齐笙讶然一惊,后又只是不慌不忙,随口跟他聊着,“你怎的来了?”   “在附近打猎,听见有动静,就顺便来看看。”   不过他环顾了一圈看着目前的状况,好像这丫头根本用不着他英雄救美。   草……草率了。   她就不能弱小、可怜又无助一点?   齐景南蹙着眉,仔细瞧瞧薛域的满头大汗。   还有这粗重的喘息声。   真的只是附近打猎、顺便来看看?   这孩子明显不诚实。   “齐乡君。”   齐笙还没顾得上跟薛域回话,又远远地就听见一声温温润润的声音。   周长渡也正信步朝她也走过来,满面儒雅笑容,“可是出什么事儿了吗?方才在下于附近射猎,听见这边似有争吵之声,才赶来看看。”   齐景南:“……”   又一个在附近的?他刚刚怎么没发现附近还有这么多人?   薛域:“……”   笨蛋,这个理由他在一盏茶前已经用过了。   真是个愚蠢的男人!   “周大人,劳烦关心,齐乡君没事。”薛域望见这家伙还想巴巴凑过来,忍住想把他按在地上的冲动,挺身挡在齐笙面前,不动声色着说,“这里有本侯在就已足够,时辰就要到了,周大人还是抓紧再打些猎物去吧。”   周长渡脸色一黑。   滚啊,关你屁事?人家齐乡君本人都没说什么呢,你是她谁啊?   “周大人。”齐笙自认跟周长渡并不大熟,跟他说多了话也很奇怪,只礼貌浅笑道,“其实也没什……”   “呦,这怎么都在这里聚上了?可真热闹。”昭王手里提着只不断滴血,似乎还蹬着腿、尚没死透的白狐狸,从树后绕出来,“本王才在这附近打猎,听到有什么动静,一时好奇,就过来看……”   薛域、周长渡:“……”   理由都只能捡人用剩下的,呵,果真是个无知又诡计多端的臭男人!   但鉴于对方的身份不凡,他们并不敢在明面上嘲讽,只在心里默默竖起中指,表达鄙视之意。   薛域贴烧饼似的杵在齐笙两步之外,把她遮得更严实了:“昭王殿下,莫要把这种血淋淋的东西拿得太近了,会吓坏乡君的。”   不像他,只会心疼齐笙笙呢。   昭王嘴角噙着一抹来晚了的冷笑,恶狠狠地瞪着薛域,连带斜乜了两下周长渡。   “咳,哥。”黄衣少女在后头仔细观察了一番,小心戳了戳少年的胳膊,“我怎么瞧着、如今的情况,跟咱好像没有什么关系啊?要不然咱们趁乱、赶紧跑吧?”   反正这会儿他们人都凑够,能打马吊了。   *   “永平侯胜,拔得头筹!”   毕竟薛域作为一个十二岁就能徒手杀狼的狠人,这绝对算是她意料之中的结果。   齐笙的表情并没半点波动,只懒懒靠在软垫上喝着葡萄露,就被太后一把勒住,兴奋道:“笙丫头,没想到你竟然还有这等本事,居然能慧眼识英雄,不错!”   “确实不错,只不过朕倒是有句话想问的。”嘉隆帝望向薛域的眼神里又多了不少的欣赏之意,他伸手点点薛域的出猎所获,“永平侯,你可是跟山鸡和野兔有仇吗?为何竟打了一百三十四只山鸡,九十八只野兔?”   薛域抬眼悄咪咪看了看齐笙,这才老实回话道:“启禀陛下,臣与鸡和兔子并无冤无仇,不过听人说过这山鸡肉和野兔肉都极鲜嫩可口,才多打了些。”   “嗯,不错。”太后赞同着笑道,“哀家记得,笙丫头也说她想吃山鸡和野兔来的。”   “既如此,那就把它们拿下去——”嘉隆帝大大地招招手,“交给御厨吧。”   齐景北出于习惯,刚想毛遂自荐地举手,就让齐景西给一巴掌拍了下去:“啊,我就是控制不住我自己,啊啊啊,三哥,疼!”   由于山鸡和野兔的数目实在惊人,齐笙又早就发了话,当晚她的食案便上出现了许多烧野兔、叫花山鸡、烤兔肉、酥炸鸡腿、红焖兔肉……之类的东西。   也幸好御厨的烹饪技术足够高超,使得这些菜式虽说食材相同,但味道却都鲜香入味、各有千秋。   齐笙吃得很开心。   薛域偷偷瞄了她许多眼,终于眼角上扬、邪魅一笑着满意了。   他才不会告诉她,他是特意给御厨塞了银子,吩咐他们把他猎到的做给她吃。   齐笙一心只想着吃,才没注意到有几双眼睛在看着她,仅在见到有个用带顶竹筐盛着的炖菜被端上来后,好奇问了问:“这是什么啊?好新鲜。”   “回乡君的话。”宫女答道,“这道菜,叫鸡兔同笼。”   鸡兔同笼就很漂亮!   上辈子困扰她多年的数学题,终于被做成个好吃的菜了,看着就解气!   齐笙拍掌大笑:“人才!哪个人才做出的这道菜,给本乡君重重地赏!”   “别光顾着赏了,宿主。”741系统带着“滴滴滴”的警报音突然袭击,“有情况!”   作者有话说:   别人自爆家门:我爸是李刚!   齐景南自爆家门:我妹是齐乡君!   薛:两个愚蠢的男人,还想跟我学?   就算你们有男主病,那也没男主命,懂?   周长渡,昭王:@&$%!汝娘的&#¥×!   山鸡、野兔: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我们全族的命去追媳妇。 第50章表白心意   “宿主,你要摊上事儿了。”741系统每逢诈尸总变得很吵闹,跟异变了似的着急忙慌地哔哔道,“你要摊上大事儿了!”   “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741吗?一段日子不见,这么拉了?”齐笙饱饮一口葡萄饮,毫不在意,满脸淡然地吐着风凉话,“能摊上什么大事儿?难不成是有人想害我,给我在菜里或水里投毒吗?”   “怎么可能会?你平时入口的东西都要被仔细查验的,就算有人想下手,那也没机会啊。”741系统活像个人工智能的大聪明,嘿嘿陪笑,“再说,下毒这种事儿在我这儿、可也太low了,过时了。有您家给的那么多钱,我们早进化成高大上有逼格的系统了好嘛。”   “行了,你有事儿就说事儿,别跟我搁这胡扯,我忙着呢。”齐笙拿起筷子探进“鸡兔同笼”里,夹了一大块山鸡肉,“你知不知道,打扰人吃饭这种事,是很缺德的?”   “咳,行,我说,我说我说……就是那个……”741系统狂暴地捶了两下自己的机壳,“哎,想不起来了,我想说什么来着?”   齐笙的暴脾气上来,毫无耐心地开始给它倒计时:“我就给你三个数:三、二……”   “一定要小心!”741果然被激起了潜力,瞬间就治好了它的健忘和失忆,言简意赅地嘱咐道,“不知道哪里出了什么岔子,总之有人想害你们家!”   “什么?”齐笙闻言一愣,捏紧手里的金樽,当场就想摔杯打人,“来之前你不是说躺赢的吗?你怎么又变了?给我来二次欺诈是不是?”   “不,不不不,不知道怎么着,这条线原书中并没有,我们也不好把握。但只要宿主不自爆、我们必须尽力保证宿主活着,所以才给你提醒一下,不然算违规的。”741系统像是猜到齐笙想问什么,赶紧怀着虚假的歉意把她的嘴给堵了,“可我也不能直接告诉你,否则也算违规。”   “只能提醒你一句,齐笙笙,万事当心、好自为之吧崽子。”   它说完这么些没头没尾的话之后,生怕齐笙发怒,直接抱头遁走。   齐笙:你大爷的。   这不纯纯搞人心态吗?   她顿时感觉眼前的“鸡兔同笼”都不再香,甚至面目丑陋狰狞,活像个怎么猜也不明白的奥数题库了。   “阿澄。”嘉隆帝坐在正中上首,眼睛依次瞟过齐家的老老小小,捋了把龙须,笑眯眯道,“看见你靖国公府上下如此处得其乐融融、欢聚一堂,朕心甚慰啊。”   “啊?是。”被嘉隆帝直接亲热喊名,靖国公虎躯一震,嘴里的兔肉都来不及咽下去,就拱手作揖道,“其实家中事务,臣一直并未插手多少,都是夫人在操劳。”   “哎,你坐下,都是自己人,随便说说话,无需多礼。”   嘉隆帝总有意无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他对靖国公有多优待,整得其余的大臣极其家眷虽然嘴上不说、但暗暗都很不服气。   靖国公府的情形,大家伙都心知肚明。   什么和睦?什么其乐融融?说不准……肯定是装的吧!   别的先不提,就那二公子和四公子又不是靖国公夫妇生出来的,待遇怎么可能比得了他那两个亲儿子?   逢场作戏谁不会?指不定这俩可怜孩子被关起门来、在府里寄人篱下、受了多少欺负和虐待呢。   总之只要他们想酸,任何离谱的话本剧情,譬如住柴房、吃馊饭、喝洗脚水,都敢往齐景南和齐景北两个人身上胡乱代入。   要不然这俩孩子怎会悲痛至此,一个就知道不停埋头吃饭、一个眼神哀怨得都不愿动筷子呢?   靖国公夫妇,那就是对道貌岸然、人面兽心的畜生混蛋。   “二弟,二弟。”齐景东碰了碰齐景南的手肘,低声提醒道,“先别吃了,天色太晚了,吃太多了会积食,你晚上难受睡不着的。”   “四弟,四弟。”齐景西歪头朝向满脸写着不开心的齐景北,终于决定杀身成仁,大方一笑,“好好好,那等会儿宴席散了,你给我烤只兔子吃?”   总要有人牺牲,不给他个展示厨艺的机会,今儿是过不去的。   等等,什么?他们在说什么?   偷偷听见齐景东和齐景西话头的人们,满脸惊骇地面面相对。   看来这两个小的,比他们的爹娘还要恶毒啊。   一个连顿饭都不让齐景南吃饱;另一个更过分,饭后还要指使齐景北给他烤肉,活活折腾人。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果然有老王八蛋就有小王八蛋,他们全家齐齐整整的、都没一个好东西。   *   齐笙大晚上吃多了撑得难受,便在围场周围的大片空地上绕来绕去、揉着肚子消食散步。   月光下泻,慢慢投照在青黄相间的草原上,随着乍起的秋风和齐笙来来回回的脚步,流荡出窸窸窣窣的清脆轻响。   她仰头默然望了望那轮圆月,忽然没忍住慨叹了一句:“啧,也不知道爸爸妈妈还好不好?”   毕竟爹爹娘亲、跟爸爸妈妈长得再像,也毕竟是两回事。   “嗯?小姐。”哼哼哈哈作为好奇宝宝,像脑子里有很多问号的小朋友,疑惑道,“什么叫爸爸妈妈啊?”   “嘶,小孩子家家的。”齐笙当然不会把实话告诉她们,故作神秘地挑挑眉,“不该听的话就不要听,打听这么多干什么?”   齐笙笑嘻嘻、低垂着脑袋,蹦蹦跳跳地用小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地上的石子,眼看它们骨碌碌滚了好几圈,落在前头另一个人的裙摆下方。   齐笙才懒得去看那人是谁,扭头就想走,对方却已经一路小跑地凑过来,匆匆赶到她面前,恭敬行礼道:“臣女见过齐乡君。”   齐笙抬起头,眸光晶亮、语气疑惑道:“唔,免礼,你谁啊?”   “……”肖纤纤脸色尴尬地僵硬了下,旋即极不自然地笑笑提醒,“乡君,臣女是今日才跟乡君见过面的,金吾将军之女,您忘了吗?”   “哦?是吗?”齐笙扔掉手里盘了很久的一根草,回得理直气壮,“我忘了啊。”   “……”肖纤纤不停狠狠默念“我不动气”,脸上却始终挂着纯良无害、安详恬淡的笑意,“今日之事,是臣女和兄长的过错,臣女思来想去,还是该向乡君好好致歉,并谢过乡君大人有大量,宽宥我二人。”   “唔,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你就是想谢谢我,没跟爹爹告你们的状呗?”齐笙懒懒伸出手,哼哼立刻领会,拔了根草放进她的手里,“哎,用不着用不着,其实我也不是故意的,主要还是鸡兔同笼太好吃,让我给忘了而已。”   肖纤纤:“……”   她这人说话为何,如此不给人留脸面和余地?   “我说……”齐笙朝她快速摇摇手,“赵小姐啊。”   “乡君。”肖纤纤自觉被踩到了底线,呼吸窒闷,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小心而礼貌地提醒道,“臣女姓肖。”   “哦,差不了多少,都一样都一样。”齐笙并没半点愧疚,甚至还继续催促她,“没事儿的话,还劳烦你让一让,别挡到我晒月亮。”   肖纤纤:“……”   神你X的晒月亮?   合着她一个金吾将军的女儿,这么拉下脸来,还活该被她不当人看?   丫头片子,简直欺人太甚!   肖纤纤头都被她自己给挠炸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齐笙乐乐呵呵继续往前走,还挑着地方道:“噫,就这块儿好,能晒得到。”   “妹妹,可莫太生气啊。”肖纤纤只觉有双温软的手搭在她的肩上,还伴着柔声劝慰道,“你刚到京城,不知齐乡君自幼就是这个脾气,没人敢惹她的。”   肖纤纤看清楚眼前的这张脸后,赶紧屈了屈膝:“见过昭王妃。”   “不必不必,都是自家姐妹,无需客气。”周莺莺笑意盈盈地把她扶起来,“我可不是那种目中无人的。”   周莺莺在意识到孙竹迎算是废了,怎么也带不动之后,做梦都想让天赐给她个同一阵线的贵女,共同对付齐笙那个臭丫头。   这不就来了吗这不是?   齐笙越走越远,不知觉到了个极偏僻的冷清地方后,突然见从暗处窜出来个穿灰蓝长袍的男人,对她柔声喊道:“齐乡君。”   “周……周大人?”齐笙歪头仔仔细细地望过他好几遍,才最终认出是周长渡,轻轻弯了弯唇角,“怎么的,有事吗?”   “齐乡君。”周长渡欲言又止地瞧着她身后的两个丫鬟,“能否借一步……”   “哎呀,之前本侯还从没听说过晒月亮,如今浅试一下,果然有趣。”薛域又突然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哪都不去,偏偏就在齐笙跟前晃来晃去,“呦,齐乡君、周大人,这么巧吗?你们也在啊。”   周长渡:“……”   巧他个鬼啊!为什么每次这家伙都能掐中时辰,精准添乱?   齐笙随口应付了句:“嗯,永平侯,真巧。”   周长渡再度鼓起勇气,小心翼翼试探道:“齐乡君,那我能不能单独同……”   “齐乡君。”薛域趁机嬉皮笑脸地从胸口掏了半天,拿出一颗糖放在掌心,“要不要吃糖啊?”   “薛域!够了!吃你个大脑袋啊吃!什么时辰了还吃?”齐笙望望被欺负到委屈巴巴的周长渡,莫名生出一股正义难泄的邪火,板着脸指指欠揍的薛域、叉腰大吼道,“你给我闭上嘴,不许再打岔了,听见没有?”   “我……听……”薛域从没见过齐笙直呼他大名、语气还这么泼辣蛮横,当场被吓得睁大狗狗似的眼睛,假装无辜,乖乖点点头,“嗯,听见了。”   “行了,周大人。”齐笙又瞪了下薛域,这才放心地长舒一口气,转身就走,“有什么话说,你跟我来吧。”   “齐乡君。”   这时候晚风愈发凉起来,时急时缓,裹挟着少女身上浅淡的幽香,如有波澜一样撞满周长渡的胸怀。   他的眼瞳里映出少女被细细勾勒出的精致容颜,整颗心像是泡在百年老酒的坛子里醺醉了,一发上头,激得他终于彻底有了勇气,清清楚楚地说出来:“我想求娶齐乡君为妻!”   他身后月光流转,一片皎白。   作者有话说:   薛:老婆骂我了嘿嘿嘿,她跟我更亲嘻嘻嘻。   感谢在2022-05-2310:14:58~2022-05-2321:07: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57541961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丝毫不慌   “什么玩意儿?”齐笙被阵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发懵,她捂住脑壳,晃了晃身形,“等会儿,我这儿有点儿乱、你先别着急,莫慌,让我缓一缓……”   “好了,那什么,你刚刚说什么来着?”齐笙站稳之后,终于又淡然望向周长渡,睁大晶亮晶亮的眼睛,“我没听清楚哎。”   周长渡只能又重复-遍,并且比方才说得更加诚恳而坚定,甚至躬身拱手道,“我想求娶齐乡君,为妻。”   “啧,看来我还真没听错。”齐笙挠挠头自言自语了下,指了指周长渡,又指了指自己,满脸不可置信“你、想、娶、我?你确定?”   “闹着玩的吧?我说周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讲,搞不好、后果很严重的。”   周长渡作为个全书中难得的正经人,被齐笙这么一吓唬还真有些手足无措,努力平心静气地解释着,“齐乡君,我并未开玩笑,在下是真心实意想求娶你的!”   “啧,你这孩子咋那么不上道呢?都给你台阶了,你还非不下!”齐笙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揣着手手又后退了两步,并没打算跟他废话,“这个周大人啊,我实话跟.....”   “齐乡君,我心知自己卑鄙平庸,配不上你。”周长渡已经隐约觉得齐笙想拒绝,偏偏不给她机会开口,使劲争取道,“可我对你委实爱慕已久,一片真情。”   “周大人,哎,话可不能这么讲。”齐笙干巴巴地莞尔道,“你家世显赫、一身正气,怎么能说自己卑鄙呢?   “卑鄙”这种词儿,分明更适合薛域那个小崽种嘛。   周长渡的嘴角用力一抽。   怎么说,齐乡君的脑子,果真是和别人,很不一样的。   比如每次都能精准避开要害,找到奇奇怪怪的注意点。   “咳,齐乡君。”周长渡拼尽全力,试图让自己不被齐笙带偏,专心致志地继续坦言,“在下也知道这样贸然求娶、唐突冒失了些,但我对你,真的早已情根深种、日思夜想,此生我非你不娶,惟愿与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绝无二心。”   噫,好肉麻。   齐笙知道进行到这里,装傻充愣是混不过去的了,干脆摊牌道:“周大人,你我似乎并不熟络,所以我很感兴趣,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齐乡君,我其.……”   “你听好哈,先让我给你掰扯掰扯。”齐笙实在不想听周长渡把有的没的都安在她身上、乱吹一通,抢先就开启了自黑模式,“我这个人很懒的,每日在府里不睡到日上三竿,不会起的,谁喊我跟谁急;而且不光如此,我还又馋又挑食,威逼小厨房变着花样给我做点心和菜式,稍不合口味、那我就不吃……”   “还有还有,你是榜眼出身,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但我一读书就爱头疼,只会看看没带几个字的小人画;再有再有……”齐笙这辈子都没如此搜肠刮肚地寻摸自己的缺点,想起来一个就激动得直拍手掌,“哦,对对对,我脾气还不好,嚣张跋扈、仗势欺人的,周大人如果不信、可以派手下去打听打听,京城里的公子小姐们,几乎全受过我的气……”   齐笙觉得这样也差不多了,再扯下去她真的就没半点人样儿了,落到最后总结道:“综上所述嘛我缺点毛病一大堆,实在没什么招人喜欢的地方。”   “周大人,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周长渡目光沉沉、许久都不置一词,直到齐笙把发言权交还到他这边,才言简意赅道:“齐乡君赤子之心、坦率可爱。”   齐笙:“……”   “嘶,完蛋。”齐笙满脸安详,保持着尴尬无比的微笑,“真行,你们读书多的只要想夸人,就真的敢胡说八道。”   “齐乡君,你方才所说的,只要你肯嫁我,我都能由着你的。”周长渡居然根本不吃这套,跟她玩起了有来有往,“到时你想睡多久睡多久;无论你想吃什么,我派人、不、我亲自踏遍整个南晋去给你找;你喜欢看小人画,我陪着你看画;你脾气不好、想打想骂我都由着你……”   齐笙依然果断摇头:“不不不,可我又不喜欢你啊。”   周长渡的话顿时卡住了,他一个趔趄,目光盛满委屈地问她:“那...齐乡君可有喜欢的人了?”   “我并不想骗你,实话说,没有。”   周长渡仍没认输,尾音颤抖道:“那你能不能让我试试?”   “哎,真心累,就不用了吧。”齐笙的声音婉转清脆,说出来的话却句句扎心,“周大人,别说我不会答应你,就算我嫁给你,右相夫人不喜欢我、你会为了我对抗母亲吗?我若是不想生养孩子,你能由着我吗?如果我嫁给你十年八年都没生下一儿半女,你能顶住流言蜚语不纳妾吗?”   “……”周长渡的手掌藏在大袖之下,一点点握紧了,“我可以的。”   啧,这都能忍?   “算了,不跟你扯淡了,跟你实话实说算了。”齐笙揉揉正突突的太阳穴,长叹息以掩涕兮,“我根本、不想嫁人的。   “嫁人有什么好的?为什么我一定得成亲呢?你看,我身为靖国公之女、又获封乡君,在自家府里,爹娘和四个哥哥都独宠着我,世上还会有哪个男人会比他们对我更好么?”齐笙瞧见这回总算把周长渡噎住了,赶紧自问自答道,“不会有的。更何况我即便我嫁了人,夫君待我好不好还要另说,毕竟负心的狗东西太多。”   “我最讨厌宅斗了,在公婆那里、妯娌之间,还有什么小姑子、小叔子的,只要一想到我就脑子疼。哪能像如今一样事事顺心、无愁无忧的?”   周长渡满腹哀怨地想起来自己的状况,很清楚齐笙说的这些他都不能满足得了。   “不过这样也好,幸亏你是单独找我,没有虎到直接去府上提亲、抑或求陛下赐婚,否则……”齐笙把根草一圈圈缠到自己手上,“就我这暴脾气,只要我不想嫁,陛下就算拿刀架我脖子上,哪怕杀了我也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没有,没有,我没想过要逼你的。”周长渡被吓了一跳,赶快安抚着她,又从心底滋生出个大胆的想法,“假如,我搬出右相府,自立门户,不让你有什么公婆、妯娌的忧虑,你愿不愿意……”   “嚯,你认真的?”齐笙属实没想到周长渡敢为了她做成这样,“玩挺大啊。”   她虽然觉得周长渡无辜被亲爹和弟弟连累挺可惜,但也不至于圣母到搭上她自己。   “算了吧,再说你重点跑偏了啊。”齐笙再次给他重复提醒道,“第一,我不喜欢你;第二我不想嫁人。这两点才是最要紧的。   “我看这时候也不早了,该走了。”齐笙仰头看了看高悬的月亮,转身就要离开,“今晚这事,只你知我知就好,不足为外人道吧?   “好。”周长渡滞留在原地,怎么也不能甘心,“齐乡君,我还会尽力的。   “哎,你这孩子怎么咋说都不听呢?”齐笙并没回头,只摆了摆手,“算了算了,随便你吧。   薛域等得局促不安,他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朝四处望望后、还动不动数着时辰:“怎么回事儿,都这么久了,她还不回来?   “侯爷。”阿虎作为此事难得的知情人,为了八卦、壮着胆子问薛域,“您不是分明也喜欢齐乡君么?怎的让周大人抢先……”   “找打是不是?本侯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她?”薛域刚把拳头给举起来,早看透一切地嘚瑟道,“你懂什么?我跟这Y头相识五年了,我还不了解她?”   “她都说过第一不想嫁人、第二也没有喜欢的人,谁敢这么莽莽撞撞地冲上去表白心意甚至提亲,她只会跑得越快、离谁越远,谁就会先完蛋!”   连自己跟齐笙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深厚交情,他都没敢虎到去直言,只能旁敲侧击地暗戳戳撩.拨。周长渡又算是什么玩意儿?他也配?   “所以本侯才没阻拦,放任他去说。”薛域趁机把他被齐笙给吼到听话那一幕,找足了借口,“你以为方才本侯是怕齐乡君?本侯那只不过是给个机会,让周长渡彻底被那丫头厌烦远离。”   他也就能少个对手。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阿虎茅塞顿开、满心敬佩地拱手,“侯爷睿智,小的服了,服了。”   “哼,你知道就好。’   *   “昭王殿下,久仰。   “嗯?谁喊本王?”正闲逛的昭王晃晃荡荡地扭过头,瞧见个不知道哪里蹿出来的黑衣蒙面人,半点都没当回事,毫不客气地随口问道,“瞅你穿得和个乌鸦成精似的,喊本王做什么?”   “……”蒙面人勉强维持住表情,“在下有天大的要事想跟殿下商量,可否能借一步说话?”   “啧,还挺像那回事,进来吧。”   “什么?你说你们的主子想跟我合作,除掉齐家?”昭王骇然地把手里的茶盏拿起又放回,重复过好几次,还是没能想明白,“咳,齐家招你惹你了?   “这点殿下不必知晓,您只需知道,我们主子与齐家有血海深仇,定要他们满门抄斩,就好。”蒙面人装得神神秘秘、继续给昭王洗脑道,“再说靖国公齐澄拥护的可是肃王,他家覆灭,对昭王您可有大大的好处啊。”   “这……”昭王的手搭在案桌上敲了敲,显然有些动摇,“你让我再想想……”   蒙面人眼看有门,继续添了一把火:“不光如此,我们主子还知道昭王最想要什么。”   “只要齐家那些碍事的男人都死了,齐家那小丫头失去恃怙,不就归殿下所有、随便殿下把她怎么样了吗?”蒙面人狡黠的眼神动了动,继续锲而不舍地诱惑着,“殿下,您曾经意欲给那丫头下过春.药,还想指使人掳走她把生米煮成熟饭,只可惜都没成功,是也不是?”   昭王的薄唇抿紧,听到这里之后突然甩袖、直接把热茶泼到蒙面人身上,破口怒骂道:“你娘的没成功怎么了?没成功招惹你了?你们上次不也失手了么?还敢取笑本王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薛:让这傻缺求去呗,反正他也娶不着,气死他哈哈哈哈   作者:儿子醒醒,你也没好到哪去啊!   感谢在2022-05-2321:07:40~2022-05-2407:1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啥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好看又可爱   嘉隆帝一个高兴,就把原定持续五日的秋猎,顺手给延长到了七天。   而在此过程中,最出人意料的,便是那些曾经嘲讽薛域、瞧他不起的围观群众们,都自觉被啪啪打脸。   搁谁也没能想到,这小子非但出猎拔得头筹,不伤皮毛、捕了两只被视为祥瑞的白燕,在射术上居然也能百步穿杨、一箭三中,就连这会儿正进行着的投壶,都连续五轮无一虚发、全数命中。   疯了!不是他们疯了,那就是薛域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杨明祺作为二十一世纪词汇匮乏的直男,来来回回只会这么一句慨叹,嘴长得足有鹅蛋那么大,拍拍齐笙的肩膀搭话,“我说小表妹啊,你确定这大兄弟真是反派吗?就这颜值、这技能点,难道不是妥妥的大男主剧本吗?怎么练出来的啊,救命SOS!”   “啧,我又不是他家监控探头,这我哪能了解那么多?”齐笙站在原地忙着看好戏,乖巧得揣手手,“也许这就是天赋吧?像表哥你这样只能跟幼儿园小孩一挑三对打的,可能学也学不来的。”   杨明祺:“……”   倒也不必捧一踩一那么明显吧?很伤人的。   “永平侯,全壶!”   “好!”   “吵什么吵?”昭王在旁人的喝彩声里,气得脸上青筋暴起,咬牙瞪着薛域道,“行啊,本王还不信了,再来!”   “昭王殿下。”薛域的额头上已浮起一层薄汗,脸颊也晕出来浅粉色,呼吸微喘,“连带着这次,您已经是第六轮输给臣了。”   “你得意什么?本王又想改成十三局七胜了!”昭王表情狰狞,暗暗骂了一句死小白脸,“你管得着吗?”   薛域偷偷瞄了眼坐在不远处,正兴奋拍掌、看得目不转睛的齐笙,转头含笑答应:“是,管不着,臣、领命。”   既然这样,那就让她好好看个够吧。   一个时辰后。   “卧槽六六六,连胜二十场,薛域这小子杀疯了吧?”杨明祺无比激动地在后头大嚎大叫,“连牛顿来了都得说一句,这简直就是他的兄弟——牛逼!”   “哎哎哎,小表妹,你说薛域这平时看着没大起眼、瘦不拉几的猴崽子,怎么就突然震撼全场了?依我看,一定有问题。”杨明祺光惊叹还不够,甚至化身福尔摩斯·祺,就地来了一通分析,“依我看,一个男人不会无缘无故变得这么牛逼,要么是他偷偷吃了什么大力丸仙丹……”   “得,省省吧。”齐笙目不斜视道,“这又不是仙侠文,哪来那么多神奇丹药?可没有什么伸腿瞪眼丸和大力水手的菠菜。”   “哦,那就只有第二种原因!”杨明祺神色凝重,用力比出一根手指头,“他——的亲亲老婆在这儿!男人嘛,懂的都懂,在自己的女人面前,总是最要强、想凸显他的个人魅力的!”   “……”齐笙抿抿嘴唇,静默地瞥了杨明祺一眼,“这么说的话,那我还是觉得吃了大力丸的可能性更大点。”   “杨公子,杨公子,杨公子。”   杨明祺只觉似乎有什么人一直在喋喋不休地叫他,环顾了一圈后,他才确定了发声体居然是位于他右侧的孙竹迎:“呃,是孙小姐啊,你有事吗?”   “方才从旁听见杨公子同齐乡君说话,有……有些不懂的,想请教一下。”孙竹迎化身好奇宝宝,呆呆地眨着眼睛,抿嘴吸了一口气,“请问杨公子,牛……牛逼是什么意思?”   齐笙并无表情,僵着脖子扭过来看热闹。   “咳,咳我,这个牛,牛逼啊。”杨明祺说不利索、干笑着挠挠头,强装正经地解释,“就是,就是,就是说一个人很厉害,超超超厉害的意思!”   “哦!多谢,那我懂了!”孙竹迎一点就透,笑得眉目弯弯,“杨公子也很厉害啊,你刚刚讲的《小钻风三打白骨精》的故事,超精彩的!你也牛逼!”   齐笙:“……”   什么玩意的小钻风打谁?妖怪大乱斗?   杨明祺尴尬地扯着唇角,脸上发烧、谦虚道:“嗐,啥牛逼啊,我就是个二臂。”   孙竹迎只觉奇奇怪怪的知识又增加了:“啊?什么?”   杨明祺笑容安详:“就是说我有两条强壮的手臂。”   “真的哎。”孙竹迎左左右右、仔细望着杨明祺的胳膊后,用力认同,“杨公子,确实二臂呢!”   齐笙:“……”   救命,相比起来,貌似还是薛域正常一些。   “够了,朔儿。”又过了几轮下来,嘉隆帝本人旁观得都疲惫,生怕昭王累坏了他新看上眼的宠臣,出手喝止道,“好,永平侯胜,这个北齐进贡的夜明珠的彩头,朕便赏给了你罢!”   “且到该用饭的时辰了,也别围在这儿了,都散了吧。”   “齐乡君。”   薛域在比试时斗志昂扬、六亲不认,但这会儿面对齐笙却只能唯唯诺诺地装可怜,生怕一个不留神说错话,她就再也不理自己了。   他哑着嗓子故意她走在后头、趁没人时注目涩涩喊着:“齐乡君。”   “嗯?”齐笙茫然望了望他,“怎么了?你……有事吗?”   薛域吩咐着阿虎,捧过来个大大的赤色锦盒:“听说这颗夜明珠是北齐国宝,举世无双,我想把它给你,这个毕竟……”   “毕竟,只有你一个人赌我会赢。”薛域自认为找好了个绝对合理的借口,反问道,“多谢你了,你应该不会嫌弃、拒绝的吧?”   “嗯……不会,那行,多谢了。”齐笙爽快地招招手,“哼哼,你把东西接过来吧。”   “还有这个。”薛域又让阿福捧过来张干净完整的白狐皮,“是我猎到的,也……给你。” 第53章威胁警告   杨氏打从一开始就觉得太后挺不对劲,又经此一问,登时觉得更加不对劲了。   “永……永平侯?”杨氏恭谨又局促地把双手放置在膝上,猜来猜去也没猜到太后的用意,只好实话实说道,“回太后的话,臣妇久居后宅,对朝臣之事所知甚少,并不敢妄言。”   杨氏又偷偷瞄了瞄太后的神情,像是对这小子极有好感的样子,便又顺势补充道:“不过永平侯长相清俊,又技艺超群,瞧着就是……是个不可多得的栋梁……之才。”   “哈,你也这样觉得是不是?”太后如觅知音,显然对杨氏的回话很满意,伸手又捏了捏齐笙的脸颊,赞赏道,“你果然也是个慧眼识人的,不错,极好。”   趁杨氏还在一脸发懵,没搞清楚状况,太后紧接着来了记更狠的大招:“那你说说,若是哀家做主,给他跟笙笙赐婚,把这俩孩子撮合成一对儿怎么样?”   杨氏的瞳孔猛地一震。   什……什么?永平侯?赐婚?   还怎么样?不怎么样!   “不……”杨氏虽说全身发抖,情绪异常激动,但好歹还能记起眼前的人是太后,并没敢出言不逊,只望了望她可怜的笙笙,满眼痛苦,“太后,臣妇斗胆,以为永平侯和笙笙结亲,并不合适。”   “嗯?不合适?”太后的面色已经肉眼可见地宛如乌云聚顶、彻底阴沉下来,“哦?那你跟哀家解释解释,为何不合适?你刚刚不还说那孩子才貌双全、是个人才的吗?且哀家也听人讲,这俩孩子自幼相识、也算青梅竹马?”   杨氏只要一听见这个,就气得太阳穴直突突、肝颤胃疼。   什么玩意儿的青梅竹马?   哼哼跟哈哈告诉她过这事,分明是薛域那小子常受到欺负和侮辱,她的笙笙一身正气、常为了姑婆无助他出头,甚至还因此落了个“嚣张跋扈”、“刁蛮任性”的臭名声。   杨氏对这种事本也觉得无可厚非,笙笙乐于助人、帮扶小伙伴又没什么错,但她打从心底里觉得,薛域虽说脸长得确实无可挑剔、还技艺如神,但眼神总是阴阴沉沉的,并时不时带这些凶狠。   一言以蔽之,邪里邪气的,不像好人。   把笙笙嫁给他,无异于把小白兔丢给大野狼,说不准没几天就让他给生吞了。   不不不,这也太可怕了,她身为当娘的、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杨氏的性子一向很软,但只要牵扯到她的心肝女儿,她立马就敢支棱、硬气起来,直身跪在太后面前,哭哭啼啼道:“臣妇恳求太后收回成命。”   她心知肚明,知道太后这人吃软不吃硬,只能试着打感情牌。   果然不出所料,太后的眉头紧蹙,无奈叹叹气:“啧,杨氏,你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大好的事儿,哭什么?”   “起来说话吧。”   杨氏的脑子转得比眼泪更快,飞速思索着,准备接下来的措辞。   就算躲过个薛域,太后只要这条心不死,没准还会有李域、王域、谢域出来,一个接一个的没完。   没办法了,要玩就玩把大的。   “请太后恕罪。”杨氏低垂着脑袋,鼓足勇气、卖力瞎掰,“笙笙她、不可嫁人的!”   “你说什么?”太后的手忽而一僵,齐笙睡得不大安稳,哼哼着换了个姿势,被她又赶快给拍拍后背抚慰好,“杨氏,你再说一遍,怎么回事?”   “臣妇不敢欺瞒太后。”杨氏把眼泪一抹,开始正儿八经地胡扯,“臣妇曾找过方士给女儿测算过,说是笙笙命格偏弱……”   “命格偏弱?”太后唉声摸了摸齐笙的头,“是,哀家记得,笙丫头自打生下来就多病,从小喂了不少苦药,好不容易才养大的。”   “是。相信太后您也有所耳闻,臣妇在笙笙之前,也曾有过两个女儿,但都早早地没了……”杨氏适时抽噎了下,“故而笙笙打从落地,臣妇就生怕她出一星半点意外,恨不得时时处处守在她身边……”   “可无奈笙笙还是接二连三遇险……”   这倒霉孩子、又是磕到桌角又是花盆砸头的,太后想起来都觉得气血上涌、胆战心惊。   那当然还是笙笙的命更重要。   太后这回可算上了套,被杨氏轻易带进去了,没再顾得上什么破亲事,沉吟道:“那方士怎么说的,可有法能解吗?”   “是,只有一种方法可解……”杨氏眼瞅着就差这么临门一脚了,赶快点点头补充,“说是笙笙小院的风水很好、极合她的命格,笙笙住在那儿夜夜吸取其灵气,便能庇护她化险为夷……”   杨氏把话只说到这里,太后就已经抢先激动到拍床,震声嚷嚷道:“既如此,那还有什么可说的?自然是命更重要!不嫁了!哀家做主,就让她住在靖国公府,谁也不嫁了!”   杨氏:“……”   呼,吓她一跳。   瞧太后这么神情激奋的模样,哪还带半点儿做媒的意思?   终于忽悠过去了。   杨氏可算能彻底放心,她慢腾腾地抬起头,正对上齐笙一双黑亮亮的眼睛:“笙笙,你醒了?”   “唔,娘亲,您来了?”齐笙打打呵欠揉着眼,“是地动了吗?”   “……”太后才意识到,大概是她刚刚拍床时,把齐笙给吓醒了,揉揉她的软发说,“没事儿,哀家睡不着,喊你娘亲过来叙叙话,这就讲完了,你睡吧。” 第54章这是可以捏的吗   按照南晋一贯的风俗,女子长到十五岁时,都该在上巳节这天行笄礼。   “这笄礼,是什么?”   靖国公府阳盛阴衰、没有多余的女眷,几个大老爷们只能围住杨氏和姜绾绾虚心求教。   姜绾绾这辈子都没想过,会亲眼目睹一群老老少少的男人聚成堆,认认真真地听这种东西。   但幸好她嫁进来有段时日,更离谱更不可思议的事儿早都见过,神情只僵滞了那么一下,便已恢复如常。   “所谓笄礼啊,简单来说……”杨氏轻轻敲了敲桌面,追溯起来记忆,慢慢讲述着,“就是女子等满十五岁后改变发式,挽髻插簪,以示到了能嫁人的年纪。可分三拜、三加等共一十六个步骤,之后便要学妇德、妇容、妇功、妇言、《女诫》、《女训》……”   “啧,那怎么行?”靖国公再也听不下去,他为老不尊,举了举手,第一个带头猛烈抗议,“咱们笙笙又不要嫁人!”   “就是就是!”齐景东紧随其后,在这种事儿上从不认输,“咱们笙笙就是小孩子,凭什么把头发挽成大人模样,以示能出嫁、就为了告诉给那些臭男人知道?”   旁边的姜绾绾似乎发觉了,只要谈话间涉及到笙笙,她正经的夫君总和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做派,不大一样。   “还……还有要分十六个步骤?”齐景南双目圆睁、掰着手指头仔细数了数,发现两只手都不够用时、震惊得直拍大腿,“这怎么行?笙笙长这么大,哪受过这种劳累?”   “咱就是说嘛!”齐景西把手里的书页一合,头次觉得这玩意儿有时也那么面目可憎,“学什么东西的妇德、还《女诫》的,给他脸了不是?谁配让我妹妹学?”   “哼,所以嘛。”齐景北重重嚼了口他新出锅的黑暗料理,把筷子往桌上一放,用力道,“爹爹,哥哥们,让咱们笙笙搞这些就为了学得恭敬守礼,日后受气,可能吗?咱们能答应吗?”   在场的气氛瞬间被带动起来:“不,绝无可能!”   于是齐家老老小小的一致认为,生辰就生辰,十五岁就十五岁,热热闹闹地庆贺便好了嘛,笄礼这种东西在他们府里、包括笙笙都无人欢迎,不办也罢。   *   齐笙真正的十五岁生辰当天,靖国公府上下暗香盈盈,张灯结彩。   齐笙本人动也不动,托着小脑袋瓜坐好,就等着爹娘和哥哥们一个个把生辰礼往她跟前送。   “笙笙,这一箱是我和你娘亲的。”靖国公夫妇合力,搬出个大大的鸡翅木雕花箱笼,掀盖时杨氏还用袖子给齐笙遮了哲,生怕她让过分浓重的金光闪闪晃到了眼。   “你看,上头这一层,是金瓜子和金豆豆,中间用几沓银票隔开,下边是些散碎银子,留给你买些小玩意用。”靖国公给她从上一路扒拉到底,摸摸齐笙的软发慷慨道,“笙笙长大了,该有自己的钱库了,随便花。”   齐家四兄弟没一个敢说话,因为当初在同样情境之下,靖国公送给他们的只有几个大字——“勤俭持家”。   “笙笙,这是我们几个这些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私房钱,也都给你了,省着点花。”   齐笙应声点点头,眼睁睁看着齐景东、齐景南、齐景西、齐景北的四个红木箱子依次往上摞,并一个比一个小,拍拍手感叹道:“哥哥们,难为你们了,你说你们几个最多只有二十两银子的月钱,还能省下来给我,我一定好好对它们,都花在刀刃上(谁让她买什么都是刀刃呢)。”   姜绾绾排在最后头,自幼赠送贺礼更看重心意,也做不到跟这些人一样壕无人性,推过个原木盒子,给齐笙当面打开,温声细数道:“笙笙,这是我给你绣的几个荷包,几个香囊,还有几块帕子,你……不嫌弃就好。”   “不会,嫂嫂亲手绣的,我怎么可能嫌弃?”   杨氏的眼睛不怎么好,靖国公心疼夫人、从未让她碰过什么针线活,齐笙头次收到这种心意满满的绣品,话里并没带半点儿敷衍的意思。   她翻来覆去地看,是真的很喜欢。   “对了,对了对了,差点儿把件要事还给忘了!”靖国公扭头,朝个立在身侧的小厮拍拍手,“你去,把那堆画像取过来,拿给小姐看。”   “之前我们几个相过好多,就是太歪瓜裂枣……才从没跟你说过。哎,好不容易才挑出来这么几个能看的……”齐景东把个画轴铺在桌上展开,“笙笙,来,瞧瞧。”   “这是……”齐笙怔怔地望着怼到自己眼前的那幅工笔精细、穷形尽相,甚至还……半遮不露的美男图,咽了咽口水,大胆猜测道,“面……面首?”   “是,你若是觉得画上还看不仔细,大可过几日就去见见真人,选几个你喜欢的,从此养在府里。”   “啊这……不太好吧?”齐笙的语气有些微拘谨,人却早就满脸惊喜地咬咬唇,捂着脸嘿嘿笑道,“不过我好喜欢!”   世上竟还有无需离开爹娘、也能养面首这种好事儿?   这哪是南晋啊,这不整个一快乐星球吗?   “行,笙笙喜欢就好,不急,你慢慢挑。”   *   当日刚过晌午,齐笙就再也在府里憋不住,带着哼哼哈哈到处闲逛去了。   其实太久没出门是一回事,主要也因为她这天收到的银子太多,房里属实放不下了,得赶快花一花,腾出来点地方。   齐笙摇摇晃晃地溜达着刚想绕过墙角,她一个没留神、腿却和负重似的抬不起脚,低头看时,居然是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只通体乌黑、手掌大的小奶猫,扒住了她绣花鞋上的珠链,挠了挠。   “啧,它好小。”齐笙弯腰蹲下来,摸摸它的脑袋,小奶猫睁着琥珀色的眼睛,探出爪爪,勾住她的裙摆就要往上爬,“你是从哪来的?”   奶猫当然不会说话,但其实心知肚明,黑猫在这地方、向来被视为不祥之物。   大概就是因此被丢弃的。   “啧,既然它都会自己找主子了,干脆我就把它带回府里养吧。”齐笙任由小黑猫一路爬上她的身子,又顺势趴到她的臂上舔手指,扭头吩咐道,“我看它大概是饿了,哈哈,你快去前头买些羊奶来吧。”   薛域正烦得抓耳挠腮,不知道在这个时候、还能找个什么理由见齐笙,只好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   还没走多远,他就被跟在身后的阿福指点提示道:“侯爷,您往那边看,那不就是齐乡君么?”   薛域闻言,半点都不耽误、迅速投过去目光,果然正好见到齐笙蹲在墙角,用指尖蘸着羊奶,去喂她怀里一只巴掌那么大的小黑猫。   “齐乡君。”薛域没事还要找事,有事就更不可能放过跟她搭话的机会,也凑过去蹲下来搭讪道,“这是捡到猫了?”   “对啊,刚捡的。”齐笙的关注点只在小黑猫身上,点头敷衍道,“还热乎着呢。”   薛域馋得手痒痒,也上去就撸了一把:“那可取名了吗?”   “忘了,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齐笙把小黑猫用两只手圈住抱好,又认认真真地边看边说,“有了!它全身黑,没有半点儿杂毛,那不如——”   “就叫它白白吧。”   薛域:“……”   “嗯,果然是好名字,很适合齐乡君平日的作风。”   齐笙并没工夫搭理他,低头挼了又挼奶猫圆滚滚、毛茸茸的小脑袋,掌心痒意难耐,擦擦它嘴角残留的羊奶后,又捏了捏它的脸:“噫,脸也好好捏,真可爱!”   “嗯?”薛域靠在旁边,突然毫无征兆地出声发问道,“脸也是可以捏的吗?”   齐笙继续随口应付:“当然可以啦。”   没想到薛域闻言轻笑了下,居然还真拿出了两根手指,小心伸过去,悄咪咪靠在齐笙的脸边,趁她没注意时,轻轻捏了两下:“的确很可爱。”   齐笙:!!!   她是谁?她在哪?刚刚发生了什么?   齐笙愣了一下下后猛地抬起头,捂了捂有脸,语无伦次着瞪了瞪薛域:“薛域!你方才,你你你干什么呢?”   薛域无辜摊手:“不是你让我捏脸的吗?”   “!!!”齐笙急得哼哧哼哧,喘着粗气解释,“我那说的明明是——”   “哦,是吗?齐乡君。”薛域歪斜了下脑袋,挑挑眉、嬉皮笑脸,“你自己没有说清楚啊,齐乡君,不会吧?你不会怪我吧?不会因为这就动气吧?生辰日可不兴发怒的。”   “薛域你!”她不生气,只是想打人。   “哎,在呢,乡君喊本侯有事么?”薛域把脸伸过来,“若乡君觉得吃亏,那不如捏回来呗?”   齐笙:“……”   “不捏啊,那也行。”薛域嬉笑一声,朝后招招手,命阿福把个木匣子端过来,“听闻今日是齐乡君的生辰,本侯特意备了份薄礼想送给乡君,如不嫌弃,乡君便收下吧。”   不,她嫌弃。   齐笙刚想硬声拒绝,741系统竟突然出去,好巧不巧地从那边响起了警报音:“滴滴滴,请宿主为了薛域的心理健康考虑,收下贺礼。”   神他娘的考虑他的心理健康?   “不是,你难道没觉得……”齐笙为了报复捏脸之仇,又骂又捶了两把薛域才解气,没想到这家伙死猪不怕开水烫、还一直在笑,整得她抱着白白,在回府的路上都疯狂吐槽,“薛域越来越不对劲了吗?他有病吧?”   741系统淡定道:“比如呢?”   齐笙回忆起来,被气得发笑:“比如他越来越贱了。”   “宿主,其实他贱不贱的,根本不重要,作为任务,您只要尽量保证——他身心健康就好。”   *   经过昭王的出手疏通,五男五女顶着绝对安全、不会被怀疑的身份,正大光明地进了京城。   “从今之后,你们记住,我们来此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送靖国公府满门抄斩,全家去见阎王!”为首高大的红衣男人昂首挺胸、严肃厉声道,“此事只许成——”   男人言辞激烈、正说到关键之处,谁知有只乌鸦竟恰巧从他头顶飞过,朝他粗劣嘶哑地“哇”了一声。   “混账!”男人很生气,并后果很严重地咬了咬牙,伸手投出一枚银针,便把敢侮辱他大业的乌鸦打下来,眼睁睁瞧着这畜生死去,才继续接上方才的话,“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听见没有?”   其余九个人随即应道:“听见了!”   区区阖家都挑不出来个有用之人的靖国公府,还能有什么难对付的?   然而这壮志满怀的十人此时并不知道,齐家的这群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虽各有差别,但却带着个神奇的共通之处——   就是他们全家、都不正常。   以至于后来的十人常常在想,要是这时的他们能未卜先知,预料到自己今后的种种遭遇,并早早地跑了,该有多好。   作者有话说:   薛:捏到老婆的脸了,挨打也开心!   笙笙:可以养面首啦!and薛域那个神经病,越来越贱了!   十人行:搞垮齐家,我们一定行! 第55章自我攻略   齐笙对于薛域送给她的生辰礼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件事,说实话,属实没有一点儿兴趣。   “什么人啊他,薛域他的脑子指定是沾点什么毛病!”齐笙的暴脾气被惹得彻底上来,把白白交给哼哼去擦洗,骂骂咧咧地用帕子使劲蹭她被碰过的脸蛋,“居然还敢捏我?他要不要脸呐他?”   “咳,小姐,您都骂了永平侯一路了……奴婢的意思是,今儿是您的大好日子,可别动气。”哈哈凑过去给齐笙捏捏肩膀,另一只手早不动声色地伸到后头,取过来块绿豆糕,“小姐,骂累了吗?来,不如吃点东西先歇一歇?”   “不用了。”齐笙赌气似的把身子转过去,嘟嘴道,“我不渴。”   “……”哈哈闻言,又赶紧给齐笙倒了杯葡萄饮,“那您喝两口润润嗓子?”   齐笙还是倔强地拧紧眉头,吭哧喘气:“我不饿!”   “呦,这是怎么了小笙笙?”741系统这点就离谱,有用的时候持续装死,没事儿偏偏出来乱晃、凑乱乎,“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生气呢?”   齐笙瞪大眼睛,没好脸地叱了一声:“你说呢?你让别人随随便便捏脸,你能愿意?”   “我愿意啊,反正我又没脸!咳,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作为宿主,理解包容一下嘛,薛域他从小受尽虐待,难免思想和行为都跟正常人不大一样。这个其实我就是想说,他捏你脸兴许也没别的意思,可能就是……”741系统支支吾吾,努力给薛域找了半天理由,“就是有点儿,手贱?”   “……”齐笙满脸烦闷地捂住头,只觉得太阳穴疼,“那我到底什么时候才不用再搭理这个神经病了?他既当了侯爷,秋猎后又一跃成为天子宠臣,整个人飞黄腾达了不说,从上到下都贱兮兮的,还用得着我治愈他?”   “呃,这个嘛,宿主,凡事不可只看表面的。”741系统哼哼着酝酿情绪,带着中年大叔独有的沧桑嗓音、嘶哑开口,“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骄傲的男人,即使他身居高位、位极人臣,谁能知道他是否常常独自伤悲?还会不会在深夜里流泪……”   齐笙她发誓已经努力在忍:“说、人、话!”   “哦哦,简单来讲,就是薛域他年纪尚小,性子孤僻又阴鸷乖张,还没有完全稳定,依然存在黑化的可能。”741系统叽叽歪歪了一通道,“再说他这行为无据可依,在原书里也没写到过他会捏人脸嘛,扒人皮倒是常有。”   “咳,宿主,你也不用怕怕,经过这边精密的观察分析,薛域至少是肯定不会伤害你的。”741系统安慰了一通后,语调又忽地高昂轻快了起来,“就当他是一时手贱嘛,毕竟你长得真的很好看很可爱啊嘻嘻嘻,咳,又跑偏了。”   “反正你俩都认识五年了,感情也不差,好伙伴嘛。再不济就么得感情,就把他当成个任务:他想吃糖,你就给他点糖;他孤独寂寞想跟你说话,你就陪他聊聊;他要是想娶老婆,你……”   听到这里、齐笙吸足冷气,满心警惕地揣好手手:“什么?”   “啊,那你就帮他寻摸个姑娘当老婆呗。”   “嘶,就他这种阴晴不定,还贱里贱气的性子和脾气,说不准还有什么隐疾……”齐笙满身正气,用力吞进一大口茶水,“我帮他寻摸什么姑娘?那不是造孽吗?谁嫁给他、谁倒霉!”   齐笙在吐槽一大通、终于完毕之后可算稍稍顺心,没想到抬手时稍不留神,居然把薛域送的锦盒给挥落在地。   瞬间就听见里头传出“啪啦啪啦”,像是瓷器摔裂的声音。   “嚯,所以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齐笙这下总算有了那么丁点儿好奇心,悠悠转过来视线,落在锦盒上定格住了,“哼哼,来打开看看。”   齐笙前世今生都当惯了富二代,对礼物这种东西从没什么想法,真不如给够金银,让她随便造更合适。   只是齐笙没想到,薛域居然也这么了解她,送的东西正合她心意。   “小姐,永平侯的这盒子里,也都是金瓜子和金豆豆。”哼哼仔细点了点,又伸手扒拉了两下,“但好像也有别的,您看,里头还埋着两个小瓷人,是……是一对儿吧?”   本来确实该是一对儿,但好巧不巧的,被齐笙刚刚那一摔、直接给整得从中间分裂开,且断端整整齐齐,看上去真的毫无关系。   “什么一对儿嘛。”齐笙眯起眼睛,满脸嫌弃地瞅了瞅那两个脑袋大大,眼睛只有俩黑点代替、其余五官随心乱飞、身穿红衣的瓷娃娃,一手抓了一个,信口挑剔道,“显然这个是男娃娃,那一个呢?哪会有头发比男娃娃还少的女娃娃?眼睛还又小又挤,头也不圆,丑死了!”   比她学画小人时,只得了38分的美术作业还难看。   齐笙一把将它俩给扔了回去,看透一切后鄙视道:“没意思,据我的分析,薛域这家伙恐怕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金豆豆金瓜子可放,随便拿了俩这破玩意儿来占地方。”   真是个诡计多端的男人!   齐笙今日对薛域的不满值蹭蹭暴涨,一把将盖子合上,“哼哼,你拿去放起来吧,干脆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留着用这些金瓜子什么的,给那家伙买糖吃算了。”   哼哼的脑子里一片金灿灿,嘴角也跟着抽了抽:“好。”   这恐怕是够买几辈子糖的。   “唉,困了。”齐笙懒懒打着哈欠,就想闭好眼睛摸上床,“我得先睡……”   “小姐,小姐小姐。”可还没等齐笙脱下鞋,哈哈就从外头推门而入,且显然十分着急,捂住胸口、指向外头大喘粗气,“那个,就是那个……周大人来了……说……要给小姐您……送生辰礼。”   “周大人?周长渡?没完了还。”齐笙强忍怒意抬起头,谨慎问道,“他从大门来的?被人都看见了?”   “不……不是,他在……在咱们……院外的小……小门那里。周大人说,不……不会给小姐添麻烦,请您放心,他只是想……给您送个贺礼。”   “不用了,不需要,你去跟他说、咱们府上家缠万贯,什么都不缺。”齐笙直接就是个三连拒绝,“还有,天色不早了,我太困了,让他赶紧走,就算是后门,也别让人看见了误会。”   “还有还有,给他捎句话,就说我一见到他就头疼,让他别再跟我任何有来往了。”   不想嫁人的齐笙真是怕了怕了,这辈子恐怕也没法再直面敢跟她求亲的周长渡。   *   齐笙抱着枕头、没多久就已经呼呼睡熟,薛域却在永平侯府里、悄悄燃了大半夜的灯。   “什么?你说……周长渡还死皮赖脸的、在那门外守着不肯走?”   阿虎躬身点点头:“是,侯爷。”   “嘶,真给他脸了。”薛域抬头透过窗户望望月亮,看好戏似的嘲笑道,“他活该!平时这时辰、那丫头早就睡着了,才不会搭理他。”   “真不要脸。齐笙笙都说不理他了,就绝对不会再跟他说半句话。别说他等到天亮、就算等到脚底长蘑菇、发霉了都没用!”   “她都说不想嫁人了,还巴巴往上凑,肯定会更招她讨厌。”薛域低眸靠在灯烛下,细细凝望着触碰过齐笙面颊、被镀上一层亮光的那只手,越发沉醉上头,笑意盈盈地对比起来,“不像她今日,见到本侯时,羞得脸都红了呢。”   阿虎:“……”   这这这……这倒也没有吧?真……难道真不是因为,齐乡君肌肤娇嫩,被您给一下捏红、还有气红的吗?   但阿福的悲惨遭遇告诉他,在侯爷这儿、有话说话的老实人可是不兴当的,所以他还是选择极力忍住,闭上嘴算了。   “嘶。”薛域嘚瑟着活动了下后背,骤然被疼到呻.吟出声。   “侯,侯爷。”阿虎作为贴身小厮,迅速记起本职,赶紧靠过去关切道,“侯爷您没事吧?您今日……被齐乡君给打了,要不要上药?”   虽说他也觉得侯爷确实挺欠揍,但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主子,还是有必要问一问的。   “哎,没事,她娇娇弱弱的、就算打人,能有多大力气?”薛域努力绷住表情,绝对不让自己跟齐笙暴露,甚至还笑嘻嘻道,“再说你懂什么?她打我、骂我,待我跟别人都不一样,便足以证明,本侯在她心里也是不一样的。”   阿虎瞳孔一震,赶紧点头附和,当个合格的狗腿子:“是,不一样,不一样的。”   侯爷在乡君那里跟别人一不一样他不知道,他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侯爷的脑子,跟正常人相比,真的很不一样。   可这话,显然也是不能说出来的。   “还有本侯亲手烧出来的那一对小瓷人。”薛域闭上眼睛,舒坦到长叹了声,“啊,她不也满心欢喜地收了?”   看吧,周长渡这个蠢东西,根本什么都没法跟他比!   不提小瓷人还好,一说起这个,阿虎简直想默默替齐笙捏一把冷汗。   他们侯爷硬是想在生辰礼中,加点自己的心意。   可那对小瓷人是真的丑绝人寰,或者用他的家乡话来说,是贼丑。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啊。   哪有头发比男娃娃更秃的女娃娃?哪有眼睛就俩黑点儿的娃娃?还有那五官——   算了,不该说,兴许他们当贵人的都想法奇特,偏偏就喜欢这种丑东西呢?   “对了,本侯突然想起来。”薛域嘴唇上扬着拨弄了两下笔架,眸光一亮道,“今日正好是齐乡君给本侯送糖的日子。”   “啊?”阿虎显然没能跟上薛域跳跃迅速的思路,挠头以示不解,“侯爷,可……可您白日时,分明已经命小的取过糖了啊。”   “说你笨,你蠢得果然和阿福是一对儿!”薛域略微稳了稳气息,从胸口小心掏出来那袋还没吃过的糖,扣在阿福的掌心上,“你就不会拿着出去,趁周长渡时不注意放在地上,装成才出来取?”   “最最重要的是,定要当着他的面,说清楚、讲大声是齐乡君特意送给本侯的,明白?”   周长渡算什么狗东西?敢抢在自己前头去求亲很了不起?   那就让他眼睁睁瞧着,他的贺礼送不出去,自己却还能收到齐笙笙给的糖。   哈,气不死他!   作者有话说:   薛域:看见了没?看见了吗?这是什么?糖!   这不是普通的糖,这是我老婆送的,老婆亲手送的!   哎,就是我老婆笙笙,你娶不着的那个笙笙送的!   你羡慕吗?你嫉妒吗?你肯定是嫉妒死了,但只有我一个人才有,你没有,你就没有!   周长渡:……你二臂啊?   路过的笙笙:俩大男人吵吵什么呢?有毛病吧?走,选面首去!   薛:等……等会儿,好像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   下一章登场第一个倒霉面首,嘿嘿嘿。   不好意思宝贝们,看618预售挑花眼了,二更这时候才来!mua! 第56章头面首饰   “啧,赶紧都过来看看。”   刚过黄昏,京郊某处偏僻昏暗的府邸内。   红衣男子只管把剩下的兄弟们全招呼到一块,单手翻出一幅画像,猛地往墙上一拍,就地在厢房里头介绍起来:“瞧见了吗?这画像上的,便是你们要去想方设法勾引到的、那个臭丫头,齐乡君——齐笙。”   几个大男人瞪大眼睛,头对着头面面相觑,仿佛被点了哑穴一般,顿时动也不动、安静如鸡。   红衣男子大吃一惊:“怎……怎的你们几个都不说话了?”   仅有其中一个抽空回话:“嘘——老大,别着急,赏画,赏画。”   只见画像上的齐笙纤细袅娜,穿着身水蓝的襦裙,从上到下布满精致的装点,脚上只露出一点点缀着东珠的鞋尖。她悠悠荡着秋千架,朱唇雪肤、青丝如瀑,眉眼和唇角微弯,勾出个纯良无害、姿色惊人的清澈笑容。   没有人能抵挡得了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包括反派。   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   “乖乖,确定这真是齐乡君吗?我单以为她跟前朝的那什么公主一样,是丑得嫁不出去,才寻摸着养面首……”   “呲溜,单论这长相,哪是什么大哥口中的臭丫头?好不尊重人。这分明是哥哥们的好妹妹嘛!”   “这个妹妹我在梦里见过的,而且敢拍着胸脯说,她肯定……是个好人!”   红衣男子:草。   你们好歹也是训练有素的卧底好吗?何至于跟外头的臭男人一样、被美色蒙蔽双眼,须臾之间、变得像群裹了小脑的白痴和傻帽?   他之所以此前不敢轻易放出来坊间流传的齐笙画像,就是怕出现这种类似的情况。   “够了!肃静!”男子生怕连正经事儿都进行不下去,赶紧把齐笙的画像翻了个面儿,趁机也偷瞄了好几眼,犹如恨铁不成钢的班主任一样、正色发怒道,“看看你们这都像是什么样子?浅薄、无知、没出息!传出去简直丢人现眼、实乃卧底界之耻!”   “你们怎么也不想想,这臭丫头要是真这么简单,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破坏得了我们的计划?还让她自己白捡便宜当了乡君?”   “她要真是什么好妹妹,哪能处处树敌?”   “她若真没什么心眼儿,京城里高门贵族的小姐那样多,太后怎么可能都独宠她一个?”   但四个人似乎并没买账,甚至还异口同声、不假思索道:“因为她长得好看啊。”   美貌又弱小无助,才最易招人怜爱和嫉妒。   “……”红衣男子被气得一晕,用拳头捶桌道,“放屁!这臭丫头片子就是坏得很,她坏透了知不知道?”   红衣男子大声嘶吼了一通后,为避免方才的状况再次发生,只敢指指画像白花花的背面,继续强撑着介绍:“严肃一些,我再给你们重复一次,这臭丫头名叫齐笙、乃是靖国公齐澄的独生女……”   此情此景,仿佛中学生物课上的幻灯片展示放映。   齐笙若知道她被当成某种变异动物讲解观赏,肯定二话不说、领群人马直接杀过来,把这群家伙连带老窝都一块炸平算了。   而与此同时、在另一侧的东厢房内,五个姑娘也正叽里咕噜地吵吵着,同时往面前几幅大大展开铺平的画轴上看了看。   “咳,我跟你们讲,旁边那几位男人都在琢磨怎么接近齐家的臭丫头,我们能轻易服输吗?当然不能!”   “覆灭齐家的功劳、定当是我们的,绝不能让他们几个抢占了去!”为首的紫衫女子杏眼微眯,神情悠然得意,“再说,一个死丫头再得宠又如何?有什么好值得对付的?我们不一样,当然要把这些男人当成猎物,拿捏在手里,真真正正地打入侯府!”   “这几位,就是齐家的那四位公——”紫衣女子话都没说完,望向眼前丢人现眼的姐妹们,拧着眉头凶巴巴提醒,“像什么样子?先把你们各自的口水先擦一擦,我再说接下来的话!”   “这四位依次是老大齐景东、老二齐景南、老三齐景西、老四齐景北。”紫衣女子极认真地用手指头点过一圈后,徐徐笑了笑,早已抱着手臂、胸有成竹,“且据我所知,这四个兄弟除了老大齐景东难对付接近一些,其余的、都没什么脑子,全是群蠢货,极好对付的!”   “又英俊又蠢笨的贵公子,这搁谁、谁能拒绝?”   “更何况只要我们之中,但凡有一个能打入靖国公府内部,那必然便能有机会抓住他们的把柄,将他们全家一网打尽,送上断头台,到地下去阖家团聚!”   “啧,只可惜了,一个个的长得这样好。”穿淡黄小衫的女子来回扫视过好几遍、蓦地睁大眼睛,摇头慨叹,“年纪轻轻就要没了,还怪可怜人的。”   然而她并不知道,在没多久之后,这话果然会真的应验——   只不过是从齐家四兄弟嘴里说出来,用以形容她们的。 第57章品味独特   齐笙向来对所有事情都一视同仁,锲而不舍地保持着三分钟热度,当然也包括了她原本就只是随口说说的养面首。   至于那几幅美男图,约摸也仅仅因为她头一次见、觉得新鲜,看了仅仅两眼后便彻底没了兴趣,随手扔给哼哼、哈哈,让她们带回去糊窗户。   再说那叫什么美男图,长成这模样也能配得上美?加在一起都还没有薛域好看,顶多算个半遮半掩的男人图。   嘶,不对啊,这本身就不科学、不对劲,她为什么会拿他们跟薛域那个神经病比?   更何况那家伙除了美貌,简直一无是处。   齐笙满脸哀怨的闭上眼睛,只感觉自己的脑壳像给戴上了金箍,倏忽间变得又紧又疼。   但她没想到,人生处处是惊喜,屋漏偏逢连夜雨——   “齐乡君。”果然,周长渡墨发高束,头上只斜插着一支翠绿的翡翠簪子,身穿荼白的圆领袍,站在街对面拱手作揖,开口时既关怀又客气,“乡君怎的了?可是有哪里不舒服吗?”   完了,听见周长渡的声音后,齐笙只觉得自己的头更痛了。   “没有,无碍,不劳烦周大人费心。”齐笙微微莞尔,满脸的从容与安详,躲瘟神似的往后退了几步才道,“就是觉得这边路今儿的风水不大好,跟我犯冲,我还是换另一条走吧,告辞了。”   周长渡:“……”   躲在暗处墙角里目睹一切的老五,迷惑地挠了挠头:“今儿犯冲?怎的风水这种东西,还是会每天都变的吗?”   他不理解。   啧,齐乡君果然总语出惊人、不大正常。   但老五更没想到的是,他一个正儿八经、可可爱爱的面首,在只想偷偷观察齐乡君的同时,竟还顺便看见了什么好生不得了的事:   在前头的那条偏僻陋巷内,有个身穿玄衣的男人稳稳抓住个蒙面人的手腕,制止了仅差一寸,便要刺进他胸口的匕首,并阴鸷又邪恶的扯了扯唇角:“呵,就凭你,也想刺杀本侯?算什么东西?!”   男人长相极佳,老五甚至觉得大概都能跟自己不相上下,可下手却又快又狠,“啪”地拧断了的蒙面人胳膊,将匕首抢到了自己这边,以刀刃抬起来他的下巴,悠然地偏偏脑袋:“说,谁派你来杀本侯的?”   男人用刀尖抵住蒙面人的喉结,并没给他机会说话,直接黑着张脸,开始了自问自答:“是别庄的人?二夫人?六夫人?还是大夫人?”   在男人说出最后那个猜想时,蒙面人显然像是心虚一样、神情骤然变得紧张:“呵,看来本侯没猜错,还真是她。”   男人把住匕首,在掌心转了几圈,噙着抹嗤笑,挑挑眉道:“本侯给过她活路,可是她自己不要的!”   “但本侯还有要事在身,就开恩让她多活几个时辰,回去再与她算账!”男人抓住刀柄,像是很着急一般、懒得再多玩了,甚至连戏谑的话音都没落,便毫无征兆地将匕首捅进蒙面人的胸口中,“那还是顺便先送你走吧,嗯?”   蒙面人挣扎未死,男人就用脚又踹了下刀柄,使它插.入得更深一些,也不管人死没死透,扭头就走:“阿福,拉到后山去埋了。”   老五怎么也不能预料到,自己竟能近距离观赏如此刺激的杀人现场,且那个玄衣男人看起来极狠辣阴毒的样子,赶紧抱住弱小无助的自己、又往暗处缩了缩,生怕被他看到。   薛域眼睁睁望着,溅上自己玄色大氅的几滴血迹一点点渗透进去,再也瞧不出来了,这下才终于放心,迈着长腿飞速地走出了巷口,急匆匆跑到齐笙面前,轻声喊了一句:“齐乡君。”   老五这辈子没看过川剧,但却有幸目睹了人类变脸史上的奇迹——   前后只在一眨眼间,男人便完完全全褪去了身上的狠厉和杀气,陡然变得温软可怜,睁圆了狗狗似的汪汪大眼,委屈巴巴地无辜道:“齐乡君,你可还生我的气么?”   老五惊了,整个人彻底惊了。   眼前的男人换脸的速度,比他脱件衣裳都快。   乡下来的孩子没见过世面,只想弱弱问一句,他们京城的人,都恐怖如斯吗?   这个男人明明超强,却过分能装。   齐乡君你可别信了他的鬼,这家伙可才刚刚手起刀落杀过人啊,他可怜弱小个屁啊?   齐笙想起来曾被薛域捏脸的事,还是很想一巴掌把他给抽死,可看他这么真诚悔过、畏畏怯怯的样子,伸出的拳头却不自觉软了,摇头叹息道:“算了算了,不生气了。”   741说过,这孩子孤僻乖张、难免神志不大正常,让她能担待就多担待一点。   为了不自爆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啊。   薛域比齐笙高得多,他低垂着脑袋,像犯错一样不敢多看她几眼:“说真的吗?没骗我?”   “嗯,反正打也打回去了,不怪你的。”他真是变得越来越烦。   薛域的表情很淡定,但内心早就已经翻腾得不行。   呀,这么简单就不怪了?那他知错了,下次还敢。   哪怕每回都挨顿揍,那也值得,反正他皮糙肉厚。   “嘶。”说到这里,薛域突然面色微带痛苦地抽动了凉下,躬了躬身子,□□一声。   “你怎……怎么了?”齐笙茫然地瞅了瞅他,表情一脸懵,“应该不是上次,让我揍的吧?”   薛域赶紧摇头:“不是,没有。”   阿虎见状,自然要配合他演出,适时在旁边补充:“回乡君的话,我们大人昨日在府里练剑,不慎砍到了后背,伤势有……不,挺严重的。”   老五真是感觉不光瞳孔、连自己的双眼都要被震碎。   他刚刚杀人的时候不是挺利落的吗?哪像有什么重伤在身?糊弄鬼呢?   “哈,练剑能砍到自己后背,你还真是个人才!”齐笙关注点向来清奇,随口接过来话,才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儿,“不,我的意思是说,你该在府里歇着、出来乱跑干什么?更何况,今儿不是休沐吗?”   薛域一个兴奋,眸光里闪着细碎的银白亮点:“你记得我休沐?”   “那倒不是。”齐笙答得理直气壮,“因为我爹爹和大哥都在府里啊。”   “……”薛域的热情须臾间就被浇灭了一半,“哦,是这样啊。”   他绝不会让气氛尴尬,甚至还装模作样地试图套话:“齐乡君呢?这次出府,可是有什么事吗?”   “你说我啊?我能有什么事?”齐笙活动了下胳膊,实话实说,“我就是出来闲逛,随便转一转,顺手买些什么头面、首饰的。”   薛域:呵,又撒谎。   什么头面首饰?恐怕是没有头,也没有饰!   薛域心里一恨,偷偷踢了脚阿虎的小腿。   “啊,侯爷!”阿虎心领神会,赶快把身体颤抖、将要倒下的薛域扶住,“您是想晕倒了吗?您没事儿吧?”   薛域面色惨淡地摇摇头,居然跟他玩起了主仆一唱一和:“顶多也就是伤口溃烂加重、后背流脓,没什么大事的。”   齐笙:“……”   “这也不……不至于吧?”齐笙被吓得直咽口水,“你不上药的吗?”   “回齐乡君的话。”阿虎又努力发挥着他作为贴身小厮的作用,“打从上次您生气,我们侯爷一直觉得对您有愧,心思郁结,坐立不安,这上了金疮药也无用啊,只怕这么下去,哎……”   薛域的身量又高又瘦,嘴唇发白,凄惨晃动着,极具病态。   尽管之前薛域也觉得男人撒娇、装柔弱很不要脸,但反正齐笙五年前刚认识他时,他就常受欺负、狼狈不堪,早没什么脸可言了。   只要能达到目的,脸这种东西,最不值钱。   “你早知如此,何必犯那个贱嘛。”齐笙的良心被拧动了,只好大度安抚道,“行了,真没事了,你别闹了,怪吓人的,回府上药吧。”   “那你……”薛域依然不安,用撒娇的语气哼哼道,“还是把我当成你唯一的……小伙伴,好不好嘛?”   老五满面惊恐,全身都抖成筛子,简直快要被吓出毛病。   这男人……没事吧?   好他个大驴脑袋!   齐笙只觉得,自己这会儿掉在地上的鸡皮疙瘩三天三夜都捡不完。   “宿主,理解一下嘛。”741从她耳边叽里咕噜地冒出来,“小伙伴就小伙伴啦,他又没别的朋友,你就全当关爱智障儿童了。”   “好。”齐笙假笑着爽朗答应,眉眼弯弯,“那我就一直把你当成我唯一的小伙伴。”   一、直。   啊。   薛域身心舒畅、极度窃喜,来回咂摸着这作为意外收获的两个字。   他变本加厉,更加大胆了起来,把眼睛睁得更加澄澈透亮,可怜兮兮地乞求道:“我一直孤孤单单,除了你都没有人跟我说话的,你别不理我,好不好……”   “你……我没有不理你。”齐笙属实不想再看这个老六缠着她、当众表演撒娇,趁741发话前干脆主动揽下责任,选择彻底屈服,“算了,反正我无甚要事,不如我送你回府上药吧?你要是想跟人说话,给我讲,我听着,省得你又郁结了,行了吧?”   薛域懂得见好就收,只懵懂而乖巧地点点头:“嗯,好。”   老五觉得他不会再好了。   即使齐乡君身边有俩丫鬟随行,这男人还带着贴身小厮,两人相隔了好几步。   但怎么说也是让一个姑娘家送他回府,真的正常吗?   真的没毛病吧?   而且这男人为什么每次臭不要脸地说出那种话,齐乡君居然还能毫不嫌弃地接下了?   联想到之前的唯一那个正常人——   这么一对比,真的有问题,好有问题。   老五几乎崩溃,手不住发抖,连笔都拿不稳,连滚带爬地爬回了府邸,在兄弟们好奇围观的眼神中,他狂喘着粗气,许久才平复:“齐乡君果然品……味独特。”   “她似是更喜欢,会……会撒娇的男人。”   作者有话说:   薛:老婆说我是她的唯一哎。   笙笙:算了,关爱智障。   老五:好吓人!!他们都有毛病吧!齐乡君口味好重! 第58章跟别的男人说笑   齐笙只是脑回路和关注点比较清奇,但她又不傻,已经清楚感受到了薛域对面首,怀有极大而莫名的敌意。   这回他分明前脚才说了自己背上有伤身子虚弱,结果后脚就一路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地跟齐笙哔哔,全都在说面首怎么怎么不好。   比如说男人间争风吃醋,容易搞得家宅不宁;又比如说从前有个养面首的女帝患了稀奇可怕的怪病,再比如说得宠的面首在外头为非作歹,会连累主子、坏了府上的名声……   “由此看来,面首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薛域讲得眉飞色舞,语调激昂着悄悄扭头看了看齐笙,迫切想获取认同,“齐乡君觉得……本侯说的对不对?”   “啊?”齐笙茫然地抬起眼睛,相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跟他惶惑对视,为了安抚这傻登,想也没想就决心盲从,“哈,对对对,永平侯说的对。”   “嗯。”薛域眼瞅着齐笙一脸恬静乖巧,像是终于听进去了,这才心满意足道,“齐乡君那么聪明,该不会做养面首这种傻事了吧?”   齐笙点点头,活像个幼儿园里把手背在身后的听话小朋友,粲然一笑:“不会哒!”   薛域同样快乐地扬扬唇角,啊她可真乖、不会就好。   可让薛域没想到的是,他自以为已经很足够能装,其实、齐笙本人更不遑多让。   开玩笑,她前后两辈子活了二十年,从来都叛逆得要命,何曾听过谁的话?   刚才的这些,当然只是用来骗他这个笨蛋的啊!   齐笙绷紧小脸儿,看似聚精会神、很努力地在听,实际上早就思绪纷飞、跟741系统搭上话了:“你说他怎的了?突然说这么一大堆废话,你们那边能不能给他检测一下脑子,看看是不是又犯什么毛病了?”   “不是,宿主,我说认真的。”741作为人工智障,分明么得感情,但依然很努力地在问道,“你真的没想过薛域他……有可能……喜欢你吗?”   “没想过,不可能,更何况根本就不合理啊。”齐笙不假思索着摆摆手,干脆地斩钉截铁道,“人类的事儿你不懂。就你给我看的原书里对他的那些描述,但凡薛域没有绝情泯爱,对个女……不,对个任何异性生物动心,我才不敢跟他做小伙伴、还走那么近,多危险。”   更何况齐笙一点儿也不觉得,她能成为霸总文里被保姆说“你是少爷第一个带回家的”的那种女主人工,一点儿都不科学,好尴尬的。   就算薛域他有病,她也不能跟着一起犯病。   “啧,是吗?那他为什么对面首……”741系统又“咔咔”搜索了一通,“那么讨厌呢?难不成……”   “嗷,我想我又懂了!”齐笙眸光一亮,兴奋地拍拍大腿,直接抢答道,“该不会是因为嫉妒吧?”   “……”语音已经不足以表现741的惊骇,所以它震撼之下,把“嫉妒”两个字打到屏幕上放出来,“宿主你……说的是这意思?”   “对啊,像你告诉我的那样,薛域八成是有隐疾,无法人道,别说侯爷、当皇帝都毫无用处。但面首虽地位底下,但起码身体倍儿棒,甚至那啥上的功夫还很好,薛域虽说对于男女之事不感兴趣,但向来自卑敏感,他能不嫉恨吗?”   741系统被绕来绕去也没能最终明白,只在齐笙说完话之后附和了一句:“虽然……但是听起来,好有道理的样子。”   “我猜测薛域约摸是身有隐疾,又不巧被面首什么的刺激过,才变成这样的吧。”齐笙满眼悲悯地抬眸朝他望了望,无奈慨叹道,“由此看来,薛域这孩子也挺可怜的,就别嘲笑他了吧。”   “永平侯。”齐笙越想越通透,彻底明白了之后,心底对薛域同情就如同火山爆发一样,“轰隆轰隆”地往外冒,连哄带安抚着对他莞尔笑笑,“你别难过,其实我跟你一样,也觉得面首很可恶的!”   难过?嗯?好像有哪儿不对劲。   可听到齐笙这话,薛域依然登时就背不疼了,腿不酸了,甚至浑身舒畅,嘴角都快咧上天了:“齐乡君果然这么多年,还是和当初一样好。”   她真聪明伶俐,她站在自己这边,她好善解人意!   虽……虽说他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但足以证明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果然没错。   你看,薛域他笑得多开心啊。   只要薛域心里能舒坦高兴,让她跟着骂面首都是乌龟王.八蛋都行。   “齐乡……”   离薛域的侯府大门只有十几步路的时候,齐笙忽然听见有人在满心好奇地喊她:“小妹,你做什么呢?”   “我,没干什么啊。”齐笙的脚步猛地一顿,扭头摆摆手,“嘻嘻,二哥,你怎么跑到这儿啊?”   “吃饱了撑得了,出来逛逛。”齐景南目光警惕靠过去,来回打量了几圈薛域,“这男人长得很好看哎,笙笙,是你新养的面首吗?”   齐笙:“……”   “不,不不不,哥哥你又忘了,这是永平侯!哪里有什么面首?”齐笙急匆匆捂住齐景南的嘴,又抽空扭头瞅瞅面色阴沉的薛域,“那什么,永平侯,你别见怪,我二哥他……”   “无碍,齐乡君,既如此、我先回府去了。”薛域极力压制,并没表现出任何不适,“乡君也受累了,我们、下次见。”   薛域春光灿烂的那张笑脸一直保持住踏进侯府的门槛,就又急速地垮了下来,想起来没寻的仇,咬咬牙说道:“阿虎,你过来。”   “哎,哎。”阿虎显然嗑侯爷和准侯夫人上了头,乐得直颠颠,“您有什么吩咐?”   薛域嫌恶地脱下沾了血迹的大氅、随手扔到火盆里,眼睁睁看它被烧掉,嘴里含了一颗糖、语气冷冽道:“去吩咐几个可靠的人,别庄的大夫人,做干净点儿,别留痕迹。”   阿虎:“……是。”   好家伙,扭头便翻脸杀人这种事儿,果然还得看他们侯爷。   *   自以为能被齐笙选中、豢养进国公府里当卧底的五个男人望穿秋水、等了又等,却压根没有等来再这丫头意欲挑选面首的动静。   “汝娘的,什么情况?”红衣男子眼瞅着另一边的五个姑娘已分好目标、准备逐个击中,生怕自己到手的功劳被抢走,彻底要崩不住,急得来回转圈道,“难不成这臭丫头想养面首只是说着玩,故意耍我们的?”   “故意耍我们可能没有。”跟踪观察了齐笙很久,对她已有了解的老五颤颤伸了伸手,用心解释,“说着玩倒极有可能是真的。”   毕竟在他用以记事的小本本上曾写过,这位姑奶□□天还说要连吃三天的臭豆腐,第二日又转成了八宝斋的桃花酥。   晌午明明才说逛累了回去歇一天,结果下午又晃晃荡荡地出来了。   她就自己随便说出口的话,兴许连自己都没当回事儿,才不会往脑子里记。   “可恶,这臭丫头,竟敢说话不算数!”五个男人满腹哀怨,异口同声、恨得直捶桌角,“用话把我们五人诓骗至此,又不要了,实在可恶至极!”   就这慷慨正义的架势,不知道的肯定得以为齐笙这人风流成性,挨个把他们给始乱终弃了。   “不行,这样不可,我们五人被千挑万选出来,如此跋山涉水地到了京城,绝不能无功而返,回去给他们看笑话!。”红衣男人带头振臂一呼,想要苍天知道他们不认输,“老五,你跟踪了她这么多时日,想是已把她的脾气都摸个透了……”   “跟兄弟们都好好说一说,我就不信了,依我们几人这般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样貌,还没有一个人,能勾引得了那个不干人事的臭丫头!”   *   “阿嚏!”齐笙拿帕子捂住嘴,重重打了个喷嚏,嘟嘟囔囔道,“嘶,怎么回事儿,最近的天儿也没转凉嘛,好奇怪。”   “大概是因为您逛得太久,出了热汗,再让冷风一吹……”哼哼跟哈哈早累到快要断气,面对仍然活蹦乱跳的齐笙,只能厚着脸皮瞎掰,“您身子要紧,不如咱们快些回府吧。”   “哦,是吗?你说得好像挺对……”   “齐乡君。”   齐笙的动作在一瞬间石化,她闭着眼睛握紧拳头,就算没转身也能分辨得出来,这正是周长渡的声音。   无奈这家伙根本贼心不灭,每次像是在京城各处蹲过点儿,每次都和叫魂似的喊她缠着她,让齐笙简直烦得只想锤爆他的狗头。   齐笙反应迅速,抬腿就要走:“不用理他,我们赶紧跑就行。”   “齐乡君,齐乡君,齐乡君请等一等。”   齐笙的步伐越来越快:“不用理他。”   她真是信了他的邪,吃错药了才会停下。   哪知道这次周长渡并未放弃,跟在后头穷追不舍,越来越卖力,甚至借助他身高腿长的优势,居然真的让他给把她撵上并拦住了。   “我去,你妹,干什么?搁我跟这玩命呢?”齐笙在眼角的余光里扫到那块荼白的圆领袍,弯下腰喘了会儿粗气,抬起头时刚想骂人,竟见周长渡的怀里,抱着只小小的黑猫,“啊这是……我的白白?”   白白的眼瞳晶亮,朝齐笙探出小爪子:“喵~”   “齐……齐乡君……”周长渡是个没什么武功在身的文人,显然这一路也把他给累够呛,大口呼吸着将白白递给哼哼,如实交代道,“方才在街上捡到的它,不知道怎么跑出来了,想还给乡君……可乡君,真是好体力……”   “……”齐笙内心觉得羞愧,整张脸也因为飞快跑了一路而变得灼热绯红,她拿丝帕擦擦细汗,赧然笑道,“这次多谢周大人了。”   “乡君不必言谢。”   薛域来得不巧,正好看见了这么幕扎心窝子的景象:齐笙跟周长渡面对面地站着,她的脸颊红成桃花面,嘴唇微张,甚至对他展露了个极为灿烂的笑颜。   薛域的身体剧烈摇晃,内里的火正蹭蹭往上冒。   说好的不会再搭理他呢?不是见他就烦吗?这是做什么呢?   好,好得很!   居然跟这个和她求亲过的男人站这么近是不是?脸红了是不是?还笑是不是?   阿福跟阿虎听见薛域气急的咬牙和喘息声一下比一下重,拳头也在“咯吱”作响,忍不住恐惧得对视,同时捂住了鼻孔:   哦哟,好大的醋味儿!   作者有话说:   薛:气死我了!我不允许!不许对他笑!我生气了!赶紧分开!听见没有?!!!   感谢在2022-05-2721:17:49~2022-05-2814:2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知道啥名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说漏嘴   阿福跟阿虎宛如两个连体巨婴,同时肝颤手抖,一左一右想去尝试把正积蓄愠怒、双眼憋红的薛域扶住,用心良苦地劝道:“侯……侯爷,您先冷……冷静……当心会吓……吓到齐乡君……”   “冷静?我冷静不了!”薛域身量极高,从胸腔里挤出一声嗤笑后,“呵”地把披风一甩,差点把阿福和阿虎拽倒,直接冲上去,不由分说地横插在齐笙跟周长渡之间、面向前者,拧着眉头不悦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还有说有笑的、不如告诉本侯,让我也跟着乐一乐?”   “啊?啥啊?”齐笙满脸懵然、明显没搞清楚情况,她慢腾腾眨着眼睛、歪头盯住薛域看了看,忽而失笑,“你今儿又是怎的了?生气的样子好像只河豚哦。”   “你!”薛域狭长的眼尾抽搐似的挑了挑,咬咬牙稳住怒气,“都这时候还装傻充愣?你以为这样很有趣?”   齐笙属实觉得薛域这老六是又忘吃药了,翻了个白眼都不稀罕理他:“谁装傻……”   “永……永平侯。”周长渡见状、贴心凑过去,正色温和地对薛域开口说道,“还请侯爷不要吼这么大声,会吓到齐乡君的。”   他、他他他哪里吼了?齐笙笙哪里有半点儿像被吓到的样子?   再说吼不吼的,关他周长渡什么事?   “你闭嘴!”薛域叛逆得很,偏偏就要拔高音量、更大声地对周长渡嚷嚷了句,然后在扭头的瞬间放低下去,隔一层衣袖抓住齐笙的细腕,想拽着她离开,“你跟我过来。”   “永平侯。”周长渡贼心不死,还要跟上去劝,“别这样,会弄疼乡君的。”   “本侯跟她自幼相识,弄没弄疼她我心中有数!显摆什么?就你自己贴心?本侯警告你,这里还轮不着你来插嘴!阿福阿虎,把他人给本侯看住了!”薛域偷偷望了望齐笙小脸上紧蹙的眉毛,悄咪咪放轻了一点点手中的力道,软声细语着说,“就让我单独跟你讲几句话,好不好?”   “嘶,你说就说呗,干什么整这一出。”齐笙早习惯了他动不动发疯,并没当回事,强行去掰他的手,“撒开,别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   “不撒,你自己先说话不算数的,凭什么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真是服了你个……你又想干……”   薛域长腿迈着大步,就近把齐笙给拽进条狭窄的陋巷里,又吩咐阿福阿虎过来把巷口给堵住,确信不会有谁注意到,这才把她给放开,别别扭扭地开始算账:“我且问你,周长渡他对你有不轨之心、你不是早就知道么?他上次跟你求亲你不是也婉拒推脱了吗?你不是不想嫁人、谁求娶你你跟谁急,见到他就跑、说过再不会搭理他了吗?”   “为何今日又跟这个心术不正的男人见了面、怎的还跟他说说笑笑的?你把我放……你,你像什么样子?”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你查户口的,问这么仔细?”齐笙根本一点儿都没当回事儿,捏捏手腕抱怨道,“我跟谁说话和谁笑,跟你有什么关系?神经病吧你?”   薛域并不能听懂“户口”跟“神经病”是何意思,但从齐笙这一贯吊儿郎当的态度就能大概明白,她嫌自己管得太宽、还骂自己有病。   “你够了,我没功夫跟你耍嘴皮子。”齐笙扭头就想绕路离开,“我饿了,我要赶紧回去用饭。”   “乖,你自己玩吧,哈。”   “你——”她越是无所谓,薛域越觉得整个人彻底硬了,颠颠追上去,张开双臂把去路严严实实堵住,“你不把这事说清楚,我就不许你走!”   “你丫……”齐笙被气得直转圈圈,伸出食指刚想骂他两句又自行压制了下去,捂住胸口、闭眼默念道,“冷静,克制,关爱智障、我不能跟他计较。”   她懒懒倚着墙,抱着手臂一脸淡定地假笑道:“那行,好吧,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我在这儿听着。”   薛域快步凑了过去,尽量平心静气,卷土重来地逼问:“你跟周长渡今日到底为什么……他跟你求亲之后,你不是再没理过他吗?”   “我跟周长渡哪有什么?”齐笙稍稍冷静下来后,脑子也跟着转起来,好像如盲生突然发现了什么华点,“等会儿,你怎的知道他跟我求过亲?你……跟踪我?”   “没……没有。”薛域心虚得眼神闪烁,高挺的鼻梁上全是细密的热汗,尾音抖了抖,“我猜的。”   “啧,猜的?还挺能耐,怪准的,给你鼓鼓掌。”齐笙应付似的冲薛域拍了两下手之后,像是看透了他心里所想,“我懂了,懂了,你不就是觉得我只顾着跟他说话,没有看见你对不对?”   薛域眼瞅着她终于开窍了一点,脚步稍微停顿,眼神也没再有那么阴鸷凶狠。   “我猜对了啊?嗐,多大点儿事儿嘛。”齐笙暗暗地想薛域有时不过就这么点儿心眼,语气更加有爱、像是在哄小孩,“哈,你放心啦,不管怎么说,你才是我的小伙伴啊。”   小、伙、伴。   薛域在跟齐笙相识的五年之中,对这个称呼向来很珍惜很受用,甚至被她用什么“唯一的小伙伴”忽悠,还有把子傻乎乎的兴奋和惊喜在里头。   但这回不知为何,薛域觉得这三个字怎么听怎么像在嘲讽笑话他,他甚至气到抓心挠肺、眼前发晕,仿佛在脑子里臆想出了齐笙又和像周长渡、又像别人的男子正亲亲抱抱、如胶似漆、你侬我侬……   更过分的是,这小丫头片子居然还扭头看看愣在一边的自己,没心没肺地嘻嘻笑笑:“嘿嘿,你永远是我的小伙伴啊。”   气死了,薛域只觉全身的热血在奔腾膨胀、简直要气炸了。   滚啊,去他娘的破烂小伙伴吧,谁爱当谁当!   齐笙正偷偷打量薛域的神情变动,有些搞不懂为何明明柔声安慰的话居然像是点着了炮仗,把他给彻底惹急眼了,拖着个长长的高大影子、仿佛上古怪兽似的逼近过来:“齐笙笙,你够了!”   “齐……笙笙?”他脑子又不对劲了,这什么魔鬼称呼?   齐笙心惊胆战地只想躲,可她越想逃、他越要追、搞得她怎么样都插翅难飞,声音都摆脱不了地来回立体环绕:“什么小伙伴,我才不要做了!你是真傻还是假傻,难道半点儿没察觉到吗?”   “干什么玩意儿吓人呼啦的?”齐笙被他堵在墙角,咽咽口水、捂住怦怦跳的小心肝:“察觉到,什么?”   他神志迷糊,狭长的眼睛里盛满朦胧,很像是一下喝干了好几坛假酒,伸手扶在墙面上,一字一顿地骤然大声道:“都这时候你还装蒜?难道非得要逼我义正辞严、慷慨激昂地亲口承认我、喜欢你吗?”   ——嘎,什么?   这家伙刚刚说了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完……完了,怎的一个情绪激动,把心里话给说漏嘴了?   直接裂开的齐笙:“……”   当场石化的阿福、阿虎:“……”   侯爷,你糊涂啊。   “等会儿,我有……有点儿混乱。”薛域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仿佛不小心过了头,脑壳发麻又紧缩,他只好闭着眼睛捶了捶,大喘了好几口粗气,稍稍清醒后试图补救。   “哈,那个。”他带着双视物不明的眼睛,努力稳定下来后,噙着抹淡笑,想要扭头问齐笙,“齐乡君……你刚刚,是不是什么都没听……嗯?人呢?”   不光齐笙刚刚站立的地方,甚至连同整条巷子里,从头到尾、连她的半点儿人影都看不着了。   “侯……侯爷。”阿虎作为过来人,眼瞅着薛域出师不利,很有些恨铁不成钢,但他不敢直说、只能瑟瑟发抖地提醒道,“齐乡君她……跑了。”   “跑、了?”   “在您刚刚说完那句……话后,撒腿就……跑了。”   薛域:“……”   “呵,跑就跑,跑得了笙笙跑不了庙,反正靖国公府在哪、她后院的小门在哪儿,本侯一清二楚。”薛域咬着牙抬抬下巴,傲娇不认输道,“说开了也好,反正本侯说的话,本侯认了。”   “不是,兄弟们,这什么情况?”隐于暗处、对齐笙随行保护的护卫们十目相对,震撼观察到齐笙气都不带喘地在闹市一路狂奔,“咱们小姐这是怎的了?练体力呢?还是被狗给撵了?”   “要命了,完了完了,这回是真的玩脱了。”齐笙从后门蹿进到自己的小院里,把门闩都插好、幸好发现薛域没有跟来,继续心有余悸道,“最可怕的事儿还是发生了。”   741系统笑嘻嘻冒出来、看好戏似的幸灾乐祸:“怎么样?我早说了嘛,薛域他就是喜欢你的!”   “你闭嘴!”齐笙急得打转,轻轻拍打着胸口,用掌心揉了揉脑袋,“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好意思开玩笑,741你没有心!”   “啧,喜欢就喜欢呗,那还能怎么样嘛!”741的语气平淡又欠揍,仿佛一切都在它的掌控之中,“那就证明薛域还是个正常男人嘛,再说你想一想、你长得漂亮,这么多年又只有你一个待他好,他对你情窦初开、情根深种,不挺正常?”   “啊,齐笙、薛域,哦豁,那就是笙域CP,真不错真不错,我先嗑为敬了!”   “声誉你妹!我嗑你个大绿脑袋!”齐笙骂了两句后,简直气急败坏,甚至都笑了出来,“按照你的作风和尿性,他要是喜欢我,那我岂不是得……”   “哎嘿,你怎么知道我脑袋是绿的?”741心情舒畅地悠悠作答,“是吼,你就嫁给他呗,做老婆喽。”   作者有话说:   741:声誉CP,锁死,我先嗑了!   笙笙:滚!勿cue!说好只是小伙伴呢? 第60章贱男人   “我真傻,真的。”齐笙哀叹了两声,形神俱疲地宛如丧尸变异、晃晃荡荡飘回房里,“741,我单以为你这工号听着就不靠谱又坑人,但我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坑人……”   “呵,你单管薛域的身心健康是吧?让我治愈他是吧?那我呢?”齐笙使劲捶着胸口,犹如早年偶像剧里的主角一样痛苦嘶吼,“我还嫁给他当老婆,他倒是治愈了,我致郁了!”   “你说,你这里欠我的要拿什么还?”齐笙痛心疾首,苦大仇深地拧紧眉头,“你非得逼到我精疲力尽,连梦里都在大喊你的名字——7、4、1!是不是?”   “……”741前前后后坑过不少人,还是头一次承受这么直击灵魂的拷问,不禁拖着电流声“滋啦滋啦”了半天,沉默好久后才壮着胆子回一句,“那个,笙笙,齐笙笙……”   “你别叫我!”齐笙用两只小手捂住她的肝,面如死灰地躺在床上、如同癌症再犯,“听着,你要是因为薛域喜欢我,为了让我治愈他,嫁给他做老婆,那我这任务还就不干了!”   “你想炸就炸吧,我不玩什么试试就逝世了,我干脆选择逝世吧。”齐笙扯扯嘴皮子,彻底选择摆烂地哼哼,“无所谓,我无所谓,何必让自己痛——”   “那个,笙笙啊——”741系统眼看糟糕,这回恐怕不好忽悠了,结巴道,“其…其实吧这……”   “等会儿,你怎的这回我要来真的,就不威胁我了?还支支吾吾的……不说炸了?”齐笙一骨碌从床上翻身坐起来,似乎想通了某些东西,眼里的精光一闪,“嘶,我明白了!除非……根本就没有原地自爆这回事,是不是?你一直在骗我,是不是?”   “五年啊,整整五年啊,一个小姑娘的这辈子有多少个五年?造不造孽啊?”齐笙的小手抖成帕金森,颤颤比划出个巴掌,只想给它一下拍在741的脑门上,声嘶力竭地质问道,“你却全忽悠我用来照顾治愈薛域那个大魔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的吗?你不知道,你关心的只有你自己!”   “咳,对不起嘛,我要不这么说,你如此叛逆,怎么肯干呢?再说也没有那么严重吧,起码你在靖国公府不过得挺开心嘛,跟薛域处得也很好嘛,要不然他能喜……”   741系统仿佛干过非法传销,绝对能开设专业给人洗脑:“哎呀,薛域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好伙伴嘛,你总不能忍心看着他因为受了情伤而想不开,死钻牛角尖出不来,没准又要和原书里一样走上黑化道路,最终被乱箭穿心而死嘛,对不对?”   “他死……他死不死的跟我有……”齐笙的眼眸俶尔垂了垂,被戳中肺管子似的嘟哝一下,“什么关系?再说……会有那么吓人吗?他真会因为这种事……死掉?”   “那我可说不准,他原来也没喜欢过谁啊,谁知道他会不会对你用情至深,疯魔到……”741系统分明给到了齐笙压力,还非得贱兮兮地装模作样,怕她有心里包袱似的,“算啦算啦,你都被坑了五年,怪可怜的,你别管薛域了,让他一个人琢磨去吧,反正他也当侯爷了,他疯他死跟你都没有关系……哪怕万箭穿心,一点点把血流干、没人关心……”   总之你不要管哦齐笙笙,千万别心疼哦。   齐笙果真没有再回话,再不像方才一样气得鼓鼓、非得死犟硬扛。   “小样儿,没话说了吧?啧,十五岁的小丫头片子,还跟我——”741系统嘚瑟不已,仿佛奸计得逞的反派般奸笑一声,支棱起耳朵听了听,“嘶,真行,居然睡着了!”   *   齐笙从另一边跑没了,留下几个人神情各异,在场的气氛简直尴尬到不行。   “侯,侯爷。”哼哼跟哈哈怀里抱着白白,想大声诘问薛域又不敢,只好强忍着担心,偷瞄只身走出小巷的薛域,“我们小姐她去哪……”   “没事。”薛域干咳了两声,睁眼说瞎话道,“齐乡君方才说她饿了,赶回府里用饭了……”   哼哼、哈哈:“……”   阿虎、阿福同时虎躯一震:“啧。”   连周长渡都还嫌不够乱,带着齐笙的两个丫鬟朝小巷里仔细瞅了半天。   “干什么呢?都过来看个什么劲的?”薛域仿佛全然失忆,根本不记得他刚刚表白失利、齐笙撒腿跑路的糗事,挺直腰杆凛然说着,“难不成……本侯还能把齐乡君给活吃了么?”   “呵,这可说不……”就算是周长渡这种温文尔雅的读书人,都觉得薛域欠揍得很,脱口不满道,“永平侯,齐乡君金枝玉叶、身份尊贵,可不过跟你说了几句话,人便失踪不见了,永平侯、你可担待得起吗?”   “周大人,本侯比你更了解齐乡君的性子,她虽性子奇怪、可又不傻,再说她已满十五岁、又不是五岁,不至于隔着三条街就找不到家。”薛域环抱手臂,根本懒得搭理这个间接害他说漏嘴的鸟人,“更何况她……”   她走到哪里都有暗卫随行保护的,知不知道,笨蛋?   但这种隐秘也并不是跟谁全能说的,薛域选择闭嘴不提。   “哼哼、哈哈,你们放心,此事是本侯惹出来的,本侯就在此处等着,哪都不去。”薛域老实巴交地岿然不动,挺立得像一堵高耸的城墙,“你们找不到你家小姐,就回来找本侯算账,大不了把本侯的命赔给齐乡君都好。”   “奴婢告退。”哼哼跟哈哈赶快福了一礼,只牵挂着她们小姐,实在没心思再听这两个大男人争执。   尽管俩人很清楚,小姐身边的暗卫武艺极高,根本没人能近得了她的身,但永平侯究竟说了些什么,居然把小姐吓得撇下她们跑了——   这男人,不正常,属实太不正常。   哼哼和哈哈打小跟在齐笙身边伺候,亲眼见着每一次小姐跑到经历各种欺负和虐待的薛域身边,为他出气、帮他的忙、给他顺毛。   谁能想到,明明当初还是个可怜兮兮的小奶狗,如今居然长成了头凶狠残暴的大灰狼?   “还是会用美貌做掩护,装模作样骗人的那种!”哼哼跟哈哈推门踏入齐笙的厢房,果然见到床帐后有个纤瘦娇小的人影、显然已经进了梦乡,终于把心给放下,“嘘,你看咱小姐多可怜,也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被害得、回来就睡了。”   哼哼给齐笙轻手掖好被褥阖上门,想起来始作俑者薛域依然气得想出言不逊:“永平侯此人真是,真是……”   “啊呀哼哼,我突然想起来。”哈哈摸了摸白白的猫猫头,没忍住失声大叫道,“刚刚永平侯不是说,他会一直在原地等着吗?那小姐既然回来睡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给他……送个信儿?”   “送什么送,你是不是傻?脑子被驴踢了么?”哼哼叉腰那手指点了点哈哈的脑壳,委实恨铁不成钢,“你也不想想,谁害得咱们小姐撒腿就跑、倒头就睡的?还不是那永平侯?小姐如今是睡了看不出异样,倘若醒了之后心有郁结、茶饭不思怎么办?”   “咱们小姐若是一顿不吃,全家上下都要心疼死了、他担待得起吗?不告诉国公爷治他的罪就便宜他了,还送信?送什么送?让他等去吧!”哼哼尽管是个丫鬟,但也越说越义愤填膺、丝毫没再掩饰对薛域的不满,“等一夜那都是便宜他了!”   这狗男人!   “哼哼,哈哈,嗯?你们人呢?”齐笙打着哈欠翻了个身,正好睡到被饿醒,躺在床上蹬了蹬腿,“我饿了,我要用饭。”   一炷香后。   哈哈一脸惊骇,望了望抱着只乳鸽,下嘴就啃的齐笙,悄悄后退了两步、跟哼哼咬耳朵道:“你确定……管咱们小姐这叫茶……饭不思?”   “咳,这个……”哼哼目光闪烁,说话算话,依然坚定地不肯改口,“那咱们小姐这样、也是因永平侯所致,没准是化忧愤为……食欲,小姐平日可曾吃过这么多吗?撑着了不也全怪他?”   还是这狗男人!   薛域当然不会跟周长渡一样,傻帽似的站在原地等信儿,因而早就派了阿虎带着银子,去跟靖国公府的下人打探消息。   “永平侯。”周长渡心眼儿太实,面对着惹了事儿还毫不在意的薛域,越来越言辞灼灼,“齐乡君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家,你怎可如此吓她?更何况她人都不见……”   “不是,本侯打断一下,你说她?齐笙笙?娇娇弱弱?”薛域摇头“啧啧”了两下,看向周长渡的眼神越来越轻蔑,“本侯还以为你对她了解多少,可一开口,果然就全暴露无遗了,她么,娇还勉强算得上,你说她弱?”   “呵,周大人啊,你连她的性子都没摸清楚,还敢贸然求亲?莫不是只相中她的美貌了么?她若是肯答应嫁你,那才是脑子坏了!”   “什么?你……你竟说齐乡君脑子坏了?”周长渡被眼前的贱男人气得舌头打结,再没管什么文人风度、毫不留情地回怼道,“你对齐乡君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么?可今日你逼走齐乡君,万一她出什么事或被伤了心神……”   “再打断一下。第一,本侯可没说齐乡君脑子坏了,我是说她脑子只要没坏、就不会嫁给你。”薛域满脸淡定,甚至悠然比划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头,“第二,少乌鸦嘴,那丫头可不是小心眼的,没准这会儿已经回房睡过一觉、正在用饭呢。”   她可绝不会委屈自己的。   周长渡两眼一瞪、料定了薛域是在放屁:“这怎么可……”   “侯爷,打探到了。”阿虎一路小跑地回到薛域身边,弯腰告诉他道,“靖国公府的守门小厮说,齐乡君早已回去,睡过一觉、在用饭呢。”   周长渡:“……”   “哈,怎么着?本侯说什么来着?”薛域也终于悄咪咪地舒了口气、嘚瑟地拍拍手掌挑挑眉,“本侯知道了,阿虎,周大人似是没听清呢,你过去,再仔细告诉周大人一声。”   周长渡被刺激到眼前一晕:“滚开,本官不听!”   他自幼长在右相府的后宅时,常常听到自己的娘亲、管那堆张扬放肆的妾室叫“小贱人”。   但周长渡万万没想到,有天他竟然觉得,“小贱人”这个词,会如此合适地来用以形容一个男人。   好,很好,如果贱人都有共同的名姓——   那他们一定,叫薛域。   作者有话说:   齐笙:我管他们谁求亲谁表白,都不能阻挡我睡觉和干饭!   周长渡:如果贱人分种群,我愿把所有的贱男人统称为——薛域。 第61章又跑了   周莺莺、孙竹迎和肖纤纤三个人平日总时不时往一块凑,却也压根是并没有什么正经事儿可做的,除了吃茶、闲谈、骂齐笙。   “昭王妃,您来评评理,听听、这算是什么事儿?”肖纤纤愤慨得面目狰狞,大力地拍了拍手,便开启了她足足酝酿过好几个时辰的搞事情,“前些天午时,臣女去茶坊上听书,可就在刚下了楼后,便听见不远处有几位公子哥儿,在说那话本里的‘第一美人’之事,既说到此处,也不免论及当世……”   “京城里哪怕包括瞎子、谁人不知,昭王妃您才是大名鼎鼎的‘南晋第一美人’?可偏偏旁边多了几个不长眼的,硬是搁那说胡话,讲什么……靖国公府齐乡君的美貌更胜一筹,才是实至名归的第一美人,不过年纪小、才长开,过不了两年,必然,咳……”   挑事儿一定得注意分寸,话不能说太多、适可而止就够了。   “想得美,必然什么?”周莺莺只要听见“第一美人”这四个字跟齐笙放在一起,就觉得直戳自己的肺管子。   她用力握住手上的玉镯子,定了定神,以免被气到真的发晕,咬了咬牙后、面色阴沉地逼问道,“都是谁说的?长什么样子?哪家的公子?”   年纪轻轻眼睛就长偏了,有必要让她出手治一治。   “咳,这个……”肖纤纤原本就是随口胡诌的,怎么可能报得出来具体名姓,只好装作很努力地低头思忖了一下,无奈咬唇叹气,“当时天色昏暗,臣女……看不大清。”   再说她话里的重点也只是为了给齐笙拉仇恨,何必在意无关的细节嘛。   谁知道此话一出,始终跟在旁边、和闷葫芦似的孙竹迎突然抬起头:“不对啊肖姐姐,你刚刚不是说午时吗?那岂非太阳正高高的大亮么?怎可能天色昏暗呢?”   肖纤纤:“……”   为何你的关注点更偏更奇怪啊,你这蠢蛋?   “孙妹妹。”肖纤纤很想叫这带不起来的玩意儿去死,满目温婉地假笑解释道,“当日刚过午时,便乌云压顶、暴雨忽至,我说天色昏暗,你可有异议?”   “哦。”孙竹迎逐渐被教会了察言观色,勉强看得出肖纤纤脸上浅淡的杀意,咽咽口水、缩了缩手道,“肖姐姐说得对,这极合理,我并无异议、并无异议。”   周莺莺一旦想起来齐笙,就只觉瞬间上头,怨恨得把袖中的丝帕都拧成麻绳:“小贱人的确可恨,她不过比我年少一点而已,如今也都满了十五,却荒唐到不行笄礼、不改发髻,算什么样子?她想做什么?”   “必然是故意炫耀她青春年少又美貌,或者怀了什么坏心思,想多些勾引男人,搞个奇货可居、做成红颜祸水。”   “就是就是。”唠起来这个,肖纤纤可就不困了,甚至还很顺畅地接过来话继续骂,“可她算什么奇货?不过小贱人一个!肌肤过白,眼睛大而无神、鼻子太小恐不好喘气,嘴唇红得也不知糊了多少口脂……”   仅仅敢在旁边静静倾听的孙竹迎:“……”   肖纤纤把齐笙的一张脸观察得这般仔细,也不知道能不能拿出证据,以示她自己说的那些话真不是出于妒忌?   承认别人好看有这么难吗?在她看来,齐乡君就是生得倾国倾城、无可挑剔嘛。   孙竹迎若非被兄长撺掇,是真不愿意跟她们两个凑在一起,浑身难受、听她们有来有回地骂齐笙“小贱人”。   孙竹迎心思单纯,在她看来,即使每次周莺莺和肖纤纤骂齐笙骂得慷慨激昂、劲头十足,但其实都言之无物,她也并没真真切切地从这俩家伙的嘴里听出来,人家齐乡君究竟做过什么可以称得上“贱”的事情。   大概只有“贱人”这个词,才能用来发泄她们无处排解的嫉恨和怨气。   人家就是美貌、就是得宠、就是不把嫁人和成亲当回事儿,招谁惹谁了嘛。   噫,她们的嘴脸可真丑陋,心也好脏哦。   近朱者赤,原本就走在最外头的孙竹迎,又偷偷摸摸朝旁边撤退了一点,以免自己被沾染。   “啧,小贱人装模作样给谁看?有本事她八十岁也别嫁人,还梳着少女发髻,看会不会沦为整个京城、不,整个南晋的笑柄!”   “昭王妃可真高看她了,就她?也能活到八十岁,说不准……”   周莺莺和肖纤纤你一言我一语,沉醉般把齐笙骂得正带劲,甚至越来越恶毒、隐隐带有诅咒之意——   丝毫没留神到在身后有个男子骑着匹高头大马,瞄准她两人之间的狭小空隙,“噌”地从中直接撞开、掀起大片的扬尘,冲了出去。   “啊!”   “啊啊啊!”   周莺莺、肖纤纤哀嚎尖叫得谁也不服谁、一声更比一声高,各自往两边跌倒,皆被吓得花容失色、云鬓散乱,掌心和小腿也在路面上擦出血痕,疼到戴上痛苦面具。   孙竹迎见状只会拍拍胸口说“好险”,幸好她嘴上积德、并没波及到自己。   “放肆,哪个不长眼的畜生敢冲撞本妃?”周莺莺灰头土脸、努力挣扎了两下,伸手被人搀扶起来,恶狠狠望向眼前骑在马上的高大男人,“你活腻了是不是?”   “呵。”薛域桀骜地弯了弯唇角,手里擎出个锦盒晃一晃道,“原来是昭王妃,失敬失敬。本侯急着去给陛下献丹,一时未看清楚,还望王妃,切莫见怪。”   这家伙虽然话上有些客气,表情却不带半点儿的恭敬之意,甚至都懒得作揖。   果然,爬得再高,到底从根里是奸生出来、上不了台面的野种。   还没看清楚?他糊弄谁呢?   听闻他前几日靶场射箭还能百发百中,这会儿看不见她这么个大活人?难不成他有眼疾,还是间歇发作的?   见鬼去吧,狗东西!   “永平侯。”周莺莺磨磨牙、死死盯住薛域,早又骂了好几遍“小杂种”,“这路宽得很,永平侯却只朝本妃撞过来,难免有故意之嫌。”   “哈。”薛域再次轻笑,两手各执着锦盒与缰绳,重复强调道,“陛下召得急,本侯一心为君,只顾别误了献药的时辰、实在慌不择路了。再说本侯与昭王妃又无冤无仇,哪里来的故意冲撞?”   “昭王妃,您真会说笑。”   你不服,那你报官吧,去跟陛下讲理吧。   “薛域,你——”   肖纤纤贴在周莺莺的耳边,小声嘀咕道:“王妃,要不算了吧?他近日风头正盛,又把陛下给搬了出来,万一真像他说的一样、晚了时辰,陛下问起来,咱们可都担待不起的。您这会儿跟他不依不饶,岂非和陛下做对吗?”   她只是被撞伤了而已,但再纠缠下去,陛下可是要贻误用药的时辰啊。   周莺莺眼里的不甘积蓄得越发浓重,她嫁给昭王这没谱的一年,也未怀上身孕,早知道顺妃和昭王对她已有不满,平时只有出了府邸才能仗着身份、支棱起来一会儿,是绝对不敢不自量力,拿她跟陛下做比,撒泼耍赖的。   好,好好好,薛域这王.八蛋,跟齐笙那小贱人最好都别落在她的手里,不然她非得把他们两个剁成块,放在一个锅里、搅和搅和炖汤喝!   “永平侯,既是无心的、本妃通情达理、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怪罪。”强行装大度最为致命,周莺莺的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不甘不愿地挤出,“还望永平侯以后做事也多留心,千万别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自己是栽在了谁的手里。”   “昭王妃教训得是。”薛域虽说像在听话受用地点头,但眼神里明明半点儿都不服,仿佛密密麻麻地写满“我错了、下次还敢”,直接一声“驾”后就再没停留片刻、扬长而去。   敢背后骂他的齐笙笙,管她是什么昭王妃还是肃王妃,撞一次都是轻的。   只要让他听见一次、他就敢撞一次,撞死为止。   反正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薛域整个人变得愉悦舒畅之后,便不自觉松了松缰绳,改为缓缓而行。   他心情大好,满含笑意地眯眯眼睛,恰好望见齐笙抱着包糕点,带着哼哼、哈哈和白白,晃里晃荡地从另一条街里转出来。   哧,还不忘吃,对她来说果然是无事发生的。   齐笙这时显然也瞅到了他,顿时神色巨变、急忙咽下嘴里的吃食,骇然背着手,悄悄后退了好几步。   在两个人视线交汇、四眸对视的瞬间,薛域勾唇笑笑,抬手就抢先跟她搭话道:“齐乡……”   他甚至连个完整的称呼都没喊出来,竟就一个没留神,齐笙已再次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   风声呼呼,带着薛域那颗脆弱的少年之心在悲鸣。   怎么又……又跑了?!   薛域:“……”   若非因他精通射术、对视物的能力有足够的信心,恐怕真得以为刚刚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就……挺好的,跑得比上次还快,若非吃得饱睡得香,是必定练不出这么强健的体力的。   只可惜他刚刚为齐笙笙出过头,都没来得及告诉她一声,顺便邀邀功。   行吧。   薛域唉声长叹,哀怨地把手中的锦盒用力塞进广袖里。   这样下去不大行,得要什么时候才能娶上媳妇儿?   *   五个大男人回想起来自己受的气,就觉得好不甘心。   按照原定的周密计划,他们本该顺顺利利地当上面首、进入靖国公府,却被齐笙一句话就给耍来耍去,搞得功败垂成。   可他们作为被千挑万选出来送进京的男人,哥几个靠的就是一张脸,还有各种任谁都招架不住的心机和手段。   就这么区区一个未经人事、看起来不怎么聪明的丫头片子,不把她的芳心骗到手,他们干脆就去集体当和尚撞钟。   老五扒拉住墙角,在望见齐笙带着俩丫鬟溜达出府门,怀里还抱有只黑猫后,咬了咬唇,痛下决心——   今日,他就要去做兄弟们中万众瞩目,跟这丫头正面交锋的第一人!   作者有话说:   薛:麻麻我要娶老婆,我要娶老婆,可老婆看见我就跑怎么办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笙笙:勾引我?还想给我当面首?把我忽悠成恋爱脑?开玩笑,我是那好色浅薄的人吗?我是啊。   ——但凭你们几个也想骗我?还说我看起来不大聪明?我可去你的吧! 第62章齐笙笙啊   齐笙此人从不走寻常路,跟京城里别家的闺阁小姐都很不相同,比如她成天在府里憋不住,带上她那俩贴身丫鬟、抱着只黑猫跑到各处去晃晃悠悠。   更重要的是、这丫头看起来不怎么聪明、跟往日一样毫无防备,只管吃喝玩乐得尽兴,并没注意到在她身后,正黏着双暗地里偷偷观察了她大半个月的眼睛。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老五自以为把齐笙的脾气性子摸得已足够透彻,无声地做出个奸笑且成竹在胸的表情——   今日他终于有机会,散发一个面首的魅力了。   势必会让这丫头拜倒在他的石榴……呸,男人气概之下,一见钟情、难以自拔。   在窥探齐笙平日一举一动的同时,极具职业道德的老五还顺带着,把与她有过任何言谈与交流的公子哥儿们都打量了个清楚后,总结出个十分靠谱的结论——   京城男人,不过如此。   齐笙生得天姿国色,被迷得神魂颠倒、恬不知耻凑过来跟她打招呼套近乎的男子极多,这丫头高傲得很,仗着自己的身份高贵,根本懒得瞥他们一眼,更别提回话搭理。   而对于那些男人的长相,老五更敢翻翻白眼、拍着胸脯实话实说——   哪怕他兄弟几个都出了意外、被各自毁容,那也是比这所谓的京城公子哥儿好看多了的。   然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有些事情玄之又玄,乌鸦嘴也有可能真的会应验。   比如在他心头生出不祥预感的那一刻,早该收拾行李有多远跑多远,才不至于落得下场过于凄惨。   “怪不得齐乡君不肯嫁人,便宜了这种歪瓜裂枣,那岂是不太亏、太可怜了?”老五得意笑笑,摸了摸自己这张令无数姑娘竞折腰的英俊脸庞,“但在这些男人里,倒还真有两个能勉强和我一较高下的,只可惜——”   其中一个总是穿荼白圆领袍的,一看就是呆头鹅,读书读傻了的那种,即使回回厚着脸皮贴上去、也都能跟齐乡君勉强搭上几句话,但这丫头的态度和表情都极为敷衍,很明显他是必然不怎么讨喜的。   另外一个爱穿玄色大袖的嘛,虽说老五很不愿意、但事实摆在那里、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比自家兄弟几个都好看,可一瞅就不大正常,容貌宛如是拿脑子换来的一样。   尤其老五瞅见好几次这家伙分明刚刚才杀过人、见到齐乡君后转眼就变得示弱、撒娇、扮无辜,差点把他的隔夜饭给膈应吐。   长得好有什么用?这两个家伙,都不正常的。   要么呆子、要么疯子,但凡齐乡君不傻,都不会对他们俩的其中一个动心。   老五挺直脊背、足够自信,只有他、才是唯一能把齐乡君撩.拨到春情大动的天选之人。   更何况他藏有自己的一点私心,并没告诉其余的几个好兄弟。齐乡君其实有个爱得深沉的嗜好,就是极喜欢听故事、看话本,并常常在那个小人书摊前久久逗留不去。   哈,到底是个小姑娘家家,又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   不就是风月故事么?这点东西、他最拿手了啊。   说话本里头常常写到,才子佳人萍水相逢、第一面时,总是有各种缠绵且动人的邂逅,譬如说佳人的金钗、耳珰或香囊等不慎掉落到路上,被才子拾到,在归还时两人视线交汇、四目相对。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叫一见钟情。   老五他设想出来的应有结果表示极满意,兴奋又期待地点点头,决定给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玩上这么一出。   但等到他跃跃欲试,刚要靠近过去准备采取行动,忽而又想起、似乎还忽略了个极为关键的问题——   在他跟踪观察齐笙的许多天里,她头上的金钗步摇都一概稳固得很,且别说滑落了,连这丫头时不时又跑又跳的,都不曾有半点歪斜。   所以这到底是哪里找来的梳妆丫鬟?何至于如此尽职尽责?   不过没有关系,勇敢老五必然是不会因此种小小的困难,就选择放弃或屈服的。   ——哪怕没有意外,他也是可以制造意外嘛。   反正在被收养训练之前,他曾在街头巷尾里为填饱肚子,当过许多天的小偷,练习出了一手神不知鬼不觉的盗窃之术。   人送外号——“玉面神偷”。   但为了低调,他一般都不对外人讲的。   他大可以趁其不备,把小丫头的金簪先偷偷拔下,然后迅速扔到地上,再装作无意看到,捡起来归还给她。   哈哈,小丫头肯定想破脑袋都猜不到吧?这一切、全是他的阴谋!   老五搓搓手手,下定决心、说干就干,在远远地窥见齐笙只身挤在人堆里挑选花灯,而她的两个丫鬟提着许多锦盒、抱只小黑猫在旁边等候时,便知道、机会来了。   老五默不作声地踱到齐笙的身后,仗着比她高半头,四处又有许多百姓遮挡,十分顺利地挑选、并迅速拔下了在齐笙满头青丝上插着的一支——凤翅钗。   毫无察觉,哈、真是个傻蛋。   果然,这一切对他“玉面神偷”来讲,不过譬如举手之劳。   但令老五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他还没等小小地嘚瑟完,恰逢那只手正高高扬起、刚把凤翅钗握住时,竟冷不防从背后骤然响起来个贱里贱气的声音:“齐笙笙——”   “啊?怎么?你瞎叫什么呢?”本来还在低头扒拉花灯的齐笙听闻此声后,猛地转过了身,嘴里还念念有词道,“你再叫一遍试……”   齐笙满心只顾着骂薛域,哪能料到扭头竟就望见个高大英俊的少年,更没料到他举起的手里——却还握着支看起来十分眼熟的凤翅钗。 第63章当众脱衣   薛域虽说暂时也没想明白眼前的男子话里有几分真、究竟在搞什么鬼,但见这家伙长得浓眉大眼、很会装蒜,目光还和拉丝似的紧紧粘着齐笙,就觉得恶心不已、阵阵泛着醋酸。   “你别去靠他那么近啊,乖乖。”薛域挺身横插在中间,抬起广袖遮住齐笙笑嘻嘻的脸,装得像极了个正经人,“现下尚没弄清楚他究竟是谁派来接近你的,太危险。”   “嘶,你真很烦。”齐笙根本不想搭理薛域,可无奈自己往哪里跑、他就死皮赖脸地往哪边跟着挡,和块牛皮糖似的甩都甩不掉,两轮之后干脆跺了跺脚、被惹得终于气急道,“来人,快把永平侯给本乡君弄到一边去!”   “侯……侯爷……”薛域的随行护卫眼睁睁自己的主子被齐乡君的暗卫拖走,可也并没有胆量去跟他们动手,只能怂得一批、慢腾腾跟了过去、苦心孤诣地劝薛域,“侯爷,要不您还是受点委屈……少说两句吧?”   犯不起的贱,就要少干。   薛域:“……”   “齐笙笙。”薛域打从表白失利说漏嘴、齐笙见他就跑后,他想了几晚后痛定思痛、决心还不如破罐破摔,起码豁出去了、还能骗她多跟自己说几句话,便拧紧眉头装可怜,“我可是一片真心为你考虑啊,你怎能如此待我?好伤人的。”   只要他自己都足够不要脸,齐笙笙就指定拿他没有办法。   “你大爷……你这么再喊我一句?世上怎会有你这般厚颜无、恬不知耻之人?”齐笙揉了揉额头,咬牙就近吩咐身侧的两个暗卫,“臭薛域!你们,把他嘴也给我堵上去!”   “……”暗卫真的没有在怕,但对方好歹也是个侯爷,倘或此事传扬出去、恐会有损他们乡君本就不咋滴的声誉,指着老五、斗胆进言道,“小……小姐,要不咱先别只顾着欺负永平侯了,先……问正事要紧。”   老五闻声迅速抬起头、激动到直哼哼,眼瞳里蓦然亮起了光、热泪盈眶地望向那个良心未泯的暗卫。   苍天大地、有生之年,可算有人把他给想起来了!   这大哥绝对是个老好人了。   “哦,是吼。”齐笙转过身,翘着腿坐回到哼哼搬来的小竹椅上,面朝老五挑了挑眼眉,“抱歉,差点把你给忘了。没事了,你接着编……不,我是说,你接着讲,接下来呢?然后呢?”   经过多日的观察,老五有足够的把握,齐乡君此人看着傻又跋扈,但吃软不吃硬、心眼还是极好的,不然也不会收养那么只无家可归的小黑猫。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攻其弱点、卖得比那只黑猫更惨了!   “请乡君明查,偷簪子这事、小人真是逼不得已的,您有所不知,小人……小人实在命苦啊!”老五更低地垂下了头,嗷嗷叫着捶了捶胸口,抖了抖肩膀,俊秀的面容扭曲着,发出带有哭腔的痛苦颤声,“小人名唤李小五,原本来自樊阳的大槐树镇,自幼家徒四壁、一贫如洗,爹娘含辛茹苦、共养育了我们五……不、九个子女,家里从来没闻过肉、粮食都按粒来数,每晚都不停地传出各种奇怪的“咯吱咯吱”响声,你以为那是老鼠吗?不,是我们饿得,在啃床板啊!”   齐笙被他哀嚎得吓了一大跳,略微抽动了两下嘴角之后,淡然摆出个怜悯的表情:“咳,然后呢?”   “可惜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偏找苦命人,不想我爹娘竟因双双染了瘟疫之症而丧命……呜呜呜,爹,娘啊!”老五鼻涕眼泪抹了一大把,瘫跪在地上抽搐着叫道,“这还不算完、我自幼寒窗苦读,为的就是能有朝一日出人头地,给兄弟姐妹换口饱饭吃,可哪里想到在短短的几年里,大哥二哥身患肺痨而死、我三姐不幸得了天花、四哥麻风、五哥消渴症,六姐……”   主子还真是够可以的,给他安排的这身份简直整个一凄惨他爹娘给凄惨开门、凄惨到家了。   在老五心内吐槽、表面满含热泪地絮叨了一通后,把齐笙整得震撼不已,只感觉在这短短的几句话里,简直是集古代所有的疑难杂症于大成。   “最终,我们全家几乎全部死光,只剩下我。”老五一口气讲到最后,也足够憋得可以,双眼通红地悲怆喊道,“还有个八岁的小妹妹,活了下来。”   “哎,竟是如此,那你可真……”齐笙看似深沉地凝了凝神,深吸一口气,“够命硬的哈。”   薛域实在没忍住,“噗”地笑了声。   齐笙笙不愧是齐笙笙,果然头脑出众!   李小五:“……”   “我本带着这苦命孩子进京赶考,因为没有银子只能住在破庙,可就在前些日子,妹妹受了风寒、整整高烧五、不,十几日不退,她奄奄一息,几乎将要饿成人干、梦里都在喊着‘哥、哥,我饿,我还有一个心愿、是想吃烤鸭和鸡腿’。”   “呜呜呜,我安慰她、她满心欢喜、就等我这个不成器的哥哥找到银子,给她看病和找些吃的……”直到进行到此处,李小五终于编完整个悲伤度拉满、真实性为零的故事,仰天放声一哭,“可没想到却……翠花,哥哥对不住、实在对不住你啊!”   “啊这,哦哟,是挺惨的。生而为人,我很抱歉。”齐笙像是真的信了他的邪,缓慢而沉重地抬起晶亮的双眼,“所以你就为了给翠花治病和吃饭,才去偷我的簪子的?”   “啧,又有这么多人都围在这儿做什么呢?”京城里只要有热闹的地方,就永远都少不了肃王和昭王,两人轻摇折扇,晃晃悠悠地凑了进来,望望表情复杂的齐笙道,“笙丫头,还是你?怎的每回都与你有关?”   肃王满脸警惕,凑过去盯住趴在地上、哭成傻狗的男人,冷声问道:“你是哪里来的?怎么回事?”   哼哼跟哈哈两个丫鬟极具同情心,尚还擦着眼泪沉浸在李小五所说的论起来惨、小白菜小青菜都要让贤的故事里,便被齐笙吩咐道:“你们俩别入戏了,还不快把他刚刚说的那些,讲给两位殿下听一听。”   昭王虽说已跟他们拴在一根绳上,却从未和底下的人打过交道、因而并不认得李小五,只在听说这样如此离奇的身世时,眉头越拧越紧。   好……好熟悉,这不还是他随便编出来的么?   啧,同伙的感觉。   难不成这家伙今日刚刚出手接近齐笙,就被当场抓包、功败垂成了?   真完蛋玩意儿。   “啧,本王竟没想到,七弟居然是个心肠软的,怎么,看着眉头都要蹙成麻花了,莫非觉得这家伙可怜?”肃王尚还能保持清醒,没像旁边的傻帽一样,扭头喊过来身后的小厮,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城外的破庙里查一查,看是否真有个八岁大、病重的小姑娘,叫……翠花。”   悲惨过头了是一回事,主要他作为有脑子的人,越咂摸越觉得似乎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笙丫头,你没事儿吧?”肃王又被人搬了把竹椅,坐在齐笙附近、开口关怀道,“你没被吓到吧?”   “三哥,你看你、这会儿眼神怎的又不好使了呢?”昭王凝视着齐笙,从面上堆出个没怀好意的猥.琐笑容,“你看笙丫头这样子、像被吓到的么?这丫头不吓唬、不欺负别人就不错了。”   “七弟,笙丫头明事理、懂是非,必然不会无缘无故欺负……”肃王刚正义凛然地为齐笙解释,却不想在意料之外,视线居然真的扫到了被她的随行暗卫制住的薛域、瞳孔震了好几下,低声对她无奈道,“笙丫头,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那永平侯,毕竟是个正经侯爷,你怎的无缘无故让人当街给他抓起来了?胡闹!若叫父皇知道,定得说你胡闹!”   “不妨,不妨。”薛域大度回应,又左右瞪了两眼暗卫,总算把他们吓得撒开、缓步过来解释道,“肃王殿下有所不知,乡君年纪小,性子淘气,方才与臣是在闹着玩,过过抓犯人的瘾,还请殿下不要怪罪乡君”   齐笙躲了躲,不屑嘟哝着说:“谁要跟你玩了?”   嘶,这孩子怎的如此不上道呢?   既然薛域本人都没当回事儿,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的肃王才不会怪罪,扭头望向匆匆赶回来的小厮:“怎的了?破庙里可找到人了?”   “回殿下的话,破庙里确有个七八岁大的患病小姑娘,叫……翠花。”   “这么说,你还真只是想偷乡君的簪子?”薛域总算重获自由,来者不善地绕着李小五,拨拉了两下、挑刺发问,“可还是不对啊,你说你家境贫寒,你身上的外袍虽说料子粗糙也便宜,可也干净完整,不像连饭都吃不起的样子。”   “那是……那是因为……小的怎么说也本是要科考的,怎敢冒犯天威、穿得破破烂烂地进贡院?”李小五知道眼前这家伙就是个疯子,不可招惹的,直把眼睛定定瞧向齐笙,将她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其实,小人家里实在太穷、衣不蔽体,这还是小人家传下来,唯一一件完整的衣裳,家里几个兄弟轮换着,只有出远门见人的才能穿……”   “不瞒乡君,小人连袍子下的裤子都是破的,乡君若不信的话,我大口这就脱给乡君……”   “住口,说什么呢?有伤风化,你好不要脸!”齐笙还没发话,薛域生怕这小子真敢当众脱衣,赶快挡在她面前,一脚踹上他的左肩,“你个不要脸不知羞的贱男人,休想冒犯齐乡君!”   作者有话说:   薛:你还敢当着我老婆的面脱裤子,我踹不死你! 第64章终究是错付了   “薛域,干什么呢你?怎的如此残暴?”齐笙一个没忍住,当即“腾”地从座椅上站起来,“哒哒”跑到前头,使劲瞪了瞪薛域几眼,“谁让你当街踹人,还动用私刑的?”   薛域自己却还不服气、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冤屈,又在转眼望向齐笙的瞬间褪去了所有戾气:“你只凶我,明明是他先不要脸的……”   薛域刚刚那一脚踹得又狠又实,简直下足了死手,李小五抱着巨疼的肩膀、可怜兮兮地抖成一团,听见他这句话后,更憋得有三口老血想吐出来。   你明明是打人者啊好嘛,欺负人还有什么可委屈的?能不能要点儿脸啊、你这混蛋?   自己明明也还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孩子,为何要承受这等民间疾苦?   李小五虽说长得白净清秀、但身量矮小,尤其是在此时两人又距离过近,轻易便与高大挺拔的薛域形成极鲜明的对比,宛如小奶狗与大尾巴狼。   齐笙像是看起来着实不忍,蹲下来身子、温和而恬淡地冲李小五弯了弯眉眼,极用心地在给他顺毛:“他刚刚踹疼你了,对不对?”   少女的嗓音柔柔酥酥、极为好听,且虽长在京城、却含有水乡孕育出的那种抑扬顿挫的润泽曲调,使李小五简直听得入迷而发愣,圆睁着清澈见底的狗狗眼,用力点了点头:“嗯!”   李小五迷迷糊糊地认定,看来齐乡君不过想法和言语异于常人,到底也还是个心地仁善的小姑娘,跟那个疯子半点都不一样。   “哈,那你别怕,有我在这儿,他不敢再动你的。”齐笙又大力歪了歪头,摆出个简直足够骗过所有人、灵动且纯良无害的笑容,“你不用搭理他,我悄悄告诉你个秘密,薛……永平侯这个人嘛,小时候脑子被门夹过,很有问题的!”   齐笙显然是毫不遮掩地在骂他,薛域却犯贱到丝毫没觉得动怒,只把目光聚集在少女泛着浅淡绯红色的脸颊上,又凝望过她的樱桃小嘴,以及随唇瓣翕张而露出的细白贝齿,用力滚了滚喉头。   好像……很有点渴。   “殿下。”肃王刚刚派出去寻京兆尹的随从匆匆赶了回来,后头还跟着个膀大腰圆、穿一身常服的胖子,“启禀殿下,小人去得不巧,京兆尹大人适才摸鱼时溺了水、尚还未醒,大理寺卿又喝多了……但在小人归来的途中,偶遇了正在路边小摊吃包子的刑部裴大人。”   裴尚书赶紧拿袖子又擦了擦已经极为干净、再没任何油渍的嘴和下巴,打眼环顾过一圈现场后,腿软得直接就跪了,头也再不敢抬起来:“微臣见过肃王殿下、昭王殿下、永平侯、齐乡君。”   亲娘哎,不是说好只有个行窃的小毛贼么?为何这么多的贵人都在此齐聚?   这一个搞不好,恐会影响仕途啊。   裴尚书简直悔恨到要死,面容因为极度哀怨变得狰狞而扭曲。   早知道就该安安静静地吃他的包子,将烂摊子丢给大理寺卿和京兆尹那俩除了正事啥都干的傻子。   “裴尚书,免礼、平身。”肃王正色平淡地朝他抬了抬手,紧接着后退两步,“剩下的本王并不知详情,便让齐乡君告诉与你吧。”   “裴大人,这就是方才行窃的毛贼。”齐笙缓步走到最前头,指了指李小五,又吩咐哼哼取过来她的凤翅钗,“而这……就是他想要从本乡君头上窃取、未能得手的赃物。”   “没事,你不用怕,一点都不用怕的。”齐笙再度抽空扭头冲李小五眨眨眼,摆出个忽悠他放心的诱人笑靥,胸有成竹似的问着,“裴尚书,敢问他意欲窃取我的凤翅钗,被当场抓住,该怎么判?”   “这个……回乡君的话,按照本朝律法,若无其余争议……”裴尚书偷偷观察了两下齐笙,像是很迷惑于她对李小五的态度,沉思了一下才道,“盗窃罪量刑无关是否得手,要依据财物多少而定,微臣敢问齐乡君,这凤翅钗,价值几何?”   曾经有无数同僚的惨痛经历告诉他,在摸不清贵人们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之前,还是切莫轻举妄动、暗戳戳交给他们决定权。   譬如这根凤翅钗,只要齐乡君有意放过这窃贼、硬生生说它值一文钱,他就算是装没被晃瞎眼,那也得咬牙附和它就值一文钱。   当官难,当京官更难,当动不动就要跟朝廷勋贵们打交道的京官,简直难于上青天。   “哦,这样啊。”齐笙拍拍手掌,端详着那只凤翅钗,像是真在卖力地挠挠头、仔细想了想,“似乎……并不值多少银子。”   “也就五六百两吧。”   裴尚书:“……”   李小五:娘的。   倘若齐乡君不是真傻到家了,那他被带到这里便能终于彻底想开、足以确定了,这小丫头从头到尾,都在耍着他玩,压根没打算捞他一把的。   什么又是放心又是保护又是安慰他,还帮他怒斥欺负人的永平侯。   假的!全是假的!   他这一颗千疮百孔的少年之心,终究是错付了。   李小五一个急火攻心,挣扎着抬起脑袋,耳朵里仿佛什么都再也进不去,只听得裴尚书震撼魂魄的声音:“这……按照本朝律法,恐要在右臂上刺‘窃盗’二字,再流放吉州。”   “哦,这样啊。”齐笙搓了搓小手,意味深长地忘了眼李小五,摇头失望道,“确实判得不轻,瞅你这倒霉孩子,这回玩大发了吧?”   李小五头一次这么想杀人。   他也是到了如今才明白,原来最迷人的最危险,长相漂亮的小姑娘,比他更会行骗。   李小五也说不清他如今是出于愤怒抑或恐惧,无助地望向齐笙,喉间仿佛被别了根鱼刺卡住:“你……”   “你既然亲口承认是要偷窃我的簪子嘛,大家都听见了吧?”齐笙的一张脸依旧嫣然,笑容甚至都没有变淡一点,“做错事那就该承认后果嘛,对不对?”   薛域很懂得见缝插针,趁机挺立在齐笙身侧,颔首道:“听见了,对啊。”   对什么对?滚开啊,你这死疯子。   李小五宛如被欺骗的小孩,痛苦地捂住胸口,抽泣了两声,像是在为自己如此费尽心机的卖惨鸣不平:“我……”   “虽然,你确实很可怜。”齐笙长叹息以掩涕兮,哀叹着他的艰难,“但毕竟你的家人死都死了嘛,也不是你犯罪的荫蔽啊。至于你那妹妹,放心,本乡君会让人医好她的病!再送去慈幼局里的,你便安心去吧,啊。”   她到底还是用最软糯甜腻的声音,说出了最冷漠无情的话语。   女人,你好狠!   你骗得小五好苦啊!   老五不敢认命地睁大双目,被人架着走时还频频回头,像是要在齐笙身上戳出几个窟窿。   “噫,这眼神堪比灰太狼,连他想说什么我都知道——‘我一定会回来的’!”齐笙站在远处,撇撇嘴恨其不争气,“可惜这小子演技太差,上台也指定拿不到一张S卡。”   薛域虽说没听懂齐笙在讲什么,可他最擅长恬不知耻地搭话:“齐……”   “肃王殿下、昭王殿下。”靖国公和齐景东父子从不远处勾肩搭背着过来,又定睛看了看,“笙笙,远看就像你,近看还真是你啊,你在这儿又做什么呢?”   “爹爹,大哥。”齐笙一蹦一跳地跑过去,靠在靖国公的身边实话交代,“没什么事儿,就是今日有个想偷我簪子的小毛贼,刚被刑部带走了。”   “那你没……”靖国公跟齐景东分散到两边、紧张到一左一右拽住齐笙的袖口,将她给从头顶到鞋底打量过好几通后,才齐齐松了一口气,“好,没伤着就好。”   “齐乡君机灵过人、冰雪聪明。”薛域极想申请加入他们一家的群聊,“今日也极让本侯开眼的。”   “哼,用你管。”齐笙往前拱了拱,就只给他留了个圆滚的后脑勺,“爹爹,大哥,我饿了,咱们赶紧回府去用饭吧,好不好?”   “你这丫头…行,好,都听你的。”靖国公冲薛域只些微点了点头,就冲肃王和昭王拱手道,“那老臣便告退了。”   直到被扶上马车,四下里再没了别人,齐笙才抱着白白、将哼哼哈哈喊到耳朵两边嘱咐道:“去派个我们靠谱得力的暗卫,盯紧了那叫什么李小五的,我总觉得这事儿没这么简单。”   他背后到底有个什么样的人才指点、居然能想得出来如此脑残又弱智的剧情?   又是瘟疫麻风天花肺痨的,这也还能叫个家么?这不整个就一病毒培养皿吗?   *   可令齐笙属实没想到的是,在她命暗卫跟踪李小五的同时,薛域当然也并没落下,亦派出了手下偷偷随行。   两个打扮相同的黑衣人狭路相逢,看见对方时都大吃一惊。   齐笙暗卫:“兄弟,哪条道上的?”   薛域手下:“兄弟,我还想问你是哪条道上的!”   齐笙暗卫:“兄弟,明明是我先问你的!”   薛域手下:“兄弟,这凭什么要分先来后到?”   齐笙暗卫怒而拔刀:“就凭这个!”   薛域手下同样拔刀:“呵,崽种,你以为就你有,我没有么?”   “你竟敢骂我?信不信我……”   “嘶,什么声音?”押送着李小五的官差疑惑地转过身,却并无发现后,挠头不解,“奇了怪了,明明才听见了的!”   薛域手下趴在房檐上长舒一口气:“呼,好险,幸亏我们侯爷在平日吩咐训练时,抓得够紧。”   “侯爷?”齐笙暗卫突然发现了华点,兴奋转头,如同喝了毒奶的傻孩子似的自报家门,“你是永平侯派来的人?我的主子可是齐乡君。”   “嗐,齐乡君,那你不早说?”薛域手下登时也把刀插了回去,“我们主子和你们主子,可是小伙伴来的!”   两个汉子素未谋面,却因为自家主子的缘故、当即与对方建立起深厚友情,四手颤颤、紧紧握住:“兄弟,缘分啊!”   作者有话说:   薛:今日申请加入靖国公府群聊失败,滴滴滴,好伤心。   感谢在2022-05-3107:40:46~2022-05-3119:10: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水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挺好的   “前些日子,右相跟陛下引荐了位据说是修为极高的贾道士,带他面圣进献含真饼,陛下一个龙颜大悦,居然把这道士擢升成了礼部侍郎,贾侍郎。”薛域嘴里虽是在叭叭地说着正经事,但却宛如个么得感情的复读机,手里的青藤纸都随便一扔,靠在太师椅上揉了揉额头,“怎么,蓝纶,你若是也想做官,本侯也可帮你一把的。”   “假道士,假侍郎,啧,听着就不靠谱,指定是跟我一样的江湖骗子,不对……我才不是江湖骗子!”蓝纶本身就不是什么正经道士,他把外袍使劲抖了抖,将右腿压在左腿上,“再说了,真正的高人是从不会轻易出来、以真面目示人的,多掉价。”   “啧,再说了,越是成天在皇帝跟前晃悠,那就越是相当于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个不留神,轻则丢官流放、重则唢呐吹、白布盖,九族在底下等上菜,我是吃拧了才去凑这个乱乎?”蓝纶的手里来回摆弄着个红绸包裹的锦盒,不屑地轻嗤一声,“总归我都有银子够花了,别无所求,再说……你又不掺和朝斗。”   “左相和右相从来看不顺眼,又分别为肃王党和昭王党,两人之争迟早要放在明面上,一个冥顽不灵的老迂腐、一个不做人事的大奸佞,就看谁先死在谁手中。”薛域微微眯着眼睛,脸上没有半分波动,用最冷淡无情的语气说着事不关己的话语,“本侯就只管每日从旁等着看热闹,倒也不错的。”   薛域此人在朝廷上只想稳住地位、站稳脚跟,没什么争强好胜的心。他亦正亦邪,别管坏人抑或好人都懒得、也不稀罕去做,天要是快塌,他最大的可能便是坐好了、不动声色饮着茶,等着它塌。   但这家伙虽说睚眦必报、杀人不眨眼,但起码从未残害过无辜,怎么着也比他那个丧尽天良的爹强得多。   还有一点,让蓝纶觉得薛域也挺可爱,便是他毕竟人性未泯、也没断绝七情六欲,居然还动了春心。   “咳,算了,无聊,朝廷上将要乱成什么样子、死的是奸佞还是忠臣,又跟你我都没关系。”蓝纶壮着胆子抬起头,不怕死地望着满脸阴沉、明显很不开心的薛域,“不如说些有意思的,侯爷,你可还每天对那小乡君日思夜想,梦里全是她、醒来时被褥全湿了吗?”   “没……”薛域面上的黑气又浓重了几分,被戳中了肺管子还非得嘴硬,“这与你何干?与你何干?”   “啧,可你总这么着也不是个办法啊。”蓝纶唠起来这个、可就不困了,宛如个贴心的大哥哥支起来招数道,“要不我给你整点壮阳丹,你再买几个丫鬟养在房里泄泄火,省得成天用手解决、大清早还泡在冷水里、怪可怜的。再说你都十七了,也该是时候了,京城别家的公子哥都十四……”   “滚!”薛域并无犹豫,眼底的愠怒慢慢聚集、薄唇紧抿,“不要,不养!谁也不要!”   这小子也就看着被惹恼了,实则每次真的气急都是直接动手杀人,才不会说些废话。   蓝纶胸有成竹、早搞清了齐笙是他唯一的软肋,还敢笑嘻嘻、跟逗他玩似的乱摸:“啧,看不出你还觉悟过人,这媳妇儿都没娶到手呢,就先守起来夫德了。”   “可你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男人嘛,若之前从没行.房过,大婚当晚那必定手忙脚乱,你也不想成亲之时、把你的小乡君弄疼弄哭对不对?”蓝纶仔细瞅着薛域眼底铺满茫然的黑眸,早知他在这方面就是个啥都不懂的小孩,慢慢给他引领道,“就算你不要亲身尝试,为小乡君考虑,也得先看些什么小人书似的,好心里有个底嘛。”   “不要她疼和哭……”薛域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桌面,神情局促道,“那你拿来吧。”   啧,果然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子。   “不过我还想再多嘴问一句,小乡君还和之前似的看见你就跑么?那你要什么时候才能用得上?”蓝纶的八卦之心只要打开,就和泄洪一样根本停不下来,“你既然都说漏嘴了那么喜欢她,她竟然都跟你……没有一点点进展?”   “谁……谁说她看见我就跑的?她才跑过……”薛域对这种事儿记得格外清楚,都不用掰手指头数,“七次,上回她就没跑!”   薛域作为个真正的男人,怎么也得要面子,板着脸继续补充道:“还有……谁说她不喜欢我的?她、她,她定然对我也有情意,不过小姑娘家家的怕羞,才没……没对我说出口的!”   “你个臭道士,你懂什么?”薛域很不服气,搜肠刮肚了半天后,居然还真让他给找到了可反驳蓝纶之处,“再说她明明已与我……与我、比之前更亲近些了。”   蓝纶面容英俊、生性风流,哪怕修道也没能阻挡他成为情场老手,但他无意中发现,挑逗薛域这么个情窦初开、少年怀春的大男人、比撩拨姑娘更有趣。   “哦呦。”他不逗白不逗,满目震撼、故作惊讶地去继续好奇探问,“是么?真的吗?怎的与你更亲近了?”   “她打过我、骂过我,且上回见了我,都不再同往常一样喊‘永平侯’,改喊我的名字了。”薛域理直气壮,想得那样顺理成章,“她从小到大,并未对第二个男子这样过,可不是单单与我更亲近些?”   蓝纶:“……”   就这?   “这个,照我看来……”蓝纶埋头沉思了良久,在打击与不打击薛域之间徘徊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深吸一口气,摆出满满的礼貌笑意,“小乡君的这些所作所为,除了对亲近之人,还有另一种人也能做得出来——”   他刻意把身子一歪,为方便跑路、坐得离房门更近了些,才继续交代道:“嗯,仇人。”   薛域:“……”   “不可能!才不可能!齐乡君分明就是喜欢本侯,是有男女之情在的!”薛域才没心情去揍蓝纶,憋足了气、满脑子都在搜刮关于齐笙对他爱慕抑或暧昧的一点点证据,“比如,比如……”   比如了半天,他实在想不出来,那丫头最近连糖都没再给他送了。   可薛域作为一生要强的男人,怎么可能会服输,顿时拧紧了拳头:“我不管,反正她就是喜欢我的!”   蓝纶:“……”   这小子明明连亲爹都敢杀,可在某些方面仿佛天生缺根筋。   带不动,带头猪都不动。   蓝纶此种道人也讲究男女双修、阴阳和合,他恐怕照薛域这样,拖到八十也娶不上娘子,宛如老父亲般操心道:“若是正道实在走不通,那要不干脆来一剂猛的吧?我给你……”   他正题还未点到,只觉颈间发凉,薛域却早把一柄长剑架到他的脖子上,眼神无比阴沉、杀意瘆人:“你敢打主意动她半根头发,我就把你捅死、碎尸,扔到后山去喂野狗!”   好一气呵成。   其实并未有薛域想得那么龌龊而严重啦,但他终究也没敢再说。   “不,不不不,我没打,我没有,别……”蓝纶只能庆幸他的嘴碎却慢,脑袋还能勉强在脖子上留住,恐惧得不停摆手,“别这么凶,你这样子会吓着小乡君,更娶不到娘子的。”   薛域不为所动,把剑握得更稳:“我没有,我从不在她面前凶!”   “那……那你身上的戾气和凶狠劲儿也太重,一时半会儿散不去的,也吓人。”蓝纶用两只夹住剑尖,将脖子悄咪咪撤得更远一点,瞬间来了底气,“我且问你,是不是总板着一张脸,从没对那小乡君好好笑过?”   薛域像是个听话的孩子,倒还真沉思了一下:“我从来都不会笑的。”   “啧,你看你,这不就找到问题了吗这不就?”蓝纶抓住时机,赶紧扭了下脖子、从剑上顺利撤了出去,语重心长道,“你看啊,喜欢人小姑娘,表白心意时,哪能那样大吼大叫的?”   他为追求效果,还特意模仿了一下薛域当时的腔调:“还‘非得逼我亲口承认喜欢你吗’?这啥啊都是?你以为霸道硬气,实则又虎又鲁莽,这样别说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了,大男人都能吓跑三个。”   薛域被揭开旧伤疤,眼角直抽抽,满心挫败感爆棚。   “至于你那些撒娇啊示弱的,更不可取了嘛。”蓝纶摇头晃脑,分析得一套又一套,“你看啊,当初你才十二岁,况且又是因为你弱弱小小总受欺负、吃不饱穿不暖,小乡君才出于善心、在这些年里帮你的,但她只把你当成小伙伴啊。”   “可如今她还把你当小伙伴,你又不想把她当小伙伴了,你想娶她做娘子、她又不想嫁给你做娘子的,怎么能还用小伙伴的那些招数?万一她哪怕跟之前一眼有应有答、可依然把你当小伙伴,又没让你当她的夫君,那你不就只能做她心里的小伙伴,怎么都当不成夫君了么?”   蓝纶说得一气呵成,绕来绕去绕了好几大圈后,终于掰扯完毕,“这样,你……能明白吗?”   “哦。”薛域呆愣有乖巧地点点头。   虽然还并没跟上这思路,但听上去好有道理的样子。   “所以,你要从即日起,多对她笑一笑,关怀她、慢腾腾地接近她,别每回只会虎了吧唧地冲上去,让人吓得扭头就跑,知不知道?”   “还有,一个大男人的,少跟人小姑娘撒娇示弱,像什么样子?”小乡君即便搭理他,恐怕也只会像是和之前一样,觉得在关照脑子有病的孩童。   “以及……”   蓝纶在这方面极有话可聊、从日头高悬说到夜幕四合,薛域始终安稳下来坐直身子,听得十分受用。   “就这么多了,这么一来,小乡君肯定……”蓝纶拍拍手、终于把毕生所悟说完,兴奋扭头时,却见薛域正垂着脑袋、伸手摆弄着自己的脸,“啧,你又干什么呢?”   “是这样吗?”   蓝纶震悚地睁大眼睛,定定见到薛域抬起张原本毫无表情的脸,而后竟拿着食指和拇指把住嘴的两边,硬生生将它们用力掰开,露出粉嫩的大牙花子和皓白牙齿,还言语不轻地问他道:“是这么……笑的吗?”   蓝纶:“……”   抱歉,他有罪,请把他抓进大理寺蹲牢狱。   他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你这确实新奇,或……或许也,挺好的,比如……”蓝纶挠挠头,不敢高声语,恐惊眼前认真保持动作不变的薛域,“有种……脑干缺损的美感。”   作者有话说:   蓝纶:算了我还是研究母猪配种和产后护理更快一点。   薛:老婆我进修去了,老婆我不智障了,老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第66章假笑男孩   齐笙属实也没想到,她这一穿书,虽说暂且算是摆脱了肝癌的毛病,但左躲右躲、终于也没能躲得过痛经。   “笙笙,我可怜的儿啊。”杨氏半躺在齐笙的绣床上,把疼到浑身发冷的她给轻手揽在怀里,话中带有浓重的颤音,心疼到啪啪掉眼泪,“乖乖,可还难受吗?娘真恨不得替你受这些罪……”   “来,要不要再喝些止疼汤?娘亲再给你暖暖肚子?”   “不喝了,娘亲,我实在喝不下了。”齐笙张开粉白的唇瓣、说得有气无力,小手轻轻攥住杨氏的袖口,“娘亲,我早已没有那么痛了,可娘亲昨夜都一直在这儿守着,受累了。娘亲还是赶紧回房歇一歇吧……我没事的。”   “傻孩,娘亲为了陪你,多久都不累的,一晚算得了什么?”杨氏偏偏就没撒手,反而用用力,把齐笙给搂得更紧,“你看你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先别强撑着说话了,睡吧,娘亲抱着你睡。”   齐笙倒很想再努力回应一句,但她才被小腹翻腾折磨了整晚,实在困得要命,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便再也没能睁开眼睛。   杨氏还生怕齐笙睡不安稳,用掌心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嘴里都在不停地在轻轻哼着小曲儿。   在冷不防听见外头传来咋咋呼呼的人声时,杨氏赶快一把捂住齐笙的耳朵,还生怕她被吵醒,招手喊过来哼哼:“你出去瞧瞧,怎的了?”   “回夫人的话。”哈哈轻手轻脚地端着张食案进来,可神情难看得要命,仿佛捧的是个说炸就炸的炮弹,“四公子听闻小姐腹中不适,特意为小姐做了碗红糖糯米小圆子。”   杨氏对齐景北的厨艺绝对有足够的信心,尤其是她还没看清碗里黑乎乎的是什么玩意儿时,就只觉有股甜腻的焦糊味直冲脑门,赶紧摆摆手,忍着恶心保持和蔼、用广袖给齐笙挡住:“赶紧拿下去呕……你去呕……跟四公子回话呕,就说多谢他的好意呕,等笙笙睡醒再……呕。”   她可怜巴巴的女儿已经足够惨了,实在罪不至于再被病中投毒、吃这种地狱才有的东西。   齐笙哪怕是在睡梦里,也闻到了那杀伤力极强、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的气味儿,稍稍拱拱鼻子后,被熏得干脆拧死了两道细眉。   四个时辰后。   “滚开,我才没有喜欢他!”床帐里头早就一团昏黑,齐笙却急到满头热汗,眼都没来得及睁开,就嗷嗷大叫着从床榻上惊坐而起,茫然四顾之后,捂住胸口庆幸不已,“唔,吓死了,还好……不是真的。”   薛域那家伙果然是有毒、五年间在她这里扎根太久,好不容易才消失、安生了几天,这会儿居然还又变本加厉、入侵到了她的梦境。   “小姐,是做噩梦了么?”哼哼跟哈哈俩脑袋一块叠着凑过来,把床帐撩开去给齐笙擦汗,“怎的,您还脸红成这样了?”   “啧,是挺红的。”齐笙点点头,抱着膝盖闷头回想一下后,顿时整个人都吓了个激灵、在哼哼哈哈的注视下尴尬改口道,“那什么,我是说……是挺、噩梦的。”   她大概是有毛病了,要么翻来覆去总睡不着,要么总算能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却还做起了让人面红耳赤、有口难言的……春梦。   春梦就春梦呗,原本她以为大概小笙笙到了年纪,也是时候了。   反正也是假的,更何况梦里的那男人虽看不清面容,还身形颀长、精瘦有力,连各种床上技巧都懂得一套一套的。齐笙虽不好意思,但也很想顶锅盖说一句实话,过程中她还……挺舒服的。   但在翻云覆雨的间隙里,男人俯身、低下头亲她的时候,齐笙迷迷糊糊地抬眼,居然借着一缕烛光映照,看清了他那张大汗淋漓的脸。   ——竟然是薛域那个大混蛋!   退、退、退下!滚开啊!   这回可好,春梦当即变成噩梦,齐笙心态炸了,将这家伙使劲踹下床,整个人当场裂幵。   “小姐,您安心莫怕,梦里的东西都假。”   “是啊,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啊对对对,你说的很对。”齐笙定了定神,平生第一次用赞赏的目光瞄向哼哼哈哈,心情舒畅地点了点头,重复道,“是假的,只能是假的,怎么也成不了真的。”   “唔,对了,娘亲走了吗?”齐笙情绪稳下来后,她左顾右盼、也没发现那只总爱缩在她床边的小黑猫,“还有白白,哪儿去了?”   “回小姐的话,夫人刚刚看时辰,估摸着您睡了一天、快醒了,去盯着小厨房给您做晚饭去了。”   “至于白白,哈、白白在院里吃东西呢。”   “吃东西,吃什么?”齐笙恍惚间似乎又记起来点事情,抱着膝盖随口问,“对了,周长渡还是每隔三日,就跑来在后门那里放些小鱼干吗?”   说来就奇怪,白白这傻猫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平日齐笙让人专门给它做什么都不爱吃,偏偏喜欢前几天周长渡逗它时、给的小鱼干。   这家伙也是极懂得抓住机会,眼瞅着人牵扯不上、当然不会放过巴结那只傻猫,便也学当年的齐笙给薛域送糖,定时去亲自把小鱼干放在后门的门槛上。   但齐笙本人可极有骨气,跟薛域那个装模作样的混球可不一样,三番两次说不要、她就真的没要,即使白白闻到味儿兴奋得直蹦跶,她都意志坚定地不放它去吃一口嗟来之食。   “回小姐的话,周大人确实还来,但这次的情形,有些……咳,不一样。”哈哈简直瞳孔震惊,像是不敢相信这种离谱的事儿会真实发生,可依然小声交待道,“听人说这……周大人的小鱼干才刚刚放上,永平侯……就赶到了……永平侯当面扔掉了周大人的小鱼干,换上了他自己带来的。”   “两个人还因此,差点打起来呢。”   齐笙:“……”   她深吸一口气,在双重烦扰之下,简直被烦到不行:“啧,薛域,怎么又是薛域那个傻缺东西?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连放个猫食都要争强好胜,他简直幼稚得要命。   *   经历过那么一回要人命的春梦之后,玩家体验尤其不好的齐笙恨不得成天烧香拜佛,甚至跟齐景西借来了《金刚经》,每日默念几遍“信女愿一生无欲无求”,只要别跟薛域有牵扯就成。   果然还是我佛慈悲,这招果然有用,齐笙接下来一连几日都整夜无梦,酣睡到自然醒。   等到葵水走后,在床上躺足整整七天的齐笙终于满血复活,一大清早就带着哼哼哈哈出门溜达了。   “啧,你们还真别说,这关在府里几日后再出来,就是看什么都新鲜。”齐笙手里摇着个用来哄小孩的拨浪鼓,在街头极为愉悦地晃晃悠悠,“本身一个月里,让葵水就得分走七日,剩下的二十几天里但凡有一点被耽搁了不能出来玩,我都是会伤心的。”   但没有想到,这么快乐的嗓音才刚刚说完,她就撞见了将要跟她迎面对上的三个年轻女子。   噫,瞬间垮起小批脸。   周莺莺满脸的无动于衷、高高在上,甚至唇角还挂着抹似有若无的讥笑;肖纤纤的表情十足欠揍,简直就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嘚瑟嘴脸,显然是在等着看好戏。   只有原本被她们嫌弃蠢笨、带不起来搞事情的孙竹迎哭得梨花带雨,不停地在抽泣,膝盖微微弯曲,若非顾及到这时候还在大街上,恐怕她就得给这俩人跪了。   “求……求求昭王妃救我兄长性命吧,臣女愿意当牛做马,一辈子伺候……”   听见这个话头后,齐笙恍恍惚惚记起了,爹爹和大哥方才在府里刚说过,在早朝上,有几个年轻翰林初生牛犊不怕虎,突然上书指责嘉隆帝不该靡费公帑,崇尚修道、一心求长生,惹得龙颜大怒,他们几个倒霉蛋也被当庭就拖了下去。   陛下酷爱方术,他们非得往枪口上撞,说经书里都是骗人的。   这种有气血没脑子的事儿谁干谁是傻子,齐景东只是摇头叹气表示可惜,并没说出那几个人的名字。   看来其中就包括,孙竹迎那个探花及第的冤种兄长。   啧,他们孙家兄妹或许是遗传所致、都不大聪明,就孙竹迎傻到跑来求周莺莺的事,齐笙就觉得简直离大谱。   重金求一双没看过这种场景的眼睛。   果然,周莺莺往旁边躲了躲,似乎怕孙竹迎的眼泪鼻涕蹭到她身上,用丝帕掩口,轻描淡写地悠悠道:“竹迎啊,并非我不想帮你,你也知道我虽然嫁进皇家,但也人微言轻的,尤其朝廷上的事,哪有我说话的份儿?”   她的语调尖利又刻薄,齐笙听得浑身难受,扭头就要往回走。   或许是被齐笙视而不见的次数太多习惯了,周莺莺这回倒没摆出来几分愠怒之色,甚至还装成好心,轻轻指了指她的后背:“竹迎啊,我给你指条明路,呐,你不如去求齐乡君。她家世显赫、父兄又都受陛下器重,且她是本朝唯一获封的贵女,只要她撒个娇,太后都能晕了头的,那不比本妃说话管用得多?”   齐笙真想破口骂人:周莺莺,你大爷。   别找我,我只想安静摆烂,我什么都不管。   齐笙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只怕孙竹迎信了周莺莺的邪,还真的哭哭啼啼追上来。   结果一个没留神,在隔着仅有五步距离时,她才看清迎面撞进她眼瞳里的男子背影,居然是——   薛域。   薛域也从脚步声就判断出了来人是齐笙,他赶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转过身,趁她尚未来得及跑路之际,展示出正脸、与她四目相对。   “干什么玩意儿,你吓我……”齐笙一个趔趄,亲眼目睹薛域大力地扯扯嘴角,弯出不能再夸张的弧度,视线所及之处,牙花子与大白牙相得益彰、交错辉映,登时骇然后退才道,“一跳。”   他咋了?喝毒奶粉了?   就这表情,假笑男孩看了都得愣上一愣,当场甘拜下风。   可还不算完,薛域居然保持着这个仿佛大脑先天不足、小脑后天畸形的微笑,冲她轻声打招呼道:“齐乡君,早啊。”   蓝纶说,要始终微笑,得保持温柔,才不会给她吓跑。   看见了吧?薛域满意地更用力扬扬唇角,哈,这招果然奏效!   齐笙确实惊讶到不敢再动,她望了望日头,尴尬无比地回应:“咳,永平侯,不早了。”   然后她低下头,迫不及待地往左右摇着脑袋,问问哼哼跟哈哈:“这这这……怎么回事?”   “你们俩听见了吗?在上书的那群傻帽里有薛域吗?难不成他也被陛下赐了廷杖之刑,而且别处都没动,只单单打了脑子吗?”   作者有话说:   周长渡:我真的栓Q,我就送个猫食,他都得来捣乱,凑个乱乎。   笙笙:他、他他他,是不是有什么脑部问题?   感谢在2022-06-0118:00:04~2022-06-0210:24: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哈酱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求求你   “啧,关于您问的这个问题嘛,让奴婢来仔细瞅一瞅。”哼哼跟哈哈像来不敢敷衍齐笙,两个人壮着胆子打量了薛域一通后,居然还真就仔细思索着,摸摸下巴、正襟危坐地在回答,“本朝虽说开国之初已有廷杖、可也从没有听说打脑袋的规矩吧,且永平侯这样子确确实实看起来是……不大聪明……”   “比之前还不正常,可望来望去去,头上也并没见有外伤啊。”   哼哼尤其不待见薛域,对他满肚子牢骚和怨气,戳了戳齐笙的胳膊肘,极不服气地靠过去、嘴碎地哔哔道:“小姐,奴婢看他说不准……不,肯定是又在装模作样、装疯卖傻,想蒙骗您呢。”   一个大男人,亏他也好意思的。   呕。   “您甭管他了,他这样大的人,脑子若真有病就该自己去找郎中,可要真病到这都不知道,那这人也算彻底废了,您更不必再搭理他。”   “哼哼,我看……你说得也挺有道理,但多少有点私人恩怨在里头,以后注意些,说话少得罪人,很容易被暗杀的。”齐笙苦口婆心地盯了盯哼哼,又转过身、满脸礼貌地对薛域点点头,“我说……永平侯,能别这么笑了吗?看着怪怪的。”   其实也才不是怪怪的,根本就是瘆人好嘛!   就他这么一张嘴、大大咧开的这夸张弧度,简直都能拿去比划着拍《小丑回魂》,绝对有够味。   齐笙对他的感觉至今还说不清、道不明,但最起码笨蛋帅哥也是帅哥、她不忍心看薛域暴殄天物,如此糟蹋自己的颜值。   薛域“哦”了一下,当场就收敛了回去,变成原来没什么表情、僵硬又局促的样子,挺挺腰板站得倍儿直,小心翼翼地问:“那这样,你还觉得奇怪吗?”   少年的身姿颀长挺拔,也单薄清瘦,伫立在那里,像一棵坚韧而蓊郁的青松。可他生得那样白、那样好看,长且浓密的睫毛卷曲着,都遮盖不住他清澈见底的眼瞳,高挺的鼻梁阴翳,轻飘飘落在他两侧的脸颊上。   齐笙看得恍恍惚惚,却蓦然感觉心里好酸,没忍住想到、薛域这么谨小慎微的,对他很不公平。   毕竟原书里的纸片人薛域凶狠残暴、罪大恶极,但也只仅仅活在书里,不是她眼前这个活生生、分明什么都没有做错、费心费力地追逐和讨好,却被她一次又一次用既定偏见和躲避对待的少年。   这对他,会喘气、一个真真正正的活人薛域而言,不公平的。   “咳,永平侯。”齐笙这人很会三省吾身,这么想过之后还真觉得自己罪大恶极,脸烧得通红滚烫,慢腾腾眨动着眼睛尝试道,“要不然……我们,再说几句话?”   “好。”薛域表面看着依旧淡定,实则已经菊花一紧,开始隐隐地感到蛋疼。   好紧张,这丫头难得主动跟他说话一次,可到底要跟他讲些什么?   完蛋,难不成是自己刚刚演得太过,把她给膈应到了?   虽然他在此前也偷偷照过铜镜,这个该死的笑容确实是挺丑的。   气死,如若今日这丫头彻底要跟他闹掰,连最后半点昔日的情分都不顾,他回府后必定把蓝纶那家伙剁成碎块,和他的那堆破烂仙丹一块熬成大补汤喝。   “噫,怎会如此熟悉?这不还是上次你对我……”齐笙环顾了一圈这条窄巷,又回想起上次跑路的尴尬时刻,仔细确认过眼神后、强颜欢笑道,“行吧,果然缘,妙不可言。”   齐笙在扭头望向薛域的一瞬间,他才计划好该怎么宰了蓝纶,匆匆把阴沉的目光隐藏起来,垂眸时只听她难得平心静气地讲道:“那你说吧。”   “啊?”薛域双手一顿,瞳孔紧缩着愣愣,宛如好单纯、好不做作的黑心小白兔,“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齐笙把两只爪子背在身后,笑容粲然着,一脚踢远颗自己眼下的小石头,“你之前不是见了我总想喊住我、跟我说话,但我总是跑得没影吗?”   “这回我不跑啦,你有什么想说的话都能随便讲,我听好。”   少女说话声刚落时拖着条又柔又酥的尾音,曲曲折折地在巷子里来回绕啊绕,薛域觉得他仿佛被缠到窒息、整个人都快不行了。   “好。就是那个,我喜欢你。”薛域先悄咪咪抬眼偷偷窥视了下齐笙,看见她这回果然没逃掉的迹象后,才松了口气、大胆地接着说道,“没有骗你,是真心实意的,很喜欢你。”   “我也没有说过你是虚情假意啊。”齐笙眉眼弯弯,上翘着唇角,忍不住当个好奇宝宝,“那你喜欢我很久了吗?”   薛域老老实实地坦白:“其实也没有很久。”   齐笙总算放心,稍稍松了一口气:“哦,那好。”   薛域又补充道:“就才两年吧。”   齐笙:“……”   “卧槽、牛逼、这波操作简直老铁六六六啊!”741突然活体攻击,咋咋呼呼的仿佛在边吃瓜子边看戏,“笙笙,他暗恋了你两年哎,那不就是他才当……兴许没有当上侯爷的时候就开始了?呦呦呦,小域域,早恋很可以的嘛,没关系、爸爸看好你!”   “还小域域,他要是知道有你这么个爸爸,非得拿刀弑父不行!” 第68章都是巧合   这家伙又在寻思什么玩意儿呢,神色居然有些……奸诈?   齐笙低眸又抬眼,来来回回扫视着表情管理已逐渐失控,甚至即刻就要蚌埠住了的薛域,麻木地捂着小脑袋瓜道:“啧、算了,我饿了,想先回府用饭去了。”   “哦,好,那你慢点儿跑……不是,我是说你慢点儿走。”薛域经历了这么一遭后,再说话时很难不事先过过脑,生怕又把齐笙给彻底吓跑,“还有,你……多吃点,太瘦了。”   “有……有吗?”齐笙抬了抬自己跟柴火棍似的,仿佛一拧就断的小细胳膊,又转了转眼珠,把目光定格在自己发育贫瘠、一望无际的胸口上,努力保持乐观道,“就还……行吧。”   “你……你也是啊。”齐笙仔细端详了两下薛域,又礼尚往来地硬夸道,“比如说你今天这身月白的圆领袍就挺好看,不必总是全穿玄色,显得你人总是……很凶的。”   她说自己好看了!这是夸奖吧?肯定是夸奖吧?   薛域轻轻咧开嘴唇挠挠头,没敢太过分地大笑,生怕又显得自己活像个傻帽。   蓝纶这蠢蛋提议他换身衣裳见她,居然还真是有用的。   他当然也绝对不可能承认,之所以穿玄衣,只是为平日里杀人的时候溅上血迹、弄脏了也好清理。   “啊好,我平日都是随便穿穿,没在意这个的。”薛域大概是在她面前装得太多,连带这回撒谎也脸不红、心不跳了,“那我今儿就让阿虎阿福去买,以后全换成月白的!”   “其实倒也不至于全换掉,那个……”齐笙捂了捂干瘪的肚子,这回是真没法再撑下去跟他硬唠了,“行吧,你高兴就好,那我就先走啦。”   “好。”   “嘻嘻嘻,嘶嘶嘶,哈哧哈哧。”741系统的声线十足怪异,扭动得简直像条活蛆,“小笙笙你要不要回头看一看,小域域在后头望着你的眼神,好像村西头的铁柱大傻子,在看村花二妞哦。”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真是……”   齐笙吊儿郎当地晃悠出巷口时,一个没注意,居然见有张满是鼻涕眼泪、眼睛肿成核桃的哭脸怼到她面前,直接被惊得捂紧小心肝:“哦哟,谁啊?干什么玩意儿,吓我一跳。”   孙竹迎小心翼翼、恭恭敬敬地微微屈膝:“臣女孙竹迎,拜见齐乡君。”   “哦,原来是你啊。”齐笙招招手,喊过来哼哼哈哈,抱住白白慢悠悠地往前走,“你有事吗?”   “有事就快说,我还急着回府去用饭呢。”   “对了,只除了你那倒霉兄长的事儿哈。”   孙竹迎:“……”   孙竹迎没想到齐笙果真突然刹住了脚步,找处阴凉地方站直等着:“我告诉你,我很娇气,酉时之前不用晚饭会被饿晕的,就只给你三个数,不说拉倒。”   孙竹迎常常跟周莺莺、肖纤纤这种轻狂炮灰混在一块儿,齐笙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顶多也就是比其余那俩人稍微好一点。   “请乡君恕臣女大胆。”孙竹迎弯弯腰,兴许预料到了齐笙会翻脸,长久也没打算起来,“求乡君……救救臣女兄长。”   齐笙:“……”   “啧,我说什么来着?你这孩子咋只闻声、不听话呢?”齐笙扭头就想要离开,却故意磨磨蹭蹭、又慢又缓、甚至还有心提醒了一句,“那我就走了哈、真走了哈。”   “……”孙竹迎猛地抬起来眼睛,匆匆扯着齐笙的衣角、呜呜咽咽地把她给拦住了,“求求乡君,臣女真的别无办法,只好来求乡君了。”   “啧,你拽我这样紧,那我还怎么走?”齐笙拧巴着小脸抱怨了句,极无可奈何地摊手道,“那行吧,反正走也走不了了,你就说吧。”   “是,乡君。”孙竹迎低垂着脑袋,生怕齐笙跑了,捏紧她的衣角如实坦白,“我兄长上书劝谏陛下停罢斋醮、不该一心崇尚修道,惹怒了龙颜,被当场拖出金銮殿……投进了大狱里。”   “咳,那既然人在牢狱里,又没掉脑袋,你也无需这么着急嘛。”齐笙歪歪头,很认真地在装傻充愣,“你大可放心,按照本朝律法,你兄长罪不至死的,顶多……哼哼,这种罪名、顶多被判什么来着?”   “回小姐的话,廷杖八十。”   “哦对对对。”齐笙顺嘴赶紧接过来,“才廷杖八十而已嘛,又不是掉脑袋。”   孙竹迎:“……”   “可乡君,兄长平素在朝中无亲无故,倘或无人在其中疏通,按先前旧事,八十廷杖若全部打到实处,是会要命的啊。”   “哦,是吗?不好意思,家里还没人挨过,我不清楚。”齐笙眯眯眼睛,看上去毫无波动,“可不对啊,你不是顺妃娘娘的什么表妹……什么邻家……什么侄女还是外甥女来的吗?这不是亲么?”   “你平日和昭王妃还有肖家小姐走得那般近,不算故么?就这……哪能妄自菲薄,叫无亲无故?”   “臣女心知乡君素来与顺妃与昭王妃不睦,心中对乡君有愧,若非实在走投无路,亦不会来斗胆冒犯乡君。”孙竹迎顶着一对肿眼泡儿,瑟瑟发抖地交代道,“臣女不敢欺瞒乡君,属实是顺妃与昭王妃都不愿出手相助,昭王妃甚至耍弄打趣臣女,除非臣女肯委身给右相二公子做妾,否则……”   右相全家除了周长渡,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能算得上人的东西,齐笙虽说没怎么听过什么二公子,已经隐隐感觉到了极度不适。   “乡君恐怕并未怎么听说过那周长浔,他才满十七岁,在外传他博闻强记、一表人才,被右相奏请直接任命为尚宝司少卿,可他……”孙竹迎不敢说得太大声,只压低声音单独讲给齐笙,“可又有几人知道,他前几日刚刚糟.蹋一个十三岁的姑娘致死,那姑娘的爹娘收够了银两、就答应了便把这事一笔勾销。”   “只可怜那个姑娘只被一卷破草席裹着尸首,丢在了京郊的荒山上。”   “有这种事儿?”齐笙忍来忍去也实在没忍住,低低啐了一句“禽兽”。   “乡君,臣女心知对不住您,每次听昭王妃与那肖纤纤对您出言不逊时,都未敢为您辩解一句。”孙竹迎话音稍稍顿了一下,“不像永平侯……”   “薛域?怎么了?”齐笙双眼一亮、兴奋吃瓜,“又关他什么事了?”   “乡君不知么?有次昭王妃与肖纤纤曾对您有言语冒犯之处时,永平侯突然策马冲出,从那以后,永平侯似乎每次都有意与她二人……作对,帮您出头。”孙竹迎不敢说得太详细,略微偏过眼看了看刚跟齐笙说过话、正依依不舍走远的薛域,“臣女原本怀疑是巧合,如今一……”   “不用怀疑,就是巧合!”齐笙生怕她多想、咂摸出来别处不对劲的地方,赶紧给一个激动、接了过来,“打住,打住哈,你这就扯得有点远了,还是说正经的吧。”   孙竹迎:“……”   “臣女不敢奢求别的,只望乡君托齐大人为兄长从中疏通,说句话就管用的,兄长如能保住性命,臣女愿将家中财物全数奉上,或是……乡君若瞧不上,臣女愿为奴为婢,当牛做马伺候乡君……”   “小丫头,这不到用晚饭的时辰了么?你不赶快回府,又在这儿干什么呢?”齐景东正四处转悠着喊齐笙回去用饭,又满脸好奇地瞅瞅哭到梨花带雨的孙竹迎,翻身下马拽妹妹到旁边,“这谁啊,你欺负人家了?”   “瞎说什么呢,哥,不是……”齐笙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心说出来,“她的兄长是那个,孙翰林。”   “好,我懂,你不用说、这事儿知道该怎么做。”齐景东手欠地拨弄两下齐笙蝴蝶簪子上的流苏,带她一块转头面向孙竹迎,“这个……孙小姐是吧?先别忙着哭了,快些去宫门外接人吧,你兄长估计要伤得不轻,还需用你照顾。”   “我兄长……”孙竹迎呆愣愣地眨动眼睛,不能置信地确认道,“齐大人说我兄长……能保住性命、回府了?”   “是,但不管怎么说也挨了廷杖,恐怕得好好将养几日。孙小姐,快别占着我妹妹了,我还急着带她回去用饭呢。”   “好,好。”孙竹迎双手合十、兴奋到双腿瘫软,破涕哭到抑扬顿挫、仿佛公鸡打鸣,“多谢齐大人,多谢齐乡君。”   “……”齐笙伸手把她扶了一把,“咳,不用,其实我真什么也没说的。”   “乡君,您心思纯善还如此谦虚,实在令人钦佩。”孙竹迎感激涕零,这下什么都说得出口,“您今日的大恩大德,臣女没齿难忘。”   齐乡君果然是好人,大大的好人,做了善事还不承认。   齐笙:“……”   钦佩个啥啊,她真没谦虚,她确实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啊。   “说你傻,你还真傻。”齐景东在牵马送齐笙回府的路上,笑嘻嘻道,“别人夸你你还不收下?解释什么?我们笙笙就是好,天下第一好!”   “不过哥,孙翰林那事儿,你到底怎么……”   “你说那孙令申啊,这家伙确实开口从不过脑子,早就把朝廷上的人都得罪了个遍,甚至连我按时点卯,他都得挑刺说我来的最晚、懒惰懈怠,确实挺讨人厌,没人为他求情也是意料之中。”齐景东不无嫌弃地挑挑剑眉,“但除此之外,他本性也不坏,活活打死了怪可惜的。但谁让我人好呢,不跟他计较。”   “那哥哥帮了他,你……”   “你怕我被人抓住把柄、得罪陛下?啧,笙笙果然长大了,思虑得也多了。”齐景东迎着落日余晖,高高看了看坐在马背上的齐笙,“你不用担心,我什么也没说、只不过派人去在施刑前,偷偷给他加块软垫,他打他的、我给我的、两不耽误。伤筋动骨确实免不了,但好歹能保住性命。”   “笙笙,你放心,我们家功勋显赫,正因为如此,更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不能有一招踏错,朝廷乌烟瘴气、世道将乱,哥的确有许多事如今还有心无力,但你要相信,起码我和爹爹做的每一件事,都不会昧着良心。”   “倘若一朝一夕完不成,那就日积月累,总有一日,会还整个南晋清白、公理、和正义。”   *   一夜之间,京城里的公子哥们集体聚在各大绸缎庄门口,不可置信地怀疑人生。   “怎的回事?全京城月白色的衣裳料子,竟然全都卖光了?”   “疯了吧?谁干的?指定多少有点毛病吧?”   “岂止有点毛病,这人简直是灭绝人性、丧尽天良!”   “可要我说,这人得是个什么怪物?哪怕把全京城的猪都裹上三层,那也用不完如此多的衣料啊!”   “这样真的好吗?”   但令公子哥属实没想到的是,他们在那边正气得捶胸顿足、百思不得其解时,薛域却守住堆满整座库房的衣裳料子,心满意足地点头道:“对,就这样,极好。”   作者有话说:   笙:你穿月白色也很好看。   域域:老婆夸我了,懂了,我这就去把全京城的月白色都包下来!   宝贝们粽子节快乐,端午安康嗷! 第69章什么人呐   “哼哼,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我看看,还差一刻,就到辰时了。”   “哼哼哼哼,这会儿呢?什么时辰了?”   “唔,辰时一刻。”   “哼哼哼哼哼哼,你再看看,这又是什么时辰了?”   “哎,好吧,辰时三刻!”   “哼哼,哼哼,哼哼哼哼……”   哼哼跟哈哈隔着扇房门、相闻不相望,俩人仿佛半分不分的连体巨婴,一个在里头守住依然睡得没醒的齐笙,一个在外边无聊到只能望着日头数数。   “啧,哼哼,你还在这儿做什么呢?”杨氏一路小心翼翼地迈着极细碎的步子而过,进了齐笙的院子后还生怕惊醒她,边跟哼哼说话边伸出一根手指头扒拉开门缝,“这小丫头……都辰时七刻了,她也该起身了。”   要是放在平时,太后召齐笙进宫,杨氏最先想的只会是心疼这倒霉孩子,非得磨磨蹭蹭地让她多睡一会儿不行。   但这次不同往日,据说自打伤风好了后,太后的精神头已大大不如从前、一直没能好转起来,虽然没人敢在明面上说,也已隐隐有很不祥的坏消息开始传出了。   齐笙却还并不知道。   杨氏虽说平时总是很不服气、甚至老热衷于跟太后在齐笙这儿争宠,但毕竟到了这种时候,她出于人性的同情心开始控制不住地泛滥,甚至折腾得她亲自跑到院里,喊这倒霉孩子起来。   哎,也是没有办法,谁让她总归是个好人呢。   “夫……夫人,可平日里,太后召进宫时,都体恤小姐睡不够。”哼哼似乎有点惊讶于杨氏的反常,颤颤地站起身回话道,“特意嘱咐过让小姐先睡到巳时再起,不准吵她的。”   “按道理来说是这样,可今……算了,我还是亲自去喊吧。”佛曰、不可说,杨氏也没法跟哼哼哈哈解释太多,只能匆匆跑到齐笙的床边跟她们吩咐道,“你俩快去给预备笙笙打水洗脸,还有……给她多装点零嘴在路上吃。”   “笙笙啊,笙笙,今儿早起一会儿行不行?”杨氏生怕自己手凉,没敢探进齐笙的小被窝里,只连人带被褥把她往自己这边搂了搂,“外头天色阴沉,路上恐怕有些难行,你也好不必着急,走慢一点。”   “嗯,好。”齐笙半困没醒地点点头,小脑袋在杨氏的胸口蹭了蹭,头皮一冷,便把两条小胳膊都伸了出来,将她给大大搂住,“娘亲,你身上好凉哦,我身上暖,我给娘亲抱一抱。”   “嗯、好,还是我们笙笙最贴心最乖了。”杨氏用掌心摸摸齐笙的后脑勺,使劲压制住话里带着的哭腔,“还有笙笙,你这回可能得在宫里住上几天,太后昨儿又派人来说,你老跟她讲养了只嘴馋又可爱的小黑猫,可太后还都从没见过呢。”   “这回她想趁机见一见,让你把白白也给带上。”   “哦。”齐笙反应片刻后、仿佛听出了什么,猛地把眼睛睁圆,立马就不困了,“娘亲,真的没事发生吗?”   “没有,你别胡思乱想,费脑子。”杨氏暖了一会儿,等手热了才去给齐笙解寝衣的衣带,“什么事都没有的。”   杨氏理所应当地以为,齐笙在这么欢腾的靖国公府里长大,从小没见过生离死别,头脑又简单,肯定不会对这种事想得太多。   但她哪里能猜到,齐笙上辈子自己就是活活病死的哎。   这种从心底里油然而生的凄凉和悲怆感,齐笙都不能说是明白——   她简直太明白了。   可杨氏显然故意不想给她交代清楚,齐笙也就此打住,没再去多逼问一声。   她只不过狠狠地耷拉着一张小脸,直到被扶上、坐进马车,还都依然神情恹恹。   “不是我说,侯爷,永平侯爷,你这倒也真不至于吧?”蓝纶没再打扮成臭道士,只换了身平常衣裳,晃里晃荡地跟在薛域旁边溜达,“就只因为那小乡君夸了句你穿月白色好看,你就从刚进秋到入了冬,把你这外袍、大袖、斗篷,全都换成月白色了?”   “倒也没有。”薛域昂首阔步地往前走,理直气也壮着随口补充,“还有床帐、被褥,中衣中裤、寝衣、云袜,也全换了月白色的。”   蓝纶:“……”   “可你这些,小乡君也看不到啊。哎、行吧,你也真行,起码还没跳到染缸里,把你自己整个人泡成月白的。”蓝纶端详了两下薛域后摇摇头,拢了拢身上的赭色披风,“就你这身打扮,我看我这姓氏也更适合你。”   “嗯,倒也没什么不可以的。”蓝纶随口说了句正常人都不肯接受的事,但哪能想到,薛域的想法向来不同于正常人,“只要齐笙笙喜欢,那我就从此改姓蓝。”   蓝纶:“……”   “不是吧不是吧,你真的愿意为了她,放弃你姓名?”   “姓名算什么?”薛域闷头瞄住地上的一颗小圆石头,“她想要,我都能给她性命。”   反正没有齐笙笙,哪怕他能勉强苟延残喘地活到这时候,那也是拖着一条千疮百孔、阴郁孤僻的烂命,在黑暗里扭曲又缓慢地爬行。   “……行吧,真行,一个小乡君就把你给吃得死死的,动了心的男人真可怕,还好我没有。”蓝纶庆幸地吸了吸鼻子,顺着什么味儿扭了扭头,“好香啊。”   重重的热气和烟雾缭绕之下,有个老大爷守在泥炉旁边,正高声叫卖着烤地瓜。   “闻着是挺不错的,我去买块尝尝。”蓝纶刚兴冲冲踏出去两步,又扭头问正在做沉思状的薛域,“别只顾着想你那小乡君了,烤地瓜可是人间美味,你吃不吃?”   薛域毫不动摇:“不要,不喜欢,我从来不吃这种东西。”   “嘶,这种东西怎么了?不吃就不吃,不吃拉倒!”蓝纶也没再管他,自己“噔噔”跑到泥炉旁边,摸出来几个铜板,“老伯,来块烤地瓜。”   结果蓝纶转身回来的时候,右手拿着一块,左手还捧着块递给薛域:“真不吃?尝一尝呗,很好吃的!”   薛域非但没接,还冷着脸后退了两步:“你别过来,当心碰脏了我的衣裳。”   “你这人真是,好心当成……噫,你快看你快看,这不是你那小乡君家的马车么?”   薛域本来以为蓝纶在耍他,没想搭理,直到齐笙趴在轩窗上,把头探了出来:“啧,是烤地瓜,真的好香!”   薛域像是被戳中了兴奋点,当即朝着话音传来的方向猛地抬起狗头。   齐笙咽咽口水、上辈子这辈子都偏爱死了烤地瓜,尤其烤熟的地瓜滚烫滚烫,剥开外头那层薄如宣纸的皮,就能见到里头软绵绵、黄澄澄的瓜瓤,咬上一口又香又糯又甜,吃得整个身子都热乎乎的。   “小姐打起身就没用饭,原来是馋这个了。”哼哼眼瞅着总算有这个小祖宗肯吃的东西了,赶紧“腾腾”跑下马车,“那我这就去买。”   “哼哼,多买点儿。”齐笙突然回忆起,太后说她都没怎么吃过京城里的街头小摊儿,心里直接酸涩又拧巴起来,“我带进宫里去。”   泥炉里本来就没剩多少,哼哼干脆直接包圆,放进箩筐、搬上马车后齐笙又生怕地瓜放凉,直接把斗篷脱下来、给它捂好。   “小姐您……”哈哈看着就心疼,“不冷吗?”   “没事儿,不冷啊。”齐笙捧了捧汤婆子,“有这个啊,而且我还穿着小袄,都出汗了。”   齐笙挑了块不大不小的地瓜抓在手里:“快来不及了,咱们得赶紧走。”   “齐乡君。”薛域把脑袋凑到轩窗边打招呼,“这么早,进宫去吗?”   “嗯,对啊。”齐笙望了望自己抱着的地瓜,又偷瞄到在薛域旁边的蓝纶也左右手上都有一块,只他两手空空,尝试着问道,“这个,你……要吃吗?”   “好啊。”薛域狂喜着点点头,“你怎的知道,我最爱吃烤地瓜了?”   蓝纶:“……”   呵,男人,变得真快。   什么人呐,这是?   齐笙转身去扒拉,念及薛域又高又过分消瘦,还专门挑了块最大的递过去,大方道:“不客气。给,那你拿着吧。”   薛域:“……”   其实,照他们俩的关系,他也压根没想道谢来着。   多生分了这不是?   齐笙还又顺带偏过头,轻蔑地瞪了蓝纶两眼:怎么好意思自己拿两块吃,都不分给好兄弟一点儿的?   哎,什么人呐,这是?   *   等到齐笙快要赶至寿康宫时,已经开始有大片大片的雪飘下来了,她急匆匆地跑着,把哼哼跟哈哈都甩在后头,小羊皮靴子踏在地上,“咯吱咯吱”地发出声响。   太后半躺在屋檐下,即便敷了粉都能明显看出来病态和憔悴之色,眼瞅着齐笙过来,还没忘招手嘱咐:“笙丫头,跑慢点儿。”   “嘻嘻,回太后的话,臣女没事儿的。”齐笙两手抱住小黑猫,带它一起躬身请安,“笙笙和白白见过太后。”   “这就是你在路边捡的那只小黑猫?”太后伸手揉了揉白白的脑袋,“不错,很好看。”   “是啊,臣妾方才还说,也就笙丫头心思纯善。”惠妃平常没机会撸猫,趁这时候赶紧也凑过来摸了两把,“平常人恐怕做不到把路边捡到的猫,带回府里收养的。”   顺妃心里头很不服气。   就小破黑猫还好意思叫白白,粗鄙!庸俗!有什么可爱的?   再说,捡只猫就心思纯善了?她还搜罗过宫里的老鼠养着玩呢,怎么没人说她观音菩萨?   “臣妾记得,在进宫之前,也捡到过一只三花猫的。”顺妃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借机抬高自己的机会,哪怕是编故事,她也得硬着头皮胡诌,“跟齐乡君一样,也是傍晚出府时,在路边看到的,那只猫儿和白白差不多大,不过要更瘦一点。”   顺妃越说越沉醉,差点连自己都信了,甚至有意显摆她连给猫命名都没齐笙庸俗:“犹能忆起那日落日余晖正好,春光灿烂,故而臣妾便叫那只猫儿为——”   齐笙茫然接话:“嗯?小烂?”   顺妃:“…………”   作者有话说:   世界反矫情戏精大使——笙笙。   薛:我从不吃烤地瓜。   笙笙:给,吃不吃嘛?   薛:谢谢老婆,老婆怎么知道我最爱吃烤地瓜了?真是心有灵犀嘻嘻嘻。   蓝纶:…… 第70章般配   惠妃这人矜持端庄,从来不轻易放声大笑,除非真的忍不住。   “噗。”她喜欢又欣赏齐笙的极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这丫头的脑子异于常人,每次都能精准踩中某个点,把顺妃给气得炸毛,扭过头掩口致歉道,“顺妃妹妹,实在对不住,本宫失态了。”   顺妃:“……”   可这贱人嘚嘚瑟瑟、那意思分明就是在说:我错了,下次还敢。   顺妃掰扯着手指头数了数,保守估计连上这一次、她已经有十七次被齐笙这臭丫头逼到想搞宫斗,要拿刀砍人。   “小烂?哈哈哈,你这丫头也真是。”太后极难得也笑了,她刮刮齐笙的鼻头、笑得好大声,“只要有你在、每次都能把哀家逗高兴。”   顺妃:“……”   拜托,她刚刚那些话的重点是在这儿么?   你们这些人究竟都是怎么回事?非得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她一个人的痛苦之上吗?   所以到底有没有人认真听她在讲什么啊喂!   顺妃就是根本不敢言也不敢怒,只好借着吃茶的间隙,用杯盏跟袖口遮住脸,偷偷地用眼神刀上几下齐笙。   “奴婢见过太后。”直到这时候,哼哼跟哈哈才抬着那一箩筐的烤地瓜,慢腾腾地姗姗来迟,“见过诸位娘娘。”   “笙丫头,让哀家瞧瞧,你这又是给哀家带什么来了?”太后如今是真变得反应迟钝、眼神也极不好使,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眯眼又睁眼来回望了许多遍,才指了指箩筐上的衣裳,“这不是……你平时常穿的红斗篷么?啊呀!笙丫头,你怎的脱下来了?快快快,让哀家摸摸,手冷不冷?”   “不冷的,太后,您摸摸,热乎着呢。”齐笙吩咐着哼哼哈哈把红斗篷掀开,又摘掉几层油纸,才露出来底下的烤地瓜,“您瞧瞧,臣女给您带什么来了?”   “啧,看不太清楚。”太后扶住齐笙的胳膊,把目光放长,“但闻起来好香好香。”   “太后,是烤地瓜。”惠妃靠过来搀着太后,语气温婉轻柔地解释道,“笙丫头给您带来了许多烤地瓜呢。”   “闻起来确实又香又甜的,臣妾入宫前也最好这一口,御膳房虽说也能做,但总觉跟外头的比起来,差些味道。”   “笙丫头带着的这些,就很好。”   “是吗?你这么一说,把哀家的馋虫也都给勾起来了。”太后实在没有力气,只好又靠回座椅上招手,“笙丫头,快,给哀家拿一个尝尝。”   “好,您稍等。”齐笙快步跑了过去,扒拉出来个摸上去最软和、没有一点硬心的,交给寿康宫的管事嬷嬷,“那就劳烦吴嬷嬷,给太后先验过毒吧。”   吴嬷嬷也极喜欢齐笙这种漂亮又懂事的小姑娘,便当即颔首领命、躬身福了一福:“是,乡君。”   “不用不用。”太后轻快地拍拍手,语气天真得简直像个小孩儿,“笙丫头带来的,哀家信得过。”   “太后,您先等等,到底是臣女从宫外带来的,还是小心为妙。”   上辈子无数看宫斗剧的经验告诉齐笙,只要进了宫门之后,入口的东西都验过毒,十有八九的麻烦都沾不着她。   “太后。”吴嬷嬷验完之后,便把烤地瓜剥开盛进银盘里递过去,“无妨,可以用了。”   “好。”太后激动又兴奋到不行,拿起银筷子大口大口地填进嘴里,吃得满眼发亮,“是很甜,又香又软、极好吃,笙丫头果真会挑!你也吃啊笙丫头。”   “啧,臣妾看太后吃得这样香,自己都饿了。”惠妃摸透了太后的心思,知道她平常就喜欢和晚辈们分食,又瞄瞄还剩下大半箩筐的烤地瓜,笑意盈盈地开口道,“臣妾也想厚着脸皮讨上一块,只不知道太后舍不舍得给。”   “拿去吧拿去吧,顺妃、吴嬷嬷、李嬷嬷,你们都去拿,来陪哀家一块吃!”   “谢太后的好意。”顺妃最特立独行、偏偏不要,婉言谢绝道,“只可惜臣妾方才午膳吃了太多,这会儿正积食,实在吃不下了。”   笑话,以她如此尊贵的身份,才不会吃路边小摊上的破东西!   “是吗?”惠妃抽空扭头,斜乜了眼顺妃,“这都申时了还积食,晚膳都能免了,妹妹可真贤惠,惯会给宫里省粮食。”   顺妃:“……”   怎么连这都堵不住她的嘴,没把这贱人给噎死呢?   “阿弥陀佛,这次可多亏了齐乡君。”吴嬷嬷等到收拾满桌狼藉时,还都难掩惊喜,“太后好几日都吃不下东西了,今日竟一连用了三块烤地瓜呢。”   “确是多亏了笙笙。”太后简直不能再认同,“见了笙笙,哀家连胃口就不自觉好多了。”   雪越下越大,渐渐如败麟残甲一般,白茫茫地肆意在空中飘洒,织出张铺天盖地的素净大网,携来北风呼啸,把其他颜色都涂抹殆尽了,甚至隐去了宫里的碧瓦红墙。   太后拿出来丝帕,忽而重重地咳了好几声。   “太后。”齐笙“腾”地起身,紧张到站得倍儿直,“您……没事吧?”   “咳,咳咳咳,没……没事儿。”太后默不作声,把带血的帕子偷偷塞进袖里,抬手搭上齐笙的小臂,“只是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走,笙丫头,你陪哀家进去歇下吧。”   “太后……”齐笙的预感极度不祥,再度苦劝道,“还是宣御医来看看吧?”   “不见、不要,不许!”太后很生气,后果也像是很严重,“笙丫头,你再这样不听话,哀家可都连你也不让进了!”   “好,听您的,咱们不宣。”齐笙的小心脏骤然一疼,像是被极用力地给拧巴了下,微带呜咽着点点头,“走,我陪着您进去。”   “笙丫头啊。”太后平躺在软榻上,虚弱得气若游丝,还是抱住齐笙跟她闲聊着说话,“你可有过喜欢的少年郎么?”   齐笙生怕把太后给压着,几次想起来,又让她给按了回去,只能无奈放弃,老实答道:“嗯,应该……没有吧?”   “这点你不如哀家,哀家有。”太后语调得意,衰老却明艳的脸庞上一点一点漾出来柔软的笑,“哀家和先帝,就是一见钟情。他不是贪色之人,阖宫只有七个嫔妃,等把哀家召进宫后,常常专宠哀家一人,咳咳,哀家最先生下了皇帝和小公主,被封后位,咳咳咳……”   “真好。”齐笙沉浸着点头道,“您很幸运。”   想不到先帝,居然也是个好男人。   “咳,可惜后来,哀家年纪大了、身子又不好,色衰爱弛,先帝便又选秀充盈后宫,咳咳咳,哀家虽不愿意,但也毫无办法。”太后的脸上依稀可见年轻时的容光,眸色却转而暗淡下去,“他不再喜欢哀家了,哀家虽身为皇后,却有时一月才能得见他一面,哀家知道是自己老了,丑了。”   对不住,她收回刚刚的话,呸,渣男。   “您不老、也不丑的。您是臣女见过最好看最好看的人。”齐笙大大地抱住太后的腰,“岁月永远奈何不了美人。”   “咳咳咳,笙笙,你说话真像一个人……”太后触到了某些记忆,猛地揭开最疼最深的伤疤,咳得越来越严重和大声,满脸被泪给糊住,颤颤哭道,“我的女儿,我那才不过十五岁的小公主,长宁。”   太后思及此处、一发就止不住,浑身颤抖地骤然恸哭,越哭越咳,越咳越哭,嘴里忽然吐出两大口鲜血,缓缓从脸颊上淌过。   “太后!”齐笙仰头时、借着晦暗的烛光照耀,看清太后脸上的血色之后,一下“呵”地哭了出来,嘶哑着嗓子叫道,“不想了,咱们不提这个了,你就把我当成长宁好不好?不,我就是长宁,我给您当小公主。”   她扭头朝殿门外大喊道:“来人,来人啊,快传御医!御医!”   太后点点头,却哭着哭着就晕厥了过去,寿康宫外人影重重,匆匆响起来无数踩在雪上的清晰脚步声。   嘉隆帝、惠妃、顺妃,连同一众御医都拥进了寝殿里。   太后即便昏迷时、也抓着齐笙的小爪子不撒手,她只能下了榻后,跪在床边,亲眼目睹着御医一个个上前察看,又给太后把脉之后,均对嘉隆帝摇了摇头。   “禀陛下,臣等无能,太后沉疴日久……已是油尽灯枯。”   齐笙很想说句话,但只能张开嘴、发不出声,任由眼泪“啪嗒啪嗒”地不停往下掉,双膝跪在冰凉的地面上越来越疼,又转而失去知觉,变得彻底麻木。   “笙……笙丫头。”太后颤颤睁开眼睛,望了望床边跪着的少女,早就辨认不清,“你是笙丫头……还是,长宁?”   齐笙嘶哑着声音,想要回话,又听太后自己低声道:“哦,对了,你是笙丫头,不是长宁,我的长宁,早就死了。”   “三十年前,她就死了,只可惜我不愿承认、连她的坟我都没敢去看上一眼。”   “太后,我……”   “对了,笙丫头,哀家还有一件心愿未了,咳咳咳。”太后把她的两只小手都攥紧了,“你不是说,想要哀家帮你物色着嫁人吗?哀家嘴上没听,可一直在心里记着呢,果真给你找到了个如意郎君!”   齐笙咬着嘴唇,头皮一紧:“太后,我……”   “你不像长宁那丫头,哭着闹着就是不想成亲,不愿意出嫁、真愁人。”   太后在弥留之际,终于彻底意识模糊、再也分不清楚了。   想觅得个如意郎君的,是早已逝世的长宁公主;哭闹着就是不愿意嫁人的,才是齐笙。   但到了这种关头,她也再没心思给太后提醒和纠正。   “可惜啊,哀家偷偷记住这事,总寻摸机会将京城里的适龄少年打量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没个能配得上你的。”   “要么就模样差了些,要么就文不成、武不就……”太后说到这里,也实在觉得烦了,懒懒地闭上眼睛,“只除了那一个能挑得出来,长得又出众、文韬武略、比其余人等都好些,堪堪配得上你,哀家想想,爵位似乎是永平侯,叫什么薛……”   齐笙匆忙接话:“薛域。”   作者有话说:   薛:耶耶耶,老婆提我了,老婆说我是她的如意郎君耶!   笙(冷漠JPG):你过来自己看看这话,是那个意思吗?感谢在2022-06-0322:47:26~2022-06-0418:09: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梦回京华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促成亲事   “对,没错,就是他。”太后满面的和蔼笑容,轻轻闭着眼睛、支起耳朵认真地听齐笙回复,“你觉得,薛域他此人,怎么样?可还好?”   “他……”齐笙没敢轻易敷衍,还真挠挠头仔细沉思了下,“唔,他相貌是极出众,文才武略也都不俗,除了脑子……似乎不大好。”   “哎,是吗?这样啊。”太后微微翘起唇角,这下像是更满意了,拍拍齐笙的手背劝道,“脑子不大好……咳,倒也不妨事,起码他没那样多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若能傻到这辈子只喜欢你、只对你好、知道护着你,就更好了,你说对不对,笙笙?”   “那…咳,那你……”太后骤然睁开眼睛,忽而呼吸急促,使劲粗喘了好几下之后,奋力仰起来脑袋和僵硬的脖颈,满脸焦急地凝神看向齐笙,“那你对他、哀家给你选定的这如意郎君,可还满意吗?”   “我、我……”乱点鸳鸯谱属实算离离原上谱,齐笙话音委顿、迟疑未决,似乎很不愿意接受,但对上太后强撑的病体、以及殷殷切切的眼神时,她实在不忍让太后还有心愿未了,这时依然为她操劳,只好使劲点点头道,“嗯,太后好眼光,臣女满意……我满意。”   “太后,您快躺下吧。”   “好,好,那就好,既如此,哀家所仅剩的一念已了。”太后这下总算放了心,甚至都乐得笑出声来,任由齐笙扶她平躺了回去,招手遥遥喊过来嘉隆帝,“皇帝,你来,既如此,那便由你做主,给这俩孩子赐婚吧。”   嘉隆帝尤其看重他自个的名声,并不大乐意在这事儿上、跟太后一块离大谱,略有犹豫道:“回母后的话,只不知永平侯那里,究竟是何意。”   太后对自家孩子当然怎么瞅怎么顺眼,可笙丫头性子毕竟又跋扈又嚣张——   永平侯若是喜欢温婉体贴的,那不是坑人吗?   “皇帝,你糊涂啊!”太后痛苦地拧着脸,简直哀怨得不行,“我们笙笙这样好,嫁给谁,那都是便宜了谁,他敢不喜欢,敢不好好待我们笙笙试试?”   “那你就治他的死罪,咳咳咳咳……”   “……”嘉隆帝很想正义激昂地回一句这好不讲理,但见太后又不停地再咳血,只能勉强为薛域默哀了一把,赶快答应了,“好,好,您莫急、快歇下,儿臣稍后便拟旨,为笙丫头和永平侯二人,赐婚。”   “这才像话。笙丫头,你听见了吧?”太后艰难地抬起双臂,齐笙见状,赶紧起身、把她整个人送进太后微微冷却的怀抱里,任由太后轻拍自己的脊背,声如蝇蚋地喃喃低语,“你看……你那么想嫁个如意郎君,哀家……咳咳咳,就给你找到了,真好……咳咳咳……”   太后咳的声息越来越微弱,齐笙抬起头、憋得双眼通红,没再掩饰地呜咽道:“太后,别说话了好不好?咱们歇一歇,臣女在这儿守着您。”   “好,不说了……哀家也困了,是时候该……安心睡了。”   “不,不,不要……”齐笙紧握住太后的手,隔着重重泪光,眼睛都不敢眨动一下,视线凝聚在她慢慢失去所有表情、终归于岑寂的脸,以及嘴角尚未干涸的血迹上,“好,您睡吧。”   齐笙拿起丝帕,痛哭不停、用颤抖的手一点点给太后擦拭干净。   嘉隆二十六年冬,当朝太后,薨。   齐笙静默地在太后床边跪着,包裹住她再没力气,慢慢冷掉的双手,等了许久。   她这人最懒了!   太后没能再跟她说句话,她才不会主动开口。   “太后自从长宁死后,一直郁结难解,身子始终不大好,只在你出世后,如同找到了心药。太后仅在你面前,总是精神头最好的时候。”   “笙丫头。”嘉隆帝负手从旁观望着,把其余人等都悄然斥退后,才深吸一口气,提醒道,“起来吧,你都跪了大半夜,太后最疼你,会走得不安心的。”   齐笙执拗地摇摇头,听见四处响起的哭声,并不肯答应:“陛下,臣女自请,为太后守灵。”   嘉隆帝微微一愣:“你身为大臣之女,并非皇亲国戚,难得有这份孝心,好,朕应了你。”   “只是你一个小姑娘家家,又年纪轻轻,守灵这事,不会怕么?”   “没什么可怕的。”齐笙的膝盖猛地疼了一下,她也毫不在意,“臣女盼着太后有灵,回来看一看,臣女在这儿,等着。”   “好,来人,传朕旨意。”齐笙一向无拘无束、笑容灿烂,嘉隆帝还没见过她这么面如死灰的样子,心疼地盯住了,“靖国公之女,端谨聪慧、雍和粹纯,可为朕之义女,赐封福清郡主。”   “如此一来,太后便是你之亲祖母,笙丫头,你便安心守着吧。”   齐笙自打穿来这地方,头回披麻戴孝,在满目缟素的寿康宫里,长跪不起。   跟她一同守灵的,还有肃王和惠妃、昭王与顺妃。   后两者根本来得就不情不愿,装模作样地干嚎不哭,让她只感觉晦气。   简直想操起来棍棒把他们给打出去。   太后生前也没怎么喜欢过昭王,认为他心术不正,而事实上——   他也不负众望,确实有够心术不正。   在齐笙情真意切地顾着自己伤心难过时,根本不会注意到,昭王那双邪恶又渴望的眼睛,正死死黏在她身上。   果然“要想俏,一身孝”,齐笙脸上面无粉黛,双颊却哭得粉中带红,形似细雨打过的桃花面。她所穿的丧服紧凑,衬得整个人小小的一只,柔柔弱弱、纤腰束素。   啧,这不比平日里那种任性胡来的样子好看多了吗?   昭王不自觉舔了舔嘴唇,更加想把齐笙给锁起来,日日跟这样、把她欺负到哭。   肃王跟惠妃作为跟昭王不在一条道上的正常人,当然不会明白他有多龌龊的想法,只管去真心实意地关照齐笙。   “笙丫头,你跪太久了,先起来,别伤着膝盖、本宫给你加个软垫吧。”   齐笙拒绝:“多谢惠妃娘娘,不必了。”   “笙笙,你实在太久水米未进了,吃些粥吧?”   齐笙还是拒绝:“多谢肃王殿下,臣女不饿。”   太后薨逝后的第三天,嘉隆帝忽然急召靖国公夫妇进宫。   他们两个虽说对太后离世深表痛心和惋惜,但出于人之常情,当然更担忧的是自己好几日没见过面的小女儿。   尤其听闻是急召之后,俩夫妻简直眼前一黑,进金銮殿时脚步都走不稳。   “赐……赐婚?”   靖国公夫妇齐齐松了一口气,他们的笙笙平安无事就好啊。   但当他们反应过来嘉隆帝说的到底是什么之后,互相对视了一下,眼前又黑了。   “是,太后临走之前,为笙丫头和永平侯指了婚,但……朕看得出来,笙丫头不愿,故而才找你二人前来商议。”嘉隆帝神色凝重,知道齐笙是靖国公的命,试图商量着,“朕打算的是,为全太后遗愿,便给这俩孩子定下婚约,但也总不能真的强迫他二人嫁娶,便为期一年,一年期满后,朕会下旨,为他二人解除婚约,再自行婚娶、两不耽误。爱卿,意下如何?”   “且朕已将笙丫头册封为福清郡主,天子义女,身份已极,无论她日后相中了哪家如意郎君,都不必愁嫁的。”   靖国公夫妇:“……”   既然陛下都打算好了,他们还能有什么可说的?当然只能选择接受啊。   什么两不耽误?薛域那小子明面上能当一年笙笙的未婚夫婿,多占便宜?   吃亏可怜的只有他们的笙笙自己。   靖国公夫妇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大通之后,只能尝试着想开:譬如比起来那些动不动就乱点鸳鸯谱、强行逼迫嫁娶的昏君来说,嘉隆帝已经算好得太多了。   没办法,就这吧。   靖国公默然望了杨氏两眼,哀怨地点着头、似是在说:夫人,咱还是认命吧。   反正只要把笙笙护好,薛域那小子若敢乱来,靖国公府上下就敢一人操一把大刀,把他砍成肉酱。   “禀陛下,臣谨遵圣旨,并无异议。”   得,解决了。   嘉隆帝全身畅通、总算放下心:“笙丫头这几日受累了,你们便把她接回去吧。”   不过短短几日后,靖国公跟杨氏在看见瘦到面容凹陷、神情无比憔悴暗淡的齐笙后,心疼得直抽抽:“笙……笙笙?”   “爹爹。”齐笙目光呆滞,张开干裂的唇瓣,几乎发不出声音,“娘亲。”   刚说完四个字,她就直接累到虚脱、无力倒了下去。   “笙笙!”   *   与此同时,薛域等在永平侯府里,慌得坐都坐不住。   他听闻了太后薨逝,但不管怎么打听入了宫的齐笙如今究竟如何,全一无所获。   这丫头……不会办什么傻事儿吧?   愁人,他都快急死了!   “侯爷。”阿福在书房外头轻轻叩门喊道,“侯爷。”   “滚!不吃!”薛域随手抓起来镇纸砸了过去,“除了打谈到齐乡君有消息,什么都别来烦本侯!”   “侯爷,不是……宫里来人了,陛下有圣旨到。”   薛域又烦得踹了两下桌角,只好暗自骂骂咧咧地踱了出去,跪地听太监宣旨。   “什么?福清郡主?赐婚?”薛域的脸直接就给气绿了,“陛下要做媒,给本侯赐婚?婚约要守一年、不得另行嫁娶?”   什么情况?   陛下昏头,太后也病得糊涂,临走之前居然还乱点鸳鸯谱,把他给坑了?   还福清郡主?谁知道福清郡主是哪位神仙?   他不乐意,除了齐笙笙,他谁都不要。   在这一瞬间,薛域把他怎么抗旨、怎么闯进宫门、甚至会获什么罪都想好了。   只守一年的婚约、到期作废也不成,那他也算不干净了,牵扯到个别的女子,让他平日还怎么跟齐笙笙相处?   媳妇儿跑了怎么办?   反正他不愿意,砍死他都不愿意。   “是,侯爷。”宣旨太监似是也觉得这事荒唐,仔细解释安慰着,“陛下亲封了齐乡君为福清郡主,并赐婚与您,您……”   什……什么?他听见了什么?   薛域再没能听进去宣旨太监接下来的话,甚至壮着胆子打断他,确认道:“你说……福清郡主,是齐乡君?”   “回侯爷的话,正是。”宣旨太监点点头,接着试图宽慰满面愁容的薛域,“侯爷……”   “够了,不必再多说了!”薛域淡然抬手,当即来了出堪称奇迹瞬间变脸,乐得活像个傻子,直接“哈”笑出声来,语气坚定道“本侯接旨!”   谁不让他接旨,他跟谁急!   宣旨太监:“……”   搞什么呢这是?吓人一跳!   他早就说了,陛下简直太太太太太圣明了啊,太后也毫不糊涂嘛。   作者有话说:   陛下、太后:他他他……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这是?   薛:哈哈哈哈嘿嘿嘿嘿我有老婆了,我要笙笙是我的未婚妻啊哈哈哈哈哈。   笙:假的啊,假的!你是听不明白吗? 第72章赐婚   今时今日,来永平侯府宣旨的高总管觉得他有点儿懵,搞不太明白状况。   作为某种意义上的伤残男人,他永远不懂薛域在得知福清郡主就是齐乡君后、怎会突然变得像喜当爹似的那么兴奋,就像他也不懂为何永平侯起初得知被赐婚时、何至于那么悲愤。   呵,难道这就是见色起意、朝三暮四的男人?   不过话说回来,齐……呸,福清郡主确实长得天姿国色,对太后还一片赤诚孝心,性子又坦率可爱,搁谁只要脑子算得上正常,那就都会喜欢。   甚至打从宫里传开齐笙自请给太后守灵三日,还水米不进、跪到晕厥后,以往不大喜欢她的宫女跟太监都直觉脸疼,纷纷急转了话头。   福清郡主那就是天下第一最心善、脾气最好的小姑娘,谁招惹她、谁跟她过不去,就是谁不讲理,谁是乌龟王八蛋。   “咳,侯爷,您能体恤陛下的一片苦心便好啊。”宣旨太监怎么想怎么觉得还是福清郡主更吃亏,再三嘱咐道,“总归也不过是个假婚约,您且等等,只一年期满之后,您便可自行嫁娶了。”   高总管常年侍候在嘉隆帝左右,一字一句都讲得极清楚,哪能想到薛域这家伙居然开始自行装耳朵不好使,偏偏就要忽略那个“假”字。   什么假婚约?哪有假婚约?   他可没听见啊,只知道陛下明明就是来给他二人赐婚的嘛。   反正齐笙笙,早晚都是他一个人的。   “好,好好好。”薛域急急不停点头,乐到仿佛像个真正的傻狗,“真的也不妨,不妨,莫说一年,哪怕一辈子,本侯都愿为陛下分忧的!”   高总管:“……”   乍一听着像是表忠心的良言,似乎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可怎么越琢磨,越深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呢?   “咳,好,既如此,侯爷,奴婢便回宫去给陛下复命了。”   “高总管慢走。”薛域本来不知内情、只打算给高总管随便弄几块银子打发应付,这下子整一个激动,便赶紧招呼着喊过来阿福,“你去,把里头那一盘子都拿上,送高总管出府。”   阿福:“……”   乖乖,那可是整整一百两、黄金啊。   就为了个假婚约,何至于此啊?   盼星星、盼月亮,侯爷何时给他们发工钱时……也能如此大方?   “咳,还有,等等……高总管请留步。”薛域把圣旨给揣进怀里,立马就清清嗓音、理直气壮地挺挺腰杆、支棱起来追过去,“方才一时乐昏……咳,险些忘了,本侯想多问一句,福清郡主现下如何了?可还好吗?”   毕竟那丫头看着傻里傻气、没心没肺、还吊儿郎当,实则最重情重义,真让人操心。   “哎。”高总管眼见薛域又追了出来,生怕他觉得给多了反悔、又把黄金讨要回去,紧紧捂住了袖口后才扭头躬身交待道,“回侯爷的话,福清郡主前几日打从自请为太后守灵,整整三天不眠不休、水米未进,刚刚昏迷在了宫……”   “什么?她晕倒了?怎……”薛域并没料到这么严重,直接再乐不出来、一个箭步冲过去,用力扯住高总管的袖子,急得额上青筋暴起,高声逼问着,“怎会如此?她可还好?这会儿醒过来了吗?可有大碍?”   “呸,问你做什么?本侯没亲眼见到、哪能放心?还是该自己去看她!阿虎,快去,给本侯备马!”   高总管:“……”   要不怎么说是能当侯爷的人呢?身份往上一安、入戏就是快,这不就演上了么这不是?   这表情、这语气,倒真挺像那么一回事呢。   不简单啊,不简单。   “咳,侯爷您不必过于忧虑的,郡主并无大碍,御医早看过了,只是一时伤心过度、又加气血两虚所致。且靖国公及夫人、还有四位公子都一早就进了宫、要接郡主出宫,粗略算算脚程,现下大概已把郡主回府了。不过郡主身上有伤又忧思难解,还需多安心静养些日子方可。”   言下之意,就是在拐弯抹角地提醒让他个假女婿,他在齐家那里可一点儿都不招人待见,为避免挨揍、还是别先厚着脸皮凑过去添乱了。   薛域本人向来叛逆得很,表面答应、实则才不会管那么多,扭头就翻身上了马、冲靖国公府疯狂疾驰而去了。   呵,开玩笑,他如今可是薛·齐笙笙的未婚夫婿·域了,再也不用成天眼巴巴地在外头蹲点,还每回都只是装作偶遇地跟她见一见、厚着脸皮去搭上几句话了!   要让他憋住?不可能的,这辈子都再也不可能的。   他就要众目睽睽!他就要师出有名!他就要光天化日!   “回侯爷的话。”靖国公府的守门小厮见过薛域太多面,早见惯不怪、这次也像是已预料到他会来,回应得极为平静淡然,“国公爷有吩咐,小姐昏迷初醒,虚弱得很,膝上还带着伤,不准任何外人去打扰小姐静养。”   “这事本侯早就知道,本侯只想来看看她,还给她带了药的。”薛域掏出来个赤色锦盒指了指,生怕这俩傻缺尚不知他如今的身份,正色凛然地,“你们进去通传一声,就说本侯……”   毕竟南晋民风开放,男女只要有婚约在身,哪怕当众卿卿我我、你侬我侬,那也是没谁会觉得有伤风化的。   入府探病这种事,可也太平常了。   “不必通传,国公爷有令,任何人不得去惊动小姐。”圆脸小厮笑得极恭敬却又贱兮兮,甚至对着薛域还贴心补充了句,“哦,国公爷还说了,尤其是您。”   薛域:“……”   “本侯就只想知道她如何了。”薛域这一生要强的男人绝不可能轻易屈服,闷头就要往里冲,“哪怕远远地看一眼她,本侯也……”   “您不用去了。”薛域往哪儿跑,俩小厮就非要往哪儿挡,“小的方才跟您说过,您已知道了,侯爷请回吧。”   “干什么呢这是?外头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齐景南跟齐景北两兄弟勾肩搭背、晃晃悠悠地踱到门口,“万一扰到小姐安歇可怎么办?”   薛域瞅见这俩人、当即把舌头捋得倍儿直,丝毫没带怵的,便开始自来熟地改口认亲:“二舅哥,四舅哥。”   齐景南虽说并不知道这词儿是何意思,但身为个实诚孩子,他憨憨一笑,就要接话道:“哎……”   “哎什么哎?二哥,你别理这诡计多端的小子!”齐景北在得知假婚约一事的来龙去脉之后,环顾四周,确信没旁人看见,才满脸鄙夷地对薛域不客气道,“乱叫什么玩意儿?什么二舅哥、四舅哥的!谁是你四舅哥?我警告你,你可老实点儿,认清自己的身份、休想占我们笙笙的便宜!”   齐景北说着说着,甚至还配合话术凶狠地瞪瞪眼、比划出了个手刀威胁:“否则我就!这个!明白了没?”   “明白,明白。”薛域扬扬剑眉,听话乖巧地后退了几步,懂事得不停颔首,“四舅哥厨艺精湛高超,果然是从来刀不离手的。”   “你还敢叫四舅……等会儿?”齐景东板着的脸色一僵,本来没打算一巴掌直接拍过去,却像是又意识到了什么好生不得了的东西,脸色当即稍稍缓和了点,立起耳朵、重复确认道,“你说我……厨艺精湛高超?”   苍天啊,大地啊,他潜心沉迷于后厨多年,还是平生第一回,听见有人这么夸他啊!   这人定是个老有眼光的大好人了!   “是啊是啊。”薛域的笑意深味浓重,带着他清澈的眸色,显得越发真诚,“早已有耳闻,只可惜一直没能有荣幸尝试。”   甚至满面哀怨:“实在太遗憾了!”   在旁边目睹了一切的齐景南呆了呆,随后表情震撼地把眼珠往薛域那里转了转。   完了,连他自己这个傻子都觉得像傻子的,那绝对是个假一赔十的、真正的傻子。   不得了啊不得了,这小兄弟疯了吧?怎的什么胡话都敢讲?   他可知道这会意味着什么吗?   “哈,就还好吧,多荣幸也算不上,不过你若是想有,立马就能有!”齐景北一个嘚瑟,撒腿就想往后厨跑,但又记起来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努努力给定住了,“那你可得等笙笙身子好了,我再给你做。”   “这是当然,笙笙自是最要紧的。”薛域默默地搓搓手,满面期待,“那就多谢四舅哥了!”   “哎哎哎。”齐景北乐不可支,大方地挥挥手,“不必不必,都是小意思,小意思!”   “品菜这种事,当然要现做现吃的好,这样,下次等我掌勺时,就派人去府上请你,你亲自过来吃!”   齐景北盼来盼去终于盼到今日,好不容易等着个慧眼识珠的,可不能让他跑了!   他就欣赏薛域这么有眼光的人,简直要头脑发热、忘乎所以,连那句“四舅哥”都没顾得上去纠正。   薛域总算彻底豁出去了,无非是尝个菜嘛,还能难吃到哪里去,只要能光明正大地进去见齐笙笙,喂他毒药都肯吃。他暗暗咬着牙,满脸期待道::“好,那就多谢四舅哥了!”   “嗐,不必多谢,咱俩什么关系啊,这多见外!”   齐景南:“……”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听见了什么?   所……这俩人所以什么关系?他怎么半点儿都听不明白?   前后不过一瞬间,要不要这样快啊你们?   刚刚是谁还在趾高气昂地讲“谁是你四舅哥”的?那个人呢?人呢?   这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那四舅哥。”薛域眼瞅着忽悠得差不多,便又尝试托出来那个锦盒,“这是我给笙笙备下的金疮药、还有些小玩意儿,和给她解闷的小人书。”   “哎哎哎,好说好说。”齐景北仰头迎着金黄璀璨的日光,越看薛域越觉得顺眼,爽快地把锦盒就接了过来,“笙笙刚想,爹爹不让外人进府,但交给我、你放心,我这就帮你带去交给笙笙!”   人看来是进不去了,起码东西能进、也是行的。   薛域抬起眼睛,感激涕零道:“多谢四舅哥了!”   齐景北抱住锦盒、唱着曲儿,哼哼哈嘿地就往齐笙的小院里跑。   他妹夫薛域,可真是个大大的好人啊!   不对,他什么时候承认这家伙是他妹夫了?   作者有话说:   齐景北:谁是你四舅哥?再乱喊,我砍不死你!   薛域域:听闻四舅哥厨艺高超,不得了啊不得了。   齐景北:哈,有眼光!真不错!来人,快把我妹夫请进去!   (谁夸我的厨艺,谁在我这儿就是大大的好人!)   感谢在2022-06-0423:48:45~2022-06-0522:05: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肝胆相见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抢什么?   齐笙从来都没像这回一样不欢腾,靖国公府的老老小小全都急得不行,个挨个的简直挤成沙丁鱼罐头,全都围在齐笙床边哄。   “笙笙,别这样。你看看爹爹,爹爹在这儿呢。”   “笙笙,还有哪儿难受?乖,告诉大哥,大哥这就进宫给你请御医去。”   “笙笙,你来看啊,二哥给你画了个大猪头!大猪头跟二哥像不像?”   “笙笙,想不想出去玩,三哥带、不,……背你出去好不好?”   “你们这都不行啊,笙笙,想吃什么?还是四哥给你去做行不行?”   “……”   齐笙窝在杨氏的怀里,怎么逗也没用,继半天都没说话后,才声音发颤着呜咽了句“娘亲”。   “哎,乖,娘亲在这儿呢。”杨氏嫁进国公府二十年来、把手养得又香又软,但拍在齐笙已经瘦骨嶙峋、硌到她心疼的脊背上时,只感觉难受想哭,“笙笙想说什么?娘亲在仔细听呢。”   “娘亲,我忽然想起来,上次秋猎时,我答应会再给太后带蟹粉酥吃的,可惜我不记事、一直都忘了,还有我说,要带太后一块出宫玩,还要坐在八宝楼上吃茶看烟花的……”齐笙使劲攥住杨氏的衣领,把头埋进她的怀里,身子发抖着、痛哭失声,“但我还都没来得及呢,娘亲……太后说,她从来都还没去过呢!”   “好,好好好,娘亲知道了,乖,不哭,不哭了。”杨氏跟太后不熟,同她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只知道齐笙这么一哭,直接把她的心肝胰胆肺全给拧巴住了,赶紧把孩子抱好,柔声安抚道,“太后那样疼笙笙、才不会怪罪笙笙,你想些好的事情、比如没准太后已经见到了她日思夜想的长宁,再也不用苦苦思念了,这会儿正跟她母女叙话、相谈甚欢呢,对不对?”   “你看太后多幸福,在人间有笙笙,在天上……有长宁,娘亲说得对不对?”   齐笙没回话,只管呜呜呜地一直小声啜泣着,靖国公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拿掌心揉了揉她的头顶道:“笙笙,你眼睛都哭伤了,正擦着药,可不能再掉眼泪了,知不知道?”   “别让太后看见,你把自己都给哭成个小瞎子了,让她在天上也得多抱怨一句,笙丫头就是让人操心,好不好?”   “你看看,你一连几天水米不进,才吃了几口稀粥,白白可都比你吃得多,再用上几口,让爹爹喂你、行不行?”   “就是,可不能不吃东西,这像什么样子?哪能撑得住?”杨氏抓紧机会,赶快给齐笙擦干眼泪,扶她勉强半坐起来,“你若是身子垮了,可让爹爹、娘亲、哥哥们都怎么办?”   齐笙刚想回应一句,就被双腿传来的剧痛压制、扭曲出痛苦面具,疼得紧蹙眉头。   “笙笙、孩子,还疼是不是?哎。”靖国公想起来刚接齐笙出宫时,她的膝盖被磨到血肉模糊,这会儿虽说缠着好几层纱布,也简直让他不忍回顾,“你这伤得实在严重,伤筋动骨的、要在床上多躺些日子才行,等过些天、你若实在闷不住了,就让哼哼、哈哈用轮椅推着你出去转转。”   “啧,对了,差点儿给忘了这玩意!”齐景北拍拍手,和变戏法儿似的掏出来个锦盒,笑嘻嘻地晃到齐笙面前,“锵锵锵锵锵,笙笙你看、这是什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   “嗯?这盒子好丑。”齐笙只扫过一眼就知道,“这是薛域送的吧?”   早说过他脑子不太好,果然总不让人失望。   “啊,你猜对了,就是……”齐景西拍拍手,刚想夸一句妹妹猜中了好厉害,结果等来的就是全家人面无无情的奚落跟嘲讽。   “啧,不是说让那小子不准进咱们府的大门吗?怎的东西还是过来了?”   “就是,咱们一家人在说话,他过来插一脚算个怎么回事?有他能待的地方吗?”   “他还是认清自己身份的好,别真把自己当成乘龙快婿了,妄图占我们笙笙的便宜!”   齐笙:“……”   虽说薛域总整出来一系列骚操作,是跟正常人半点都不沾边儿,可婚约这事又不是他作妖搞出来的,倒也不至于被如此排斥对待吧?   他确实长得很好还能文能武的嘛,连太后都认同。   这也怪他咯?   齐景北:“……”   他刚刚乐昏了一时脑子发热,这会儿被当头浇了好几盆冷水后,不得不被迫冷静下来好好想想——   或许有一种可能,没准薛域那家伙根本就不是诚心夸他厨艺好,只是以此为借口,想利用他接近笙笙的——   岂有此理?!   竖子无礼,阴险小人!   齐景北越想就越生气,在齐笙的手刚要碰上锦盒的一瞬间,他又猛地给缩了回去,往腋下一夹,慷慨激昂道:“就是就是,笙笙,咱不要他的!乖,别看了,我这就给他扔出去!”   齐笙:“……”   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喂!   “不要,四哥。”齐笙的手悬在半空中,并没缩回去,“其实我还是挺想知道这盒子里,都放了什么东西的。”   齐景西顿时停住:“那行,你等下,哥给你打开。”   在镶金盖子掀起的那一瞬间,齐笙最先望见的,是两个黄灿灿、晶莹剔透、栩栩如生的——   糖人。   齐笙很清楚自己的长相,当场就能认出,其中那个小姑娘,就是照着她的模样做出来的。   而另一个少年样子的糖人,矮矮胖胖的,又明明跟薛域根本长得半点儿都不像。   只是仔细看看,糖人跟他本人,都是不那么聪明的样子,似乎又有那么些相似在身上。   “哼哼,你先拿着,我再往下扒拉扒拉。”   金疮药、小风车、九连环、孔明锁、竹编鸟,几本小人书,甚至还有个坠着两枚弹丸、红艳艳的拨浪鼓。   “岂有此理!他把我们笙笙当成什么了?”齐景西本来就瞧不上薛域,这会儿更加义愤填膺、对他满目鄙视蔑视外加藐视,“三岁小孩儿吗?拿堆这样的破玩意儿东西糊弄。”   “不是啊,三哥。”齐笙抓起来拨浪鼓摇了摇,盯住它双眼晶亮地认真道,“我觉得这些都挺好玩的啊,我喜欢的。”   齐笙的兴趣爱好一天能变八回,难得薛域能歪打正着一次,恰好踩在她的点上,怪不容易的。   “那那那……你也不能让他忽悠了,笙笙。”齐景西还不死心,板着个脸、目光在锦盒里转悠悠地、非得要挑刺儿,“你看吧,他给你送的,都是些什么便宜东西?加在一块都值不了五两银子,你……”   齐笙默不作声地淡定把小人书拿开,露出来底下许多支缀着昂贵东珠的黄金小钗,摊了摊手、展示给齐景西看:“嗯?”   齐景西嘴角一抽,依然不想认输,哽了半天:“那,那那那……”   好吧,薛域那小子这回送的东西确实挑不出错来。   算他走运!下次别再犯在他手里!   齐笙低头瞅了瞅糖人,忽然觉得嘴里太淡,拿起那个少年模样的,张嘴朝着它的头,“嗷呜”咬了一大口。   *   “什么?”薛域头昏脑涨地揉揉额首,盯着暗中跟踪了一路李小五、正赶回来复命的暗卫,“你说……那个李小五,果然不简单?”   “是,主子。”暗卫拱手跪地,把他全部的所见所闻都交代了个清清楚楚,“李小五虽说做得没什么毛病,但越这样、越像是有毛病。小的不敢懈怠,果然他在夜起如厕时,见对外传过信。属下不敢打草惊蛇,只把信接过来偷看了几眼,信中写得也极隐晦,看起来像是正经家书,但细品起来前言不搭后语,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对了,属下已誊写了下来,请主子过目。”   薛域秉烛照明、面色凝重地逐字细看,终于成功地——   什么都没瞧出来。   但乐观一点,这起码能证明,李小五那么曲折离奇,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流泪的身世,果然是假的。   这家伙接近齐笙,就是别有用心,且恐怕——还有别的同伙正潜伏在京城里。   薛域的眼神中,逐渐凝聚起深味阴沉的杀意。   但别管这些瘪犊子都是谁,只要敢对齐笙笙图谋不轨,他就绝对会热情出手,帮他们去见地底下素未谋面的十八辈祖宗。   *   齐笙在房里躺过大半个月后,总算有了些起色,神情也比之前明显欢腾了一些。   “笙笙,笙笙。”齐景西和齐景北推门而入,提着两个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扔在桌上,“发月银了,笙笙,要不要一块玩猜拳、剪刀石头布,谁赢了这些就都归谁?”   齐笙对于银子并没有世俗的欲望,只敷衍地点点头:“那好吧。”   她也压根不打算赢,在齐景西喊完“三、二一”后,只攥着手,随便伸出来个拳头。   正好大大地摊开手掌,比划出俩布的齐景西和齐景北:“……”   齐笙:“……”   哎,她早说没劲嘛,简直点儿背透了。   这俩倒霉哥哥面面相觑,望向自己伸出的手掌,然后迅速心有灵犀地收回来三根指头,默默变成了两把剪刀,兴奋不已地喊着齐笙道:“笙笙,你看,你赢了!咱们三个,只有你赢了!”   齐笙:“……”   行吧,虽然她并不瞎,但她能够接受。   “哥哥们,其实我想说……我在房里闷太久了。”齐笙低头抚摸着自己还被纱布缠住的膝盖,“想出去走走。”   “好啊。”齐景西见她可算有兴趣出门,乐得顺势接话道,“那我……”   不料被齐景北抢白道:“我去找轮椅,推着你出去!”   齐景西:“……”   “怎么还带呛行的呢?四弟,这明明是我先提出来的。”   “三哥,说什么呢?是笙笙自己先提的。再说不好意思,谁让你的嘴慢人一步呢?”   “四弟,怎能如此?你做人要厚道,总得要讲点道理!”   “三哥,你说我哪里不讲道理了?”   “四弟,你说你又哪里讲道理了?”   ……   齐笙:“……”   真是好一出……兄友弟恭。   “哎,算了算了。”齐笙尽量保持冷静,招手悄悄喊过来哼哼,“你去备下轮椅,还是喊二哥推我出去吧。”   “啧,出府?”薛域刚命阿福取出青藤纸铺在桌上,准备给嘉隆帝写青辞,闻言后直接把朱笔随手一扔,正色道,“不写了,今儿本侯没空。”   “都争什么?抢什么呢?”他勾了勾唇角、嘚嘚瑟瑟地抬脚就要走,“她未婚夫婿还在这儿呢,哪用得着别人为她推轮椅?”   作者有话说:   薛:正经夫君在这儿呢,别人通通闪开。   正在吵架的齐景西和齐景北:滚,你个连家族群聊都进不去的玩意儿,这里就你没资格说话!   感谢在2022-06-0522:05:13~2022-06-0700:1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回京华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纯属意外   周长渡每回和他的暴躁老弟乘车同行,都会被烦得浑身难受、脑瓜子疼。   “怎的又慢下来了?前头那是谁家的马车?”周长浔使劲踹了脚车壁,虽然他长得丑,可他丑得有个性,面容扭曲着朝外头大喊大叫道,“属王八的?敢挡本官入宫面圣的车驾?去,叫他们让开!”   “二弟,陛下并非急召,时辰还尚早,你我又不急。”周长渡懒懒靠着软垫,做出个极度摆烂的姿态,连眼都没睁开,“更何况,照京城律例,前头那辆才是走得不疾不徐,正正好的。”   “是你太心急了,二弟。”   周长浔:“……”   他真是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自家声名显赫,且别管是当爹的当儿的、甚至他那当昭王妃的姐姐都在锐意进取、使劲争口气往上爬,怎会出了周长渡这么个成天就知道混日子等死、还胳膊肘往外拐的玩意儿?   “回二公子的话。”车夫颤颤巍巍地回话,很明显两边都不敢得罪,“前头乃是靖国公府的马车,随行侍从说,他们小姐腿上带伤,不宜行得过快,他们……偏不让,你看这……”   “滚,够了!”周长浔心知这家人脑子都不正常,也无法跟他们硬刚,只好低声骂骂咧咧道,“不就是个死丫头片子装着孝心,白赚了个郡主的位分么?得意什……”   “长浔!”周长渡听见齐笙、顿时就是心尖一紧,连烂也不摆了,正色解释着,“福清郡主与太后感情深厚,跪到双膝伤重,她并不是装的。”   “呦,真是想不到,怎的这世上还有能让大哥睁眼的人?”周长浔拿起折扇,拍了拍自己油光瓦亮的脑门儿,歪嘴嘲笑,“其实大哥不说我也早看得出来,你无非就是早看上齐笙那丫头了么?”   “虽说那丫头除了张脸,全身上下就没一点招人喜欢的地方,咱们右相府、本也不会轻易让她进门。”   周长渡整个人都硬了,拳头更是硬上加硬。   他才真是替齐笙多谢了,还不会让她进门,人家才是打从一开始,就没看上过右相府。   “只是可惜了,大哥,听说齐笙她半月前已定下亲事了,全京城都知道,和那叫什么永平侯……哦对了,薛域的。”周长浔眼高于顶惯了,压根就并未把薛域放在眼里,欠儿登似的自顾自危险发言道,“啧,不过那家伙就是个小白脸,看着文文弱弱、平平无奇、倒也没什么出息,大哥竟会输给他……”   齐笙加薛域,简直就是买一送一地在他心口戳刀子。   “你给我住嘴!”周长渡被气得窒息,眼前混混沌沌地发晕,捂住胸脯疾速地喘了好几口,“停车,我要下去走走!”   “啧。”周长浔平平无奇的脸上并无波折,只微微挑挑眉道,“大哥不用与我一起进宫献丹了么?虽说,陛下也并未召见你,顺便露个脸……”   打从太后薨逝,嘉隆帝感伤自身,怕他总有一日也将同样驾崩西去,发了疯似的服食仙丹。   嘉隆帝真的很想再活五百年。   但薛域这些时日正乐在兴头上,只顾得上他跟齐笙的婚约,每天有事没事都往靖国公府前晃悠,还变着法地想给她送什么玩意儿,才管不过来皇帝怎么着。   仙丹?没有,由于其中缺少一味叫“呜哩咪西咯芪孖”(他胡扯)的药,尚没炼出来,您还是先爱咋咋地吧。   就趁这个皇帝急需、薛域还在犯傻偷懒的间隙,周长浔厚着脸皮,用他从半吊子道人手中得来的所谓“仙丹”,补了上去。   周长渡原本便对这种行径嗤之以鼻,甚至暗戳戳地感叹,恐怕嘉隆帝“空爱长生术,不是长生人”,才没至于恬不知耻地用此去邀宠,匆匆起身下车、好像怕沾上晦气:“不去了,我心里烦,想在闹市独身走走,你便自己去吧。”   *   薛域紧赶慢赶、终于抢先一步赶到,就站在朱雀街西首、杨明祺开的书斋外头,等着齐笙的马车来了、停在老地方。   只要是处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所有人就都知道,他是齐笙笙的被定了亲的未婚夫婿,那叫一个——   名、正、言、顺。   坐在书斋里头的杨月澜微微翘首一望,但见外边玉树临风、高大清俊的男子身披狐裘、满身矜贵,微微露出里头的月白圆领袍,在稀薄的暖光之下发着一丝丝的亮,衬得他整个人的每处轮廓和弯折仿佛都被细细勾勒到。   看得她真是春心荡漾,痒意难耐。   就这么个貌若神祇的男人命数不济,被迫娶了齐笙,明明他更吃亏好嘛?   真白瞎这个人儿了!   再说齐笙有哪里好的?拿那丫头跟自己比起来,明明就是自己更胜一筹,比如,比如……比如——   她比如了半天,终于得出一个举例——   比如自己的脾气,较之齐笙,就简直好太多了嘛!   杨月澜拿冻凉的手使劲揉了揉烧红滚烫的双颊,才摆出一个纯良无害,温婉贤淑的笑靥,眼巴巴奔到门首,对薛域热情招手道:“侯爷,可是在等人么?外头冷,侯爷不如进来等吧,书斋里头更暖和些。”   薛域负着手,反而往后退了一步,面无表情地打量过她几眼:“你是……齐笙笙的娘亲的哥哥家的?”   杨月澜:“……”   所以直接说句“表姐”有这么难吗?   害得她还真跟着薛域的话仔细数了数,才反应过来,满目惊喜地点头道:“是,民女正是福清郡主的表姐。”   “原来,侯爷也记得民女?”   呵,男人,果然还是对她的美貌过目不忘。   “不记得。”薛域淡定扭过身去,生怕被耽误片刻、没等到齐笙,随口应付道,“瞎猜的。”   杨月澜:“……”   薛域眼睁睁瞅着靖国公府的马车渐行渐近,他正襟危坐,从头到脚把自己的衣裳皂靴打探了个遍,确认毫无不妥后,还顺便望见了个孤身落寞地晃在街上,连个小厮都没带,神情憔悴、看起来好生可怜的周长渡。   啧,他可怜归他可怜的,但薛域是那种对情场上的敌人心慈手软的人吗?   他不是啊。   薛域扭头使了个眼色,阿虎当即心领神会,指着已经离他们没有多远的马车给薛域看,拍手惊喜地提醒道:“侯爷,您瞧啊,那不是福清郡主的车驾吗?”   “嗯?”薛域闻言,装模作样地眯了眯眼,认真观察后点点头,“啧,似乎,还真是呢。”   阿虎顺势配合他演出,嗷嗷大叫一声:“您身为福清郡主的未婚夫婿,果真和郡主心有灵犀,随便出个门都能在外头也碰上呢!”   薛域低声不满:“‘未婚夫婿’四个字说得不够大声,那家伙可能没听见,再重说!”   阿虎:“……”   他也只能扯扯嗓子、厚着脸皮又道:“呀!您身为福清郡主的未婚夫婿,果真和郡主心有灵犀,随便出个门在外都能碰上呢?”   果然,在又重复一遍、这四个字真真切切飘进耳朵后,周长渡的脸直接绿了。   嚎什么嚎?   薛域这人,脑子指定有什么沉疴重病。   还有他那小厮,眼睛往那瞅嘴朝这儿说,一副小脑偏瘫的模样。   主仆总共两个人,不正常的就占一对儿。   “小姐,到了。”哼哼跟哈哈等车停稳后,才扶起来齐笙,拿件又厚又重的斗篷把齐笙给裹住,“奴婢这就下去找二公子来,把小姐抱到轮椅上去。”   “不不不,不必麻烦二舅哥了!”薛域虎了吧唧地冲上去,从掀开的帷幄缝隙里挤进去一颗人头,定定看向齐笙,毛遂自荐、语调上扬道,“齐笙笙,我来抱你下去啊。”   又来了,齐笙笙。   齐笙、哼哼哈哈:呕。   “你吓我一跳,别过来,不用你。”齐笙整个人都淹没在素色的包裹里,只露出小脑袋,和一点点的鞋尖,白眼微微上翻、无情拒绝着,“不必、不用、犯不着。”   “啧,跟夫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薛域猜测周长渡此时并没走远,才不会让自己丢面儿,直接厚着脸皮踏上齐笙的马车,隔层斗篷揽住她的腰,将她给稳稳抱在怀里,“走喽!”   他头回搂她整个人、甚至还好奇地掂了掂:“怎的这么轻?齐笙笙,记得多吃一些,为夫可是会心疼的。”   “薛域!”齐笙的腿上不能动,只能挣扎地伸了两下胳膊,可惜薛域皮糙肉厚、她拳头都捶疼了也把他推不开,索性放弃挣扎,拧着眉头愤怒瞪眼,“你走开!把我放下!我怀里还有白白呢!”   “别急嘛,这就放……就放。”薛域嬉皮笑脸,把她稳稳落进哼哼放在地上的轮椅里,半蹲下来跟她说话,“笙笙,想去哪里?我推着你。嗯?”   “滚,不用!我有二哥,还有哼哼和哈哈,你走开。”齐笙望着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凶巴巴地压低声音,“你跟我的婚约不算数,你记得你的身份……”   “什么?你想去祥合记,买点心?好啊。”薛域偏偏就是不接她的正经话,跟她平视着装聋卖傻,甚至还声音嘹亮着继续道,“你想去哪跟我说便好了,我可是你的未婚夫婿呢,何至于如此贴心客气,怎么……怕我累到?”   齐笙:“……”   很好,聋的传人,不愧是你。   “贱不贱呢你!别逼我抽你!”齐笙气得咬牙切齿,愤恨地从斗篷缝隙里探出来小爪子吓唬。   却不料此时,正睡着的白白或是被闷到了,或是让薛域一嗓子给吓醒了,居然在齐笙怀中不安地抖动两下后,慌忙跳了下去。   “白白!”   “哼哼、哈哈,快,跟上去!”   齐笙一个慌乱、急忙朝向白白跑掉的方向去看,却根本没想到薛域此时还在笑嘻嘻盯着她瞅、并根本没打算躲开——   结果这么倏忽一扭头时,居然就正正好好、不偏不倚地,用温软的嘴唇、亲到了他的脸上。   作者有话说:   笙:你记得你自己的身份!   薛:什么?娘子?你要去祥合记,买点心?   薛(好不要脸):老婆主动亲我了嘻嘻嘻嘻   呜呜呜呜今天三场考试所以来晚了,还有硕博都是北大的老师布置的作业,我连个标点都不敢错呜呜呜呜 第75章折腾   齐笙此时此刻的脑壳,卡得简直就像在很多年前她上过的网课。   凡事最怕全场鸦雀无声、空气突然凝固。   “等……等会儿,我好像……有点儿懵,先都别吵吵,让我想想,我想想……”齐笙方才在察觉到不对劲的瞬间就已迅速撤走唇瓣,这会儿又将身子也疾速往后退去,满脸沉重地捂着头低喃,“刚……刚刚究竟发生什么了?”   薛域死不要脸,又骚气又贱兮兮地蹲在原处不动弹,仔细观察着齐笙认真思考的模样,朗声一笑挑逗道:“怎么?笙笙,齐笙笙,小笙笙,刚亲过人家,你就装失忆?还挺像那回事的。嗯?想赖账么?好没道理啊。”   齐笙:呕。   笙笙就算了,还齐笙笙,齐笙笙就算了,还小笙笙。   “住口,都怪你!你给我闭嘴!”齐笙捂住被膈应得翻江倒海的胃,狠狠瞪了薛域一眼,随即扭头过去、像个懵逼宝宝,无辜又茫然地跟哼哼哈哈求证道,“我方才……是真的……真的亲到他了?”   哈哈实在于心不忍,闭上眼睛悲痛点头:“嗯。”   “没事的,小姐,意外、这只是个意外,更何况也都没有旁人看见。”哼哼暗暗把罪过全都归于薛域,靠过去好意安慰齐笙,“您莫怕、别担心,奴婢和哈哈是都不会说出去的。”   “对对对,是哈是哈。”阿福和阿虎也从薛域后头冒了出来,一脸正不靠谱地跟齐笙自来熟地搭话道,“郡主您请放心,小的两个也是不会说出去的!”   齐笙:“……”   算了,毁灭吧,要不然还是把她杀了吧。   这还没完——   甚至隐藏在附近、保护齐笙的一队暗卫也全干瞪着眼面面相对、为首的扬起手臂嘱咐道:“你们听到了吗?听郡主的吩咐,咱们方才看见的、不许说出去明不明白?”   整队暗卫齐齐应声:“明白!”   “嘶,知道什么叫暗卫嘛?暗啊,喊这么大声作甚?万一吵到吓到郡主可怎么办?”   暗卫的其中之一赶紧盲从附和道:“就是,一群白痴!”   暗卫首领冷冷望着自己的那狗腿子,么得任何感情:“包括你,也是。”   “怎么,小笙笙?闷头不高兴了?在想什么呢?”薛域抬手就想揉揉齐笙的后脑勺,被她一下子躲开后也不气馁,还没脸没皮地凑过去道,“你就想开一点,比如其实这也不能算什么亲……咳,顶多就叫你用嘴唇,轻轻碰了下我的脸。”   “你也别顾虑太多嘛,碰就碰了呗,我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吃亏委屈的!真的!”   齐笙:“……”   她以往只知道薛域这玩意儿狗,但属实没想到他会如此狗。   “滚!”齐笙分明有些恼怒,握紧拳头就要朝薛域的小脑上捶,恶狠狠磨牙威胁道,“你不许往外说!这就立马给我滚远点儿,听见没有?”   “不说当然可以了,咱们俩的事儿嘛,情.趣之事,怎能让外人知道?滚倒是不太行。”薛域属实雷打不动,决心哪怕齐笙捶死他都不会走,稳稳地蹲在她前头,摇头晃脑地软声细语、好不委屈道,“小笙笙,我可是你的未婚夫婿啊,怎能撇下你独自一个滚了?显得我好没良心,会过意不去的。”   齐笙:“……”   她怎么忘了,在恶心人这一方面,薛域绝对算是舍我其谁、独占鳌头的旷世奇才。   “走来!滚!少来这一套。”齐笙的脸色简直阴沉发黑到能滴出墨水,抡起巴掌对他大吼了一声,“薛域你个流氓无赖、无耻混蛋,信不信?我这回可真打你了!”   “这有什么不信的?”薛域话接得无比顺畅,甚至还把脸主动伸过来靠在她的手边,“那你就打呗。”   “放心,这是右半张脸,左脸你刚刚亲过的,我可舍不得。来,那你打吧。”   更何况两边脸能一半留唇印,一半留指印,齐活了!   世上居然还有如此好的美事儿!   “妹妹,怎么了?”齐景南的行动不怎么利落,磨磨蹭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姗姗来迟,奔到齐笙的轮椅边划好阵地,眼神戒备地紧盯着薛域,“永平侯,你又欺负我妹妹了?”   “二舅哥,这话你说的可就不对了。”薛域挑挑眉纠正,“哪有又?我也曾……”   “你住口,叫什么玩意儿呢?”齐景南并不大能搞懂这称呼有何含义,但晓得薛域作为外人,还是学着齐景西的模样,用力跺脚质问,“谁……谁谁是你二舅哥?你快快快离我们笙笙远一些!”   “好了二哥,没事。”齐笙心知这事要是捅给齐景南知道,和直接告诉全家无甚区别,索性自我安慰起码薛域还长得不错、不如先忍忍算了,“咱们别在此耽搁时辰了,赶紧去前头看看吧。”   齐景南憨憨点头:“好,那二哥推你……”   “这就不劳烦二舅哥受累了。”薛域却直接抢先起身,仗着他自己生得高腿又长,一下子就迈步到齐笙身后握住把手,发誓谁抢他都不撒手,“我毕竟也是笙笙的未婚夫婿,还是让我推着笙笙吧。” 第76章好后悔   “啧,事已至此……连我都忍不住……多说两句。”齐笙贴身暗卫受使命支配,不得不一路尾随着她跟薛域在整个京城乱飞,等好不容易能歇下来喘口气,也简直快要被累吐了,真诚慨叹道,“永平侯着实……不容易,毕竟我们……使了轻功还能……累成这样……永平侯竟能……被折腾得推着轮椅在地上……到处跑……”   “你懂……”暗卫首领不愧是首领,即便这么一番下来之后也依然气定神闲,甚至还伸手便敲了敲他那下属不大灵光的头,“什么?咱们郡主这哪能叫……折腾?哪有折腾?”   “小姑娘家家任性而为一些……怎么了?耍耍小性子的事儿,能叫……折腾吗?”   “再说……咱们是跟着郡主亲眼目睹过的,谁不知道永平侯想把好事儿做成,将郡主娶到手?”暗卫首领作为个兢兢业业的齐笙守护者,认真起来连他自己也是男人都不管,“可世上的男人都是贱骨头,莫说侯爷了,连皇帝老子也免不了,不折腾折腾就想娶到媳妇儿,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咱们郡主这么倾国倾城、天姿绝色的,谁想娶回府里,豁出命去也不过分,得和对祖宗似的供着哄着,受不了折腾他就别上赶着来,咱们郡主又不缺他一个男人。”暗卫首领说到这儿,像是回忆起来什么惹人开心的东西,嘲讽地勾勾嘴角,“哎,永平侯做这些都不算什么,更好笑的是有的男人分明什么都没做,随便说几句话就想忽悠郡主嫁给他,脸怎么长得这么大?他凭什么?”   “呵,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儿?不如去梦里娶媳妇儿!”   被内涵到的周长渡这时还浑然不觉,他只要想起来齐笙居然被乱点鸳鸯谱、指婚给薛域那个脑疾严重的疯子,就感到心口疼得直抽抽。   可他又分明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刚刚离开都特意选了跟齐笙相反的方向。   甚至等他听见齐笙的声音,愣愣往那边抬头、还以为是幻觉时,居然还真见到了薛域推着齐笙的轮椅,从街对面经过。   这个诡计多端的家伙又在搞什么?   欺负她腿脚不便,故意带她在外头四处乱晃,把她给冻着累着了可怎么是好?   薛域这回是真没装,他确确实实没看见不远处眼巴巴的周长渡,否则怎么着也得跟对方显摆显摆。   薛域躬身蹲下,把个纸包递过去交给齐笙:“给,你拿着……红豆方糕我买来了,吃点吧?”   “等会儿,先放着吧,我又又又不饿了。”齐笙明显看出薛域虽说依然勉强保持笑脸,但已经满头热汗、面色通红,话里带着喘、已经累到不行,面无表情地想让他知难而退,“早跟你说过了、我很难伺候的,真受不了的话就把我放这儿吧,哼哼哈哈一会儿就找过来了,让她们推我回去。”   齐笙虽说看风景看得挺带劲,但也粗略地计算过一下这半天薛域推她行走的距离,保守估计的话——   大概也就只能累挺一头驴吧,够客气的了。   “没事,不妨,不碍事,我一点儿……都不累的。”薛域给她又往上拽了拽有些曳地的斗篷,松了松身上的狐裘,一脸真诚地发问,“没事儿……你还想去哪里折……不,去哪里转转?我再推你过去?嗯?”   “你连这儿都能忍?真了不起!”齐笙拍拍手掌,比出个大拇指,是发自真心地在夸他,又实在怕把他给累死了,状似无意道,“算了,不去了,你就推我在附近转转得了。”   “对了,你也大半天没吃东西了。”齐笙于心不忍,从纸包里捏出块红豆方糕,伸手递给他,“要不要来一个?”   在这种情况下,薛域心里十分清楚,但凡他脑子没毛病,都不会傻到接过来自己吃。   于是他嘚嘚瑟瑟,身子保持不动,只送过去一颗目光灼灼、表情期待的狗头,张嘴道:“那你喂我?嗯?”   “你事儿真多,记得别咬我手!”齐笙望着薛域为了给她推轮椅、搞得沾满汗液的双手,低声哔哔、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把块红豆方糕填进薛域的口中,登时就把爪子撤了出来,脸拉得厉害,“还有很烫的,你吃时小心点儿。”   薛域表面乐到憨憨点头,心里的辛酸泪却早止不住开始哗哗流。   五年了,都整整有五年了!   她上一次喂他吃东西,还是上次、他十二岁晕倒在墙角时,她颠颠凑过去,蛮横不讲理地给他喂进去一颗糖,还用又香又软的掌心把他的嘴给捂上——   他这会儿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真傻真瞎,真的。   为什么那时候,他没早些发现小姑娘居然如此可可爱爱、招人喜欢,把他整个人都吃得死死的,甚至还能对她吼出“走开,不要”这种混账糊涂话呢?   天晓得他如今想方设法跟她接触一下、套套近乎,费了多少心机,有多艰难?有多豁出老命?   齐笙又不是长在薛域肚里得蛔虫,当然不会猜到他居然吃个红豆糕都能考虑那么多,甚至触及到了不足为外人道的少年阴影。   “噫,那不是表哥吗?”齐笙兴致勃勃地歪歪头,就见在旁边不远处,杨明祺身侧跟着个蓝衫女子,与他同行,她定睛一看后才认出来,惊叫道,“呀,居然是孙竹迎哦!” 第77章小舔狗   两名刺客觉得自己相当冤枉,真的。   作为训练有素、出类拔萃的杀手,他们能容忍自己行动失败、能容忍被抓进监牢受刑拷问,甚至连被一刀抹了脖子都不打紧,反正哥们儿十八年后还是一条好汉。   但他们绝对不能忍受自己计划被破坏,甚至被人猜错了刺杀目标!   他们的箭术分明百发百中,何至于这么没有准头?   谁是福清郡主?难不成就底下那个坐着轮椅,一身白茫茫、被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连个脸都没露出来,根本分不清是男是女的玩意儿?   在杀手界谁会这么没有格局,费劲吧啦地要杀那区区一个小丫头片子了?   侮辱!这根本就是对他们的人格与素养的□□裸,毫不掩饰的侮辱!   “过来,老实点儿!”暗卫们一拥而上,把两个嘴里骂骂咧咧不停地刺客给绑起来、压下去,带到齐笙面前,由首领拱手告诉道,“启禀郡主,这便是方才藏于对面房顶上放出冷箭,意欲刺杀郡主的狗东西。”   感天动地,他们兄弟几个被派遣在齐笙身边许久,终于有能干成点事、在明面儿上露脸的机会了。   “谁是狗东西?你才是狗东西,你全家都是狗东西!”刺客即便被抓住了,也是要尊严的,咬牙切齿地不服气反驳道,“我们想杀的,本就不是福清郡主!”   “你说不是就不是?”暗卫首领欺负刺客被射中穴道不能动,玩皮球似的拍了拍他俩的头,“死囚上了刑场还有高呼冤枉的呢。”   “……”刺客是真想暴起,咬死这个自己妄想主子被害,还频频出言不逊的狗男人,用力嘶吼道,“我二人根本不知福清郡主是谁,何来刺杀一说?骗你我二人就五雷轰顶——”   齐笙半躺在轮椅上,把薛域往旁边扒拉了下,饶有兴趣地看热闹,听到耳边一声惊雷响过后,她用手指了指乌云压顶的天空,对刺客歪头挑挑眉:“嗯?”   分明什么也没讲,但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讲真的,这福清郡主虽说只露出来半张脸,但看上去的确是貌若天仙,还极可爱。   “好吧,我们确实隐隐听过一点点,福清郡主的名头。”刺客实在扛不住美人袭击,讪讪改口发誓,“但我们并非想行刺的是福清郡主,冷箭也不是朝福清郡主放的,只不知道怎会失了准头歪斜了,否则叫我二人沦入地狱,不得好死!”   暗卫首领心里一懵。   他为保护郡主安危,务必要时时刻刻都盯紧了,因而当他看见刺客躲在房顶上要放冷箭,郡主又恰好在街上时,自然第一反应是对方想行刺郡主,才出手用银针把箭矢打偏的。   他们想刺杀的居然不是郡主?这么说,街上还有值得刺杀的第二个人么?   环顾一圈也不曾发现啊。   乖乖,难不成是永平侯?   “不用发誓不得好死,你们本来也没什么好活的!”暗卫首领凭借身高优势,干脆把胳膊肘一左一右、杵在了两个刺客的头顶,“说,谁派你们来的,你们想刺杀谁?”   刺客们用余光淡淡扫了眼正隐在围观人群里、书生打扮的几个翰林,暗叹一声“草率了”,终于摆出杀手该有的骨气,满脸不服地正色道:“无可奉告!”   “肃王殿下、祈王殿下大可放心。”大理寺卿好不容易赶上休沐,总算能跟皇子们拍拍马屁,拉拉关系,神情那叫一个志得意满,“只要您二位照着臣的法子来,下次养在府里的鱼,绝不至于再淹死。”   肃王身侧的小厮机警敏锐,隔着老远就早已瞅见围成一堆的人群,凑过去打听了一通之后回来交代道:“启禀殿下,前头似有人当街行刺,且险些遇刺的似乎是……福清郡主。”   “怎么,又是这丫头?”肃王唉声叹气地拧了拧眉头,无奈慨叹,“她怎的就如此倒霉?”   当国公府小姐时险些被花盆爆头,做了齐乡君还被奇奇怪怪的小毛贼盯上,好不容易熬成了福清郡主,又在光天化日之下遇刺……   肃王都不得不怀疑,难道他们皇室真不吉利?不然为何好好的小姑娘,位分越高,就越是出各种意外?   “本王去看看,听说笙丫头她行动不便,可还好?没事儿吧?可受了伤?”   “回殿下的话,所幸郡主有永平侯护着,并未受伤。”小厮偷偷瞄了眼大理寺卿,又补充道,“不过郡主的贴身暗卫正要寻大理寺查案,您看……”   这不就巧了吗这不就?   “果然她有未婚夫婿在旁,的确能让人放心些。”肃王边走边回头,催促后头磨磨蹭蹭的大理寺卿,“顾大人,快一些,人命关天、便随本王前去看看吧。”   顾大人嘟嘟囔囔,并不怎么乐意。   好好的休沐又被塞了差事,这到底算什么人间疾苦?   怎的不去找京兆尹和刑部尚书,那俩同样吃饱了没事儿干,爬了一天的山、正在府里睡大觉的混蛋?   但抱怨归抱怨,礼数还是要全的,大理寺卿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臣见过福清郡主,见过永平侯。” 第78章感情的小火花   阿福跟阿虎哥俩儿原来始终坚定不移地觉得,话本里都是骗人的。   别的先暂且不提,单单言情话本里那种先前玉树临风、英俊倜傥的男主人公,在对女主人公情根深种之后,好好的一个人儿骤然变得神志不清、疯疯癫癫,就很离大谱。   但直到他们亲眼所见自家侯爷的一众反常(划掉,毫不正常)言行举止之后,终是被现实和天命,给按下了高贵的头颅。   阿福若有所思,摸着下巴压低声音、怔怔开口:“虽说侯爷平日里也总不怎么正常……”   阿虎随即顺嘴地接过来后半句话:“但这次是比平日里的那种不正常更不正常的不正常……”   两个小厮四目相对,赞赏地比了个大拇指,认同着对方说出、只有他们彼此才能听懂的话术:“总而言之侯爷,真的很不正常。”   不正常表现之一:   薛域自打那次勤勤恳恳地去蹲点儿,终于有机会能把齐笙抱上抱下马车两回之后,回来便把当日穿的狐裘和外袍尽皆无比小心地脱了,支起个衣架子大大地展开放在卧房里,并且嘱咐谁也不准碰,谁也不许给他洗。   “……”阿虎沉默地思索了一会儿,“倒也不是我说,咱们侯爷以后多抱郡主几回,难不成次次都得把衣裳都脱了挂在房里?仔细想想那场面,卧房整得和成衣铺子似的,还怪吓人。”   不正常表现之二:   薛域回来后总频频摸他自己的左脸和右手腕,阿福跟阿虎见状,本来以为他是有哪里不大舒服,还要好心去请郎中,结果被薛域扭过头来,恶狠狠地一个暴力袭击赶走。   “我当时真傻,真的。”阿福满脸怅然,发出一声感慨,“我也是挨了两个脑瓜崩儿才反应过来,原来侯爷的左脸是郡主亲过的,右手腕是郡主抓过的,因而才被格外珍惜,哎。”   阿虎坐在地上,盘着腿若有所思:“不过这还没完……”   不正常表现之三:   薛域也时不时地又偷笑又喃喃自语,念及他脾气不怎么好,阿福和阿虎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当然也出于好奇,亦曾壮着胆子把耳朵靠过去几次,结果就只偷听到薛域笑得一脸沉浸,像是触及到了什么极度美好的回忆一样,快乐低语:“嘿嘿嘿嘿,她爱我,嘻嘻嘻嘻,她果真心里有我!”   “哼哼哼哼哼,小笙笙,迟早都是我一个人的!”   活像个傻子的薛域在瞅见阿福和阿虎不知何时来了他身边后,瞬间扯去了所有笑容,满脸的凶神恶煞,冷声斥道:“滚!”   ……   “侯爷如今疯没疯尚不能定论。”阿虎紧张地往四处瞅了瞅,生怕被人瞧见他俩大男人白日里聊主子的八卦,“我只知道侯爷若不能真把福清郡主娶回府里,照这样下去,恐怕早晚都会疯。”   只不过这种疯,显然要比之前动不动要打杀人的那种疯更受欢迎,起码赶上侯爷一高兴,把阖府上下的工钱都翻了一番。   “由此可见,恐怕整个南晋,不、整个世上只有福清郡主一个人,能把咱们侯爷拿捏住了。”阿虎随手拔下来地上一根干枯的草,含进嘴里沉思道,“可我怎么瞅着,似是靖国公府上下,都不怎么喜欢和待见咱们侯爷?啧,这么一来,这桩婚事恐怕有些棘手……”   “福清郡主又并非平常女子,她定不会听从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类的东西。”阿虎反倒很有信心地拍拍手,眼里一亮,“只要咱们侯爷能赢得福清郡主的芳心,把郡主娶进门想也不是多困难。”   “……”阿福低眸抿嘴,左右衡量了下,“这么比起来可能……或许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比较简单一点儿。”   阿虎:“……”   正当两人操碎了闲心,叹薛域之命苦、哀薛域之多艰时,一个没留神,就见他急匆匆从房里跑了出来,赶紧束手束脚地拍拍站好,躬身行礼道:“侯……侯爷……”   薛域目不斜视,理都没理他们,只管抱着个锦盒往外头狂奔。   都不用说,肯定又又又是去找福清郡主的。   虽然他们侯爷十有九次都得吃闭门羹,但架不住侯爷心诚、毫无气馁,屡败屡战、坚持不懈地往上凑,就要去见她一面。   “小姐。”齐笙才起身睡醒,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就听见哈哈给她捶着腿,考虑了半天还是说出来,“那个永平侯,他又来找您了。”   “哈哈!”哼哼打从心底里不喜欢薛域,扭头瞪过去一眼,“小姐早都说了不想见他,你干什么还要拿这种事儿来烦小姐?”   “唔,薛域又来了?”齐笙才反应过来,紧拧住眉头,伸出小臂摆摆手道,“算了算了,哼哼你也别这样。哈哈,你还是照旧,出去告诉他,我还没睡醒,天儿冷,让他回府去吧。”   “还有你,哼哼,他再怎么说,好歹是个侯爷,你对他的语气跟态度能不能和善一点儿?太不像话!”   “可是小姐!”哼哼气得跺脚,“他分明心怀不轨,他一直在惦记小姐!”   “那又怎么了?他不过只是喜欢我……等等!过了明儿,后日是不是冬至?”齐笙眼睛猛地一睁,像忽然想到什么,挣扎着就要坐起来,“那岂不是文武百官,都要跟着陛下去京郊祭天?”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齐笙前两年出于好奇,也跟着靖国公和齐景东去过,结果被一众繁杂仪式的无聊打败,发誓再也不凑热闹了。   尤其是今年她尚有腿伤在身,想去也去不了,赶得正好。   京郊祭天每回持续的时日都不尽相同,少则十日,多则月余。   齐笙知道作为天子近臣,薛域也是定得跟着去的,这么一走,起码得有十天半个月不能来烦她。   这本来是件天大的好事儿,但齐笙莫名其妙的,就是高兴不起来,甚至脑子里,似乎还浮现出了两个小人在吵架的场景。   小红人:嘻嘻嘻嘻,多好啊,这家伙一走,这个世界终于清净了,他最好别再回来了,那就再也没有人天天跑过来没脸没皮地烦你了,小笙笙!   小绿人:啧,话怎么能这么说?薛域那小子平时是多多少少有些烦人,但他也没怎么着嘛,反而还各种保护照顾你,挺可爱的,笙笙其实也是不讨厌他的对不对?   小红人:瞎说,他再回不来才好呢!   小绿人:放屁,你这不是诅咒人吗?笙笙可舍不得。   小红人:拉倒,怎么可能?这事绝无可能!   小绿人:怎么绝无可能?笙笙就是这么想的!   小红人:你胡说!   小绿人:你才胡说!   “行了够了你们别吵了!”齐笙费劲吧啦地从床上坐起,歪头朝外头大喊一声,“哈哈,别去了,回来!”   “哼哼,算了,你把我扶到轮椅上,我还是去跟他见一面吧。”   在齐笙被推出房门的瞬间,她仿佛分明清晰看见了小绿人不断膨胀变大,一脚把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红人给踩在脚下。   “笙笙,我都是为了你好啊。”小红人简直委屈巴巴,边往外甩血沫边哀嚎,到临了的时候还声嘶力竭地大声哭叫,“哦,不,不可以,笙笙,你惨了,别被这小子给骗了,你清醒一点!千万不能坠入爱河啊!”   齐笙缠着手指头,闷头嘀嘀咕咕:“什么乱七八糟的?少胡说八道,我才没有呢。”   “小笙笙……”后院小门一来,薛域在望见齐笙的刹那,简直控制不住,嘴角都要咧上耳根了都,“那个……你今儿终于睡醒了?能见我了?”   齐笙盯住薛域,摊摊手:“对啊,毕竟我睡着的时候不会睁眼,也从不说梦话的。”   薛域:“……”   “咳,你的腿,好些了吗?”薛域急急忙忙,从袖里掏出锦盒递给哈哈,“那什么……这里头有药,还有别的些小玩意儿。”   他们俩此时的关系不远不近,薛域根本没敢明着骚、乱说话,生怕给她吓跑了,等他回来又前功尽弃。   “我明日就得启程,伴驾去京郊祭天,有……有可能至少半月都没法来见你,你……”薛域看齐笙歪着头认真倾听,很想来上一句“别太想我”,结果话一出口又居然不自觉变成了,“你好好照顾好自己,也别……睡太多……”   齐笙:“……”   救命,他到底在说什么?这听着简直要尴尬死人了吧?   完了,齐笙笙肯定在不知道怎么笑话他。   薛域整个人简直都要木成根棒槌,急得跳墙。   他刚刚在房里对着墙壁、练了好几遍的那句“我知道你想我,我必会快些回来的”,怎么说出不来?   说啊大兄弟,怎的就是说不出来?   “嗯,我知道啦!”轮椅上的少女眉眼弯弯,微带着笑容,声音清甜,“那你去吧,记得要万事小心,早……不是,那个……平安回来。”   她才没想让他快点回来的,绝对没有!   “外头怪冷的,你快回去吧。”   “好。”薛域低声答应,可想到接下来很多天不能与她见面,临走时也只往永平侯府的方向迈步,头一直往后扭着瞧齐笙,根本舍不得转过去看路。   “哎,记得当心!”   少女的话破碎在风里,薛域也像是有什么耳疾,满脸兴奋道:“跟你见一面,我也开心!”   齐笙:“……”   “不是啊你这傻瓜……”   齐笙眼睁睁瞧着他越走越偏,神色显然有点焦急,指了指他身后,分明出声提醒他“当心看路”,但薛域只管跟个傻子似的憨憨点点头“哎好好好,我都知道”,却显然什么都没往耳朵里头听。   好你个大尾巴狼!   直到齐笙眼瞅着薛域离她太远,再也救不回来,只能默哀三秒钟“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并满脸沉痛地闭上眼睛。   就听见“嘭”的巨响过后,薛域的脑袋,果然正正好好,撞在一棵路边的大榕树上。   “哎呀,太残暴了,这倒霉孩子。”   可齐笙尚还不知道,她又双叒被人给盯上了。   作者有话说:   薛:接下来不能见老婆的半个月,已经开始想她,想她! 第79章可怜兮兮   依然是在京城某处不起眼的府邸里,几个郁郁不得志、丝毫找不到机会下手的卧底们神色凝重地面面相觑。   “主子来信说,我们再没个人能接近、混进靖国公府里,就让我们十个……”红衣男人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来已经白搭进去李小五,嘴角忍不住抽抽,“不,九个,每人剁一只手送回去交给他。”   “啧,不,这也太血腥、太残暴了。”紫衣女子望向自己的那对纤纤素手,拧紧秀眉、轻声细语地慨叹,“那么远送回去,那不得臭了么?”   在场众人:“……”   “咳,阿紫,重点是在这儿吗?”红衣男子悲叹命运不公、十分愤怒地敲敲案桌,激昂慷慨道,“兄弟们几个也没想到,太后居然薨逝,走得那么着急,虽说太后之死算不得国丧,不禁宴乐,可抵不过那姓齐的臭丫头片子装孝顺,整日整日不出门,哪怕赶上她出了门,也不近画坊和乐坊,我们即便伪装成画师和琴师,那也无甚机会接触她。”   “是了,就是,谁说不是呢?”穿蓝衣的男子小二简直不能再认同、拿出封被研究透了的来信点点头,“更何况小五告诉咱们,那丫头片子身边有个男人是疯子,杀人不眨眼的,让我们切莫要小心、离他远些……”   “经我多日观察,总缠着齐笙那丫头的男人、正是她刚定下的未婚夫婿。”小二越说越心绪低迷、话题沉重,茫然扫视了一周,“所以哥们儿几个谁头铁命硬,还想去碰一碰。”   全场鸦雀无声。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只要他们没疯,就绝不敢轻易答应。   “你以为我们就好得了多少吗?”紫衣女子带领姐妹们,同时揾了一把辛酸泪,“齐笙那死丫头不出门,齐家那几个兄弟就全不出门,前几日阿黄听见信儿、在外头守了整整两天,人都快被北风给风干了,也没见他们有一个出来!伤风到这会儿都没好!”   “啊——嚏!”   紫衣女子摊摊手:“你们看吧,咋办呢?”   “或……或许……我们可以试着把……格局打开。”一直坐在边角里沉默寡言的绿衣女子显然也被逼急了眼,讪讪着尝试提议道,“为什么非得……男人去勾引那丫头,我们就去接近那几个臭男人?”   红衣男子眸光闪烁,深吸了一大口气、似是领悟到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说?”   “小姑娘接近小姑娘……不是更容易……更不容易招人怀疑么?那丫头虽然说头脑比常人都奇特,最基本的良知和人性,总还是……有的吧?”   绿衣女子话音未落,就瞅见满堂内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起来,齐齐朝她这边投射,给她盯住了。   她吓了一大跳,身子发抖道:“如……如果不行的话,当我没说……”   “阿绿,可以啊,这回我看行!”   “不错,真不错,没想到今儿,属你脑子是转得最快的!”   “那不如就趁此大好时机,你去会上那丫头一会!”   ……   身为一堆傻缺中的智谋担当真可怕,阿绿在满耳朵的奉承声中被暂时迷晕了头,可若能预料到她此后的遭遇,她只想由衷地多说一句——   这脑子,她不要也罢。   “此次冬至祭天,靖国公夫妇、和他们那唯一能沾点正常的大公子齐景东都会跟皇帝同行,只留下臭丫头,还有那仨蠢儿子,三个人的脑子加一起,都顶不上一个正常人的脑仁重,根本不足为惧。”   “更何况最近那臭丫头又憋不住、频频出府了,你赶快去趁机接近她,哪怕暂且进不了靖国公府的门,也先去接近她、骗过她……”   “我就不信,咱们众志成城、还会次次输给一个十五岁的丫头片子!”   *   冬至的前一天清晨,齐笙为给爹娘和大哥送行,难得起了个早,裹着巨大而厚重的斗篷,被哼哼和哈哈推到府门的檐下认真开口:   “爹爹,娘亲,大哥,你们路上慢行,早些回来,我我我……等着你们。”   “好。”靖国公躬身蹲过来,给她把漏开一条缝的斗篷重又系紧了,“笙笙听话,乖乖待着,等爹爹返程时,一定把沿路好吃的好玩的都给你带来!”   “还有,娘亲因有诰命在身,也不得不去,最放心不下你。”杨氏拍了拍齐笙的后背,又抚摸着她的小腿,“哼哼哈哈别忘了给小姐每日换药,爹娘都不在,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少出去走动,知道么?”   “娘放心,有我们哥几个在呢!”齐景西一把拽过来齐景南和齐景北,站得笔直挺立,“我们会好好看着笙笙,绝不让她出去乱跑的!您放心!”   杨氏无奈叹息,一个靠谱的都没有,她能放心才怪。   “景东,近日天气严寒、冷得很,你可千万记得多添衣,别冻着了。”姜绾绾打从嫁进来,齐景东就从没夜不归宿过,她死死攥着他的手不愿意撒开,目光往下移到自己的小腹上,轻轻抽噎道,“我……我还有他,都等着你回来。”   “我才舍不得你们母子、母女,放心吧,等祭天结束,当然会一刻不停地驾马回来。”齐景东用指腹隔着冬衣,摸了摸姜绾绾并没凸起的小腹,温声抱了抱她,“他想他爹,你想夫君,我都知道的。”   “嗯,可你也别赶得太急,我怕……”   “别怕,凡事我都能处理,你什么都不用怕,安心躲在我身后就好。”齐景东低低头,顺势吻了口姜绾绾的耳垂,低声嘱咐道,“还有,我四弟给你送什么吃的,你千万别动,我可舍不得我那未出世的孩儿好东西没尝过,先受此折磨……”   “哎哎哎,不对劲儿,大哥,你好像很不对劲儿!”齐景北不大服气,虎愣愣地凑过去讲理,“大哥,你不太厚道啊,我好心没打扰你跟嫂嫂温存,怎么好像听见你在骂我?是不是?有没有?”   “没有!”齐景东使劲把他从自己媳妇儿旁边扒拉开,正经坚定道,“你听错了,才没人有那闲功夫提你!”   “国公爷,夫人,大公子,都备好了,现下能启程了。”   “好,夫人,来,慢点儿。”靖国公抢先一把将杨氏扶住,缓步往前迈步,“为夫带着你走。”   “啊,爹,娘……”齐景东往左边去也不行,右边凑也不对,中间插更不像回事,只能落在后边喊,“还有我呢!”   “吵什么吵?走你自己的!”靖国公扭头吼了吼,“你要是笙笙也就罢了,这么大的人,还跟什么爹娘走?”   齐景西在齐景北在靖国公夫妇上马车前尚能保持正经,但直到再看不见爹娘的人影后,他们当即就再也蚌埠住,拍手庆祝:“噫,好哎!”   齐景西激动得眼泪哗哗流:“我十八岁,终于能有至少大半个月睡懒觉,不用大清早被爹爹从床上踹起来了!”   “与君共勉!”齐景北也激动到全身抽搐,“我十七岁,我好累,终于不用因为偷偷下个厨,再被爹爹满府里追着揍了!”   齐笙:“……”   “三哥四哥,我说你们能不能稍稍收敛点儿?就不怕我告状?”   “嫂嫂,二哥,你们莫怕。”齐笙悄悄指挥哼哼推她凑过去,夹在彷徨无措的姜绾绾和齐景南中间,低声哔哔道,“大不了随便他俩造,我带你们出去吃。大哥不在,也千万别委屈了我小侄儿!”   “娘亲临走前又塞给我一包金花生,我可有钱啦!能一日三餐,带你们天天去八宝楼吃饭!”   齐笙听见路那一边像是有什么动静,歪着脑袋好奇看过去时,就见有匹枣红的高头大马窜了出来,再定睛瞧瞧时,发见马上还坐着个人。   等到马都停到她眼前了,齐笙才仔细辨认出来,马上的男人,竟是薛域哎。   “你……你怎么从那边出来了?那也不是永平侯府的路哎。”   “那什么,我早就到了。”薛域尴尬地挠挠头,翻身下马后可怜巴巴道,“就是看你……岳父岳母大人还没走,他们好像……不大待见我,就没敢先出来。”   “咳,其实你可以自信一点儿,把‘好像’给去掉的。”齐笙大概是觉得这话过于伤人,但略微反应一下之后,又察觉不对味儿,毫不客气道,“谁是你岳父岳母?叫得还挺顺嘴,你又来干什么?”   “再给你送点东西。”薛域轻车熟路,又把个锦盒塞给面善一点的哈哈,扭头又朝向齐笙,“还有,我给你说个正经事儿。”   齐笙洗耳恭听:“啊?什么?”   “四弟四弟,别先傻乐着怎么琢磨炸后厨了!”齐景西“啪”地拍了拍齐景北的肩膀,指了指薛域道,“你看那是谁?”   “还是这小子!”兄弟俩勾肩搭背地晃荡过去,撸起袖子、来者不善地上下打量薛域,“怎么着?又来惦记我们妹妹?”   齐笙被这种小混混的腔调累到脚趾抠地,扶额提醒道:“三哥四哥,别闹了,他可会武功,二十个你们都打不过他的。”   “武功……会武功了不起吗?”两个人叉腰硬气道,“那又怎么了?我们会怕他?”   薛域满脸笑意,嘴甜得熟稔打招呼:“三舅哥,四舅哥……”   “够了,烦死了!别吵吵了!三哥四哥,你们是高门大户的公子,不是市井流氓!别整一副想挑事儿的样,行不行?”齐笙扭头吼了吼后,又面朝着薛域、瞪眼凶道,“还有你!舅什么舅哥?有正事就快说,没有就赶紧走!磨叽什么?祭天不去了?”   三个大男人低垂下头,畏缩得异口同声,真诚致歉:“是,你说的对,对不起,笙笙,你别动气,我错了。”   “小子,你要不要脸,又学我们……”   薛域不敢再废话一句,赶紧跟齐笙说道着正经事:“就前些时日,你派去跟踪李小五的暗卫,一不小心从房顶上滚了下去,又让恰好让路过的驴给踢着了脑袋,人似乎变得有些……呆傻,所以,今后怕是不大能再给你传信了。”   齐笙:“……”   真是好……坎坷,好曲折,好倒霉,好巧合。   “不过你放心,我派去的人倒还好好的,并没出什么事儿,他方才给我飞鸽传书回一封密信,我看过几遍、又苦心钻研之后终于破解出来……”薛域说得煞有介事,很像那么个样子,甚至还环顾了一圈周围,才靠在齐笙耳边放低声音,“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里,若有任何可疑人等想千方百计接近你,你千万记得小心。”   作者有话说:   薛:嘿嘿,什么?你们以为我真解读出来了嘛?   不好意思,我看出来了,我装的。   可疑男人也算可疑人,老婆乖,别趁着我不在,让任何男人靠近! 第80章装X翻车现场   靖国公夫妇刚离府第二日的正午,齐笙就趁着齐景西还没睡醒,齐景北早在那儿“咣咣当当”地炸后厨,便让哼哼和哈哈推着她到姜绾绾的院里喊人。   “嫂嫂,快快快,趁现在,我们赶紧跑!”齐笙腿不能动,只好拍拍扶手表示紧急,慌慌忙忙地催促道,“不然等会儿厨房冒了烟、四哥的黑炭菜做出来,咱们再想跑、胃口起码都得被熏没了一半儿。”   “好,好,我就来,就来。”   姜绾绾坐到桌边打开匣子想取银票,就听见齐笙继续道:“别拿了嫂嫂,我都早说过请你了,怎么能让你破费?”   “可……可是……”姜绾绾毕竟脸皮薄很多,即便知道齐笙有钱得要命,也不好意思跟她的哥哥们一样让个小姑娘请,“那也不能次次都吃你的……”   “嗐,这算什么?我的金银财物出的永远赶不上入的,别管怎么花都花不完的!”齐笙说的话绝对算得上壕无人性,但表情和语气却没有丝毫作伪、显得极度真诚,“好嫂嫂,咱们都是一家人嘛,怎么还计较这个?太生分了我会伤心的好嘛?你就跟我出去花一花,也算帮了我的忙嘛,求你了。”   关键爹娘给的还不算,连薛域似乎打听到了什么风声,如今都可着各种金银票子使劲往她这里塞,真让齐笙不得不怀疑——   这大魔头的家底究竟有多厚,抑或是他到底贪污了多少。   求求了,别再给了,她估计一辈子都花不完了。   就这种话,连她前世当了十几年的富二代,都没敢说出来凡尔赛。   “那……好吧。”姜绾绾思忖片刻后,终于还是再齐笙的注目下关上钱匣子,空手过来想去帮忙,“笙笙,我推着你出去吧。”   “不不不,少夫人,您可别。”哼哼跟哈哈吓了一跳,赶紧横在齐笙的轮椅前,给她赶紧挡住了,“这可使不得,您是有孕在身的,奴婢们哪敢让您做这些?”   “就是,嫂嫂,你什么都不用操心,只管吃吃喝喝,跟我出去玩玩逛逛便好啦。”齐笙活动了下胳膊,一把抱住姜绾绾的小臂笑道,“原本阖府上下只我一个小姑娘,嫂嫂嫁进来真好,咱们就是两个小姑娘,有人跟我作伴啦。”   齐笙很清楚姜绾绾此前在左相府里也是受过宅斗折腾的,只不过恰巧走运,心仪之人正好是姜家想攀的高枝,这门婚事才能顺顺利利,嫁进来过得舒舒服服的。   她知道这个时代的女子活得怪不容易、大部分是命途多舛而不幸的,很少能有被全家团宠的齐笙笙,但她起码会努力帮忙让嫁进来的四位嫂嫂,都快乐肆意得像另一个齐笙笙。   “嘶,就说人不能太闲了,果然想太多!”齐笙猛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摇头无奈叹息,“也不知道我那剩下的三个物美价廉、除了长相啥啥都不行的亲哥,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娶得上老婆?”   *   八宝楼坐位于南晋京城的最繁华之处,这地方分为三层、碧瓦飞懵,檐角尖而高翘,在稀薄的日光笼罩之下有彩晕缭绕,外头还不要钱似的悬着无数大红灯笼,正中挂着的三字招牌硕大而发亮。   别人家的招牌顶多是漆金,只它是真真正正实心的黄金。   土豪得毫不掩饰,就绝对很有装X的资本。   临近正午的时候,齐笙带着姜绾绾进了八宝楼的门。   伙计在外头将手巾往脖子上一搭,热情地对齐笙拱手欢迎道:“呦,您来了,多日不见,还是老位置?”   轮椅上的齐笙淡然点点头:“可。”   “哼哼,赏。”   哼哼就从荷包里挑出一颗银粒子,递给伙计。   伙计双手捧着塞进怀里:“您太客气了,里边请。”   这时候的食客不多不少,只隐隐会传来一阵阵喧哗之声。   齐笙并没去三楼的雅阁,只十分熟悉地奔向二楼某处较清静些的靠窗位置坐了。   “菜式就不用费劲点了,照旧吧。”   姜绾绾虽说亦听闻过八宝楼,但也仅仅止于“全京城最豪华昂贵之酒楼”这种刻板说法,压根就没亲自进来过。   此时身临其中,她闻着四处飘动的菜香,迎着窗边柔和明媚的日光,耳边还有丝竹管弦的乐声,舒服得感觉一切都正好。   “嫂嫂知道为什么我从来不进雅阁么?”齐笙扫视一遍四周,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雅阁里哪有这样好的阳光,这么又能听又能看的小曲儿?”   “更重要的是,雅阁里可没处看热闹,从听见有动静、到跑出来的时候,早就一切都晚了。”   姜绾绾眨眨双目,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笙笙啊,你……”   “那啥,嫂嫂你别误会,我真的只管看热闹,从来都不管闲事的。”齐笙一眼看出姜绾绾心中所想,为了让她放心,还掰扯着手指头细数道,“哦,除了让暗卫抓过几次小偷,拦过几次偷人家小孩的,还有让我想想,哦对了,管过几次别人的家事……”   “嫂嫂你别瞪我啊,你可不知道有些男子有多可恨,居然当众对他们的娘子挥巴掌,这我哪能忍?我就让人把他们……”齐笙讲得手舞足蹈正尽兴,才猛然发现姜绾绾的脸色很有些不大对劲,赶紧收住话头,“咳,还是不说了,怕吓到嫂嫂。”   “倒也没有。”姜绾绾真心实意道,“笙笙侠义心肠、坦率可爱,我很喜欢的。”   正在八宝楼的招牌菜式古董羹被端上来时,从门里刚好畏畏缩缩地走进来一位穿着朴素、面无粉黛的卖花姑娘。   “嫂嫂,快吃,他们这儿的古董羹里的羊肉可好吃了。”齐笙想帮忙给姜绾绾夹一筷子,无奈她够不着,赶快吩咐道,“哼哼,你来,帮嫂嫂布菜。”   可惜连一口肉都没吃进嘴里,齐笙就听见不远处传来声喳喳呼呼的叫唤。   离她们不远的锦袍男子晃着酒杯,嬉皮笑脸地挑挑眼眉:“小娘子,长得挺俏啊,只不知道这花怎么卖?”   卖花姑娘娇娇怯怯地答道:“回大爷的话,三……三文钱一枝。”   “是吗?”男人闻言,更来劲了,直接就要去拉那姑娘的手,“那你这朵花,又是怎么卖的?嗯?”   齐笙眼瞅着有情况,非得赶紧趁机吃了块羊肉进嘴里,才能甘心地撑着脑袋接着看好戏。   和锦袍男子同桌的几个剽悍大汉哈哈笑成一片,卖花姑娘垂眸,活像个真正小可怜,泫然欲泣道:“奴家不知道……官爷是何意思。”   “不知道?”锦袍男人恶劣一笑,伸手就又摸了把姑娘的腰,“装什么呢?你真不知道?”   “太过分了!”姜绾绾的怒火直“蹭蹭”往脑门上窜,瞬间理解了齐笙,猛摔了下筷子就要站起来冲过去,“光天化日的、竟还调戏民女!”   “哎,嫂嫂,先莫急。”齐笙一把拽住姜绾绾,淡然地扬了扬唇,“再看一会儿。”   对对对,就是这个味儿,又土又上头。   “啊!”卖花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当场顿悟了,“公子原来并非要买花,奴家不卖了,告辞。”   “哎,小娘子,这么着急,往哪走啊?”一整桌的四个男人全都齐刷刷站起来逼近过去,衬得姑娘孤孤单单、更加弱小无助又可怜,“你坐下,陪我们哥几个喝两杯,我们给你三两、不,三十两银子,如何?”   “不,不不不……”卖花姑娘瑟瑟发抖,夹在缝隙里,望向齐笙那边惊惶求助,“求求小姐,救救我吧。”   “我呸,给他们三十两的纸钱要不要?”姜绾绾越骂越大声,气得双颊通红,焦躁地扯住齐笙的袖口,“笙笙,他们把这姑娘都欺负成这样了,还不够欠揍该死么?你怎的还不叫人出来收拾他们?”   “嫂嫂,你不要慌嘛,如此性子急、伤着腹中的小侄儿可怎么是好?”齐笙扫到姜绾绾愤怒得胸口剧烈起伏、连喘息都急促不均,没敢再耽误,赶紧唉声应了,“哎哎哎,好好好,我这就来,嫂嫂,你先坐下,莫动气、莫动气嘛。”   真可惜,这么一打断,便看不到接下来会怎么演了。   齐笙一把握住刚刚喝过的茶盏,默数“三、二一”后,照着离她最近的锦衣男子的后脑勺狠狠砸过去,在命中目标的瞬间抚掌大笑道:“噫,好了,我中了!”   “混蛋,哪个不要脸的敢砸本大爷?”男子捂住头转身刚要发作,却望见齐笙时当即收敛了怒气,转而舔舔嘴唇咽了咽口水,“美人,好美,比这臭卖花的小娘们儿还好看。”   然后他视线往下,瞄到齐笙坐着的轮椅,有些讶然道:“啧,怎的,居然是个瘸子?”   男子身侧的同伙也凑过来哈哈大笑:“瘸子?瘸子有什么打紧的?瘸子也有瘸子的妙处!比如在该用着的地方,一点儿都不碍事!”   天啊,救命!   他们好可怕,好无耻,好不当人!   无人注意到,方才装作柔弱的卖花姑娘居然真的被此情此景吓到、身子一抖,肩膀用力发着颤,小小地在原处缩成一团。   几个男人实在对齐笙的美貌馋到不行,一拥而上地冲过去,还跟她说着话肆意挑逗:“小美人儿,想不想知道大爷刚刚说的,你那妙处是什么?”   齐笙:呕。   “抱歉,闭嘴,我不想知道。”齐笙随手拿起一根筷子,抓在手里,笑得格外天真烂漫,“但正好,我也有件极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你们想不想知道?”   四个大汉相视一笑,急切又贪婪道:“想啊,当然想!”   “就是你们今日……”齐笙两手各执筷子一端,边说边为了装X,用力弯折,“定会有如此筷,死得很难看。”   她本想等话说完时,就把筷子给顺势掰折、断成两半的,却没料到她力气过于小,这么这一下筷子非但没断,反而从她手里了飞出去,落在了锦衣男子的脚边。   齐笙:草……草率了。   男人们在定睛望见地上的竹筷后,笑得果然越发猖狂:“哈哈哈哈哈,小美人凶起来还那么好看,还惯会吓人,可惜是个花架子啊哈哈哈哈哈。”   “还有如此筷,我好怕怕啊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很好,活了两辈子,从来没人敢这么笑话她过。   既然有这种勇气,希望他们也受得了这样做的结局。   “你们……”齐笙头次垮起小批脸咬住唇瓣,肉眼可见地展现出愤怒来,“完了。”   “哈,敢侮辱我,我弄死你!”   作者有话说:   暴躁笙笙:草,装X翻车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第81章略略略   四个大汉约摸是平时在街头横行霸道、又瞎又聋惯了,居然没听说过齐笙这小姑奶奶的名头。   尤其是此时此刻又正赶上他们同时精虫上脑,仅仅把齐笙给当成个貌美可怜且好拿捏、只会呲牙咧嘴装凶的小瘸子,脑子一懵、越发感兴趣得不行。   殊不知他们已经开始阴沟里翻船,翻上天了。   “我刚刚都告诉过你们了,本小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的。”齐笙小拳头握了握,语气蛮横地正准备拍桌,“现在跪下认错,或许待会儿还能让你们死得好看一些。”   “死?哈哈哈哈哈,怎么死?”锦衣男子喝晕了,酒壮怂人胆后笑得更快乐,拿刚刚的事儿就重新嘲讽道,“不会又是拿根筷子,让咱们几个形如此筷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结果……”男子嘿嘿捏起来桌上的两根筷子,“咻”地奋力往前头一扔,“飞喽,像这样嘛?哈哈哈哈哈。”   四个大汉登时笑成一团,宛如未开化的傻蛋:“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好好,极好,很好,我去你大爷的!”齐笙终于给咬牙切齿地气笑了,“你不光侮辱我、笑话我,居然还敢学我!来人!”   “叫什么来人呢来人?我们哥几个来了吗?”男子眼瞅着齐笙和姜绾绾身边只有两个丫鬟,穿着打扮简单、料定她顶多是个末流小官的女儿,根本不足为惧的,越发来劲了,“正好,你们有四个,我也是四个,这不就巧了吗这不就?陪哥几个喝一杯,如何?”   哪怕他们一不小心玩大了,也是上头有人、右相随便出手,就能轻易给压下来的。   “哈,是挺巧的啊。”齐笙歪头莞尔,指指窗外提醒道,“他们也是四个人呢!”   她略微招了招手,暗卫们登时便直接破窗而入,根本没带抢的,一人分管一个大汉,把他们给按倒在地后,拔出锃亮闪着银光的佩刀、架在了他们各自的脖子上。   “王八蛋,还敢笑话我、学我!”齐笙伸出手,暗卫首领当即领悟,把条小皮鞭给递过来,她握住了使劲抽了几抽,嘴里不停骂骂咧咧道,“我打不死你!”   “郡主,这几人皮厚得很,您可莫要累到了。”暗卫首领瞧见齐笙没挥动两下鞭子,就已累得直喘粗气,赶紧体恤道,“剩下的您想如何处置他们,便交给属下来吧。”   郡郡郡……郡主?!   在彻底听清楚这两个字时,锦衣男子和他的小伙伴们同时心底一沉。   完完完了,完了,彻底完犊子了!   本朝并无公主,唯一的郡主是谁,他们还是略有耳闻的。   “郡郡郡主,我们错了,我们几个喝晕了,刚刚都是我们的错,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有仇不报非君子,不不不……我我我们只是一时糊涂,求求您……”   “我们几个给您磕头,您就是我们的祖宗!”   “给你们当祖宗?”齐笙满脸鄙夷地拍拍手,“谁这么倒了血霉?”   “算了,我古董羹都快凉了,懒得跟你们废话。”   “算……算了?”锦衣男子眼前一亮,如逢大赦地小心笑道,“那您是想放放放……放过我们了?”   “放放放啊,既然你都开口说了,我当然要放!”齐笙赶快趁机从古董羹中夹出片羊肉,边吃边招手道,“那你们就去,把他们几个都放了吧。”   她的语气格外云淡风轻,哪知把口中的羊肉嚼碎咽下去后,又不慌不忙地补充了句:“哦,对了,就从楼顶上放吧。”   锦衣男子:“……”   四个大汉分明还想开口求饶,但瞅见齐笙被烦得皱紧眉头,暗卫早已极为贴心地用抹布把他们的嘴给堵上。   “还有,他们骂我,我很不开心。”齐笙撇撇嘴,闷头动了两下筷子,“就不用我多说,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哈。”   “是,属下明白。”   “还有还有……”察觉到险些漏了最重要的一点后,齐笙赶快又把暗卫首领叫过来补充,“他们这种混蛋,若是还能当男人,真给京城、给南晋丢人,你能懂我的意思吧?”   “咳。”暗卫首领着黑衣蒙面,但还是眼角一抽道,“属下明白。”   “好得很,好得很,那没事儿了,就把他们弄出去吧。”齐笙满目温婉,乖巧懂事地望向姜绾绾,“记得拉远点儿,可别让我嫂嫂闻见血腥气,给熏着了。”   “还有……”齐笙招手喊过来暗卫首领,低声嘱咐道,“对了,查查他们是否在朝中任职,上头有谁撑腰,敢在这里如此嚣张,恐怕后台还挺硬的。”   “是,您放心。”   暗卫们把四个大汉放倒在地上,提起衣领拖着就走,甚至连影子都消失不见时,还能听见有重物被拽上楼梯发出的“咚咚”声。   不消片刻,从齐笙正坐着的窗边,便能极为清楚地看到有几个巨大的人形物体正从房顶上疾速坠落下来。   卖花姑娘身侧的几位男子瞧见此情此景后,全都面露惊恐,握住酒盅的手狠狠一抖。   唔,好险。   他们才是先前已被买通,准备配合卖花姑娘给齐笙演一出“恶霸调戏民女”戏码的人来着,却不料作为假的还没来得及登场,居然歪打正着惹到了真恶霸,而且下场还如此——   他们如今忽然又觉得不登场……也挺好。   可怜兮兮的卖花姑娘缩在桌脚边,哆哆嗦嗦、不停发抖着,眼看时机已到,赶紧手脚并用地爬到齐笙身边,嗷嗷哭着叩头道:“多谢小姐……不,郡主救命之恩。”   啊,真是好老土的情节,可惜她这回一点儿都不想当路见不平的英雄。   齐笙在吃肉的间隙里扭过头,正好对上一双哭得梨花带雨的眼眸。   恶霸倒是挺真,可谁让这被调戏的姑娘、是假的呢?   “笙笙?笙笙?”姜绾绾见齐笙眼神淡漠、呆愣愣地毫无表情,以为她还在动气,干脆自己把话给接过来,“没事了,哼哼,去把人扶起来,别再跪着了,怪可怜的,坐下回话吧。”   卖花姑娘看似正掩面抽泣,以袖拭泪感激涕零,实则早在心底里,露出个志在必得的邪恶笑容。   呵,果然是个没怎么见过世面的小丫头片子,只是随便使出一点小手段,就已经把她给哄骗得团团转。   姜绾绾是真正的小白莲,甚至还把自己的帕子递过去给卖花姑娘擦眼泪,好心安抚她道:“你莫急,慢慢说,有什么难处就告诉我们,我们自会帮你的。”   “呜呜呜……”卖花姑娘知道姜绾绾说的不算数,还得看齐笙,便又使劲抽噎了两声之后,才断断续续地回话,“奴家不瞒二位,奴家贱名翠翠,三岁丧母,五岁丧父,自幼便无爹无娘。”   她说得可怜又哀痛,齐笙却毫不留情地打断她道:“是吗?呦,孤儿啊,爹娘都让你给克死了?那你命可够硬的啊。”   “真可怜,你都没有爹娘。”齐笙慨叹地低头抿了一口茶,转而笑嘻嘻道,“嘿嘿,还好我有。”   卖花姑娘:“……”   你听听、听听你这说的像人话吗?   姜绾绾:“……”   笙笙今儿这是咋了?脑子被刚刚那几个男人气到混乱了?   卖花姑娘正哭泣的嘴角用力一抽,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爹娘死后,奴家便自幼和祖母相依为命。可在几日前,祖母也身患重病而死,奴家到处借了银子安葬完祖母后,便再无家可归、只能靠卖花还账谋生……”   她这一番话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尤其提起来“祖母”二字,必能让齐笙想起,如祖母般疼宠偏爱她的太后。   果然,这丫头被狠狠带入,似是共了情,收敛了些吊儿郎当的笑容,并没再说话。   “今日奴家险些被恶人调戏,幸有郡主从旁出手搭救,才得以保住清白。”卖花姑娘涕泪涟涟,说得好不做作,“奴家愿一辈子为奴为婢伺候郡主,当牛做马报答郡主的大恩大德!”   齐笙依然凝神冥想,又像单纯地在走神,反正就是半晌没回她的话。   “无家可归?哎,好可怜……”姜绾绾戳戳齐笙的小臂,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笙笙,要不咱们……”   “郡主。”卖花姑娘哀嚎一声,哭得更加凄切而真诚,可怜巴巴地垂下头道,“郡主莫不是嫌弃奴家卑微贫贱,不愿收奴家在身边吗?”   “嗯,对啊。”齐笙理直气壮地微笑点头道,“没想到这都被你发现了啊。”   反正只要我不讲道德,就没人能绑架我。   卖花姑娘瞳孔一震,两只眼睛简直要被瞪出来。   你……你妹的,怎会这样?怎会如此?   “真不好意思,本郡主身边从不收孤儿。”小姑娘的声音分明甜甜糯糯,但偏偏连一句人话都不说,“哦,尤其是你这种命硬的,多晦气。”   卖花姑娘的整张脸开始变得扭曲抽搐。   都是头一回做人,她为何就不能善良一点?   “还有,你还有事吗?没事就赶紧走吧。”齐笙垂眸在案桌上挑挑拣拣道,“既然知道你自己晦气,就别离我这么近嘛,那你还不快识趣地快点走开?”   “郡主我……”   “嗯?”卖花姑娘哭得可怜,还想勉强挣扎一番,结果又被收拾完大汉赶回来的暗卫给围堵过来,厉声逼问道,“你走不走?自己走还是让我们把你送走?”   “就是就是。”哼哼跟哈哈亦点了点头,趾高气昂得说着风凉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还敢说给郡主为奴为婢,抢我们的差事?臭不要脸!”   卖花姑娘:“……”   暗卫们全部穿着玄色衣裳,身上虽并不能明显见红,但都带过来极浓重的血腥气,熏得她恐惧到发抖,低声啜泣:“敢问各位大……大哥,奴家可是做错什么了吗?”   草,到底他们跟刚刚的比起来,谁更像恶霸一点啊?   作者有话说:   笙笙:我就是没有道德,谁都别想绑架我,略略略略! 第82章好肉麻   哼哼跟哈哈两个丫鬟看起来呆呆傻傻、一团和气,跟她们浑身是刺、脑子清奇的主子完全不同。   但她们也有不能够被触碰的逆鳞,那便是——   谁都不能跟她们抢郡主!   丫鬟怎么了?丫鬟就不能有脾气了吗?   是不是别人不发火,就把别人当蠢货?   哼哼跟哈哈一左一右,凶神恶煞地盯住自请要为奴为婢伺候齐笙的卖花姑娘,齐刷刷磨着牙,简直想把她给活吃了。   给郡主当丫鬟?口丕,她也配?   也不去打听打听,当初在近百个小姑娘里,靖国公和夫人挑挑拣拣,选了老半天,才捡出她们两个聪慧伶俐又长相可爱的带回府里伺候郡主,这贱人凭什么?   凭她会装模作样扮可怜?去她已故老母的吧!   哈哈虽说没弄太懂具体状况,可也瞧出来齐笙对这卖花贱人的态度并不友好,干脆就去不说白不说、说了也白说地阴阳怪气道:“当牛做马、为奴为婢伺候郡主?你也不瞧瞧你自己长的样子?”   “世上有婚配、许配、《天仙配》,还有给我们郡主当奴婢,你、不配!”   齐笙刚刚含进嘴里的一口茶水简直要喷出来。   哈哈,你可以啊,学得那么快,脑子根本就没看上去那么笨嘛。   卖花姑娘:“……”   她错了,是她错了,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用正常的人性和良知去衡量齐笙这丫头,如果她没衡量错,她今日也就不会冒冒失失地跑进来,如果她不跑进来、她也就不会发现,齐笙这群玩意儿从主子到奴婢,全都有病的。   她们非但不是人,并且更过分的是、还都没打算过要当人。   她累了,她真的好累。   事已至此,她实在不想再玩了。   但她依然记得自己此时只是个柔弱无助的小姑娘,可怜兮兮地眨动着泪眼,最后一次探问道:“我真的……很丑吗?”   “这倒也没有,你还可以想开一点嘛。”脾气更加不好的哼哼难得憋到这时才开口,柔声安抚地扎最后一刀,“虽说你长得丑,但你妄图伺候郡主,想得挺美啊。”   卖花姑娘:“……”   齐笙接连轻咳了好几声,才勉强绷住,把嘴里的茶给淡定咽进喉咙。   哼哼跟哈哈这俩可以啊,一看就是她手把手带出来的。   卖花姑娘心上被戳满一刀又一刀地捅成马蜂窝,委屈死了,最后眼巴巴地望向在场硕果仅存、算得上良心未泯的姜绾绾:“夫人,我……”   “你什么你?”齐笙把她给无情截断后、更没好气了,“你明明知道自己克爹克娘的晦气,还敢去跟我嫂嫂搭话,脸皮这么厚、怎么好意思呢?”   卖花姑娘被骂得破了大防,终于哇哇放声大哭,这回是真的。   “别骂了别骂了。”她掩袖擦了擦热泪,在四个暗卫不耐烦的注目中颤颤站起身,“好好好,那我走。”   “哈哈。”齐笙用力压住声音,确信不会有第二个人听到,才敢吩咐道,“再让人去跟着她,查查她是哪边派过来的人。”   不得不说,薛域那家伙,有时还算挺靠谱的。   果然有人想蓄意接近她。   卖花姑娘直等到满脸受气、一步一晃地从八宝楼走出,拐入条没人的僻静巷子里后,才把挎着的篮子使劲扔掉,靠着墙角蹲下后,神色凶狠地眯眯眼。   好,好好好,她总算能理解主子,为何心心念念着要把齐家人除之而后快了。   单就只这这么个臭丫头,都一句人话也不会说,跟人沾边的事儿是半点也不干!   作为一个姑娘、一个小姑娘、一个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她最厌恶别人打击她的容貌。   齐笙那臭丫头才丑,她们全家都丑!   她对天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跟兄弟姐妹们通力合作,将齐笙这小贱人抓过来,一刀一刀,划花那张吹弹可破——   呸,丑陋不堪的脸!   “笙笙。”姜绾绾像个求知若渴的好奇宝宝,从八宝楼出来后实在按捺不住,终于开口问道,“是方才那个卖花的姑娘有何不妥之处吗?不然你为何……如此待她?”   “嗐,你说这啊,嫂嫂?”齐笙手里还拿着根烤肉串,边吃边解释道,“那可不是一般的卖花姑娘,说不准、就是薛域临走时讲过的,想接近我的奸细呢。”   “其一,她的目的性太强,我早偷偷观察过,楼下食客很多,她却并没怎么停留,且似乎自打上了楼,就直冲咱们这边走,可明明咱们这边是食客最少的;其二,她虽说穿得朴素、衣裳还打着补丁,但十指纤纤,比哼哼哈哈的都白嫩。即便有点儿伤,那也都是新划的,一点儿陈年老伤都没见,还有……即便气味极淡,还能闻见她身上……有价值不菲的紫檀香。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我能看出来主要还是因为……”齐笙又用力咬了一口肉串,慢悠悠道,“她演技实在太差了。”   “那几个恶霸拿捏得倒是挺好,和真的一样,但全靠同行衬托,显得她就更不行了。”   “哇哦,笙笙好厉害!”姜绾绾瞬间变出星星眼,拍手称赞叫好,“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   “嗐,都是从电视剧……啊不……”齐笙及时刹住,才避免了脱口而出,“是从……话本和小人书里看到的,都是些小把戏,上不了台面的。”   *   皇帝带满朝文武去祭天的第五日,后厨和行宫突然意外失火,虽说没多久便被扑灭,但这事传来传去,终究还是传进了京城里,并且走上了以往那些流言蜚语传出、所必经的老路——   “哎哎哎,听说了吗?陛下的行宫和厨房走水了,听说还烧死了人呢!”   “哎哎哎,跟你讲个事儿,听说陛下祭天的行宫走了水,烧死了百十个太监和宫女。”   “哎哎哎,了不得,可了不得了,知道吗?陛下的行宫走水了,火势严重,扑都扑不灭,那些宫女太监……和来不及跑的大人们都被活活烧死了。”   “……”   “嫂嫂,不是这样子弄的。”齐笙跟姜绾绾一块半躺在床边,摆弄薛域给她留下的九连环,“嗯……让我想想,我也快忘了,应该是这……”   “小姐,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哼哼跟哈哈推门进来,盯着肿成核桃的俩眼泡儿哭哭啼啼地喊,“外头都在传得沸沸扬扬,陛下祭天的行宫走了水,已经烧了一天一夜,由于是深夜里起的火,大臣里十有八.九都被烧死了,其中就有咱们……”   “你说什么?”姜绾绾猛然坐起,眼前一黑,手里的九连环“啪嗒”摔在地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才不信!”齐笙服了把姜绾绾,扭头瞪了眼哼哼,咬牙道,“越来越不像话了,什么破玩意儿都敢往回传?”   “外头是外头的,我才不信这些狗屁话!去!赶紧派咱们府里的人快马加鞭,再到京郊去问,亲眼见到了人再回来告诉我!”   “是是是,小姐,刚刚已派人去了。”   “笙笙,你大哥若是有万一……”姜绾绾还是见识不多,遇事就会直接抱住齐笙、嗷嗷哭个不停,“你说,让我们娘俩怎么活……”   “咳,嫂嫂,嫂嫂你先莫哭,不哭,这都不足为信的,说不准……说不准就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给咱们的。”齐笙明明自己都还是个小孩,又不得不小心安抚姜绾绾,“咱们不能这么着,冷静,先冷静……”   在听见外头的噪声时,齐笙终于被烦得脑瓜子一紧:“嘶,外头怎的这么吵?谁家□□跑咱府里来了?”   “小妹,呜呜呜呜小妹,爹爹娘亲和大哥他们都……呜呜呜呜。”   “小妹啊小妹,你快出来想想办法,咱们可咋整啊,呜呜呜呜呜呜。”   “笙笙哎笙笙,四哥需要你啊,妹儿……呜呜呜呜。”   “……”哈哈听得嘴角一抽,忍住尴尬回话道,“小……小姐,似乎不是□□,是……二公子、三公子和四公子在哭。”   齐笙:“……”   “够了!”要不是因为她有腿伤在身,齐笙真恨不得暴起、一人弹他们个脑瓜崩儿,让这三傻好好清醒清醒,“跟我三个哥哥说,让他们别嚎了!回自己院里去!咱们派出的人回来之前,忍着、不准出动静!”   刚安稳下来不久的姜绾绾再度被成功带动,趴到齐笙的怀里小声啜泣道:“笙笙,呜呜呜……”   齐笙:“……”   “回小姐的话,此系谣言,行宫确实失了火,也死伤了人,可国公爷、夫人、大公子都并未受伤,现下皆安然无恙。”   “好,去告诉给二公子三公子四公子,让他们都别跟公鸡打鸣似的嚎了。”   “这样就好,就好……”齐笙扭头瞅瞅哭哭啼啼了一整天、终于破涕为笑的姜绾绾,捂着胸口顺了顺气,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提起小心脏抬头再问,“那他呢?他怎样了?”   “啊?”报信的小厮挠头疑惑道,“您说什么?哪个他?”   “就是他……他……”齐笙捏着帕子,不情不愿地低头轻声道,“薛域,永平侯。”   “小的走时哼哼并没让问永平侯……”小厮结结巴巴,看见齐笙阴沉不愿意多话的眼神时,为了保命,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走,“您莫急、莫急,小的这就再去,就再去一次。”   齐笙莫名其妙地焦虑难安,坐在轮椅上狠狠地弯弯腰,直到胸口都贴住膝盖,还是感觉心跳得抽抽。   只有薛域他孤孤单单一个人,无亲无故,是生是死都没谁会挂念惦记。   *   京郊行宫。   “永平侯,劳烦问一下,永平侯现下在哪儿?”   “永平侯可安好吗?”   “永平侯……”   小厮费劲吧啦地见人就问、找了半天,都没一个人在意、抑或能准确告诉他薛域到底是什么情况,直到他绕过好几圈,终于亲眼看见孤零零坐在河边的薛域本人。   “永平侯?可找到您啦!”   “原来她……那么关心本侯啊?”薛域乐得用皂靴用力踩了一脚水,打开酒囊痛饮了两大口道,“赶紧去告诉你们郡主,本侯定会早点回去看她。本侯,也很想她。”   小厮:“……”   恕他直言,这话如此臭不……肉麻……   让他怎么能好意思说出来?还是等您自己回去亲口告诉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笙笙我告诉你个好玩的事!”死去的741系统忽然又活来,诈尸似的在齐笙耳边拍桌大喊,“你都不知道你派出去的那个小厮去找薛域,逢人就问,还四处喊‘永平侯’,此情此景,很像那个‘请注意、你妈妈拿了八箱旺仔牛奶要给你’的广告,哈哈哈哈哈笑死了,好不好笑?”   作者有话说:   笙:那什么……我才没有关心他、想问他,我就是顺嘴一提……没别的意思,不要多想啊……   好吧,我承认,好像确实有一点点担心他,就一点点…… 第83章我不是,我没有   “呵,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很幽默?”齐笙忍到这里,再也没心思搭理这个人工智障,只想把这破玩意挖出来炸了,使劲磨着牙道,“所以,你是一早就知道薛域没事儿,就是装死不肯告诉我,对不对?”   “那个,不是,笙笙你有伤在身,先别生气嘛,你听我跟你好好……”   “闭嘴,不想听!”齐笙招手喊过来哼哼哈哈给她揉脑壳,毫不留情地回怼着,“你这回出来,是有什么正事说吗?”   “那倒没有。”741系统拖拉着公鸭嗓,嘻嘻哈哈地欠揍道,“咱们的关系都疏远到这份儿上了吗?没有就可以时不时出来关心你……”   “滚,不需要。”齐笙整个人都硬了,厉声丑拒道,“消失!”   “还有你!”齐笙虽说平日里脾气也不怎么样,但极少像今日这般磨着牙,满身戾气地盯住回来报信的小厮,“你个蠢货!”   “郡……郡郡郡主……”小厮显然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但忌惮于齐笙的怒意和威势,只能诚惶诚恐地瑟瑟发抖着,“小的……”   “你就算去打听永平侯的状况,不能问他身边的人吗?非要蠢得跑到他本人面前问吗?就算你去问了他本人,非得跟他说出来是我让你去问的吗?你就不能……”   “这样一来,他不就知道……”齐笙越说声音越高,气急败坏地操起家伙想打人,又在最后一刻保持住了清醒,想起来她不是那随便拿下人发泄的残暴主子,便将茶盏狠狠往门边一砸,吼道,“滚!滚出去!十二个时辰之内,别让我再见到你!”   “……”姜绾绾小心翼翼地凑过去,跟齐笙的爹娘父兄比起来,有些生疏地摸了摸她软和的发顶,“好了好了笙笙,别气了,你那么挂念他、既然都知道他没事,不就能放心了?”   “谁说我挂念他了?才没有的!”齐笙越想就越生气,咬牙切齿地扯着帕子骂骂咧咧,“都怪他!死薛域!臭薛域!他不要脸!再也回不来才好呢!”   姜绾绾:“……”   要是那样的话,恐怕你会一辈子都跟这两天一样茶饭不思、睡不着觉哦。   “笙笙啊。”姜绾绾分明咂摸了点儿什么,那颗八卦的心一上来,怎可能会轻易放过,轻声细语地拉着齐笙的手就问,“你跟永平侯……”   “嫂嫂你别误会,你也知道婚约是假的,我和他其实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一点点都不喜欢他,他成天成天没完没了地缠着我,我都快烦死他了,我之所以派人打听他怎么样了,那是因为他要是死了我耳边终于就能清净了哈哈哈,可惜他没事那可真是太遗憾了!”   姜绾绾:“……”   “我好像还什么都没说呢,笙笙啊,你说了一大通着急解释、这么紧张干什么?”   “谁谁谁……谁紧张了?”齐笙把手抖了抖,猛地从姜绾绾的掌心里抽出,继而又眼神飘忽不定地结巴道,“我不不不……是,我我我……我没有,别瞎说。不信谣、不传谣!”   “好了小笙笙。”姜绾绾仗着齐笙坐轮椅没她高,一把将小丫头给搂在怀里,挥手屏退了其余闲杂人等,“这下就没外人了,咱们都是小姑娘,你跟嫂嫂说、嫂嫂只会帮你出主意,不会告诉别人的。”   “你……是不是对那永平侯动心了?”姜绾绾贴紧了抱住齐笙,试图捕捉她每个细微的动作与表情,“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不是,没有?怎么可能?我才不会!”齐笙憋着一口气,突突说得小脸通红,在极力躲闪中又冷不防撞上姜绾绾正严肃探视的眼睛,摸摸鼻尖缴械投降道,“好吧我承认,我似乎确实对他动了点心,但就一点点,真就一点点!”   “如果把我的心比作一个西瓜,那么我对他动的心,也就近似于半粒西瓜籽,还是最干瘪最小的那种,一般大。”   姜绾绾:“……”   感情这东西……也是可以拿来这么做比喻的吗?   长见识了。   “咳,笙笙。”姜绾绾的嘴角撇了撇,继续耐心问道,“那你如今是想……”   “不不不,我没想,我什么都没想!”齐笙局促之下,摸了摸有些发痒的膝盖道,“就这样吧!”   “什么……就这样?笙笙,你就没想跟他说明……”姜绾绾搜肠刮肚,想着有关薛域为数不多的全部印象,“那永平侯确确实实不错,长得极好,除了人有时好像邪里邪气的,似乎……还有点傻。”   齐笙:“……”   “看吧,他脑子不好使,连你们都能瞧得出来。”   “笙笙,他再像个傻子,也是在你面前像个傻子。”姜绾绾生怕说服力不够,甚至来了个现身说法,“就比如你大哥,你还不知道,他有次看见了我,只管扭头跟我憨憨说话打招呼,自己都没看路,结果不小心掉进了河里,你说他傻不傻?”   “竟……竟是如此吗?”齐笙神色复杂,“可大哥回来分明告诉我们,是因为有个婆婆的鱼掉进了河里,他怕它们都淹死了帮忙去捞,才弄到浑身湿透的。”   姜绾绾:“……”   真不好意思,夫君,给你说……说漏嘴了。   “咳,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或许他并非真……可能也确实有点傻,但还是出于喜欢你、又怕把你吓跑,才在你面前傻里傻气的。”   “我……我我我、我知道他这时候也许确实喜欢我,可,可我就是有些害怕,我也不想嫁人……”齐笙捂了捂她发麻的小脑壳,“我一想太多事,脑袋就疼,懒得想。”   姜绾绾不清楚薛域的人设,但齐笙却知道得明明白白,她真没法把薛域当成个恋爱脑的傻子来看。   虽说薛域在原书里并未对任何女子动过心,甚至到死都没个能给他送葬的CP,但参考与他同类型的大魔王,最常见的脾性就是视女人如衣服。   薛域此时此刻或许对她是真心的,可鬼知道他会不会善变、人到底渣不渣,万一她就这么轻易陷下去了、跟他爱得缠缠绵绵死去活来,结果他扭头变心渣了她,她即便能叫上父兄一块把他剁成排骨——   可他这里欠她的,该怎么还?   不行,她得刹住了,必须刹住了。   “好好好,懒得想就不想了,你还小,慢慢来也不急的。”姜绾绾慢慢扣了扣齐笙的肩膀,柔声笑笑,“他人品如何,还有待考量,再说我们全家宠着捧着的笙笙,哪能让他随随便便甜言蜜语几句话、送点儿小玩意就糊弄走?也太便宜他了!”   更何况姜绾绾也能看得出,哪怕婚约是假的,提及薛域此人,全家都是一百个不乐意。   想给他们家当女婿,哪有那么容易?   *   等到祭天完毕、终于能返程回京的前一天,齐笙跟姜绾绾共同去临近的宝慈寺给爹娘和大哥祈福求平安。   这地方香火旺盛、来往客人如织,尤其是赶上这时候,京城里的官家小姐们全被“行宫失火”一事吓得不轻,纷纷拥了过来。   齐笙磨磨蹭蹭来得不算早,但架不住满寺的主持方丈、监寺连同扫地僧都满脸含笑地守在门口,冲着她合掌躬身道:“阿弥陀佛,许久不见,齐小施主近日别来无恙?”   “劳主持挂念了,一切安好。”   齐笙扭头看向哈哈,让她把包金豆子奉上,随后就被让开一条路、最先迎进去上香。   虽说众生平等,但谁让这整座寺的香油钱和佛像等各种用度,都是他们靖国公府出的银子呢?   看来我佛,也要先渡金主的。   钟声杳杳、烟气缭绕,在满目的煌煌金光之下,齐笙跟姜绾绾一起跪在蒲团上,默默念着祈求和愿望。   齐笙边念边犹豫了半天,该不该给爹爹、娘亲和大哥求平安时,顺便再加上个薛域。   ——不行,就不给他加,他算什么回事?凭什么给他加?   ——但是好像,多他一个也不算多。   齐笙别别扭扭到最后,干脆迅速地叽里咕噜将薛域的名字,一下给带过去了。   反正她说是说了,至于菩萨能不能听得见,就不关她事了。   “阿弥陀佛,齐小施主心诚,必能得偿所愿。不妨到寮房小憩片刻,贫僧已命人备下素斋。”   “也好。”齐笙回了个礼,“多谢主持。”   她猛地一下子跳起来的时候,属实把姜绾绾给吓得不轻。   “笙笙,你……”姜绾绾上下扫视着,瞳孔一震,“你的腿……”   “嗐,其实我的腿已经好了啊!只不过这轮椅也太舒服了,我坐习惯了、实在舍不得起来。”齐笙笑嘻嘻地绕到轮椅后头拍了拍,“嫂嫂,不如你也来坐坐试一试,我推你到寮房里去啊。”   “不,不不不,这不行、这不妥……”   “噫,你有孕在身,上山来这寺里也走了许多路,看上去累得不轻,这有什么不妥的?”齐笙干脆把住姜绾绾的双肩,给她往轮椅上一按,“来来来,也当让我活动活动筋骨,你就别推脱了!”   寮房离得并不远,齐笙在漏着细碎阳光的廊下推着姜绾绾,只走了几步路便到了。   “这地方……檀香味儿好重。”齐笙推着进了寮房门,转身刚想坐下的时候,突然觉得一阵眩晕,扫视过四周立马站起来道,“这不对劲,嫂嫂,屏气,我们快走!”   “哼……”齐笙睁大眼睛,只刚刚气若游丝地说了一个字想喊哼哼,就再发不出半点声音,仰面倒了下去。   汝娘也,谁这么不要脸,居然玩暗算的?   偷偷观察的黑衣人听见倒地的动静,露出来志在必得的眼神、笑得好生放肆:“福清郡主又怎么样?终于栽到了我们手里!桀桀桀桀……”   旁边的同伙目光不无嫌弃、使劲踹他一脚道:“别笑了,蠢货,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反派吗?还不赶快进去把人弄走!”   两人偷偷摸摸地翻了进来后,望见寮房的景象、顿时傻了脸。   其中之一的黑衣人疑惑难解地挠挠头:“怎么……为什么会有……有俩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福清郡主?”   “废话,这还用说?你是不是蠢?谁不知道福清郡主腿瘸了,傻子,只有腿瘸才要坐轮椅的,当然是这一个!”   “可……好像不对劲啊,不是都说福清郡主生得美貌无双吗?我怎么瞅着,似乎比起来,还是地上那一个,更好看些?”   作者有话说:   黑衣人:绑架?真假福清郡主,我真是太太太难了。 第84章卖惨   “好看什么好看?蠢货!你能不能行?这是在劫人,又不是逛青楼,好看顶什么用?这次再失败,你我都得没命!”   但凡高低是个人,被一声声地不停喊“蠢货”也会有脾气,更何况那黑衣人作为个有尊严的杀手,终于奋起反驳道:“我不管,我就觉得地上那好看的才是福清郡主!”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轮椅上的才是,劫这一个!”   “地上的!”   “听我的!”   “听我的!”   ……   两个蒙面人不敢高声吵,恐惊外头守门的哼哼和哈哈,直到憋得面红耳赤,恶狠狠盯住对方时,才突然转过弯来道:“不对啊,我们为什么要在这种事上争执?有什么意义么?”   另一个人也愣了一愣、用力点头赞同:“对啊,非得分个清楚吗?管她谁是谁呢!反正其中总归有个是福清郡主那臭丫头,干脆一起劫走得了!”   “说的是啊,咱们一人劫一个又不费劲,那为什么要多说这么多话?”   “还不是你先跟我吵的?别哔哔了,快走!错过了时辰可不吉利的!”   ……   *   齐笙简直倒大霉,这回不但赶上被绑架,还是让扬尘给活活呛醒的。   她睁开双眼时只见入目是一片的灰蒙蒙,铺天盖地着朝她压过来,四周什么都看不清,激得她又没能忍住,连咳了好几声。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昏暗,齐笙正被扔在地上绑住手脚、不得动弹。她焦急扭头、望见了同样刚刚清醒过来的姜绾绾,赶快小声问道:“嫂嫂,你可还好?”   但还没等姜绾绾开口回话,门便让人给“咣”地一脚踹开,两个黑衣人蒙着面并行走进来,跟看好戏似的语调上扬道:“呦,醒了?”   齐笙缩了缩冰凉的手脚,勉强自己保持冷静,定睛望了望满目煞气的黑衣人,苍白一笑、淡定问道:“两……两位大哥,是哪条道上的?把我们请……请到这儿,是想干什么?”   “少废话,哪条道上的关你屁事?凭什么要告诉你?”为首的黑衣人将把大刀狠狠往地上一插,他不明真相、望着想缩成一团、捂住小腹的姜绾绾,开口嘲道,“做什么呢?护什么护?劫色劫财这种事儿,那都是不入流的小毛贼去干的!就我们这种水平和地位的,从来就不稀罕做!”   “侮.辱,你这简直是对我们哥俩□□裸的侮.辱!”黑衣人很不满意,使劲白了眼姜绾绾,却依然没能分出来、干脆直接毫不客气道,“不想死的话,就说实话……你们两个,谁是福清郡主?”   齐笙借着刀上的银光,小心翼翼地打量黑衣人露在外头的眉眼,咽咽口水道:“说实话,就不用……死了吗?”   “当然……不是。”黑衣人挑挑眉、瞬间粉碎了她的妄想,“只不过会让你们两个死得稍晚一会儿罢了。”   齐笙:“……”   “好吧我是。”她毫无挣扎、甚至可以说是极度痛快地承认了。   “哈,阿大,我就说了嘛。”后头另一个看样子不大聪明的黑衣人闻言,乐得颠颠凑过来道,“肯定这个更好看的是福清郡主!”   “阿二,你给我闭嘴!瞅你那点儿出息。”黑衣人阿大不肯信邪,蹲下又一动不动地瞪着齐笙,“福清郡主这臭丫头诡计多端、阴险狡诈,她答得如此爽利、定是有诈!”   齐笙:“……”   哎,什么有诈?就说你想太多了。   哈,不过诡计多端、阴险狡诈,真是谢谢啦,她在杀手界里的声望,居然这么高的吗?   怪不好意思的。   “我都说了我是福清郡主。”齐笙满脸的委屈巴巴,偷偷跟姜绾绾交换了个眼神,语气骤然沉重道,“哎,你们不信的话,可以问她啊,总归她也不会袒护我的。”   笙……笙。   姜绾绾再迟钝也能看得出来,这两个蒙面人凶神恶煞,刀横出来就是极重的腥气,上头还有蜿蜒干涸的血迹,之所以找福清郡主,恐怕十有九成不会打算留活口。   她知道齐笙在想办法给她留条活路,但实在没办法丧良心到,为了自己苟命,把笙笙推出去送死。   “真的吗?我确实不信。”黑衣人阿大仔细观察着齐笙,自作聪明着头头是道地分析,“休想蒙我,我可是听说福清郡主腿上有伤瘸了,出入都要坐轮椅的,你若是福清郡主,为何轮椅上坐着的不是你?”   “那是因为……因为,因为我受尽欺负、因为我命苦啊!”齐笙眸光流转,凄声一喊,眉头紧蹙,瞬间就从眼角挤出两滴泪来,抽噎着哭道,“你们有所不知,我不过在外人面前张扬得意,实则在府里伏低做小、受尽欺凌。譬如今日,我这恶毒嫂嫂,就欺我腿瘸,丝毫不顾我腿上有伤,还抢我的轮椅坐,我好可怜,命好苦啊!”   “啊!真的吗?”黑衣人阿大被唬得一怔,看了看姜绾绾,瞳孔震惊地重复齐笙的话道,“小姑子的腿都瘸了,你去还抢她的轮椅坐,这么恶毒的吗?”   “不过……”他随即脸色变了变,比出个大拇指、哈哈笑道,“干得好!我很欣赏你!”   齐笙:“……”   什么人呢这是?   不过纵然齐笙哭得实在情真意切,好不做作,黑衣人也不傻,当然没有轻信她的一面之词,便凑到一块商量道:“是不是真的,一试便知,把阿三喊进来,让她验一验。”   “这臭丫头倒提醒了我,轮椅是证明不了什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一真有人恶毒到抢个残废的轮椅坐呢?反正真的福清郡主,腿上该是有伤的。”   “说得对,那咱们就先出去守门,让阿三进来。”   黑衣人阿大和阿二相视着点点头退了出去,换进来的阿三身材矮小、露出柳眉杏目,即使蒙面束发,也能明显辨认出是个女子。   “臭丫头,老实点儿!”阿三快步走到齐笙面前,目光凌厉地瞪着她威胁道,“敢撒谎,你就完了!”   “不敢不敢,别打我,我不敢。”齐笙哭得涕泪涟涟,好不可怜,在女子恶狠狠掀她的衣裙时,还颤抖着求饶道,“求求姐姐轻点儿,我好疼的。”   “真矫情!”阿三不自觉说了句风凉话,果然见齐笙双腿纤细,只有膝盖上缠满绷带,形成块巨大的凸起时,眼神顿了顿,就要伸手按一按,“看着像真的一样,谁知道是不是有那么严重啊?”   “啊,疼,疼疼疼。”齐笙越哭越厉害,满脸的泪痕,简直成个“梨花暴雨”,软声软语地求饶道,“姐姐,别按,我会疼死的,求求你了,好姐姐,漂亮姐姐。”   “我还没按呢,你嚎个屁!”阿三嘴上不饶人,但见齐笙实在哭得我见犹怜,还有那句“漂亮姐姐”的辅助,果然没再对她下手,转而去看察看过姜绾绾后,眼角一抽,慷慨激昂道,“这么说,你这恶毒嫂嫂,真的欺负你腿瘸,还抢你的轮椅坐?”   “汝娘的,这也太过分了!”   “姐姐莫气,无需为我打抱不平的,我都早已习惯了。”齐笙的神情痛苦而绝望,有气无力地回忆道,“姐姐有所不知,我虽获封郡主,不过是因借着像太后已故的长宁公主的运气罢了,且即便我在外人看来活得光鲜,但一进自家府里,就如堕地狱。”   她似是眼泪干涸了,哭到声嘶力竭,憋出了颤抖的尾音:“姐姐大可想一想便知,我上头已有四个哥哥,他们才是我爹娘有所指望的儿子,我不过是个无甚用处的女儿身,纵然在外头尚能以郡主自居,怎可能真得到他们的疼爱?”   齐笙只能放手一搏了,她猜测按照常理、沦为杀手的姑娘家应该大多出身坎坷,即便得不到共鸣,获取个同情那也是有利的。   没想到她歪打正着,阿三也是当时家里为了养哥哥、弟弟,被无情丢弃了的小可怜。   “我那四个哥哥虽说看起来个个都人模狗样,但在府里变着法地虐待我,不给我饭吃,你只看我瘦成这样就可知真相……”   姜绾绾:“……”   哎,这孩子、瘦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挑嘴、且怎么吃,都不胖吗?   “非但如此,他们还动辄有何不顺意的便拿我出气,打我、骂我,为了不让人看出暴露,还专门用那下手不见伤痕的法子,打时还要把我的嘴给堵上,不叫我喊出声……”   “还有,他们还动不动,让我只穿着身中衣,大冷天跪在院里,一跪就是一整夜,否则我的腿,也不至于早早残废成这样……”   “还有还有……”   姜绾绾服了,她彻底服了。   怪不得齐笙口口声声说别人演技不行,原来她竟这般出类拔萃、乃是此中高手。   奇迹笙笙,不愧是你。   要不是她成天亲眼所见齐笙是怎么作威作福、被娇惯到无法无天的,她差点就信了。   “事情就是这样……”齐笙抽抽搭搭地哭到最后,成功带着阿三感同身受、跟她哭成一团,“我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姐姐,还请姐姐千万不要见怪,万望姐姐日后想起我时,不要再想起什么福清郡主的虚名,记得我的名字,齐·小白菜!”   “妹儿啊——”阿三虽说行走江湖多年,杀人无数、也看过各种各样的求饶姿态,但此种出神入化的演技,已经把她彻底蒙蔽,嗷嗷哭道,“齐小……白菜,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   “爹爹,大事不好了!”   “爹爹,出事了!”   “爹爹,您快想想办法吧!”   靖国公的车驾刚进城门,就迎面听见三声跟□□似的哭叫声,虽说乱糟糟的不怎么像人话,但听起来却极为熟悉。   杨氏捂住耳朵掀开帷幄,定睛一看道:“景南、景西、景北,你们怎么在这……”   “娘亲……”齐景南眼泪哗哗,哭得嗓音最嘹亮,“妹妹丢了,妹妹和嫂嫂,都找不到了!”   哼哼跟哈哈以头触地,跪在旁边哭成狗:“国公爷,夫人,请赐奴婢死罪!”   “笙笙……”杨氏用力捂住胸口,眼前晕成一团,“我的笙笙……”   “夫人!”   薛域本来偷偷摸摸地跟在后边不敢出声,只在听见了什么好生不得了的事后、猛地驾马冲到最前头:“你们再说一遍?笙笙怎么了?丢了?”   媳妇儿都找不着了,让他还怎么畏畏缩缩、怕岳父岳母喜不喜欢他?   管他呢,爱喜不喜!   “回侯爷的话,是。”   薛域一刻没敢再停,定了定神后握紧手中缰绳,飞驰而去。   “侯爷!”   “住口,休想拦我!”   “不是啊侯爷!小姐并非在府里丢的,您走错方向了!”   作者有话说:   笙:个人感觉,在薛域赶到之前,我自己已经能跑了。。   感谢在2022-06-1223:43:17~2022-06-1315:05: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有狐绥绥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虎狼之词   “阿三,干什么玩意儿呢?”黑衣人阿大和阿二直在外头等到黄花菜都谢了,终于再也忍不住、气势汹汹地踹门进来,“你跟这臭丫头片子一块儿嚎什么嚎?到底有没有验出来,谁是福清郡主?”   “阿大,阿二。”阿三隔层罩面黑纱,随便抹了把鼻涕眼泪,挣揣着站起来,靠到俩黑衣人身边,指指齐笙道,“就是她!这个丫头!”   “实在抱歉,小妹妹,虽说你的身世的确可怜,但谁让你得罪了我们主子?死,肯定是免不了的。”阿三表面已么得感情,悲悯地慨叹一句,“齐小白菜,你还是下辈子投个好胎吧。”   齐笙:“……”   “主子吩咐,他最恨敢坏他事的人,所以吩咐我们把你带到个隐蔽之处,务必千刀万剐。”阿大比划出来一把锃亮尖利的短匕,故意恶声恶气地吓唬齐笙道,“知道这是什么吗?小妹妹,这叫凌迟刀。等会儿我就要用它,一刀一刀又一刀地把你给片了,再把你的眼珠、舌头和耳朵送回去给主子,怕了吧嘿嘿嘿?”   “啧,不过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可惜命不好,多遗憾。”   齐笙还没什么反应时,姜绾绾肚里早已一阵翻腾,简直要被吓到吐。   “至于你嘛,既然你不是福清郡主,也就没必要千刀万剐的了。”阿大么得感情,又冷眼观望了下姜绾绾,“我们放做事从不留活口,但你放心,我们会在送完这臭丫头先上路之后,给你个痛快的!”   “等……等等等等……”齐笙也紧张得直眼角抽抽,极力迫使自己保持冷静,泪眼汪汪地试探道,“求求你了,在我临死之前,能不能再提最后一个心愿?”   “不能!”阿大自以为看透一切,无情拒绝,“臭丫头,别想耍花招。”   “我没有……我没有要耍花招……”齐笙咧开粉白的唇瓣,拧紧眉头眨动双眼,委屈得可怜巴巴,无声啜泣,“我只不过是平时都受尽虐待,吃不饱、穿不暖,不曾料到今日临死了还要饿着肚子,不过是想走前吃顿饱饭……”   “好哥哥,漂亮姐姐,求求你们了。”她的声音又酥又糯,又在语气中把撒娇技能拉满,配着张纯然无辜的脸,不自觉便像一根细软的绒毛,一下下穿过耳朵,挠到每个杀手的心上,“哥哥,姐姐,我一个将死的小瘸子,只想吃饱再上路,不过分吧?”   “好哥哥,好姐姐,你们不都说了,自己是有水平的杀手,总不至于都拒绝人质的最后一个愿望,残忍到让人饿着肚子上路吧?呜呜呜好没有道理的……”   “住口!谁是你哥哥姐姐?臭丫头休想跟我们几个套近乎!”阿大已年近三十,从来就没见过这么让他觉得难搞的的人质,深吸着气捂了捂被嘴甜刺激到的胸口,对着花容失色的齐笙没好气地说道,“你不准再说话了,听见没有!”   “阿大。”阿三附耳到阿大身边,小心开口、试图商量道,“要不然咱们还是给她点吃的吧?她这种死法已经够凄惨,还做饿死鬼,万一阴魂不散,缠上了我们可怎么办?”   “咱们在杀手界可是最有水平、讲道德的,不能平白无故坏了名声。”   “好哥哥,我真的好饿,求你了……”   阿大低低骂了一声,再也没能忍住,无奈挥手道:“得得得,那阿三、算了,那你就去给她拿点吃的算了。”   阿三拿进了个油纸包进来时,阿大叫着阿二就要轮换出门守着:“阿二,走,咱们先出去磨刀,今日的吉时是酉时,时辰一到,立即动手!”   作为有水平的杀手,在进行一次如此惨无人道的残杀之前,他们都要提起算好吉时的。   这,就是杀手的品格!   “听见了吗?你只有一个时辰可活了。”阿三把东西扔到了齐笙面前,无情催促着,“快吃,赶紧的,吃饱了好上路!”   “好。”齐笙破涕含笑,捧过那个早已冷掉的油纸包,打开是一只放了足有好几天、变得又硬又凉的烧鸡,狂吹彩虹屁道,“谢谢姐姐,让我临走之前尚能感到人间温暖。姐姐你不仅人长得那样漂亮,心地也好,杀手界怎会有你这么好的人?”   “死丫头片子少油嘴滑舌、胡说八道。”阿三冷哼一声,“你放屁呢?都蒙着面,你从哪里能看出来漂不漂亮?”   “蒙着面也是能看出来的啊,姐姐身姿窈窕婀娜、眼睛又大又亮,眉毛弯弯,肌肤还生得这样白,和仙女似的,真好看。”齐笙笑嘻嘻地把烧鸡的大腿拽下来递给阿三,热情招呼着,“姐姐你也吃啊。”   阿三撇了撇嘴,后退两步表示丑拒:“我不吃,还是留着你自己吃吧。”   “喂。”齐笙又把烧鸡捧到姜绾绾面前,眼神示意着问道,“你要不要也吃?”   姜绾绾被烧鸡这股似有若无的馊味儿熏得直击天灵盖,正犹豫该不该接过来时,阿三直接便把个硬巴巴的干粮朝她砸去,正义激昂道:“吃什么吃?那么欺负人还妄想吃烧鸡,你就只配吃这个!”   阿三盯着齐笙吃得狼吞虎咽的模样,自己也不自觉瞳孔一震,惊骇地撇了撇嘴。   一个出身国公府的小姐,居然还能拿着只几乎馊了的烧鸡、吃得香成这样、大快朵颐——   看来这丫头说得还真不错,恐怕她真的是平日里受虐待惯了。   靖国公府上下,果真都如此不当人!   阿三倚着门,只等望见齐笙几乎把一整只烧鸡给啃完之后,就要过来重新捆住她和姜绾绾的手脚。   齐笙神色凄惨、在阿三碰到她的腿时再度泫然欲泣,满脸恳求道:“姐姐,我……”   “你又想怎么样?”阿三这次明显是不耐烦了,自以为猜测了下齐笙的用心,直接抢先回绝,“休想再提什么要求。你若是想方便,已是来不及,别错过了动手的吉时、就地解决算了,反正也约摸是临死要被吓尿的。”   “不,不是……我不是想方便……”齐笙满脸的表情极度痛苦,忍不住抽噎了好几声,言辞恳切道,“求求你……能不能别绑我的腿了?反正你也知道、我的腿上有重伤、早就瘸了,想跑也跑不了,方才绑得我真的好痛啊,求求了、漂亮姐姐……”   阿三其实也不想的,可她叫自己漂亮姐姐哎。   “刚刚绑你的不是我,不过阿大下手确实没轻没重的……”阿三拍拍手掌,果真把要捆绑齐笙的绳索给扔到了一边,“算了,念在你也要死了,等会剐起来得更疼,干脆让你再舒服最后一会儿吧。” 第86章离大谱   当女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路跟踪上了阿大、阿二、阿三时,她亦不知道,薛域也同样循着蛛丝马迹、悄咪咪跟上了她。   而她自己、才是引狼入室、真正把危险引过来的那一个。   薛域抱着剑,满面杀气、将步伐迈得极轻,在透过树枝罅隙的月色照耀下、一路蜿蜒地走上山时,宛如蛰伏已久的毒蛇,连半点声音都没有。   直到他远远地看见、在一处破屋外,正有三个黑衣人对一个,你来我往,四下里昏暗得看不清刀剑,但能清晰听见尖利的兵器碰撞声响,以及摩擦出来的银白亮光。   甚至还有他们互不相让、骂骂咧咧的嘴炮。   “三个蠢货,如何?以多欺少,还不是在姑奶奶这里、连半点儿便宜都占不到?识相的话,就把福清郡主交给我!”   “闭嘴,你个臭娘们儿还好意思说!既然不讲武德、你非得挑我们哥俩儿的男人最脆弱之处下手,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下狠手!”   “福清郡主是我们抓来的,先到先得,理应归我们!”   “三个蠢货,谁跟你们论这个?看招吧!胜者为王,福清郡主就该归我!”   “臭娘们儿,嘴里放干净点儿,接招吧!”   ……   一群不自量力的狗东西!   薛域默默地把手中长剑给抽了出来,也起身冲了上去,加入四人之间的大乱斗。   齐笙笙就是他的,谁敢跟他抢?   “啊呀,听得出来、外头的战况,噼里啪啦、还挺激烈的。”齐笙借着屋里仅有的一豆油灯,丝毫不敢掉以轻心,用力握紧毒针察看四周。   一般情况下,像这种鹬蚌相争的情况,她作为被抢夺的人质,最适合趁机赶快偷偷跑掉。   但无奈这间荒废已久的旧房子连窗户都没有,出入只有靠那么扇破破烂烂的大门,恐怕她刚跑出去,就会被这么两波人直接一拥而上、轻则砍成排骨、重则剁碎成肉酱。   更何况光她自己脱身不够,还要顾及姜绾绾。   “嫂……嫂嫂……”齐笙咽咽口水,偷偷靠在已经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姜绾绾身边,“眼下咱们还是该先待在这里,不要动弹最好,兴许让这几个笨蛋打一会儿,等他们两败俱伤或是精疲力尽了、咱们更好对付。”   “你不要怕,没事的。你是我哥哥的妻子,腹中还有我大哥的骨肉,我豁出去了都会保护你们母子的。”   “笙笙……对不……”   “嗐,什么对起对不起的?这种关头先别说这些,反正咱们都是一家人。”齐笙又支起耳朵仔细听了听,神色不自觉骤然变得凝重,“嘘,情况好像……有点不大对劲。”   难道又来了第三波人来抢她?要她的命?   只不过短短的几秒钟,她把自己这辈子得罪过的人都想了一个遍。   不不不……不会吧?不能吧?她一直勤勤恳恳地遵守《南晋律例》的,应该没这么点儿背吧?   “臭娘们儿,你竟敢阴我,从背后下死手偷袭我?”   “蠢货,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老娘人在这儿,鬼才会□□偷袭你!”   薛域自打加入混战后、全程一个字也没说,只如鬼似魅般,从几人之中穿行而过,看似什么都没发生,空气却突然恐怖地变得安静。   不出意外的话,肯定是出了什么意外的。   果然仅在须臾间,几柄刀剑便接二连三地“咣咣”从房顶上掉下来,甚至还伴着像是血肉坠地的沉闷声响。与此同时,想起来四个人此起彼伏的痛苦嚎叫。   “啊,我的手,我那拿了一辈子刀的右手没了!”   “啊,老娘的纤纤玉手!好强劲的剑气!”   “啊,谁竟敢下次毒手,姑奶奶要跟他拼了!”   阿二也很想掺和其中骂上一句,但他可惜被薛域伤得最重,小臂在手肘处被直接被砍断了,疼得他只能抱着断肢打滚、表情狰狞,冷汗频频地冒出来。   齐笙听见外头重新归于平静之后,察觉到有人逼近这里,心下不祥,估摸着来人应该极不好对付,干脆握紧了手中的毒针,悄悄藏到门后,准备给对方整个又惊又喜的阎王见面大礼包。   薛域满怀期待地推开门,原本以为他玩了好一出英雄救美的大戏,接下迎接他的必然是齐笙害怕得嘤嘤哭,见了他委屈巴巴地扑进自己怀里的温情场景。   想想就美妙极了。   不料到只在一瞬间,薛域被那根几乎险些扎进他胸口的银针,搞得心态崩溃。   幻想破灭了,全灭了。   要不是他能认得出这只小手是齐笙的,肯定不仅仅只是握住了事,没准当场就控制不住、给她连脑袋全削了。   “笙笙。”薛域把齐笙的小手掰开,将一把银针都“哗哗”甩到地上后,暗道了声好险,才轻轻扶住她的双肩,哑声道,“是我,你好好看看我,我来了,乖,没事了。”   “撒开、谁知道你是……”齐笙来回抬头、又低头,再抬头,重复了好几次后,才借着明灭闪烁的灯光,终于不可置信地确认道,“薛……薛域?”   “嗯,对,是我。”薛域正色地点点头,语气里甚至还带着想要邀功的渴求,“你别怕,外头这几个,已经全都被我给收拾妥当了,没事儿了笙笙。”   按照话本里所说、和戏台子上唱的故事的经验,正常情况下进展到此处,女主人公理应热泪盈眶、一个激动,投进男主人的怀抱里,两个人感情剧增才对。   谁知道薛域此时别说怎么抱、甚至已经连接下来的肉麻情话都准备好了,齐笙却一把甩开他的手,扭头飞快地朝姜绾绾跑了过去,边扶她站起来边道:“嫂嫂,没事啦,我们得救了。”   薛域:“……”   救命,他手握的真是英雄救美的本子吗?   为何每一步的剧情发展,都完全超乎他的想象?   是他不正常,还是齐笙笙不正常?   薛域呆愣愣站在原地,整个人几乎要裂成艹启辛土或,眼睁睁看着齐笙笙又蹦又跳,跟她自己的嫂嫂抱成一团,破涕为笑道:“噫,好了,我们能回家了!”   薛域满脸哀怨,目不转睛地盯住齐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   你这时候抱的,难道不更应该是我吗?啊?   姜绾绾最先发现了气氛尴尬,低头跟齐笙附耳说了句话,又悄悄指了指薛域。   齐笙这才转过身,披头散发,沾着满脸灰跑到他面前,眼睛宛如小鹿般蒙着层湿漉漉的雾气,咧唇一笑道:“刚刚忘了说……谢谢你啊。”   少女站得离他格外近,近得让他能看清她被烛光勾勒出金边的绝色容貌,以及轻轻颤抖的眉睫、和脸上浅细的绒毛。   齐笙狼狈得不行,头上的簪花珠钗全都掉完了,身上的衣裳单薄、脏到像在泥里滚过好几圈,激得他从心底里生发出的保护欲瞬间爆棚。   薛域当场解下他穿着的狐裘,刚要给齐笙披上时,又被她伸手阻止道:“那个,如果可以,我能先拿去给我嫂嫂吗?”   “……”薛域慢慢点点头,“好。”   “笙笙……”姜绾绾觉得她此时似乎不应该在这里,显得好多余,但又实在没有力气、站不起身,只能勉强摆摆手,“不用了,还是你穿吧,我……”   “没事的嫂嫂,就别客套了,你身子弱还怀着孕,受凉了我没法跟大哥交待的。”   齐笙把狐裘给姜绾绾后,再次转身朝薛域这边蹦跳了过来,低头莞尔道:“那个,你……”   暧昧的气氛回来了,瞬间又重新拉满。   薛域目光含情、脉脉地注视她,主动接话道:“嗯……我……”   谁知道下一刻,齐笙歪头就朝门外看了看,咬着嘴唇冷哼:“其实我想问,你没有把他们几个都杀了吧?”   薛域:“……”   “咳,没有。”   这丫头总破坏气氛怎么办,当然是选择顺着她啊。   薛域身为男人、只好故作坚强,撑着微笑,如实回话道,“没有,只是把手脚断了、让他们跑不了。怕他们让你受苦、死得太容易了不公平,留着等你发话。”   “好!幸好没死!”齐笙绕过薛域身边走出门去,嘴里嘟嘟囔囔,“你都不知道,他们想用凌迟刀把我千刀万剐,还要把我的眼睛、舌头和耳朵送回去,给他们的主子!”   薛域闻言又硬了,拳头硬极了:“是吗?有这种事?”   好,好好好,千刀万剐?很好,幸好没让他们死得这么简单。   房门外头橙黄色的火光连片,宛如一条巨大的游龙从山下迅速地爬上来,大队的人马涌入,走在最前头、为首的几个男子看见站在破屋外边、衣衫单薄、蓬头垢面的齐笙后,同时带着哭腔、欣喜大喊了一声:“笙笙!”   “哎,爹爹,大哥二哥三哥四哥!”齐笙抛下薛域,极心安理得地走到他们中间去,先对齐景东当面说了句,“大哥,嫂嫂在里头,嫂嫂没事。”   “好,多谢你,笙笙。”齐景东本想脱下身上的大氅给齐笙,却这才发现他刚刚跑得太急,不知道掉在哪儿了,干脆顺手把旁边齐景西身上的裘衣解下来,为齐笙穿好,“别着凉。”   “大哥你也真是,用我的衣裳送人情,也不说一句。”齐景西不满地嘟囔道,“就是,笙笙,穿好了,千万别冻着。”   “笙笙……笙笙……”杨氏毕竟是个女人,走得比夫君和儿子都要慢,虽说姗姗来迟,也已经拼了命地往上赶,“我的笙笙……”   “娘亲,你慢些。”   阿三望见被全家人围住摸摸头的齐笙,忍着身上断手断脚的疼痛,宛如被负心汉欺骗的苦情女,愤怒朝她质问道:“你这臭丫头,不是说爹娘哥哥们全待你不好,动辄对你非打即骂,让你吃不饱穿不暖,还大冷天罚跪,挨揍都捂着嘴不准出声的吗?”   “嚯,她说谁呢?”齐景南讶然一惊,诧异道,“谁这么禽兽?”   “好像说的是咱们……你敢污蔑我们?谁虐待笙笙了?”齐景北这就忍不了了,冲过去指着阿三的鼻子骂道,“说清楚,否则小爷跟你没完!”   “不好意思了姐姐。”齐笙摇头晃脑,天真无邪地笑了笑,极心安理得道,“当然都是骗你的啦!”   “我只不过随便编来说说的,谁让你都相信了呢。”   阿三:草,上当了,全是假的!   这臭丫头瘸腿是假的,受虐待是假的,还叫什么破小白菜,都是假的!   她压根就是棵坏到根里的黑心莲!   这整整一个时辰的信任和怜悯,终究是错付了!   作者有话说:   薛域:我的老婆你的老婆好像不一样。   家人们我裂开了,我现在是艹启辛土或……………… 第87章主动给抱   阿三语调哀怨,分明是以受害者的姿态质问齐笙这个无情无耻、撒谎不眨眼的小孩儿,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引得在场所有人都脸色阴沉的扭过头,朝他们这群加害者看过来。   “笙笙,就是他们几个……把你绑到这儿来的?他们可怎么你了吗?莫怕,告诉爹爹!”靖国公挺身走到最前头,打从解甲以来,第一回显出这样的杀意浓重,“他们敢动你一根指头,爹爹就剁了他们的手!”   杀手们:“……”   倒也不……不用劳烦了,他们的手已经给弄断了。   齐笙回忆起来还是害怕得心肝发颤,裹紧身上的大氅夹在靖国公和齐景东中间,嘤嘤哼哼地哭道:“爹爹,大哥,他们……他们拿把凌迟刀吓唬我,说是奉了主子的命,要把我千刀万剐,我好怕啊呜呜呜呜……”   “臭丫头片子!装什么装?”阿大咬牙切齿、简直让齐笙这一会儿一变、出神入化的精湛演技彻底给惹毛了,“矫情什么?那不是还一刀都没落到你身上吗?”   薛域面无表情地踩着血水走过去,冷眼观望着他们好想逃、却逃不掉的狼狈相、硬声开口道:“但凡你们敢有谁拿刀动她一下,就不只是断手断脚这么简单了。”   此人绝对是个病得不轻的疯子!   即便几个杀手皆自幼习武、训练有素,但像薛域这般出招又快又狠又变态的,还是平生第一次见。   简直给他们开了眼。   “奉主子的命?谁是你们的主子?说!”靖国公大步过去,狠狠踩住阿大断了的手,“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有胆子动我的女儿!”   “随便你怎么问……”阿大虽说任务惨遭功败垂成,好歹骨气还是有的,“老子但凡招了,就跟你姓!”   反正像他们这种有水平的杀手,就要不惧酷刑。   “跟谁称老子呢你?”齐景北这暴脾气哪能忍,冲上去飞起一脚就朝阿大的脸上踢,“嘴里放干净点!”   “那你呢?”薛域抬眼又望向跟三个杀手一样打扮得黑不溜秋,却跟他们打了半天的蒙面女子,“说,你是谁派来杀福清郡主的?”   “没有谁派!”女子蒙面的黑纱落下,她唇边带着血、笑得阴惨惨,“我只不过是嫉妒福清郡主比我生得美貌,就想干脆除去她算了。”   白……白雪公主的后妈?   “啧,嫉妒心如此重?”齐景西招招手,喊过护卫举着火把过来,照清楚女子的面孔,“还以为你长成什么样子呢,这般自信?我妹妹虽说长得美,可照你这副尊容,我们府里随便拉个丫鬟都能胜过你,跟我妹妹比,简直是对她的侮辱,晦气!”   “就是就是。”齐景北不愧为专业补刀,又一句话给插了过来,“要是比你好看的都要被杀,那除了你自己,全天下的女子都不用活了!什么玩意儿!”   女子原本已经咬紧牙关坚定到底,不料让齐景西这么一气,直接又是一大口老血吐了出来。   好,好好好,她如今总算也明白,为何主子费尽心机,定要让靖国公府家破人亡了。   这家老老小小,根本就没有一个当人!   “罢了,此在山中夜深了天儿又冷,想一时也问不出什么,就把他们先带回去吧,留待日后审问。”齐景东拥着姜绾绾走出来,解下狐裘还给薛域,对他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一点儿,“多谢了,永平侯。”   “我,我……”薛域抱着狐裘很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扭头望齐笙时,发现她早就被捂了一层又一层,再加一件,怕是能把她给压死,怎么也插不进去,便走了两步又退回来,多余着在原地打转。   齐笙从她父兄的夹缝里挤出来后,颠颠跑到薛域面前,伸手跟他要道:“嗯?拿来给我。”   “你要这个?”薛域盯住她、认真说道,“可你身上穿了太多件了,会……压着的。”   齐笙:“……”   “不是啊,你给我,我给你穿上。”   “哦,好。”   薛域跟齐笙的身高差太大,小姑娘又被衣裳压到快要抬不起手来了,薛域干脆屈膝弯腰半蹲下,方便她能够得着。   “好气哦。”齐笙沾灰的花脸被火把照得有一点点跃动的金光,她嘴里呼出的热气萦萦绕绕,一丝丝吹在他的耳垂和脸上,还嘟嘟囔囔道,“为什么你能长这么高?就我还是个小矮子?”   “你饭吃得太少了。”薛域老老实实地等她给自己系狐裘的系带,顺便多望她几眼,痴痴笑了笑,“以后记得多吃点,就能长高了。”   少女光洁细腻的手背滑过他的脖颈时,痒得薛域不自觉滚了滚喉结。   或者……   跟他生个孩子,应该也能长得够高。   但薛域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这话一说,以他如今的身份,难保不会被岳父岳母全家给群殴致死,使劲忍住了。   “此番……多谢永平侯解救小女了。”靖国公即便平时不怎么喜欢薛域,可这回齐笙能安然无恙,还是多亏了他,真心诚意地拱手作揖道,“等老夫回府,一定命人备上厚礼,登门致谢。”   “岳……”薛域港吐出一个字,就观察到靖国公的唇角已肉眼可见地往下撇,赶紧改口,“国公爷客气了。”   厚礼他不在乎的,他关心的只是登门致谢时,能不能捎带上齐笙笙?   “你此番受惊了,回去好好歇几日。”薛域微微低着头,正好跟齐笙抬起的眼睛对上,“怕你做噩梦,我回去给你拿些安神茶送过去,还有零嘴和小玩意儿……”   虽说薛域作为齐笙的救命恩人,这时候但凡有点良心都不该对他动气,可他这些话让靖国公听起来,属实很不得劲。   怎么着,自己家是没银子买,还是虐待笙笙了?这些东西都用靠他接济?   “嗯,好!那我走啦!”   齐笙被她娘亲抱上马车前,又多回眸望了望还一动不动,和块望妻石似的薛域两眼,用力挥手道:“外头冷,你也快回去吧。”   薛域整个人一雀跃,乐了乐道:“好。” 第88章眉目含情   “你想对付右相?”   蓝纶用整一副打量薛域到底是吃错药还是没吃药的眼神在他脸上扫了扫,然后迅速从锦盒里取出颗鲜红的仙丹:“呐,不如先吃点这个冷静冷静,保你药到命……病除!”   “你自己留着去别处投毒吧。”薛域只拿冷眼略微瞥瞥蓝纶,神情尤其严肃正经,“我不是要对付他,我是……要灭他全家。”   “为了那小郡主的事儿?也行吧。反正只要牵扯到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谁都劝不动你,眼下又没有证据,也只能跟他玩儿阴的了,不过你要小心,毕竟右相此人……”   “他为人阴险狡诈,媚上欺下,挡着皇帝的面勤勤恳恳、钟正敏达……”薛域闭着眼睛,话却接得十分顺溜,“暗地里恶行昭彰,他次子周长浔还奸.淫致死了几个女童,事后用银钱收买其父母,且还各种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玩弄律法……比我还坏。”   蓝纶:“……”   “咳,你倒也大可不必这么自轻自贱,你不过有时候残暴了那么……一点点,啊其实也没有,你杀的那些人都纯属事出有因……”蓝纶仔细观摩着薛域的神色,将求生欲给瞬间拉满,“但你也知道,这事并不容易,毕竟……”   “陛下自打太后殡天、行宫失火后,越发迷信修道求长生,常罢早朝,右相便趁此机会频频献丹,得了陛下的信任和宠幸,连靖国公都要避其锋芒……”薛域修长冰凉的手指一下下敲打着桌面,“这些事虽说我从不稀罕掺和朝斗,可也知道得清清楚楚。”   “想必纵观满朝文武,能与他抗衡的,恐怕只有个同样靠献丹邀宠的本侯了。”   “不过哈,你若真是能伺机而动,把周家给一举灭了,百姓们定都得歌颂你一句,那叫什么‘忍辱负重’……”蓝纶嘿嘿笑着拍拍手,“斗倒了祸国奸相,是当世的大英雄,你的名声就有救了,不至于像如今这么……咳,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名声?谁在乎什么名声?”薛域冷冷一笑,笑得好大声,“要不是因为他动了笙笙,本侯才不管他祸不祸国!”   “于本侯而言,只有娘子……”薛域说道最后两个字时,满脸的沉醉喜悦,乐得仿佛村西头的二傻子,摇头晃脑着嘚嘚瑟瑟地转向蓝纶,“哦,对了,本侯差点忘了,你没有娘子。”   “笙笙她前几日还主动抱本侯了!”   蓝纶:“……”   这家伙绝对已然多多少少沾点儿疯病了!   甚至连蓝纶都不知不觉开始担忧,等齐笙一嫁进来,恐怕会让薛域直接拿栓根绳挂在腰上,走哪带到哪里,生怕稍不留神、让她给跑了。   可怜兮兮的小郡主兴许还不知道,她这本就不正常的未婚夫婿没在她面前时,只会变得更不正常。   *   齐笙打从在阎王爷面前溜达了一圈,差点被杀后,全家人都生怕给孩子后半辈子留下阴影。   “夫人……”靖国公站在门外瞧见杨氏在咣咣当当地收拾衣物,赶紧把自己最近这些天干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确认连句话都没说错后、才挺直腰板走进来,笑嘻嘻道,“这是做什么呢?”   “哦,夫君,我刚想告诉你一句。”杨氏说着就把最后一件小衣也给放进箱笼里,“笙笙受了这么大罪,我怕她夜里不能安眠、做噩梦,先过去陪她住些天,你暂且就先自己睡吧,乖。”   “啊这这……夫人你就要……”靖国公的身子猛地一顿,而后捂住胸口,勉力保持微笑道,“好,不必管我,我一个人能行的,当然笙笙更重要,夫人你——安心去吧!”   “嘶,本来也没打算管你。”杨氏招手让几个丫鬟进来抬箱笼,走得毫不留情,“夫君,你也正好趁此机会,好好消停几天吧。”   毕竟年纪一到,也总该适当戒.欲了。   齐笙在喝过薛域送来的安神茶,再让杨氏给抱着哄着睡后,果真没有做噩梦,只不过偶尔会在熟睡之中,身子控制不住地发抖。   杨氏都恨不得自己跑到刑部大牢里,把那几个杀手给乱刀砍死。   嘉隆帝也因刑部这群饭桶实在没审出来什么有用的东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干脆派了肃王跟昭王这哥俩儿亲自登门探望齐笙。   “见过肃王殿下。”齐笙强撑着柔柔弱弱的身子站起来,躬身行了个大礼,“劳烦肃王殿下挂念、还亲自登府,臣女感激不尽。”   “哎,你就如本王的妹妹,一家人,何须如此见外?”肃王招招手赶紧让哼哼扶齐笙坐下,“瞧你这小脸都瘦成什么样了?面色这么差,不必拘礼。”   齐笙又抬眼望了望后头的昭王,只微微屈膝、面无表情地像在念书:“见过昭王殿下。”   昭王瞬间拉拉下脸:“……”   就这礼节、这话术,差得可不是一星半点儿?   居然还搞差别对待?   偏偏齐笙还有意无意地看觑了下旁边的肃王,意思是并非我故意要敷衍,是你三哥刚说让我歇着的。   “笙笙这一次,的确是受苦了,这些点心、首饰和小玩意儿,算是本王……”肃王边在心里骂昭王压根没出几两银子,边只能不情不愿地捎带上他的名字,“和昭王的一点心意,惟愿笙笙能早日养好身子。”   靖国公在府里随便捡个东西都是先皇赏的,才对这些小玩意儿不感兴趣,只客套道:“二位殿下,客气了。”   他其实分明更想知道,是谁派的杀手趁着齐笙在庙里时借着檀香遮掩,先迷晕暗卫,后把她劫走的。   但他大概也能猜到,陛下把俩儿子都派过来安抚,大概是暂且无法给他个完美的解释。   靖国公满脸哀怨、只觉得浑身难受到刺挠,半走神半“嗯嗯啊啊”地应付回话,直到他听见肃王似是在说“父皇有意加封笙笙”后,猛地一弹站起来,坚定回绝道:“不可,不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还要加封?加封个毛线?陛下心里是真没点数吗?   笙笙被封乡君,被刺杀;刚被升成郡主,又让杀手掳走差点没命。   再往上升,神知道下次是否还会出意外?以及他的笙笙,还能不能生。   什么狗屁加封,什么尊位,全都退、退、退!   他家才不稀罕俸禄的那三瓜俩枣!   “靖国公……”肃王被吓得猛一激灵,好声安抚着,“有话好好说,倒也不必、如此激动。”   不怪他那么欣赏这一家人,哪怕是年纪最大的靖国公,都老当益壮、如此欢腾。   靖国公不愧是官场沉浮许多年的老臣,当即就直身跪下,来了好一通慷慨陈词:从本朝打从开国之始,就没有屡屡给大臣之女加封的先例说起,到称赞陛下英明贤德、自己德行有亏,才不配位,受不得这等尊荣。   在肃王真情慨叹靖国公乃国之栋梁、德高望重的同时,昭王坐在齐笙身边也没怎么老实。   “来,笙丫头。”昭王手里捏着颗蜜饯递过去,“给你吃。”   “不用劳烦殿下了。”齐笙打从心底里骂骂咧咧,“臣女自己有手的。”   昭王紧盯着她的脸移不开眼,挑眉笑道:“你莫不是嫌弃本王、或放心不下本王给你的吃食么?”   齐笙强装淡定地翻了个白眼,是真的想拿奥特曼把他给炸死。   “永平侯到!”   齐笙正烦得坐立不安、抓耳挠腮,冷不防听见这声喊话后,扭头就朝厅外看,对迎着正午的阳光踏步走来、穿一身月白大氅的高大男子挥手道:“薛域!”   薛域毕竟身为齐笙的救命恩人,阖府上下对他的态度都改变了不少,甚至开始准许这些天他自由出入国公府,再没阻挡。   “肃王殿下,昭王殿下。”薛域跟俩王爷打过招呼后,直接提着食盒面朝齐笙,还特意挑好了角度、顺便耸耸肩,把昭王望向她的视野给整个挡住,“你今日好些了吗?”   “既然靖国公一片诚意、如此坚持,那本王必将你的意思转告给父皇,求父皇收回成命。”   “老臣谢过肃王殿下。”靖国公的眸光晶亮澄澈,满脸的表情好不做作,还热心道,“临近午时,不如先请二位殿下在府里用过饭吧,正巧赶上犬子景北掌勺。”   他们家但凡不想留客时都用这一招,屡试不爽。   果然听闻此话后,肃王和昭王当即从座位上弹起来,神情惊恐地就要逃。   “那个……本王忽然想起来,王妃有身孕了,正要急着回去看看,先告辞了!”   “本王也忽然想起来,府里似乎有件要事亟待处置,嘶……什么要事,忘了,但也先告辞了。”   肃王跟昭王这一次,跑得堪称他们有生之年里的第一快。   “哎,爹爹,干得漂亮!”齐笙这边刚跟靖国公击掌庆祝,却在吸了吸鼻子后,瞪大眼睛,神情骤然变得凝重,“什么味儿……四哥他……真掌勺了?”   靖国公摊摊手:“我看八成大概是。”   “啊,那什么。”齐笙一下子站起来,推推薛域道,“别怪我没提醒你,你快走吧,我也得赶紧逃回我院里去了!”   薛域忍住将被熏晕的冲动,站稳了满脸淡定:“我之前答应过四舅哥,要品他的菜的,不可失信于人的。”   “好,好好好,既如此,你真是这个!”齐笙心悦诚服地对薛域比了个大拇指,手忙脚乱地提起食盒就要跑,“那你在这儿吧,我就先走一步了。”   “还有,事已至此,我只想对你说两个字。”齐笙面色绯红,眉目含情,在薛域无比期待的眼神中,笑得无奈又心疼、拍拍他的肩膀沉声道,“保重!”   薛域:“……”   作者有话说:   薛:吃了四舅哥的菜中毒,老婆应该会心疼吧?嘻嘻嘻。   笙笙:不至于,这不至于啊!你真是伤敌一千,自损一万啊。 第89章我喜欢你啊   薛域为了能当成靖国公府的好女婿,可以说是煞费苦心、把齐笙四个哥哥都观察了个透彻清楚,包括齐景北那一手堪称是“享誉京城”的厨艺。   据说他这位志向远大的四舅哥只想当个流芳百世的厨子,但可惜他每次钻研出来的新菜式都堪称灾难,坚持过两年之后,连一向老实和善的靖国公都再忍不了了,拍桌子怒骂了声“景北啊,好孩子,千万别累着”后,强制他多休息少动弹,一个月至多下五次厨房得了。   家里人没个欣赏他的,已经搞得齐景北足够预备,幸好他后来在外头结识了个同龄小伙伴,非但对他一通狂吹,还表示久仰大名,连自己的爹娘都很想吃他做的菜,头一次把孩子整激动了,忙活了大半天、还特意拿食盒装了亲自送到对方门前。   小伙伴吃过后表示很满意,甚至第二次还提着空食盒问齐景北能不能再受累做一回,正当这傻孩子高兴得直颠颠、以为他这匹好马终于相到伯乐时,谁知道小伙伴也一个开心,拍拍手说漏了嘴“噫、好了,再来一次,家里的老鼠就能被毒完了!”   “你、居然、拿我做的、菜去、毒老鼠!”   齐景东怒了,他平生第一次拳头硬了。   侮辱他的人格可以忍,但谁敢践踏他的志向和愿望,他就要把谁给揍得不认爹娘。   想当时齐笙听说了跟这事儿后、跟其余几个哥哥一块去拉架时,也瞳孔震撼地在心底感叹:原来毒老鼠,真的是有用的!   而齐景北本人打那之后也学聪明了,谁在嘴上夸他的厨艺高超都没用,必须要给他吃、当面吃、都吃光了才有那么点可信度!   反正薛域本人也已在心底打定主意,吃就吃吧,能拿下一个舅哥是一个,就算真中了毒,只要死不了,齐笙笙定会良心过意不去,主动照顾他的。   风萧萧兮易水寒,薛域一去兮不复还,他,拼了!   可当薛域在离着有十几步远,闻见齐景北吩咐丫鬟端过来的几个食案上、到底是焦糊味还是酸臭味还是血腥味时,他就知道,他属实草率了。   薛域嘴角抽了抽,定下心神后,挺直身板做好。   他是真男人!无所畏惧!   “妹夫啊,你来……”齐景西热情地靠在薛域身边,扭头吩咐丫鬟传菜,“你看这是……”   “四舅哥……”薛域提起一口气,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耳朵幻听或聋了,“你刚刚……叫我什么?”   “妹夫啊。”欣赏他厨艺的都是亲人,反正薛域和笙笙有婚约在身,别管真的假的,总不至于叫大兄弟,齐景西理直气壮道,“你看……”   啊!没听错!妹、夫!   啊,好优美、好治愈、好动人的称呼,让他顿时只觉身心畅通得不行。   “那啥,妹夫啊……”齐景北只满心热衷于介绍他的菜式,丝毫没注意到薛域的表情简直像个傻子,“我瞅着你长得是挺高,但也太瘦了,该多补补,就多给你搞了些拿手的!”   “四舅哥,客气了。”薛域作为个好奇宝宝,扭头就朝那股焦糊味儿的来源处看过去,只看见个黑黢黢得格外均匀、又圆又大,形似盘子的东西,心里直接一紧,“这,这这这……”   “哈,这可是我的拿手菜!”齐景北抬抬下巴、不无得意道,“平底锅煎蛋!”   “锅,我看见了。”薛域又重新望了望那团散发异味的东西,滚滚喉结后鼓足勇气发问,“还想请教四舅哥,蛋呢?”   “嘶,年纪轻轻的、眼神怎么就不好使了?这不就是?”齐景北也趴过去,拿着筷子当面给薛域戳了戳,“似乎……是那么不大好认哈。”   “不过没关系!”齐景北拿筷子把那整张黑玩意夹住了,翻了面,再次找了块薄弱处戳了戳,瞧见有流黄淌出来后,惊喜喊着,“你看,这不就是?”   薛域:“……”   行吧,为了笙笙,他忍了!   “第二道,就是这……清炖鲈鱼!”齐景北掀开汤盅盖子看了一眼,难为情地挠挠头,“虽然,似乎是不大熟。”   “不妨,四舅哥。”薛域跟还嘴唇还在一张一翕的鲈鱼低头对视,拿筷子淡定按住它还想抖动的尾巴,坚强笑道,“能吃的,新鲜,我就爱吃这口!”   好,为了笙笙,他还能行!   “爽快,妹夫,我就欣赏你这有眼光的!”齐景北又一个激动,把盘臭味和油腻味并行的不明物怼到他眼前,“相信你定也会爱吃这个,酥炸蜘蛛!”   “蜘……蜘蜘蜘蛛!”薛域面色惊恐,瞬间被震得外焦里嫩,牙齿都开始打颤,“这……这这这……”   “放心,都是无毒的,你尝尝,绝对够味!”   “是挺……”薛域急急憋了一口气,“够味儿的。”   为了能娶笙笙,让他干什么都行!   “还有这个!”齐景西笑嘻嘻主动把个大碗送过来,指着里头糊成一片的东西,“我还亲自给你下了一碗面!”   薛域望着目前为止、唯一算得上能辨认出本来面目的东西,才想去夹一口尝尝,结果银筷子在触碰到那所谓“面”的一瞬间,非但没陷下去,反而像是接触到同类,被“咣”地撞出声后,从薛域手中弹出。   薛域惊了,他彻底惊了。   他知道这四舅哥的厨艺定会让他大开眼界,但没料到居然一出又一出,让他给开到天眼了。   薛域守着满桌子齐景北的大作,抓着仅剩下一根的银筷子,用最人畜无害的眼睛、茫然望向他可敬的四舅哥。   分明什么都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哈,妹夫,别愣着啊。”齐景北甚至主动又挑了双雕花的银筷子,塞到薛域手里,“快趁热吃!”   薛域颤抖着保持微笑,点头听话道:“好。”   可惜齐景北并不知道,能打败薛域的并非他这么堆破烂玩意儿,而是那句他随口喊出来的“妹夫”。   齐笙才吃光薛域给她带来的烧鸽,正心满意足、毫无人样地抱住白白、眯着眼睛,准备躺在贵妃榻上大睡一觉。   随后她就被哈哈慌慌张张的脚步和呼喊声给吵醒了。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小姐!”哈哈一路狂奔到齐笙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边喘边指向门外,“永平侯他,他……”   “他怎么了?”齐笙翘了翘光洁纤细的小腿,悠悠翻了个身,“被我四哥做出来的那些地狱菜式吓跑了?”   “不是啊,小姐!永平侯他,他……”哈哈越说越急,激动得手舞足蹈,憋了半天后才跺跺脚、终于一股脑吐出来,“他把四公子做的菜全吃光了!”   “你说什么?”齐笙当场就不困了,把白白随手往榻上一放,惊坐而起,不可置信地重复道,“薛域、把我四哥做的菜、全吃光了?”   “对,对对,是啊!”   “疯了吧他?这都能吃得下去?他味觉失灵了?脑子有病吧?”齐笙着急忙慌地吩咐哼哼找来绣鞋和斗篷给她穿好,抬腿就要往外冲,嘟嘟囔囔地怀疑人生,“这死孩子,是不是小时候受虐待太多,没吃过好东西?那他都当了好几年侯爷了、也不至于啊,这玩意给狗,狗闻了都得亲自下厨给自己上俩菜。”   “不行,不行不行,他这人还算不错、挺好的,万一让我四哥给活活毒死了,怪可惜的。我得赶紧去看看!”   “小姐、小姐您慢点儿跑啊!”   齐笙一路飞奔到前厅时,正撞见丫鬟在收拾已被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连点儿残渣都没剩的四个汤盅菜盘,薛域还在和误食了毒蘑菇一样,对着齐景西比出大拇指,豪气赞叹道:“四舅哥好手艺!果然名不虚传!”   “不虚传个溜溜球!”齐笙把视线从餐桌上移过来,拽住薛域的袖子晃了晃,“你有没哪里不舒服?肚子疼不疼?要不要找郎中,啊?”   齐景北愤愤不平,很想插句话:“笙笙,你说什……”   “四哥,你先闭嘴!薛域,你想说什么?”   “笙……笙笙啊。”薛域笑嘻嘻地歪头看看她,“你来啦?我没事啊,没有不舒……”   “你捂肚子了,肚子疼是不是?”齐笙望了望薛域微微隆起地小腹,按捺下想摸一摸的冲动,“哼哼哈哈,还愣着干什么?请郎中啊!”   “我没事啊笙笙,不疼的。”薛域趁着吃懵,一把抓住齐笙的手腕,身子轻轻抖了抖,“就是有点儿……嗝,撑。”   “你陪我出去走走、消消食,好不好?”   “好,行行行!”齐笙边跟着薛域往外走,边低声吩咐哈哈跟哼哼,“快点儿,你们还是直接请个郎中,到永平侯府去!”   毕竟薛域的状况也太不对劲,像是被这么顿饭给折磨到疯掉了。   “奴婢这就去!”哼哼才领了命,就没忍住叽里咕噜吐槽道,“永平侯看样子,也没大碍嘛。”   “哼哼,这你说的就不对了!”哈哈难得反驳一句,“想当年中毒的那些老鼠,也不是一会儿就死的啊。”   哼哼:“……”   “笙笙。”薛域出了靖国公府门后,晃晃悠悠,晕晕乎乎地走在齐笙身侧道,“我有话想告诉你,再不说,我怕再没机会了……”   “你放什么……”齐笙揪住薛域的衣袖,勉强算是把他扶住,顺了顺气后轻声接话,“唉,那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我……”薛域嘿嘿低笑了一下,“我喜欢你啊。”   齐笙喉间一痒:“这个说过了,换一个!”   “唔,就不!”薛域执拗地摇摇头,“就要说,我喜欢你啊,很喜欢很喜欢你,你别跑啊,别不理我、别离开我、别不要我好不好?”   “啧。”齐笙冷哼了声,“你要求还挺高。”   “什么?你怎么也知道……笙笙主动抱我了?”薛域大大地用两根长臂猛地搂住自己,一脸沉醉,“就这样,抱的!笙笙、我娘子,她好香!”   “谁谁谁……谁是你娘子?乱喊什么?”齐笙磨磨牙,赌气将薛域的袖子甩开,但见他东倒西歪差点栽到,又一把给他薅住了,“闭嘴,少说两句。”   “你的永平侯府到了,呐,郎中也来了!”   “侯爷!”阿福和阿虎等在门外,亲眼看见身长八尺有余的薛域,被在旁边瘦瘦小小的齐笙扯着走,被这清奇的画风雷到瞳孔震惊,赶紧冲过去,“见过郡主,我们侯爷这是……怎……怎的了?”   “不知道,不清楚。”齐笙的手依然没撒开,“我猜可能是,蜘蛛中毒!”   阿虎、阿福:“……”   他们俩见齐笙拽自家侯爷累得喘息、实在费劲,赶紧上去一左一右地扶住薛域,阿福甚至还极为贴心地建议道:“郡主,把侯爷交给我们便好,您……啊!”   薛域暗骂了句后,借助不受控制的身体,照着阿福的屁.股,就狠狠踹了一脚。   死奴才,再多管闲事,月钱全都扣光!   然后薛域嘴里哼哼、状似无意地伸出手去,精准抓住齐笙的小爪子动了动,悄悄同她……十指紧扣。   趁着齐笙尚未反应过来、还没挣扎之际,身子一歪,直接倒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薛:啊,我晕倒了,我中毒了,我不行了,我不让老婆走!   (尖叫)(扭曲)(阴暗地爬行)(阴沉地低吼)(蠕动)我要亲亲,要喂药嘻嘻嘻嘻。 第90章受够了   “薛域!”   齐笙惊叫着大喊了声,想急忙去搀住晕厥过去的薛域,幸好阿虎跟阿福眼疾手快,抢先就一左一右就把他给架稳了,并没用得上柔柔弱弱的她受累:“郡主,您是扶不稳侯爷的,让小的来就好。”   齐笙点点头,刚想撤到旁边去守着,才发现薛域人虽然昏过去了,但扣着她的手依然没撒开,甚至还越攥越紧,生怕她跑了似的。   “啊这……”阿虎挠挠头,茫然地盯了盯齐笙被薛域拽得挣脱不掉的右手,好像挺难受,便贴心建议道,“要不您……给他……轻轻地……掰开?”   薛域憋了一大口气,默不作声地重重磨了磨牙。   好,狗奴才,你也是,扣半年月钱!   “不……不用了,就让他抓着吧。”薛域被自己的四哥害成这样,齐笙只觉他傻得可怜,拉拉小手也没什么的,根本没打算掰,“我跟你们一起,先把他送回卧房里。”   阿虎跟阿福抬起头,互相瞳孔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完……完了,不久前郡主不过主动抱了抱侯爷,他就在府里翻来覆去、唠唠叨叨说了有几百遍,这次郡主竟提出要送侯爷回卧房——   那不得至少疯上俩月吗?   毕竟脑子不搁一条线上,齐笙当然没法猜到两个小厮所思所想,满心焦虑地只在盼着薛域千万别这么轻易地就死了或疯了,否则自己下半辈子可怎么办才好——   不对劲!她为什么会把自己这辈子跟薛域扯上关系?   “快,去开门。”齐笙跟着薛域被牵入卧房后,也不忘招招手把两个郎中也喊进来,边给他扶上床边催促道,“你们赶紧,看看他要不要紧!”   “郡主,您坐。”阿虎眼瞅着侯爷的手还死乞白赖地不松开,赶快搬过来个凳杌给齐笙,方便她留在薛域床边。   两个郎中半点不敢耽误,一个接一个上去给薛域仔细诊脉,越诊眉头拧得越深,脸上的表情就越古怪。   他们讪讪地走到旁边,没敢说话,只用内行人的眼神稍稍交流了下,这下充分能肯定了——   永平侯根本是装的!他明明就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啊!   “怎么样了,二位?”齐笙让薛域拉住,起也起不来,只能坐在原处急急问话,“永平侯他……可有大碍吗?”   郎中好不知所措,表情复杂地低声交谈着:“这这这……该怎么说?”   直接坦白永平侯是装的?可人分明还昏迷不醒,让福清郡主怎么能信?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们当成庸医、甚至打杀了泄愤?   那随便给永平侯安个病症?但他又压根什么毛病都没有,睁眼说瞎话这事儿,实在有损他们行医多年积攒的良心。   “怎么,难不成永平侯中毒已深么?”两个郎中越不敢说话,让齐笙只想到她上辈子确诊肝癌时,那位满脸写着“这么年轻、真可惜”的主治医师,简直快要被吓晕过去,“不妨,你们实话实说就好,本郡主……撑得住的。”   两个郎中又面对着彼此,眼神沉重地点点头,算是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如果小命都没了,那良心还有个屁用?   “咳,回郡主的话,永平侯其实……本无大碍,也未中毒,只似是……”头一个把话说到这里,另一个郎中赶紧接过来继续,“误服了与其身相克的菜食,乱了胃肠脏腑之气,才致晕厥,幸而并不严重,用几副药便稍作调理,便可痊愈。”   “这……这样吗?好,好,好,没事就好。”齐笙总算展开眉头、长舒一口气,松松紧张的小手,“阿虎、阿福,那你们就去跟着抓药煎药吧。”   “等一等!”   两个郎中暗自庆幸总算保住小命、逃出生天时,突然又被齐笙喊住,身子再度绷直了:“郡主,可还有疑问?”   “他……”齐笙指了指薛域,眨动着双眸、满目细碎的星星,“要多久才能醒?”   “郡主放心,至多三日,永平侯必能清醒。”   其实关键根本不在他们,侯爷只要自己想醒,随时都能醒。   该配合薛域搞这一出的郎中已全力在表演,只不过两人给薛域开出的方子里有好几味调理肠胃、通便利尿的草药,估计他也顶多能憋三日就到头了。   等周遭都安静下来,卧房里只剩下他们俩人的时候,齐笙动了动胳膊,坐在床边端详着薛域的脸,低声商量道:“薛域,我手都让你给抓麻了,不如你放开,我不走行不行?”   呵,好拙劣的借口,这丫头绝对想试探自己是不是装的!   他才不会上这个当!就不放!   “哎,听不见就听不见,不放就不放吧。”齐笙唉声叹气,凝望着薛域的面容,目光扫下他浓密的剑眉,划过高挺的鼻梁,停在他经过灯烛照耀、跃动着一点点金光的唇瓣上,出声笑了笑,“我说句实话,薛域,你啊,长得可……真好看啊。”   就可惜命数一点儿都配不上长相,生下来就爹憎娘厌地受尽虐待,在原书中二十三岁便万箭穿心而死,被射成个筛子了也没人给他收尸。   生前身后,全都孤单单地自己走。   “嗯?”齐笙闷头想了一阵儿,又支棱着耳朵仔细听着周围,“什么声音?‘咚咚咚’的!”   是我!是我啊!是我那颗心疯狂跳动的声音啊!   你夸我好看啊?笙笙!嘻嘻嘻,那你要不要?我给你,我整个人都能送给你!   薛域强忍着没直接坐起来给齐笙投怀送抱,暗搓搓地怀着一把子期待,努力恢复平静,想听她稍后是不是还能吐出更多他想听的情话来。   “嗯?好像又没有那‘咚咚咚’的声音了?刚刚讲到哪儿了?”齐笙低眼望向她跟薛域的十指紧扣处,其中已有细密的薄汗开始慢慢泛出,歪着脑袋回忆,“哦,对了,你长得好看。”   正当薛域以为齐笙会怎么毫不留情、极尽溢美之词地变着法夸赞他时,甚至真心表白时,谁知道她居然画风一转,发出无奈的慨叹:“唉,只可惜给你开了一扇门、必然会给你关上所有的窗。看上去好端端的美男,怎么就偏偏……脑子不大好呢?”   薛域:“……”   什……什么?齐笙笙她在说什么?她说谁呢? 第91章扯开衣裳   “啊,薛域你……”   齐笙满脸骇然地睁大眼睛,像是被吓得不轻,但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未因薛域这样撕心裂肺的吼叫感到丝毫羞愧,眸光里一片茫然不解:“在说什么?”   薛域:“……”   嗤,他一时气急、忘记自己嘴里还卡着汤匙,所以咬字发音时极不清楚了。   薛域紧盯住齐笙,在她心绪闪烁的目光中狠狠地讲汤匙一把□□,观察到她似乎有意想逃时,借助他俩仍在交扣的双手,将人给死死拽住:“齐笙笙,你不准走!”   薛域相安无事时就喊她“笙笙”,就算气得这么想跳脚,也不过是咬牙切齿地叫她句“齐笙笙”,顶多也就这么点能耐了。   “啊我,你撒开,把我弄疼了。”齐笙“哒哒”后退到他面前,纯然无害地眨眨眼,哼哼唧唧地甩给他看,“你自己瞧一瞧,我手腕是不是都让你给抓红了?好痛。”   “那谁让你自己先不老实……”薛域果然把力度松了松,又转眼对上一边正直挺挺地站着目睹这一切,手足无措的阿虎,狠声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滚出去?”   “好,好好好,您莫急,小的这就滚,就滚。”   阿虎把药碗放在旁边的矮桌上,心道您也就只能这么耍耍威风了,倒是也对福清郡主也狠一个啊?还不是舍不得。   等阿虎悄无声息地退出时,甚至都没忘记给他们俩把房门给拴上。   “薛域。”齐笙又不安地扭动了两下手腕,发现毫无用处后,干脆张牙舞爪地命令着,“你快给我放开!听见没有?”   “我就不。”薛域用另外一条手臂撑在床上半坐着,把她给越拉越近,神情哀怨地扯扯唇角、质问道,“齐笙笙,好啊你,我长得好看、可脑子不好使是不是?你拿我跟喂狗似的对待是不是?”   “齐笙笙,你莫非当我是傻子?”   齐笙不安地垂着脑袋:“这我可没说啊,你也知道了?”   薛域:“……”   “你说,大哥……”自从齐笙上次出过事、险些丧命后,暗卫们全部进行过深刻反省,一会儿听不见她的动静、都要紧张到不行,“郡主都进去半个时辰了,还没出来……毕竟是男人的卧房……要不要,进去看看?”   “看看看,看什么看?你是上回被罚得不够,脑子染上毛病了是不是?”暗卫首领抬手就给这不懂事的属下一个暴栗,“那永平侯是咱们郡主的救命恩人,又是未婚夫婿,小两口说不准正在里头缠缠绵绵、郎情妾意呢,你进去算个什么东西?”   “再坏一次事,郡主问罪起来,你自己提着脑袋去见!”   被质问威胁的下属缩了缩脖子,终于没敢再说话,并且还被首领拎着走远了点儿,生怕坏打扰郡主和永平侯的好事儿。   “啊,不是……这么说,你都听到了啊?”齐笙还是头次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小脸骤然灼灼烧得滚烫,抿嘴沉思了下,“你听我狡……不,解释好不好?我没有……”   齐笙心里明明清楚,薛域才不会拿她怎么样,正打算随便卖个萌撒个娇,只要撞到他的心巴上,将人糊弄过去就好,又略微转了转眼珠,察觉到了什么,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露出来小尖牙、吭哧吭哧:“等等、你……装晕、骗我?”   “啊不,不是,没……没有。”薛域脸上的怒气瞬间被逼少了几分,干笑得勉勉强强,跟哄骗小孩儿似的,“我不过是在昏倒时,无意间、听见你说的话,至于醒、是我方才喝过药之后的事儿!”   “呵,薛域!”齐笙气鼓鼓地咧咧唇角,“我问你,我今年多大了?”   薛域不假思索地认真回道:“十……十五啊。”   “哈,你还知道啊?我不是五岁小孩儿!”齐笙垮起脸来,扭头就不再想理他,扣在他腕上使劲扒拉了下,“放手,我要走,不想再理你了。”   “我不放,就不让你走!”薛域语气叛逆,仿佛到了那青春期,“万一你这回真走了,再也不理我了怎么办?”   “我就是不理你了,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你……我偏不许!”薛域一个用力,就把刚没走出几步的齐笙给重新拽了回来,齐笙没能站稳,尖叫着仰面朝后倒过去时,被薛域眼疾手快地正好搂住腰圈进怀里,顺带坐在了他的腿上,“齐笙笙,我说不许就不许!”   “薛域!”齐笙虽说并未摔到,可也吓得不轻,鬓发半散,珠钗摇摇欲坠,使劲挣扎道,“谁让你抱我了?你放开我!”   “你!”齐笙随后察觉到薛域的身体似有什么了不得的异样,立即反应过来后,脸色白里透红,红里透黑,顿时变得有种说不出的阴沉,带着丝恐惧叫道,“薛域你个死变.态,臭流.氓,滚开!你快点把我放开!”   “我,我我我……我也不想的,但我实在控制不住……”薛域轻轻松了松手,把齐笙给调转过来半躺着,趴在他怀里,“笙笙,乖一点,你放心,在咱们成亲前,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好不好?”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不要跟你成亲了,你快走开!”齐笙张牙舞爪地拿小手去捶薛域的胸口,想让他吃痛撒手,却没料到他身上的衣物松松垮垮,她这么无意地一抓一打,居然给他从衣领处直接拽开,连同腰间的玉带,都扯了下来。   薛域的整个上半身,便全数毫无遮掩地展露在她面前。   “呜呜呜呜……”齐笙愣愣着,数了数自己顶多只看了两眼,就表情拧巴地将双目紧闭上,哼哼唧唧地边假哭边骂,“薛域你不要脸,你个臭流.氓!我要喊我爹爹和哥哥们过来把你给打……”   “笙笙,分明你把我的衣裳扯开的啊,怎的还骂我不要脸?好没道理啊。”薛域就是不肯穿,甚至又往下脱了点儿,继续乐滋滋地装可怜调笑,“小笙笙,你去喊啊,你把岳父和舅哥们叫来,我就告诉他们,你是才说不想理人家了,怎的又上来就扒人家的衣裳呢?嘶,原来是嘴上嫌弃,其实……”   “也很嫌弃!”齐笙简直煎熬得不行,亦没敢睁眼,只觉薛域拽着她的手,目光还在她身上逡巡停留,终于再也没敢硬气,软语商量着,“我错了,你把衣裳穿上、放我回府里好不好?我好饿了,想回府用饭,一顿不吃我会饿死的!”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信誓旦旦地说要养一院子面首的,没想到不过见个男人的上半身嘛,就能给她吓成这样。   没出息。   “好,放是能放,可……”薛域心知自己再不趁机蹬鼻子上脸、那他就是王八蛋,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我这身子长这么大,才被你一个人看过的,你说这下可怎么办吧?”   “我根本没……没看……清楚的。”齐笙的手缩了缩,心里在骂、嘴上却不得不装成屈服,“行了,那你说……你想怎么办?”   “哈,我想怎么办?”薛域自己倒是无所谓、怎么浪荡都可以的,但他知道齐笙的脾性、终究不敢玩儿得太过分,生怕给快到手的娘子彻底吓跑了,便只“嗯”地考虑了下、复又慷慨道,“算了,那你哄哄我,喂我吃几颗糖,我就不说出去你扒我衣裳的事儿了。”   齐笙显然有些难以相信:“就这……这么简单?”   “嗯?你也觉得太便宜了对不对?我看也是。”   齐笙:“……”   她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薛域挑挑眉、亲见这丫头被他带得越来越上道,当然要再趁机多加个条件,“还有,近日都快到年关了,京城里必然会热闹得很,我去接你,你陪我多去外头转转?”   “哦,行!”齐笙原本还以为是什么,心都快提出来了,听完之后简直想感叹一声“就这”,爽利地答应下来,“那就这么说准了!”   薛域:“……”   这丫头痛快的样子,让薛域不由得反省一下,他的要求,是不是太太太低了?   咳,算了,先别让她跑了才最重要,至于什么亲亲、抱抱,还有涩涩的事儿,成婚以后他有的是机会、变着花样儿地跟她调情解闷。   薛域已经把要求降得极低了,但面对着和别家小姑娘全背道而驰的齐笙,还是一百个不放心:“那你到时……不会找机会推脱不见我吧?”   “不会!当然不会!怎么可能!我答应人的事,从来都不反悔的!”齐笙委实不想再闭眼了,语气不善地再度催道,“你也不能不算数!快把衣裳穿好!”   “行,我穿,这就穿。”薛域话说得慢腾腾,带过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响声,“穿好了!”   齐笙不敢轻信,先偷偷摸摸地只把左眼打开一条极小的缝儿,隐约望见薛域是真的衣着完整后,才放心睁开双目。   “哈,哈哈哈,还不信我?怕我骗你?”薛域手痒得不行,没敢上脸、只捏了捏她的发髻,“笙笙,你是不是知道自己很可爱?”   “别动,本来就够歪了,还动!呲!”齐笙亮了亮小白牙,扭头单手剥开一颗糖,捏住了给薛域递过去,“张嘴,快吃!”   薛域张口含住,甚至还顺便轻轻舔了下她的手指头,舌尖卷着奶糖在嘴里来回翻滚:“嗯,确实比以往吃的,都甜许多。”   “你……你没有脑子不好,你只是……生得太好看了,所以跟你的长相比起来,才显得你的脑子没有那么灵光……啊倒也不是……”齐笙磕磕绊绊地哄了一大通,也没说明白,“这样,你满意了吗?”   让她赞美薛域的相貌、箭术、乃至武艺,齐笙都能顺顺利利地扯出一大通,但要让她尬夸他的脑子,那就纯属难为和折磨人了。   “我真的饿了,你就放我回去用饭吧?”薛域还在抓着她不放手,齐笙索性就带着他的胳膊摇了摇,娇娇示弱道,“薛域,好不好嘛?”   啊,薛域最受不了她这样,好似从心底生发出来、长满了细细软软的绒毛。   “好,那你去吧。”薛域此时浑身刺痒、更需要泡个冷水澡,实在没忍心齐笙饿肚子,依依不舍地给她撒开了,“路上慢……”   “这么快,又……跑没影了?”   “跑就跑吧。”薛域舔舔沾着奶糖味儿、甜腻的嘴唇,“小笙笙,跑得了一时,你也跑不过这辈子。”   作者有话说:   薛:我就是后悔,非常后悔。其实我时候想想,扒衣裳还怪老婆这事儿,确实不大妥当,那时候就应该……   (突然邪恶)把苦茶子也扒了,让老婆彻底把我给看光,那她就再也跑不了啦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   笙(无奈摊手):你看吧,就这……让我怎么硬着头皮夸他脑子好使? 第92章装给谁看呢   齐笙一左一右拽着哼哼和哈哈,从永平侯府里飞奔而去的场景,正好让在附近随便溜达的昭王给看进眼中。   “这臭丫头片子……”昭王咬了咬牙,阴鸷的眼神里慢慢地都写着“不爽”两个大字,“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上次还连他送的蜜饯都不肯接,装得好像个端庄矜持的大家闺秀似的,让他都差点信了她的邪。   没想到转眼就又鬓发不整地从另一个男人的府邸里跑出来,“还如此慌慌张张,跟做了什么好事一样。”   昭王身边的小厮很懂他对齐笙存的那些心思,生怕主子因这种小事给气死,便壮着胆子开口劝道:“王爷,那永平侯……毕竟是福清郡主的未婚夫君……”   “那你就是说,她跟薛域怎么乱来也都是名正言顺,离本王一句都是多余?”昭王回忆起来他每次遇见齐笙的种种,越想就越生气,“她目中毫无本王,也理所应当?”   齐笙但凡撞上他跟肃王俩人走在一起时,还能勉强捎带着给他行个礼,可只要瞅着他独身时,干脆扭头就走,被他质问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没睡醒、要么就眼神不好使。   “她什么没睡醒、还眼神不好使?全都是胡说八道。”昭王只觉得胸口极度堵得慌,挑了挑眉后继续说着,“本王还听说,皇祖母薨逝前,是她主动提及的想要薛域做夫君?还说那小子的长相在全京城最出挑?”   昭王低头问候了声薛域的亲娘。   “那在这儿本王问你!”昭王扭头面无表情地盯住瑟瑟发抖的小厮,“本王与薛域,孰更好看?”   “那自……”在姓名面前,撒句谎算什么,反正只要说瞎话的人多了、雷都劈不过来,小厮极顺溜地回道,“自然是您更好看的!”   “您也知道福清郡主她……眼神不好使的!”   “嗯,你说的也对,有几分道理。”昭王选择性地暂时忘记他才吐槽过齐笙装模作样的事儿,“本王要在外头多转转,你先回去吧。”   “可您不跟小的回去,王妃那儿……”   “大胆,王府是朕的王府还是她周莺莺的?你是本王的人还是她的人?”昭王没听见这个名字还好,只要提及她就气得要炸,飞起一脚就踹在小厮的大腿上,“滚,滚回去告诉她,本王今晚要去花楼上过夜,让她消停一会儿!”   这该死的女人,明明知道他不喜欢她、甚至他已打算娶侧妃,整天偏偏却都和中了媚.药似的发疯、没日没夜地缠着他求欢,搞得他年纪轻轻的疲惫不堪。   他也不想的,可那女人不知道跟谁学过,会的花样实在是太多了。   昭王心里明明极清楚,他从头到尾想要的都是齐笙,打他跟父皇两次求赐婚都无果开始,这心思都没被打消过,甚至愈演愈烈。   她不理他也好,视而不见他也罢,反正那丫头毕竟长着这么一张脸,再做那种对如别的女子一般、对他投怀送抱的事儿,未免太不值钱。   他全身的贱骨头都在作祟,越这样就越对齐笙感兴趣。   就譬如对于一只狗来说,吃不着的那块肉永远是最香的。   不对。   昭王神色阴沉、愤恨地一脚踢飞了路边放着的个破狗盆。   他为何要拿自己跟狗比?   昭王淡然地环顾四周,瞧见到处并无旁人跟踪监视他后,才慢悠悠地折进一条小巷,左绕右拐,推门进了京郊的一处府邸。   门内的男男女女听见外头有动静时,先是拔刀以待、紧张到不行,再定睛瞧见来人又是昭王后,瞬间就低头、关上耳朵,静等挨骂了。   “本王当初跟你们头领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啊?”昭王宛如连吃了好几个炮仗,直直走到厅前、就对着中间的案桌狠狠拍了一掌,“啪”地响声之后,他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扭曲而痛苦,“嘶。”   “王爷,您没事儿吧……”红衣男子憋着一口气靠过去,老实交代道,“忘了告诉您,自打您拍断了这里的几张案桌后,属下便换成了紫檀木的。”   昭王:“……”   “你们坐这等无用之事倒是挺快!”昭王当然不肯服输、抬腿又用力踹了好几下桌脚,“本王吩咐给你们首领、你们首领又吩咐你们的正事儿呢?”   “本王当初分明说过,你们若要潜入齐家做卧底,整个齐家的人都可随意对付,但定要给本王留下来齐笙那丫头,可你们如今呢?有哪一个做成事了?”   “非但如此,那阿紫为何要去刺杀齐笙?”昭王面对这一圈被送进京的傻蛋,简直气得头疼,“她如今人在刑部大牢,万一招架不住胡说八道,扯上了本王怎么办?你们做的蠢事,与本王何干?”   “昭王,实……实在是,阿紫的好姐妹被那福清郡主害得疯掉,阿紫报仇心切才会……”红衣男子也未料到事情怎会如此,眼神极度凝重,“不过昭王放心,阿紫自幼训练有素,哪怕刀架在脖子上、只剩最后一口气,也不会招半个字的!”   “训练有素?当初你们头领也是这么忽悠本王的!”昭王有了经验,再不跟紫檀木案桌硬干,转而去踢旁边的椅子,气到直吭哧,“本王,再不想听见这四个字了!”   “意外,王爷,都是巧合和意外。”红衣男子既然不想承认一众兄弟姐妹都如此失败,只好推脱成意外,“属下来京城之前,只知道那福清郡主是齐家年纪最小的,还是个丫头,想着该是好对付一些,只不想……”   不想还没过多久,三个人就已经折在了她的手上。   大……大意了。   “王爷放心,我们这下懂了,会再换别的目标试一试。”   “那丫头的脑子向来长得不一样,正常人能做的事她全不干,本王都拿她毫无办法,更遑论你们几个?”昭王把目光巡睃过一周,尽量保持平心静气、比出个手势,“十个月,本王就再给你们十个月,到时如若你们还无一人能安插进靖国公府,齐家还安然无恙,就提头、本王亲自来杀了你们几个蠢货!”   十个月的日子,也差不多是齐笙和薛域的婚期,她既不能嫁给自己,那也不能便宜别人。   他非得要抢先动手,破坏了这俩人的亲事。   “薛域……”昭王咬咬牙闭上眼睛,又一阵头疼。   当初昭王想法天真简单时,曾以为这家伙极好对付,前前后后派遣过不少杀手去暗戳戳地要他命,可那些人却如同投石入湖、全数没了踪影。   昭王这才感觉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薛域本人却依然对所有人都和和气气、恭恭敬敬的,始终没有任何动静。   他也根本从没注意到,每当一个杀手失踪,薛域的永平侯府外,都会多挂上一盏灯笼。   “另外三个掳走齐笙的杀手呢?”昭王抱住瘦瘦的自己、一瞬间觉得有些后背发冷,瞪着红衣男人道,“不会也同你们有关系吧?”   “不,不不不。”红衣男人连忙摆摆手,“我等素来是极讲道德的,从不抢旁人的功劳,更何况……”   三个人都被一网打尽了,这么丢人的事儿,他们才不愿意背。   “你说,刑部的人审出来,掳走并想刺杀笙笙的人,是个姓张的百户?几个月前,他家的公子不知道笙笙的身份,跟笙笙表露心意遭拒,因而怀恨在心?”靖国公把手里的茶盏一摔,直接给气笑了,“呵,你信吗?”   “不信。”齐景东乖乖站在一边,使劲摇摇头,“虽说这事笙笙能干得出来,但要说他敢因此刺杀当朝郡主,简直离大谱,比那个说是因嫉妒笙笙美貌的女刺客还要离谱。”   “不过父亲,咱们的人也在暗中查探……”齐景东在靖国公面前,那就是个十足的狗腿子,边给他揉肩边告诉,“虽无十足的证据,但这个张百户,似是与右相有些关系。他这个官职,就像是从右相那……买来的。”   “右相在暗中卖官鬻爵?”靖国公不过只是惊讶了那么一句,就又绕回关键,“笙笙,到底什么时候得罪的周玄广?”   “爹爹,您糊涂了,笙笙得罪不得罪他,跟笙笙可无关。”齐景东主动分析得好像那回事,“右相此人,赶上他心里烦闷,路边的狗叫一声他都认定是触他的霉头,非要除掉,这种奸佞,有何道理可讲?”   “我本来不想掺和朝斗的,可若果真是他敢动笙笙……”靖国公闷头转了转茶盏,有些郁闷道,“哎,也只能跟他玩一玩了。”   省得别人不发火,就以为朝廷都是他自己做主的。   “老爷,大公子……”府上吃得圆滚滚的管家从外头颠颠儿地跑进来,站在厅前气喘吁吁道,“永平侯……求见。”   “他怎的又来了?真把这儿当他自己家了?”齐景东搀起来靖国公就要往外走,“爹爹,您看这……”   虽说这小子是救了笙笙没错,但恩人归恩人,他们也从没想过让他加入这个家啊。   “别管他来干什么……”靖国公复又坐下,“先请进来再说吧。”   “那个,老爷……”管家接着边看脸色边回话,“永平侯说,不进来了,他是来接小姐,上街玩儿的。”   齐景东和靖国公齐齐嘴角一顿:“什么玩意儿?”   “笙笙,你要是被威胁了就眨眨眼。”齐景东给齐笙理了理斗篷帽,硬声拍拍胸脯,“别怕,大哥在,他不敢怎么样的。”   “没……没有。”齐笙使劲把脑袋给藏住了,嗫嚅说着,“是我一早答应了他的。”   哎,别问了,问就是谁让自己看了他身子呢。   “岳……国公爷……”当着靖国公的面,薛域并不敢太骚,翻身下马老老实实地喊着,“大舅……咳。”   靖国公:“……”   “笙笙,路上记得当心,如遇危险……”靖国公盯了盯表情人畜无害的薛域,“就喊暗卫。”   “国公爷放心,笙笙只需坐在马车里,在下会骑着马一路紧跟着随行,必不会再有意外的。”   薛域说得极为诚恳,让齐景东一时分不清这小子是装傻还是真不知道——   爹爹说的危险就是他!就是他啊!   “爹爹,大哥,我知道了,放心吧。”齐笙提着裙摆,被哼哼哈哈给扶上垫脚后,回眸招招手,“天儿太冷了,你们回去吧。”   但马车才驶出一个路口,转过弯后便停了下来,紧接着薛域的脚便踩上踏板,脑袋也紧跟着伸了进来,可怜兮兮地扒着车壁、拧拧眉撒娇道:“小笙笙,外头好冷啊,我能进来吗?”   哼哼、哈哈齐齐喉咙一噎:“永平侯,你……”   呕呕呕。   一个大男人这样,装给谁看呢?   齐笙没好气地低声嘟哝:“你这不都进来了吗?”   作者有话说:   薛域:嘻嘻嘻嘻,又让你们发现我的隐藏技能——做人皮灯笼了嘻嘻嘻嘻   嘻嘻嘻嘻嘻嘻我跟老婆约会去了嘻嘻嘻嘻嘻嘻,老婆跑不了了嘻嘻嘻嘻嘻嘻 第93章意外助攻   “你装什么装?”   薛域眼瞅着齐笙只是抱怨,并没暴露出多少不满,赶快趁热打铁,把整个身子都挤了进来,如同暗示一样盯住了哼哼、哈哈:“笙笙,你有没觉得,四个人挤同处在一个车厢里,有些……太挤了?”   “并没有,不觉得。”   齐笙立马看穿薛域算计的那些小九九,结果下一刻他就贴着她的旁边坐过去,还故意学她也在软垫上半躺着,大大地伸了伸两条胳膊:“啊,果然舒服!”   齐笙却仿佛被真空压缩过、直接活动不开了,瞪眼炸毛道,“薛域你干什么呢?起开!挤死了!”   “你看,你自己都嫌挤了是不是?”薛域奸计得逞似的拍拍手,“哈,我有个主意……要不就让哼哼哈哈,去后头那辆给你放玩意儿和零嘴儿的小车上坐吧。”   一想到小姐要跟这不怀好意的家伙独处,哼哼跟哈哈唯恐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当然绝不会答应,直言拒绝:“不行,万万不可!”   想得美,他自己怎么不去?   “啧,笙笙,你听见了,是她们非得赖着不走了。”薛域扭头挑挑眉、跟齐笙低声附耳道,“这地方太小,那我就只能贴着你坐了。”   “起开,别离我那么近,你烦死了!”齐笙用力缩了缩身子,费劲吧啦想离薛域远一点,还是拉不开多少距离,只能气鼓鼓地妥协了,“算了,哼哼哈哈,他毕竟是个侯爷,去小车坐也不合适,你们好歹不用冻着,就去吧。”   “可是小姐……”哈哈没敢把话说得太明白,“您从没跟老爷和四位公子之外的男人、乘过一辆车的。”   更何况齐笙自从及笄,连跟哥哥们都没再同乘过的。   “没事你……”齐笙低声咳了一下,“也可以不用把他当男人的。”   薛域:“……”   哈哈急得直跺脚:“小姐!”   “行了哈哈,那咱们就过去吧。”哼哼满心里都只有齐笙,根本懒得看薛域一眼,甚至有点恶声恶气地嘱咐着,“可小姐,您千万记得要当心些,若是有歹人敢对您欲行不轨,您就喊一声,那人登时就会被乱刀砍死!”   “啧,小姑娘家家,说话还怪吓人的。”齐笙不以为意,只在软垫上懒懒抬起手臂,“我知道,你们安心去吧。”   齐笙心里极清楚,薛域虽说嘴上骚,但为人还是信得住,绝不会乱来的。   等到哼哼跟哈哈一步三回头,五百个不放心地下了马车后,齐笙闭上眼睛面朝车壁、催促薛域:“这都不挤了、你还不过去?”   “啧,小笙笙,这么不想我靠着你坐啊?”薛域嬉皮笑脸着、俯身软意绵绵地看她,“你想睡了?硌不硌?为夫抱着你睡好不好?”   齐笙烦得伸腿一踢:“滚!”   “哎,没踢着!”薛域闪身一躲、又低头瞅着在马面裙遮掩下,她隐隐露出轮廓的纤细小腿,和尖尖翘起的绣鞋,轻轻舔了舔唇,“笙笙,你说咱们两个抱也抱了,亲也亲了,连看你都看光了……怎么对我还如此、凶恶呢?”   “多没道理啊!”   “你放什么……”齐笙让薛域吵得脑仁疼,实在睡不着,干脆一骨碌爬起来跟他拌嘴道,“我什么时候亲你了?”   “看来你记性不大好啊,笙笙,让我想想……”薛域用手撑在软垫上,蓦然眼前一亮,“唔,想起来了!第七十四章!”   齐笙:“……”   “那……那不叫亲。”齐笙瑟瑟地拢了拢身上的斗篷,“那就用嘴唇轻轻碰了下你脸的事儿,也能叫亲吗?”   “哦?不叫啊。”薛域越靠越近,甚至还笑得更放肆了,“既然不叫,那你再碰一次,嗯?”   “就不!我凭要什么听你的?”齐笙恶狠狠举起素手,奶凶得像头才出世不久的野兽,“离远点儿,当心我抽你了!”   “哦,那你就抽呗,使劲点儿。”薛域毫不畏惧,偏偏还把脸又凑过去了点儿,淡定补充道,“要是你忍心的话。”   “你不要脸,我不跟你一般见识……”齐笙才想赌气下车不理他,手腕又让他给隔着层衣袖捉住了,眼眸都泛着凶色,呲牙道,“嗤,干什么?”   “别走啊笙笙,我错了行不行?”薛域松松手上的力度,可还是没舍得撒开,顺毛似的摸摸头哄哄,“乖,不闹你了,你睡吧。”   “你起开,别动我!”齐笙怒气冲冲,起身就要往外走,“不睡了,我要回府!”   “就不准你回。”薛域明白齐笙此时只差一步就要被彻底惹毛了,赶快抓紧了她又转变策略,哼哼了两下把声音放低下来,眼眨巴得好纯良无害,“笙笙,我不闹你了,真不闹你了,你别气、不要走行不行?就看在……”   “你看光了我身子的份儿上?”   “嗤,你还真以为你那破身子有什么好看的?”齐笙怨气上来了冲昏了脑子收不住,张口就哔哩哔哩不停,“白倒是挺白的,肌肉勉强也有一点儿,但瘦得和个纸片人似的,不对你就是纸片人,胸口还有那么大一个疤,我……”   “唔。”齐笙倒吸一口冷气,察觉到越说越不对劲,迅速正色着把嘴给捂住了,“咳,我刚刚……都是乱说的。”   薛域:“……”   “嗯?”这回可让他给逮到了,薛域把抓着齐笙的手往她斗篷里一藏,“小笙笙,你不是说……你那次什么都没看见吗?”   “我没……我刚刚就是随便说说,胡说八道的。”齐笙用手指蹭了蹭鼻尖,“不能当真的。”   “哦?胡说八道,是吗?”薛域抖抖身上的大氅,就要去摸系带,“要不要我再脱一次给你看看,确认确认,看到底是不是胡说八道。”   “别,别别别。”齐笙左手给薛域拽着不能动,只用一只手又怕捂不过来,索性把头使劲往后扭,“你别脱,别脱,好不好,我真的害怕,行不行?”   “行吧,不脱了,你别再扭了,当心脖子扭伤了转不过来,我真不脱了。”   其实薛域更担忧的是,万一她用力过猛,那不就……   “还有,我挺想问一问,就那个……”齐笙的情绪慢慢稳定下来,偷摸瞄了薛域的胸口,“你的那道伤疤。”   “啧,你就说这个?”薛域随手拉开点心盒子,挑了块桂花糖糕递给齐笙,开始讲他那过去的故事,“我六岁的时候,我娘……拿刀砍的。”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那些血和伤口都跟自己无关似的,齐笙却已惶恐地瞪大眼睛:“啊?”   “我娘亲不喜欢我,哦,应该说,恨死我了,但又不想让我死得痛快,于是时不时想起来我爹做的事就报复到我身上呗。”薛域见齐笙听得入迷,随手就掰了块她正拿着、已吃了一小口的点心填进嘴里,“那次我娘又从噩梦里惊醒,心绪不定、把我从牲口棚里托出来就砍,一刀正中胸口。”   “可我太想活着了,虽说也不知道活着能干什么,就拼命地逃。那一刀砍得不深不浅,没人会救我,我就躲在个角落里,透着月光看绽开的皮肉,看血一直在流,然后……就不省人事了。第二日,我娘亲似乎就把这事给忘了。”   时隔十年,那道伤疤还能清晰可见,齐笙俨然能想见,根本不是像他说得那样不深不浅。   “你肯定是很疼的,不过你总算活下来了,以后也没人会虐待……”齐笙茫然望着手里几乎被薛域掰完的点心,“嗯?我的桂花糖糕呢?”   “之前我单以为自己烂命一条,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无所谓的。”薛域重新塞了块点心递给齐笙,“可自从有你在,我……”   薛域这边煽情的话还没说出来,就只觉原本平稳走着的马车猛地开始剧烈颠簸摇晃了下,齐笙毫无防备,就被甩得直直扑到他怀里,这次还因一个害怕、顺带搂住了他的脖颈。   啊这……快乐、竟会来得如此突然?   “侯爷!”车夫费劲巴力地才把马车重新归于平稳,知道薛域脾气不太好,没用发问就自行回着话,“刚刚从旁边岔路,猛地蹿出来辆马车,要跟咱们抢道,情况实在太突然,小的实在没来得及……”   周长渡实在忍够了薛域这个脑子有重疾的玩意儿。   这家伙自从跟齐笙定下婚约,只要在他面前出现,就必然要嘚嘚瑟瑟地显摆一番,整得脾气再好如周长渡这般的,平生头一回有想把人掐死的打算。   因而周长渡这次才在瞅见薛域的马车时,念及冤家路窄,吩咐车夫故意撞过去跟他抢道,哪怕让他受不了重伤,吓唬吓唬也是解气的。   正当周长渡掀开帷幄,透过轩窗往外望,想欣赏欣赏薛域的狼狈样时,正好撞见对方也同样掀了帷幄往这边望,可——   薛域的怀里,还有个背过身被斗篷裹住、看不清面容,紧紧搂住他脖颈的女子。   情敌见面,眼红的却只有周长渡自己。   薛域似乎生怕周长渡看不清楚,又极为贴心地把帷幄整个掀起来,拍拍怀里女子的后背,低笑着哄道:“笙笙乖,不怕啊。”   声音不小,明显并非只是单纯说给齐笙听的。   笙、笙。   周长渡:!!!   汝娘的,怎会如此?   周长渡胸口剧颤,整个人已当场裂幵。   他分明只是想捉弄薛域一把的,怎会阴差阳错、让这俩人给搂上了?   薛域有娘子在怀,分明笑得更加张扬得意,望向周长渡的眼神都像在说:多谢了,大兄弟。   作者有话说:   周长渡:草,我真的栓Q,戏份本来就少,还一出场就当助攻,给他俩整得搂上了!   薛:麻烦各位男配,这样的害我以后多一些谢谢,我就不用只自己费劲吧啦地追老婆了。 第94章不听算了   大概因为原主就是头磕上桌角而死的,导致齐笙打从穿来后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对撞到脑袋这种事有天然的恐惧。   所以即使马车此时早就重新归于平稳了,齐笙还是缩在薛域怀里不敢动,嘤嘤哼哼地抱住他的脖颈不停发抖:“薛域,你先别放开我好不好?我害怕,真的好害怕呜呜呜……”   “好,不放。”这简直太合薛域的心意,他才不想撒开,拿大手缓缓护住齐笙的后脑勺,甚至还在她头顶上偷偷亲了一口,正对着周长渡柔声安抚,“笙笙别怕,不会有事的,你看、夫君在这儿呢。”   最后那句话,简直听得周长渡鸡皮疙瘩撒了一地,浑身难受。   什么玩意儿就夫君了?未婚夫也能叫夫君?他还真会顺杆爬、抬高自个的身份。   真是个贱人!   周长渡嘴唇翕张、欲言又止,极想跟齐笙说上句话,但念及她毕竟是让自己给吓成这样的,迟疑不决了几次后终于也再没好意思开口,只是那么关切又沉默地盯着。   关切你老母!这是他一个人的娘子,用不着别人搁这装模作样。   薛域毫不服输地冷眼瞪了回去。   齐笙又缓了一会儿,彻底稳定了心神后,才轻手松开薛域的脖颈,小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就想坐起来:“我……歇好了。”   “小笙笙,别急着起来嘛。”薛域毫不客气、抬手给她又按了回去,“再趴会儿。”   “嗯,你?”齐笙在某些方面很没有主见,直接身子一瘫、在薛域怀里再次趴平,“行,那好吧。”   别问,问就是他身上实在是太舒服了。   “不行,我还是起来吧。”正当薛域专心一点点挑着她的青丝,准备给每根头发都取个合适像样的名字时,齐笙又把手从他胸口撑起来,很有些难为情道,“我和你这样似是有些,不大合适……”   薛域听见齐笙还要跟他分明成“我和你”时,瞬间就不乐意了,语气别扭地反驳着:“咱俩这样有什么不合适的?”   “咱们亲都亲了,上回你在我卧房里,坐我大.腿上,抱也抱了,还把我身子都看光了。”薛域非要让周长渡把这些都给他好好听明白清楚了,语调尤其高昂,“还有什么是不合适的?”   亲了,抱了,还坐他腿上?把他身子都看光了?!   周长渡在听到这几句话时,仿佛连双眼带心肝都让人抡起大锤、连砸了好多下,脑子里头一片眩晕。   齐笙笙究竟是有多想不开,还是让家里人娇养坏了,居然真能看上这种玩意儿?   齐笙笙,你年纪还小,尚未明白美色都是浮云、万万不能被这狗男人的长相给骗了,他真不是个好东西!   “你又吵吵什么?”齐笙并没扭过头,丝毫不知道薛域这话是显摆给第三个人听的,拧着小脸嘟嘟囔囔,“虽然你说的都确有其事……但倒也不至于又重复一遍吧?”   “至于,当然至于了。”起码能把周长渡给气个半死啊,薛域给齐笙往上拢了拢有些滑落的斗篷,将系带也给她紧了紧,“咱俩的事儿,我都帮你好好记着呢。”   “那什么……薛域,其实我想跟你说……”齐笙努力着坐起来,抿嘴考虑了下,表情严肃凛然地道,“就是关于我们的婚事……”   不听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   薛域最怕齐笙突然正经,尤其涉及到他们的这桩假婚约,唯恐她语出惊人、提醒他注意分寸,激动得赶紧赶紧放下帷幄、把周长渡哀怨扭曲的脸给挡住了,另一只手捂住齐笙的嘴,不准她再继续说:“笙笙,你刚说你渴了是不是?好。你等着,那我这就给你倒杯牛乳茶喝。”   齐笙看似保持沉默,实则在心里已开始骂骂咧咧:这里不就他们两个人吗?咋的还不让人说话了,搞什么?   神经病!   齐笙本来其实想说的是如若能成,她就去试着努努力在全家人那里给薛域争取个机会,把这门婚事变成真的,倒也不是不可以。   行吧,好好好,既然薛域不让她说,她还就真不告诉他了呢。   反正爹娘哥哥们还都不怎么喜欢他,让他自己费劲巴力地慢慢磨去吧,看什么时候能把锈铁给磨成刀,她就在旁边揣揣手等着瞧热闹。   嗤,臭傻子!   薛域仔细观望着齐笙在剩下来的路程中,只是窝在旁边睡觉,再也没提他们的婚事一个字,心里还搁那暗暗庆幸着松了口气。   噫,好了,只要她不说、不明面上拒绝,自己就还是有机会的。   “笙笙,笙笙……”薛域把整张脸都逼近了怼在齐笙面前,近距离望着她熟睡时轻轻颤动的睫毛,在她耳朵边重复喊道,“到了,快起来,咱们到了,该下去了!”   “唔。”齐笙晃了晃头,揉着两只眼睛,跟小奶狗似的打着哼哼,“行,好,我知道了,这就起来。”   “小姐,小姐。”薛域才想把齐笙给从马车上抱下去,哼哼跟哈哈两个丫鬟早就守在底下放好垫脚,伸出来四只手去扶她,“您慢点儿,来。”   绝不让薛域能占到她们小姐的半点儿便宜。   行,薛域这回也记住了,等齐笙嫁过来后,一定让这俩奴婢去茅房蹲着、倒恭桶。   让她们再敢坏他好事!   “福清郡主?”在望见齐笙的人影时,周长渡就宛如当初的薛域,分明等候多时,还非得凑过来装偶遇,“果然好巧,在这儿也能遇到。”   “巧个棒槌!”薛域挺身挡在齐笙面前,毫不留情地怼回去,“街上成天来来往往的这么多人,每日都能遇见的多了去了,有什么可巧的?”   周长渡的拳头终于也硬起来了:“你!”   粗鄙!庸俗!像什么样子!   世上竟会有如此恬不知耻之人!   “永平侯。”周长渡忍着想把薛域一口咬死的冲动,平心静气道,“本官方才似乎并非是对你说的话。”   “哦,是吗?”薛域并没觉得脸红或羞臊,居然变本加厉、更为理直气壮,“本侯乐意,替未婚妻子回句话,也不妨吧?”   “去,人家就打声招呼的事儿,你搁这阴阳怪气什么?”齐笙扭头厉声呵斥了薛域,转而就对周长渡客气回了个礼,“周大人,本郡主还有事,先告辞了。”   周长渡当然也只能低头:“好,郡主请。”   她果然连跟自己说句话都嫌多余。   薛域跟在齐笙身侧离开时,还不忘一步几回头地望望独身停于原地、茕茕迎风而立的周长渡,还嘚嘚瑟瑟地伸手、就要往她肩膀上搂——   当然他怕齐笙动怒、并没真的敢,只不过是做一做姿态,馋着周长渡看。   “我真是服你了,你不是跟我说过年让我跟你出来转转吗?这不是离元日还有大半个月么?”齐笙转过身摊了摊手,指着整条跟平日里并没两样的街道给薛域瞅,“你自己看看,街上有什么?哪有什么?根本没什么热闹可看!”   “有没有热闹倒也不重要。”薛域死乞白赖地跟靠过去跟齐笙咬咬耳朵,“反正有你在,每日都如同过年。”   齐笙被这句油腻情话吓了个激灵,淡定地挑挑眉反问道,“所以呢?你就管这玩意儿就叫……度日如年?”   “哈,小笙笙,你果真有趣。”   “切。”齐笙只假笑了一瞬间后就垮起小脸,拱拱鼻子,扭头不再理他了,“幼稚。”   “笙笙,你看。”薛域又紧跟着她继续沿着街走,指了指在路边挂在架子上兜卖的莲花灯,“过几天上元节时,我可以带你去护城河边放莲花灯的,啧,只可惜这时候寒气太重,怕你会受凉,还是等乞巧节时,我再带你去河上泛舟。”   齐笙抱着手臂、毫无波动:“你想得还挺远也挺美的,上元节也就罢了,谁要跟你过乞巧节?”   齐笙自顾自走在最前头,蓦地便听见在后面有个沧桑低沉的声音,冲着薛域就饱含期待地喊道:“公子,这位公子,你看……你娘子生得如此好看,要不要给她买几支绒花戴戴?必定极衬尊夫人的美貌的。”   薛域原本目不斜视只盯着齐笙,丝毫没对路边的小玩意儿敢什么兴趣,但听了这么一声喊后,心潮顿时澎湃,捂嘴偷笑着转身看喊住他的老婆婆,指了指自己,又指指齐笙:“阿婆你喊我、和那,我……娘子?”   “是啊是啊。”老婆婆满脸皱纹,干瘪深刻得如同一条条被用力划出的沟壑,使劲笑着点点头,“错不了错不了,老婆子虽说老眼昏花,但也能瞧得出,公子和前头的那位小娘子,如此有夫妻相,定然是天生一对儿的!”   “嘿嘿嘿。”薛域就喜欢这种有眼力见、还会说话的,憨笑着挠挠头,疯狂承认道,“阿婆好眼力,那正是本……在下的娘子,好!这些绒花我都要了,给我娘子回去戴。”   “哎哎哎,好好好。”老婆婆生怕薛域反悔、看似老迈,实则动作极为迅速地把全数绒花给他兜好,边接过来银票、边回着吉祥话道,“老婆子祝公子和这位小娘子百年好合,早日儿孙满堂。”   嘻嘻嘻,百年好合,儿孙满堂。   薛域整个人一兴奋,便又多给这位老婆婆塞了张银票。   “嘶,老婆子。”直到薛域抱着堆绒花都乐滋滋地走远后,本藏在旁边埋头看书,始终一言不发的老伯突然无奈出了声,“你又在胡编瞎话、忽悠京城里这些人傻银子多的贵公子了。”   作者有话说:   齐笙:其实,我跟你的婚事……   薛(疯狗着急):啊笙笙,你又想拒绝我,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闭嘴别说话了,我给你倒杯茶!   齐笙(暗中哔哔):我刚想说成真也不是不行的,你不让我说是吧?那我就不说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臭傻逼! 第95章弱小可怜又无助   齐笙眼睁睁望着薛域抱来一兜绒花,急匆匆地绕过一大圈后、停在她面前时,被惊得连退了好几步,眉头拧成麻花问道:“薛域,你这又是整的什么?你好端端的侯爷不干了,想去摆摊当货郎?”   “噫!不过真别说。”齐笙兴奋地拍拍手掌,又歪头一笑,“兴许你只凭着这张脸招揽生意,准能招惹得姑娘们都来捧场,保准能赚翻!”   “我才不要卖,才不要招揽别人!我都是拿来买给你的。”薛域把绒花整个展示给齐笙看,稍微冷静过后,神情显然尴尬了许多,“咳,就是可能一不小心,买多了、一点点。”   “哈,是吗?”齐笙上前去,伸手就抓出了满满一大把,抬抬下巴、招呼着薛域睁大眼睛,看几乎毫无变化的整堆绒花,“你确定这叫……一点点?”   不知为何,齐笙总觉得来往行人的目光都在有意无意地往她身上落,或许是料到她身份不俗、怕得罪权贵,只敢捂嘴偷笑着。   此情此景,不应该发生在这里,反而更适合现代拍个小视频分享到网络上,文案她都想好了、就叫“我那冤种对象和他批发来的首饰”,绝对足够一举冲上热榜。   “算了,你没谈过恋爱,大概也没见别人谈过,不能怪你的。”齐笙喊过来哼哼哈哈,把那整堆绒花都抬到马车上去,只留她手中的那一把,“怎么说你也是一番好意,给你,那你就给我簪上吧。”   “好。”薛域心头一荡,就伸手接了过来,低头给齐笙簪绒花时,生怕她又不满意,嫌弃自己给她插成个刺猬,只敢靠着她发髻上、戴着珠钗和步摇的地方,认认真真地给她戴好,还生怕刮到她的头发,把力度放得极轻。   他这辈子对自己都极狠,从没这么温柔过。   他娘子真好看啊,头发那样乌黑浓密、又香又软,脑袋还那样圆得像个球,小钗在日头暖照下轻轻晃动着,简直荡漾到了他的心窝窝上。   “薛域,好了没有啊。”齐笙难得能老实站一会儿,早就忍不下去、开始想乱动了,“要不要这么久?”   “嗯,好了。”薛域又悄咪咪给她摸摸头,手里握着仅剩下的一枝妃色的没处插,笑得满脸痴迷,“好看的,但这些绒花加起来,都没有你好看。”   “啧,你还真是越来越上道了,说吧,跟谁学的?”   “没学!我……”薛域终究又摆出个他屡试不爽、显得最人畜无害的表情,咧嘴盯着她道,“都是心里话,认真的。”   “好了,我信了,怎么还剩下一枝呢?”齐笙从他手里一下接过来,仰头又在他高束的发髻上看了看,“哈,不如我给你也簪上一枝吧!”   “啊?”薛域千算万算也没料到会有这一出,身子僵直得愣了愣。   不可以,你是一个男人,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侯爷啊!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你怎么能头上戴小姑娘的绒花、还是妃色的?被看见了成何体统?   体统?要什么体统?体统能吃吗?脸有娘子重要吗?只要笙笙高兴,什么侯爷?让她玩成狗儿子都行!管别人怎么看呢,你又没想让别人看,只在乎笙笙怎么开心怎么看。   薛域这些年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那么点儿面子和尊严,立马被他给扔到一边,满面惊喜地露出期待:“好啊。”   “你太高了!”齐笙在他跟前跳了好几跳,还是够不着,“低一点!”   “行。”薛域应声就直接半蹲下来,把头上发髻瞄准跟齐笙的手部齐平,老老实实地站好,“准备好了,那你来吧!”   恕齐笙直言,他这副样子,就很像她上辈子读幼儿园时,每天清早都在梳妆台前坐好,等妈妈给她扎小辫儿。   齐笙一手扶住薛域头上的高髻,另一只手拿着妃色绒花,从白玉发冠的缝隙里插进去,戴好之后又觉得似乎不大稳当,晃了一晃后又用掌心当成榔头敲了敲:“噫,这下好了!”   “啧,我这时候才明白……”齐笙抱着手臂,在薛域脸上来回逡巡地端详了好几遍,“那句话说得果然没错。”   “嗯?什么话?”薛域依然保持半蹲的姿态,只侧耳过去准备仔细听好,“你随便说,我都听着。”   “这个花魁啊。”齐笙抱着手臂,摇摇晃晃地伸出食指,凝望着他发上簪的绒花和面白似玉的脸庞,“怎么就不能是男人呢?”   “花魁……也不是不行。”薛域笑得极魅惑而有意味、舔了舔嘴唇,“只卖身、不卖艺的那种,齐笙笙,你要不要……”   “嘶,不对劲!”哈哈才把绒花放到马车上回来,迎面就瞧见这么一副暧昧不清的景象,吓得赶紧把哼哼耶拉到一旁,偷偷摸摸地指指点点道,“哼哼你看,你觉不觉得永平侯跟咱小姐,越来越不对劲了?”   “好像那戏院里演的,小夫妻在打情骂俏啊,是不是?”   “我看也是。”哼哼一脸凝重着点点头,简直不能够再认同,“你说咱们小姐的假婚约,就算在外头要演一演的,也这也……太真了吧?”   “永平侯之心,路人皆知。连方才那个卖绒花的、老眼昏花的阿婆都看出来,他就是明晃晃地心怀不轨,连装都不装了,咱们小姐还……啊!”哼哼急急说到这里,惊恐地捂住嘴,“你说咱们小姐不会是真的,看上他了吧?”   “但他虽说救过咱们小姐的命,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可他看着……就不像好人啊!咱们府里的主子也没谁看他顺眼,老爷夫人还让咱们两个护好小姐的,这这这……回去要不要告诉给老爷夫人知道?”   “我之前就常听人说,长得好看的男人最爱骗人的,他都长成这样了,那不得是骗子中的大骗子、大骗子中的老骗子?看把咱小姐都忽悠成什么样儿了?”哼哼一经开口,就抱住哈哈的胳膊,片刻不停地吐露她对薛域的几万个不满之处,“你说怎么办?怎么办啊?”   “啊,哼哼,你先冷静、冷静。”哈哈疼出痛苦面具,试着挣扎了下,“我的小臂都快让你给掐断了。”   哼哼跟哈哈两个人商量了半天,负负也没有能得正,托着腮帮子齐齐慨叹:“不过咱们小姐,该也不是那只看脸的肤浅之人吧?”   “你还想卖身给我?哈。”齐笙双手抱胸,拧巴着小脸摇摇头,“薛域啊薛域,你也不打听打听,我是那看重外表的肤浅之人吗?”   她是啊!她太是了!   毕竟人不好色、好什么?好啊油吗?   抛去别的不谈,薛域这张脸从一开始,她就是看上了的。   “是是是,你当然不是,那你想让我学……”   “薛域!你看那里!”齐笙拍拍薛域的胳膊,给他指了指不远处一个画糖人的摊子,“走走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的摊,人都不少了,咱们赶紧过去,再晚就排不上了!”   “好,那走吧。”薛域反客为主,冲在了最前头,盯着齐笙的手时分明有个大胆的想法,但稍稍犹豫过后,还是在哼哼哈哈幽怨的注视下,只隔着衣袖抓住她了纤细柔软的手腕,“跟我来”   没想到他们紧赶慢赶还是赶晚了,只能翘首排在队伍最后头,齐笙刚老老实实地站好,就听见旁边有个妇人的声音跟她打招呼:“福……福清郡主?真是您啊。”   齐笙脸盲的毛病又犯了,看向妇人平平无奇的面孔,尴尬挠头道:“啊,你是……”   “我的小宝!”妇人拽了拽旁边的小孩儿,揉着脑袋指给齐笙看,“您忘了?我家小宝上回走丢了,还是您给送回来的!”   “啊对对对,本郡主想起来了!”这种事儿她隔几天都得干一回,齐笙是真忘了,但没忍心伤人家的心,只好配合着拍拍手,“就西街那个,小宝嘛!”   “郡主。”小男孩明显不怎么服气、声音压得又细又低,“我家住在南街。”   齐笙:“……”   薛域一下子没忍住:“噗!”   “噗什么噗?忍着!”齐笙抽空装凶白了他一眼,又把头扭回来绽出个温柔笑靥,“哈,小宝这回记得家在哪了?刚刚本郡主是在考你呢!”   小宝:“……”   “郡主是在等买糖人吗?这会儿人多得很,估计得要好久呢。”妇人随手抢过来小孩手里的那个大公鸡形状的糖人奉过来,“您若是不嫌弃,这个我家小宝还没吃……”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她才没有脸皮厚到抢小孩的吃食,齐笙连忙摆摆手礼貌拒绝,“大公鸡确实很威风,可我其实更想画个别的。”   “画个别的?”薛域安心搞着小动作,碰了碰齐笙的肩膀,“笙笙,你想画什么?”   “为什么要告诉你?”齐笙刚冷哼傲娇了下,接着就又随口招认道,“我属狗的,我要画只狗狗,你呢?”   “我比你年长两岁,属猴的,那就画个猴吧。”   “猴?嘶。”齐笙眼里眸光一闪,好像发现了什么似的,笑得十分开怀,“你是侯爷,猴?猴爷,确实也挺配的!”   “可我似乎一直都不知道你生辰呢。薛域,你生辰是哪一天啊?”   “不知道。我可怜得很,爹不疼娘不爱的,又没人要,从小就没谁给我庆贺过一次生辰。”薛域垂下眼眸、弱小又无助地认真回望着齐笙,竭尽全力把姿态放到最低,小心翼翼地软语,“如果你想陪我过,倒是现下定一个日子也不迟,那就……七月初七乞巧节怎样?”   哼哼、哈哈:“……”   不怎么样!   诡计多端的永平侯!还把自己的生辰恰好定在七夕,他怎的不定在清明呢?   一身长八尺的大男人,把自己搞得像“没人要、地里黄”的小白菜似的,哪有自己说自己可怜的?简直是臭不要脸!   这男人,可也太会装了!   作者有话说:   薛:老婆我生日就是七夕了,老婆那你以后每年都陪我过吧!嘻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 第96章直男迷惑行为大赏   “唔,七月初七?”齐笙分明早就看出来这小东西的那点儿鬼心思,却偏偏装傻充楞,好像这仅仅是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好啊,应该可以吧,反正你一年也就过一次生辰,陪你过就陪你过。哎哼哼你要吃糖人等会儿自己选、我给你买得了,拽我干什么?”   哼哼这回是真气得直哼哼,眼瞅着齐笙真让这诡计多端的臭男人给骗走了七夕,还不知道他接下来还有什么阴谋诡计,拽住哈哈就埋头商量着:“怎么办嘛?你说怎么办嘛?”   “其……其实……”哈哈看薛域,越看越顺眼,不自觉就开始偏离了哼哼这一边,“我如今觉得,永平侯这人……也不错的。最起码咱们小姐给他簪花,他作为大男人,脸都没黑一下,还乐呵呵的……”   “嗐,说到底、你这么急干什么?咱们做奴婢的,只要看好小姐,别再跟丢了最要紧,至于永平侯是不是良配,跟小姐能不能成,自有老爷和夫人做主,再不济还有四个公子、他能一关关闯过来也不容易,反正怎么也轮不着咱们操这个心的。”哈哈头一次用充满智慧的目光眯眯眼,沉声发出长叹,“哼哼,你过了!”   “我过……过了?”哼哼被这么一语击中、赤红的脸吹了吹冷风,这才稍稍平定下来,“大……大概是咱们从小把小姐伺候大,小姐比咱们年纪还小,和我妹妹似的,我有些怕她嫁给这种人,会……”   “可是有老爷夫人跟四位公子啊,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哈哈瞧见哼哼的脸色一黑,意识到失言地捂了捂嘴,“我这没……贬义的,就是想说,咱们小姐就算嫁给天王老子,也不会受气的!”   正当齐笙依次数了数,前头再有三个人就能轮到她的时候,忽的一个始料不及,听见后头响起来阵嗲里嗲气的声音:“长渡哥哥,这边好生热闹,哥哥陪纤纤来看一看好不好?”   嗓子捏得又尖又细,好像她上辈子在网络冲浪时刷到的那种一天不听浑身难受、听了浑身难受一天的夹子音。   被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齐笙猛地打了两下寒颤。   “笙笙,你有没有听见?”薛域像是表情极为正经、在地上扫视了一圈,“刚刚好像有鸡叫来的,怎么找不着呢?”   “永平侯,福清郡主。”并没人肯搭理她,肖纤纤自己也不觉得尴尬,还自来熟地凑过去打招呼,“在这儿也能碰上,好巧。”   “唔,笙笙,你看,怪不得没找到鸡,原来‘咯咯咯’不是鸡叫……”薛域半点都没留情面,勾着薄唇调笑道,“是人叫啊。”   肖纤纤:“……”   “永平侯你!”   “你嘴真欠!”齐笙跟薛域相视着莞尔,“不过我喜欢!”   “这个,李小姐啊……”齐笙满脸淡定着站在原地,“你原来也不这么说话吧?我劳烦问一句,你嗓子被门夹了吗?”   肖纤纤:“……”   “福清郡主!”肖纤纤很想恶声恶气地回瞪,但顾及自己此时的模样,只好强装柔弱地强调,“臣女姓肖名纤纤,不姓李……还有,郡主真会说笑,嗓子哪能被门夹了?”   近日她老爹正有意和右相联姻,两方的打算都是把她许配给周长渡。   肖纤纤花了五百两银子,才通过小道消息打听到周长渡喜欢知书达理、撒娇粘人、纯良无辜、柔柔弱弱的姑娘,为迎合他的喜好,她连自己的声音都有意做出了变动,齐笙这等粗俗女子懂什么?   “哦,我管你姓孙姓李、跟我有何关系?还有……”齐笙丝毫没觉得愧疚,甚至还继续补刀,“要是嗓子没被夹过,你大概就得找郎中看看了,嗓子夹着老不好,多半是肺有毛病了。”   “我的糖人好了……”齐笙双手接过来后,递给薛域一个,“给,你的猴,猴爷!”   周长渡只能眼睁睁看着齐笙和这贱男人越发亲近,心里只感觉无比窒息。   肖纤纤并不知道周长渡曾跟齐笙求亲过的事,还哼哼唧唧,想靠着他倾诉自己好委屈:“长渡哥哥……”   “你没听见福清郡主说的?肺不好就去看郎中。”周长渡清楚自己娶这个女人八成是无从改变了,摆烂之下都懒得应付,“你喊我有什么用?我又不会医术!”   “是,是是是!”肖纤纤方才只是泫然欲泣,这下直接再撑不住,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啪嗒啪嗒就顺着脸蛋往下流,“长渡哥哥莫要动气,都是纤纤的不好,纤纤知错了。”   “大庭广众的、你在这儿哭什么?”周长渡深喘了一口气后,还是被吵得头疼,整个人暴躁到不行,“是我可欺负你了吗?”   “那什么,你们慢慢哭……不是,慢慢聊,我们俩就先走了。”齐笙一把薅过来还搁旁边咬着糖人看好戏的薛域,走出了好几步后才往他臂上用力一拍,“你是不是多少沾点病?人搁那正哭得带劲,就你在旁边嘿嘿嘿嘿笑着看热闹,笑什么?像什么样子?最起码……”   “你也要走远一点再笑嘛!”   齐笙跟薛域齐齐站在旁边个卖面具的摊子前,一高一矮两个脑袋,偷偷摸摸地同时往这边斜过来。   画面居然还显得极度和谐。   肖纤纤眼见一计不成,当即又生一计。   南晋此时早已步入隆冬,滴水成冰、天寒地冻,肖纤纤却有意装成为了周长渡而匆忙赶来、穿得尤其单薄,连斗篷都没披一件,抱住自己抖动的双肩,一下又一下用力发着颤。   依据以往她所曾听过见过的所有经验而言,一个在冷风中冻到瑟瑟发抖、梨花带雨、可怜又无助的姑娘,最易激起男人该死的怜悯、以及生生不息的保护欲。   果然,周长渡抬脚刚要走,又似是不忍心地回眸、望了望道:“你这是怎的了?”   “长渡哥哥……”肖纤纤冻得整张脸白里透红,与众不同,半带呜咽地回话道,“我冷。哥哥,我冷。”   “嘶,她是怎么发出这种又嗲又颤又娇的声音的?”齐笙试着捏住自己的嗓子学了一下,“咳,哥哥,我冷。”   “嗯?冷?”肖纤纤用这种声音说话,薛域只觉得好笑,但当齐笙有模有样地学过来,甚至还更胜一筹时,他只觉自己立马就扛不住了,迅速脱下大氅、再加外袍,全裹到她身上,或许恐怕不够贴身,又给她使劲往下按了按,“乖,给你穿、都给你穿,哥哥疼你,别冻着。”   “薛域!你干什么呢?”薛域的大氅和外袍又重又厚、起码要有十几斤,齐笙的肩膀瞬间就被肉眼可见地压下去了不少,站都站不稳当,她扭头炸毛道,“我又没装模作样挨冻,披着斗篷呢,你想把我压死是不是?”   “我错了。”薛域被吼得颤了颤,又转念想到齐笙或许发发嗲也不错,也禁不住现身说法地学,“嗯……笙笙妹妹别动气,都是哥哥不好。”   齐笙:“……”   “闭嘴,别打扰我看好戏!”   谁知道正备受瞩目的周长渡只是淡淡扫了肖纤纤一眼,并未有丝毫动作,理直气壮也毫不留情地回道:“冷你偏偏出门做什么?明知入了冬还穿成这样,是要给谁看?”   他这人怎么这样?   肖纤纤被骂得脑子一懵,喉咙仿佛都被冻住,半个字也吐不出。   “公子,公子出事了……”远远地打南边来了个小厮,匆匆跑到周长渡身边停下,对他附耳说了句话后,周长渡整个脸色几乎都变成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了。   “此事当真?”周长渡神情凝重、把袖子一甩,当即转身离开,“快,回府!”   他们全程并没明说究竟所为何事,薛域却早就如同看透一切似的舔了口糖人,扭头望望齐笙:“笙笙,你放心,你受的苦,我迟早都会给你报仇的。”   “啊你……”齐笙也早知道背后搞鬼的是谁,并没逼问薛域做了什么,只点点头嘱咐道,“一切小心。”   齐笙跟薛域为了方便看戏、举了两个面具半天,刚要把它们给买下来,转身时又听见一阵似是熟人的声音:“杨公子。”   嗯,孙竹迎?   有八卦不看白不看,齐笙拉住薛域,以面具挡脸,又在那杵着悄咪咪地打探。   杨明祺转过大脑袋,随口应声:“啊?孙姑娘,有事吗?”   孙竹迎抱抱自己的上臂,迈着细步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并没注意到齐笙跟薛域,低头脸红,咬住嘴唇道:“你有没有觉得,今日似乎……有些冷?”   “啊?是吗?”杨明祺把身上的裘衣打开,裹紧,再打开,亲自感受了下,才跟个大聪明似的道,“好像是真的哎!”   “哈,还好我有这个!”他甚至还十分凛然地拽了拽衣角,一本正经地递过去给孙竹迎瞧,“孙姑娘你摸摸看,是不是够厚实够暖?你这就不行,太薄了、怪不得冷。我跟你说是哪买的,改天你也去整一件儿穿穿?”   孙竹迎:“……”   齐笙、薛域:“……”   “带不动,真带不动。”齐笙甚至还颇为沉痛地拍了拍额头,“姑娘说自己冷是什么意思,很难理解吗?这傻子又在抖什么机灵?”   “所……所以……”薛域笑意盈盈地接过话去,“是不是当属我最为机灵?”   “啊哈哈哈,是啊。”齐笙回想起来差点就把自己给压死的窒息感,干笑了几声点点头,“你也就只能跟这两个人比,险胜一局了。”   作者有话说:   “哥哥,我冷。”   一号选手周长渡:冷你还出来干什么?冷你还穿这么薄!   二号选手薛域域:来,老婆快穿,都给你穿。   三号选手杨明祺:啊哈,还好我穿得够多,我不冷! 第97章亲亲   “不过话说回来,笙笙,你可还有什么想要的么?”薛域低头掂了掂自己腰间系着的钱袋子,极有些难为情,“怎的出来半天才花了这么一点儿?走,不如我带你去买些首饰去?”   他好容易才逮着这么次机会,只想一文不剩地都给她花干净,并不愿意齐笙笙给他省钱。   依照薛域以往的经验而言,小姑娘家家的东西,首饰该是最贵的。   “不要,我首饰可太多了,且来来去去就那么些样式,你送的也不少,还有好多我都没戴过呢。”齐笙张开小口咬了下狗狗糖人的耳朵,并不为所动,“不要了不要了。”   “那胭脂水粉?”   “不要。”齐笙还是摇头,“我用的胭脂水粉,都是玉容斋里制好了送到府上去的,你不必买的。”   “那那那……”薛域就一心想给她花银子,依旧不肯放弃,“我去带你去绸缎庄瞧一瞧,给你做几身衣裳吧?”   齐笙笙长得这样好看,定然穿什么都是最美的小姑娘。   “不用了啊。”齐笙坐在路边的凳椅上晃了晃小腿,只露出一点点的鞋尖,“惠妃娘娘前些日子差人送来,说是外朝进贡来的上好云锦,我都还没用上呢。”   惠妃疼她、拿她当干女儿看是认真的,想通过她把靖国公拉拢到肃王这边也是真的。   “这样啊……”未来娘子的母家比他更有钱、什么都不缺,这下可把薛域给愁坏了,他又使劲琢磨了一阵,骤然双眸点亮道,“啊,笙笙,你要不要吃东西?走,我带你去八宝楼,你想吃什么都……”   “又……又吃啊?”齐笙隔着衣裳揉了揉自己平坦柔软的小腹,“刚吃了糖人、又喝了热羊奶,我好撑的……”   “哦。”薛域眼馋地盯着齐笙在摸自己的肚肚,强忍住发痒犯贱的手和也想给她揉揉的冲动,“那你……”   “薛域,我能多嘴问一句吗?”齐笙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的小臂,眉眼弯弯地笑笑,“你带了多少银子?不会足够买这里整整两条街的吧?”   “那倒不至于。”薛域认真掰扯着手指头算计了番,“应该也就只够买一条街的吧。”   齐笙:“……”   “其实我什么都不缺,也无甚要买的玩意儿,你也不用带这么多,还不如留着,嗯,留着……”   齐笙把话给说到这里,还真又卡顿住了,实在想不出让薛域把银子留着要干什么。   好像没什么用,又好像还有那么点儿用途,可惜她貌似有点卡壳、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齐笙捧着瓷碗摇头晃脑,漫无目的地朝四处张望,冷不防就在没见真容时就听到阵十分吵闹且急促,显然是飞驰而来的马蹄声响。   空中瞬间被掀起一层轻薄而灰蒙的扬尘,即使没落到齐笙的碗里,她也面露不悦、不再打算喝了,专心凑热闹地去看,驾马而来的那两个人形轮廓。   “呦,这不是周长渡和周长浔吗?”齐笙等他们两个都并行过去,才又眯起眼睛猜测他们此行的踪迹,“那不是宫门的方向吗?赶得这样急,看来事儿不小啊。”   “唔,确是比我意料之中的,快了点儿。”薛域居然还一个顺口,就给她把话给接上了,“不过倒也并非是想不通的。”   靖国公虽说如今活得像个闲人,几乎成天都无所事事,可也并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刑部审出的那所谓是张百户劫持绑架了齐笙的结果,靖国公必然是不会相信的,且他八成也同样查到了右相头上,只不过苦于没有证据,只能暗戳戳地报复。   “什么啊什么啊?”薛域老是讲得不清不楚、还一直说一直笑,这回彻底把齐笙这个好奇宝宝给激起来了,终于没再忍住想听听热闹,“薛域你在说什么?也让我听一听,告诉我嘛。”   “嗯?想知道啊?”薛域挑挑眉头,满脸得意地盯着完全被好奇心支配住了的齐笙,偏偏水仙不开花他装蒜,把齐笙喊过来,对她附耳道,“我就不告诉你!”   “你!臭不要脸!不说就不说!我才不想知道。”齐笙骂骂咧咧地托着腮帮子,气鼓鼓扭过脸去,嘴里还哼哧哼哧地不服,“死薛域!那你就别说了!这辈子都别说了,憋不死你!切!”   嘶,这谁能顶得住啊。   薛域瞅见齐笙这么可可爱爱还有脑袋的模样,直接心里一痒,还没等憋死、就先忍耐不住投降、偷笑道:“好好好,我说我说,我这就告诉你。”   “啊我不听我不听!”齐笙捂住耳朵摇头大叫,“就不听不听,薛域念经!”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又跟谁学的浑话?”薛域把齐笙的一只手给轻轻摘下来,瞧见四下里没有人注意,还是慎之又慎,贴着她的耳朵坦白从宽,“前些日子,右相向陛下呈献了一头白鹿、两对白雀,号称祥瑞以邀宠,陛下果然龙颜大悦,赏赐了他金银珍宝无数。”   “可谁知道,才不过半月余,这些祥瑞,就全部不明不白、接二连三地死掉了呢。”   “死一个或许还能说是偶然,但全都死了,难免有右相在呈献之前失察,抑或根本就是有意为之,故意送上这种活不长久的畜生去。”   薛域眼瞅着齐笙听得入迷,故意又悄悄贴近了点儿,把鼻尖凑近她的发间去闻,“你也知道陛下一心求长生,最忌讳‘死’,上次祭天行宫失火,左相不过上奏时提了句‘惟愿陛下保重龙体’就被停职罚俸了三个月,这种罪名,看右相还能怎么洗脱?就算不能一举斗倒,也够搞得他们元气大伤。”   “所……所以……”齐笙骇然地睁大眼睛,“那几只祥瑞,都是你让人弄死的?”   薛域又叫了两碗羊乳,唇边含笑地喝了一口。   “等会儿,你说比意料中的快,是什么意思?”齐笙小心设想,大胆猜测,“难不成还有别人……唔,我爹爹?”   薛域端起来羊乳,凑到齐笙的嘴边:“小笙笙,可真聪明!来,喝一口!”   靖国公虽然已解甲归田、不做战场上的大哥许多年,但毕竟往上好几代祖辈都是朝中高官,若说在宫里、甚至皇帝身边没个眼线,绝对是骗人的。   靖国公长久以来从不掺和朝中争斗、摆烂怕事混日子,那是因为从没人触碰过他的底线。   但如今居然有不长眼的非得要自取灭亡,动他的笙笙。   谁敢试试,就让他全家逝世。   “不过你不用担心,笙笙,还有我在呢。”薛域试探似的说了句,“岳父大人……”   齐笙咽了口羊乳,奶声奶气地接话道:“嗯?我爹爹怎的了?”   她顺得如此随便,自然而然地就将他口中的“岳父大人”跟自己的爹爹画了等号。   薛域激动到粗喘了一声,仿佛以为自己在做梦,噎了噎又重复一遍:“我说岳父大人……”   “我知道啊,你这人好奇怪!”齐笙明显有些娇嗔不满,“我爹爹到底怎么了嘛!”   噫,好了,他没听错!   齐笙笙口中的爹爹,等于,他的岳父大人。   “没,没有。我就想说……”薛域分明不想让自己表现得过于高兴,可还是控制不住,“哈”地憨笑道,“岳父大人想做什么,我都会竭力帮着的。”   在原书里,右相作为个祸国殃民的奸臣大反派,被搞死是迟早的事情,但靖国公和薛域这两方,一个是无所事事的咸鱼,一个是成天搞事情、给主角团添堵的大反派,这会儿他们为了齐笙,却都不约而同地要去惩奸除恶打怪兽。   “薛域。”齐笙低眼又抬头,冲他嫣然失笑,“谢谢你啊。”   “咱们两个之间,还用说这些么?”两夫妻嘛,哪有言谢的?   “如果你想看……”薛域抬眸瞧了瞧被满目的绚烂晚霞铺满、橙红色有浓有淡、一望无际的黄昏天,“等会儿再晚些,我去给你买烟花、放烟花好不好?”   “不好!”   “还要再晚些?你想做什么?”   薛域没能听到齐笙的回复,却听到了两声毫不留情、阴沉粗犷、出自大男人口中的答话。   “啊二……”薛域刚硬起来的拳头又软下来了,站起身老实赔笑道,“二舅哥,三舅哥。”   “喊得还怪亲热,一看就不怀好意。”齐景西嘲讽过后,伸手拽住齐笙的胳膊,“笙笙,走了,咱娘亲叫我喊你回府去用饭。”   “二哥,你瞧瞧、你瞧瞧,了不得了,要不是我来得巧,咱妹妹又得被这小子忽悠了!”齐景西拉着齐景南,跟齐笙苦口婆心地捂嘴惊恐道,“笙笙,你听见了吧?这小子他还想留你在外头晚些,天呐、是想哄你夜不归宿吗?他想趁月黑风高对你做什么?我早看出他图谋不轨坏得很,笙笙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三哥你……”齐笙别扭着不敢苟同,“想太多了吧?”   “丫头,你还小,不知道……”   “三舅哥,三舅哥……”薛域哪能容忍自己被想成个猥.琐龌.龊的歹人,努力想辩解道,“我没有……”   “你住口!你个诡计多端的好色之徒!哪有你说话的份儿?”齐景西紧紧护着齐笙、跳脚道,“等我回去告诉爹娘这事,你就完了!”   “……”薛域简直冤到了玉皇大帝的姥姥家,可还是只能心平气和、厚着脸皮去搭话,“咳,听闻三舅哥素来爱书,尤其欣赏前朝一生未入仕的落魄文人,赵如晦?”   “拉倒,你又喊谁三舅……”齐景西把拳头都已准备好,又稍稍思索了下薛域方才的话,脸上的阴沉登时就顿住了,“等会儿,你也知道赵如晦?他可不是什么家喻户晓的大文豪,知道的人极少。你竟然听过?”   “是。”薛域既然把小钩子给放出来了,便继续使使劲,一点点将鱼给钓好,“听过,且前些天还得了一套书,叫《闲情漫纪》的。”   薛域什么时候读上书了?还是这种文人雅士的日常流水账?   不对劲,他挺不对劲。   “《闲情漫纪》?”果然提及这个,齐景西当场就有精神了,拍着手继续谨慎探问,“可是赵如晦用来记述他生平的那套?听说只有他亲笔手书的一套、再无分号的?我都找整整一年了,你真有?”   “正是赵如晦的亲笔真迹,就放置于,在下的马车上。”薛域眼见鱼这回钓上来了,招招手指给齐景西看道,“三舅哥如不嫌弃,这套书就送给……”   “好,好好好。”齐景西就如同看见活物的饿狼,撒腿就朝薛域指示的方向跑,“好小子,你等我看过是否是真迹、再说!”   齐笙:“……”   刚刚还说要护住人家的,三哥就这么撇下她跑了?   “……”猪队友没了,齐景南本就老实,这下也硬气不动了,没敢看薛域、只好轻声细语地跟齐笙道,“笙笙,不如……咱们回府用饭吧?”   “好,听二舅哥的话,笙笙你便先回去吧。”薛域站在旁边,扶着齐笙踏上垫脚,又亲眼目送她整个人进入车厢,扭头乖乖地冲齐景南请示,“二舅哥,在下想跟笙笙多说句话,不打紧吧?”   齐景西不在,脑子不大好转弯的齐景南思考了一下,似乎真没什么不妥的,装凶挥手道:“去吧去吧,但你说的一句、那就一句!不许多说!”   “好,多谢二舅哥!”   “笙笙我跟你讲,你的斗篷又开了,系好别着凉,你刚刚喝了一碗半羊乳,晚上别贪嘴吃太多了,省得你不爱动弹又积食,晚上睡得安稳……”薛域蹲在齐笙面前给她理着斗篷,唠唠叨叨个没完,“还有这回还早、确实没什么热闹,再过两天我去接你放烟花……”   薛域话没说完,便双目圆睁着直接梗住了,因为正有两片少女又香又软,还带着浓重奶味儿的唇瓣,吻在了他的嘴边。   虽只轻轻啄一下就移走了,但薛域整个人仿佛都被点燃,全身的血肉筋脉、由内而外、彻彻底底地爆裂开来。   她亲……亲吻自己了?   是真的吗?真的吧?   这叫什么?快……快乐、死去的快乐突然到访?!   “怎么了嘛?又傻了?”齐笙笑嘻嘻地对准他的右耳,语气轻快地呼出热气,声音酥软着提醒道,“对了,这次可不是不小心碰上的哦。”   薛域喘得越发粗重:啊啊啊,笙笙,我真的会受不了。   作者有话说:   笙:是我真想亲你的哦   薛:啊啊啊啊我要受不了了,老婆呜呜呜呜,老婆你真的好会哦呜呜呜呜。老婆亲我了亲我了,你们都听见了吗?看见了嘛我问问,任何一个人没看见我都会伤心的! 第98章虎狼之词   “笙笙,我……”薛域在激动之余还没忘想着,此时此刻但凡他是个男人,就应该把齐笙给抱住放倒,激吻上个三百回。   毫无疑问,他当然是个男人。   薛域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将一条腿跪在齐笙坐着的软垫上,左手护住她的后脑勺,右手去搂她的腰,喉结来回滚了滚、欺身上去边要让她躺下、边凑过去想继续亲她。   “薛域,你是不是虎?”齐笙察觉到这家伙想干什么后,双目一瞪,微喘着用双手使劲抵住他的胸口,“我二哥还在外头呢,你别这么骚……唔。”   薛域低头一张嘴,瞬间就把齐笙的朱唇给含住了。   他也没想到进展会突然如此迅速,接吻这种事还没来得及学,动作生疏且青涩,只知道喘着粗气、一点点辗转吮吸,又香又甜又软的唇瓣,跟葡萄一样的,简直想让他溺死在中间。   齐笙轻轻咬住薛域的下唇,大脑变得整片整片空白,极力忍住马上脱口而出的呻.吟,整个身子娇软成一瘫。   “永平侯,你还没说完吗?一句话用得着这么久吗?”   齐景南这个老实人的声音离得极尽,好像只隔着层帷裳,齐笙猛地打了个激灵,使劲踹了薛域一脚,赶紧把他给推起来。   “二哥,好了,这就说完了!我再多说一句!”齐笙抽空平复,勉强回应着齐景南,又捶了两把薛域,低低骂道,“薛域你个混蛋,还不快给我扶起来?”   “齐笙笙,你搁哪踹呢?嘶。”薛域慢吞吞地朝自己身下看过去,“万一赶不巧,你踹中了地方,你说说、你下辈子可怎么办是好?”   “滚开!”齐笙好不容易坐直了,匆忙理理半散的头发,“早知道你这样,我就不……”   薛域同样面露哀怨:“说得对,确实我也挺遗憾。”   “王.八蛋,你占了我的便宜。”齐笙竭力把薛域伸过来的咸猪手给扒拉开,“你有什么可遗憾的?”   “我忽然想起来。”薛域毫不在意,又凑过去把齐笙头上将掉而未掉的绒花和珠钗给扶好,像是真在埋头反思道,“刚刚我似乎忘记伸舌头了。”   齐笙:“……”   “实在对不住,笙笙,我这头一回不大会,等我回去,我一定好好琢磨琢磨,多练一练,下次一定……”   “去你的!”齐笙干脆赌气转过身去,“臭不要脸!谁要跟你有下一次!”   “笙笙,永平侯。”齐景西并没齐景南那么老实好糊弄,上去就把帷裳给掀开,朝里头望过去,“你们在干嘛呢?”   当他看见果然无事发生时,淡定松了一口气,抬眼看向薛域:“永平侯,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讲。”   趁着齐景西先行一步,薛域赶忙抓住机会,用嘴唇稍稍碰了碰齐笙的耳垂:“笙笙,等我。”   随后假装没看见她颊上微微晕出的绯红色,起身掀帘走了出去。   “小姐小姐。”哼哼跟哈哈这才叽叽喳喳地上来,围到齐笙两边就急着追问,“那个永平侯,刚刚没有欺负小姐吧?”   “没……没有。”齐笙没敢抬眼,只低眸咕哝,“绝对没有!”   “永平侯,你开个价吧!”齐景西大方比出一根手指头,“那套赵如晦的《闲情漫纪》,你要多少银子才卖给我?一千两成不成?”   他大概算了算,顶多也就只敢从齐笙那边借这么多了。   “一千两?”齐笙听见这个话头后,赶紧把脑袋给伸出来看热闹,“三哥不是说全家就数他最穷了吗?哪来这么多银子。”   薛域只是失笑不语,并没回应成抑或不成。   “也对,世上仅此一套,是不该卖得太过便宜。”齐景西咬了咬牙,又把比出的手指头换成两根,“那就两千两,卖不卖?”   只要他脸皮够厚,两千两该是也能要到的,反正笙笙有的是银子。   “哈,三舅哥难不成忘了?刚刚在下说过的。”薛域慷慨任性地大手一挥,“只要三舅哥喜欢,这套书在下便送与三舅哥,分文不取的!”   薛域哪知道什么赵如晦李如晦是谁,又是哪块茄子地里的,他才不会对这种文人墨客又臭又长的流水账感兴趣,尤其听说这个姓赵的甚至连出恭都能写篇千字长赋,这不是纯属闲得蛋疼?   可薛域自打探听到齐景西对这赵如晦感兴趣后,便专门派人去京城、赵如晦的老家,以至于全南晋各个明里暗里的书市去搜罗,前前后后花了有上万两白银,才把这三十册《闲情漫纪》集齐。   “你……说真的?”齐景西激动不已,但又显然没太相信,“分文不取,白送给我?”   薛域老实重复:“是,这套书辗转至今,难得遇见个真正喜爱欣赏它之人,是它的福气,这种天定的缘分,在下怎忍心以银子去衡量玷污呢?”   齐笙:“……”   薛域可真变得是,越来越能忽悠了。   “好!爽快!实在!”齐景西高兴过了头,抡起拳头就捶在了薛域的胸口,“我就欣赏你这种有眼光、有见识的年轻人!”   齐笙、齐景南:“……”   刚刚不是还骂人家居心不良的歹人吗?而且年轻人这称呼……似乎哪里怪怪的……   他不就只比薛域大了一岁而已嘛?   “咳,多谢三舅哥称赞,在下愧不敢当。”薛域偷偷望了望齐笙伸出来凑乱乎的小脑袋,趁着齐景西正在兴头上,赶快趁火打劫,“三舅哥,这些书沉得很,且占地方,不若让在下跟随三舅哥一路同行,把书给送到府上,再让下人来搬,岂不更好?”   “对对对,你说的对!”齐景西望向薛域时,只觉他整个人从上到下都充斥着智慧,便拍手答应了,“好!”   齐景南心里有个问题,那就是如果送书的话,薛域的马车随他们回靖国公府就够了,为什么还要他本人一块儿跟着?   但眼瞅着比自己要聪明的三弟和小妹都没异议,齐景南挠挠头,便真以为是他脑子又不好使了。   “笙笙。”薛域驾马有意落在最后头,隔着轩窗跟齐笙说话,指指旁边的小摊,“笙笙,你想不想要走马灯玩儿?”   齐笙趴在窗上瞧了瞧:“嗯嗯,想!”   “啊哈,那就先想吧!”薛域贱兮兮地抬高音调,“等你下次陪我出来,我再给你买!”   “哼。”齐笙垮下来小脸儿,扭头进去不理他了。   “笙笙,笙笙,生气了?”薛域死乞白赖地敲敲车壁,“真生气了?”   “我给你买来了,你过来看一眼?”   “嘶,还不理我?”薛域只好把走马灯隔一层帷裳往车里塞,“哼哼哈哈,给你们小姐接着!”   “我怕伤着你,只给你买了没点着的。可惜只有八个了,我就全买了。笙笙,等你回去让哼哼哈哈给你在里头点上火,挂在院里,好看的。”   “哦!”齐笙埋头认真看看几个走马灯上各个不同的小人剪影,咬唇轻笑着闷闷应了声,“知道啦!”   “哎,薛域兄弟哪去了?怎的又落在后头了?”齐景西四处环顾,跟薛域热情地招招手,“薛域兄弟快来啊,我跟你再讲讲赵如晦沐浴时,写的那十三首组诗!”   薛域:“……”   走开行不行?他真的不想听,他更喜欢逗笙笙啊!   但自己装X出来的样子,哭着也要继续维持,薛域只能干笑一声答应,跟齐笙道了句“笙笙,我走了”后,不情不愿地往前赶过去了。   *   “那个阿虎,你来。”阿福抱着手臂站在薛域的卧房外,“啧啧”地摇头叹了叹,“你有没有感觉今儿,咱们侯爷又……又又又不对劲了?”   “这还用得着感觉?”阿虎扒拉了一下阿福的手臂,望见四处再没第三个人,就悄咪咪地跟他吐露道,“我跟你讲,咱们侯爷打从回来以后,那乐得简直,嘴都快咧到太阳穴了!”   “嘶,太阳穴?”阿福正经疑惑道,“那是个什么穴?”   “去,这不重要!重点是……”阿虎不敢高声语,把声音压得更低,煞有介事地说,“在侯爷的嘴角有一块红记,经过我的经验而言,那应该是——”   “女子的唇印!”   “哈,这么说,福清郡主亲了咱们侯爷!娘哎,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阿福转身就要往外头走,“不行,我赶紧去!”   阿虎不明原因:“哎,你干什么去?”   “这种天大的好事儿,那不得吩咐摆两桌?”他们侯爷不得疯上好一阵?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虎被卧房里一阵激昂的笑声吓得浑身颤抖,“齐笙笙亲我,哈哈哈哈哈,我亲齐笙笙,嘿嘿嘿嘿嘿。”   阿虎:“……”   所……所以,到底是谁亲了谁?   正当阿虎在仔细琢磨这事儿时,房里的笑声却忽的听了,紧接着便又是薛域那认真琢磨,苦心求解的话语:“把她搂住放倒、撬开她的唇后立马伸舌头?不对不对!那就先吻一会儿再伸?还是……”   阿虎:“……”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这也是可以说的吗?   果然做主子的,跟他们就是不一样。   “算了,想不出来,还是逮个人问问算了!阿虎,进来!”   薛域等到了饭点儿走进前厅时,望着简直能开席的满桌子菜肴,脸色阴沉地退了退:“福清郡主又没要来,弄这么多菜式干什么?”   哈,看来他们侯爷眼里,还真只有福清郡主。   “算了,今日本侯心情大好,不跟你计较。”薛域的表情骤然转笑,望着阿福道,“那下不为例。”   阿福:“……”   别这样,他好害怕。   “还有,今后本侯的一日三餐,都减半,再减半,每顿一荤一素一汤就够了。”薛域饮了一大口酒后,举着酒盅吩咐,“以及酒这种东西,太费银子,也少买。”   “还有我平日的用度,每个月都要少一半,但衣裳不能免。”毕竟是要穿去见她的。   “侯……侯爷……”阿福听得心惊胆战,“能否小的问一句,咱们府上是要破……破产了吗?”   “那倒没有。”薛域随口否认,“讲到哪儿了?对对对,把本侯每次去见福清郡主时的银子银票,专门放进个钱袋子,这不能少。”   “可是侯爷,这一荤一素,也太少了。”阿福虽搞不懂状况,也大概明白这又是侯爷为了郡主搞的幺蛾子,苦心劝道,“郡主都说您太瘦了,要多用些饭的。”   “是吗?她说的?”薛域的面色陡然又变了,“那好,就两荤一素,其余的开销都能少就少,把银子省下来……”   攒聘礼。   怪不得齐笙笙这丫头没说出来让他省银子干什么,原来是不好意思了,想叫他留做聘礼的。   他懂,他都懂。   但他哪舍得忍心对齐笙笙抠门?当然是勒紧自己这边的裤腰带啦!   男人嘛,对自己就要狠一点。   总之——   再苦不能苦娘子,再穷不能穷聘礼。   作者有话说:   薛:不用说了我懂,笙笙你是要我留下银子做聘礼啊,我明白的!   笙:???谁能帮我看看,我啥时候说了? 第99章可他又不是   “笙笙,你来看……”齐笙刚晃晃悠悠地踏进门,就让坐在前厅、表情复杂的杨氏给招手喊了过去,“这是顺妃娘娘刚刚派人给你送的礼,你快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好家伙,顺妃娘娘?顺遂的顺?昭王的母妃?娘亲,您确定您没说错?”   “你这孩子,当然没错。”杨氏将齐笙给抱在腿上、往怀里一揽,“惠妃娘娘给你送的东西,昨儿不是就到了吗?”   “是吼,可这也太稀罕了。哼哼,打开来我看看。”齐笙探出脑袋去,好奇的眼神不过只持续了短短一瞬,在箱笼盖子掀起时瞬间就阴沉下来,转而撇撇嘴,绕绕手指头嘟嘟囔囔,“我说呢,她是把不要的东西送来给我了吗?把我当成捡破烂儿的小孩打发?”   “笙笙,都怪爹娘把你给惯坏了,怎么说话的?”杨氏笑着嗔怪了一下,语气却没带丝毫责怪之意,反倒把齐笙给搂得更紧,“这话自己心里知道就行了,何必讲出来呢?”   “嘻嘻,这里不是只有娘亲吗?怕什么的?”齐笙也张开双臂,大大地抱了杨氏一抱,“我再傻,也不至于当着顺妃娘娘的面儿说这种大实话嘛。”   “笙笙乖。”恰逢这时候,靖国公也从书房里头出,摸摸齐笙的发顶,就招手喊过来邻近的小厮,“去,把这箱子锁了扔到库房去。”   “就用这种东西,也想打发我们笙笙,拉拢靖国公府?未免想得也过于容易!”   “笙笙,娘子,陛下传召,我得进宫一趟,晚饭就不在府里用了。”靖国公凑过去又刮了刮齐笙的鼻头,仔细地耳提面命,“尤其是笙笙,爹爹若是回来得太晚,或需留宿宫中,你就别只顾着回你自己的院里玩儿了,陪陪你娘亲,知不知道?”   “嗷,我知道啦!”齐笙摊开小爪子抓了抓,“爹爹去吧,早点回来!”   虽说靖国公并没直言,齐笙也能猜到,大概是为了右相呈献的几只祥瑞、被她爹爹和薛域给合力弄死一事。   嘉隆帝想来还不知道靖国公已跟右相结了梁子,暗戳戳地立志要把对方全家给搞垮,外加嘉隆帝平素又颇信赖靖国公,才会让他去商议此事该如何处置。   “只是有些奇怪。”靖国公边出门边纳闷地唠唠叨叨,“怎的似乎比想象的,要快一些?”   齐笙:“……”   亲爹啊,您可知这同样的话,您未来女婿也才说过的?   什么未来女婿?   “嘶,不对。”齐笙拿小手一下招呼到自己的脸上,“啊噫,我怎么也不对劲了?”   她怎么跟薛域有关的这种想法,冒出得越来越顺理成章了呢?   “咳,笙笙,你这孩子干嘛呢?”杨氏一下心疼地扣住齐笙的爪子,不让她再动,“怎的还学着自己打自己了呢?”   “既然你爹爹不在,那咱们不如就早些吃饭。哼哼,你们去叫大公子、大少夫人、二公子、三公子和四公子出来,说是时候用饭了。”   “等吃完了饭,娘亲就抱你回房。”杨氏拿手交叉着扣在齐笙的小腹上,亲亲她的脸道,“娘亲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你不是想听,那个小鸭子的故事吗?”   “娘亲……我都十五岁了。”齐笙晃了晃自己根本沾不到地面的小腿,“我长大了,不用您再抱来抱去的了,怪沉的。”   “不沉啊,笙笙还是小小一只,跟你十岁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儿,娘亲抱着根本没长几斤肉,也没长高的。”   齐笙:“……”   杀人诛心不外如是吧?她长高了!真的有长高的!   她都已经到薛域的胸口了!   “呃这个,宿主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741系统感知她心中所想,咕嘟咕嘟冒出来凑热闹,“你在长高的时候,薛域也在长高?”   “呦,这不是741吗?几天不见,又这么拉了?”齐笙还在对这个人工智障当初任由她被劫走的事耿耿于怀,语气都极度不善,“我今儿心情不错,不想搭理你,消失!”   工作时间摸鱼的事儿,不干白不干。   741系统答应得飞快:“好嘞,回见了您嘞!”   “这个顺妃啊顺妃,你说说让本宫说她什么好?”惠妃为了顾及自己平日端庄温柔的形象,轻易不会大笑,除非是真的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学本宫去给笙丫头送礼,还送的都是次品?”   “就这脑子还想搞宫斗,还想拉拢靖国公府?她也不想想,笙丫头从小让太后宠着惯着长大的,什么好东西没见过?”惠妃想起来就一阵肉疼,还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只好捂住胸口,“进贡来的最上等的八匹云锦和两斛螺子黛,本宫一点儿都没敢留,全给了笙丫头,还怕她瞧不上眼。” 第100章女人心,说不准   齐笙身为小女孩子,每月总免不了有那么几天不舒服。   “笙笙。”杨氏给齐笙暖了半天小腹,眼瞅着她哼哼不动了,又给她揉揉软和浓密的发顶,使劲猛吸和大亲一口,柔声问着,“这会儿是不是不难受了?”   “嗯嗯对啊。”齐笙小脸蜡黄,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回应道,“倒不难受,就是快疼死了。”   “你这倒霉孩子,哪有把个‘死’字挂在嘴边的?也不嫌不吉利?”杨氏抬手按了一把齐笙的脑袋,抱住她还是不舍得撒开,“那娘让哈哈吩咐小厨房,再给你做碗止疼汤喝好不好?喝了就不痛了。”   “不,不要,苦,不喝。”齐笙吭哧吭哧地埋头往杨氏胸前拱,“我就想吃娘亲给做的红豆汤圆!娘亲给不给我做嘛?不做就是不疼笙笙了!呜呜呜呜!”   只要齐笙一撒娇,别说薛域,连整间房里的丫鬟都受不了,杨氏更是直接缴械投降:“娘亲疼你,好好好,娘亲去给你做,娘亲真是怕了你了。”   “哼哼,你来吧,抱住小姐,给小姐暖肚子。笙笙,你先躺好了等着。”   齐笙在哼哼怀里用力仰起头,目送杨氏离开,直到眼瞅着她的身影消失不见后,才喊了喊在窗边候着的丫鬟。   “哈哈,进来吧。”齐笙艰难扭动了下身子,眉头疼到拧成一团,“嘶,薛域又来了是吗?唉……你去告诉他,我来葵水了,没力气下床,什么吃的玩的都用不上,且让他先消停几天吧。”   “不是的,小姐。”哈哈尴尬地抽动了两下嘴角,捧好手里的锦盒回话道,“永平侯说,他知道您该来癸水了……”   齐笙:“……”   他从哪知道的?如此私密之事,自己根本就没跟他提过嘛。   “侯爷说,说……让把这个锦盒交给您,里头有您能用得上的东西。”   她能用得上的,什么玩意儿?   “……”齐笙指尖一凉,已经大概预感到了不祥,吞了吞口水、鼓足勇气稳定心神,出口却结巴道,“打打打……”   “小姐,您要打开是吗?”哈哈是多么善解人意,当即把锦盒的开口处面向齐笙,“啪”的一声响后便将盖子给掀了起来——   里头果然整整齐齐,仔仔细细地码放着几根……月事带。   齐笙的脸“刷”一下就变得红透起来了,被气的。   “什么玩意儿这是?他有病吧?”齐笙边捂着肚子边吼,贝齿通过叫骂一下下地透过翻动的粉唇露出来,连精神头都似乎比方才好上许多了,“来癸水他送月事带,他是不是得以为自己挺贴心的?”   幸好没让爹娘跟哥哥们看见,否则单凭他个堂堂大男人,给未出阁的姑娘家送月事带这一条,就非得不容他分说、被当成个死变.态流氓不可。   “小……小姐。”哈哈目睹着齐笙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属实是不太好看,极为小心地提醒道,“里头好像还夹有一张字条,您要不要看看?”   她只能帮到这儿了,求求永平侯、既然不会干人事、快多说两句人话吧!   “不……算了哈哈,还是拿来给我吧。”齐笙嘟嘟囔囔地拿在手里展开,“就念在他大冷天还跑过来送得份儿上,看他能说出什么花……”   薛域的纸条上是这么写的:   〔小笙笙:   我掐指一算、记着你今日该来癸水了,肚子还痛不痛了?这是我找京中最好的绣娘专门缝制的月事带,惊不惊喜?是不是很贴心?〕   齐笙:“……”   〔我知你难受,但没我在身边相陪,还是要乖。切莫太想念我,尽管我对你的思念浓烈。   千万记得保重身子,你先躺好歇着别动,委屈点让哼哼哈哈伺候你,等咱们成了亲之后,我必会亲自帮你换月事带……〕   神他娘的让他亲自换月事带?婚事还没定呢,要不要脸?   齐笙原本的脸色还不过白里透红,把纸条看至一半后直接红里透黑,将这玩意团成球后使劲朝门外扔过去,嘴角抽搐道:“让这个傻子滚!马上滚!”   “小……小姐您先顺顺气,别太动怒,奴……奴婢发现这锦盒下还有个夹层,您要不要看看?”哈哈这回只先眯着眼睛透过缝隙偷偷瞥视之后,确认没再有雷可踩,才敢给齐笙拉开,“您看,是两双绣鞋,流光锦做的,价比黄金,鞋面能泛着粼粼波光,上头还缀了许些大大小小的东珠,小姐您要不要看一眼,精巧已极,永平侯用心了。”   “呵。”齐笙咬咬牙,淡然从上头扫过,对绣鞋的稀罕一点都干不过她此时充斥在脑子里的疑惑,“他什么时候知道我多大脚的?”   那回在他卧房里被他给抱在怀里时,还是马车上让他给按倒亲亲时?   这两件事齐笙都没敢对任何人说起,她怕薛域会保不住、让爹娘和哥哥们给合力砍死。   她跟薛域一切偷偷摸摸的进展,都让齐笙觉得自己好像个瞒着家长早恋的叛逆小孩。   “小姐。”哈哈见齐笙的表情略微顿住,似乎没有方才那么动怒,才敢谨慎地出声问道,“您还有话……要带给永平侯吗?”   齐笙把伸出的爪子从绣鞋的鞋面上收回来,听见杨氏将要返回的脚步声响,整个人也冷哼着退到原处:“那还是让他滚吧!”   哈哈:“……”   靖国公为保证齐笙的安全,特意在她小院儿的后门外,也派了两个小厮守着,防范歹人。   阿甲和阿乙表情凝重地面面相觑,似是在商议这个又又又又跑过来、还一待就小半天的永平侯,到底算不算歹人。   薛域直接抬手示意,阿福跟阿虎便一人一个,冲过去依依不舍地送上早备好的银子:“劳烦二位大哥,大冷天儿的还在外头守门护着福清郡主,着实辛苦,这是我们侯爷的一点点打赏,拿去喝茶。”   果然只要侯爷的心偏起来,连靖国公府的小厮都跟他们俩人的待遇不一样。   侯爷都从来没大方到给过他们这么多打赏。   “咳,永……永平侯。”阿甲跟阿乙很想听从国公爷的吩咐,表现得凶狠一些的,可架不住薛域他给的实在太多了,语气不自觉就也跟着缓和,“其实您也不必每日都来,小的即便能替您保密,您虽和小姐有婚约,可也毕竟还算……是个外人,并不太……合适。”   他们没吐出几个字,就抬头看看薛域的脸色,以免他真当了小姐的夫君后会回头算账,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妨事,你们拦住其他的歹人便可,不必管本侯。”薛域笑意盈盈地站直身子,男人嘛,就是要有自信,“你们小姐,心里可想着本侯呢。”   阿甲和阿乙:咦。   女人心、海底针,这可说不准哦。   不好意思,在没有下一个更可疑过分的出现之前,您就是最大的歹人。   “哈哈。”薛域在伸长脖子瞧见哈哈慢腾腾地走过来时,还等不及她出门,就着急忙慌地催促道,“怎么样怎么样?你们小姐收到本侯送的东西,可有惊喜?可让你带话给本侯了?”   哈哈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薛域这人还不错,但他一贯的作风也确实是极虎的。   送小姑娘月事带、如此私密之物、婚事还没一撇、他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怪不得小姐动气。   “奴婢见过侯爷。回侯爷的话,小姐方才已经看过了您送的锦盒,确实挺惊……”哈哈屈膝行礼,没能厚脸皮说出来那个“喜”,勉强绷住笑容跟薛域讲道,“小姐也确实让奴婢出来给您带句话……”   “哦,是吗?”薛域搓了搓手,满怀期待地勾唇偷笑一声,“她想跟本侯说什么?”   咿呀,虽说齐笙笙不是扭扭捏捏爱害羞的小姑娘,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转述想他的情话,还真让人不大好意思呢。   “咳。”哈哈面对薛域肉眼可见的开心,极有些不忍让他扫兴,可有不能不带到齐笙的意思,也只好用最柔软温和的口吻说出最冰冷无情的话语,“小姐说,让您……滚。”   没把“傻子”这两个字转述过来,已经是哼哼最大的善意了。   薛域:“……”   阿甲和阿乙憋住不笑,猛呛了一口:“噗。”   阿福跟阿虎显然不敢幸灾乐祸,只好互相掐着对方的大腿保持沉默。   “怎……怎会如此,她,她莫不是不喜欢我送她的……”薛域就算在这一块再白痴,也不至于当众说出来送她月事带的事,只好尴尬地卡了一下,又重新鼓起勇气,“那她可看了我送她的绣鞋?可有话说?”   “也是……说了的。”这可是您自找的二次伤害,不能够怪我,哈哈抿了抿嘴,“小姐说,还是……让您滚。”   薛域:“……”   “噗,哈。”   “还有一句话,是带给你们两个的。”哈哈面向阿甲跟阿乙时,说话骤然就多了那么一丢丢底气,“小姐说,让你们两个守好门,最近七日,不准永平侯再来了,否则……看见一次,打……打一次。”   阿甲跟阿乙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殴打当朝侯爷,哈哈亦知道齐笙是气急了、恨铁不成钢才随便吐出的话,不能当真,赶快又对薛域补充道:“侯……侯爷,我们小姐最近几日脾气不好,您要不还是……少来招惹她吧,只要过去这七天……”   薛域低头叹了句:“她平时脾气也没见多好,无碍,本侯早已习惯了。”   哈哈在心底回应道,您这句话,奴婢可以当做没听见的,否则恐怕得又多加七天,小姐不理您了。   “没事。”娶娘子的路上,哪个男人还能不经历些波折,薛域习惯了自我疏解,用力保持坚强,“那便让她好好休养,等七……七日之后,本侯再来见她。”   只没想到第二天,薛域就憋不住又来了。   齐笙的脸依旧拉得厉害:“让他走,臭傻子,烦死了!”   第三天,薛域还是来。   齐笙嘟着嘴,蒙住耳朵钻进被窝里:“就不想理他,哼。”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薛域还来。   齐笙悄咪咪扫了眼窗外,低声哔哔道:“都说不让他来的。”   等到第七日,齐笙身上的癸水净了之后,趁着天气大好,她一清早就缠着姜绾绾陪她出去逛逛。   “嫂嫂您不知道,听说前头那家□□里新来了位琴师,技艺卓著又长相出众……”齐笙能走能跳快活不已,轻轻用掌心护了护姜绾绾的小腹,“当然这不是重点,我听人说多听些丝竹管弦,对嫂嫂的腹中胎儿也大有益处的。”   死薛域这个臭傻子,今儿如若不知道跟过来找她,他就完了!   果然齐笙在心底里默念完这一句之后,便听到从身后远远的地方,传过来急急切切的呼喊声:“笙笙,笙笙。”   “笙笙。”姜绾绾晃了晃头,蓦然停住脚步,“你有没有听见,似乎有人在喊你?”   “没有啊嫂嫂。”齐笙支起耳朵、淡定胡扯,“你听错了,不用管的。”   “笙笙,笙笙你慢些走,等等我!”   “嫂嫂,咱们快点儿走。”齐笙笑意嫣嫣,毫不留情,“晚会儿估计就要满座了。”   “齐笙笙,你给我站……”硬气的话还没见喊出一句,薛域就又转而软了下来,“好了千万别走太急累着了……等我一下,行不行?”   姜绾绾:“……”   作者有话说:   姜绾绾:拿出你男人的气魄来啊,年轻人?怎么肥四?   薛:齐笙笙,你给我……不要走那么快嘛嘤嘤嘤,人家有话想跟你说嘛哼哼哼…… 第101章猛男撒娇   “笙笙啊。”姜绾绾彻底站在原处不走了,甚至还死死拽住闷头赶路的齐笙,好心劝道,“你和永平侯莫不是有什么误会?吵架了?不如还是给他个解释的机会,嗯?”   像这种没成亲的小情侣们吵吵闹闹、打情骂俏的多好,欢快!   不像她跟齐景东,每次自己还没来得及发作,他就颠颠赶过来哄,根本就没个能吵起来的时候。   “不给,嫂嫂,你不知道……”那盒月事带、以及骚断腿的信齐笙让齐笙真是无地自容、开不了口,“哎,反正我就是不想理会他,咱们接着走咱们的,没事儿。”   姜绾绾眉头一拧,捂住肚子痛苦呻.吟了声:“可我走不动了,有点儿疼,笙笙,咱还是在这路边的茶摊上,先歇一歇吧?”   永平侯,我作为笙笙嫂嫂,可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肚子疼?啊?嫂嫂,要不要紧?”姜绾绾一提这个,齐笙就登时被吓得变了脸色,“都怪我刚刚走太急了,我带嫂嫂去前头找郎中瞧一瞧吧?”   “不……没事儿的,不怪你,歇一歇就好了。”   这时候薛域总算趁机给跑了过来,站在齐笙身侧就手足无措、怯生生地喊:“笙笙,我……”   “生,生,生什么生?就知道生……”齐笙忍住不看薛域,骂骂咧咧地准备转到姜绾绾的另一侧去。   “笙笙,你别走。”薛域一个着急,抬手就扯住了齐笙的斗篷,“我想跟你……”   “干什么?拽我做什么?你想要我的斗篷是不是?”齐笙气鼓鼓地就去解脖颈间的斗篷系带,“好,你想要,我脱下来给你!”   “笙笙不可胡闹!”姜绾绾顿时花容失色,“外头天寒地冻的、冷成这样,你又向来虚弱,怎能赌气就脱斗篷,拿自己的身子置气?”   薛域也被吓得不轻,赶快把斗篷给她使劲裹住:“嫂嫂说得对,笙笙,快点捂好,别耍脾气。”   “喊谁嫂嫂呢?谁是你嫂嫂?”齐笙努努嘴翻了个白眼,“跟谁套近乎呢?臭不要脸!”   “笙笙,永平侯好像喊的是我。”姜绾绾莞尔笑道,“我没觉得不妥呀。”   齐笙:“……”   “笙笙,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薛域小心翼翼,贴到齐笙耳边低声道,“前七日你来了葵水,脾气不好,现下已经过去了,可好些了?”   “没有。”齐笙哼哧哼哧说着,“这七日葵水刚刚走,脾气也不好。”   “那……”   “再过七日,我葵水没来也没走,脾气还是不好;再再过七日,我葵水就又要来了,脾气也还是不好。”   薛域:“……”   “你说出来实话了是不是?嫌弃我脾气不好了是不是?”齐笙气得磨牙,猛地扭头对着薛域的胸口猛推了一把,见他纹丝不动后更恼了,“那你走吧,赶紧找个温柔可人、成天对你笑脸相迎、伺候你的好娘子去吧!”   “不,我就不找!我不要别人!笙笙你听我说,我不是,我没有……”薛域匆匆忙忙地想去抓齐笙的皓腕,谁知她一个挣扎,薛域没能握住,掌心下滑,直接跟她十指相扣,“笙笙,你别跑,就跟我说两句话行不行?”   齐笙用力甩了甩:“手给我放开!”   “不放!”薛域别别扭扭,反而给她扣得更紧了,“你再撇下我跑了怎么办?”   “嫂嫂。”薛域抽空跟姜绾绾请示,拽着齐笙就想走,“我能借笙笙一会儿,跟她说几句话吗?”   姜绾绾上下打量着全程黑脸、但也没再炸毛的齐笙,低低一笑:“不妨,你们去吧。”   嘶,小年轻就这点不好,总爱口是心非的。   “好,多谢嫂嫂。”薛域四处环顾了下周围,就把齐笙给牵进条极深,巷口又小又隐秘的死胡同里,“笙笙我……”   “有话你就快说。”齐笙进去就给他的手给扒拉开,转身阴着一张脸,状似无意道,“我还等着去看□□那个长相英俊、技艺超群的琴师呢。”   “英俊?你……你要去看……”薛域眼里憋得满是红血丝,“别的男……男人?”   “嗯,对啊!”齐笙理直气壮地说出来最刻薄无情的话,“和你有关系吗?”   “怎……怎的跟我没关系?”薛域老实巴交地给她摆道理,“我是你的未婚夫婿啊,还有咱们抱也抱了,亲也亲了……”   “未婚夫?婚约根本就是假的,你心里又不是不清楚。”齐笙又继续抬起下颌,“至于亲了、抱了,又能怎么样?我要是想,明……不,今日就能去找几个面首,你管得着吗?”   “你……你你你……”薛域气得舌头打结,把齐笙给拖回来,抓着她两根小臂,一把将她给按在墙上,眼尾都不可抑制地泛红起来,逼近过去一字一顿道,“我、不、允、许!”   “薛域,你干什么?发什么疯呢你?”齐笙眼睁睁看着薛域的整张脸在她面前无限放大,唇瓣还跟着一点点压过来,用力躲了躲后,眼一横、心一闭,抬腿就要往他□□踹,“强吻我?想都别想!薛域域,这可是你逼我的!”   幸好薛域眼疾手快,才一个闪躲,避过了这么致命攻击,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好险,齐笙笙,你还玩真的啊?”   齐笙毫不慌张:“那还不是你先惹我的?”   “笙笙,怎么了嘛?”薛域瞅见齐笙的态度已经缓和不少,赶快死皮赖脸地贴过去,好委屈着问道,“是我上次送你的东西,你不喜欢吗?”   “你还好意思提这个?”齐笙翻起来这个账,每说一句就要拿手指戳薛域一下,“还送月事带,还写的那破纸条,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挺贴心的?”   薛域满目无辜:“难道不……不是吗?” 第102章吃飞醋   □□二楼围栏后的雅阁内,自打望见齐笙跟姜绾绾踏门而入后,几个贵人就瞬间垮起小脸、开始逼逼赖赖地指指点点。   “我说怎么感觉这□□里突然窒闷起来了,原是进来了个讨人厌的小……”此处人多耳杂,依肖纤纤的身份,她实在对齐笙不敢骂出来“贱人”两个字,只好扭头去跟周莺莺搭话,“王妃,您的腹中可有不适吗?”   反正但凡她们有一点点头痛脑热、腰酸背疼,那都是一个能骂齐笙的理由——都怪她克的。   “确实,嘶,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该配合肖纤纤演出的周莺莺尽力在表演,捂住肚子捧场应和道,“都怪齐笙这小贱人妨害的,她不是说自己身娇体弱不宜吹风受冻吗?大冷天的又跑出来晃荡什么?”   故意炫耀她自己生得好看?简直是臭不要脸!   两个人各自叫骂完毕之后,便齐齐面无表情地把目光投向孙竹迎,等待接下来对齐笙的攻击吐槽声。   孙竹迎在察觉到情况不妙后,赶紧低头大口咬了下糕点,用力点点头:“这茯苓饼尝着真不错。”   骂齐笙她是真骂不出口,但又受娘亲逼迫,不得不维持着跟这俩人的虚假姐妹情。   老实说,孙竹迎打从心底里觉得,周莺莺和肖纤纤这样子,根本就像话本里头活不了几页,还总被主人公啪啪打脸的反派配角甲乙丙丁。   “算了,带不动的就无所谓了。”周莺莺假装大方地扫了眼孙竹迎,再度看向她自己的平坦的小腹,“至少现下本王妃的孩儿,才是最要紧的。”   只要她装得足够像,总能连自己也给骗过去的。   周莺莺默然转动着茶盏,想起前几日她爹爹右相因为祥瑞之死被陛下问罪,全家跟狗似的跪在金殿里求情,到最后还是她谎称怀孕,才勉强给爹爹换来个革职闲住的处分。   当时最过分的就要数肃王和靖国公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尤其是靖国公,句句看着像是在为自己的爹爹开脱,但明里暗里又动不动捅下刀子,活生生就一个心机深沉的老狗贼,怪不得能生出齐笙这种讨人厌的女儿。   “不过话说回来,齐笙那臭丫头也属实太过分。”肖纤纤向来火上浇油的事儿,表示不干白不干,“进来许久,她自己都落座了,还装模作样地假扮看不见王妃。”   孙竹迎沉默地打量了下齐笙跟她们这边的距离。   遥远的对面,再加上中间有纱帐和珠帘遮掩,就算是狗眼,那也真不一定能看得见。   这……算了算了,她还是不说话了。   偏偏好巧不巧的,齐笙被领入的雅阁只距离薛域隔了一间,他甚至都能隐隐望见,这丫头那一副期待和狂喜的嘴脸。   呵,他倒要瞧瞧,有多出尘绝色的琴师,能让她冒险瞒着自己,也得过来看!   “冒险?什么冒险?”齐笙不以为意地往嘴里塞进块荷花酥,“啊噫,嫂嫂你说我瞒着薛域来这里啊?”   “无所谓啦,他又不知道嘛,再说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不过好好的来听个曲儿,又没干别的,他还能管住我这辈子都不看别的男人一眼了?”   齐笙的话音刚落,就听见旁边不远的雅阁内,传来“咣当”一声瓷器摔碎的脆响。   薛域的脸直接黑成一滩浓墨。   好,好好好,今日她敢夸哪个男人好看,他明日就去刮花哪个贱人的脸!   “呦,贵人,怎的了这是?茶壶倒了?”小厮闻声进入薛域的雅阁内,“贵人您莫动,莫动,别伤到,交给小的来收拾就好。”   “为何这两道点心都是绿的?”薛域望着食案上刚端进来的龙井酥和青豆糕,咬了咬牙道,“我不喜欢,给我换掉!”   薛域生怕齐笙辨认得他的声音,特意压着嗓子变了腔调,此时讲出的话便格外嘶哑难听。   连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的小厮都猛地一惊。   京城里的贵人,总多多少少的有点儿他们难以理解的癖好,就譬如这位,明明原本的音色如此清澈好听,非得拿腔拿调地学鸭子嗓,不过好歹要比前几日那个动不动学猪叫的公子哥正常。   还有这位贵人,来了就自己独坐在此处,还不准舞伎近身伺候,连对绿色的糕点都如此厌恶。   绿色怎的了吗?绿色招您惹您了?   难不成……这位贵人是被戴了绿帽子,娘子的母家又过分强大,叫他有怨无处诉吗?   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这位贵人。”小厮满怀同情地发问道,“您可要点壶好酒?”   买醉最适合他们这样失意的贵人了!   “不要!”薛域即便被气得半死,还没忘要省银子给齐笙攒聘礼,“来壶清茶就好。”   “小二哥,小二哥你来。”齐笙作为个好奇宝宝,还是按捺不住,喊过来小厮跟他打听隔壁的热闹,“刚刚你去的那里,怎的了?”   “哦,回郡主的话。”小厮躬身凑近了低声答道,“不瞒您说,依小人猜测,那位贵人似是被自家娘子、戴了绿帽子呢!”   “是吗?这么惨的?怪不得激动到砸茶壶泄气呢!真可怜。”齐笙摇头啧啧叹了叹,“你来,添点好酒好菜给人送去,算我账上。”   “你说这些,是福清郡主请我的?”薛域胸口的老血不停上涌,故作坚强地闭了闭眼睛,“好好好,连你都认得她?她常来你们这里?”   常来这里看男人?   “倒也没有……”小厮觉得薛域极是奇怪,人家好酒好菜地请了你,不感激也便罢了,打听这么多作甚,便支支吾吾地应付道,“只不过……哎,洛公子出来了!”   清风徐来,纱幔拂动,方才姑娘弹琵琶的地方已经人去台空,只留下无数个细细碎碎的光影,上头的白裳开始翩然降落,台下有几声姑娘的拍手叫好声此起彼伏:“洛公子!洛公子!洛公子!”   “要不要这么夸张?”齐笙手搭在围栏上随口说着,“该不会是找来的托儿吧?”   还没彻底飞下来的洛公子听闻此话后,嘴角猛地一抽。   闭嘴吧臭丫头片子,口无遮拦、瞅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在以往的故事中,平素像这样号称举世无双的人物压轴登场时,都先用面具或纱巾遮脸,再缓缓摘下,通过神秘感的加持来衬托他们本就不俗的颜值,以显得更出尘绝艳。   但这位琴师洛公子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打从他露脸开始,就是一张真真实实、毫无掩饰的面皮,足以证明他对自己的长相拥有极度的自信。   货真价实的美男子,是从不需要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相衬的。   身着白衣、墨发半披的男子翩然落座时,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便触碰在弦上,奏出第一声琴音,即刻便如投石入湖,在整间□□内荡出看不见的细细波纹。   那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光阴都静止了。   薛域偷偷瞄见,齐笙似是也趴在围栏上半晌没动弹、看得失神时,又气又笑地点点头,暗暗发誓道:   好,就让这倒霉的所谓洛公子,当他第一个暗杀目标。   台上正中奏琴的男子剑眉星目,薄唇边始终噙着抹淡淡的笑意,在享受着其余女子低低的惊呼赞叹声时,他还趁机朝齐笙的方向看了看。   这臭丫头惯会口是心非,只不消一刻,便沉迷于他的魅力无法自拔。   果真见识浅薄!   她甚至还招手喊过去门外侯着的小厮,想是为了叫自己专门为她弹奏一曲的。   今日,他发誓必然让这臭丫头拜服于他的白裳之下!   洛公子激越的琴声越弹越快,宛如大珠小珠,共同滚落上银盘,齐笙捂了捂耳朵,蹙眉道:“小二哥,这就是你说的那色艺双绝的琴师么?”   小厮恭敬颔首道:“回郡主的话,正是。”   “嗐,吹得神乎其神,还以为什么谪仙人物呢。”齐笙拿丝帕擦了擦掌心的薄汗,“长得也就平平无奇,弹琴还错了好几个音……”   “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齐笙最后两个字由于语调上扬了些,刺耳到直接激得洛公子浑身一抖,手下的琴音顿时更混乱了。   他可以容忍旁人践踏他的人格,但绝不容许有谁侮辱他的容貌。   可这不当人的臭丫头,非但侮辱他的人格,还连带嘲讽他的琴艺!岂有此理!   “郡主您……”小厮也觉得齐笙的发言可谓不当人,但又不敢回怼,只能好声好气道,“您方才不也看呆了吗?何……何出此言啊?”   “哦,谁跟你说我是看呆了?我不过趴在围栏上发个呆而已嘛。”齐笙毫无羞耻感地扎心补刀,“顺便想一想,要这种容貌、才华都能当成活招牌,你们这□□还有没有救……”   “我估计希望可能有,但不大。”   薛域把话听到这里,实在没憋住,躲在纱帐后“噗”地偷笑了声。   台上的洛公子也终于再忍不住,捂着胸口猛咳了好几声。   齐笙像是两耳不闻身边事,继续指指点点道:“还有这白裳,也并非是个人都能驾驭的,你不觉得你家洛公子肤色黑了些,还驼背吗?”   像薛域个臭傻子那样的,穿起来才好看的。   “洛公子,洛公子您怎么了?”几个小厮赶忙过去扶被气晕过去的琴师,“来人啊,洛公子昏倒了!”   “人?这里有人!”肃王昂首阔步走在最前头,趾高气昂地踹门而入,“来人,把此处给本王围起来!”   作者有话说:   薛:呜呜呜呜老婆你没让我失望,老婆你气人的功力简直又见长了!我为老婆举大旗! 第103章护短   直等到大批禁卫军紧随肃王身后闯入时,在场的所有人才蓦然反应过来,这并不是演习,也没有跟他们开玩笑。   “肃王殿下……小的见过肃王殿下。”掌柜的被惊动出来,似是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瑟瑟发抖著作揖道,“不知肃王殿下前来,有何贵……贵干?”   “贵干?是没有,事儿是挺大的。”肃王冷着一张脸,神情格外正经而凛然,“你听好了,本王接到密信,怀疑你这□□内,藏有北胡人派进来的奸细,特来查验!”   “来人,进去搜!”   “三……三哥。”昭王跟掌柜偷偷来了个眼神交换后,还是决定鼓起勇气、进行无效劝阻的最后一次,“只是封来路不明的密信,又并无十足的证据证明此处藏着奸细,就算有……这么贸然行事,似是不妥。更何况,皇兄也不能保证,抓人一定抓得准……”   “七弟,你年纪还小,无需教本王做事。”肃王负着手就不肯听,淡然环顾一周,“为兄给你纠正一下,这不叫贸然行事,叫出其不意,再晚些只怕会有人会通风报信。”   昭王又磨了磨牙,极想就地开骂。   不过就比自己大两岁而已,可把你给能耐毁了不是?   “来人!”肃王才懒得搭理昭王生不生气,专心继续指挥着手边的禁卫军,“封锁此地,在场的所有看客全部验明身份后方可放出,整间□□的小厮、丫鬟、舞伎、乐师均不得放出……”   “为兄想了想,七弟方才提醒得也对。”肃王嘚瑟地晃了晃身子,“北胡人南晋人面貌不同,极易分辨,傻子也不会真的派北胡人来。所以本王觉得,更有可能南晋人被收买,全都抓起来!”   昭王:“……”   “还有你……”肃王一个箭步,冲到被小厮扶着想出门找郎中的洛公子面前,“干什么的?做什么去?”   “回……回王爷的话。”小厮并未见过什么世面,哆哆嗦嗦地低着头,“我们公子是……”   “肃王殿下!”齐笙透过围栏,将小脑袋给伸了出来,兴奋地招招手,“好巧,您也来了!”   “笙笙?是挺巧的,你别把头这样伸,危险。”肃王抽空嘱咐了一句之后接着面向小厮,“你接着说,他怎的了?”   “肃……肃王殿下……”齐笙用两只小爪子扒拉在围栏上,老实交代道,“臣女猜测他可能……大概是……让我给气晕的。”   肃王:“……”   “得了,不用去找郎中了。”肃王不过只端详了洛公子一眼,当即确认道,“本王瞧着他也很可疑,带下去!”   “肃王殿下睿智,臣女也觉得他的确可疑!”齐笙拍拍手吹吹彩虹屁,顺便附和道,“如若没问题,哪有长成这模样,还非得买托儿、硬着头皮吹自己是才貌双绝的?京城里的人又并非全是瞎子和傻子,也不知他怎么来的自信。”   齐笙说完这一通话后,原本已经被她气晕过去的洛公子忽然又猛咳了声、恨恨睁开眼睛,显然已是又让她给气活了。   臭丫头片子,你闭上嘴做个人会死吗?   你滚啊,他再说一句,那些不是他找的托儿!不是!   “见过肃王殿下。”薛域热闹看够了,心满意足地露出真容,走到围栏边不嫌事儿大地多嘴添了句,“臣也以为,福清郡主说的,有道理。”   “薛……薛薛薛……”齐笙拿手颤颤指着薛域,一个踉跄,差点把脚给崴了,勉强才刚刚站稳,“薛域!你!”   那不是她以为,里头贵人被戴了绿帽子的那间雅阁吗?   这诡计多端的臭男人,果然还是跟来了!   “你……你们……”肃王面上的表情很是尴尬,“合着小两口还不是一起来的?甚至看见了还挺震惊的?”   小年轻人就是好啊,欢腾,会玩!   “笙笙,嘿嘿嘿小笙笙。”薛域生恐齐笙想多了赌气,嬉皮笑脸地靠到她身边去,“那个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来这里的,我……”   齐笙扭头就走,果真没搭理他一句。   “笙笙,笙笙,你听我,好吧我承认,我不过就想看看那个传闻色艺双绝的琴师是什么样子的……”这会儿他彻底放心了,“笙笙,你听我说,我……”   “别跟着我!”齐笙被烦得急眼了,直接冲薛域吼了一声,“你爱来不来,这地方又不是我家开的,用不着跟我说,走开!”   “笙笙,笙笙你又动气了?我不是故意的,笙笙你再听我跟你好好解释……”   “咳。”肃王眼睁睁看着埋头苦追媳妇儿的薛域成功超越了琴师洛公子、成为全场焦点,竭力扭转这种显然不大对劲的局面,“笙笙,永平侯,你们两个先不要闹了,停下来。”   “好。”齐笙猛地刹住车后,用食指悬空着戳向薛域的胸口处,“退、退一点,离我远一点!再退……再理我远一点!”   “哦。”薛域舍不得离齐笙太远,生怕她又跑了,只能偷摸摸地边靠过去边趁机跟肃王回话道,“启禀肃王殿下,臣同福清郡主一样,也以为此处疑点甚多,尤其这个琴师,格外可疑。”   洛公子:汝娘的!   这家伙又是从哪来的?关他什么事?有他说话的份儿吗?   “永平侯。”昭王眼看着自己好不容易一手建起的□□将要被一锅端,谁还都能来说上几句,登时就逮到薛域、青筋暴起地嘲道,“说话可要讲证据,你空口无凭地在这逼逼赖赖什么?三哥和本王又未问你,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哪里处处可疑了?薛域这个贱人倒是说啊。   “昭王殿下,你说这话臣女就不乐意了。”齐笙从来怼天怼地谁都不带怕的,听见昭王挤兑薛域,小脸一垮就退了回去,“查北胡的探子,事关举国安危,京中乃至整个南晋的百姓都人人有责,薛域身为一国之猴……咳,侯爷,只要为了南晋的安危,有何话不能言的?”   薛域头回深切感受到有人撑腰的快乐,趁机赶紧靠到齐笙身边,对她笑嘻嘻地疯狂附耳道:“就是就是,笙笙说得对!”   “你脸皮为何厚?上一边去!”齐笙抬眸懒懒对上昭王,心里不停在骂骂咧咧,嘴上只是淡淡道,“实在不好意思,昭王殿下,臣女有个改不掉毛病,就是护短。”   这也便是说,自己是她的短?   薛域依然乐得像个傻狗:“啊对对对!”   “更何况打狗还要看主人。”齐笙又猛吸一口气,正经凛然道,“臣女不喜有人无缘无故地骂我未婚夫君。”   “啊对对对。”薛域还在乐滋滋地表示赞同,可话说到一半,笑容便因意识到不对劲而突然消失,别扭地小声在齐笙旁边提醒道,“笙笙,打狗……这说法似乎……不大合适。”   “意思对了就好,你哪来那么多毛病?不然你行你说?”   “我……”薛域仔细衡量着又想了想,似乎只要齐笙笙肯袒护他,狗不狗的,倒也没那么重要,“我……我不行,笙笙,还是你来。”   “知道自己不行就闭嘴。”齐笙瞪瞪薛域之后,又半点儿不留情地把枪口对上昭王,“昭王殿下如此激动,莫不是跟这地方,有何渊源不成?”   肃王听见这话后,也顺势挑挑眉、一脸疑惑地望向昭王。   昭王:“……”   齐笙这臭丫头,好好的一姑娘,怎么就偏偏多长了一张嘴呢?   等有朝一日落在他手里,他非得把这丫头的尖牙全拔了,让她再乱咬人!   “三哥,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能听笙丫头凭空污蔑人!”   “够了七弟。先把这里的人带回去,容为兄派人审过之后,再议。”   “肃王殿下,昭王殿下。”齐笙才跟着出了门,迎面就见齐景东凑过来,显然已在外头等候多时了。   “齐爱卿,本王知道你所来为何。”肃王抬手指着齐笙和姜绾绾给齐景东看道,“这不是,笙丫头,还有你娘子,都在这儿呢,无事了,你便带她们回府吧。”   “我在外头路过,看有那么多禁卫军围着,生怕里头有个万一,可把我给吓死了。”齐景东先是和姜绾绾眉目传了个情后,又把目光转向齐笙,“笙笙,那什么……你替永平侯说话的事儿,我都听见了。”   “唔,听见就听见呗。”齐笙埋头啃着糖葫芦,回得十分有理有据、不卑不亢,“反正我就是不让外人,欺负了咱们的自家人。”   噎,自……自家人?说得还挺顺嘴。   齐景东又偷偷瞄了瞄身后,薛域站在几乎已经人去楼空的□□门外,憨笑又窃喜着盯住齐笙的背影,长久都舍不得走。   不对劲,他、她,全都不对劲。   齐景东没敢直接跟齐笙求证,生怕自己承受不住,便悄悄用两手分别指向齐笙和薛域,跟姜绾绾以眼神交流:娘子,他们俩是不是……是不是……还是我的错觉?   姜绾绾满目惋惜地点点头:是的,夫君,自信一点,不是你的错觉。   “咳。”完了。   *   第二日,薛域刚刚大方地把银票塞满钱袋,笑呵呵准备再去接齐笙出门玩时,便听到房门外头传来阿虎的传话声:“侯爷,肃王殿下来了,说有要事想跟您商议。”   “肃……肃王?”薛域跟齐笙的幽会被生生搅黄,心里极度不爽,吭哧粗喘了好几声,“就说本侯不在!”   阿虎瞳孔一震:“啊?”   您这也太叛逆了,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算了,还是把人给迎进来吧。”   作者有话说:   齐景东:完了,栓Q,假婚事好像搞成真的了,这回怎么跟爹娘交代?   肃王:我来看看我以后的得力幕僚,噫,他好像不太欢迎我。 第104章舔狗日记   “小姐,小姐,您该起身了。”哼哼在第八次看过日头之后,终于决定冲进去、戳戳被褥把齐笙给喊醒,“小姐,快午时了,你都快该用午饭了,不能再睡了。”   “唔,还早还早,不妨事。”齐笙裹着被褥又面朝墙壁打了个滚,嘟嘟囔囔道,“等会儿让娘亲来把我哄醒也不晚。”   “小姐您又忘了!夫人带着少夫人给未出世的小公子祈福去了,不在府里的。”哼哼为避免齐笙再睡过去,嘴里只能不停地哔哔叨叨,“您快起来吧,今儿您已经少吃一顿早饭了,吃了午饭再睡也行啊,不然又吃不够饭,奴婢又要被问罪了。小姐,醒醒吧,奴婢先给您穿上云袜!”   “唔。”齐笙又闭着眼哼哼了半天,才终于动了动,把只光洁莹白的小脚伸出来,“呐,给你吧!”   “小姐,穿好……”谁知道哼哼刚想让齐笙换另一只脚,她就连带着那根被穿好了云袜的小腿,再次翻了回去。   哼哼:“……”   “小姐小姐,小姐小姐。”这边哼哼刚刚无语凝噎地消停了一下,哈哈就从外头推门跑进来,边跑边喊,“小姐,永平侯差人来给您带个话。”   “嗯?薛域……他说什么?”   “永平侯说,说……肃王殿下刚刚去侯府上造访了,他原本想来接您去玩,可惜没法脱身,他也是迫不得已,叫您千万别跟他置气,明日他一定来找您。”   “嗯?我让他来接我玩了吗?”齐笙拧着眉头,使劲转着埋头想了想,还是没搜寻出来与之有关的任何记忆,“他脑子有毛病吧?我又没让他来,他不来就不来,还让人专程跟我来说什么?打扰我睡觉,神经病,让他滚!”   哈哈:“……”   眼看着齐笙又气鼓鼓地钻进被筒睡了过去,哼哼也不敢再打扰,只好先出去吩咐小厨房,先备下些她平时爱吃的菜肴。   “阿虎、阿福。”哈哈原本是个娇娇怯怯的小丫鬟,但自从齐笙跟薛域处在一起,时不时就会暴躁之后,她也不得不如实传话——   “我们小姐说,她本也没让永平侯来接,你们侯爷爱来不来,说永平侯……脑子有毛病,打扰我们小姐睡觉……让他……滚。”   阿虎、阿福:“……”   “我就知道……咱们侯爷妥妥的又是在自取其辱。”阿虎摇头晃脑地哀叹道,“福清郡主人家根本就没功夫想咱们侯爷、还赌气,人家分明只忙着睡觉的。”   “呵。”薛域懒懒散散地靠在椅背上,调整了个相对舒服的坐姿,“肃王殿下的意思是,想把我收入麾下,让我为您尽忠?”   薛域也不等肃王回话,看见阿虎阿福结伴回来后,便招手将他二人喊进来,勾唇带笑道:“笙笙可是有话要跟本侯说?”   阿虎冲肃王拜了一拜,料想着“脑子有病”“滚”这种话该不足为外人道的,便靠得近了一些,贴在薛域的耳边颤颤地转述。   薛域的嘴角果真剧烈抽动了两下,随后绽出一个尴尬无比的微笑:“肃王殿下见谅,笙笙托人带话来说想臣了,这丫头……殿下或许不知,平素都粘人得很。”   阿虎:“……”   果然,编还是您能编啊。   “咳,不妨,笙笙这丫头,确实总不同寻常。”肃王看着齐笙从小长大,对她粘人这一点深表怀疑,但还是没忍心戳破薛域这点男人的小心思,“不过这丫头长得漂亮、虽任性了些,可敢爱敢恨、是个很好的小姑娘。”   “是,臣也觉得,笙笙,是个极好的小姑娘。”薛域一唠起来这个,那可真是太有话说,彻底不困了。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之内,薛域宛如打开了话匣子,连一口气都不带喘的,变着法地跟肃王夸齐笙笙有多好多好,以至于肃王听得入迷,还时不时能应上他一句,只在口干地饮尽了杯中茶之后,才猛地惊醒——   他是谁?他在哪?他都做了什么?   他明明是专程来收幕僚的,怎会让薛域这家伙给牵起鼻子绕着走,还全跑题了,都在围着齐笙笙?!   薛域正唠唠叨叨地依然没有说尽兴:“还有,笙笙她有时脾气是不大好,可……”   “咳,永平侯,本王想……”肃王唯恐再不提醒一下,正事都没得讲了,“笙笙的性子你我都已足够清楚,现下……或许该说些别的?”   “哦,那好吧。”   话题被强行纠正过来之后,薛域瞬间就收敛起来笑容,变得很有些稳重严肃,还悠悠地转着茶盏,淡然勾了勾唇角道:“容臣斗胆问殿下一句,肃王殿下、想开出什么条件,拉拢我?”   肃王:“……”   你这家伙转换得可真够快啊,不管去辅佐谁也真是屈才,他该去戏园子里登台表演的——   还是专门变脸的那种。   肃王略略思忖了下,念及毕竟是他先求贤若渴的,便决心大度一些、把选择权交给薛域:“那你想要什么?”   “呵,臣此生别无所求,只要……”薛域笑得果真更加高深莫测,随后如真正的高人隐士一般,淡然开口,“笙笙。”   肃王:“……”   这家伙绝对是有病了,且病得不轻。   笙笙笙笙,你就知道个笙笙!   “咳,永平侯……”肃王清楚齐笙和薛域假婚约的整个来龙去脉,也清楚他对她沉迷已深,强忍着窒息回应,“不瞒你说,笙笙是靖国公的独宠,举家人的掌上明珠,性子又拧,除非她自己想嫁你,否则你跟谁要,哪怕是跟父皇去要、跟神仙求,那也是无用的。”   “这点臣当然知道。”薛域顺其自然地接下来话,“可臣只这一个想要的,别的,于臣而言,都是浮云。”   “……”这家伙属实刀枪不入带不动,肃王只觉脑壳子一紧,很有些头疼,“永平侯该知道,本朝只本王和昭王两位皇子,现下昭王已然按捺不住想夺嫡,朝中大臣势必都要难免卷入其中,你若不愿为本王所用,难道还想效忠昭王不成?”   “昭王跟父皇早年求过亲,且一直觊觎笙笙,此事你不会不知吧?”   “臣知道,那又如何?”薛域平生就最爱放纵叛逆,“难不成满朝大臣就非得分为肃王党和昭王党不成?当墙头草、跟风倒不好吗?”   肃王:“……”   薛域还真是邪里邪气,这种没脸没皮,为人不齿的话他怎么好意思说出来的?   “再说……”薛域自嘲似的低头盯着自己修长寒凉的手指头,“殿下身边那些所谓的忠正之士,不是向来瞧不起如我一般,用龌龊手段邀宠上位的所谓奸佞小人么?”   “你的身世……本王清楚,除了用些必要手段,你在朝堂也无法立足。且本王从未觉得你是奸佞小人,至少……你从没害过谁。”肃王讲到这里,似是还觉得不够有说服力,赶快投其所好地补充道,“更何况你要真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相信笙笙……也不会搭理你。”   啊,听到这个名字,薛域顿觉自己的心窝窝都被一下戳中了,抽空偷笑了声。   呵,这动了情不能自拔的狗男人!   “永宁侯,或许你也看得出,靖国公和笙笙,向来与本王更交好。”这是在提醒他,未来岳父身为肃王党,他若是想娶娘子,可得好好掂量掂量。   薛域的一只拳头硬了。   “还有,昭王向来对笙笙图谋不轨,这你都能忍?”这是在告诉他,他们不若联手,反正有共同的敌人。   薛域的另一只拳头也硬了。   “本王今日来找你一事极为隐秘,并无旁人知晓,你日后也可照常行事,无需暴露,只在暗中助我。但本王会告知笙笙的爹爹,你的准岳父。”   肃王平生还是头一回,用这么明晃晃的激将法,但架不住它确实有用的。   谁让薛域这人刀枪不入,什么都不在乎,唯一能触动他的,只有一个笙笙?   薛域也在埋头苦思着答应肃王之后的种种好处。   跟嫌弃他邪里邪气、其身不正的岳父站在同一阵营,有外力帮他对付昭王和右相……   以及——   “既如此……”薛域故意拖拉了下,摆出个历来贤才常有的踌躇样子,“肃王可否再给臣些好处?”   “自然可以。”肃王眼看此事有门,赶快缓了缓说得干燥疼痛的嗓子,低头饱饮了口茶水,“永平侯想要什么好处?”   薛域语气轻松地说道:“好处,便是肃王殿下最先想到的。”   “金银珠宝,越多越好。”   他得逮着机会就给齐笙笙攒聘礼,攒很多很多聘礼。   肃王嘴里的茶水“噗”地喷了出来。   肃王知道薛域向来的行事作风不同常人,没想到会如此不同常人。   这家伙提出的好处,居然仅仅是要钱要银子,竟如此……庸俗?   他很穷吗?是很穷吗?朝廷给的俸禄不少,堂堂侯爷混成这样,不应该啊。   照薛域的脾性,莫不是为了娶娘子、把家底都用来哄笙笙了吧?   不容易,这年头想讨个心仪的娘子,属实不易。   “咳,殿下,臣瞧着日头偏西,想必已到了饭点儿。”薛域起身就要往门外走,“不若殿下留在府里,用过晚饭吧?”   肃王依然不肯走,薛域满心还想着去见齐笙笙一面,只能使上京城里撵客的常用套路。   “既然永平侯好意,那本王便……”谁知道肃王不是个爱搞寻常套路的人,竟还真跟他一路走到了前院,然后顺便看到了薛域的晚饭——   两荤一素,清汤寡水,菜里甚至都能一眼数清有几只虾米。   肃王喉间一噎,顿时感受到了窒息。   薛域自己果真过得如此清贫?怪不得对金银财物如此痴迷?   “咳,本王忽然想起,王妃还在府里等本王,便不留下了。”就这么点不够塞牙缝的菜,肃王唯恐但凡吃上一口,都觉得自己有罪,匆匆往外赶时还不忘扭头安抚薛域,“永平侯你放心,本王回去即刻便命人来给你送箱银两!”   “是,恭送殿下。”薛域表面上保持恭敬,实则早蠢蠢欲动,等到肃王出了巷口后撒腿就走,“快快快,本侯要赶去找笙笙,阿虎阿福,等银子送来你们就赶快收进库房里锁好了。”   肃王走了,银子来了,今日他属实是赢到了。   “侯爷,那您的晚饭不吃了?”   “既有要事当前,还吃什么吃?”薛域嘴里回着话,连头却都不稀罕偏一下,“先留着吧,明日当早饭还能吃。”   阿虎:“……”   作者有话说:   薛:老婆娘家太有钱了怎么办?当然是一文一文、使劲多攒些聘礼把她娶回来。   笙:没必要,其实你从现在开始,再也不吃饭,省出来的也只能叫三瓜俩枣。   问:如果薛域有天不当人了,最有可能变成什么动物?   答:知了。   问:为什么?   答:因为“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笙笙’叫着夏天”。   问:……??? 第105章少年心动   大理寺监牢内。   由于前任大理寺卿两个月前喝多了酒、脑子迷糊,不小心把鱼塘当成了卧房的床,一头栽进去淹死了,肃王就赶紧趁机向嘉隆帝举荐了个自己补上了这职位,省得昭王再从中作梗。   而薛域作为当时正在□□中,亲眼目睹它被查封的见证人,也让肃王给邀请了过来,共同审理此案。   “呵。”薛域站在牢门外头,满眼嘲讽地盯了盯一身囚服,脏脏臭臭的琴师洛公子,捂嘴嘲笑道,“看来我的笙笙说得不错,白裳不适合你,还是囚服更衬你,啧,多合适。”   说归说,这贱男人偏偏穿一身白裳来他眼前晃悠,是几个意思?   他以为他自己很好看吗?长得白了不起吗?身姿挺拔不驼背了不起吗?显摆什么?   洛公子气到咬牙切齿,随便捡起来地上的一只死老鼠,就朝薛域砸过去:“你这贱男人!闭嘴!你和那臭丫头片子一样,都是有眼无珠、心肠坏透、嘴贱又歹毒的东西!”   洛公子骂得慷慨激昂、义愤填膺,孰料薛域听了非但没恼,反而还勾勾嘴唇、发出了一声低笑。   把洛公子都给吓了一跳。   汝娘的,搞什么?   他早就看出来了,眼前的狗批男人根本就是个脑袋有毛病的死疯子!   “我跟笙笙一样,嘻嘻嘻,多谢你夸奖,本侯受用了。”薛域憨笑着收下后,转眼就又重新把脸给垮下来,往前走了两步,“不过本侯不喜欢有人说齐笙笙的坏话,你识相的话就把嘴给本侯闭上!”   “凭……凭什么?”洛公子让这种近似威胁的语气很有被吓到,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道,“你们平白无故诬赖好人,还不许人家抱怨一句?”   “哈,好人?”薛域抱着手臂,表示深信不疑,“笙笙说你不是好东西、极可疑,那你就肯定不是好东西!”   笙笙、笙笙,你这狗批男人就知道笙笙!能不能有一句话不带笙笙?   “不过话说回来……”薛域的目光来回悠悠地就在洛公子脸上转,“当日你在□□弹琴时,为何眼睛一直盯着笙笙看?还说你没有任何企图?”   “我……我那是……”洛公子支支吾吾地狡辩道,“那是因为那臭丫头片子生得太美,过于引人注目,哪个男人见了,不都想多看几眼?”   “你说的也确实有道理,我信。”薛域目睹着洛公子松了一口气,淡定补充道,“但是信笙笙的美貌,可不是你这张臭嘴!”   洛公子:“……”   “侯爷,侯爷查出来了。”狱卒从旁边匆匆忙忙跑过来,跟薛域拱手禀告道,“□□后厨里的其中一个伙夫,正是潜逃多年的私盐贩子。”   “果然有问题。”薛域的表情上并无太多波动,淡定地想望向洛公子时,又忽然在半路刹住了,抬手问着狱卒,“等等,这会儿……大概是什么时辰了?”   “回侯爷的话,再有一刻钟,就到午时了。”   午时?那笙笙就是时候该起身了。   薛域一个转身,拔腿就要离开:“本侯走了,不审了,今儿便先到此为止吧!”   狱卒:“……”   洛公子:“……”   可他不是统共都还没问上几句话呢吗?   “对了,差点又忘记了……”薛域刚走出去两步,又给退了过来,指指洛公子吩咐着狱卒,“此犯人不老实,还敢言语冒犯福清郡主,想来不用刑不肯招,那便……掌嘴吧。”   “掌嘴五,不,一百。”   让他敢骂齐笙笙是臭丫头片子,让他敢毫无自知之明地显摆容貌。   这不得把他给整破相?   然而薛域并不知道,打他满心欢喜地想找齐笙笙、且刚踏出大理寺牢房大门的那一刻起,便已成了所有狱卒心里的神。   狱卒甲:“我说实话,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永平侯这么审犯人的!”   狱卒乙点头赞同:“是啊是啊,咱就是说,聊了半天废话,一句都没到点子上,马上到正事时,侯爷却突然扭头走了,不审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狱卒丙登时就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猛拍着大腿顿悟道:“我明白了,这定是侯爷独创的一套审问办法,据说在许多年前,有个神乎其神、无案不能破的提刑官便是如此,看似在聊些废话,其实在问话过程中,不停地搞犯人情绪,没过几天、便弄得他们最终崩溃,只能招认。”   “唔,原来如此!”狱卒们经此提点后,齐声点头称赞道,“永平侯可真乃神人也!”   神人薛域难得有次能正大光明地来到靖国公府的正门口,整个人探头探脑、语气上扬、支棱到不行:“本侯今日可是与你家小姐早已约好了,才来接她出门上街的。”   “回侯爷,您说的小人都清楚。”守门小厮见惯了大场面,并不为所动,“只不过今日国公爷和夫人都不在,听小姐身边的丫鬟说,小姐又赖床没起。”   “不妨事。”薛域极善解人意地坐在马上温声道,“让她睡吧,别去打扰她,本侯在外头等着就好。”   俩小厮沉默地对视一眼,回了薛域个假笑:他们本来也没人想去打扰的。   “唔,哼哼哼哼。”齐笙用过午饭后又困了,躺在床上四仰八叉地睡了不知道有多久,才吭哧吭哧地稍稍动了动,闭着眼睛抬起小臂问道,“哼哼,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回小姐的话,还差两刻钟,就到酉时了。”   “哦,酉……”齐笙迷迷糊糊地重复了声,反应一会儿后直接一骨碌坐起来,瞬间清醒了,“酉时了?你这丫头,我不跟你说过就午睡半个时辰,让你记得喊我么?”   “我今儿还答应了薛域陪他出去逛逛的,快快快,别愣着了给我找衣裳,哈哈,别闲着,赶紧给我梳头。”   薛域经历了不停地上马再下马,换过无数个姿势等待后,终于见到个穿着火红斗篷的小姑娘慌里慌张地往外跑时,快步走过去招手道:“笙笙,慢点跑,当心门槛,别摔着了。”   “没事没事的!我都跑习惯了!”齐笙把剩下的几步路程变成了小碎步,急匆匆走到薛域面前后,扶扶晃里晃荡的步摇,喘着气老脸一红道,“那什么,我睡过头了,让你等久了吧?”   她虽说习惯没脸没皮,但对迟到这么久的事,还是有一丝廉耻的。   “不碍事。”薛域怎么忍心怪她犯了错,“我也没有等多久。”   才两个时辰而已嘛,不算久。   “那咱们快走,再过三日就到新年了,街上很热闹的。”薛域说得正在兴头上,别别扭扭地又望了望扶齐笙上垫脚的两个丫鬟,“我有话想单独对你说,能不能,你别带着哼哼跟哈哈?”   哼哼哈哈:“当然不行了!”   “当然……”齐笙站在踏板上轻轻抿了抿唇,“可以的。哼哼哈哈,他既然有事说,那你们就回去吧,天儿还怪冷的,你们就别跟着出去了。”   貌似跟着也没什么用,薛域这诡计多端的臭男人总会想办法把她俩给支走。   “小姐!”   “好了好了没事儿的。”齐笙一进车厢,直接靠上软垫就又躺下了,“爹娘若是在我之前回来,就跟他们说,我不会在外头多逗留的。”   哼哼哈哈被齐笙扔下,站在原处试图借助凶狠的眼神警告薛域别对她们的小姐乱来,但似乎确实没什么卵用。   薛域兴冲冲地把一只脚才刚刚伸上来,齐笙就恰好在车厢里头翻身问道:“你想进来吗?外头怪冷的,那你就进来吧。”   毕竟孩子在外头等她的时间够久,连手都给冻红了,还怪可怜的。   薛域刚掀起帷裳进来时,就见齐笙把斗篷给紧紧裹在身上,整个人缩成小小一团,跟在她腿上睡觉的猫一样:“你这样舒服吗?都快蜷得跟白白一样了。”   “嘘,别说话,我舒服的,乖,我最近困死了,你再让我睡一会儿。”齐笙懵懵地在闭上眼睛之前,又定了定神,盯住薛域嘱咐了句,“我可警告你,这回别想趁着我睡熟的时候偷亲我、偷抱我……”   “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齐笙笙。”薛域挑眉反驳道,“上回咱们又亲又抱的时候,你不也没睡着嘛。”   齐笙:“……”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我说不行就不行,不然我就……”齐笙伸出小羊皮靴子蹬了蹬,“听见没有?”   娘子还怪厉害的,薛域老老实实地把手背在身后,如同现代幼儿园里的小朋友:“好好好,听见了听见了,我会老实的。”   齐笙跟薛域本身出来得就晚,外加京城里近日因过年而尤其拥堵,一路上行得也慢,等到了地方之后,天色已经变得尤其昏暗。   冬日的天空里只零零落落地挂着几颗星星,或许由于这地方的人实在太多,叽叽喳喳、吵吵嚷嚷的,倒显得也不算太冷,四处都有当街兜卖小食的摊子里、氤氲升腾起的白色热气和香气,稀疏的幢幢灯影之下,是高低不平、拥拥挤挤的人影。   “你这会儿刚睡醒,还是先走动走动再吃东西。”薛域本以为齐笙会嘴馋,却扭头见她一直盯着远处卖烟火棒的小摊子,直接道,“想要?那你等一等,前头这会儿实在拥挤,我怕把你给挤着了,你在此处站着不要动,我去给你买几个烟火棒。”   齐笙睡太多了有些懵,愣愣点点头。   等不消一刻,薛域买完烟火棒回来的时候,就一眼望见正齐笙隔着不远不近的路程,居然也正好在含情脉脉、毅然决然、不偏不倚地朝他的方向那里冲。   薛域一个激动,瞬间满心动容,更加迅速地朝她奔过去。   他听人说过,两个相爱之人就如同他们一般。   她看他,定也譬如他看她,天地人潮,全都黯然失色,眼里唯余下对方一个。   “笙笙。”薛域稚嫩的少年之心在为她疯狂跳动,又羞又喜,笑意浓重道,“原来你也是隔着那么多人山人海,一眼就能望得到我?”   “呜,原来你也如此在意我……”   “那当然了!”齐笙莞尔着伸出手,却无情避过了薛域想投送过来的拥抱,只接过他手中的——   两支烟火棒。   然后好像极有道理地解释着:“别人都买一支两支,就你一买买两把,整个人都和个大呲花一样,当然一眼就看到。”   薛域:“……”   作者有话说:   薛:啊啊啊啊我不听我不听,老婆你就是在乎我! 第106章求亲   “笙笙。”薛域搁旁边眼看着齐笙,见她只一手拿一根烟火棒,把两朵小火花玩对对碰,戳戳她的上臂说道,“这不够好玩,不如你抬头看一看。”   “哦。”齐笙这种才睡醒不久,精神头半好不好的时候最听话,一下子把脑袋大大地给仰起来,直挺挺看自个头顶上乌漆嘛黑的天,“哪呢?有什么好看的?”   “傻!谁让你看头顶了?”薛域生怕齐笙一个用力过猛,把脖子都拧着了,赶快帮她扶了一把,慢慢地纠正过来,“这样,微微抬,往你的前头看!”   “唔,那你早说清楚嘛。”   齐笙盯住望了两眼后,刚想抱怨薛域大骗子,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时,就听见于人潮之上,半空中忽然“咻”地连响了好几声,紧接着一簇火光升腾到更高处,便在漆黑的夜幕之中伴随迸裂的轰响炸开了一朵极大的水红色烟花,向四周大大地展开,周围都细细勾勒出银白的亮边。   水红正开到盛放之时,旁边又再度倏忽绽出一朵湛蓝,随后是金黄色、碧绿色、绛紫色,全都争先恐后地齐齐照耀在那里,久久不散。   “好好看。”齐笙顿时觉得手中的东西不香了,把那两根快燃尽的烟火棒都收到左手里,然后又递给薛域,“拿着吧你。”   烟花这种东西,齐笙别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没少见,但或许每次出现得都太短,还是看个没完。   她跟着一群喝彩欢呼的人群后头哒哒冲上前,咯咯笑了笑:“真的,好好看。”   “嗯是啊。”薛域扭脸瞥向在明灭的璀璨之下,齐笙几乎完美到极致的侧颜,滚了滚喉结重复道,“真的,好好看。”   “你慢慢看,不着急,我把前头那些摊子的烟花全买了,够放好一会儿的。”   “齐笙笙,今晚这些烟花,都是为你而放的。”   “你先听话站在这儿不要动。”薛域闻见旁边有现做糕饼的香味儿,估摸时辰差不多,齐笙也马上得饿了,“我去给你买些吃的喝的,立马回来。”   “不要。”齐笙伸出爪子去拽他的袖口,没能拽住,干脆一路滑下去扣紧了他的手,“我不要,我不许你丢下我自己走。”   嘶,齐笙笙究竟知不知道,她有时候真的很会的?   “那……好,那我不走。”薛域把燃尽的烟火棒一扔,用另一只手使劲按在胸口上,还是抑制不住那颗少年心脏的狂跳,“你不让我走,我就永远……都不走。”   “嘿嘿。”齐笙握住他的手来回用力晃了晃,唇瓣上正好点着一簇金黄的微光。   “笙……笙笙,其实我有话……”薛域窒息得喉咙发紧,顿了好几顿,才用指腹摩挲着她的小手道,“想对你说。”   “那你就说呗。”齐笙又牵着他的手摇啊摇,“咱们这种关系,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咱……咱们……”薛域被这个称呼击得溃不成军,一点儿勇气都不剩,轻声说了句,“笙笙,对不起。”   “嗯?对什么不起?”齐笙拧着眉头看过来,“你跟我说对不起?你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齐笙大胆设想:“你……你喜欢上别家小姑娘了?”   薛域身子一僵:“不是!怎么可能?”   齐笙又猜:“那你莫不是瞒着我曾经有过别的女子,然后她不慎怀了身孕,带着儿子过来找……”   “……”薛域一把将她的嘴给捂住,“什么乱七八糟的?齐笙笙,你脑子里都想的什么?这怎么可能?”   他说到这里,甚至还有些羞涩地解释道:“我才没有,我可还是童子身呢。”   齐笙:“……”   “大庭广众的,你说这个干什么?也不害臊!”幸好没被别人听到,齐笙简直都替他老脸一红,“所以你到底是对不起我什么?”   “我之前对你不好,还凶过你……那是我混蛋……”薛域磨磨唧唧地道出来,“我知道错了,你别跟我计较。”   “你凶过我?对我不好?”齐笙挠挠头也没想出来,“我怎么不记得?”   “就当……当初你十……十岁的时候,我凶过你好几次,还推你让你走……我那会儿真混蛋,真的。”薛域这几天夜深忽梦少年事,总记起来那时候他有多混球,八成被虐待到脑瓜子坏掉了,居然舍得吼齐笙笙。   “我好像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笙笙。”   他得先把这个坑给补上,才好意思跟她再提求亲的事。   “嗐,你说我刚穿……不是,你刚认识我的时候啊?没事儿,我都忘了。”齐笙踮起脚再抬手,才能勉强摸到薛域的狗头,“再说你那时候过得那么惨,挺不容易的,我不是那爱翻旧账的人,更何况这么旧到姥姥家的。”   他一个大反派狼崽子,若还没点尖牙利爪的凶一凶,早让人给欺负死了。   “好了,烟花放完了,我有点饿了,咱们走吧。”凄声顺势把他的手给撒开,往旁边买吃食的小摊子那边凑过去,“老伯,要两份糍糕。”   “公子,这位公子。”   “你在喊我?”薛域转身时,正好看见有个旧衣褴褛的年轻人,摊子边放着一悉画具,十多个卷轴,还点有两盏灯,明显是在街边靠作画为生的。   “是,公子。刚刚看到您与尊夫人并肩牵手看烟花,惊为天人,一时技痒、便照着您二位作了幅画。”画师兴致冲冲地站起身,就要指给薛域瞅一瞅,“您不妨来瞧瞧,如何?”   一个“尊夫人”在薛域这儿已经完全够用了,外加听说把他跟齐笙十指相扣的场面画了下来,他更加虎躯一震,乐滋滋地便冲过去看:“属实是我与我夫人,这幅画,我要了。”   “你……你说你……花了五十两银子,就买了个这幅玩意儿?”齐笙大略扫视过那幅技艺拙劣的画作,都懒得去看第二遍,“薛域啊薛域,你说是不是咱们出来得太多次,叫这些摊主啊货郎什么的都知道了?”   “啊?”薛域老实追问,“知道什么?”   “就你人傻银子多呗,还能知道什么?”   不仅如此,只要牵扯到齐笙,带上譬如“尊夫人”、“娘子”之类的,谁都能把薛域一忽悠一个准。   “啧,所谓千金还难买爷高兴呢,五十两银子算得了什么?”薛域刚接过来糍糕咬了一口,抬眸时就又找不到齐笙,“笙笙,人呢?”   齐笙正老老实实地蹲在那里看金鱼,点来点去,手指着一条通体橙红、最为活泛、来来回回游不停的跟摊主说着:“我要这个。”   “齐笙笙。”薛域联想到黑猫白白,凑乱乎过来靠到她旁边,“或许、你打算给这鱼取什么名?”   “唔,想不起来,那不如就叫薛域得了。”   “叫是可以叫,不过它指定孤零零的怕寂寞,你还得再买一条……”薛域靠在她耳朵边低笑道,“叫笙笙的陪他。”   “去!不要脸。就不……”齐笙埋头果真又仔细挑了条长得差不多的,“那就一条叫雪雪,一条叫玉玉。”   也行,跟他名字一样的金鱼住在齐笙的闺房里,薛域觉得他也不亏。   雪雪和玉玉一点儿都不人生,刚被捞进鱼篓里还是一样欢腾。   “啧,表妹,永平侯,真是你们啊!”   薛域刚提着鱼篓站起来,就见齐笙正循声转过身,跟杨明祺打招呼:“表哥。”   杨月澜的目光在薛域身上顿了一下,又低头抱怨道:“人家可是陛下钦封的福清郡主,哥,你别急着这么套近乎,咱家哪攀得起?”   “表哥果然会做生意。”齐笙并没心思搭理杨月澜,只看向眼前“盲盒:五十文一次”的木板和全部一模一样的锦盒,“原来你在趁过年摆摊开盲盒!”   “薛域你快来,你还没有见过这个,快来玩一玩!”   薛域把鱼篓和画幅放下,凑到齐笙旁边:“这怎么玩的?”   杨明祺解释道:“这个很简单的,五十文一次,选哪个锦盒我就给开哪个,没有空的,最多有一两银子,至少也有几个铜板,还有酒、胭脂、耳珰、簪子、玉佩什么的,价值不一,应有尽有,玩的就是个刺激!”   “那我要选了……”齐笙搓搓手,念叨了声“天灵灵地灵灵”,定定指着第五行第七列的锦盒,“就那个,我要它……薛域,你快也选一个吧!”   “我就要跟你挨着的……就旁边那个。”   “得嘞。”杨明祺应声走上前,当着他俩的面把盖子打开,“嘿,里头是一壶甜米酒。”   “还有一壶,也是甜米酒。”   “手气也还不错。”齐笙握起两壶甜米酒,“薛域,给钱吧。”   杨明祺尽力婉拒:“表……表妹不用了,用不着这么客气,你拿去玩就行了。”   “那不行,万一有人说我仗势欺人,我可担不起这名声。”   齐笙到底还是坚持让薛域付过了银子,走了没两步路就觉得口渴,随手打开了酒壶塞子。   “笙笙,你还小。”薛域一把给她捂上,齐笙再开他就又捂,“不行,不能喝这个。”   “小什么小?等过了年,我就十六了,还挺好闻的。”齐笙抬抬下巴威胁,“薛域!你不许管我!”   “我……行,我不管你。那我……我再给你捂一捂,捂温了跟你一起喝。”   京郊长长的街巷上,薛域跟齐笙的身影一白一红、他们穿过时而拥挤时而稀疏的人流,并着肩一块走,每几步路就饮上一口酒。   从来都酒壮怂人胆,当然薛域不会承认他怂,可胆子在慢慢的浸润中还是被激出来了:“笙笙,其实我还有话想跟你说。”   齐笙随口回道:“那你就说呗,反正你都唠唠叨叨说了不少了。”   “那好,笙笙。”薛域顿住脚步,眼神因微醺而变得近乎迷离,却又透出一种异于寻常的坚定,连声线都不带有一丝颤抖,“你嫁给我吧,我是说真的,咱们的婚约当真,把亲事定下来,我娶你做娘……”   “噗。”齐笙猛地被甜米酒呛得咳了一大口。   作者有话说:   笙笙:不嫁(全文完) 第107章无耻之徒   “笙笙,不不不,错了错了,我这好像有……有点乱,你把我刚刚的话忘了,我重说。”薛域使劲晃了晃脑袋,好像似乎想把里头的水给甩干,扶住齐笙单薄的肩膀,努力稳定心神重复道,“不是娶你做娘,是娶你,做娘子。”   齐笙:“……”   说好的让她忘了呢?你自己干嘛要重复一遍?臭傻子!   不管怎么说,薛域也算在深情告白,齐笙忍住了没再去破坏正经气氛,便支棱起耳朵、认真地听薛域继续说。   “我……我不知道怎么再告诉你,反正关于我喜欢你这件事,你早就心知肚明了。但我还是想让你明白,我喜欢你是真心诚意的喜欢,并不是贪恋和觊觎你的美貌,虽……虽然你确……确实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姑娘。但笙笙,你这个人哪哪我都喜欢真的,你任性嚣张、脾气不好我也喜欢,连你骂我、说我脑子有病我也喜欢。”   齐笙分明并没喝甜米酒几口,却忽然觉得有些上头。   “笙笙,我说喜欢你,想亲你、想抱你,想成天缠着你带你出来玩儿,不是借着所谓的假婚约占你便宜,我就想把你娶回家,每天每月每年,每个时辰我都想跟你在一起。我想一辈子都能亲亲抱抱你,让你喊我娘……不,让我喊你娘子,你叫我……夫君。”   齐笙仿佛吞进了一根羽毛,喉间生发出密密麻麻的痒。   “我……我知道,我从落地就爹憎娘厌的,世上除了你根本没谁会真心对我好,我也没学过对谁好,但笙笙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听你的,我这辈子就只对你一个人好……你别不要我行不行?我知道我这人没什么好的,岳父大人看不上我,我娶你是高攀了,可能连你也不怎么喜欢我,但我……”   齐笙听到这里之后,使劲捶了把薛域的胸口,赌气扭头就走。   “笙笙,笙笙你别跑啊。”薛域跟在后头穷追不舍,仗着他力气大直接把她给拽住了,“我……我是不是有哪里说错了?”   “薛域,依我看养雪雪和玉玉根本用不着别的,把你脑子里的水放出来就足够了!”齐笙也被那几口酒水一激,伸出手在薛域身上戳戳点点,原本就不怎么好的脾气彻底爆开,“你凭什么说我不喜欢你?你有证据吗?”   “我若是不喜欢你,我能主动亲你,让你抱我吗?你以为我亲你是闹着玩儿、在过家家么?我若是不喜欢你,我才懒得跟你出来到处闲逛,我要是不喜欢你,就你在卧房还有马车上对我做的事,早够我让父兄喊来,把你给砍死的了!”   “唔,所以……”薛域仿佛让齐笙给点中了笑穴,越戳他就越开心,了然地勾起唇角道,“笙笙,齐笙笙,你终于承认喜欢我了?”   “薛域你滚,我又不想喜欢了!”齐笙恶狠狠看着薛域贱兮兮的表情,恨恨磨了磨小尖牙,“妹的,你阴我?”   “我就不许!”薛域一把捉住齐笙的手腕,按着她的后背就将她往怀里送,又嗯又哼,“笙笙,我求求你了,别不喜欢我,我离不开你的,离开你我活不下去的!”   “大庭广众的搂搂抱抱成何体统?”齐笙挣扎不动,干脆没太用力地踩了下他的脚,“给我撒开!”   “不撒!笙笙你先别动,我再告诉你个……你不知道的秘密好不好?”薛域显然是一时狗急脑子发懵,为了能让齐笙安稳下来,不惜自爆、把最后的事儿都抖落出来,“其……其实……我这些时日,一直偷偷摸摸,给你攒聘礼来的,嘿嘿,没想到吧?”   “我攒了好多好多了,我整个侯府的用度都缩减了一半,连三餐我都只吃两个菜……不,不对。”薛域说到这里赶紧摇了摇头,“笙笙你别怕,我不会委屈你的,不会对你小气吝啬,等你嫁过来……你在国公府里怎么过,我还是让你怎么过……”   齐笙:“……”   “我又不缺银子。”这招果然有用,齐笙的身子在薛域怀里又软了下来,轻笑着柔声道,“你一直在为我,攒老婆本啊。”   “嗯嗯对,不对。”薛域再次问她,“笙笙,老婆……是什么啊?”   “老婆,就是媳……娘子的意思。”   “唔,那我知道了。”薛域极为受用,满脸沉溺,“那你就是我老婆。”   “傻子,聘礼攒了多少了?”   “有……有快五十万两了,等我再攒攒,肯定不会让我的聘礼比你的嫁妆少。”薛域小心哄道,“笙笙,你放心,我一定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门。让全京城、不、全南晋的人都知道你嫁给我了。”   “你还想聘礼比嫁妆多?要求还挺高。”齐笙掰扯着手指头算了算,“薛域,你今年十八,照你这个攒银子的速度下去,恐怕真要盖过我爹娘给的嫁妆,至少得到四十岁。”   “四……四十岁?”薛域讶然一惊,老实巴交道,“不行的,四十岁,那时候……你就不好再怀孩子了!”   “谁要给你怀孩子了?不要脸。”齐笙终于使劲把薛域给推开,摇晃着剩半壶的甜米酒,边往前走边嘟嘟囔囔,“这要生个儿子,脑子跟他一样,怎么能娶得上媳妇儿?”   天色渐而变得越发浓黑,好像浓墨均匀地铺展开来,街头的热闹却丝毫不减。远处有兜卖麦芽糖和金丝肉饼的摊子散出香味儿,谁都不让谁,近处有无数大人跟小孩儿围观的杂耍艺人正含了一口煤油,准备喷火。   只听“轰”地一声响后,巨大的火焰开始急促而猛烈地在原本半死不活的火把头上窜出来。   薛域的清醒并没剩下多大点儿,也像是忽略了围观百姓,辨认不出这是在表演,只知道橘红的火光映照在齐笙的脸上,火焰只差半点儿就要舔舐到她身上了,喊了句“笙笙,危险”后便立马冲上去转身把齐笙给护到怀里,用后背给她遮挡即将侵蚀过来的火焰:“不怕,有我在。”   “哦。”齐笙虽说没能搞懂是个什么情形,但经他语气正经地一说,莫名觉得十分安心,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靖国公府全家出动找笙笙,老老小小赶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场景——   一身白裳的薛域直身站在街头,夜色昏昏暗暗的,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极为醒目的,是他怀里有件鲜红的斗篷,或者说,是个穿着鲜红斗篷的小姑娘,他正把手放在她的腰上。虽说只露出一点点小小的侧脸——   可齐家人举着灯笼一看就知道,那、那就是他们的笙笙啊!   薛域这个无耻之徒!   “他,他……我的笙笙……”杨氏激动得口不能言直喘粗气,伸出手颤颤地指了指,眼前一黑,几乎晕厥过去。   “夫人,夫人你怎的了?”靖国公赶快抱住杨氏,帮她抚抚胸口,“夫人你没事吧?”   “你……”昏倒的杨氏被再度气醒,揪住靖国公的衣领,着急跺脚道,“你管我干什么?还不快去救笙笙?”   “好好好,夫人莫急,为夫这就去。”靖国公扭头喊着齐景西和齐景北,“老三老四,你们快扶住你们娘亲。”   对于薛域敢在街头对齐笙搂搂抱抱这事,靖国公本身就极生气,而当他凑近了闻见一股酒味儿,齐笙的小手里还抓着个酒壶时,他更气了。   混蛋!薛域这小子,竟敢哄骗他的笙笙喝酒!然后呢?趁她被灌醉后,他想做什么?   “畜生!看你做的好事!把我的笙笙还给我!”靖国公怒目圆瞪,举起大刀照着薛域的头上就砍,“小子,有能耐你就别躲!”   “谁不躲谁傻子。”薛域抱住齐笙,大大地转了个圈后直接避了过去,见来人是靖国公后,语气一软,“岳……岳父大人,您听小婿解释……”   “谁是你岳父?有什么好解释的?”靖国公哪里还能忍?直接冲过去抢人,把晕晕乎乎的齐笙从薛域那边夺过、横抱起来,“来人,把永平侯给我拿下!”   他非得砍死这个色胆包天、敢对他的笙笙动手动脚的混小子。   “嗯?怎么了嘛?好吵。”齐笙在靖国公怀里趴了趴,不安地动弹两下,“爹爹,你来了?”   “是,爹爹来了。”靖国公面向齐笙时,直接就是另一副慈爱面孔,“笙笙别怕,爹爹在呢,我看谁敢欺负你,懂你一下!”   “唔,什么?哪有人欺负我了?我怎么不知道?”   靖国公吩咐手中亲兵把薛域拿下后,抱着齐笙就要往马车上走,却听见她嘴里一直在不停地嘟嘟囔囔。   齐景东把耳朵凑过去:“什么?笙笙你说什么?你想要什么?”   齐笙含含糊糊地说着:“薛域,薛域……”   “鱼?什么鱼?笙笙你要什么鱼?”   齐景东绕来绕去,终于看见薛域手中提着的鱼篓,冷眼瞪瞪他后,凶巴巴地给他直接抢过来:“鱼?拿来吧你!”   薛域:“……”   大舅哥或许你再仔细听听,笙笙要的可能不是这个鱼?   “大舅哥,我……”   “闭嘴你个登徒子!”齐景东直接把剑一横,比在薛域的脖颈上,“再乱喊一声试试?”   “笙笙,好了好了,你看看,鱼给你抢回来了,还活蹦乱跳的,没事儿了,爹爹带你回府。”靖国公哄哄齐笙后,抬眼时再度冷脸,厉声吩咐道,“来人,把这小子押下去,本侯这就带他去上告陛下,听候发落!”   齐笙虽没听得清楚,情绪却更不安稳,半哭半闹地捶着靖国公的胸口撒娇:“我要薛域,爹爹,要薛域……”   “什……什么?怎么了笙笙?”靖国公不能相信他听到的东西,“你要什么?”   “笙笙!”薛域武功极高,一般小喽啰根本就奈何不得他,他眼看齐笙哼唧着想哭,管得了娘子就顾不上岳父,头铁不要命地就冲了出来,跑到她身边,“怎么了,笙笙?”   “来人……”靖国公气得青筋暴起,“把他再给我……”   谁知道下一瞬齐笙嘤嘤嘤地就朝薛域的方向伸出手,娇声抱怨着:“薛域你个混蛋,你去哪了?我让你走了吗?”   “咳。”薛域清清嗓子,肉眼可见地挺立在靖国公的面前,腰板都挺得倍儿直,义正辞严地大声回应道,“我在这儿呢,笙笙,我不走。”   靖国公:“……”   作者有话说:   薛:岳父?哪有老婆重要!我支棱起来了家人们,撒花! 第108章醉话不能信   靖国公被目前的状况搞得有些头疼。   他弄不懂笙笙是让薛域给灌什么迷魂汤了,醉成这样还都想着那臭小子。   于是他眉头一紧,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只恐怕齐笙已意识模糊到分不清谁是谁,抱着她扭头就去交给杨氏:“笙笙,爹爹带你去找娘亲。夫人,来。”   “笙笙,乖乖,娘的心肝儿。”杨氏把齐笙紧紧往怀里一搂,亲亲她绯红滚烫的脸颊和额头,抬眼瞪了瞪薛域,温声哄道,“笙笙,要娘亲好不好?不要别人?”   “嗯,要娘亲。”齐笙顺从着点点头,谁知道居然又咬咬嘴唇补充道,“我也要薛域!”   “永平侯!”齐笙从来没碰过酒,更别提喝多了,看她这么魔怔的样子就连全家脾气最好的齐景东也在忍不住,过去就薅着薛域的衣领逼问,“你到底给我妹妹下了什么蛊?她怎会一直只喊着要你?”   薛域茫然地眨眨眼睛,老实诚恳地回应道:“或许笙笙这是酒……酒后吐真言?”   齐景东:“……”   靖国公府上下:呕呕呕。   试问他怎么能说出口的?又是怎么好意思的?   “你说什么呢?少败坏我妹妹的名声!”   齐景东抡起拳头刚想打人,就听见杨氏在后头喊:“算了景东,先把笙笙带回去,赶快找个郎中瞧瞧吧,耽误了便不好了。”   万一笙笙一个治不好,以后只会成天护着喊着要薛域,那可咋整?   “儿子知道了,娘亲。”齐景东伸手警告了下薛域,直接翻身上马,“儿子这就进宫去请御医。”   靖国公扶着杨氏,杨氏抱住齐笙,赶快往马车里走:“笙笙,咱们这就回家,没事了,等御医来瞧过就不难受了,乖。”   靖国公挥手,吩咐人再把薛域给绑了,带回去听候审问和发落。   “娘亲。”齐笙才不过刚刚安生下来,反应一下后又开始闹,“薛域呢?薛域他在哪儿?”   杨氏不擅长撒谎,磕磕绊绊地答:“薛……薛域……”   “薛域他在呢,笙笙。”靖国公坐在杨氏旁边,拍拍齐笙的后背哄哄,“等笙笙好了,清醒了,就能见他了。”   靖国公看见这么半痴半癫、嘴里不停说胡话的齐笙,现下就是觉得后悔、非常后悔。   他干嘛要吃饱了撑得应下那个假婚约,明明知道薛域这小子心怀不轨,还在外头被迫跟他演戏,如今倒好,引狼入室了、把笙笙给祸害成这样。   “我不要,我这就要见他!”齐笙情绪越来越激动,不光喊,她还“呜呜呜”地趴在杨氏怀里大哭起来,又哭又闹还不算完,她甚至还手脚也在奋力挣扎扑腾,“呜呜呜呜,你们不给我薛域,我就自己去找他见他,我我我……我这就自己……咳咳咳咳……”   齐笙喊得声嘶力竭,又哭又咳,整张脸都花了、差点背过气去,闭着眼都差点从杨氏怀里翻出来滚到地上,把靖国公夫妇给吓得要命,再也不敢蒙骗她一句:“好,好好好,你先别乱动、摔着了可怎么办?别哭了行不行?乖乖,笙笙,爹爹这就给你把薛域给叫来!”   “来人!”靖国公为了他的宝贝笙笙,不得不咬咬牙,再次选择低头让步,“让永平侯进马车来!”   “笙笙。”薛域战战兢兢进去之后,眼看齐笙哭得满脸泪痕,怎么都擦不净,想碰又不敢碰,只能蹲在她身边说,“我来了。”   他也怪自信,仿佛知道只这三个字就能管用。   “嗯,真是你,你来了。”齐笙果然没再哭,抽噎了两下之后就朝薛域的方向颤颤伸出手,“你不许走,我还有话没跟你说完呢。”   “好,好好好。”薛域习惯了,边应就边要去牵她的小爪子,“我不走,你说吧。”   “咳。”靖国公一咳嗽给他吓得停下动作,登时投过来个浸满杀意的眼神,对着薛域威胁道,“永平侯,说话就说话,手就用不着伸了吧?”   “是。”薛域哪敢得罪岳父,只能讪讪缩回手,眼馋地望着齐笙的小爪子被他岳母给包握住。   “薛……薛域,对了,我话还没说完……”齐笙还是没睁开眼睛,捂了捂脑壳仔细在想,“刚刚咱们把话说到哪里了?”   “说到……”薛域偷偷瞥了瞥脸色阴沉的岳父,又略过表情严肃的岳母,丝毫不敢提醒齐笙,说到了让她给他怀孩子的事情。   算了,他还是闭嘴吧。   “唔,对了,我想起来了!”齐笙拍拍额头,面色如桃花初绽,芙蓉菡萏,她莞尔轻笑着,嘴角微微上挑、像是想到了什么天下第一等的好事,语调极为轻快道,“薛域,我答应你了!”   “我答应……嫁给你了!”   “哎,哎哎哎……”杨氏被吓得浑身一颤,慌里慌张地用腾出来的一只手把齐笙的小嘴给捂上,面色发白着否认,“哎哎哎,不不不,这孩子,胡说什么呢?”   “永……永平侯,你刚刚,什么都没听见对不对?”   “那什么,笙……笙笙她意识不清醒,此时……”靖国公也是瞳孔震惊,支支吾吾地头一次想帮齐笙翻脸不认,“她说的话不能作数。”   “醉话,那也能叫话吗?不……不能的。”   可别管靖国公夫妇再怎么解释狡辩,也架不住薛域此时已经低头消化着齐笙的话,开始“嘿嘿”地失笑狂喜。   噫,好了!齐笙笙答应他了!   靖国公夫妇一贯娇惯齐笙笙,只要她自己不承认说的是醉话,这门亲事便从此稳了!   “你怎么只笑、也不回我一句话啊?”齐笙把杨氏的手扒拉开,不满意地撇嘴嘟哝,“薛域,你高不高兴?”   薛域一点儿也不敢看朝他逼视过来的岳父岳母,也同样不敢回一句,他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说话!”齐笙哼哧哼哧催促道,“再不说话,我就反悔了!”   “我……”薛域经这么一激,整个人终于硬了起来,再管不了岳父母如芒刺在背的眼神,坚定回了她一句,“嗯,我高兴,这辈子从来没这么高……”   此时靖国公夫妇都对薛域怒目而视,马车也渐渐行得迟缓,继而彻底停下来,车夫在外头道:“国公爷,夫人,到府上了。”   杨氏已经憋了一路,这回终于忍不住,抱着齐笙下了马车后,撒腿就跑:“来,笙笙,快先别胡说八道了,我们走!”   “永平侯。”靖国公也不带客气的,冷哼一声瞧向薛域,“笙笙的身子这会儿也不知道如何了,永平侯还是先留下来等一等,别走了吧?”   “是是是。”薛域连声答应,“应该的。”   他可真是太求之不得了!   “还有……”靖国公属实不想看见薛域这么乐得颠颠的,仿佛一只傻狗,再度严声提醒他道,“方才笙笙尚未清醒,她说的话,都不能作数的。”   薛域也再次乖巧回应:“啊是是是……”   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齐笙笙都答应嫁给他了,怎么会说话不算数?   “哼哼哈哈,快来!”杨氏一路抱着齐笙进了她的小院后,慌里慌张地吩咐,“你们两个分头行动,一个去取些温水,我给小姐擦擦身子,一个赶快去弄碗醒酒汤来!快去!”   “是。”哼哼跟哈哈闻见齐笙身上浅淡的酒味,半点都不敢耽误,匆忙去各干各的事,分头行动。   “这永平侯,对我的笙笙,到底做了什么?”杨氏平时再温柔端庄,给齐笙喂完醒酒汤后,眼见她晕晕乎乎,嘴里还在不停念叨“薛域”,也忍不住要骂骂咧咧了,“笙笙你放心,爹娘会为你做主的!不成咱们就去向陛下告状,总之,不会叫他奸计得逞的!”   “夫人。”哈哈立在门外说着,“御医来了。”   “好。”杨氏赶快又给齐笙擦了擦滚热的脸,为她穿好寝衣放下床帐后,擦擦脸上的泪痕,把御医给迎进来,“江御医,快请。”   江御医打从进了国公府后,瞧见这阵仗,就猜测福清郡主怕是病得不轻,因而在诊脉时,把那根细细的红线轻拢慢捻搓得都快断了,重复过好多遍。   靖国公的表情越凝重,江御医越诊得仔细,半点不敢耽误。   江御医诊得越仔细迟迟不说出口,靖国公的表情就越凝重。   这种没完没了的极限拉扯,最终还是在江御医对自己医术仅存的把握之下喊了停:“唉,启禀国公爷、夫人、各位公子,下官方才对郡主的脉象诊了许多遍后,确认郡主……”   靖国公扶着夫人,齐景东南西北四个人互相支撑,准备接受什么惊天噩耗。   江御医继续保持冷静道:“只是不胜酒力,喝醉了,此外身体康健,并无任何病症。”   齐家人全数十二目圆睁,傻眼了。   空气突然极度安静,江御医都有些不太适应。   “就……就这,只是喝……喝醉了?”   “真……真的吗?御医你要不再好好看看?”   “笙笙若没病,怎么会一直在不停地喊永平侯的名字,还说……那种胡话?”   “江御医!”齐景西煞有介事地凑过去,神神秘秘问道,“你确定……小妹真的不是像话本里那样,被下了情蛊,或是什么吃了以后就钟情一人的毒吗?否则……这说不通啊!”   江御医:“……”   说嘛呢这是?都哪跟哪啊?年轻人,话本看多了吧?   “咳,回三公子的话,郡主的确脉象一切无碍,不浮不沉、和缓有力,至于您说的那种毒和蛊,下官从医几十余年,从未听过。”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好好的刚从御医院散值准备回府,就让靖国公府大公子给薅了过来,被盯着诊半天脉后居然只是个喝醉了。   还要经受如此直击魂魄、离谱到没边的拷问。   他发誓,以后再遇见齐家人,一定要绕道而行,叫他们下回爱逮谁逮谁。   作者有话说:   江御医:???我做错了什么?这一家子啥人呢这是?…… 第109章定婚期   江御医费劲吧啦,差点连口水都说干了,才让齐景西这个书呆子相信,世上根本就没什么情毒或情蛊一类的东西。   江御医默然长叹,他五十余岁,已近耳顺之年,他好累。   “好,好,既然笙笙没事,那便好。”靖国公终于放心之后,也看得出江御医的疲惫,招招手就让小厮给送上一荷包金豆子,“今日,便辛苦江御医了,夜深难行,老夫这便亲自派人,送江御医回府。”   “国公爷,客气了。”江御医把金子放进怀里收好,越发恭敬地作了一揖道,“为国公爷效力,岂敢言辛苦?只愿郡主一切安康。”   “嘶,可这就奇了怪了。”齐景东带着他几个兄弟,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地商议,“那咱们笙笙为何跟中蛊上瘾似的,不停念叨着那永平侯薛域?你们说说,这小子除了长相,有哪一点好的?”   齐景南最先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好……好像我觉得,永平侯此人,倒也没……没什么不好的。”   非但没什么不好,这人可太仗义、太豪爽了!   前些天他去逛鸟市忘了带银子,还是薛域给他买下的那只虎皮鹦鹉,且薛域还顺便又送了他一只乌黑发亮、十分精神的蛐蛐,跟谁斗都能碾压谁,简直战无不胜。   “二弟你……唉,算了。”齐景东考虑到齐景南毕竟脑子不太好使,眼里或许根本就没一个坏人,只能放弃了他,向齐景西看过去,“三弟你说呢?”   齐景西边琢磨着也往后退了一步:“三哥,其……其实,我刚刚又仔细想了想,你看……跟京中那些各有各不靠谱的公子哥比起来,永平侯……是不是比他们强很多?”   齐景西自认绝对不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自打薛域大方到把那一整套《漫谈纪要》送给他后,他成天爱不释手,也曾托人暗戳戳地去书市辗转打听,才知这三十册书零星分散在整个南晋的天南海北,尤其难寻,且整套买下来加上人工所耗、至少得花费上万两白银,薛域却就大手一挥,直接白送他了。   齐景西虽说对薛域的人品如何仍觉得有待考证,但毕竟有这事在那杵着,怎么也做不到张开嘴说他坏话。   “你……”齐景东再次脸色一黑,随即闭了闭眼睛、自我疏解道,“算了,我估摸着你是让那些什么情蛊情毒的乱了脑子,转不过来,我不怪你,老四!”   “啊,啥?”终于轮到齐景北时,他只是丝毫不慌地眨眨星星眼,露出来个极度纯良无辜的笑容,“大哥你刚刚想说什么?要吃夜宵吗?我去给你做!”   世上难得有薛域那么一个不吝变着法、用溢美之词夸赞他厨艺,还能当他面把菜食全都干光的伯乐兼大好人,他都没来得及再请薛域吃一顿呢?   让他怎么忍心说人家的坏话?怎么忍心?   “够了!”齐景东一张俊逸的脸终于黑成锅底,“四弟,深夜就别给我投毒了吧?”   “你!你们……你们三个是怎么回事?”齐景东转了一圈又一圈,简直化作了个人形陀螺也搞不懂,“不对劲,属实不对劲!我看不是笙笙中了情毒,而是你们几个让薛域给下了蛊!他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想当初假婚约刚出来时,说好他们兄弟四个同心,其利断金,绝不让这图谋不轨的小子抢走笙笙的呢?   怎么不出三个月,除了他,全员都叛变了?   “没有啊,我们没有啊!”齐景南、齐景西、齐景北一字排开,异口同声说得不卑不亢、理直气壮,“我们是真觉得永平侯就是个大大的好人啊。”   “大哥,别是你对人家有什么偏见吧?”   “你……你们,少胡说八道!”齐景东作为兄弟里头唯一的正常人,简直被气到跳脚,“我对他能有什么偏见?”   “薛域此人,靠献丹这种龌龊手段邀宠上位,在朝中就从没干过一件好事,且他邪里邪气,惯会演戏装老实,暴戾恣睢、杀人的手段尤其凶狠。”齐景东觉得简直和他们话不投机,头次摆出大哥的威严质问,“知不知道?你们懂什么?”   说实在的,薛域没能收买得了齐景东,可也不能怪他,怪就要怪在齐景东——   这人太正了。   薛域知道大舅哥最不好对付,派人四处探听,都没能找到任何突破口。   齐景东并无癖好,也没甚执念追求的东西,该点卯就老实去出门,散值便回家,看着温文儒雅、实际不收贿赂也不讲情面,只拿笙笙极尽宠溺、没有办法。   跟他那老子爹靖国公简直一模一样,难办。   *   薛域局促不安地坐在前厅,听靖国公呷了一口茶之后对他讲:“永平侯,笙笙还小,又喝多了、难免说醉话,都不能当真的,还请永平侯,千万别望心里去。”   “可若本侯,非要当真呢?”薛域偏偏不听,极为叛逆、语气冷冽地站起身,正当厅外的亲兵察觉到气氛不对,想进来护主时,却见他却又踱到靖国公面前,并膝跪在地上,“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是真心求娶笙笙的!”   “小婿与笙笙早便心意互通、两情相悦,还望岳父大人成全!”   靖国公可谓是费尽力气,才忍住把嘴里的茶水咽了下去,没把薛域喷满身。   “笙笙……她还小,此时嫁人,为时尚早,更何况你说……”   “小婿知道岳父大人舍不得笙笙出嫁,可若能娶得笙笙,小婿愿意带她常回国公府,小住几日也不妨的。”   “哦。”靖国公懒懒倚上靠背,狡黠地抬抬唇角,“那就一年回来小住两次,每次住上六个月吧。”   薛域:“……”   这这这……和待字闺中有何区别?属实也太过分了些。   “笙笙……你再披上件衣裳再出去……”   “笙笙,你什么时候跑那么快了你啊,慢点儿!”   “笙笙,别摔着!”   正当薛域跟靖国公僵持不下,准备拖拉到天明之际,齐笙却只在寝衣外搭了件披风,鞋都没穿好就匆匆忙忙地跑进前厅:“爹爹!”   她见状当即走到薛域旁边,也顺势跪下:“咱们两个的事,你……你说了多少?用不用我帮忙?”   “笙笙!胡闹!快起来!”靖国公急到拍桌,“地上又凉又硬,你跪着干什么?膝盖怎么受得了?”   “哦,那薛域,你也起来……”齐笙搭手边扶薛域边说道,“笙笙的膝盖受不了,薛域的膝盖也是膝盖,你也别跪了。”   “笙笙,你酒还没醒……跑到这里做什么?”   “我醒了爹爹!真的,要不我怎么能认得爹爹?”齐笙抬眼望向赶过来的娘亲和四个哥哥,“还有还有,我还能认得娘亲,分清楚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我真的酒醒了!”   靖国公哀怨地腹诽道,呵,可你喝醉了都还记得要薛域,醒了才知道爹爹。   “好了,既然都来了,那我便直说了。笙笙,永平侯……”靖国公望着这两个还在他眼皮子底下眉目传情的小臭孩,重重咳了好几声,“你二人的婚约本就是假的,如今我看着,已无再留存的必要了,明日,我便上奏陛下,准你们退了这桩婚事,自行嫁娶,两不耽误。”   齐笙跟薛域回绝得整整齐齐:“不行!”   靖国公:“……”   “爹,爹爹,我知道你在生气什么!”齐笙见势不妙,赶快笑嘻嘻凑过去捏了捏靖国公的肩膀解释,“那酒是我自己闻着香,自己想尝的,跟薛域无关,不是他灌我的,他还帮我把酒捂热了的。至于娘亲说的看见我们搂搂抱抱的,其……其实也不算什么,反正我跟他早就……”   齐笙嗫嚅道:“亲过了。”   “什么?”满厅的人除了薛域跟齐笙之外,全都不淡定了,“笙笙你说什么?亲过了?”   “好……好啊,亲过了,抱过了……”靖国公竟没料想到还有这一出,又舍不得对齐笙动怒,只能咬牙平复,准备迎接更大的风暴,“还有吗?还有别的吗?”   “我……看过他的身子,但就……就上半身!”   “什么?你看了他的身子!”   “啊噫,你们干什么非得重复一遍?”齐笙的小手缩了缩,“怪不好意思的。”   “……”靖国公忍着即将晕倒的冲动,闭了闭眼睛勉强平复,牙齿打颤,“还……还有吗?”   “没有了,哎呀爹爹你朝我肚子看什么?别的真没有了,您想太多了,我发誓!”   靖国公安详地长舒一口气,那就好,还好。   可瞬间他便又反应过来了——   好个屁的好?这又亲又抱又看身子的,笙笙一件都没跟他说过,那岂非证明,全都是她心甘情愿的?   “笙笙啊笙笙,你说你,让爹爹说你什么好?”靖国公的表情极度恨铁不成钢,“你怎的就偏偏看上了他?”   齐景东也不嫌事儿大地过来凑乱乎:“就是嘛。” 第110章你不乖   齐景东心里都快悔死了。   他真傻,真的。   他单以为当年带着笙笙,帮一帮落魄成狗、被欺负到体无完肤的薛域是做好事,还撮合他俩当相亲相爱的小伙伴,却万万没想到、薛域这小子就是头披着狗皮的狼崽子,多少年在他们家面前装孙子、不过为了哄骗笙笙而已——   就在今日,还当众把他们从小娇养到大的笙笙直接给叼走了。   齐景东简直恨得要死,他想打人。   “大哥。”齐笙一眼就看出来齐景东心里所想,赶快冲过去张开双臂、夹在他和薛域之间奶凶奶凶的,“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不许你揍薛域!”   姜绾绾也被吓得要命,捂着肚子拽拽齐景东的袖口苦劝:“夫君,这万万不可啊,你从没动过粗,再说、别伤到笙笙。”   “行了,笙笙,小丫头,你看看你自己,像话吗?”齐景东看见齐笙这么副又娇又憨的样子,就气得脑壳一紧,“你瞅瞅你的个子,都比薛域他矮上一个头,还有你那胳膊,都没柴火棍粗,还想护着他?就算你不羞,他也得羞死了!”   “柴火棍怎么了?柴火棍你也舍不得打我。”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别闹了。”杨氏低头望了望自己空落落的怀抱,跟齐笙招招手道,“笙笙,快来娘亲这里坐。”   薛域亲眼目睹齐笙小小一只,颠颠爬过去坐在杨氏大腿上,被娘亲环抱住腰,悬空的两根小腿来回晃啊晃着、不停踢蹬,还被喂着一杯羊乳。   看着真不错,以后成亲了,他也像这么抱她。   齐笙笙又小又香、又甜又软,肯定舒服极了。   “永平侯,相信你也看得出来,笙笙……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杨氏微微叹着气,捋出来齐笙不小心塞在衣领里的几根头发,“她是我和她爹爹,还有四个哥哥,合力一起捧着宠着、娇惯着长大的,从小没受过半点委屈,你要娶她,你真能担保,你一个人、抵得过我们六个人的疼爱么?”   齐笙转过眼,把羊乳递到杨氏唇边安抚着:“娘亲你喝。”   “岳……岳母大人。”薛域不得不暂停发呆,把凝视的目光从齐笙身上移开,低头恭敬拱了拱手,“小婿知道笙笙是被岳父母大人、和四位舅哥疼宠长大的,小婿不敢说对笙笙的爱比您多,可也是定然不会少的。”   “笙笙性子纯净简单,小婿能保证会一直把她护在身边,让她永远无虑无忧,活得像个小孩。”   哦哟,了不起,真了不起。   齐笙满脸震惊地抬起头,对上薛域时,简直无比敬服。   这几句话听着这么像人话,可不像是从薛域嘴里能说出来的。   这骚里骚气的狗男人从哪儿学来的?   薛域显然也注意到了齐笙在看他,正经之余还不忘对她回应似的挑挑眉。   我厉害吧,齐笙笙?   “好了,临近子时,半夜三更的,不宜再谈这些。”靖国公终于出口打断,拿出他身为一家之主的气魄来,“既如此,等婚期定了,再慢慢商议其余事项不迟。”   老父亲还不忘了用眼神警告薛域,自己依然对他不甚满意,这回答应不过是败给了笙笙,他如若胆敢做出半点对不住和欺负笙笙的事,自己一定让他逝世。   管他是什么猴爷马爷,全都一样。   靖国公烦得揉了揉额头:“行了,来人,送客吧。”   “爹爹,那我去送送他。”齐笙动了动,从杨氏身上爬下来,落地后就兴冲冲跑到薛域旁边。   “笙笙。”薛域怕挨揍,只低声跟她喊了句,“娘子。”   “小笙笙,不喝不知道,一喝我才亲耳听见,原来你醉了以后,只哭着闹着想要我啊。”薛域偷偷摸摸,往齐笙的小爪子上碰了碰,“想要我就直说嘛,咱不哭,我也给你,你要我什么、我给你什么。”   “闭嘴,别再骚了你!”齐笙猛地拍了把薛域的手背,“而且我那都是胡说八道的,醉话哪能算话?”   “哦呦,齐笙笙。”薛域舔舔唇,就不买她这一茬,“你又翻脸不认了,醉话不算,那没喝醉的时候呢?你还记得你说喜欢我吗?”   “你你你……别胡闹,你让我想想,我还有话想问你来的。”齐笙坚决不肯让薛域把她带跑偏,努力给把话题纠正过来,“哦,对了,就你刚刚起誓,还有和我娘亲讲的那些,从哪里学来的?”   “什么叫学?”薛域当即便不乐意了,“我对你一片情意,这种话用得着学吗?”   “哦呦,就还没有技巧,全是感情呗。”齐笙激情为他鼓鼓掌,“了不起,那么正经的话,可一点都不像能从有你这种脑子的嘴里说出来的!”   薛域:“……”   “齐笙笙。”薛域板着张脸,在靖国公府门上挂着的灯笼照耀下、转过身来,勉强生气地笑了笑,“别以为你拐弯抹角,我就听不出来你还是在骂我。”   齐笙丝毫不慌:“那我也本来就没打算不让你听出来啊,你这都能被绕进去?”   薛域:“……”   “你真不乖。”薛域眼尾上挑,语气中略带着一丝威胁到,“看来我得想方设法,选个近一点的黄道吉日,快些把你娶进门,赶紧跟你生米煮成熟饭,省得夜长梦多,你一会儿一变又不认了,再抛下我跑了。”   “什……什么生米煮饭,还什么夜……夜长梦多。”齐笙听得浑身难受,刺挠着动了动,“这种话也太像坏蛋反派了啊。”   啧,这家伙本来不就是反派么?   “我才不是反派,是话本里头,抱得美人归的俊逸非凡的新郎官儿。”   “新郎官就新郎官,还俊逸。”齐笙嗤笑道,“自卖自夸你也太不要脸了,敢不敢把你如今这德行,摆给我爹娘哥哥们看?”   “唔,那可是不敢。”   就连齐笙笙也不知道,以后在卧房和床榻上,他还能更骚呢。   “笙笙,还有……你得空了要不要去我府上看一看?毕竟你迟早是要嫁过去的,有哪里不满意,我先让人照你的喜好,修缮一番,嗯?”   齐笙点点头答应:“嗯,也好,那……”   “笙笙,天色太晚了。”靖国公跟杨氏耷拉着脸,一路跟在齐笙后头,见她跟薛域叽叽喳喳老半天也说个没完,终于忍无可忍,“你也该困了,便让永平侯先回去吧。”   “哦。”齐笙不想让薛域本就没多少的好感度又败完,配合地憋出来个哈欠,“啊噫,确实困了呢,那你就先回去吧。”   “对了还有……”齐笙刚想进门,又冲回去再次补充,“不许你再为了攒聘礼不吃饭,你太瘦了我就不喜欢了,我又不图你的聘礼,你不吃不喝攒到八十岁,都拼不过爹爹给我的嫁妆。”   “好,我知道了。”薛域挠挠头憨笑道,“什么都听娘子的。”   “笙笙。”薛域舍不得转身,边后退边跟齐笙招手,“那我走了。”   “走吧,你看好路,别摔着。”   “嗯,我知道。”薛域还是不肯转过去,“笙笙,我真走了。”   “走吧!”靖国公替齐笙抢答,并同时吩咐人,“哐”地就将大门给关严实了,“腻歪什么?”   “不是我说,这都子时了,咱们侯爷怎的还不回来?”阿福跟阿虎站在外头,简直要冻成两个冰墩子,可丝毫也不敢懈怠,甚至还有些慌乱在,“嘶,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这月黑风高的,咱们侯爷不会一时糊涂,对郡主做出什么禽兽……吧?”阿福惊恐地捂住嘴,“天呐,那这事儿不就大了吗?”   “岂止是大,天不都得塌了吗?”阿虎顺畅着接过来话,“这要让靖国公知道,不得把咱侯爷揍一顿吗?”   “揍一顿都是轻的,国公爷那么宠爱郡主,说不准家里一人一拳,都够……”阿福唉声叹气,都快要进展到给薛域选个下葬的好地方时,就见有个身长玉立的白影,晃晃悠悠、由远及近着往这儿走,吊儿郎当的、一看就极高兴,“侯爷,您回来了!”   “嗯。”薛域乐得嘴都合不拢,甚至还饶有兴致地一手一个,摸摸阿虎跟阿福的头,“你们怎的知道,本侯要成亲了?”   阿虎、阿福:“……”   主子又发疯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配合他啊。   “哈。”两个小厮尴尬对视一眼后,齐齐扭头跟薛域拱手道,“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终于把媳妇儿给弄回来了!   “嘿嘿嘿,传本侯的令。”薛域想想也依然觉得兴奋极了像在做梦,第三十八次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后才又猛地清醒,“从今日起,阖府上下的所有人、月钱翻一番。”   “至于你们两个……”   阿虎跟阿福刚刚咧上去的嘴角又僵住了。   他们两个怎的了?他们两个不算人吗?侯爷您糊涂、可不带这么玩儿的。   正当阿福阿虎嘴上不敢说,心里已经在极度闷闷不乐时,薛域又淡定补充道:“你们两个的月钱翻两番。”   两……两番?他们就说,侯爷是最英明的!   “但本侯有个条件。”薛域心心念念着齐笙,边偷笑边朝府里走,“把嘴闭严实,不准跟本侯的娘子提及半句,关于本侯之前发疯的事。”   阿虎阿福:“……”   嗐,合着原来您心里头都清楚,自己此前一直在发疯么?   作者有话说:   薛(握拳JPG):我在老婆那里已经够不正常了,一定不能让她发现我更不正常的事实!   笙:你确定你以后还能绷得住?那不得章章放飞,可把你给牛X毁了! 第111章滚啊你这贱男人   “你说什么,给笙丫头和永平侯定亲?”嘉隆帝原本好多天没上朝、近几日又身子疲惫,被这么一吓唬之后活活地就给坐直了,打探着把“不情不愿”四个字写满脸的靖国公,“阿澄呐,此事朕早便与你说好,不过是太后临走前一时糊涂的儿戏,不能因此就断送笙丫头的一辈子。”   “这婚约本就为假,你实不必委曲求全的。”   靖国公听到这里,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极想嗷嗷哭一场,却只能收敛住,叩头道:“请陛下明查,臣不委屈,呜,半点都不委屈呜……这门亲事,确是笙丫头心甘情愿,臣也满意的呜呜呜……”   嘉隆帝:“……”   “咳,阿澄,你腰上有伤,怎好好的说着话,又跪下了?”嘉隆帝随手指了指前头的软凳,“先坐下吧。”   “启禀陛下,臣说的话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句虚假之处。”靖国公作为个处处以女儿为重的老父亲,当然只能强颜欢笑,彻底选择屈服,“笙笙和永平侯薛域他们,确确实实是两情相悦的,因而老臣才斗胆进宫来,向陛下求个恩典,准许这两个孩子的婚事成真。”   靖国公从怀里掏出以蜜蜡封好的书信,躬身递上去:“信中便是小女与永平侯的生辰八字。”   靖国公没说,嘉隆帝也已猜到了他是什么意思,招手让大太监过去收好:“既如此,那朕便命钦天监为他二人择选个适宜成亲的黄道吉日。”   “唉。”靖国公艰难地扶了扶额角,“多谢陛下。”   “无妨。笙笙也是朕看着长大的,又是朕之干女儿,为她的亲事尽些心意,实属应该。”靖国公难得和这回一样,愁得不停长吁短叹,嘉隆帝瞬间脑补出了当爹的拗不过女儿,只能同意她嫁给便宜女婿的老土戏码,尝试着宽慰道,“阿澄啊,永平侯倒也不错,重要的是长得好,放眼望去整个京城里,没有比他的容貌更配笙丫头的了。”   至于自己那不争气的狗儿子昭王,还好意思腆着脸说跟笙丫头般配这种事儿,嘉隆帝都根本张不开嘴跟靖国公提。   嘉隆帝为使靖国公放心,接着不吝夸赞:“且永平侯品行也不错,忠心耿耿,是个栋梁之才。”   事已至此,靖国公也再没办法,只好干笑地点点头:“是啊,陛下说得对。”   “他确实,是个人才。”   可靖国公又何尝不知道,在陛下眼里,朝中只要是能护他性命、助他修习长生之术的,那都能称得上一个忠心。   当年为救他命身受重伤的靖国公忠心,给他写青辞的薛域忠心,就连一直献丹、背地里总在暗戳使坏的右相,八成也是忠心。   唉,这年头,“忠心”这两个字,属实也太不值钱了。   “启禀国公爷,国公爷请看。”钦天监监正把赤色洒金宣纸摊开,上头整整齐齐地写了三个日子,一一展示给靖国公看,“这边是下官测算出的,适宜福清郡主与永平侯喜结连理的黄道吉日。”   “第一个便是年后的三月初六……”钦天监监正这便有话可说了,他并没搞清楚状况,还乐滋滋地跟靖国公补充道,“不瞒您说,这也正是永平侯看中的日子。”   谁知道靖国公竟当场冷脸,甩甩袖子厉声说道:“本侯嫁女儿,何用得着他看中的日子?哪有他能做主的份儿!”   “啊对对对!”监正被吓了一惊,权衡之下还是发觉靖国公更不好得罪,赶快点头附和道,“下官……下官也觉得永平侯糊涂,这日子实在太赶了,太赶了!”   “属实不好,不好!”   为表决心,钦天监监正甚至当场提笔,往“三月初六”这四个字上,打了个大大地“叉”,给它全都涂黑、再看不见了才作罢。   “国公爷,您要不要再看第二个日子,五月二十八……”   钦天监监正这回学聪明了,没敢多说话,只先注意观察看靖国公的脸色,并没有什么缓和。   赶紧又把这几个字再次打叉涂黑了:“下官方才再度思量了下,似乎这日子也不太好,还是过于匆忙,太匆忙!”   呼,钦天监监正鼓足一口气,那就只剩下个十月十六了。   就算是陛下嫁公主,这将近整整一年,也足以预备充分完善了。   左看右看,苍天保佑,这也再出不了什么岔子吧?   但还没等钦天监监正说上一句话,靖国公又又又直接翻脸,抢先拒绝道:“十月十六?不好,还是太匆忙!”   钦天监监正:“……”   他真的好难。   永平侯才跑来,跟他要个越快成亲越好的吉日,靖国公却紧接着跟上,临近一年的日子都觉得匆忙紧张。   这翁婿两个,到底还要他怎样?   算一次很累的知不知道?   “那国公爷,您……”钦天监监正并不敢抱怨一句,尽量保持礼貌地打探道,“您觉得……要多……多久之后的日子,才算不……不匆忙?”   “至少……”靖国公当即就是个不假思索,“也要三年以后吧。”   “或许五年也成。”   五年之后,笙笙才不过刚满二十岁,他还是认为嫁人太早了。   钦天监监正:“……”   他根本就懒得戳穿,靖国公这种行径是打算嫁女儿吗?这不明摆着不愿意让福清郡主有的嫁吗?   “是,下官明白了!”监正无奈地抽了抽唇角,终于还是决心向权势屈服,“下官这就去重新算日子,定能让您满意。”   当靖国公风风火火、同时也悒郁不乐地回府进门时,迎面就见到齐笙挎着杨氏的小臂往院里去:“夫人,笙笙。”   “夫君。”   “爹爹。”   “夫君,你脸色不大好啊,怎的空手回来了?”杨氏歪头猜测道,“可是钦天监算的黄道吉日不好吗?”   “嗯,对啊。”靖国公茫然指了指面前正忙忙碌碌搬箱笼的丫鬟小厮,“夫人,这是……”   “唔,夫君,这不是我想着,笙笙还有没多久便要嫁人了么?索性我就趁她出嫁之前多陪陪她,先搬到她院里住……”   噔,出……出嫁之前?   靖国公只听到这里,心肝狂颤,暗忖了一声“不好”后,转身撒腿就往外跑。   齐笙跟杨氏对视了眼,小朋友依然有许多问号、不明白:“爹爹你去哪儿?”   “钦天监!”   *   “你说的……”周长渡一个激动,懵然将桌上的瓷瓶“咣当”挥落到地上,“可当真吗?”   “是真的,公子。此前福清郡主和永平侯虽说有定了亲在,但婚期迟迟未定,早有传言说他二人的婚约八成是假的……”小厮话到了转折的时候,为避免周长渡气得发晕,偷偷地压低声音,“但今日,靖国公进宫去向陛下讨恩典,请钦天监算黄道吉日去了,怕是要……”   “公子,公子您怎么样了公子?公子,你醒醒啊公子。”   周长渡还正捂着胸口沉溺于痛苦时,他房门却一下子被人给踹开,周长浔踏进来,毫不留情地嘲讽道:“兄长,父亲被奸人陷害,至今尚未复职,肖家也因此把你与那肖纤纤的婚事一拖再拖,这些事全火烧眉毛了……”   “兄长你居然还有心思,去想齐笙那个小贱人?”   “你们作的死,于我何干?谁知道到底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是真的苍天有眼?肖家的婚事没有又如何?反正那肖纤纤,我本也没打算娶的。”一心只想什么都不管、专注于摆烂的周长渡突然被戳到痛点,奋力爬起来后,挥拳朝周长浔砸过去,“还有,不许你骂她、小贱人。”   “公子,公子您往哪去啊公子?”小厮取了件披风就急急忙忙跟在周长渡身后喊着,“外头苦寒,您不如先披上件衣裳再走啊,公子?”   周长渡闷声迈着箭步走上街,原本临近新年,正赶上整个南晋最热闹喜庆的时候,他却充耳不闻路旁的叫卖声,全身被寒气侵袭着,如坠冰窟。   如若他没被这样的家族拖累,假设他跟薛域同样无父无母,那么他和笙笙,是不是……   “哦哟,周大人,真巧。”薛域早习惯没脸没皮,又加上他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带着眼神也好,越过一条街、特意过去跟失魂落魄的周长渡作揖打招呼道,“周大人,多日不见,一切可还安好?”   凭良心说,周长渡很不想搭理这玩意儿,但无奈薛域位居侯爵,身份压他一头不说,从小苦读圣贤书的教养也不允许他不这样做,所以他也只能咬牙回了一礼:“尚好,多谢永平侯记挂。”   “啊呀!周大人的消息可真灵通。”谁知道薛域竟突然语调高昂,把周长渡和小厮都吓了一跳,他也没觉得羞愧、还自顾自兴奋偷笑,“你怎的也知道,本侯与笙笙已定婚期之事了?”   周长渡:“……”   滚啊,你有病吧?你这贱人!他什么时候提这事了?   他早就该明白,教养这种东西,对于有些人而言,根本就是没用的。   作者有话说:   周长渡:草,你滚啊你这臭傻逼!你有病吧?谁问你定婚期的事儿了? 第112章摸到   “公……公子。”幸好小厮眼疾手快,赶紧冲过去,拿披风捂住被薛域气得眼前发黑、摇摇欲坠的周长渡,“公子,您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坐下,歇一歇?”   “呦。”薛域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往前凑了凑,蹙蹙眉头,语气里透露出好不做作的关切之意,“周大人,怎的了这是?年纪轻轻的,这般受不了冻么?啧,可不大行啊。”   滚啊,你这贱人,用不着你在这儿假惺惺!   神你娘的年纪轻轻?他比自己还小上两岁,说这话合适吗?   周长渡搭在小厮臂上的手紧了紧,整个人已经极力在维持文官该有的修养风度,但依然忍不住,气得吭哧吭哧,胸口巨疼。   他只想保留最后的一丝温柔,盼着薛域这狗东西能识相些,自己快点走。   谁知道薛域一朝得意,怎么着都不肯善罢甘休,居然又又又凑了过来,看向周长渡身上的披风指指点点:“怪不得周大人被冻成这样,原是披风太薄了,这哪能足够御寒?还是如本侯的狐裘更能保暖……”   随后他便继续满脸痴迷地补充道:“可惜本侯并不知道是哪买的,没法告知周大人,因为……这是笙笙送与本侯的。”   周长渡弯腰俯身,猛咳了好几大口。   “永……永平侯……”小厮边给周长渡轻抚着后背,边颤颤巍巍地跟薛域搭话道,“我家公子……身子不大好,不如……求求您,还是……”   闭上嘴吧,求求你闭上嘴吧!   “阿虎,嘶,这种场面你觉不觉得很熟悉?”阿福凑乱乎到自己兄弟旁边小声哔哔,“咱们侯爷,像不像那宫斗话本里头,趾高气昂、到处炫耀的宠妃?”   “我觉得……嘶,不大对。”阿虎拍了拍他自己的手背,“你想想,宠妃还有失宠的时候呢,就咱侯爷这样的……可能容得下郡主身边,有别的男人得宠吗?”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这周大人也是怪可怜,人家只不过有个自己喜欢的姑娘、求亲表了白而已嘛,就被他们侯爷逮住,见一次折腾一次,一直给挤兑到如今。   谁让他命不好倒大霉、摊上的情场敌人是他们侯爷呢?   “好,好好好。”薛域眼瞅周长渡大概快被活活气死后、终于玩够了,负着手嘚嘚瑟瑟地便想走,“既如此,周大人便好好养身子吧,本侯便不打扰了……”   “呦,笙笙这个时辰快起身了,怕是要想本侯了。本侯得赶快买些她爱吃的点心,给她送过去。”   周长渡挥起拳头,狠狠捶在面前的案桌上。   薛域却搁那边早就晃晃悠悠地走远了,这回连头都没回,悠悠然招着手热情道:“对了,方才忘记告诉周大人,本侯和笙笙的婚期,就定在年后的十月十六,届时本侯会专门差人去府上送喜帖,还请周大人,务必赏脸莅临。”   “本侯与本侯的娘子,笙笙,必然会翘首以盼的。”   周长渡无力地趴在桌上,嘴唇只能来回翕张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宛如一条脱水将死的鱼。   滚啊,他没有空,他才不去!   周长渡颤颤闭上眼睛,恍恍惚惚记起,这些年来,活在他回忆里,长长久久、挥之不去的那个小姑娘。   他从没见过第二个比齐笙更好看的女孩子,连丹青圣手画都画不出来的那种,她长得那么白,那么灵动活泼,笑起来眼睛弯弯,小小的一只,怪不得会被全家人都当成掌心至宝似的宠着。   他都没跟她有过多少交集,但每次看见齐笙,都觉得他如同死水的那颗心,瞬间沦陷了。她脾气不好,跟许多世家小姐都玩不到一起去,还嚣张任□□怼人,但他见过好几回她帮迷路的小孩找家、替受欺负的姑娘出头,连路边随随便便一只被人扔掉的猫,她都不嫌脏,捡到了就抱在怀里给它带回家。   可是拨动得他少年情窦初开、心心念念的,宛如天上骄阳、这么好的齐笙笙,偏偏有个缺点,眼神不好——   “你怎么就……怎么就喜欢上……那种贱男人了?”   正常的男人那么多,偏偏薛域他不是其中一个。   “侯……侯爷,那咱们这会儿是要去买点心……给郡主送过去吗?”   “不是咱们,是我。”薛域心神舒畅道,“你们两个先回侯府吧,本侯自己去找笙笙。”   阿福跟阿虎悄悄对视一眼,不知他们侯爷是故意的还是忘了,该不该出口给他提醒:“可……可是……”   可是郡主嫌您每日去府里两次也太勤快了,让您滚的,您都忘了?   薛域当然没忘,但在齐笙笙这儿,反正他早厚颜无耻、装傻充愣惯了。   滚?   他就不滚。   他非但不滚,等婚后还要天天赖在床上,对香香、甜甜、软软的齐笙笙又亲又抱,让她怎么踹都踹不走。   “啊,永平侯……”哈哈探出个脑袋后看见薛域,并没有怎么震惊,“您又又……又来了?”   “可您来得不巧了,我们小姐……还没起身呢。”   “还没起身?”薛域愣愣看了看已经偏西的日头,生怕他自己记错了时辰,“她常常一睡到晌午,本侯知道,可这不都快黄昏了……还不起?”   “小姐中间是起了一阵儿的,不过用了点饭食,又睡下了。”哈哈也就觉得离谱,但还是如实跟薛域告诉,“小姐说……明儿是除夕,一大早便要进宫赴宴的,睡也睡不成,得赶在今日把明日的觉都睡出来,谁都不许吵她,您看……”   薛域:“……”   “行,笙笙说的都对,她什么时候都有她的一套道理,那你便把这些东西交给她吧。”薛域边给哈哈塞,边一样样给她数着,“这是给雪雪和玉玉的,鱼食;这是给白白的小鱼干,猫食;这是给笙笙的点心,人食。”   “还有本侯在街上看见有卖之前没有的新鲜小玩意儿的,就顺手给她买了一点儿。”薛域抬了抬手,“阿虎、阿福。”   哈哈看见这个能把人装进去的箱笼,咽咽口水:“您确定这是一……一点儿?”   “不知道她今日又喜欢哪一个,便干脆全都买了。”薛域勾勾唇角,这才开始偷偷摸摸进入正题,“那明日她进宫时……”   “哦,这个您不用说了,我们小姐也有吩咐。”哈哈笑得好天真无邪,但说出的话却半点不留情,“小姐交待过,明儿老爷夫人会先行进宫面圣,小姐正好要晚起一会儿,但也会与四位公子同行。”   “您若要是非得跟着一起,也不是不可以,但得……老实、正常点儿,别动手动脚、没脸没皮的,省得挨……挨揍。”   哈哈在匆匆讲完这些话之后,恐慌地观察着薛域的表情,顿时把求生欲拉满:“侯爷,这……这些都是小姐嘱咐奴婢原封不动地转述给您的,这可不关奴婢的事啊。”   “咳,本侯知道,这话也就能从她嘴里说出来,不妨事。”薛域答应得爽快又轻松,“你告诉你家小姐,本侯明日跟她的时候,一定老实……”   才怪。   行动上就算不能干什么,言语上他也可以犯点儿贱的。   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若是连自己的娘子都不调戏,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于是翌日一大清早,薛域就死皮赖脸、骑着他那匹高头白马,老老实实地跑到国公门外,见过一字排开的齐景东南西北:“四位舅哥好。”   啧,他怎么又又又来了?   他自己不认得进宫的路么?怎还非得赖在他们旁边跟着走?   这小子又在打笙笙的鬼主意。   看好了,绝对不能叫他得逞。   齐笙的四位兄长各有各的想吐槽,但话说出口就轻飘飘地成了句:“唔,妹夫好。”   “笙笙。”薛域专心盯着挂满铃铛小灯笼,还有各样装饰,却空空荡荡的马车,谨慎问了问,“她还没起身么?”   “怎的,等不耐烦了?”齐景东冷哼着把眼移过来,“嫌弃我们笙笙贪睡起晚了?这还没成亲呢,你便就开始嫌弃她了?”   “呵,这就是她看上的男人。”   “我没……”薛域满脸的震撼和委屈,宛如个在婆家受气又可怜的小媳妇,“没有啊,大舅哥,我绝无半点嫌弃笙笙的意思。”   救命,他说什么了?他不敢啊。   薛域再没勇气说话,终于闭上嘴。   “啊,好困,大哥二哥三哥四哥,早好啊。”等到齐笙打着哈欠,被哼哼哈哈扶将出门的时候,才瞥到从马上下来,凑过去她身边的薛域,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早好。”   “笙笙,我……”   “好了,哼哼哈哈,小姐还困着,赶紧把笙笙扶上马车。”齐景东又冷然插话,“让她快一路上再补个觉。”   他分明意有所指:“这才是为她好该做的。”   薛域:“……”   为了能让齐笙给睡得安稳,齐景东特意吩咐让马车走得极慢,薛域也骑着马一路上几乎跟齐笙并行,只时不时透过被风吹起的帷裳,才能望上眼她的睡容。   “唔,嗯……”   薛域听见里头半天好不容易有声动静,这才张口讲上一句:“笙笙,你是睡醒了吗?跟我说说话嘛。”   “哎,哎哎哎,妹夫你这又是干什么呢?小妹补觉,起码得成个时辰的,这一路都醒不了。”齐景东满脸失望地看着他,“不会吧不会吧,你都要做人夫君的,不会连这都不知道吧?”   “是,我知道了。”薛域被迫老实,只好用力捏紧缰绳,一肚子骚话无处诉。   一直等到了宫门口。   “唔,我睡好了。”齐笙在里边伸伸懒腰,察觉到马车不再走动,探出脑袋看了看,“是到了吗?”   “是,到了。”薛域终于能跟她说上今天的第一句话,激动得赶快从马上翻下来,“笙笙,我扶你。”   “哼哼哈哈。”齐景东严肃厉声道,“你们扶小姐下来吧。”   薛域伸出来的手再次僵滞住。   但齐笙才刚刚睡醒,反应迟钝、视物也不清,前方正迎面跑来个七八岁大的熊孩子,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直直就朝她撞过去。   “笙笙,小心。”薛域挺身冲过来,一把拉住齐笙的小臂,把她往自己怀里拽,齐笙也惊慌之下没能站稳,薛域本想搂好她的腰,却不知怎的,居然意外,正好按到了她的胸上。   “薛域!”齐笙当场清醒,低眸盯住薛域在她胸口迟迟不肯移开的那只手,气得笑了笑,强忍着咬牙问他道:“什么感觉?”   “好软,好香。”薛域沉醉地吸了吸鼻子,老实人回话,“就是有点小。”   齐笙:“……”   作者有话说:   笙笙:滚吧你,臭傻逼!   薛:我出息了!耶!我摸到老婆了! 第113章人畜无害   “好,好好好,有点小是不是?”齐笙笑得花容灿烂,恨不得把嘴里的每颗牙都露出来让薛域看见,使劲推了他一把后,抬腿就朝他用力一踹,“占了便宜还嫌小,薛域你可真要脸啊!”   “既然你嫌小,那你走开吧,去找大的吧!”   “不,不不不,笙笙我就实话实……不不不,我全是信口胡说的。”薛域懵然意识到他又脑子一抽,说错话了,结结实实挨过一脚后、赶紧贴贴齐笙过来补救,“我不找,我别的都不要,我就要笙笙你一个。”   “再说……咱们婚后我跟它多打几次交道。”薛域颔首着瞄了瞄齐笙的胸口,羞涩失笑,“它自然就大了。”   “混蛋,你说什么呢你?什么打交道?”齐笙咬牙切齿、握紧拳头冲他砸过去,“再说一遍试试?”   “那……这可是你叫我说的。”薛域乖巧应声,“咱们成婚后、我跟它们多的是机会见面,会大……”   “薛域,你有病吧?让你说、你还真敢再说啊你!”齐笙骂骂咧咧又推了他一把,气急败坏道,“行,大是吧?大大大,你就知道个大,就你大……你全家都大行了吧?”   薛域给齐笙顺了顺毛后,循着视线往下滑,在自己的身上停下,扣紧齐笙的手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我大的?哈,我那里跟你那里不一样、确实是大的,但这时候没法跟你说,等成亲了你就都知道了。”   “什么你那里、我那里?乱七八糟的什么玩意儿?你虎不虎你?”齐笙烦得头疼、愤而拂袖就要走,“我跟你讲哦、你同我说的这些话但凡被我爹爹娘亲、或是哥哥们其中一个听到半句去,他们指定要全都过来揍你!”   “嗐,你放心,这是咱们的夫妻情话。”薛域拉扯住齐笙,偏就不让她走,还包着她的小手揉了揉,“为夫的,绝对不会让第三个人听见的。”   至于薛域为什么敢光明正大地骚里骚气,跟齐笙腻腻歪歪,那是因为他的四位不好惹的亲舅哥全都聚到一起,去审问差点撞到齐笙的那个小屁孩儿了。   “过来,别想跑,你是谁家的熊孩子,赶紧报上名来!谁给你的胆子在宫门口冒冒失失地乱跑?还拿着这种东西?”齐景东恶狠狠地从小孩手里抢过来根削得极为尖利的竹签,“拿来吧你!快说,你是谁家的?到底是不是故意伤我妹妹的?”   “你敢抢我的东西?你们这群坏蛋!”小孩极度不配合,嗷嗷乱叫着还要朝他们四个身上踢,“我爹爹是当朝忠诚伯,我要去告诉他,你们欺负我!”   “忠诚伯?”四兄弟集体停下动作,正当小孩以为他们是被吓住了、面露得意时,齐景西却一脸茫然道,“是谁啊?本朝有这个爵位么?”   熊孩子:“……”   “啊!”小孩本想用蛮力撞开,跑出去告状,但周围已被齐家四兄弟围成铁桶,他无计可施,只能躺在地上嗷嗷大哭,“哇哇哇呜呜呜,爹爹、娘亲、哥哥,这里有人欺负我!”   “旭儿!”忠诚伯一家人听见哭声,急急忙忙赶到时刚想耍耍威风,但才见到齐家四兄弟,还没硬起来便软了,“四……四位公子好。”   “啧,看着还怪热闹。”薛域见齐笙翘翘脑袋,也没心思跟他吵了,赶紧包住她的小手牵过去,“走,咱们看看四位舅哥那边怎么样了。”   “忠……忠诚伯是吧?”齐景东作为四兄弟里唯一在朝中任职的,仔细打量了通这熊孩子的爹,恍然顿悟道,“哦,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不是那光禄寺卿么?近日封了伯爵的是不是?”   光禄寺卿之女江贵嫔前些日子有了身孕,这是嘉隆帝继肃王和昭王之后,近二十年来的头一个子嗣,这孩子的到来、可谓就此打破了他吃仙丹吃坏身子的谣言,意义非凡。   嘉隆帝高兴不已,便当即把江贵嫔封为贤妃,连带其母家也被赐了爵位,是为忠诚伯。   “忠诚伯?光禄寺卿?呵。”齐景北最不服,摇头晃脑地吐槽道,“原来不过是个管饭的臭厨子。”   “忠诚伯?”薛域略微想了想,把目光对上杵在一旁的小孩兄长,见他一直在往齐笙身上偷偷摸摸地瞄,“笙笙,我记得小屁孩的这位兄长刚中进士,是不是也曾经,对你示好过来的?”   “啧,有吗?我怎么不记得?”齐笙也循着薛域的指引,往那人脸上瞥了瞥,“你这不是在难为我吗?你也知道我脸盲,他长得又平平无奇、这么普通,我根本记不住的。”   “笙笙真乖。”薛域挑挑剑眉,极为得意满足,“你心里眼里永远只有我一个就够了。”   忠诚伯觉得自家属实倒大霉。   他这爵位来之不易,想着从此全京城、除了靖国公和永平侯,没人能再压他们一头,正嘚嘚瑟瑟地四处招摇立威。他自家的幼子被娇惯坏了,平日就喜欢那竹签戳丫鬟玩,及至前几天戳到百姓、戳到京中小官,他们也从来不管。   谁也不能料到,这小子今日居然精准闯祸、要去戳福清郡主,招惹到了靖国公府的头上。   “四……四位公子明查。”忠诚伯弓弓身子、极不服气地给这几个么得爵位的小子拱手作揖,“旭儿无心冒犯郡主,定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你说的轻巧!谁信呢?”齐景西好整以暇地抱着手臂悠悠道,“那签子削得如此尖利,你不会说是用来串糖葫芦的吧?我妹妹没被戳中便罢,万一因此受伤,你们全家,拿什么跟我爹爹、跟陛下交待?”   “本侯以为,四舅……咳,四公子说得不错,孩子这么小。”薛域面无表情地悠悠道,“当然不能放过他,在宫门外都敢如此放肆,合该抓起来,以蓄意谋害郡主之罪论处。”   要不是看在这地方特殊、四周围观的又多,薛域哪犯得着等别人做主,早亲自过去上手、教他做人了。   “啊,啊——爹爹救我,娘亲救我!”   熊孩子哭闹不止,但还是被御林军给拖下去,照着屁股就打了十个板子。   *   “四年了,我离开京城这地方整整四年了,谁知道我这三年里是怎么过的?”杜涵瑶激动不已,坐在马车里就探头往外望着,连眼都不敢眨一下的,“啊,舒畅,还是京城的风光独好!”   想当初他们全家被兄长科举舞弊牵连,不得不被外放贬谪,在些穷山恶水的地方委屈过活,成天与之打交道的都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刁民,她实在受够了。   如今她父亲好不容易靠着疏通关系、金银贿赂调任入京,她也终于能重新归来、做回她的京城贵女。   想想都简直要痛快死了!   “江窈姐姐,你我有缘萍水相逢、你自幼在家乡养病,令尊刚刚被封忠诚伯后接你入京。你初来乍到,恐对京城的许多事还不够熟悉……”杜涵瑶头也没扭,扯住与她同乘的女子之手,“你看这里多热闹,日后你我二人可以常出来相约着逛一逛。”   “京城不比庸州那种小地方,胭脂水粉、簪子首饰,样式都是成千上百种的,更别提还有各种别处见不着的好吃的、和好玩的东西。只不过……”杜涵瑶低了低头,猛地触碰到了自己记忆里最深的恐惧,“你是伯爷之女自然身份尊贵,可也要记住、千万千万别去招惹一个人——”   “靖国公的独女,那个叫齐笙的。”   这些年来,杜涵瑶虽说远离京城,但这个名字却时不时萦绕在她的梦里,缠得她瑟瑟发抖。   她对天发誓,此次回京,如若再敢去招惹一下齐笙,她就是猪。   “为什么?”江窈靠着软垫,顺势好奇打听道,“她长得很丑很吓人吗?”   “她长得……哎,不可说不可说。”杜涵瑶满脸痛苦地摆摆手,“你听我的就对了,不要招她惹她,不要跟她作对,也别犟嘴。最好隔一条街看见她,你撒腿就跑,总之……离得越远越好。”   杜涵瑶偷偷瞥着江窈将信将疑的模样,默然长叹着——   年轻人、你不懂,不懂啊,我话就撂在这儿,别等到吃了亏,才悔不当初。   “哎,算了,不提她了。”杜涵瑶擦了擦手心细密的热汗,准备换个不太吓人的话题,“京城里年轻有为、才貌出众的大人、公子们极多,江窈姐姐,你我也到了适婚之龄,尤其你身份尊贵又貌美,必然用不了多久,便能找到你心仪、喜欢的如意郎君。”   江窈听了这话之后、微微眨眨眼睛,搅动起来她的记忆,愣愣应了句:“是,找到……我喜欢的。”   江窈低头捂了捂胸口,感受到的“咚咚咚”并不是心跳,那是心动。   在京郊那座不知道叫什么的山下,她第一次邂逅了个玉冠束发、身姿挺拔,长得根本不像人,总之贼好看贼好看的黑衣少年,挎一把弓箭,拎着不少野鸡野兔之类的猎物,显然是刚刚打猎完。   或许是因为当天收获颇丰,少年还低头轻声念叨,快乐地咧唇笑了笑,那叫一个神采飞扬。   江窈觉得自己心上的弦被猛地拨弄了一下。   她第二次再见到这个少年,是在京中的闹市,他表情十分真诚地跨过一条街,去给另一位几乎同龄的公子(周长渡)去拱手见礼,即使对方的态度冷冷淡淡,他依然热情不已、笑得甚是开怀,甚至见到那位公子的披风单薄时,他还好心地把自己身上的狐裘,拉扯到对方面前去。   江窈觉得她的心弦瞬间全都崩断了。   世上竟有如此善良体贴,一片赤诚、温文有礼,品行相貌都无可挑剔的男子!   江窈觉得她死了的春心又又又复活了,且开始无比澎湃了。   她在家乡因为身子不好,一直被称作“病美人”,曾有不少男人为她痴为她狂为她想哐哐撞南墙,但这些男子们贪婪而又丑陋的嘴脸,叫她无比恶心与反感,虚与委蛇了没几次,她便不想再搭理了。   像这少年一般,如此纯然无害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干净得跟小奶狗似的,她还真没玩过。   倒还挺感兴趣的。   唯一不好的是,这两次她与之相遇时,全都坐在马车上匆匆行驶过去,没能听见过一句少年发出的声音。   否则,她就会知道,第一次,少年憨笑念叨的是,“笙笙想吃这个了,带回去她定会开心,不会让我滚了,嘻嘻嘻嘻。”   第二次,少年上前打招呼、和扯狐裘时,为了气死周长渡、嘴里说的是,“你怎的知道本侯与笙笙定亲了”和“周大人你看看,你的披风没本侯的狐裘更保暖,笙笙送的本侯嘿嘿嘿嘿。”   假如上天真的开眼,但凡有一次让她能听清少年嘴里的话,叫她发现有机会这家伙根本不正常,她也不至于落到最终那样的下场。   作者有话说:   薛(专心气人):周长渡,我气死你个臭傻逼!   江窈(旁观JPG):他温文尔雅,他好有礼貌,小奶狗,好想玩。   笙:啊对对对,他是人畜无害小奶狗,随便吧,那你就去招惹吧,我先给你点烛香。 第114章你就知道吃   齐景东他们兄弟四个看热闹不嫌事大,非得亲眼见到那熊孩子被一下不落地打完屁股、疼到嗷嗷哭才肯罢休。   “呵,小子,就凭你,还想欺负我妹妹,想得美!”齐景西蹲到那熊孩子身边,把竹签掂在手里递给他,厉声问道,“你还要不要这个了?”   熊孩子鼻涕眼泪糊了满脸,躲到忠诚伯夫人怀里抽噎着只哭不说话。   “我问你话呢,回答!”齐景西不依不饶地把竹签怼到他眼前,“还要不要?”   “呜,呜呜呜……”熊孩子捂着脑袋,被吓得打了好几个寒颤,拼命摇头道,“不不不要了,我不要了,我再也不要了!”   “呵。”齐景西把竹签随手一扔,站起身来望了望自己的三个兄弟,这才勉强有喊停的意思。   区区一个半路受封的伯爷之子,哪里来的脸在京城里头作威作福、妄图欺负他们的笙笙?   也不打听打听,除了笙笙被全家娇惯着为所欲为、他们哥几个就算生在地位已极的靖国公府,还不是从小到大都老老实实的,唯恐挨揍?   “罢了,也就是你家人命好,摊上我们哥儿几个这么宽宏大量的,搁别人那肯定没这么容易过去。”齐景北警告又威胁似的伸出手指点点忠诚伯,使劲瞪了他一眼,“记住、管好你自己的熊孩子,下回再犯、仗势欺人,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忠诚伯夫人低头不语,咬牙看了看自己孩子被揍得伤痕累累的屁.股。   是哈,真够宽宏大量的,对个七八岁的孩子也能下此狠手,也不知道谁更像仗势欺人。   等会儿进了宫门,她非得要找自己的好女儿贤妃、去告状不行。   齐家人,呵,如此嚣张、看他们能不能比得上皇子的分量重要。   齐家四兄弟合力摆平此事后,这才想起来他们的小妹笙笙毫无动静,连凑热闹的一句话都没有。   感到不对劲的他们齐齐扭头望过去,果然见到薛域在缠着笙笙、嘴里哔哔着说个不停,甚至高兴了还偷偷摸摸勾了勾她的小手。   这还了得,当他们几个都是摆设?   “笙笙,做什么呢?”齐景东带头喝了声后,薛域吓得哆嗦着把手撒开,其余三个一拥而上,挡开他、把齐笙给团团围在中间,“不是我说,妹夫,今日人多眼杂、你与笙笙尚未成婚呢、就这么勾勾搭搭,被瞧见了成何体统?”   “不是,哥哥们,这已经不是开国之初了啊。”齐笙看不见薛域,只能透过几个人的缝隙里歪了歪头,“未婚夫妻、牵牵小手怎么了嘛。”   “那也不行,你还是小孩子、离不开娘亲。”四兄弟护住齐笙,就带着她匆匆前行,“走,哥哥们带你去找娘亲。”   “哎,笙……”薛域紧赶慢赶了两步,还是没敢上去硬抢,只好委屈巴巴地落单在后头。   杜涵瑶和江窈刚下马车时,正好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副情景——   杜涵瑶表情惊恐,拉着江窈就往人堆里头躲,跟她指指点点道:“江窈姐姐,你瞅瞅、虽说四年没见了,但我看个背影都能认得出来,就那被四个男人护在中间的,就是我跟你说的齐笙那丫头,等会儿宫宴上我再指给你认认正脸、你可千万千万别去招惹她,否则要倒大霉的。”   杜涵瑶尚不知道齐笙已被封了福清郡主,否则以她这时候的胆子,肯定不敢直呼其名。   江窈却显然半个字都没能听进去,只顾凝视着独身一人孤零零、表情忧郁、失魂落魄的薛域,轻笑着咧了咧唇。   对对对,就是他,就是这股白白净净、人畜无害、可怜兮兮、看上去就不大聪明的味儿。   “江窈姐姐,我说得很好笑吗?”杜涵瑶茫然地挠了挠头,“还有你在看什么呢?”   “狗,一只……奶狗。”   “狗?这里有狗吗?”杜涵瑶眯着眼睛在脚下四处寻找,“我瞎了?我怎么没有看见?”   “呵,涵瑶。”江窈莞尔一笑,也没打算跟她解释,只抬手指了指薛域,“那位公子,你可认识?”   “江窈姐姐,你这可难为我了不是?我四年没回来过了,京城里升迁贬谪都是常事,这么多我哪能人人都知道来历?你问我还不如问你的爹娘或兄长去呢。”   虽说如此,杜涵瑶还是努力帮她想了想:“嗯……他看着年纪不大,长这么好看,要是我走之前有这号人物、应该不至于忽略掉,八成是这几年里升任的、哪个京官家的公子哥儿吧。”   江窈刚想趁机凑上去,跟薛域打声招呼的,结果就被自家人给叫住了。   “窈娘啊,你快快、快过来,看看你弟弟。”忠诚伯夫人气得直捶胸顿足,跳脚道,“你过来看看,你弟弟都被打成什么样儿了,他们的心真狠啊,我跟你爹都没敢下过这么重的手!”   江窈暗暗抱怨了声真麻烦,眼睁睁看着薛域都慢吞吞地走远了,才不情不愿凑过去,没好气地说:“让我看看,谁打的?被打到哪儿了。”   “靖国公府,简直欺人太甚!”   这口气能咽得下去,那他们全家就不是人。   忠诚伯夫人当即抱着儿子、带着初到京城的次女,跑去后宫去找长女告状。   “母亲,你说,命人打旭儿的……”贤妃斜倚在贵妃榻上眯眯眼睛,抚摸着并没隆起的小腹,“是靖国公府的几位公子?”   “是啊,是啊,就是他们。你弟弟不过无意冲撞了那福清郡主一下,他们几个就一口咬定旭儿是蓄意谋害,你爹爹给给他们跪下认错、他们都不依不饶,还敢擅动私刑当场就让人打你弟弟的板子。”忠诚伯夫人边说边撒谎,嘴里没几个字是真的,接着挑事道,“你看看你弟弟的屁.股……你是没见他们那盛气凌人的样子,不知道的恐怕以为,这南晋是他们姓齐的天下。”   “我呸,什么他们的天下!爹爹糊涂,他一个伯爷,怎么能屈尊给那几个毛头小子下跪,成何体统?他们也受得起?”贤妃气得坐不住,招手让宫女把她扶将起来,“这事我知道了,母亲你放心,我定会给旭儿讨个公道的。”   眼下在宫里属她最大,连惠妃顺妃见了她都得绕道走,区区靖国公府算什么东西,敢把她的弟弟打成这样?   贤妃虽在深宫,可早也受够了这一家子挑不出个正常人的靖国公府,正想找机会跟他们碰一碰、刚一刚。   她进宫年数已不少,早就知道陛下待齐家的那个臭丫头片子疼爱有加,害得她整日惴惴难安睡不着觉,生怕齐笙有朝一日进了宫得独宠,再不会有她们的容身之处。   直到陛下给齐笙封了福清郡主还赐婚后,贤妃这种担忧才终于消弭于无形。   “窈娘,长姐跟你讲,你可知道在宫里活下来,怀上个孩子有多难?不,你不知道。”贤妃慢悠悠地扶着腰,走在去赴宴的小路上,“长姐心里苦啊,若是你也能进宫与我做个伴该多好,可惜你身子……哎。”   江窈疲惫地应付了句:“是窈娘身子骨弱、实在无福消受。”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这位好姐姐可是极善妒的,嘴上说着玩玩也罢,她真要进了宫,不出一日,恐怕就得被好姐姐逼得玩宫斗。   “哎,什么有福无福,还不知道是福还是孽的,不进宫也好,在外头找个中意的男人嫁了,倒也极好。”贤妃这一句倒像是真心实意地在说着,“可你听我一句劝,世上的男子都是薄情寡义的东西,不必过于费心,你要是看上谁,就想方设法困住他的人,让他永远都离不开你。”   贤妃分明一路上都有意行得慢腾腾,却在进入殿门后骤然快走了两步,躬身致歉道:“臣妾来迟了,请陛下恕罪。”   惠妃跟顺妃作为互相看不上对方的多年死对头,难得统一地翻了个白眼,表示鄙视。   “不妨。”嘉隆帝抬了抬手,并没责怪之意,“你有身孕在身、是麻烦些,快平身落座吧。”   江窈也跟着贤妃姗姗来迟地入座后,喊过来个伺候饮宴的小太监,指了指坐在对面因离齐笙太远、满脸都写着不太高兴的薛域:“我想请问公公,那位公子,是谁家的?”   “哦,二小姐,您说的那位啊。”小太监陪笑着答话道,“那位是永平侯,且亦是、福清郡主的未婚夫婿呢。”   “福清郡主?”   “是。”小太监再解释,“这坐在惠妃娘娘下首的,便是当朝靖国公的独女,福清郡主。”   江窈掰扯着手指头想起来,杜涵瑶似乎跟她提醒过,不能招惹靖国公的女儿,齐笙。   哈,她说的是别去惹齐笙,跟福清郡主有什么关系?   就要搞事!   薛域眼巴巴地望着齐笙,明明使劲给她暗送了好几轮秋波,可惜这丫头一直被惠妃和杨氏一左一右地不停投喂,连头都没抬起来过。   吃吃吃,齐笙笙你就知道吃!   连看都不看人家一眼。   哼,烦死了!   薛域拿着汤匙,把自己盘里的鱼肉捣得稀碎,还是感觉不解气,又转而去捣另一碗里的虾仁。   江窈从来没见过小表情如此多,可可爱爱还有点傻的英俊男人,用掌心托托下巴,一瞬间失神。   大殿之上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舞伎们伴随着丝竹乱耳声在正中来往不绝,水袖映衬着音律的起起伏伏而蹁跹飘动,满座的官员及其家眷们都在彼此间客气地寒暄,话术全是那一套,并没多少真情在。   说实在的,齐笙要不是为了干饭,这种虚假敷衍的场面,她还真不稀罕来。   没有办法,谁让宫里的菜肴实在太好吃了。   齐笙继续在薛域哀怨的目光里专心致志地吃,明明是一样的东西,他对比了一下后、却无缘无故地觉得,似乎齐笙的那份,就是比自己这边的好吃。   要不是因为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薛域真想起身迅速冲过去,把齐笙的饭全都给抢到自己这边来。   她那么爱吃,没了饭应该会哭唧唧地跟着他、求他的吧?嘻嘻嘻,想想就觉得很有趣。   齐笙干饭的进程并没有因为薛域而受到阻碍,却在听见上头的传来的啜泣呻.吟声后戛然而止。   “疼,好疼。”   她嘴里含着一大块蟹肉,边嚼边朝贤妃的方向瞧过去。   哦哟,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应该是有点意外的。   或许八成大概,能看好戏了。   作者有话说:   薛(抢饭):老婆不许吃了,你看看我,看看我吧,我比饭更好吃的,我求求你了呜呜呜。   笙(拍桌):拿来!吵吵什么吵吵,你个骚老爷们,走开,不让我吃饭就离婚!   薛:呜呜呜,老婆那你吃吧,你慢点吃,能不能分我两口? 第115章掐大腿   在贤妃捂着肚子开始喊疼的那一瞬间,顺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朝惠妃所在的方向看了看。   言下之意十分明显——   毕竟大家都是玩过宫斗的,真要是你干的、别挣扎了,干脆就认了呗。   结果惠妃当即一摔筷子,挺直腰杆给她瞪了回去——   滚,本宫不像你这么没品,从不用此等龌龊手段害人。   肃王和昭王各自偷偷瞥了瞥、他们这时候还有功夫用眼神吵架的娘亲,没敢说话,互相给对方飞过眼刀、比了个友好手势之后也朝贤妃那边转眼看过去。   “怎的了你这是?”嘉隆帝吃席又没能安生,语气里透出不少疲惫之意,“哪里不适了?”   “陛下,臣妾的肚子,臣妾的肚子好痛啊……”贤妃仗着自己离嘉隆帝近,笨重地捂着小腹翻了个身后,抓住他的手泪眼涟涟道,“陛下,臣妾好疼、好害怕啊,陛下……”   “哎,罢了。”嘉隆帝在心里骂骂咧咧并不高兴,但为了做足表面功夫,也只能拍拍贤妃的手背好声安抚,“你莫怕,有朕在。”   “来人,快宣御医。”   齐笙这回终于彻底没心思再吃了,她小眉头一紧,猜测事情并不简单。   “笙笙,怎的了?”齐笙身子骨太弱太瘦,杨氏恨不得让她只会一直吃吃吃不要停,舀了勺甜羹递到她唇边哄哄,“自己吃累了是不是?那便让娘亲喂你吧。后宫里这些肮脏的手段不要看,所幸跟咱们也没关系。”   “不,娘亲……”齐笙抿嘴沉思了一下,遗憾叹气道,“恐怕这回,还真跟咱们有关系。”   杨氏神色凝重,立即把耳朵给凑了过来:“啊?什么?你快跟娘亲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不光齐笙,此时此刻齐家四兄弟,就连刚刚只会盯着未来娘子嘿嘿嘿傻笑的薛域,也嗅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这样下去不行不行,脏水恐怕马上就泼过来了,他们得想点办法应对。   果然一朝牵扯到许多年没有过的皇嗣之事,御医院整个也都紧张得不行,非但派了院使亲自前来,还嘱咐他老人家一路快跑,省得若是有半点耽误,全院的同僚们都要跟着集体盖白布。   老头子赶得气喘吁吁,进了大殿之后还要费劲巴力地撩袍子下跪:“臣叩见……”   “行了别叩见了,整这些虚礼有何用?”嘉隆帝抱了抱缩在他怀里嘤嘤嘤的贤妃,“快过来,给贤妃好好诊个脉,看是否吃坏了什么东西,究竟要不要紧。”   “是,老臣遵旨。”   院使快步疾行地走上前,当着嘉隆帝的面跪在地上给贤妃诊脉,但随着他诊得越仔细和深入,脸上的表情也就随之变得越发阴沉和严肃。   院使生怕自己老而糊涂搞错了,便又翻来覆去切了好几遍脉,还把贤妃用过的吃食都一一验过之后才敢终于确认。   合着一顿催促猛如虎,贤妃她却是根本啥事儿都没有。   老院使心里也怒了。   他知道早些年,在许多讲宫斗故事的野史话本里曾提过,有些怀了身孕的嫔妃,总爱常常拿着自己的肚子做文章,动不动就和御医们沆瀣一气,说别人要害她的皇嗣之类的云云、用来铲除异己。   老院使对此种行径表示格外鄙视。   也不知道这回被贤妃算计的倒霉蛋是谁。   “吴爱卿,究竟如何,你怎的不说话?”嘉隆帝烦闷之下逼问道,“贤妃到底为何腹痛不止,她的饮食可有不妥的东西?”   “启……启禀陛下!”老院使恭敬叩首,以额触地,“依老臣所验,这些膳食均无任何不妥,贤妃娘娘理应并非是吃坏了东西。”   可老院使并不敢胆大到直言贤妃是装的,只能把原因推回到她自己身上:“不知贤妃娘娘头胎,可分得清胎动或腹痛么?若实为腹痛,恐与娘娘的心绪有关,譬如肝郁气滞、血行不畅、以致胞脉受阻而疼痛。”   “哦?气滞?”嘉隆帝将信将疑,望向贤妃的眼神中满是探寻,“你近日可受气了?朕怎的不知道?整座宫里,如今有哪个敢跟你过不去?”   “回……回陛下……”贤妃并没听出嘉隆帝话里的嘲讽,她梨花带雨,抬眸扫了扫齐笙之后、啜泣得更厉害了,“臣妾……没有受气,没有呜呜呜。”   潜台词分明摆在那里:我好委屈,但我就是不说。   “到底有没有?”嘉隆帝懒得去哄小姑娘、不耐烦地沉了沉声音,“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再不说,便不要说了。”   “臣妾……并非不想说……”贤妃又悄悄瞥了眼齐笙,低眉嗫嚅道,“而是……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的?”嘉隆帝这下更没法忍了,“朕是堂堂一朝天子,你身为朕的嫔妃,何至于在宫里连句话都不敢说?朕命你,讲!”   唉,上辈子多读点小说就是好,齐笙已经大差不差地猜到了接下来的进度条。   她怒饮了两大勺甜羹,暗暗骂了句“死绿茶”。   “回陛下的话,臣妾气滞是因为……”贤妃抽噎了两下,捂着肚子咬咬嘴唇,“臣妾的幼弟在宫门口被人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对方下了死手,把他打得屁.股上鲜血淋漓、奄奄一息几乎去了半条命,把小裤都浸湿了,实在惨烈,臣妾看着委实心疼……”   “臣妾也是将有孩子的人……”   忠诚伯家的老老小小们全低垂着头,话都没人说一句,以显示他们确实很委屈。   “行了,别哭了。”嘉隆帝耳朵嗡嗡,凛然扫视着群臣,“说吧,谁干的?”   齐家四兄弟一脸茫然地面面相觑,并搞不懂如今是什么情形。   神他娘的屁.股上鲜血淋漓、没了半条命?   他们又没丧尽天良、吩咐人打那熊孩子也有在注意力度,根本没见血、打完了他还能哭能叫的,鲜血沾满小裤、这是在胡扯什么玩意儿?   齐景东毕竟身为大哥,直接站起来就想据理力争、把这事解释清楚:“启禀……”   不行,她不能让别人先下手为强。   “啊,救命!”齐景东不过只说出口两个字,就见另一边,齐笙的身子猛地抖了抖,把手中的汤匙甩出“咣当”,瑟瑟发抖着躲到杨氏怀里,神情满是惶恐。   小样儿的,演技如此尴尬,还敢跟她拼。   她今日就叫不要脸的忠诚伯一家人见识见识、什么叫偶像与实力兼具。   “笙笙,你怎的了?”杨氏显然被吓了一跳,赶紧把齐笙给使劲抱住道,“可别吓娘亲啊。”   “笙笙!”齐景东最先带头改口,朝那边喊着,“笙笙怎的了?”   “笙笙,乖乖你怎么了?”靖国公急得直接离席,朝对面走过去,“不怕,爹爹来了。”   “笙笙。”靖国公这个老的一带头,几个小的也再也坐不住,当众就呼哧呼哧也往那赶,“怎么回事?”   齐笙的哥哥们正着急上火,没人有空搭理和挤兑薛域,反倒让他也逮到机会去看齐笙笙,只不过还是被扒拉开,没能挤到最里头。   齐家人弄出这么大阵仗,搞得在场的也没谁再关心贤妃受的什么气了,毕竟娇娇弱弱的小姑娘才更招人疼,更何况齐笙的病症瞧着可比贤妃严重。   贤妃被惊得瞳孔地震,意识到这丫头想有意跟她作对之后,不肯认输、捂着肚子又呻.吟了一声。   但也抵不过齐笙技高一筹,只见她把身子用力弯曲蜷缩成个虾米,等到了一定程度之后,骤然又一个摊开抽搐,双目圆睁、同时猛咳了好几口。   连贤妃听得都胆战心惊。   假如这丫头真没病,居然能演成这样,不至于、真不至于啊。   “笙丫头。”惠妃仗着自己离得近,有幸真切目睹了齐笙此时的情形,扭头跟嘉隆帝禀告道,“陛下您看,笙丫头小手冰凉、脸色惨白、全身都在发抖啊。”   嘉隆帝伸长脖子费劲吧啦,才从空隙中隐约看到齐笙那张毫无血色、眉头拧紧、嘴唇颤颤泛白的小脸。   看着确实很招人可怜。   齐笙紧接着又急喘了好几声,边哭边有气无力道:“娘亲,我头好晕、胸口好闷,我好害怕好难受啊,有人要杀我啊娘亲呜呜呜呜……”   “笙丫头,谁要杀你?”嘉隆帝赶紧拍桌子撵着吴御医,“还不快去给福清郡主瞧一瞧?”   齐笙此时依旧浑身痉挛,连行医大半辈子的吴御医也被吓得满脸骇然,他缓步走上前后,先是意味深长地望了靖国公一眼。   老靖国公为了保卫南晋太平,两代人几乎全都战死沙场,仅剩下来的当今靖国公也是一片赤胆忠心,为了救驾自己去了半条命,还险些终身残废,曾经快意驰骋疆场的将军居然沦落到被无耻小人算计。   靖国公不但是整个南晋百姓心中的当世英雄,也是吴御医多少年来唯一钦佩拜服的楷模。   哪个不知死活的敢欺负陷害他的楷模?有良心的吴御医,绝不允许!   “启禀陛下!”吴御医趁乱偷偷给靖国公投以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给齐笙诊过脉之后赶快交待道,“从脉象上看,福清郡主脉涩而弦,按之甚软,此因惊恐气结不行所致尔,乃是因受到了极大惊吓后,惊悸之症的表现。”   “惊悸?笙丫头确实自幼体弱又胆子极小,朕也知道。”嘉隆帝又叹着气懵了懵,好奇之下看向凑成一堆的齐家人,“可怎的会好好的吓成这样?”   不行,陛下如若问起来,她的四个哥哥都太老实,就装模作样、睁眼说瞎话这种事,还是薛域最擅长一些。   齐笙被烦得半昏半醒,望着面前纷乱的人影,努力抬起小手,想去抓住薛域。   结果万万没想到,半路居然让齐景西给截胡了。   “三哥在呢,小妹。”齐景西牢牢牵制住齐笙的手腕,好情真意切地关怀道,“你想说什么?三哥听着。”   齐笙:“……”   薛域这个傻登,在她的爹娘兄长面前、能不能有出息一次?   齐笙毫无办法,只好又挺着身子颤颤抽动了一下,这回终于把手从齐景西那边抖落出来,并趁机揪住了薛域的衣领,使劲冲他眨了眨眼睛。   第一,我没病,是装的,厉害吧?   第二,我四个哥哥都没你会演戏,稍后陛下盘问起来,恐怕得交给你。   齐笙只想求老天保佑,薛域搁她这脑子能开窍一次,悟到她以上两点的意思。   “笙丫头……”嘉隆帝眼看着齐笙被施针于耳后的安眠穴后终于平静下来,躺在杨氏怀里昏昏欲睡时,才舒了口气问道,“这究竟是怎的了?”   他在齐家人里挑挑拣拣,果然选中了杵在那里、看起来最多余的薛域:“永平侯,你身为笙丫头的未婚夫,不会不知她为何会惊悸害怕至此罢?”   要不然还怎么好意思当人家的未婚夫婿?   “是。”齐笙又偷偷掐了把他的大腿,疼得薛域呲呲牙、更加清醒了,“啊,臣知道。”   齐笙半眯着眼睛,冲他微微抬抬下巴。   去,别再让我一脸失望地看着你了。   薛域表情凛然正经、极靠谱似的使劲点点头。   娘子、笙笙,你……放心。   谁知他转身便差点跌了一跤:“嘶。”   “永平侯,当心。”   齐笙:“……”   她眼皮子一沉,终于彻底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贤妃:草,她真有病吧?演成这样至于吗?   笙笙:薛域域,我不放心,但考验默契度的时候到了,别让我失望,不然你就没老婆了。 第116章索吻   “啧,永平侯,当心一些。”薛域个子生得极高,嘉隆帝眼瞅着他趔趔趄趄的差点跌跤,抬了抬头随口关切道,“可摔着了吗?”   反正跪也是要跪的,薛域干脆把手臂从搀扶着他的小太监那里抽出来,“咣”一声便双膝触地,言辞恳切诚挚、带着颤音道:“臣方才只是看着笙笙受苦,神思恍惚,替未婚妻子觉得委屈,才未能看得清路。”   “臣失态,求陛下恕罪。”   被又活生生震惊醒的齐笙:“……”   连个缓冲都没有,这就开始演上了?   齐笙早就知道,在南晋这块破地方,她的演技如果敢谦称第二,那薛域绝对是当之无愧的魁首冠军,其变化之快、演技之高,绝对足够为他一个人专门开设个栏目——《年度演技大赏》。   在齐笙面前,他骚里骚气、什么话都敢唠、没脸没皮;在未来岳父母和舅哥们面前,他只是个唯唯诺诺的乖女婿;在嘉隆帝和同僚们面前,他才貌双全、老老实实,成天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在周长渡面前……   不好意思,周长渡表示,并不想提及薛域这个死贱人。   “行了,你们一个说不明白,两个还说不明白,成心想让朕跟你们打哑谜不是?”嘉隆帝这时候再没心思去管什么贤妃,专注看着这个满朝文武中难得认可、还帮他修习长生之术的忠臣,“永平侯,你先莫急着替笙丫头委屈了,赶快先起来坐下,把此事的来龙去脉讲给朕听吧。”   看热闹看到这时候,也没能整明白,可把嘉隆帝馋死了。   “是。”薛域拢了拢广袖,低头认真回忆道,“约摸两个时辰之前,臣驾马同笙笙,咳,福清郡主同行到宫门口,谁料郡主刚下马车,就见有个孩子不偏不倚地朝她撞过来,手里还拿着根削得极为尖利的长竹签。”   “郡主好心问那孩子有无摔到,谁知那孩子竟然毫不领情,还扬言要杀了郡主,拿着竹签就狠狠戳向郡主的……心口。”薛域蓦然想起来齐笙软.胸的触感,掌心一痒,舔了舔唇瓣,“郡主当场被便吓得花容失色,还好有臣……与四位兄长保护,才得以幸免于难。”   “直到忠诚伯来了之后,臣与郡主才知,那孩子乃是伯爷家的幼子,且拿竹签伤人之事也并非一次两次,即便郡主被吓得心慌惊悸、不停喘粗气,忠诚伯亦不停搪塞,拒不认错。”薛域说得一时激动、差点忘词,愣了愣后才想起来该编到哪儿了,“哎,忠诚伯乃朝廷新贵、仗着身份处处压人,臣与四位无爵在身的公子何敢得罪?”   这句话明显就在暗戳戳地反驳贤妃编的、他们逼迫忠诚伯下跪之事。   “一派胡言,简直一派胡言!”忠诚伯气得面色赤红,想起来他被几个崽子挤兑得不敢说话、这时候泼过来脏水,就再也坐不住,也跪过去解释,“陛下,永平侯所说的并没一句实话,求陛下明鉴啊陛下。”   “是吗?没一句实话?令公子顽劣成性,总拿着竹签伤人也不是一日两日,相信在大殿之上也能找到几个苦主,陛下若不信,臣还派人偷偷留下了那根签子。”薛域扭头拍了拍手,“来人,呈上来吧。”   嘉隆帝望了望呈在盘中,那根接近一尺、被削得十分尖利的竹签子,白了白贤妃和忠诚伯,又扫过殿上似乎有话要说的大臣们,暂时没说话。   “陛下可见,这竹签子虽不能称为凶器,可也锋利如针,况且忠诚伯公子无论有心还是无意,刺的乃是要害之处,连臣这样的男子怕都要吓个半死……”薛域配合着做出来个异常惊恐的神情,“更何况郡主这样娇柔、弱质纤纤的小姑娘,她理应躲在最后头,被所有人保护才是,哪该受这样的苦?”   嘉隆帝听到这话之后,叹了口气若有所思。   那是太后生前曾说过的话啊。   她?福清郡主?齐笙?娇弱?   杜涵瑶跟周莺莺、肖纤纤这几个在齐笙手上吃过亏的都同时撇了撇嘴。   永平侯也真是、为了给人当便宜女婿,什么话都敢说。   “所以……”嘉隆帝表情复杂、语气缓和地望向薛域和齐景东四兄弟,“你们是为了给笙笙出气,才把忠诚伯的公子,打成那样的?”   “陛下明鉴。臣并非穷凶极恶之人,且相信陛下也知晓,靖国公府的四位公子从来也都规规矩矩、恭谨守礼,何至于把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打得只剩半条命?”薛域在心里骂骂咧咧了好几句,“臣等只是依照律例,给了那孩子一点教训而已,沾血的小裤不算什么,陛下要看,还是该把那孩子接过来,当场验伤才知真相。”   “陛下。”贤妃吓得直哆嗦,捂着肚子可怜巴巴道,“臣妾的幼弟被打、动也不能动,正好生养着,哪能受折腾、被带到此处验伤?”   “不敢带来,就是做贼心虚。”   好……好厉害,瞎编乱造、软硬兼施的。   齐笙听得真真切切,打算暂时收回来三秒,说薛域域脑子不大好的定论。   薛域接机瞄了瞄齐笙微翘的唇角,得意地歪了歪头脑。   看你还敢只会说我脑子不好!   “永平侯你……”   “咳,父皇,儿臣想就此说上句公道话。”肃王眼瞅着是时候了,该他来凑凑乱乎,“此事儿臣也旁观过几眼,只不知来龙去脉,方才不敢插话多言。只依稀当时江小公子确实被交给禁军挨了打,但一切都有律法可依,被打后江小公子也能哭能叫的,可不像没半条命的模样。”   “行了,够了。”嘉隆帝已心累到不行,“朕大概知晓了……”   “陛下。”贤妃捂着肚子还要哭,“臣妾……”   “你闭嘴!”嘉隆帝怒吼了一声后,朝薛域和靖国公摆了摆手,“永平侯、阿澄啊,你们受委屈了。”   “老臣……”薛域把一切都编完了,靖国公就差个拱手哼哼几声,“不委屈,呜呜呜……” 第117章马车吻   “薛域!”齐笙不敢高声语,恐惊正在外头的兄长和娘亲,对着薛域咬了咬嘴唇、有些不忿,“你好不容易干了这么件正经事,证明你的脑子,非得把它又给抵消回去吗?”   “呵,齐笙笙,我再说一遍,我有脑子的,好使着呢,别拿这个说事。”薛域整个上半身压过来,拨弄着齐笙颈侧的青丝软发、恶声恶气地警告道,“齐笙笙,我跟你讲,别仗着我喜欢你,在你面前总犯迷糊,就明里暗里地总骂我,否则我……”   正当齐笙以为薛域会怎么惊天动地着硬气下,还准备跟他抬抬杠时,他却只“哐哐”小捶了两下齐笙的斗篷,骤然发笑道:“虽然也会很高兴的呢,嘻嘻。”   齐笙:“……”   他有病吧?这不纯纯有毛病吗?   “笙笙,我好喜欢你啊。”薛域把头靠过去蹭蹭齐笙的小脑袋,还悄悄把手臂垫到她脊背底下,试图把她给托起来,“你也得好喜欢我,一直喜欢我行不行?”   齐笙让薛域给抱得上半身腾空,不得不伸出来双臂推了推他的胸口:“去,你怎么唠唠叨叨还这么幼稚?不像十八,像个八岁小孩子。”   “你说是就是呗,你说我什么我都认。”薛域居然还真够要脸的,顺从地就接下了,得了便宜赶紧卖乖,轻声细语道,“那这会儿小孩子薛域域只想要一个亲亲,不知道齐笙笙肯不肯给?”   齐笙:呕。   呕呕呕。   他倒真是为了索吻,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恶心人。   “齐笙笙,你就亲一亲薛域域嘛,好不好?”   “薛域。”齐笙十分勉强地单手捂了捂胸口,才没在薛域面前真实呕吐,“你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的,在马车上公然撒娇,也不怕被别人给看到?”   “哎,再说……”齐笙破罐破摔道,“咱们婚期不都定了,你就忍一忍、等成亲之后再亲,不行吗?”   “不行。”薛域当场一口回绝,往下瞄了瞄齐笙被斗篷捂住的整个身子,手极不老实地在她后背上敲了敲,“齐笙笙,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若是放在婚后……你觉得只亲亲,就够了吗?那不得……日日圆.房?岳母大人还没找人告诉过你这些事吗?不应该啊。”   什……什么玩意的日日圆.房?真有他的。   你走开啊,这不该是通往幼儿园的车车!   “薛域!你说话最好注意些分寸!”齐笙诚惶诚恐地望着帷裳,生怕会有个脑袋突然伸进来,“臭流氓,万一叫我娘亲和哥哥们听见了,成何体统?”   “那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注意。”薛域把脑袋往一侧偏了偏,偷偷吻住齐笙的耳垂,嗓音里带着些吃醉了酒的微醺,“其实你不学不知道也无所谓的,我会了就行,齐笙笙……”   “放心,圆房的时候,我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好你的。”   “滚,滚滚滚。”齐笙让薛域给臊得面容绯红,简直无地自容,又无济于事地推了他两把,“你骚死算了,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要喊人、说你轻薄我了!”   “不走,亲亲还没要到呢,我怎么舍得走?”薛域死皮赖脸地讨价还价道,“不亲亲倒也不是不可,要不我退一步,你就这样别动,让我的嘴唇、碰碰你的嘴唇也行。”   齐笙:“……”   有区别吗?   “什么我的嘴唇碰碰你的嘴唇,薛域,你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错了错了,不是你的嘴唇碰我的,是我的,碰你的。”薛域好声好气地解释了一遍,低头望着齐笙微张的粉嫩唇瓣,馋得滚了滚喉结之后,直接含住就吻了上去。   他好不容易学到的,在他们四唇相贴的一瞬间,薛域就登时按捺不住,把舌头伸了进去搅动。   可恶,味道还真是不错,和吃葡萄一样的,但他的笙笙嘴里,比葡萄更香更甜更软。   早知道早这么亲了多好,晚一天都让他感觉血亏得慌。   齐笙没想挣扎,用瘫软的小臂好歹活动了两下之后干脆闭眼承受,将手轻飘飘搁在薛域精瘦的腰上,吞下被他给搅出的细碎娇.喘声。   直到亲过一阵之后,还是薛域先抽离出来,附在她耳边吹气:“不行,受不了了,再亲恐怕我就得控制不住想……”   “要你了,那多禽兽。”   齐笙垮起小脸:“所以你觉得你这会儿不算?”   反正他的双手已经伸进斗篷里头,隔着小袄在局促紧张地揉她的细腰。   “永平侯……”杨氏终于在外头语气严肃地催促,把齐笙都给吓了一惊,“你也看完笙笙了吧?知道你担心,但她昏迷未醒,还是该先回府里歇着,你说对不对?”   “咳,岳母大人说得对。”薛域只能意犹未尽、依依不舍地把齐笙给裹好,帮她躺回到软垫上,得便宜还卖乖道,“笙笙,这次亲得是不是比上回要好许多?”   “毕竟这次,我记得伸舌头了。”   “薛域你……”   “嘘,时辰紧迫,你别先急着骂我。”薛域低垂下头,语气忽然变得凛然正经,“笙笙,明儿就是新年了,你就是十六岁的笙笙了。还有,你知道明儿还是什么日子么……”   “嗯?可能……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薛域的眼尾因兴奋激动而微微泛红,“是你还有两百六十九天,就能嫁给我,做娘子的日子。”   “哦,你原来说的还能叫什么来着?老婆、对不对?”   “这么早你开始数,吃饱了撑得、真无聊!快走吧!”齐笙翻身面朝向车壁不再理他,“我好困,要睡了。”   薛域身子虽说在慢腾腾地挪动,头却一直舍不得扭,等他总算不得不转过来时,就见靖国公夫妇、和齐笙的四位兄长正齐刷刷、阴森森地朝他这边看。   “岳……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薛域当即再没敢嬉皮笑脸,走下来老老实实地拱手见礼道,“四位舅哥。”   “永平侯……”杨氏极想给薛域个大比兜,但顾念到此处人多眼杂,只能努力心平气和道,“笙笙,可醒了吗?”   “回……岳母大人的话。”薛域一个害怕,畏畏缩缩着低头胡扯,“笙笙……尚还昏迷未醒,小婿方才同她说了许多话,也并……并无用处。”   “呵,既是如此,那永平侯便不必费心了,把笙笙交给我们,带回府里好生安歇吧。”   薛域被压迫感控制,只能勉强陪笑道:“咳,是。”   他们也是到今日才知,这小子一个人演得能干过好几家戏班子,只不知道笙笙,有没有认清他的真面目。   杨氏恨恨地上了马车后,一把拽过来齐笙,把她给搂醒:“笙笙,别装晕了,只有娘亲。快起来,娘亲有话想问你。”   齐笙茫然地睁开眼睛:“啊哈,怎么了嘛,娘亲?”   “刚刚那薛域,除了跟你说话,有没有再做别的事情?”杨氏满眼探寻地逼视道,“你可从来不是会撒谎的坏孩子,快老实告诉娘亲。”   “没有啊。”齐笙舔了舔唇瓣,坚定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哎,算了。”杨氏深感她的笙笙命苦,但事已至此,绝不是能够再悔婚的地步,只好摸摸她的发顶道,“男人不驯不乖,不如让娘亲从今日起教教你,该怎么驾驭和对付一个男人吧。”   齐笙闷声想了想在外头正经出击、在娘亲面前唯唯诺诺的爹爹,抿唇答应道:“那……好吧。”   薛域还想黏着齐家人,跟他们一路回国公府,但被靖国公怒目呲牙一吓,终于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只能坐在马上掉转了个方向:“只遗憾小婿还要去趟大理寺,从那边走,不能同岳父大人顺路了。”   “这还差不多,每日记得多干些正经事。”别老缠着他们家孩子。   靖国公冷哼着扭头挥挥手:“既如此,我们便带笙笙先走了!”   “岳父大人请便。”   别管怎么被呵责训斥,反正薛域从小就受惯了没脸没皮,早无所谓地全盘接受下来。   但至少他今日又亲到了齐笙笙,血赚不亏,随便岳父母怎么不满和挤兑,只要有香香老婆向着他,他就全然不在乎别的。   “今儿属实是个好日子。”薛域牵紧缰绳喊过来阿福、阿虎,“本侯心里头高兴,这会儿便要去大理寺一趟、找几个犯人审着玩玩儿,你们要不然……”   他嘱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自己身后不远处,传过来一声清灵婉转、娇翠欲滴的叫喊声:“永平侯,请留步,小女有几句话想跟永平侯……”   薛域并没理会江窈,甚至嘴里都没停下,仿佛并不知道她喊的是自己一样。   “永平侯。”江窈眼看着薛域不肯回头,索性自己就往前快走了几步,“关于今日之事……”   谁知道接下来,薛域根本就懒得听她说出句完整的话,骑在马上喊了声“驾”后,便径直地迅速离开。   江窈:“……”   莫非这永平侯,白璧微瑕,耳朵不大好?   “侯……侯爷。”不光江窈本人,薛域总时不时发疯、连阿虎阿福也这样觉得,同时扭头看了看身后,凑过去在薛域耳边提醒道,“好像有位小姐,有话想跟您说。”   “我又不聋。”薛域坐直身子,“早就听见了。”   “那您怎的……”   “我且问你们两个……”薛域缓缓眨着墨色眼眸,面无表情,“那女人是谁?”   啊?好像没见过,不确定,再看看。   阿福跟阿虎再次往后偷偷瞥了瞥之后,实话实说道:“请恕小人眼拙,并不认得。”   “呵,怪不得你们至今一个还没成婚、一个找不到娘子。”薛域可算能逮到机会占据上风,拿这种娶媳妇儿的事捅别人的刀子,可把他给得意坏了,“那本侯再换个问题,那女子……可是福清郡主?”   这个实在好回答,阿虎跟阿福当机斩钉截铁道:“那必然不是的!”   “她哪有福清郡主天姿绝色、倾国倾城?”   “那不就得了?”薛域看向俩小厮的眼神极度恨铁不成管,加大音量,理直气壮地重重道,“既然她又不是福清郡主,我管她是谁?跟她有什么好废话的?”   阿福、阿虎:“……”   作者有话说:   薛:她又不是我老婆,我管她是谁?为什么要跟她说话?   阿虎阿福:男德标杆、还得是你啊侯爷。 第118章好委屈   嘉隆二十五年除夕,对薛域而言,不能不算是一个顶好的日子。   打从发觉自己对齐笙笙动春心之后,薛域不仅在这么一年里经历无数次失败、作妖、和尝试,最后全凭自己的真情实感(呵呵)把媳妇儿给磨到了手,还有幸在本年的最后一天里同她在马车上来了唱激.情拥吻。   虽说笙笙又香又甜又软,他怎么也亲不够。   但薛域好歹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所以他决定再趁今日去大理寺、抓几个囚犯来审问审问,玩一玩。   他可是太喜欢、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了!   “呦,侯爷,您来了!”大理寺监牢的牢头笑得脸有些僵,叩见过薛域之后、边把他往里头迎边道,“怎的明儿就是新年了,您也没回去歇着,还专程往这边跑?”   “你不懂。”薛域一脸高深莫测,背着手悠悠道,“这叫年底冲业绩。”   “哈?”牢头乍一听,觉得自己没大听懂,仔细琢磨了下,还真是半点儿没听懂。   薛域望望牢头想来想去还是不明白的样子,冷哼着摇了摇头。   这可是齐笙笙教给他的词儿,从小人书上新看过来的,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怎么可能会懂?   薛域晃晃悠悠地走进去之后,才终于明白牢头刚刚话里的那个“也”字,是从何来的了。   因为在这地方,他有幸碰见了俩熟悉的身影。   薛域站在几步之外,并不怎么恭敬地拱了拱手:“臣见过肃王殿下、昭王殿下。”   “呦,永平侯,你来了。”肃王抢先极为热情地迎了过去,满脸堆笑道,“难为永平侯、大好的除夕日,宫宴刚散场就跑过来忙活。”   “对了,笙丫头怎样了?可还好?”   昭王杵在旁边,不自觉地晃了晃腿,还朝他们飞过去好几个白眼。   别以为他看不出来,这两个家伙从刚刚宫宴上便开始一唱一和、狼狈为奸、沆瀣一气的了,明明就是同伙。   等等,“沆瀣”两个字、怎么写来着?   管它呢,意思对了就行。   “多谢肃王殿下记挂。”薛域笑了一笑,如实回答道,“笙笙虽还未醒,但已无大碍,被岳父母大人及四位舅哥带回府里静养去了。”   “呵。”昭王从旁边适当地插了一句,“永平侯这还没把娘子娶进门,岳父、岳母、舅哥的就先喊上了,似是生怕别人不知,你这个便宜女婿、攀上了靖国公府这门高枝。”   你就酸,有能耐你也攀啊,就看齐笙笙肯不肯多瞅你一眼。   薛域没稀得理他,专心只跟肃王回话:“虽是临近新年,可臣心中始终记挂着北胡探子一事,事关南晋举国安危,实在放心不下,故过来看看。”   “你娘的,小子你再说一遍试试?谁是北胡探子?”当初光风霁月的琴师洛公子听闻此话后,在里头顶着蓬发枯草、疯狂摇晃牢门骂道,“你才是北胡探子、你全家都是北胡探子!”   经过这些天的关押拷问,他已近乎疯狂崩溃,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温文儒雅、气定神闲的男人。   “你闭嘴!”牢头用沾着盐水的鞭子狠狠抽打了两下门,恐吓威胁着说,“两位殿下和侯爷都在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七弟。”肃王悠悠地扬了扬薄唇,“审问这种事,有本王与永平侯在这儿就够了,七弟大可回府陪陪,你新纳的那个美妾去。”   “三哥这话说的,这我可就不爱听了。”昭王现学现卖,干脆把薛域刚说的词给照搬了过来,“正如永平侯所言,事关举国安危,身为南晋子民,人人有责。”   “三哥总不能以为,这大理寺里是你的地盘,因而为弟的就不能来了吧?”   “当然不是。”肃王料定这个废物也没什么用处,根本懒得跟他抬这个杠,“七弟请便。”   “行了,闲话少说,老实交待吧。”薛域随手从火炉上挑起块烧得最红的烙铁,对着洛公子的脸比划道,“你姓甚名谁,哪里人氏,谁派你进的京城和弄的假户籍?还有,你究竟有何目的?”   “坦白从严,抗拒……”薛域脑子懵懵地说到这里,见两位殿下和洛公子都在看他,理直气壮地反而把烙铁握得更紧了,“更要从严!”   洛公子:“……”   他可以容许别人践踏侮辱他的尊严,但不容许别人摧毁他的容貌。   洛公子咽咽口水,面对着颜色红艳、还在唰唰掉火花的烙铁,吓得步步后退:“永……永平侯,你们大理寺不是一向宣称从不动用酷刑逼问的吗?”   薛域毫不羞耻地歪头一笑:“大理寺从不严刑逼供,但本侯又不是大理寺的人,本侯个人行为,与大理寺有什么关系?”   洛公子:“……”   他怎么好意思,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如此厚颜无耻的话?   “再者……”薛域又眼睁睁地逼近了一步,“对付你这种不知死活的贱夫,你还想如何?”   洛公子跟肃王、昭王同时咽了咽口水:“贱……贱夫?”   薛域直言无畏:“是啊,女子有贱妇,男子为何不可有贱夫?”   这也是齐笙笙教给他的,诶嘿嘿嘿嘿。   “闲话少说,来人,把他按住。”薛域随口对着烙铁,吹落了几朵零碎的火星,“说吧,一个个来。”   “你那假户籍,从哪来的?”薛域仗着自己生得高,把一根长腿踩在旁边的凳子上,“谁给你造的假?”   “谁……谁谁谁造假了?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洛公子握着拳头震声道,“我本就是淅川人,自幼苦练琴艺,后因家乡发了水灾才一路流亡到京城,卖艺为生,永平侯,你休要血口喷人!”   “呵,淅川,你倒是不傻,选了个几乎被大水全部冲垮的地方,以为这样就没人查得出来是不是?”薛域把烙铁放在地上摔了摔,“呵,你做梦。”   “没想到吧?本侯已几经周折找到了幸而未被完全毁掉的户籍册,你非得要我拿出来给你?”薛域又气定神闲地继续猜测道,“你潜入京城不管是何目的,都有同伙吧?”   “你的户籍都能造假,在京中恐怕有内应吧?”薛域偏过头去望了望昭王,“你说对不对,昭王殿下?”   洛公子每慌一下,薛域就再心里给他肯定上一笔。   “你……问本王做什么?”昭王的眼神出现了瞬间的飘忽,尾音打颤着说,“本王怎会知道?”   “随……随便你怎么审吧!”洛公子把身子一挺,咬咬牙道,“大不了老子豁出去这张俊脸不要了,反正我就是无可奉告!”   “呵,无可奉告?你信不信本侯……”薛域拎起来烙铁刚要往他身上靠,又忽然狗眼圆睁,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喊过牢头,“你快去看看,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这家伙又想搞什么鬼?   牢头丝毫不敢怠慢,匆匆出去看过了之后小心告诉薛域道:“启禀侯爷,还差两刻钟便到酉时了。”   “嘶,差点晚了,给你!”薛域匆匆忙忙,一把将烙铁给塞进牢头手里,“本侯还有事,还是你来吧。”   “侯爷……”相同的场面再度出现,牢头站在原地茫然喊着薛域,“您今儿又不审了?”   “不审了。”薛域的脚步迈得越发迅速,“本侯还有要事在身。”   齐笙笙家里向来刚过酉时就要用晚膳的,他怎么能错过这个蹭年夜饭的大好时机?   “永平侯。”肃王也跟着出了大理寺监牢后,扭头问薛域道,“那个户籍册,还有……”   “回殿下的话,当然都是诓他的。”薛域摊了摊手,“临近年关,哪里来的闲工夫去查他的户籍?”   肃王:“……”   “只不过恐怕他在京中还有同伙藏着,是该趁过年清点京中人口,好好查一查。”薛域随后又多嘴问了句肃王,“殿下,您方才可有注意到昭王殿下的神态,不大对劲吗?”   “你怀疑七弟?”   “呵,根本用不着怀疑。”薛域又昂首往前走了两步,即将翻身上马时才似乎意识到自己不大礼貌,“殿下,这个臣……”   “无妨,你既然有要紧事,那便快去吧。”   肃王背着手,悄悄暗叹道,他哪有什么要紧事?   除了去找笙丫头这一件。   倒真难为了笙笙,摊上这么个跟牛皮糖一样粘人的未婚夫,还没被烦到发疯。   *   “啧,你这中午刚见过还亲了,怎么又来了?”齐笙探了探脑袋后,确信无人注意,才一把将薛域给拽进了后门里,“里头说话,万一让外人看见我醒了怎么办?”   齐笙抱着手臂无奈催促道:“说吧,又来干什么?”   薛域胆子暴涨,直接就敢去勾她的小拇指,朝她贴了贴:“嗯……想你。”   “我真的会谢,薛域,你跟我两个时辰之前才见过,而且你还亲,咳……”   “那我也想你……”   “行了,少来这一套。”齐笙无奈扶了扶额头,“你还有什么骚话赶紧说,说完了快走,别动手动脚的,等会儿我娘亲就得喊我去用晚饭了。”   “晚饭。”薛域抿了抿唇,疯狂暗示,“年夜饭啊?”   “对啊,今儿不是除夕吗?”齐笙似乎完全没懂他什么意思,“不然呢?”   “那个,你有没有发现,你家今晚的年夜饭……”薛域挑了挑眉、努力提醒道,“好像少个人?”   “啧,有这回事?你别神神叨叨的吓唬我,让我好好数一数。”齐笙努力掰扯着手指头,居然还真的开始仔细数,“我爹爹、娘亲、大哥大嫂、二哥、三哥、四哥,还有我,不少啊,都在府里,八个正好啊。”   薛域使劲拧了拧表情:“不对,就是少了,你再好好数数。”   “是……是吗?我这么多年没学数学,退化到这种程度了吗?”齐笙又认真掰了一遍,恍悟道,“哦,你莫不是说我嫂嫂肚里那个,还没生出来呢,不算的。”   薛域吭哧吭哧喘了口气:“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个,笨死你算了。”   “啧,你还敢说我了你,薛域……”齐笙刚想抬起拳头教他做人,又在最后挥动的时候猛地刹住,点点头笑道,“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   薛域也跟着松了口气点头,陪笑:“嗯,你终于……”   “你是说白白吧?说的也是啊……”齐笙挠挠头,“白白又跑哪去了?你等着,我这就叫人去找找……”   薛域:“……”   “齐笙笙!你给我站住!”薛域终于再也忍不住,憋出一声低沉怒吼,“你又故意装傻对不对?我刚刚明明问的是人!白白能算吗?”   齐笙迷惑无辜道:“哦,那你究竟想说什么?”   “齐笙笙,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难道你就忍心……”薛域好生可怜,每说一句语气就压得更委屈,“让我一个人回侯府里,孤零零地过除夕吗?”   作者有话说:   笙:哈?那你可以把白白带去啊,那你不就不是一个人了?我可真机智!   薛:!!!是不是以为我不发火,就以为我是傻瓜了? 第119章蹭饭、拜把子   “啊,呷,啧,一个人过除夕……”齐笙闷闷地低头砸摸着重复道,“听起来好像是挺惨的哈。”   但还没等薛域松口,夸她一句终于开窍,齐笙便再次转了转眼珠,抚掌而笑道,“哈,我知道了!要不然……”   “我把白白借给你,你带它回府里玩去,你不就不是一个人了?”这下不就成了一人一猫了?   “齐笙笙。”薛域气到直发笑,咬牙切齿地反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还挺机智的?”   “也……没有啦。”齐笙谦虚着挠挠头,“就还好吧。”   薛域:“……”   “哎,笙笙,你知不知道?”薛域倚着墙,发出声无奈的喟然长叹,乌黑的眸子里一片水汪汪,仿佛正有在忧伤荡漾,“我自小到大,从来都没有经历过一次,像样的新年的?”   此话一开头,齐笙就意识到了并不简单,八成这家伙又要絮絮叨叨地卖惨。   果然,薛域谨慎揭开伤疤回忆道:“我记得极小的时候娘亲怨恨我,总打我骂我,哪怕到了过年,我都从没有过一件能蔽体的衣裳穿,她把我冬日勒住脖子锁在院里打我,往我身上当头浇凉水……”   “后……后来我到侯府,也是背负着奸生子的骂名,他们把我关在柴房里,视我为肮脏的孽种,给我的饭菜全是馊掉的……”   “行了你别说了,我实在受不了了。”齐笙听得真想给薛域摸摸头,可惜他实在太高,她踮脚也够不着,只能跟着无奈叹气道,“这不是早都过去了吗?你爹娘都不在了,也没人能欺负你了。”   “可是……我好孤独啊。”薛域讲到这里,整个人反而哀嚎得更惨了,“笙笙,我没有家,你还没嫁给我,我就只有自己一个人,我长这么大十几年来始终孤零零,都没有人愿意陪我的。”   “哦,行吧,你确实惨到我了。”齐笙低下头,揪住薛域的袖口软声问他道,“不难过,那你想怎么样才高兴呢?”   薛域低头望向她被夕阳勾勒出来、缥缈模糊却暖意融融的侧脸,定了定神,鼓起勇气道:“你让我,留在国公府用晚饭好不好?”   “啊?吓,你要留在我们家蹭饭啊?”齐笙歪头纠结道,“那你得让我想想。”   “我不白吃的。”薛域眼瞅着齐笙没马上拒绝,那就是八成有门,赶紧趁热打铁道,“外头有……我带给岳父大人的,好酒……还有我……专程去给你买的……你喜欢的零嘴和点心……”   “哈,薛域,什么都备好了,敢情你是蓄谋已久嘛。”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薛域不乐意地反驳一声,“什么蓄谋?我这分明叫考虑周全、未雨绸缪!”   齐笙抬抬下巴:“嗯?”   “笙笙,求求你了。”薛域也知道仅差临门一脚,索性又拽拽她的斗篷,开始恬不知耻地撒娇,“好不好?”   “好,好好好,行吧,我怕你了。”自己挑的夫君,反正早晚也要在一起。   还没等薛域乐出来,齐笙又迅速补充道:“只不过,我得给你提个条件——”   “笙笙,你去哪了?”正当此时,从那边不远处传来杨氏的呼喊,“该吃晚饭了笙笙,这孩子、又去哪了?”   “我娘亲,可不能让她知道你从后门跑进来跟我私会,不然你又要挨揍了,你快走,快点快点绕到正门去。”齐笙对薛域捶捶打打地赶紧撵他出门,却紧张之下,忘了提醒他当心门槛,“你快走!”   齐笙“咣”地把门阖上的同时,便听见外头响起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的轰响声。   “啧,薛域!”齐笙扒拉着门缝赶紧问道,“你没事儿吧?”   “我没事儿,笙笙……”   “笙笙。”杨氏骤然出现在齐笙身后,“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啊,娘亲。”齐笙尴尬地天真一笑,动了动胳膊和手脚,“啊我睡太多了,在这儿活动活动呢。”   “别活动了,走,都该用饭了。”   齐笙刚磨磨蹭蹭地走到前厅,正好就看见有小厮跑过来、跟靖国公禀告道:“国公爷,那个……永平侯求见。”   “正是饭点儿,他不在自己府里吃年夜饭,跑这儿来做什么?”靖国公撇嘴不满,“让他……”   “还是让他进来吧。”齐笙利索地接过来话,轻手捏一捏靖国公的肩膀,“爹爹,再怎么说,也正过年呢嘛。”   “哎,行吧,听你的。让他进来。”   “你说什么?”靖国公同他的四个冤种儿子齐齐拍着桌面大叫,表情如审犯人,“你要留在我们家蹭年夜饭?”   “爹,爹爹,哥哥们,你们别这么激动嘛,薛域他不是来白吃的。”齐笙迈着细步跑过去,指了指薛域手中的坛子跟食盒,“他带了好酒和零嘴吃食的!”   “谁缺他那点东西!”齐景东率先喊出他亲爹的心声,“再说他没有自己的家吗?为什么来我们家吃饭?”   “大哥,你这话说的,来,薛域不怕快进来。”齐笙便把他领进来,边大方解释道,“他是来加入这个家,又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不要对人家这么大敌意嘛。”   齐景东:“……”   “哥哥们,你们有没有感觉到。”齐景北把自己埋在兄弟几个最后头,嘀嘀咕咕,“小妹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可不是嘛,还没出嫁,心就已经给偏到爪哇国了。”   “嘶,爪哇国,在哪儿?”   “这是重点吗?《地图志》上,自己查去!”   “小婿见过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薛域上前几步就拜了一拜,“小婿给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行了,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客套话了……”靖国公抬眼悄悄扫了扫齐笙,“既然笙笙让你留下,那你就在这儿吧。只一点——”   “你不许跟笙笙挨着,过来!”靖国公跟齐景东招招手,他即刻心领神会,让出一个空位,“你就坐在我和景东中间!”   看他还敢不敢偷偷搞些小动作出来!   齐笙看出薛域畏畏缩缩有些恐惧,赶快低声宽慰了他一句:“去吧,能上桌就不错了,我还以为我爹爹得让你拿个破碗蹲在旁边吃呢。”   薛域:“……”   所以,他这会儿应该挺庆幸的?   “你不用怕,我爹爹就是看着凶,又不会真的吃了你。再说可能你死不死无所谓,但我跟你都定亲了,你要是有个好歹,我不成小寡妇了?我爹爹可舍不得。”   薛域:“……”   虽说不大好听,但似乎很有道理。   男人嘛,谁在岳父母这里没受过点儿气?   他能忍。   “笙笙,你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靖国公满脸鄙夷,“怎么的,他还不敢来?这点胆量都没有?”   “不会,当然不会,怎么可能?薛域这就过去。”   “岳父大人,大舅哥。”薛域左右又打过招呼之后,才敢杵在那里立正。   “贤婿,站着干什么呢?请坐啊。”   于是薛域老老实实坐下。   “我们家没这许多规矩,你想吃什么,尽管开动。”   “哦,好。”薛域嘴上答应,但也只是专注盯着正在忙于埋头吃虾的齐笙,并没敢动。   靖国公意有所指:“说起来,老夫中意的女婿,可是能给我的笙笙剥一辈子虾的,可无需她的娘亲动手。”   薛域:“……”   他倒是想,可他也够不着啊。   齐笙刚填进嘴里的虾又啪嗒掉了出来:“爹爹,说什么呢?薛域就算想,可他离得那么远,也够不着啊。”   薛域一个激动,只想哭。   还是齐笙笙对他最好了。   “啧,我中意的女婿,可是该最懂事贤惠的。”靖国公又冷声不满道,“可不是来挑拨我和笙笙的关系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贤惠?爹爹你又胡说!”   “哎,罢了罢了,女儿大了留不住。”靖国公猛地拍了下薛域的后背,把他给吓了好大一跳,然后指着桌上的菜说,“贤婿啊,这道咕噜肉不错,你拿筷子,自己夹一块,来,就我手指的这块。”   “哎。”薛域不敢抗拒,只好应声夹了。   齐笙眼看着薛域好受气,生怕他被PUA过头,训成个唯唯诺诺小娇夫,想到爹爹每回喝醉了脾气就好得多,干脆提议道:“薛域,不如你陪我爹爹,喝一杯吧?”   “哦?贤婿还能喝酒?”   薛域谦逊道:“尚能小酌几杯。”   “好,爽快!”薛域刚想站起身,靖国公又一掌拍在他的肩头,把人给生生按下去了,“来啊,他们几个都不能喝,给老夫和永平侯斟酒!”   薛域一整个大惊失色,慌里慌张地跟齐笙使着眼色。   笙笙,岳父大人喝醉了,不会要揍我吧?我可不敢还手。   齐笙为使他安定,摇头回应。   不会的,放心吧,兴许还会对你好很多呢。   一个时辰之后。   随着饭桌变酒桌,情况果然发生了出乎意料又情理之中的两级反转。   “一心敬啊,哥俩好啊,三结义啊……五魁首啊!”靖国公爽快地呼出酒气之后,热情拍了拍薛域的手背,“六六顺啊,该你了!”   薛域:“……”   老实说,这种场面,他还真没见过。   薛域不敢反抗,只能继续小心翼翼地陪酒划拳。   靖国公果真被薛域的诚心打动,让他哄得十分高兴。   甚至兴奋之下还顶着一双迷离醉眼、握住薛域的手:“好,贤婿,老夫许久不见你这般爽快的年轻人了!”   “废话不多说,你我就在今日义结金兰,以后,你就是我兄弟!”   薛域彻底惊恐地瞪大双眼。   靖国公还嫌他回应得太慢,又碰碰他的肩膀,威逼道:“快!叫大哥!叫啊!”   “啊?大……”   “噗!”齐笙一下子把嘴里的茶水全都喷出来,赶快阻止薛域犯憨,“大什么大?闭嘴!”   作者有话说:   薛:家人们,岳父要跟我拜把子,我这一声到底该不该答应啊,我好怕啊呜呜呜,到底拜不拜,老婆才不会没了啊(挠头) 第120章便宜女婿   “笙笙,你安生点!”靖国公喝得晕晕乎乎,勾着薛域的脖子不停催促,“贤婿,快啊,叫大哥!”   齐笙拧住眉头瞪着薛域,用力把筷子一摔:“薛域,不许叫!”   “别听笙笙的,叫大哥!”   “薛域,你敢叫一声试试?”   薛域:“……”   “笙笙,你……你这孩子,哎……”靖国公晃了晃身子,两手搭在薛域的肩膀上,“贤婿,都怪老夫,把笙笙给惯坏了,别理她,你坐下,咱们哥俩再喝几杯!”   “薛域,不许再喝!”齐笙奶凶奶凶地怒喝道,“你给我过来!”   “坐下!听老夫的!”   “薛域,敢不过来你就没有老婆了!”   薛域来来回回地望着各不相让的齐笙和靖国公,咽了咽口水后,心疼地抱住了弱小可怜又无助的自己。   他仔细琢磨了下,没有岳父大人,就没有娘子,所以——   他当然选择听娘子的了!   天大地大,笙笙老婆最大。   “岳父大人,请您海涵!”薛域后退两步拱了拱手,趁靖国公再逮到机会拍他之前,赶紧撒腿就跑到齐笙身边,“小婿还是得听笙笙的话,笙笙让我过来,我就过来。”   “岳什么父,叫大……”   “好了好了夫君。”杨氏一直在旁边拧着帕子瞧热闹,这会儿终于再也忍不下去了,“腾”地站起来就把靖国公给扶住,“别胡说八道了,少在孩子们面前丢人,走、我扶你回房歇着。”   靖国公憨憨一笑,顺势整个人靠在娇弱的杨氏身上:“抱抱娘子,嘿嘿嘿嘿,好啊,你扶为夫回去……”   薛域:“……”   合着他敬重的岳父大人在外头那么威风凛凛,跟自己的夫人说话时,就活像个村西头的二傻子?   “薛域,我知道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齐笙杵在他身边挑挑眉,直接一语道破,“我跟你讲,你自己也好不了多少,我爹爹要是村西头的二傻子,你就是村东头的!”   薛域:“……”   他瞳孔一震道:“啊笙笙,怎么我在想什么,你真的……全……知道啊?”   “你脑子不好用的时候,不就这么点儿心思?有什么难猜的?”齐笙揉揉太阳穴去抓他的大袖,“行了,你喝不少了,赶紧回去歇着吧,我把你送出门。”   “笙笙,你去哪儿啊?”齐景东、西、南、北全都靠过来把她给拦住,“随便找个小厮送他就得了,你干什么去?”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让你送的?”   “行了哥哥们,我就把他送到府门口而已,顺便跟他说几句话,爹爹娘亲都不管了,你们就别跟着凑乱乎了。”齐笙拉着薛域就往外跑,“来,薛域域,我们走!”   “笙笙,嘻嘻。”薛域走得晃晃荡荡,偷偷把齐笙往自己怀里抱了抱,“你真好,对我真好。”   “我从小到大过年,都没这么高兴过,真的。”   “你傻吗?这有什么好高兴的?”齐笙由着他抱,只有被摸得太痒时才稍稍动弹两下,“我爹爹一直在挤兑你呢,你也没吃多少,饱了吗?”   薛域摇了摇头:“嗯,饱了。”   齐笙:“……”   “笙笙,你等着我,我从明日开始就给你备聘礼,一定给你备好多好多的聘礼。”薛域停在府门外的廊檐下,整个身子都被灯笼映照得通红而热烈,“我一定让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叫你做整个南晋……最最最好看的新娘子。”   “不对,你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看的!”   齐笙扭头瞪了瞪正忙着捂嘴看热闹的小厮,难得软声细语地跟他回应道:“行,我等着你。”   “别笑了,你们几个,快把他送回永平侯府里去!”   “笙笙,不行。”薛域还想要努力表示拒绝,“笙笙,天太晚了,又好冷,你不用送我,我一个人能行的。”   “你放心,我本来也没想送你,我不过是让人送你而已。”齐笙给他拽了拽有些下滑的裘衣,“你一个人再晃晃悠悠摔跤了怎么办?万一破相了,我还怎么风风光光地嫁……嫁个丑八怪吗?那不成笑话了?”   “唔,笙笙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我不能让你丢人!”薛域被两个小厮架着走,还没忘扭头跟她打招呼,“笙笙,我走了,别太想我,梦里也得见到我!”   俩小厮:“咳。”   “快走吧你,少说骚话,不如多睡点觉。”   靖国公真的喝醉了?不好意思,他装的。   靖国公同样没个人样的叫杨氏扶着走路时,边叽里咕噜说醉话,边在心里头琢磨薛域此人到底怎么样。   这送上门的便宜女婿看着听话,叫他往东他不敢杀鸡,自己吩咐什么他干什么,可当自己跟笙笙意见不一时,他就毫不犹豫,转而投向了笙笙那边。   靖国公啧啧琢磨了好几下,对这样的女婿吧,他只能说——   极满意,太满意了!   要的就是让他听笙笙的话嘛,要是一个男人只因为老丈人吓人、就唯唯诺诺、连自己娘子的话都敢置之不理,那才是没救了。   毕竟娶的是娘子,又不是老丈人。   薛域那么怕他,还敢当他面跑到笙笙那边,不错,真不错。   靖国公喝了太多酒,肚子里有一大堆话,但也没法跟杨氏说出口,因为他在算计着趁醉把自己的娘子给留下。   “你瞧瞧你,喝多了吧?像什么样子?”杨氏难得亲自给靖国公解衣脱靴一次,唠唠叨叨地抱怨道,“哪有当人家岳父的,要跟未来女婿拜把子的?传出去看你这半辈子的老脸往哪放!”   “嘿嘿,嘿嘿嘿嘿。”靖国公伸出长臂抱住杨氏的腰,把她也往床上搂,将自己的头埋在她胸前,笑眯眯着说,“往这儿放,嘿嘿嘿嘿。”   杨氏:“……”   “去你的,你还好意思说人家薛域不正经,难不成你就正经了么?”杨氏无奈之下并没挣扎,任由靖国公在亲着,“你快点亲,亲完了我得过去陪笙笙的!”   “不,不要,就要慢点!”靖国公老而叛逆、把杨氏越拽越紧,死活都不撒手,还在她颈侧厮磨着蹭了蹭,“娘子,你今晚别走行不行?我都喝多了,你还能狠得下心抛下我,哼哼哼哼。”   “别哼哼了,做什么呢这是?刚刚装吓人的那股子劲去哪了?”杨氏嫁给靖国公二十多年,他是真醉还是借酒装疯、她一眼就能看出来,只是没好意思拆穿,“赶紧撒手,天色都晚了,我得过去哄笙笙睡觉了。”   “你别走,你去哄笙笙了,谁来哄我?你只要笙笙,不要我了。”   “你别耍无赖,笙笙才十五岁,你都快五十岁了,怎么跟个孩子计较?”杨氏干脆拿被褥把靖国公给裹住,“别再胡搅蛮缠了,自己睡吧,啊。”   “娘子,我……”   “夫人。”杨氏刚想要起身离开,就有丫鬟进了院之后来报道,“老爷。”   “什么事?”   “回夫人的话,刚刚小姐差人来传话说,小姐太困了,已经去睡下了,请夫人还是不要再去……惊扰小姐了。”   杨氏:“……”   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   靖国公通体舒畅,抿嘴偷笑:笙笙乖,干得漂亮,爹爹明日就给你翻倍的压岁钱。   “你看笙笙……”   “啧,夫人,怎么着?被嫌弃了吧?”靖国公动了动身子,把被褥给掀开,自己偷偷往外移了移,将之前杨氏的位置空出来,“来,夫人,为夫不嫌弃你!快过来吧,被窝分你一半嗷。”   “瞅你那没出息,小人得志的样子!”杨氏一把将丝帕摔在靖国公的脸上,“先等着,我去沐浴。”   “好嘞娘子,为夫遵命!”   *   齐笙过了个年后,收了许许多多的压岁钱,不光有爹娘哥哥们给的,甚至还有薛域亲自强行塞过来的,非得说她比自己小,还是个孩子。   孩子就算了,关键他在说“小”的时候,非要有意无意地往她胸口上瞄,又是几个意思?   欠踹的臭男人!   “这个月来接连下暴雪,要么就是刮十分伤脸的大风,连门都出不去,烦都烦死了。”齐笙踩着赤色的小羊皮靴子“噔噔”跑出来,身后跟着拿了满满当当一大包银子银票的哼哼哈哈,“再不出来花一花,我的房里就又要放不下了哎。”   “江窈姐姐,你或许还不知道,就这玲珑阁啊,是整个京城里名贵首饰最多,也最好看的地方。”杜涵瑶经过了几年被发配的恐惧之后,如今花银子如流水、大方得要命,带着江窈就报复式地逛街,“你来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我送你。”   “妹妹,这倒用不着。”江窈知道她们京城里的人就爱说这些客套话,实际上最抠抠搜搜得要命,直接莞尔谢绝了,“我的银子带够了,缺的首饰也不少,无需你破费的。”   两个人手挽着手到了玲珑阁的门首,迎面就望见掌柜的正打开一个大大的用浮光锦包裹的正红色锦盒,里头整整齐齐地摆着整套嵌宝缀珠的头面,金灿灿地跃动着极耀眼的光,在蝶小簪精细雕镂的簪首在风中一下下舞动,垂着的东珠摇晃出或大或小的幅度。   江窈望见这套头面的一瞬间就没再移开眼,吓得杜涵瑶不停地在心里说好险,她没答应让自己送首饰。   就这么一套玩意儿,卖了她也买不起。   “两位小姐。”掌柜的招了招手,好像并没发见江窈对那套头面的喜爱,“要不要四处看看,有什么喜欢的?”   江窈一步也没动,伸手就想去摸摸那支花蝶顶簪,吓得掌柜赶紧凑过来:“哎呦,哎呦呦,这您可不能轻易动啊。”   江窈美目一凛:“你们京城这儿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不买就不能动?”   掌柜的赶紧赔罪解释:“不是,您误会了,我这……”   “行了,你不用多说。”江窈噙着笑抬了抬高傲的下巴,“不过一套头面而已,我买就是,掌柜的,给我……”   “给我包起来吧。”齐笙小口啃咬着冰糖葫芦,带两个丫鬟凑过来,“掌柜的。”   “哎哎哎。”掌柜的碰见这个小财神,登时嘴角都快咧到天灵盖了,“郡主,您来了。”   “掌柜的。”杜涵瑶吓得两股战战,江窈却之装作没看见齐笙,不依不饶地提醒道,“本小姐先跟你说的话,你没听见吗?给我把这套头面包起来。”   “我说不许。”齐笙上手就摸了过去,“这套头面,是本郡主要的。”   “见……见过郡主。”杜涵瑶战战兢兢地跟齐笙行了个礼,就力劝江窈不要作死,“江窈姐姐,算了吧,这头面也不是多好看,咱们不要得罪她,还是去看看别的吧,不不不,直接去别家吧。”   “瞧你那点出息!”江窈狠狠瞪了瞪杜涵瑶,又看看齐笙在头面上摸来摸去的爪子,恶声不忿道,“掌柜的,凭什么只她的手能摸?难不成她的手就比人手高贵吗?”   掌柜的眼看着情况不大对,抹了把冷汗、赶紧就想出口解释:“这位小姐,您有所不知,这……”   “掌柜的,你先别说话。”齐笙直接用指腹按到单薄的花蝶簪头上丝毫不怕它坏掉,好整以暇道,“你谁啊?讲清楚点,别骂个人还畏畏缩缩地不敢明说,说谁不是人呢?”   作者有话说:   笙笙:啊,好久没教别人做人了,还不大习惯呢。   杜涵瑶:江窈个人行为,跟我可没有一点关系,我什么都没干啊! 第121章定情信物   “不,不不不,福清郡主您误会了。”杜涵瑶这回作为江窈的同伴,生怕自己被无辜波及,赶紧摆手解释道,“江窈姐姐的意思是,您是天上的仙女,自然手都是跟凡人不一样的。”   她虽然还没弄清楚齐笙怎么就一跃当上本朝的首位郡主了,但却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这丫头片子更不能招惹了。   有些被恶心到的江窈:呕。   还能不能要点脸,为了奉承个臭丫头,连这种毫无羞耻的话都说得出来?   “哦,是吗?”齐笙好整以暇,直接让哈哈搬过来个凳子坐下,懒懒抬眼转向杜涵瑶道,“你又是谁啊?本郡主见过你吗?”   江窈偷偷腹诽,合着巴结了一通,人家根本都不知道你是哪个。   杜涵瑶尴尬笑了笑,想起来齐笙曾讲的自己有脸盲症,可也不敢再虎到拿这点说事,只好躬身福了福,道:“启禀郡主,小女之父,是近日新上任的杜尚书。”   在杜涵瑶看来,齐笙不记得她最好,起码忘掉之前的那些过节,她以后的日子还能舒服一点。   “哦,祝小姐是吧?”齐笙点了点头,“确实不认识,没准过不了几天又忘了。”   “郡主,臣女姓……”杜涵瑶刚想解释一把,见齐笙毫不关心,又叹叹气,选择无奈放弃。   人嘛,有时候就是要能屈能伸。   姓氏跟性命比起来重要吗?不重要!她爱喊什么喊什么吧,反正又不会掉块肉。   江窈既惊愕又难以理解地望向杜涵瑶:能不能有点出息和骨气?啊?她把你的姓都能搞错,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的?   杜涵瑶作为过来人,只想真心奉劝江窈一句:姐姐,你如今可能不大明白,觉得我没出息,不过没关系,你以后可能有的是机会理解我今日的处境,但我还是由衷地希望你永远没有这一天。   嗯,永远。   不过照目前的情况看,或许这一天得提前到来了。   哎,初生牛犊不怕虎,只是未到伤心处。   为你默哀。   “福清郡主?”江窈丝毫不顾杜涵瑶正在扯着她的衣袖疯狂暗示,整个人怼到齐笙眼前就开始据理力争,“哪怕你是公主,买东西也要分个先来后到,郡主怎的了?郡主就能不守规矩、仗势欺人了?”   江窈说得慷慨激昂,齐笙却只是没空理她,坐在那里慢吞吞地喝着牛乳茶。   哈哈好心给江窈解释道:“这位小姐,我们家郡主渴了,这会儿不想说话,还请烦您等郡主喝完了,再好好细说此事。”   杜涵瑶赶快在旁边求生插话:“不碍事不碍事,让郡主慢慢喝,我们等……”   “你给我闭嘴!要做让人欺负的闷葫芦你去做,本小姐不吃这个亏!”江窈扭头抬手,恶狠狠地直视哈哈,“主子说话,有你一个做奴婢的插什么嘴?”   猪队友实在带不动,杜涵瑶满心无奈地闭上眼睛。   瞧瞧,这情况跟当年的她何其相似,正是还没被齐笙骂过打过、教训过、教过做人的样子。   她好想逃,却逃不掉。   “你想做什么?嗝。”齐笙抬眸凶巴巴地对上江窈,因为喝得太急,还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奶嗝。   “本郡主的丫头,本郡主自己都没打过几次,用你教她做人?”齐笙“咣”地把木杯往矮桌上一放,“本郡主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是谁家的?”   “关你什么……”   “回郡主的话。”杜涵瑶为了稳住一条命,干脆抢答道,“这位是忠诚伯江家的二小姐。”   “哦。齐笙听见这户人家后,本就不大好看的脸色彻底垮了下来,“我还以为从哪冒出来的,原是冤家路窄。”   “你那幼弟因蓄意谋害本郡主,应该还在府里关着养伤,没出来呢吧?怎么的,你也步他的后尘,一家人整整齐齐?”   “福清郡主,你莫太过分了!上次之事,分明是你们一家舌灿莲花、蓄意陷害!你们沆瀣一气、巧舌如簧、胡说八道!”   “哦,可别管怎么说,那也是陛下判的啊。”齐笙捂着胸口,倒吸一下凉气,神色慌张道,“啊,莫非江小姐在质疑陛下出事不公,故意徇私偏袒吗?”   “你胆子好大哦,我好怕怕啊。”   江窈:“你!”   世上居然有如此得了便宜还卖乖、装模作样的女人!   “我没有这样说!福清郡主,我只不过就事论事,你凭什么能仗势欺人、不分先来后到,抢夺别人看上的东西?”   “东西?你说这?”齐笙把那套头面里的挑心簪随手拿了起来,又重重放下,“这种东西我多的是,谁稀罕,用得着跟你抢?至于先来后到……”   “掌柜的,你来,告诉她,究竟是谁先来、谁后到。”   “是是是。”掌柜的总算能说话,生怕这些贵女一生气,把他的店给砸了,赶快出面坦白道,“江……江小姐,其实这套头面,是……是福清郡主年前就已定下,今日才刚刚做出来的。”   “什……什么?”江窈一个激动,几乎咬到舌头,“你……那你方才为什么不说?”   掌柜的只想坦言他也打算说来着,可这不是郡主在拦着么?不能怪他。   “那你刚刚也没问啊。”齐笙慢条斯理,又让哼哼去给她买一杯牛乳茶去,“你不问,我犯得着用人跟你解释吗?”   “你不过区区伯爷的女儿,谁给你的胆子,不行礼就算了,还敢质问我一个有爵位在身的郡主?你……”   “笙笙。”薛域隔得老远就一眼瞧见了齐笙笙,便赶快颠颠地疾行过来,下马后迅速跑到她身边贴了贴,“真是你啊。”   “你……嗝。”齐笙喝得唇周一圈发白,伸出舌头舔了舔、又打了个嗝才跟他回话道,“刚下朝?”   薛域乐滋滋地回应道:“是啊。”   齐笙笙奶喝多了还会打奶嗝,好可爱哦。   齐笙拽着他指了指眼前的锦盒:“你去看看,我新买的这副头面好不好看?”   “好看。”薛域只扫过一眼,立即不假思索道,“当然好看,我们笙笙的容貌,戴什么都好看!”   杜涵瑶、江窈:“……”   能不能稍稍顾及一下,这里还有旁人?   “嗯。”齐笙旁若无人地点点头,又给薛域指示道,“你再扒拉扒拉,里头还有个送你的小东西。”   “嗯!好。”薛域轻手轻脚地扒拉半天,才在花钿底下翻找到一个手掌大小的方盒,打开看时,赫然是块颜色纯净,光滑润泽、毫无杂质的上好麒麟玉佩。   薛域谨小慎微着托出来,把它放进手心里,翻来覆去地细看。   齐笙歪头问道:“怎么着,喜欢吗?”   “喜欢,极喜欢。”薛域观望了一阵之后,拿自己这枚小小的玉佩跟齐笙整套繁复华贵的头面比了比,壮着胆子说道,“那什么,笙笙,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齐笙看上去心情极好,大方道:“行,你问吧。”   “你给我的这枚玉佩,不是你买这套头面……白送的吧?”   毕竟看起来真的太像、太像了!   齐笙:“……”   “淦!薛域你说什么呢?找打是不是?”齐笙言出必行、说踹就踹,伸出小腿就朝他踢过去,“你再说一遍试试?”   “你没有良心!我见你腰间无饰,好心好意为你挑块极好的玉佩,花了上千两银子,你就这么说我的!”齐笙彻底被惹恼了,她不干了,挥动两个小拳头就朝他乱打着,“什么白送的?你有病吧?不要你就还我!拿来,我送给别人去!”   “不,不不不,笙笙我错了,我错了。”薛域常听闻玉佩常作为男女间的定情信物,偷偷也给齐笙塞过,这回好不容易收到她的回礼,赶紧死死抱在怀里,跟护崽子似的不撒手,“你也知道我脑子有时不好使,你别跟我计较,我再也不敢了笙笙,我就是开个玩笑!你不能送给别人!我不许!”   江窈、杜涵瑶:“……”   果然只要活得够久,就什么稀罕事都能看见。   她们还是头一次听见有人亲口承认,自己脑子不好使的。   “不气了行不行?乖。”薛域蹲下来,跟坐着的齐笙齐平,“你要是还不解气,那你打我吧,骂我吧。”   南晋虽说民风较为开化,但也极少见有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跟薛域和齐笙这么着公然打情骂俏的,更何况他俩还是尚没拜过堂的未婚夫妇。   杜涵瑶跟江窈各自扭过脸去,简直没眼可看。   啧,有伤风化。   “连你也这个样子?是不是都觉得我软弱可欺,才都来欺负我?”齐笙板着小脸瞥了瞥江窈,捶捶薛域的肩膀,抽噎了两下又泫然欲泣道,“你别管我了,你走吧!”   杜涵瑶在旁边看着,心惊胆战地咽了咽口水。   咳,开始了开始了,齐笙这个女人,又要开始演戏了。   果然,薛域当即就问道:“我也?怎么,有人欺负你了?谁?”   虽说薛域知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但笙笙既然把话头都递过来了,那他必须得接过去。   自家娘子永远是对的,夫道不外如是。   于是齐笙抽抽搭搭、委屈巴巴地把江窈见面不给她行礼,还不分青红皂白辱骂她的事全都一字一句告诉了薛域。当然,适当的添油加醋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刚刚如此趾高气昂,我惊悸症才刚刚养好,又受此委屈,我好怕怕啊。”齐笙抖了抖小肩膀,扯住薛域的衣领,往他怀里的那边缩了缩,“真的好怕啊。”   “一派胡言!你这女人……”方才她那做派可不是这样的!   杜涵瑶站在旁边,一脸遗憾:呵,这下,终于见识到齐笙这女人的本事了吧。   刚刚让你跑你不跑,这下好了,全晚了。   “胡言?好!”薛域让齐笙给弄得五迷三道,扭头就叫来掌柜的,“那你说,事情可如福清郡主所说的那般?”   掌柜的略微沉思了下,回忆着似乎江窈没行礼是真的,她说福清郡主仗势欺人也是真的。   可……好像有哪里一样,又有哪里不一样。   算了,管她呢,两害相权取其轻,还是福清郡主不能得罪。   掌柜的拱手道:“确如福清郡主所言。”   “你,你……你定是被她收买了!刚刚分明是她诓我的!”江窈茫然四顾,看见杜涵瑶后如同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涵瑶,愣着干什么?你快帮我说句公道话啊!”   “永……永平侯,我……”依杜涵瑶如今的心脏脆弱程度,根本承受不住这样的逼问,她面色苍白地后退了两步后,痛苦抱头道,“不行了,我脑壳好痛啊,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江窈:“……”   “很好,江小姐,本侯从不打女人。”薛域用力剜了江窈一眼,笑得凶狠异常,“但本侯未婚妻受的气,这就要去忠诚伯府上,讨回来。”   “小……小奶……”江窈被薛域吓得头昏眼花,不自觉回忆起来她前两次见他时的景象。   完了,她觉得自己的脑壳也开始疼了。   作者有话说:   薛:这个玉佩,不是白送的嘿嘿嘿,那我就更喜欢了嘿嘿嘿。   笙:走开!再乱说话,下次什么礼物也别想要了!   江窈:小……小奶……妈呀,大野狼! 第122章好恶毒的手段哦   忠诚伯府后院内。   “姐姐,并非我不帮你。”杜涵瑶给刚受过家法的将要上着药,长吁短叹道,“妹妹方才提醒过你的,不要去招惹福清郡主,会变得不幸,可你偏要……”   “齐、笙。”江窈咬牙切齿地恨恨重复着这个名字,只觉得自己的心肝俱疼,“我记住她了!”   她自幼因体弱养于庸州,那地方虽小,可她因有父亲在朝为官,也时时处处都受人敬重,凡是得罪过她的,也从都没有过好下场。   此番初入京城,哪里想到会受这样的恶气?   别的不提,就方才她因为承受不住家法而装晕过去后,齐笙这小贱人还不依不饶,非要让她把剩下的十板子都挨完才行。   江窈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还有,若不是今儿又看见,我差点忘了问你。”江窈神情痛苦地哼哼了两声,捏紧身下的被褥,“我托你悄悄打听的那个永平侯……”   “唔,姐姐说他啊。”杜涵瑶想起来薛域的美色,一时有些心虚,“他原是平明侯的奸生子,从小……受尽欺负,平明侯意外身死之后袭爵,不知怎的,突然成了靖国公的乘龙快婿,但有不少人说……他娶福清郡主,不过是为了攀附权贵,他跟福清郡主之间,都是在逢场作戏。”   当然,杜涵瑶为了惹麻烦,有意隐去了当年她和兄长也欺负、羞辱过薛域的真相。   谁让人靠衣装,薛域如今长得这般好看,哪像当初那个   呵,逢、场、作、戏?   江窈回忆起自己今日的所见所闻,她怎么觉得不像逢场作戏?   “啧,江窈姐姐,你就听我一句话吧。”杜涵瑶几经周折,她如今已经彻底想开,只想彻底躺平、混吃等死,赶紧好心苦劝,“管他是真情实意还是逢场作戏呢,随他怎么办吧,趁还没多大的过节,咱们跟他两个离得远远的就算了。”   “不行。”江窈想都不想,言辞拒绝道,“我有红眼病,就见不得别人恩恩爱爱过得好,尤其是仇人。”   杜涵瑶:“……”   “涵瑶,你在京城待过,可要帮帮我……”   “啊?”杜涵瑶放下金疮药,局促地摸了摸膝盖,“江窈姐姐,你想让我……做什么?”   江窈眼神一凛,把唇瓣咬出血来,硬着拳头捶了好几下床:“你知不知道京城哪里能……□□?”   “我非得弄死齐笙这个小贱人。”   反正之前在庸州,这种事她也没少干过。   “啊!”杜涵瑶惊叫一声,慌乱之下把装满金疮药的瓷瓶都挥落到地上,结巴道,“不不不行啊,弄弄死她……这事可……太难了。”   “江窈姐姐,你以为她为什么敢在京城这么嚣张跋扈,横行霸道,还能平平安安地活到及笄,没像话本里的那些恶毒小姐似的早亡吗?那都是有缘由的,我听说啊……”   明明房里只有她们两人,杜涵瑶还说得偷偷摸摸,生怕被第三双耳朵听见似的,“虽说明面上齐笙只带着两个丫鬟招摇过市,但暗里有好几个武艺高强的护卫跟随,之前还是四个、后来她被劫持过一次之后,就变到了八个。略微有歹人近身,他们就会倾巢出动的。”   江窈咬着的牙蓦然紧了一紧。   “还有,打从有一次她险些中了暗箭之后,京中就加强了安全巡逻,像使暗箭、刺杀这种事儿都已经行不通了。”   江窈咬着的牙再次紧了紧。   “另外,就是打从她被劫持那次开始,京城里为了给靖国公一个交待,彻查明里暗里的各种打手跟刺客,他们被抓的抓,杀的杀,跑的跑。如今在京城里想找到个杀手或刺客,比寻摸到个三条腿的鸡还难呢。”   江窈把牙咬累了,开始不停地喘粗气了。   “臭丫头片子还挺命硬,这便是祸害遗千年么?”   “唉,人各有命吧,兴许人家就是命硬呢。”杜涵瑶仔细观察了下,似是从江窈眼中看出了什么异样的情愫,又继续补充道,“反正她还没多久就要成亲了,要是她夫君永平侯不爱她,对她一辈子虚情假意,那岂不是对她骄傲尊严和人格的狠狠践踏吗?”   杜涵瑶承认她是怂了,这已经是她能想到的,最恶毒的诅咒了。   让她嫁给薛域,叫他一辈子不爱她,让她衣食富足、却永远活在欺骗里,这对生来就目中无人的齐笙而言,岂不是很残忍?   江窈:“……”   真的是、好残忍呢。   *   自打薛域在整个京城里严查洛公子的同党之后,京城那处宅邸里仅存的几个人开始人人自危,大家各自分散开,流落到各个街头巷尾里、卖抄手、卖茶、卖各种果子和小玩意儿。   干上几个月后,渐渐都快忘了他们初来京城时,还都是立志要搞出一番事情的人才。   “爹爹,就是他们,就在这儿!”小孩拉着他当禁军的爹指着抄手小摊道,“您快来!”   小四跟阿绿兄妹两个吓得虎躯二震,面面相觑着恐慌到不行。   糟糕,是暴露了吗?   不会吧?不是吧?不能吧?不应该吧?   在禁军雄赳赳逼近过来的那一瞬间,他们把自己该怎么跪地求饶的姿势都想好了。   结果这对父子居然只是凑了过来后,小孩嘻嘻对他的禁军爹说道:“爹爹,就是他家,卖的抄手很好吃!”   小四、阿绿:“……” 第123章大婚1:迎亲   嘉隆二十六年十月十五,齐笙成亲前一日。   南晋讲究新婚夫妇在这天不能见面,因此薛域只能派了阿福过来,神秘兮兮地拿出个裹了好几层绸布的东西,再三嘱咐务必要直接交到齐笙手里,不能让旁人看见。   齐笙在瞅见第一眼时,就觉得这玩意指定不一般,干脆对哼哼哈哈挥手道:“你们出去吧,我瞧瞧到底是个啥。”   “小……小姐。”哼哼哈哈盯住这个红得发亮、甚至带着些许诡异的包裹,只觉得喉头一紧,“搞这么隐晦,这个东西、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嗐,这倒不至于不至于,薛域总不会舍得炸死我。”齐笙嘟嘟囔囔地在包裹上拍了拍,“炸死我他就没有老婆了。”   “小姐,不可如此的,您这明日都要成亲了,怎么还能说什么死不死的?”   “好不吉利的。”   “不妨事不妨事,你们先出去吧。”齐笙悄悄把绸布外系的绳子解开,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东西,并不敢留哼哼哈哈在身边,“行了,你们先出去吧,乖,去给我弄些点心,有事我再叫你们。”   “小姐,可……”   “没有可是,走走走,快点,立刻,消失!”   等到听见哼哼哈哈的脚步声远走后,齐笙甚至还不放心,又透过窗棂望了望,确定四周再无人影,才拿着那个布包上了床,蒙好被子,轻轻打开一个角。   摸着就像书,果然是本书。   齐笙紧张地定了定神,大概猜得出薛域给的不是什么正经东西,等到彻彻底底地打开后才终于发现——   哈,真的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连赤红的书皮上都毫无掩饰地写着几个大字——“春.宫一百零八式”。   以及薛域亲笔的一张字条:笙笙,你先自己翻看翻看这些,看你喜欢哪一种,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先看好,等明日咱们洞房时……诶嘿嘿嘿嘿。   齐笙:“……”   嘿你个大驴脑袋!   反正成亲之日近在眼前,他终于可以无所顾忌、明目张胆地骚,要多骚有多骚。   齐笙虽然嘴上骂骂咧咧,但还是出于本能地掀开了第一页。   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呵,还喜欢哪一种?薛域啊薛域,你也太小瞧人了吧?   就怕你自己不行,会成为那头累死的牛啊,大冤种!   等到齐笙还没出一刻钟,已经细细观摩了有十几页,她舔舔嘴唇,其中七八页都被她折上了角,以做标记。   “笙笙啊,笙笙。”杨氏进院之后四处望了望,却不见有人迎着,“奇怪,哼哼哈哈都去哪了?”   齐笙被吓得一惊,瑟瑟发抖地赶紧把这本破书给塞到了床底下。   “笙笙啊,才什么时辰你就爬上床了?”杨氏撩开帷帐坐在床沿,伸手抚上齐笙红得像被煮过的小脸,“你怎么了这是?脸红成这样?不舒服?”   “没……没有。”齐笙想起来刚刚的几幅图,心绪地摸了摸鼻头,“我就是刚刚裹得被子太厚,有些热着了,娘亲你不用担心的。”   “傻孩子,儿行千里还母担忧呢,更何况你嫁人?”杨氏帮着齐笙把被褥往下拽了拽,给她一下抱住揽在怀里,哽咽道,“你这一走,娘亲恐怕以后就再不能像如今这样抱着你、哄着你了。”   “娘……娘亲。”杨氏这么一哭,直接把齐笙吓得够呛,伸出小手来给她胡乱擦着眼泪道,“不不不会的……永平侯府离咱们这儿很近的,您大可随时过去看笙笙,笙笙也能常常回来的!”   “真的吗?你不要骗娘亲,有多常常?”杨氏吸了吸鼻子,极为认真地询问道,“能一日三餐都回来吃吗?能每日都回来住吗?能让娘亲每晚都抱着你哄你睡吗?”   齐笙小手一缩、茫然睁大眼睛:“啊?”   前两点要是带着薛域、可能还有的商量,这最后一条、估计他听了会发疯叭。   靖国公府的前厅内,几个男人间的气氛也是同样凝重。   “爹,爹爹。”齐景西声嘶力竭、嗷嗷哭喊道,“爹爹——爹啊。”   “别嚎了别嚎了。”靖国公被烦得直捂耳朵,“我还没死呢,嚎什么嚎?”   “可是爹爹,我们这就要失去笙笙了啊。”齐景西表情痛苦地捶了好几下胸口,“我好心痛啊爹爹。”   “就……就是嘛。”齐景南闷声许久,脑子难得清醒、说了句明白话,悒郁不乐道,“当初永平侯来提亲的时候觉得还早,哪知道几个月,居然过得这么快,笙笙居然要嫁人了。”   “爹爹,你说笙笙还那么小。”齐景北也忍不住插嘴,“您看我跟二哥三哥都还没娶上媳妇儿,笙笙年纪最小了、她还是个孩子,哪里能离开爹娘和兄长们去嫁人?”   “没能娶上媳妇儿难道不是你们自己的问题?”靖国公随着日子一天天迫近,头上的白发每天都会多上好几根,哀怨不行道,“笙笙是我生的,我比你们谁都不舍得,你以为我愿意让她走吗?我也想把她留着不嫁人,可当时你们几个也全都在场,笙笙哭着闹着非要嫁给那薛域,我这当爹的哪能拗得过她?”   “事已至此,我还是觉得薛域给咱们笙笙灌了迷魂汤。”   “不错,我也这么觉得,他也不过长相好一些……”   “行了行了,事已至此,笙笙嫁给薛域已经板上钉钉、不可更改,与其在这儿说未来妹夫的不好,还不如想些有用的法子。”齐景东实在听不下去,努力昂扬喊出大哥的声音,面向靖国公道,“你说爹爹,咱能不能跟薛域商量商量,还是让他婚后入赘吧!行不行?”   靖国公:“……”   按照南晋的婚嫁习俗,未出阁的姑娘们在嫁人前夜,都是要听从自己的娘亲教导训诫的,内容无非是在洞房时如何如何伺候、取悦夫君,破.身时还要忍耐着、不要叫出声、努力让夫君快活之类的东西云云。   杨氏只想说一句“呸”,什么破规矩?让这些玩意儿都见鬼去吧!   世上没有任何一个男子,配让她最疼宠爱护的娇娇女儿服侍。   薛域长这么大的脸了吗?他敢吗?   但齐笙此时看起来还那么单纯无辜、好像什么都不懂,杨氏又不得不告诉她一些事情。   “咳,笙笙啊,娘亲还要跟你说些……”杨氏冷不防提起来这个话头,难免也有些害羞,“关于明晚你……洞房时候的东西。”   齐笙脸颊臊热,低眸望向被褥,语气宛如融化了似的软和:“嗯、娘亲,你……讲吧。”   “就是,那个……我……哎……”杨氏酝酿了半天,还是支支吾吾地说了出来,“明晚,你跟薛域圆……圆房的时候……”   “他脱你的衣裳,亲你的时候,你……你若是当时不舒服、不愿意,或还没准备好,就赶快制止他、别让他先继续了。”毕竟男人这种东西,尝到第一口甜,恐怕接下来就要控制不住了。   齐笙其实早跟薛域偷偷亲过不少次,每回她还挺舒服的,并不存在这个问题,但她还是老实点点头:“嗯,好。”   “然后就是他跟你……行房之时。”杨氏做不到面对面跟齐笙说这种事,索性把她搂在怀里,在她头顶说话、以显得没那么羞耻,“破.身时,会很痛的,你打小就怕疼,孩子,他若是把你弄疼弄哭了还不停手,你实在受不了、就踢他、打他、阻止他,他不听的话,你不用怕,就去踹他的子孙.根。”   “子……子.孙根你知道吧?就是……就是男子身上都有的大……大软虫。”   齐笙:“……”   娘亲把她当成什么了嘛这是?   “娘……娘亲你别说了,我都知道……的。”   “还有,在南晋的官家小姐出嫁前夜,常常会派个丫鬟去试婚的,不过笙笙你放心,爹娘没有、也不会这么做的。”杨氏把鼻尖凑近齐笙的发顶,安抚地摸摸她的头,“爹娘不会让你嫁个不干不净的男人。”   他们可是彻彻底底打听过,确认薛域正如他自己所说的、从没开过荤,还是童子身,才放心把笙笙嫁出去的。   大不了洞房之后,若是薛域不行,就立马把他踹了再换个新的,多大点事儿?   童子身的薛域正躺在床上、整夜都翻来覆去睡不着,抱着枕头嘿嘿嘿地拍拍被褥傻笑,因为他马上就要不是了。   “嘻嘻嘻,以后笙笙睡这里头,我睡外头,省得她不老实、半夜再滚下去。”薛域拍了拍身边的床榻,乐呵呵地遐想着,又摇摇头道,“不不不,怎么能让笙笙睡床上呢?”   “当然是睡我怀里啊。”   “以后啊,可算能跟齐笙笙,想怎么亲怎么亲,想怎么抱怎么抱,想怎么行.房……咳。”再也不必和从前一样战战兢兢、生怕被岳父母和舅哥们抓包了!   薛域越想就越兴奋,越兴奋越睡不着,拿手漆黑一片的苍穹,无聊到开始数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   当他数到第三千四百九十六颗星星时,天边终于浮现出来一点点的深蓝色。   “来人,把婚服取来!”薛域狗腿一蹬、猛地站起,“本侯要去迎亲!”   薛域由于对娶妻之事过于热情急迫,又有两天没见过齐笙,因而来得十分早,天还没亮就赶到了靖国公府的门首上。   但出乎意料的是,靖国公府虽说也张灯结彩、喜气一片,可他所敬重的岳父母大人和舅兄们,并无一个在外头等着他来,只排排站好,守在齐笙的小院外。   谁有功夫管他来不来?爱来不来,不来正好。大家当然更关心挂念的只有自己的笙笙。   “永……姑爷好。”小厮实在没能看得过去,感觉薛域遭受冷遇、好生可怜,热心解释道,“我们老爷夫人和公子,这会儿都想跟小姐多说几句话,小的这就过去通报!”   “不妨,应该的。”反正齐笙笙以后就归他一个了,薛域大方回应、递给小厮一把金花生,“有劳了。”   “薛域来了?”靖国公脸上毫无喜色,甚至有些埋怨,“来这么早做什么?”   不知道他自己很不受待见吗?还要上赶着找骂?   靖国公和几个儿子再不愿意,也只能骂骂咧咧、慢慢吞吞走过去迎接。   “见过岳父大人。”薛域快步走上前去,终于能理直气壮地喊出来、不再受挤兑,“见过四位舅哥。”   齐景西的脸还是拉拉着:“干嘛呢?你来这么早作甚?”   “啧,三弟,干什么呢?你对人好歹客气一点!”齐景东轻声责怪了下,上去难得对薛域笑眯眯和气道,“妹夫,你看你要不要趁这时候再考虑考虑,入赘的事儿?”   薛域脑壳猛地一抽:“啊?”   作者有话说:   薛:听说入赘岳母要每晚抱着我老婆睡?不行不行我不答应,我死也不答应!   感谢在2022-07-0316:51:43~2022-07-0409:05: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回京华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4章大婚2:洞房   纵然薛域昨夜高兴得整完没睡、此时有些懵,且他在齐家人面前向来脑子不大好使,也能立即反应过来,所谓“入赘”是什么意思。   跟笙笙一块住在靖国公府倒是没什么问题,孩子生下来姓齐咬咬牙也能忍,但听齐笙笙说,前几个月里,每晚都是岳母大人抱她哄着她睡……   啊这……   薛域此时满脑子里都是他跟齐笙笙好不容易逮到机会亲热,结果后背一凉,猛地抬头时,对上的却是岳父母和舅哥们齐刷刷望过来的六双眼睛。   压迫和代入感属实太强,他已然开始窒息了。   娘子只差临门一脚就能娶回去了,他不能认输!   “回大舅哥的话,恐怕这……不合适吧?”薛域勉强维持住表情,挤出个十分老实纯良的笑容,“大舅哥也知道,笙笙此前已去过侯府好几次了,侯府如今的一切,全是按照笙笙的喜好安排的,笙笙……喜欢搬去住的。”   “这算什么?比起来你那侯府,笙笙定然更喜欢她从小长到大的靖国公府。”齐景东不依不饶道,“难不成你觉得……我们国公府,比不得你的侯府?”   “不,不不不,我并没这个意思的!”灵魂拷问最为要命,薛域慌乱得赶紧摆手,“大舅哥放心,即便笙笙嫁给我,但侯府与国公府相距不远,笙笙想回来,随时都能回来看看的。”   “真的吗?这可是你说的!”齐景南惊喜插嘴,“三餐能都回来吃吗?能每天都在这儿住下吗?”   “咳,这个……”如果带他一起,那薛域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杨氏刚亲手给齐笙层层穿好嫁衣,给她梳着头时端详着镜中那张惊世绝艳、美貌无双的脸,刚憋住眼泪又笑笑哭出来,“我的笙笙真好看,不管怎么看都好看。”   “娘亲,好了。”姜绾绾守在旁边给杨氏擦了擦脸,“笙笙出嫁,大喜的日子,不兴哭的。”   “嘿嘿,好了娘亲。”齐笙让嫁衣压得有些抬不起来胳膊,但还是使使劲拍拍她的手背,“笙笙就算嫁人了,也永远是娘亲的女儿,反正夫君能说换就换、可娘亲永远都不会变的,对不对?”   趁薛域听不见。   “噗,你这孩子,此话说得对。”杨氏一个高兴,直接破涕为笑道,“你这样想,娘亲就不怕你受委屈、被欺负了。”   “我当然不会受委屈,我不欺负薛域就不错了!”齐笙为了安抚娘亲、只好暂时选择牺牲薛域,“他若是敢对我有一丁点不好,我立马把他踹了,和离、不、把他休了,再回来找娘亲,再给我挑个好的!”   天地良心,幸好薛域没在现场,否则又得跟她哼唧唧。   “好,心肝,只休他怎么能算了?还要打他,打他个半死不活、要死不活!”   姜绾绾:“……”   不是,咱就是说,成亲当日就又和离又休夫,还要欺辱人家新郎官的,真的没问题吗?   姜绾绾承认她虽说已经嫁来两年,但也总时或跟齐家人的脑子不在同一条线。   “我听说……这嫁衣和凤冠、绣鞋,都是薛域派人去各处寻摸来的?江南的云锦、西域的宝石还有东海的珠子,各样都是挺好的。”杨氏给齐笙抚平嫁衣上的褶子,摸摸眼前的凤冠道,“算这小子眼光还不错。”   “他可尽心了,娘亲。”齐笙觉得虽然但是,她也还有必要帮薛域说句话的,“他想把最好的都给我,只差一点都要逾制了,对自己的喜服却不尽心。”   “那你不也还是把惠妃娘娘送你的布料,拿去给他做新郎官的衣裳了?”杨氏在齐笙眉间、轻轻地点了朵花钿,“哼,你对他这么好,他再疼你也是应该的。”   “娘亲说得都对。”   杨氏抓着齐笙浓密乌黑的长发,平生第一次给她挽成了个为人妇的发髻,掂了掂抱怨道:“可这也太沉了些,笙笙的头哪里能受得了这样沉的东西?”   “好了娘亲,不要再挑挑拣拣了,他已经够尽心了,再说一个凤冠,还能有多……”在凤冠真正扣到齐笙头上的一瞬间,她被压得脖子一僵,登时憋回了准备帮薛域开脱的话,差点尖叫出来,硬着拳头坚强笑道,“不沉呢。”   死薛域,回头就让他自己顶两天试试!   “郡主,夫人,吉时到了,该出门上花轿了。”   “好,知道了。”杨氏颤颤拿起来盖头,再怎么不舍得,也终于蒙到了齐笙的脑袋上,拍着她的手背道,“孩子,我的笙笙,好好的,你这辈子都安乐圆满,娘才能安心。”   “放心吧,娘亲。”   新娘子出了房门,在进花轿前脚不能沾地,得让父兄背着才行。   为此,齐笙的四个哥哥们没少争执。   “大哥,你别跟我抢啊,刚刚猜拳明明赢的是我,我背着笙笙!”   “谁跟你论谁输谁赢?”这种时候,齐景东毅然选择耍赖不认账,“我是老大,我说了算,我背着笙笙!”   “还是我来背吧,我力气大!”   “我脾气也不小,笙笙还跟我最亲呢,我来背!”   “老四,你说什么呢?笙笙跟谁最亲了?你再说一遍?”   齐笙、杨氏、姜绾绾:“……”   “大哥二哥三哥四哥,够了,你们别再吵了!”齐笙即便在盖头底下看不见脸,但依旧能感受得出她的无语凝噎,“别误了吉时,一人背一段路得了!”   再不赶紧解决,他们恐怕敢争执上足足一个时辰。   “好!还是笙笙聪明,这法子好,我同意!”   “呜,这么好的笙笙,以后再也背不到了……”   “行了二哥,我是嫁了,又不是死了,别哭了嗷。”   “这丫头说什么呢?快呸呸呸!”   等到齐景东、南、西、北依次排过来,把齐笙背到府门口时,靖国公早在外头候了挺久,伸手就把她接到怀里抱住,往花轿那边走着还跟她唠叨道:“不怕,笙笙,这小子若是敢欺负你,哪怕是跟你讲一句重话,你就让哼哼哈哈回来告状,爹爹跟你四个哥哥,都不会放过他!”   任凭薛域武艺再高又怎么样?他敢跟岳父和舅哥动一下手试试,怕是爵位和人都得没了。   靖国公刚让人掀开轿帘,准备把齐笙给放进去时,就见薛域弯弯腰、把脑袋使劲朝这边歪斜,甚至眼神都快望进了盖头底下。   靖国公气得吹胡子瞪眼、只想踹人:“小子,你又想干什么?”   薛域答得坦诚,老老实实道:“小……小婿想看看盖头底下的,是不是笙笙。”   万一岳父大人实在舍不得笙笙出嫁,把她迷晕了,狸猫换太子派了个别人来,等洞房时堂也拜了、礼也成了才发现,齐家人嫌他不干净了,棒打鸳鸯可怎么办?   话本里又不是没这样的故事。   死薛域,臭傻子!他有病吧?   齐笙气得咬牙切齿极想骂人,可惜她此时为了守礼还不能说话,便只好悄悄伸手,在他大腿上使劲拧了一下。   “啊!”薛域痛呼一声,反而彻底喜笑颜开放下心了。   这作风,这力度,笙笙无疑。   “笙笙,花轿里有我给你备好的你喜爱的吃食、茶饮跟小玩意儿,你自己先解解闷。”薛域隔着轿帘温声道,“我带你、去咱们的家。”   “起轿!”   薛域给齐笙特制的八抬大轿,轿顶乃是彩绘的花开并蒂,四周的轿壁都雕刻着百子千孙图,花轿四角都挂着大大的銮铃,随轿夫的走动而发出清脆的“叮铃”声,一步一想。   锣鼓喧天、鞭炮阵阵,国公府嫁女,有如亲王家联姻。   围观百姓们拥拥挤挤地站在路边,抢着薛域亲手撒下的糖果和铜钱。   “新郎官好俊呐,京城里可多少年都没有过这种阵仗的成亲了,好气派,这嫁妆,一眼都望不到头啊。”   “那当然,福清郡主是谁?陛下的干女儿,跟公主的待遇都差不了多少的。国公爷又宠着,能不气派吗?”   薛域听见这话,只觉得心惊胆战。   靖国公给齐笙备的嫁妆,说是绵延十里都太谦逊了,据称在多放一枚铜钱,就要逾矩赶上公主的规制了,他岳父大人就卡在这个点儿上。   怪不得舅哥们看他省吃俭用送过来的嫁妆时,还是满脸不屑的样子。   跟这些嫁妆比起来,可不是三瓜俩枣么?把他卖了都抵不了。   “笙笙,小心门槛。”薛域用坠着大红花的红绸布牵着齐笙,把她领进侯府大门后,一路便进了前厅去拜堂。   薛域无父无母,也无心拜他爹娘的牌位,便也请了靖国公夫妇坐在上首。   拜高堂哪有拜女方爹娘的?这也太荒唐了!   永平侯该不会和传言一样,果真是入赘的吧?以后的孩子是姓薛还是姓齐?   薛域听见这些议论纷纷的声音时,根本就是毫不在意。   他已经娶到这世上最最最最好的娘子了,别的管它呢,无所谓。   “一拜天地!”   薛域扭头笑嘻嘻盯着齐笙,转身朝外、几乎与她平齐地拜了拜。   “二拜高堂!”   薛域的眼睛几乎黏在齐笙身上,跟她又同时拜一拜靖国公跟杨氏。   “夫妻对拜!”   按照南晋风俗,这一拜,理应女子的头比男子放得更低一些才对,但薛域偏偏不管这些,他又比齐笙高许多,还非要弯腰屈膝,把他的头压到比齐笙更低才行。   “这……这这这怎么行?”荒唐啊。   几乎更坐实薛域就是个赘婿的事实了。   “礼成,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了,诶嘿嘿嘿。   薛域跟着齐笙刚想要一起走,又被靖国公在后头喊住:“停下,你去干什么?惠妃娘娘、肃王昭王都在,你连酒都不敬一杯,就这么走了?”   “哦。”薛域也只能听话,眼巴巴地顿住脚步,“那笙笙你先去等我,我很快的就去陪你,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齐笙刚进了洞房的门,伸手就去拽盖头:“不行了,闷死我了。”   “使不得啊夫人,这可使不得。”两个全福妇人赶紧过去给她阻止住,“盖头需得等侯爷来了才能掀的。”   “那好吧。”齐笙难得听话一次,“我不掀了。”   全福妇人素闻齐笙娇纵任性,没想到忽然如此乖顺,同时送了一口气。   谁知道她接下来就让哼哼哈哈扶着往床边走过去:“那我困了,我要睡觉。”   “哎哎哎。”全福妇人再度震惊,“这可不合规矩……”   全福妇人都没来得及阻止,哼哼跟哈哈就动起手来,把撒帐的花生、大枣、桂圆等全都掀到一边,扶着齐笙上了床后,两个人抱住她,给她挑了个极舒服的姿势躺下:“哪来那么多破规矩?我们小姐今儿寅时就起身了,长这么大、我们小姐还没起过这么早,困了就睡,郡主千金之躯,万一困出个好歹来,你们担待得起吗?”   全福妇人:“……”   并没过多久,薛域便匆匆退门进来,入目便是衣装严整、但已经睡得很熟、毫无人样的齐笙。   “侯爷您看这……”全福妇人纠结道,“不如把郡主喊醒吧?剩下还有好几个礼节……”   “什么礼节不礼节的,你看看她都困成这样了?还能办吗?”薛域过去搂过来齐笙,挥手道,“全都省了算了。”   “啊这……”   “成亲嫁的是人,又不是礼数周全就一定能百年好合的,你们、和哼哼哈哈都出去吧,我来伺候她就好。”   “嗯?薛域?你来了吗?”齐笙困得迷迷糊糊,抱着薛域的脖子搂了搂,“是你吗?”   “对,是我,我来了。”   “正好,你快点,给我把盖头掀了,凤冠摘了、衣裳脱了,我好不舒服!”   “好好好,你等着,我这就给你脱。”   等到薛域给齐笙拿下盖头和凤冠,脱了霞帔和大袍、只给她剩下中衣,刚离开两步放到架子上去时,回来就见齐笙已经钻进了被桶里头,开始均匀喘息、眼见要真的睡了。   薛域满脸惶恐:“笙笙,我……”   “嗯?干什么?你不是说,礼数都能省的吗?”   “你睡着了还能听见啊,怪神奇的。”薛域别别扭扭道,“其余的全是繁文缛节、都能省,可圆.房……”   他只想要个圆.房而已啊。   “行了,哪来那么多事?”齐笙把光洁柔软的爪子伸出来,冲他招招手,“圆什么房?我困了,要睡觉!”   “晚安。”   薛域瞳孔一震:“你……”   作者有话说:   薛:我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个圆房就好啊,老婆我求求你了!   笙:困,不圆,自己圆去! 第125章大婚3:圆房   薛域单膝跪在床上,眼巴巴地望着仿佛没事儿人、已经几乎快睡死过去的齐笙。   她……她这人怎么能这样?   “笙,笙笙……”薛域此时满心满眼全是圆房,为了此事决定连脸都不要,壮着胆子戳了戳齐笙的肩膀,“笙笙,你今儿一直蒙着盖头,还没看见我穿喜服、当新郎官儿的样子呢,你先别睡、睁开眼睛瞧一瞧好不好?”   “唔。”齐笙把小臂晃了晃,摇摇头拒绝道,“不看了,今儿太困了,等下次成亲再看吧。”   薛域:“……”   什……什么玩意儿的下次成亲?这丫头说话越来越离大谱了。   “笙笙,别啊,娘子。”薛域眼看着这招没用,依旧毫不气馁,干脆憋了个大招,凑过去亲亲她的耳垂撩.拨道,“几个月前,你不是跟我说让我练什么胸肌腹肌的吗?我我我……我练出来了,你要不要看看?我……脱给你看啊。”   “嗯?什么?下次再……”齐笙勉强敷衍着答话,反应却好似慢了半拍,咂了两下嘴才反应过来,蓦地大大睁开眼睛,“嗯?胸肌、腹肌,哪呢哪呢?”   薛域:“……”   “笙笙。”薛域唇边含笑,一贯没多少感情的丹凤眼里盛着潋滟的水光,他俯身在齐笙侧脸上吻了一口道,“不是做梦,我真的娶到你了,你今后便是我娘子了。”   他一袭正红的喜服尚且穿得严整,包裹着单薄颀长的身子,挺直如临风玉树,窄腰间束着革带,把视线上移就能直接望见他略带绯色的耳朵和脖颈,以及那张眉清目朗、俊逸非凡的白净面容。   “啧,你骗人,我才不信。”齐笙侧躺着望望他的胸腹处,慢吞吞眨动着眼睛,“你那么瘦,有胸肌腹肌才见鬼了。”   “你不信?那你别困、我这就脱给你看行不行?”薛域暗暗松了口气,庆幸总算把她给糊弄醒了,乘胜追击地边解腰带边嘟囔,“不过咱们得说好了,你看了我的身子、也得……要了我才行。”   “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脱。”   于是齐笙在床上慵懒望过来,薛域自顾自地站在那里宽衣解带。   他似乎觉得这场面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劲。   大袍让薛域给解开脱下,露出来跟齐笙身上一模一样赤红的雪光缎中衣。   随即他把中衣中裤也尽数褪去,随手扔到架子上。   薛域的肌肉并没有十分突出,介于过于单薄的少年和粗犷健壮的汉子之间,正是齐笙最喜欢的。每寸肌肤的线条和弧度都在白皙的身体上恰到好处、高低迂回得十分流畅,于红烛映照下闪烁着明灭的光。   如果没有那道看起来恐怖得吓人的刀疤,真可惜啊。   齐笙笑意盈盈地冲他勾勾手:“薛域,你再过来一点,我仔细看看。”   “想看哪里?随便看,随便摸也行。”薛域迅速上了床榻,跪坐在齐笙眼前,“只是不能白摸,等摸完了,你得要了我才行。”   只到了尽在咫尺时,齐笙不经意把目光乱瞟时,才发现他下半身也未着寸缕,老脸一红又赶紧钻进被筒,结结巴巴道,“那什么,我突然感觉又又又困了,我还是睡……”   薛域一个覆压过来,掀开被褥,瞬间含住了她温软香滑的唇瓣,齐笙刚刚说着话时小嘴微启,正好给他机会毫不费力地以舌探进去,搅动出来细碎的声音。   不绝而漫长,潺潺如流水作响。   “薛……”齐笙让他给堵得严严实实,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机会喊出来一个字,“你……”   “笙笙……”薛域把唇舌从她口中撤出,十指紧扣住她的双手,转而去亲她的脖颈,间或啃咬那根细细的锁骨,好声好气地哀求道,“咱们圆.房好不好?房你要了我吧好不好?让我做你的男人……好不好?”   “你……”齐笙微微仰颈,对上薛域饱含期盼的眼睛,微微挪动了下无力的小腿,咬着嘴唇点点头,“行吧,你……想圆就圆吧,你……注意一点,我好怕疼。”   “你放心,笙笙我……我会很轻很轻的。”薛域把手悄悄伸向齐笙的中衣系带,细吻着她的同时,只在转眼间,她身上就只剩下了红到发亮的亵衣亵裤。   薛域偷偷瞥了瞥此时齐笙因剧烈喘息而大幅起伏的胸口,暗暗思忖道,果然上次隔着冬衣摸到时就觉得有点小,如今只剩这一层布料,还真是小。   但薛域并没敢摆在明面上说,生怕一言不合就会挨踹,在齐笙被他亲得晕晕乎乎、没法反抗之际,脱掉了她身上最后的遮挡物。   那是薛域这辈子所能见到的最美的风景。   入目就是一望无垠、晶亮纯净到毫无瑕疵的大片雪地,白茫茫地热烈盛放着,眼前几乎没有别的颜色,只在同样被雪覆盖的小山包上,看见两株各自伶仃、开到极致的红梅,在风中微微颤动着,诱人采撷。   约过小山头,再往前走过去后,便见得一片难得未被雪全部掩盖住的沼泽,在这样深秋渐冷的季节里,竟还保留着奇异的温热,叫人忍不住想沉溺其中。   倏忽犹如雪崩,整块地面连同小山和沼泽都跟着动了动。   永平侯府的后院里,蛰居着一条养了许多年的虫虫。   它在今日如同受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刺激一般,鬼使神差地在此处没有没有一朵花开过的草丛里前行。   它慢慢而坚持地蠕动,没有四肢、只能一点一又一点着往前探寻,终于发见了那朵花,那朵只在今晚才悄然出现,但绚烂到把整个暗夜都点染得绮艳绝伦的花。   虫虫被登时吸引,诧异又惊喜地睁大眼睛,开始更加卖力地往那朵花的方向爬。 第126章亲过尝过   “笙笙。”薛域的后背倚靠着浴桶内壁,解开裹住齐笙的大巾,跟她赤身贴紧,把她也慢慢放下去,“你觉得水温合适吗?”   “嗯,还好。”齐笙坐在薛域的大腿上,跟他脸对着脸,接着红烛映照看见他脖颈、胸口和双脸的点点红痕,迷惑地眨动双眸,“这些都是我亲的吗?噫,我怎么不记得?”   “齐笙笙。”薛域伸手搂住她的腰,还摩挲了两下,无辜反问道,“不会吧不会吧?你该不会刚刚把人家的身子要了,就翻脸不认账了吧?不是你亲的还是谁亲的?嗯?我自己亲的?”   “谁……谁谁谁不认账了?再说你自己看看,我身上的痕迹,是不是更多?去你的,还摸!”齐笙“啪”地把他不老实的贱爪子给打掉,摸摸他的发顶安抚,“乖,你既然做了我齐笙笙的男人,只要你听话,我就一定会好好对你的!”   “嗯,好,那我听话……”薛域当即演了出小奶狗用力点头,满眼期待地望着她的颈窝,喉结滚了滚,“那笙笙娘子能不能满足为夫一个小小的、不能再小的诉求?”   “小的不能再小……有多小?”他尚未明言,齐笙也已经大概猜到了来者不善,勾住他的脖子咽咽口水,“你先说出来告诉我……我我我再考虑答不答应,万一你阴我……”   “不会,当然不会,这怎么可能?我哪里舍得?”薛域抬了抬腿,让她滑坐得离自己更近,他望了望眼前浴桶里几乎平静无波,勾着声音诱惑道,“你想不想在这里头……再来一次?”   毕竟他当初想她想得做春梦的时候,每回都是自己孤零零地浸在凉水里强制清醒,这次终于有了他,薛域还特意派阿虎找人做了个极大的浴桶,洗鸳鸯浴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齐笙:“……”   “我就知道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没什么好事儿!”齐笙咬一咬已经被薛域吃完口脂的朱唇,像是在仔细思忖到底该拒绝还是答应,他就已经直接按住她的后背,再度张嘴迎过来,去亲她的耳垂。   “笙笙,你好甜啊,你比这些年里,你给我送过的所有糖加在一起,都要甜,让人亲了还想亲,尝了还想再尝。”   齐笙大概觉得自己是让薛域给传染了,大脑放空成一片空白,不受控制地接话道:“那你……慢点吃,不然,我就咬你了。”   水面受到重重拍击,夹杂玫瑰碎瓣的浪花高高扬起。   温泉细细流淌,灌溉过雪山红梅。   外头突然下起倾盆大雨,虫虫无处躲藏,只好又整个钻进了花苞里。   等到薛域终于舍得把齐笙捞出来时,她早就趴在他肩膀上睡熟了过去。   薛域用右臂托着她抱出来,给她擦净身上残留的水珠,走回到卧房里,望见满是狼藉的床榻,以及里头那几块虽不起眼、却让他看得极为清楚的血迹。   “笙笙。”薛域轻声叹了口气,“以后不会了,也不知道你有没有伤着,等会儿我帮你看一看好不好?”   此时齐笙在睡梦中因为打雷声,身子猛地抖了抖。   薛域赶快给她捂住耳朵,拍拍后背哄道:“不怕不怕,夫君在这儿呢,乖。”   谁知齐笙更加局促不安地扭了扭,哼哼唧唧着嘟囔:“薛域,我真不行了,你别再来了……”   “好好好,不来不来了。”薛域把眼尾微微一扬,语气酥软道,“笙笙,咱们还有一辈子呢,来日方长。”   薛域把弄脏的被褥全都掀起来扔到地上,这才又轻手把她给放回去,取出来他早有备无患搁在卧房的金疮药,将她身上的大巾一角给掀开。   窗外的暴雨越下越急,在深夜里裹挟着黑暗击打窗棂,哗哗啦啦地全都倾注下来。   “公……公子,都过子时了,您还不睡吗?”周长渡身侧的小厮看他连续两个时辰只埋头作画不说话,尝试着开口劝道,“您先歇下吧,不然身子恐会吃不消的,这画……明日再作也不迟嘛。”   “子时?”周长渡的画笔微顿,在猫尾巴上有一点点的加深,他也没顾及,埋头细想着苦笑道,“这个时候,她跟他,应该已经圆房了吧?”   此一点就足够薛域那个贱人,在他面前嘚嘚瑟瑟炫耀一辈子了。   “你说……”周长渡把画笔给拎起来,沉闷思忖着发问,“这个世上,到底有没有完人?”   “啊?”小厮挠挠头,搞不懂周长渡讲这话缘由,但还是秉承着给主子拍马屁的想法,逗乐他道,“小的觉得有,依小的看,公子您……就是个无可挑剔的完人!”   “呵,如果我真是个完人,那她为什么会不喜欢我?”周长渡疲惫又自嘲式地苦笑了下,“算了,跟你说了也不懂,你就只会奉承我罢了。”   “还是老话说得好,人无完人。”   否则您看,齐笙笙多白璧无瑕的小姑娘,偏偏还就眼神不好使,相中了薛域那个又贱又狗男人。   周长渡也觉得自己八成是疯了,才会真的跑到永平侯府去赴喜宴,结果让薛域逮到机会、给昭王肃王敬完酒之后、偏偏逮着他一个人敬,张口闭口都是“多谢周大人前来、恭贺本侯与笙笙新婚之喜”。   “本侯与笙笙必定会百年好合、儿孙满堂,定不辜负周大人的一片心意”。   “笙笙还在洞房里等本侯呢,周大人、本侯先失陪了,再玩些笙笙就更不好哄了。”   滚啊,薛域这个死贱人,嘴里的话没有半句是他愿意听的,全都故意往他心口扎。   要不是顾念着不想让齐笙新婚就守寡,他真想一把操起来酒壶砸到薛域头上,当场给他的脑子开个瓢儿。   “行了,没事。”周长渡越想就越生气,直挺挺地站立起来踹到竹凳,将手中的笔狠狠一扔,拂袖离去,“你把这幅画给烧了吧?”   “啊,烧……烧了?”这可是您画了两个时辰的啊。   小厮愣愣地低下头,仔细去看那幅被无情遗弃的画轴。   上面的图案并不复杂,只有个少女抱着只黑猫,每笔都经过了极为精细的勾勒,甚至连黑猫尾巴上的绒毛都十分清楚,是周长渡作画的一贯风格。   只一点显得不同寻常,甚至有些怪异——   那个少女的脸,是模糊不清的,或者说得更明白些,能够依稀感觉到少女的容颜绝色,却不能分辨出来五官各自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咳,他们公子果然不愧是高手,这种分寸都能拿捏得恰到好处。   其实当晚并不只有周长渡,连昭王也气得心肺都快炸开,跟周莺莺大吵一架后,索性把两个美妾都喊进同一间厢房里,按住了任意放手施为。   “你们说,说!”昭王一手掐住一个美妾的脖颈,凶狠得几乎把眼珠子从目眦里瞪出,“你们说,说,这世上有谁……是本王杀不得的人吗?”   美妾们被掐得呼吸不畅,几欲昏死,但脑子还并未完全糊涂,如实跟他坦白道:“回……回殿下的话,除……除了陛下,没……没有谁是您杀不得的。”   “那为什么他死不了?你们说啊,那为什么本王就是要不了他的命?”昭王自认屡战屡败、可他也曾屡败屡战过了,但薛域这个贱人却好似始终有什么神功附体,怎么都结果不了他。   非但如此,还叫他嘚嘚瑟瑟给活到了今天,娶着了命名自己先看上、早就惦记了多少年的丫头。   齐笙那死丫头片子也实在可恨,对这般完美无缺的自己成天毫不搭理、视而不见,偏偏看上薛域那个贱里贱气的小白脸儿。   好,好好好,他非得让齐笙、让上天都知道,他不认输,叫这死丫头亲自尝尝,嫁错了人的下场。   那边昭王的思绪已从跳到齐笙,再到上天不公,两个美妾却因为呼吸不畅而反应迟缓,还在思索着“为什么死不了”的问题,答得断断续续,“或……或许因为他……是神仙?”   “嗤!好,神仙是不是?”昭王原本就在无能狂怒的一颗心更加被彻彻底底地激发出来,扼着两个美妾的脖子就往被褥上用力一摔,“我让你们再神仙!”   *   翌日午时,阿虎跟阿福眼瞅着薛域的卧房里还没一点动静,生怕他们小夫妻新婚之夜擦抢走……不,太无节制了,便隔着门小声试探道:“侯爷,您醒了吗?”   就算春宵一刻值千金,都这时候了,那都多少金了?   无人应答。   阿福跟阿虎四目相对,心下有些发慌,话语恐惧地商议道:“不……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   “那那那怎么办?只是侯爷还无所谓,这下有了夫人,咱们总不能直接破门而……那要不让哼哼哈哈她们过来?”   “笨不笨?哼哼哈哈也是女子,这下夫人倒无所谓了,咱们侯爷可是个男人,不还是不对头?”   “啧,要不然,阿福,你再使大声点儿喊一喊?”   阿福点点头,猛吸一口气,蓄着力便要高呼出来:“侯……”   “闭上嘴,喊什么喊?”薛域望向怀里正在熟睡的齐笙,为她捂住耳朵,朝外头怒喝道,“夫人还没睡醒,滚出去!”   “哎,好好好,您没事就好,小的这就滚,这就滚。”   “唔,嗯。”齐笙小脸拧巴着哼哼了两声,抬腿踹了薛域几脚后才慢腾腾睁开眼睛,“薛域。”   “嗯?醒了?”薛域拿上臂放平给她当枕头,捋捋她掉下来的一缕青丝,“我把你吵醒的吗?”   “没……没有,倒也不是,我平时也都睡到这个时候。”齐笙表情狰狞地活动了下身子,“就是这次好疼、好累。”   “那就再歇会儿,不急,我陪你躺着。”薛域想起来昨夜的一幕幕情景,没脸没皮地跟她又重复提起,“对了,我记得你早说过近几年都不想要孩子,我就没留,放心、都……洗干净了。”   齐笙脸红得想要滴血,用力抿了抿唇点点头:“哦,好。”   “还有,我记得你的小嘴都肿了。”薛域难得满脸正经,满是担忧地朝她抬眼望过去,“让我看看,好些了没有。”   “哦。”薛域确实昨晚一直在翻来覆去啃她的嘴、他这么一说似乎真有些肿了。齐笙这下索性也不抿了,动了动双唇、乖乖展示给他看。   “傻。”薛域不亲白不亲,趁机吻了吻她的唇角,覆在齐笙耳畔低声道,“夫人,不是这一张。”   齐笙:……!!!   作者有话说:   薛:老婆,使我更强大!   笙:有老婆,让你更骚了是真的。 第127章骚话   “薛域!”齐笙使劲地磨了磨牙,在薛域伸手就要去动她身上裹着的被褥时用力一吼,“你个王.八蛋,臭不要脸的,别想趁人之危!”   她咬牙切齿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发狠,分明看上去也只是奶凶奶凶,仿佛一个根本没什么攻击力、只好无能呲牙吓人的小兽。   “笙笙。”薛域的手指在她背上贱嗖嗖地点了点,含着笑喉咙一痒道,“但是你真的好甜啊,越尝就越甜,越甜就越想尝。”   “行了薛域,你够了,穿上裤子吧你!”齐笙动弹不了,只能以眼神恶狠狠地警告,“别再顾着说骚话了,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嗯好,你平日里爱吃的在厨房里都备着,我这就叫人去给你端过来。”薛域轻叹了一口气、刚想费劲起身,“可惜刚刚你没醒的时候,我怕阿福阿虎他们听见动静,把他们都赶出去了,院里连个人都没留。”   齐笙是真没听懂,随口接话道:“莫名其妙,我没醒怕他们听见什么动静?”   “你说呢?娘子?”薛域挑挑眉头,笑得极为暧昧不明,“万一你大清早……不,大晌午的一起来,非得缠着我,要呢?”   “娇娇莺啼声,为夫怎么舍得让别人听见呢?嗯?”薛域用掌心护着她的后脑勺,翻身就要压下,“不然就趁着咱们还没穿衣裳,再来一次,好不好嘛?”   齐笙:“……”   “薛域……”齐笙让他给臊到气得发笑,扭头闭着眼睛不理道,“你要是非得来也不是不行……”   薛域乐滋滋地捻着红梅就要有所行动,齐笙又淡定补充:“我跟你讲,我要是一次吃腻了什么东西,哪怕再好吃,我也起码要有七日是不会再碰的,你要不要试试?”   嘎?   薛域虫虫蓦然一紧,试探着的手瞬间老实:“七……七日啊?”   “嗯,对啊,不信的话……”齐笙咬了咬唇,使出个极为勾魂的眼神,“你可以试试呢,夫君。”   薛域直接一下都不敢动了。   齐笙这小身子骨顶多也就再承受一次,为了这一次快活、要牺牲七天,太不值得了。   “娘子,不不不,我不试了,不试了,还是笙笙说得对,好吃的东西就得要每天都尝一尝、每天都尝尝才好啊。”薛域尴尬地挠头笑笑,自行钻出被筒就跳下床去找搭在架上的衣裳,“娘子你等着,我这就亲自去厨房给你找吃的。”   “薛域。”齐笙低眸、望着自己尚且还光溜溜的身子,“你就不打算先给我把衣裳穿好吗?”   “你还指望我自己穿?”   “你信不信我拿着这事儿,就回去跟娘亲告状?”   “你不疼我。”   “我……我没有,笙笙你别瞎……不是我说你别胡思乱想。”薛域磕磕绊绊地解释道,“我这不是想着,你还下不了床动弹不了吗?那我就把饭食先端来,让你躺在床上喂你吃完,再给你穿。”   顺便,喂饭和吃完的时候,他都还能再多摸、多亲一会儿,多美妙的事儿。   “哼。”齐笙噘噘嘴,假装没看出来他心里的那点小九九,“算你识趣!”   “来,乖,咬一口汤包。”薛域把个不凉不烫的包子晾好,把齐笙扶起来靠在他怀里,送到她唇边道,“张嘴,乖。”   齐笙哼哼地开口咬了咬,只“嗷呜”吃进去了一点点的汤汁和肉馅,薛域耐心用筷子夹住了、等她吃完才问道:“要不要再来一口?”   “不要。”齐笙轻轻摇摇头拒绝,“不想吃这个了,你再给我喂点小圆子。”   “那好。”薛域当即把齐笙吃剩的大半个包子填到自己嘴里,伸手去够食案上的那碗红糖糯米小圆子。   齐笙随口吐槽道:“你嘴真大。”   “哈,那我的嘴跟你的嘴比起来……”薛域还在叽里咕噜地试图犯贱,齐笙就猛掐了把他的大腿,“废话少说,赶紧喂我!”   薛域只能赶紧舀了一汤匙小圆子喂给齐笙,等她慢慢吞吞地嚼完之后,再次摇摇头:“我又不吃了,剩下的你吃光吧。”   “啊?”薛域低头望着那碗甜腻腻、红通通的小东西,“可这是姑娘家吃……”   “你少废话,什么姑娘不姑娘家的?你不吃就是嫌弃我、不愿意吃我剩下的东西了!”齐笙嘤嘤嘤地抽咽了两下,“行啊你薛域,成亲第二日你就开始嫌弃我了是不是?”   “不,不不不不,我没有,我不是,我不嫌弃!”薛域吓得连声否认,连汤匙都等不及用了,直接端着瓷碗就往自己嘴里倒,迅速用完后展示给齐笙看,“笙笙你瞧瞧,我都吃光了,一点儿都没剩!”   “哼,算你听话。”齐笙闷头蓄力,又抬眼瞥了瞥他,“你只顾自己吃饱了,我才吃了两口能够吗?还不再给我端粥来喝?”   “哎,好,好好好,就来、就来。”薛域战战兢兢,擦擦额角上并不存在的冷汗,再把粥给齐笙端了过来,“笙笙,呐,你喜欢的、虾仁粥。”   “你干什么这种表情?”齐笙的脸色阴阴沉沉、还是不大满足,“害怕成这样?我很凶吗?生气很吓人吗?”   “不不不,不是、没有,怎么可能?”薛域意识到这问题恐怕八成一不留神便要送命,随即把求生欲拉到最高,“笙笙怎么可能会凶?娘子的脾气性子都是最好,从不动怒的,就算生气……那也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惹的。”   “啧,算了。”齐笙兀自嘀嘀咕咕道,“无聊,大清早闲得想找点儿事都没得找。”   “笙笙……”薛域端着瓷碗眼巴巴地变成好奇宝宝,“你在那儿说什么呢?”   “你管我说……”   “小姐,小姐。”哼哼跟哈哈没敢离得太近,只在距房门三步之远处,喊了喊齐笙说道,“刚刚咱们府里来人了,夫人说让您醒了之后,今晚回家吃饭呢,有您最爱的蟹粉酥。”   “哦,好,我知道了。”齐笙稍稍尝试着抬了抬小腿,“你去跟他们回个话,说我一定到。”   咱们府、回家。   薛域听到这样的字眼就别别扭扭不大高兴,齐笙抽出手去摸摸他的头:“你怎的了?在想什么?”   “笙笙,我……我也能跟着你一起回去吗?”薛域小心翼翼地想到八成又拆散不了,“那我能也加入这个家吗?”   可惜刚刚哼哼哈哈传话的时候都没说要带他。   “当然可以了。”齐笙莞尔笑着抱抱他的脖颈,“你我都是夫妻一体的啦,当然有我的地方就有你了!”   “行了别废话了,赶紧给我找衣裳去吧,等会儿还得去街上买些东西,还有给暄儿买些小玩意儿带过去!”   “好,好。”薛域激动得几乎跳起来,用长臂给齐笙勾过来一件肚兜,翻来覆去地看了看,稍显为难,“啊这个,笙笙……怎么穿?”   “……”齐笙就静静地看着他在那里摆弄,“你昨晚才亲手脱的,你不知道该怎么穿?”   “我……我大概知……知道了。”   “薛域。”即便他已经给她扒拉出来个件领子最高的上袄,齐笙在对镜自照时还是极不满意,“你过来自己看看,你昨晚亲的,遮都遮不住,让我爹娘哥哥们看见了羞不羞?像什么样子?”   齐笙只能扒拉了两下头发,让它们垂下来才恰好遮住,用手指比划着立领的上缘,警告道:“以后,脖子上、只能亲这里以下的地方,听见了吗?”   “好,听见了,我知道了。”哪里以下的地方,他喜欢的,可太多了。   薛域偷偷摸摸地靠过去,从背后抱住齐笙,屈膝贴贴她的脸道,“笙笙……我给你描眉好不好?”   齐笙满脸怀疑:“你还会描眉,是不是真的?能行吗?”   “这不是闺……房之乐吗?我早在好几个月前就开始学了。”薛域从锦盒里取出来一支螺子黛,“而且还……练过不少的。”   “嘶,怪不得有好几次我看你的眉毛都怪怪的。”齐笙难得大方地摊摊手,“那你来吧,试试吧。”   此处非静止画面。   齐笙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道宛如“蜡笔小笙”的美貌看了半天,勉强忍住没出口骂人,温婉地咬牙道:“呵呵呵,薛域,趁我还没发火,你快给我擦掉,然后把哼哼哈哈喊进来!”   “娘子,来,为夫搀着你,慢一点儿。”   当薛域一手搂腰,一手扶小臂把齐笙给迎出来后,阿虎跟阿福赶紧笑嘿嘿地躬身行礼:“见过夫人!”   “嗯,好,乖。”   “啧,啧啧啧,夫人长得可真好看啊。”齐笙都跟着薛域出了二门走远了,阿福回忆起来还沉浸感叹,“原来都只敢远远地扫一眼,这会儿近观一下,是真的绝色呐。”   “嘶,怪不得侯爷总是发疯,这样的娘子能娶到手,搁谁谁不疯?”   “拉倒,你也不想想,咱们侯爷付出得还少吗?”阿虎面露心酸,“京城里哪个有头有脸的大人公子,能忍得了让人背地里一口一个说是赘婿的?”   阿福茫然接话:“虽然……但难道不是吗?”   阿虎:“……”   朱红的马车一路行到闹市街头停下来后,薛域首先走了下来,齐笙才从帷裳里头伸出素手,“抱我。”   薛域扶着她的后背,勾住齐笙的双膝把她接到怀里,刚放在地上站稳,就见不远处有个二十出头的蓝衣女子领一个半大的小男孩,直直朝薛域所在的方向,嗓门极高地又哭又喊、骂骂咧咧道:   “你个杀千刀的,好啊你,你个抛妻弃子、猪狗不如的东西,几年前你骗我与你春风一度生下孩子,而后杳无音讯,如今你新近娶妻、有美娇娘在怀,就翻脸不认人!你个畜生、禽兽!”   “娘……娘子!”薛域听得胆战心惊、望着从四面八方投过来的鄙夷目光,惶恐不已,整个猛地一顿,赶紧躲到默不作声的齐笙身后,慌慌忙忙解释道,“她胡说,不是我,我没有啊!”   作者有话说:   薛:呜呜呜呜她污蔑我,娘子我没有!呜呜呜呜我没有孩子,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怕怕!   笙:再呜一个试试?你可是一个男人,男人啊! 第128章小娇夫   京城里的百姓,赶上没什么事儿干的时候,最喜欢看热闹,尤其是这种牵涉到抛妻弃子、人神共愤的重大作风和道德问题,谁都想掺和过来踩上一脚。   “竟然是他啊,啧啧,看不出来,瞧着人模狗样的,居然能干出来这种事儿!”   “谁说不是呢?要不然怎么说,人不可貌相呢,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的……”   “我说看他……还是个当官儿的吧?那更不可原谅了,合该法办!”   薛域这个人向来没脸没皮,不像是有社恐的样子,谁知道在听见从四面八方涌现过来的指指点点后居然扯着齐笙的袖子不敢动,小声跟她反驳道:“他们怎么都看我?他们说的不是我吧?不是我,我真没有,笙笙、我怀疑有人要害我……”   齐笙:“……”   “嘶,我知道不是你。”齐笙无语凝噎,扶额扭头看了看身后惊慌欲逃的男人,“但是你能不能别在家骚得要命,在外就跟个社恐小娇夫似的、拽住我在这儿杵在路中间不动?你挡着人家真正看热闹的了,笨蛋!”   薛域这才身子微微放松,任由齐笙把他给迅速拉到一边,发觉旁人的视线终于不再齐刷刷扎在他这里时,终于心里一沉:“吓……吓死我了。”   他还以为,此番是他敬重的岳父大人思来想去又反悔让笙笙出嫁,便使计把他们哄骗出门,再使出这么个损招来阴他,以此破坏他与笙笙的夫妻情谊的。   毕竟他身为男人,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一旦被赖上、全身都是嘴也说不清的。   这手段,跟话本里常有的那种、恶婆婆污蔑儿媳失真、给她浸猪笼的做法如出一辙……还怪恶毒的。   “不是我说薛域……”齐笙扭头满眼质疑地望向他,咬了咬嘴唇问话,“你该不会是真背着我有别的老婆孩子吧?不然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不是,我没有……我对天发誓,我我我我才没有什么老婆孩子……再说,昨、昨晚我才刚把自己的身子给了你一个人,我我我只是作为男子、没办法自证清白而已。”   “你你你……结巴干什么?没有就没有,我信。”齐笙拍了拍手掌,像是又想起来什么东西一样,食指点着他质问道,“哦,我明白了,你你你……你该不会是怀疑,这对母子、是我爹爹找来的陷害你,破坏咱俩之间夫妻感情的吧?”   薛域:糟糕,被看透了,是心梗的感觉。   “啧,你想哪去了?心思不要那么重嘛!我爹爹再不舍得我嫁你,他好歹也是个正人君子,不想我嫁你、或者反悔的话顶多叫人把你打残,当然……”齐笙窥见薛域的脸色有些发白,“我爹爹也没干过这种事,都是我猜的,你不用怕、只要你在他面前好好表现、我再帮你说说话,我爹爹不会那么心狠的。”   “对了,你看那里。”齐笙悄悄指了指被女子带着小男孩、以及街上百姓围堵到中间的男人,“你认得那个是谁吗?瞧着确实也像个当官的。”   “认得。”薛域摆出个正常人该有的样子,朝那边冷眼瞥了瞥,“翰林院、冯编修。”   “且他前两日,刚刚上书弹劾过,我与岳父大人。”   “啧,弹劾你倒也可能师出有名情有可原……”齐笙实话实说、埋头不忿道,“我爹爹招他惹他了?凭什么弹劾我爹爹?”   “齐笙笙,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凭什么叫弹劾我情有可原?”薛域好冤枉地干瘪着脸,“你是不知道,他弹劾我,是因为同一个理由。”   “就是在嫁娶你这世上耗资巨大、奢侈靡费,气得岳父大人想打他。”   “啊要是这样子的话,的确该打!银子用得再多,一不是贪污受贿得来的,二又没逾制,三也不是花他家的,关他什么事儿?”齐笙朝向那边,又使劲剜了冯大学士好几眼,以表达鄙视之意,“还是个编修,对别人正儿八经的婚嫁指手画脚,自己干这种抛妻弃子的丢脸事儿,严以待人、宽以律己,难不成真的‘负心多是读书人’?”   反正薛域自己又不是读书人,这话他可以跟:“咳,娘子说得都对。”   “笙笙你放心。”薛域眼看着前头的动静越来越大,甚至把禁军都招引了过去,又安抚着齐笙定了定神,“等到半个月后,我自会搜罗搜罗他的这些破事,上书弹劾。”   “半……半个月。”   “嗯,是啊。”薛域点头得好理所应当,“我的婚假有十五天,在此期间我就想陪着你,一个字的公务,都不想沾。”   齐笙:“……”   “行吧,你在此站着不要动,我去前头聚宝斋那里,去给暄儿挑些小玩意儿。”齐笙知道薛域的脾气,生怕他又腻腻乎乎的不愿意,赶紧给他阐释明白,“人太多,而且都是姑娘家和小孩儿多,你一个大男人进去不方便,夫君,要乖。”   “哦。”薛域老老实实地站立如松,“好吧,你去吧,你让我等我就在这儿等。”   齐笙刚随着人流,一起挤进聚宝斋,薛域就真实体会到了一把,什么叫冤家路窄。   周长渡带着小厮从旁边过去,目光无意中瞥到,也是独身一人的薛域。   他虽一言不发,但薛域却自觉从他的眼神那里、读出了些许鄙视之意。   呵,新婚又如何?还不是成亲第二天,就孤零零地独自站在街上、没人要么?   谁跟他一样没人要?薛域哪能忍得了这个?   他扭头看向聚宝斋,冲着那边的方向用力大喊了一句,好似生怕齐笙听不见:“娘子!”   薛域又唯恐其中有别人的娘子,再添了声:“笙笙,娘子!”   他可以清楚看出来,周长渡的面色明显阴沉了一点。   齐笙正挑着拨浪鼓,抽空回应:“啊?怎的了?干什么?”   “娘子,我想吃糖人了,等你挑完了就带我去买好不好?”   周长渡的眉头又是一紧。   齐笙对这男人的撒娇已司空见惯、并没有多想:“你自己不是有银子吗?自己去买吧,也给我买一个。”   “不要嘛笙笙,我得等你跟我一起去买,那样的糖人才比较甜。”   周长渡捂着心口干哕了一声。   “行了知道了。”齐笙拳头一硬,再没耐心烦地怼回他道,“闭上你的嘴,别逼我抽你!”   “好嘞,知道了,我也想你!”   薛域再度笑嘻嘻地扭头看过来时,周长渡已经被膈应到头晕,让小厮扶着匆匆离开了。   他气人的功力越发见长,只觉得通体无比舒畅。   “江窈姐姐,你看见了吧?”杜涵瑶躲在拐角处目视着这一切,指指点点地开导江窈,“你看永平侯他的戏做得多假?哪有达官贵人被说成赘婿还能如此高兴的?除了他真傻、必然对那福清郡主不是真心的,她既已成了亲、便再无退路,只能守着个根本不爱她、虚情假意的男人过一辈子!”   江窈觉得胸口窒闷,把一截指甲都给掐断了:“话虽如此,但我总觉得,还是太便宜齐笙了。”   虽说永平侯的心不在她这里,但毕竟她已经把人给睡完了。   说实在话,这种年头,只要能得到人,谁还在乎那没几两肉的心?   江窈咽不下这口气,她费劲巴力地在京城里搜罗了半天,还是没找到第二个比薛域更让她看上眼的男人,他得去争,去抢。   谁手里有她想要的东西,她就得设法去毁掉谁。   只是这女人……   江窈定睛望了望,也大略看到了正趴伏在屋脊上的暗卫。   啧,可不好对付啊。   齐笙跟薛域买足了些哄孩子的小玩意儿,又提这些厚礼、一人举着个糖人、夫妻双双把家还时,刚进门就对上了一字排开的整整齐齐全家人。   “笙笙,孩子,你回家了?”靖国公在望见时齐笙刚咧开的嘴、在看到薛域后又迅速地撇了下来,“他怎么也来了?咱们也没说让他回来吃饭啊。”   齐笙大大方方地扣紧薛域的手,拉他上前去:“爹爹,他都是我夫君了,都一家人,您就别再挤兑吓唬他了。”   “啧,你这么一提醒,我还差点忘了件事儿!趁还没过十二个时辰,赶紧……”靖国公严声命令着薛域,“小子,张嘴,让我看看牙口。”   齐笙:“……”   “爹爹,看什么牙口?他又不是驴……”   薛域张开嘴后都来不及反应,就被靖国公强行塞进颗丸药给噎了下去。   “爹爹,你给他吃的什么?不会有毒吧?不会把他给药傻了吧?您也知道薛域他脑子本来就……”齐笙着急忙慌地拍了拍他胳膊,“薛域,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放心,这东西无毒,至于干什么用的,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打听这么多。”   他递过去的盒子里有写,是让薛域服用了以避孕的。   笙笙的身子不好,二十岁之前,是不适宜怀孩子的。   “行了,跟爹爹说些正经的。”靖国公拍了拍齐笙的小肩膀,极为认真地一条条问她道,“这男人听话吗?还乖吗?把你伺候得好吗?没有顶你嘴吧?”   “不乖就告诉爹爹,孩子、爹爹告诉你,这男人不听话,就得打!”   “啊他……”齐笙的神情很有些尴尬和复杂,认真考虑了下,挠挠脖子道,“他对我挺好的,也很乖的,极听话,就是爹爹您别说这么吓人,把他都给吓着了。”   “行了笙笙,你打从进门开始就光顾着他、都没跟娘亲说上一句话。”杨氏觉得心里不服,挤开靖国公就凑到齐笙的右边,拉拉她的袖口,“笙笙啊,不如你今晚就在家里住下,娘亲陪你,咱们两个聊……”   杨氏都没说完一句完整的话,靖国公跟薛域就顿时心里骤紧,异口同声地拒绝道:“不行!绝对不行!”   两个人泪眼汪汪、相互理解着对望。   “啊这,岳父大人(贤婿)说得对!”   齐笙、杨氏:“……”   作者有话说:   薛:《论老丈人唯一跟我统一战线的事》   爹爹:这次我占女婿,老婆好不容易回来一天,我就不放手! 第129章同床共枕   “等会儿,谁觉得你说的对了?”靖国公只是短暂地认同了下薛域的话,回过神来之后依然选择嫌弃死他,恶狠狠训斥道,“你不过是个刚成亲一日的毛头小子,你懂什么对不对?”   薛域他刚乐滋滋地过完洞房花烛、怎么能理解一个男人成日累月独守空房的苦恼孤独?   他怎么能?   “爹爹。”齐笙实在看不过去,挺身张开小臂挡在薛域前头,“你们是能稍稍欺负欺负他,可也不能这么欺负他,好歹也是您亲女婿,总这么骂他……多不合适。”   “啧,笙笙,倒不是爹爹说,你这心也偏得太快了些。我是你亲爹,不是磋磨小媳妇的恶婆婆。”靖国公无奈望向齐笙,深叹一口气,又转眼看了看薛域,“薛域,你要还是个大男人,就别只会躲在笙笙身后,以为这样老夫就拿你没办法?”   齐笙顶嘴插话:“那您可不就是没办法?”   靖国公:“……”   “行了,薛域。”靖国公背着手走出去三步后,又回头望了望,“你要是不怕、够有胆子,就跟老夫过来,我有正事跟你讲。”   薛域搂了搂齐笙,把她给安抚完了后,挺身而出:“小婿,不怕。”   “爹,爹爹……薛域有些害怕您,您可千万别吓唬他,他见了您胆子有点小,脑子不好使、不大会说话,您可别跟他太计较……还有就是别打……”   “行了行了知道了!”靖国公头也没回,招招手嘱咐薛域把书房门阖上,“哎,相信你也知道,我之前是从没想过让笙笙嫁人的,一直打算给她养面首来着。”   薛域虫虫又是一紧。   “唉,可惜她让我给宠坏了,哭着闹着非得嫁给你,老夫天不怕地不怕,可在世上就是拿两个人没办法,一个是笙笙,一个……”靖国公深表遗憾地踱到桌边坐下,“就是笙笙的、娘亲。”   “算了,好像说得有些偏,先不提这个了。”靖国公敲敲桌面,望着薛域唯一招他喜欢的那张脸,“知道老夫刚刚给你吃的是什么吗?”   “小婿,看到了。”薛域乖顺地点点头,又好生不理解道,“可……可小婿昨晚已跟笙笙……”   虽说他也没敢留,但这毕竟都是事后了,能管用吗?   他老丈人……莫不是被气糊涂了?   “老夫知道你想说什么,放心、事前那一颗,早就喂给你了……”靖国公仔细思忖了下,“哦,就昨日你来迎亲的时候。”   薛域:!!!   “可那不是十全大补……”   大……大意了,岳父大人只会心疼笙笙,哪里管他振不振雄风?   爱振不振,不振正好换个行的。   “咳,是。”薛域偷偷瞥着、观望着靖国公的脸色,“小婿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   “行了,老夫也知道你想问什么,笙笙体弱年岁又小,老夫近几年不舍得叫她生孩子,可也绝不忍心叫她喝凉药。刚给你的那盒丸药,你事前十二个时辰内服一颗,事后十二个时辰内再补第二颗,服一次可起效一个月,不要忘记便好。”   “还有……”靖国公察觉出薛域那简直呼之欲出的紧张和担忧,“你放心,这丸药是老夫专门命人特制的,不会妨碍你行床笫之事!”   要不然,他自己也不会一直吃。   当然,这点靖国公是绝不会告诉薛域的。   薛域至此在心里,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不会妨害就好,他若是床笫无能,可不是又让岳父大人逮到、让齐笙笙抛弃他的一个理由?   “好了薛域,我实话跟你摆在这儿。”靖国公轻飘飘地拨弄了下手边的笔架,冷哼着笑了笑道,“你用不着在我面前总装成软弱老实的样子,以此博取笙笙对你的怜惜。”   “岳父大人……”薛域刚坐下,就又惶恐不安地站起来,“小婿没……”   “够了,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儿,能瞒得了别人,瞒得过我?你以为我没查清你所有的底细,就会放心把笙笙嫁给你?我若是真不想让她嫁,就大可直接派人暗杀了你,容她哭闹几天,再找几个俊美听话的面首来。”   靖国公翘了翘腿,一件件都给薛域抖落出来:“陛下身边有你收买的人吧?对付右相的事也有你的份儿吧?你投诚了肃王?还有……你爹平明侯,真是死于山匪?呵,是你杀的吧?”   “十五岁,手刃亲生父亲,还能对自己下如此狠手,自己把自己弄残废了大半年,薛域……你可够了不起的啊。”   “岳……岳父大人我……”薛域只猜想到靖国公会查他,却没想到他能扒得如此彻底,身子猛地惊慌一抖,“我……”   “你以为靖国公府在京城几代屹立不倒,是靠什么?吹出来的么?呵,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我既然知道了你所有底细,还是把笙笙交给了你,就证明老夫已把你当成自己家人,对你放了心。”   “你那爹,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杀他,是因为他要挖你的心吧?该!且他人缘又差,死了也没谁会在意。还有右相周玄广,你对付他,是因为上次指使人,劫持笙笙的是他吧?”   靖国公的脸上始终保持平静,并没有其它多余的表情:“只是年轻人,日后行事要更干净利落些,昭王和右相已在查你,只要你对笙笙好、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老夫都会帮你、掩盖过去。”   “多……多谢岳父大人。”薛域简直受宠若惊,上前恭恭敬敬地拱手,“小婿,感激不尽。”   “不必,都是为了笙笙而已,还有、之前你没有办法,做的那些献丹、写青辞邀宠之事,以后少干。毕竟你如今,也带着我靖国公府的脸面,你若想对付右相和昭王,可找老夫商议,我会配合与你。”靖国公挠挠头,终于想出来最后一件事,“哦,听说你在京城,抓住了几个十分可疑的探子,审得怎……”   “嘶,差点忘了,你成亲有十五日的休沐,先好好陪笙笙,到时再说吧。”   连靖国公这么一把年纪的都觉得,但凡在休沐时写一个字的折子、干一件公务,都是对这两个字的不尊重。   该歇着的时候,就理应守着妻儿作伴,谁管什么公务?又不多发俸禄。   “遵命,岳父大人,但小婿还想冒险跟您多解释两句,小婿……对笙笙,是一片真心,绝无半分虚假情意。还有……”薛域小腿打着颤,吓得战战兢兢,额角是显而易见的冷汗直流,“小婿惧怕、啊不、敬重岳父大人,也是……真的,并未……装模作样。”   毕竟……岳父大人一声号令,就能从他这里抢走笙笙,多可怕。   靖国公:“……”   “哎,小妹,你不去前厅跟娘亲说话,跑这儿来干什么呢?”   “啊二哥我,一天没回来了,有点眼生,四处逛逛,看看。”   “咳,笙笙。”靖国公朝薛域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开门,“别胡说了,进来吧。”   “薛域你……怎的听着一点动静都没有,啊?”齐笙满脸好奇,绕着薛域转了个大大的圈,“我爹爹不会打你,把你的嘴堵上了吧?严不严重啊?不会真傻了吧?”   薛域、靖国公:“……”   “没有,笙笙,岳父大人对我极好的,没事儿的。”薛域使劲抬抬双臂,“来,你再仔细看看,我真没事儿。”   “真没事啊?噫,那就好了。”齐笙扣住薛域的手,拉着他就要“噔噔”往外跑,“走,晚饭好了,去用饭!”   “咳。”靖国公脸色阴沉地在后头重重咳了一声。   “啊,爹爹!”齐笙登时顿住脚步,赶快用腾出来的另一只手伸回来、扯着靖国公的衣袖,“您也走,咱们一块儿去用饭。”   “笙笙,来,吃这个。”薛域在饭桌上被齐笙和靖国公一左一右夹着,热心给他两个布菜,“岳父大人,您也吃。”   “暄儿,你要不要这个?”齐笙偏就不好好吃饭,拿着个泥叫叫去逗奶娘怀里的小孩儿,“乖,你喊我一声小姑姑,我就把它给你啊。”   “笙笙,你不用每回都给他买这么多玩意儿,把卧房都堆满了,再说他还不会玩儿,还是留着你自己买些的吧。”   “哎呀大哥,这可是你的亲儿子,也是我头一个亲侄子,给他买些玩意儿怎么啦?”齐笙讲到这里,拿余光悄悄望了望薛域,“再说东西虽是我买的,银子可全花的是薛域的。”   兴许是念叨着拿人家手短,齐景东这回望向薛域的眼神里,都多了一点儿客气。   小孩儿被抱住还不老实,晃动肉手伸向齐笙那边,还冲她一直“咯咯咯”憨笑着流口水。   那一瞬间,薛域仿佛看到了他自己也爱盯着齐笙,“嘿嘿嘿”的样子。   果然男人生来自风流,打小就喜欢漂亮姑娘。   似乎还真的好像,有点儿……傻。   “笙笙,娘子。”薛域紧贴在齐笙耳畔,戳戳她的上臂偷偷摸摸道,“我平时看你的时候,也这样吗?”   “当然不一样啦!”齐笙歪歪脑袋,说得好理所当然,“你可没有暄儿机灵!”   薛域:“……”   薛域才刚刚打入靖国公府内部,跟谁都放不开,只能缩在齐笙旁边,乖乖吃饭。   “薛域,你怎的干吃饭、连菜也不夹?”齐笙抬手就从古董羹里给他夹了两大筷子羊肉放在他饭碗上,“给你,你不是最喜欢吃羊肉了么?”   “嗯。”薛域悄悄咧了咧唇角,“好。”   呜呜呜,还是只有笙笙对他最好了!   满桌岑寂,所有人静默地亲眼目睹这一切。   他们从小照顾大的笙笙,还会给别让夹菜了?   “咳,妹夫。”齐景西有些看不下去,别扭地出声提醒,“你想吃什么就自己夹,不用客气的。”   就是别再劳烦他们的笙笙了。   薛域慢腾腾吃完饭,刚想转头望齐笙,就馋得亲眼见她直接被杨氏抱走了放在膝上,开始认真等娘亲讲故事。   薛域低头瞅瞅自己的大腿和双膝,觉得这重量他也承担得起。   “唔,后来呢?”齐笙老老实实听了半天,终于有些疲惫地靠在杨氏怀里,“娘亲,书生进京赶考□□名了吗?可还记得那个姑娘吗?”   “后来啊,笙笙你是不是累了?”杨氏揉了揉齐笙的软发,把她托起来抱稳了,“娘亲带你回房,边哄你睡边给你讲,好不好?”   齐笙晕晕乎乎地点头欲答:“嗯……”   “娘子!”薛域跟靖国公同时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后巴巴地喊,“你走了,我今晚一个人怎么办?”   “嗯?”齐笙咬咬唇瓣,被杨氏横抱着扭过脸来指了指薛域跟靖国公,“这好办嘛,爹爹、薛域,干脆我跟娘亲、你们两个今晚睡一起,不就都不是一个人了么?”   “啊对对对!”杨氏赞赏道,“笙笙说得极对!”   薛域跟靖国公茫然四目相对着,彼此都很有些窒息。   当晚。   薛域生无可恋地跟靖国公一同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抓住被褥、束手束脚丝毫不敢动,满目漆黑中、听见身侧也同样安静、只能鼓起勇气试探道,“岳……父大人,您睡着了吗?我睡不着。”   靖国公的脸色隐在暗夜里,依旧阴沉得吓人:“闭嘴!能睡就睡,不能睡就滚!本侯长这么大,也从未跟个男子共寝。”   “等捱到天亮,就各找各的娘子去!”   “那好,小婿这就睡。”薛域乖唧唧道,“岳父大人,晚安。”   靖国公的嘴角狠狠一顿。   作者有话说:   突然新婚第二晚的薛域,很适合最近的某音特效猩猩脸,BGM“有一天晚上,梦一场”   文案:栓Q,新婚第二晚,老婆去找丈母娘睡了,让我跟老丈人同床共枕。   感谢在2022-07-0614:36:39~2022-07-0623:3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铃兰不语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0章不够啊   跟岳父大人同房共寝的感觉实在不好,薛域整个晚上连气都不敢多喘一口,仰头无助地望向床帐,直到在眼角的余光中瞥见天际微蓝时,才敢稍稍放松些,露出个终于熬到头的微笑。   靖国公由于平日里几乎都亲自吩咐后厨给夫人预备早饭,总是起得挺早,刚半梦半醒笑嘻嘻伸手去搂时,才猛地记起来旁边这个不敢动的是薛域,瞬间垮下脸来:“你都醒了啊?”   “咳,是。”薛域撒谎道,“小婿,并无贪睡的习惯。”   “这习惯不好。”靖国公冷声批判着说,“笙笙总爱赖床,你起太早会把她吵到。”   “好。”此事容易,薛域极为从善如流,“小婿这就改掉!”   他才不喜欢早起,来在被窝里亲一亲蹭一蹭、他又香又软的娘子笙笙多好。   “哼。”靖国公没再稀罕理薛域,自己翻身就要下床,岂料这家伙一骨碌猛地先跳了下去,吓得靖国公直接小腿一紧,“嗐!大清早的,吓人呼啦,你做什么?”   “小婿。”薛域老实巴交地蹲在靖国公脚边,“伺候岳父大人更衣穿靴。”   “咳,用不着用不着。”靖国公打从成亲之后,一直是他伺候杨氏,早没想过这辈子还能落到人伺候,挥手拒绝道,“你快省省力气,留着伺候笙笙去吧。”   “哦。”薛域一直揣揣手,亲眼看着靖国公整理完毕仪容,再目送他走出房门后,才敢迅速去架子上扒拉到自己的衣裳,出去时尚不敢太招摇,只偷偷把颗头给探了出来望一望。   “姑爷,您……在做什么?”俩小厮并不理解地瞧着这颗被门夹住的脑袋,顿时理解道,“哦,您放心别怕,我们老爷刚出去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咳,我没……才没怕的。”薛域清清嗓子,挺直腰杆、大大方方走出来,问他们,“我娘……不,你们家小姐的院子在哪里?”   “哦,就在这儿不远,您随小的来。”   薛域本打算的是,听说岳母大人今日也会出府,他就搁院门外头偷偷守株待笙,等岳母大人走后赶紧溜出去,找齐笙笙嘿嘿嘿。   这丫头醒不了,抱着她再美美地补个觉也是好的。   但他没想到的是,他才走到地方,还没寻摸到个藏身之处,就跟杨氏撞了个正着。   “岳……岳母大人。”薛域只觉自己被看穿,尴尬地垂下脑袋,“小婿拜见岳母大人。”   “嗯。”杨氏轻轻叹气,看向薛域的眼神里有种难以言说的鄙夷,“我这就有事要离府,笙笙还睡着,你先莫要去惊扰她。”   薛域赶快顺从点头:“小婿遵命。”   才怪。   明知这家伙总在她面前装乖,杨氏便懒得跟他多说句话,带着丫鬟转身便走掉了。   薛域抬腿就要钻进齐笙的小院儿。   “姑爷,您这……”小厮怕挨揍,只敢在后头低声提醒,“夫人刚说过……不合适吧?”   “我跟你们小姐是成了亲的,去看我娘子,有什么不合适的?”薛域用力挑挑眉,“我娘子万一身边没人陪着说话,她醒来害怕却找不到别人、做噩梦被吓哭了,这些你担待得起吗?嗯?”   小厮感到恐惧,不自觉喉头一紧:“小……小的担待不……行吧,您请。”   薛域满脸高傲地举步进院,又小心翼翼地扒开齐笙的房门。   他还从没到齐笙的闺房里看过,满屋都是香甜香甜,而又充斥着新鲜的。   薛域蹑手蹑脚走到齐笙被微微撩起的床帐边,她果然酣睡未醒,裹着被褥使劲翻了个身。   结果却随之“啪嗒”一声响,有什么东西从床板下给掉了出来。   嗯?   薛域定定地望着那张极为熟悉的灰蓝书皮。   这不还是他送她的《春.宫一百零八式》么? 第131章反碰瓷   这次让薛域可逮着机会,大白天的就跟齐笙好好温存了一番之后,才终于让他觉得、昨夜他在岳父大人那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得到了安抚与治愈。   “笙笙。”薛域刚给齐笙喂下了半杯水,捏了捏她尚还湿润着的唇瓣不依不饶地非得问,“这次舒服吗?”   “薛域你……”齐笙小脸通红地垂着眼眸,似乎有些害羞,但当薛域以为她回娇怯承认时,齐笙下一刻就直接挥起拳头,砸到他胸口,“有病吧?”   “问什么问?每回都问!你刚刚听声音听不出来吗?我嗓子都哑了你还让我说?能不能做个人了?”   “啧,笙笙,你这回打起来比前天洞房时可有劲多了,力气那么足,看来是还没尽兴。”薛域反正皮糙肉厚,齐笙越打他就越享受,“不过说好的今儿还要带你去游湖,也没法让你太尽兴,否则你大白天累得下不来床,可着实不好。”   齐笙岿然不动,薛域更肆无忌惮地把魔爪探向红梅和小雪山丘:“嗯……确实大了点儿,看来以后,还是得多亲一亲,揉一揉。”   “滚开薛域。”齐笙抬腿就往他腹下踹,“住手!”   “哎,没踹着!”薛域闪身一躲,嘚嘚瑟瑟道,“非但不能住手,还忘了说,得两边一起亲亲揉揉,否则一大一小,那可着实不好了。”   “滚,烦死了你!”齐笙勉强挪动了两下身子,在薛域怀里找到个合适的地方靠好,闭上眼睛吩咐道,“你!把我折腾累了!我得再睡会儿!不许动弹,听见没有?”   “好,不动,为夫抱着你睡、一定不动!”   薛域只想道这敢情好啊,都是不动,抱着香香软软的娘子,不比让岳父大人吓得不敢动、强多了吗?   “啧,快午时了,是该去伺候小姐起身梳妆了。”   “二位姐姐。”小厮在后头欠身喊住哼哼跟哈哈,“请留步。”   “阿来,是你啊。”哈哈茫然不解道,“怎的了,有事吗?”   “那什么……”小厮指了指齐笙的闺房处,“姑……姑爷在里头呢,你们这时候过去……不,不大合宜。”   “嘶,差点把他给忘了。”哈哈垂头不悦,“小姐居然都嫁人了。”   “真麻烦。”哼哼干脆抱怨道,“夫人不是吩咐过,不准他过来打扰小姐吗?非得厚着脸皮……”   阿来:“……”   嗯……这是可以说的吗?   “小姐还没用过一口饭呢,他在里头缠着干什么?”   不知羞的臭男人!   哼哼跟哈哈怒目看了半天后,还是骂骂咧咧地走了。   又两个时辰后。   齐笙哼哼着艰难动了下身子,又哼了两声,捂住肚子迷迷糊糊叫道:“薛域,我好饿了。”   “嗯?饿了?那你等着,我给你穿上衣裳,咱们去前厅用饭?”   “不,不要。”齐笙还没完全清醒,但有些东西早刻进了骨子里,吓得她疯狂摇头,“爹酿都不在府里,我怕四哥会下厨,又趁机放毒,再说你不是拘束嘛……”   “你给我穿上衣裳,咱们两个去八宝楼吃吧,我请你。”   “好!”薛域一听只有他们两个,这事简直太求之不得,疯狂答应,“好好好,我请你!”   “嗯……谁请谁不一样?反正你的也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薛域还在房里给齐笙磨磨蹭蹭地穿衣,院外却早已吵吵嚷嚷地炸开锅了。   “嘶,笙笙今儿到底怎么回事?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出来?”   “薛域那家伙一直缠着她在里头做什么?怎能如此不要脸?”   “就是就是,我给笙笙做的饭都快凉了!”   “嘶,四弟。”其余三个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话还是小声些,别让笙笙听见,不然……恐怕她更不想出来。”   “哼哼,哈哈。”齐笙总算难得在房里喊出来第一句话,“他不会,你们快赶紧进来,给我梳妆。”   哼哼跟哈哈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像薛域一样,正常到如此傻的男人。   从头到尾都憨笑地盯着她们小姐看也就罢了,敷粉、上胭脂,描眉的时候哪都有他,非要自己也用指腹沾了沾,给她们小姐涂涂试试。   “笙笙,那什么我想多嘴问一句。”薛域指了指梳妆台上的几个瓶瓶罐罐,“这些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红的吗?”   “嘶,什么眼神儿?你当然不知道了。哼哼,把头发束起来就好了,我今儿穿男装。”齐笙冲薛域冷哼了两声,“臭直男。”   齐笙忽悠薛域,她今日之所以穿男装,是为乘船游湖的时候更方便,薛域被她绕进去了当然也没反应过来,到底换男装跟游湖有个什么半文钱关系。   “薛域。”齐笙对镜整了整发冠,招招手把他给喊过来,“不行不行我腿还是软,你来把我抱上马车去吧。”   “笙笙,你……”等到齐笙才不过刚出院门,齐景东、南、西、北就全数围了过来,“天都快黑了,你穿成这样,是想……出门?”   “是,四位舅哥。”薛域横抱着齐笙,乖顺颔首道,“有我在,四位舅哥大可放心。”   “有你在才不能放心。笙笙是你一个人的吗?笙笙是我们大家的!”齐景南嘟嘟囔囔,好不满意,“你要是骗得笙笙在外夜不归宿怎么办?”   “咳……”齐景东作为大哥,当然不能跟三个弟弟一起犯糊涂,正儿八经地好声提醒,“二弟,笙笙已经嫁给他了,只要笙笙愿意,他要带走……似乎没什么毛病。”   “去吧,京城里近日不怎么太平,记得把笙笙给照看好。”   齐景东的表情有些疲累,再联想到今日岳父母大人都匆匆离府,薛域大概能想得到,八成是左相那里出了事儿。   啧,出事就出事吧,反正那迂腐固执的老头子跟自己也没多大关系。   爱出不出。   他但凡多考虑朝堂上的破事儿一下,都是对自己这半个月休沐的不尊重。   “不行,不行不行,你赶紧的!”齐笙坐在薛域怀里痛呼了两声、先是拍了拍,再接着猛掐了几把薛域的大腿,“快给我揉一揉腿,不然等会儿下了马车,我还是走不动路怎么办?”   “好,揉揉揉,你说揉就揉。”薛域把齐笙的小腿捉在怀里,给她细细地捏着腿肚,“不过你得告诉我,你今儿干嘛非要穿男装?我从前没见过,怪别扭的。”   齐笙:“其实我也挺别扭。”   “啊?你说什么?”   “没什么!问这么多干嘛?揉你的腿就得了!”齐笙偏就不告诉他,还故意恶狠狠地凶他,“该你知道的时候就知道了,不该你问的别先打听。”   “哦,知道了,那好吧。”   “嗯,夫君乖。”齐笙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语气有些过,赶紧填了颗糖塞进薛域嘴里,“要听话。”   “唔,你亲我一口,我就听话。”   “郡主,八宝楼到了!”   “亲什么亲,好了。”齐笙捶了两把薛域的小臂,“走,先下去用饭。”   八宝楼旁边的摊位熙熙攘攘地挨了许多人,齐笙最喜欢凑热闹,下马车之后在原地蹦跳了好几下,才看清卖的是什么东西。   “泥人!薛域,是捏的泥人,比之前的那个摊子卖的好看多了!对了,我刚刚还看见有个很像你的。”齐笙专心地在往前看,头都没舍得扭过来,“薛域你先在外头等我,我进去买两个。”   薛域有些闷闷不乐,但依旧老老实实地站好:“哦。”   齐笙刚撇下薛域钻进人群里,他旁边就来了个同样挺直站好的男人,还过来搭话道:“兄弟,你也是在等娘子的么?”   谁是你兄弟?   “嗐,都是被自家娘子留在这儿的天涯沦落人,兄弟,要不要交个朋友?”   薛域理都没理旁边的男人,又往里头小步挪动了几下。   他认认真真等了一会儿,齐笙还没出来,却有两个小姐从买泥人的人堆里头脱身转了出来,还都没有站稳,一个惊呼和趔趄,各自就直直朝薛域和他旁边的男子扑过去。   “啊!”空中骤然响起两声惊愕而无助的娇喊,伴随少女摔落的美妙弧度。   薛域板着张白净的脸,瞬间有些呆愣,但等到反应过来后,都没有望向她们一眼,便赶快迅速地闪身一躲,便朝后头接连撤退了好几步。   与此同时,他身侧的男子也跟随薛域的动作,毫不留情地向后退去。   呵,想碰他的瓷儿?没那么容易。   薛域并没说话,满心离却都在浮现着一句话“只要我足够守夫德,别人就奈何不了我”。   等到两个小姐的身子都蓦然睁大眼睛,直挺挺而轰然着狠狠摔落在地后,连那个男人都知道再度上前伸手去帮扶一把,薛域竟然依然没有丝毫反应,甚至还宛如有些恐惧般捂住胸口,边匆匆绕过她们去找齐笙,边嘟嘟囔囔道:“吓死了,好吓人哦。”   两个小姐:“……”   “薛域,来,你自己瞅瞅,它跟你像不像?”齐笙举着个穿着月白圆领袍的小泥人,边朝他走过来边晃给薛域看,“你怎么了,来……”   薛域逃走得好匆匆忙忙,似是左脚不留神打到了右脚,那么大的高高个子,冲齐笙倒过去时,她竟然也没躲,任由薛域轻轻压在她的肩上,还搂住她的腰:“小心一些。”   那男人在后头看着,简直快惊掉了下巴。   薛域这才回过味儿来,齐笙身量纤纤,又穿着男装,莫不是让他以为自己,有龙阳之好?   这还了得?   薛域惊得赶快呼吸一滞,补充道:“嗯嗯嗯,娘子,好。”   中间这两个字,他咬得格外重,似是生怕人听不清楚。   薛域挑挑眼眉咧咧唇,露出个十分自在得意的笑容:“娘子,我刚刚差点摔到了,好……有点怕,你去带我吃饭压压惊行不行?”   “!!!”齐笙拉着他就往八宝楼里走,“进去说话,别在外头丢人。”   两个小姐:“……”   “江姐姐,你说这男人,要容貌有容貌,要脑子还是只有容貌,莫非有什么毛病?”   作者有话说:   薛:碰瓷?谁都别想碰我,只有我能碰到我娘子咦嘻嘻嘻。   夫德第一条:除娘子之外的任何女人,都不归我管。 第132章逛青楼   暗卫首领带着手下此时再于暗中有所动作,都显得十分纠结。   “这个,郡主都是有郡马的人了,一些场面,咱们靠得太近,着实不大合适。”   在整个靖国公府上下的眼里,薛域虽说勉强把齐笙娶到了他自己的府里,可毕竟他的身价和爵位都搁那摆着,分明不如他们郡主,合该叫郡马的。   他就是入赘的,就是入赘的!   嘶,再说入赘有什么不好的?有那么个德高望重的老丈人,还攀上靖国公府这棵能保他青云直上的大树,最最重要的是、能摊上他们郡主这样举世无双的美人当娘子,估计做梦都能笑醒了。   “咳,郡马武功不弱,兴许比咱们几个加起来都强,等他跟郡主独处时,尽量离远些,别去打扰他们俩。”   “小二哥。”齐笙领着薛域进了八宝楼后,找好了老位置坐下,冲他招手吩咐道,“还是老样子……你们这儿的那几样招牌我都要,再来壶上好的清茶!还有一……不,两碗羊乳。”   齐笙今日头回穿了男装,小二并没能当即把她认出来。   他们八宝楼菜价昂贵,但凡敢开口点招牌,还全都要的,他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打探打探,省得有来吃霸王餐的。   面前这位小公子虽穿着打扮十分低调,身上只一件鹅黄的罩袖圆领袍,可她头上发冠嵌着的那颗青玉髓,已经足矣把整个八宝楼买下来的。   “诶,好嘞!”小二把手巾往肩上一甩,“您二位先稍等,这就来。”   “好了薛域。”齐笙坐在他对面托着下巴,饱饮了一大口羊乳,“这回就咱们两个,你可以敞开了吃,不用矜持,也不怕有我四哥的投毒了。”   “我哪……”薛域试图狡辩,“也……没有很矜持吧?”   “怎么没有?你跟我一起的时候,自己就能炫三大碗抄手,在我爹娘哥哥们面前……”齐笙随即冷哼了声,“战战兢兢,吃得还没白白多,可把你给饿坏了吧?”   “娘子,你心疼我啊?”薛域赧然一笑,连眼珠子也都变得水汪汪,揉搓着齐笙的小手提议道,“那你都看出来我吃不好睡不着、好不自在了,要不要……咱们就回自己的府里住?别在国公府待着了?”   “干什么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齐笙一个用力,把小手给缩了回来,“警告你哦,我今儿这身打扮,你在外头可得给我老实一点。”   “至于回侯府的事儿,你容我想想再说,啧,好像昨晚娘亲给我才把故事讲到一半儿,还没听完呢……”   “啧,岳母大人好手段啊。”薛域拍拍手表示佩服,“学到了学到了,以后我也给你讲故事,每晚逮着最精彩的时候停住、还都不讲完……”   齐笙:“……”   “为什么你不能学点好的?求求你做个人吧!”   “小二!”齐笙正跟薛域埋头说着话,旁边桌上就来了俩白净无须的汉子,坐下就开始嚷嚷,“快给大爷来点好酒好菜的,娘的、饿死了!”   薛域偷偷转眼扫了他们一下,嬉皮笑脸顿时少了点儿,但还是装得淡定地跟齐笙接着聊:“来,你吃这个炙肉。”   两个男人见周遭只有俩看着像纨绔公子扮相的家伙,瞬间少了些提防心,也开始旁若无人地说话。   “最近京城的绸缎生意似是不大好做啊。”   “可不是吗?我们东家大病初愈,伤了气血,可得好好养些日子呢。”   “那可还有上等的绸缎吗?我家主子也说了,多少银子随便开口,他买。”   “哎,没有了没有了,之前还有次等的,八十一匹,再次等的,五十两一匹,这些时日都没了,跟你家主子说,得等我们东家的身子骨再养好些,才能有气力去寻摸好货。”   “唉。”两个人无奈碰杯对饮。   薛域低头饮了口茶,默不作声地笑了下。   齐笙虽说这些年里都没怎么动过脑子,只用安安分分地做条摆烂躺平的咸鱼,但从薛域的表情里,也已经察觉出了一些不对劲。   她又略微想了想,低垂着眼睛,示意薛域把手伸到桌子底下,然后在他的掌心写道:   买官?   薛域懵了懵,随即冲齐笙比出了个大拇指头:   哦哟,娘子,好厉害啊!   齐笙稍显得意地抬抬下颌,拍拍他的手背,继续写道:   右相?   薛域点点头,咬了一口蟹粉狮子头。   这道菜乃是八宝楼里的金字招牌,色泽雪白,肉质鲜嫩、口感松软滑腻,吃时清香味醇,在唇齿间缓慢游荡着,再流进肠胃里。   “来,你也吃啊,娘……咳。”薛域吃得极开心,又夹了一个放进齐笙碗里。   旁边的俩大汉匆匆吃喝完毕之后,临走时望了眼齐笙跟薛域,相互对视着嗤笑了声:“哈,你瞧,两个小白脸的男人搞在一块!”   “京城果然不愧是京城,民风开化莫不如是。”   薛域的拳头硬了。   若非今日,他不想惹事。   “行了。”齐笙偷偷抬脚踢了踢薛域的小腿,提醒他道,“快吃吧,有话吃完了出去说。”   她吃得有些急,又喝了口羊乳想压一压,直接打了个奶嗝。   “所以,你早就知道右相卖官鬻爵的事儿了?”齐笙走出八宝楼后,用手揉揉吃撑的小腹,又觉得这动作不够男人,赶紧刹住,“只是还没有办法告发?”   “是啊,七品州判三百两,六品通判五百两,曾有一夺职总兵官出银两千两,就任冀州总兵官,那个刑部主事廖京,一万五千两当上了吏部稽勋主事。”薛域挨个数落了一个遍,“如此种种,还有许多。”   “右相党羽遍布朝廷,上次祥瑞之事就诈出来不少,只可惜陛下念及旧情,似乎也并不想处置他,再加上他自打复出更加勤恳,成天献丹,写青辞,更中了陛下的下怀。”   “啧,笙笙。”薛域四周旁边没人看见,赶快用广袖挡住,勾了勾齐笙的手,“恐怕扳倒右相,为你报仇,还得需费些时日。”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741系统很合时宜地又跑出来,在齐笙耳边咋咋呼呼,“笙笙你听到了吗?呜呜呜,薛域他居然肯为了你,去对付那个欺上媚下……啊呸,媚上欺下的大奸臣右相!他变成个好人了呜呜呜,儿子真棒!”   “呦,这不741吗?一年没见,我还以为你倒闭了。”齐笙只勉强搭话了一句,又过头去使劲够了够薛域的肩膀,发出老母亲似的欣慰道,“乖,好。”   “好,好什么好?我……我才没有想当什么好人的。”薛域戳戳手指,硬里硬气地辩解着,“要不是因为他动你,我才不管他是什么奸臣忠臣,还有我,只听岳父大人的,我……”   “行了知道了,说那么多干嘛?”齐笙兴冲冲地拽着他接着往前跑,“走走走,你赶紧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儿啊?你不是说跟我去游湖的吗?”   “先去,去完了我再陪你游湖,乖。”   “哦。”齐笙踮着脚摸他头,对薛域的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他瞬间就乖顺屈服了,“你想去哪?”   齐笙像是料到他不会愿意,支支吾吾,故意含糊道:“就那什么明……月楼啊。”   “哦,明……月楼。”薛域紧跟着重复了一遍,似是暂时没能反应过来,随后脑壳紧了紧,直接顿住脚步,把齐笙也给拽死了不许她走,惊声大叫,“什么?明月楼?那不是青……”   “小声点儿,你喊什么?喊什么?”齐笙逮住薛域的腿弯,轻轻踢了两下,调笑道,“行啊薛域域,连明月楼是青楼都知道啊,莫不是……进去逛过?”   薛域脸色一白:“才,才没有。”   那是他当年才刚满十三岁,少不更事的时候,自己在路边慢悠悠走的时候,听散朝后的大人们聚在一起说,要到京城男人们流连忘返的地方——明月楼找乐子去。   他一时好奇,悄悄放了个耳朵,才知道这地方是青……楼。   等到薛域当上侯爷,也曾有同僚诚心相邀,但他只记挂着齐笙,每次都严词拒绝。   “没有正好,你跟我进去看看。”齐笙见他忸怩得不行,上手就去拉他的臂弯,“我其实早就想进去瞅瞅的,全京城的街道楼坊、除了这里我全都去过了。但我一个人又不敢,爹娘哥哥们肯定都不会准我去的,薛域,好不容易就咱们两个,你就陪我进去看一看嘛。”   完了,齐笙只要跟他提起“咱们两个”,薛域只觉自己又招架不住了。   “而且这里头的姑娘们据说个个都能歌善舞,其中那名声最大的月盈姑娘生得极美貌妩媚撩人,你就不想看一眼?”齐笙碰了碰薛域的腰窝,“没事儿的,有我在你身边,你看一眼我不会怪罪、吃味儿的。咱们又不在这儿过夜,看看就走,嗯?”   薛域还是不肯挪动:“能有多美貌?再美貌也不会比你好看,我不要看,还有妩媚……”   嘶,齐笙笙在床榻上有多撩人,她自己没点数吗?   “你一个大男人哪来那么多废话,薛域,你去不去?”   “我不去,我就不去!”   “你!行!”齐笙指了指薛域,咬着牙甩开他赌气转身,“你不去,我自己去!”   “笙笙,你回来!”薛域喊不住她,只能硬着头皮追了上去。   这时候的天色已近昏黑,明月楼前高挑着成串的大龙灯笼,来往恩客不绝,车水马龙。十余个姑娘站在外头揽客,脂粉味儿全掺杂在一起,伴随着她们唇齿间喊出的声音,娇娇如婉转莺啼。   “呦,这位公子好俊俏,可眼生得很啊。”红衣姑娘见齐笙的穿着打扮都不凡,笑着把丝帕拂到她的胸口上,“莫不是第一次来么?”   “是啊是啊!”齐笙正色着对她低声抱怨,“哎,家里娘亲管得紧,日□□着读书,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呦,那正好,咱们这儿,可就是让公子好好乐呵乐呵的。”   薛域:“……”   她怎么能编得如此流利的?也不知道这套话术准备得有多久了。   “公子,您也和这位小公子是一起的吗?”薛域生得好看,两个姑娘随即又一左一右朝他夹击过来,“公子喜欢什么样儿的姑娘?弹琴的、会舞的、唱小曲儿的、还是会吟诗作对的?”   “我……我都不要,走……走开!”薛域奋力挣扎了两下,脱离包围、颤颤地躲去了齐笙后头。   薛域可比齐笙,要高上整整一个头。   姑娘们:“……”   “呦,这位公子怎的了这是?”   齐笙努力帮他解释:“姑娘们见谅,我这兄弟性子就这样,有些拘束。”   薛域唇瓣发颤:“不要姑娘。”   不要姑娘?莫不是……   姑娘们当即心领神会,莞尔招呼道:“公子,我们这儿也是有男……”   薛域再度坚定:“男姑娘也不要!”   齐笙、姑娘们:“……”   “咳,不妨,就让我这兄弟跟我一起吧。”   齐笙牵着薛域,教他挺直腰杆走进门,在满眼的莺歌燕舞、飞阁流丹中,回眸拉拉他的袖子:“你看一看,是不是还挺不错的?”   薛域并不敢乱看,只把眼睛别别扭扭地避开有姑娘的地方,朝安全之处去瞥,嘟嘟囔囔道:“哪有正儿八经的良家好男人会来这种地方?齐笙笙,我跟你说,像岳父大人和舅哥们就不……”   随后他把淡淡扫过门口时,突然瞳孔一震,噎道:“岳……”   “嗯?什么?”齐笙不解其意,“你看见月盈姑娘了?”   “岳……岳父大人!”   “什么??!!!”   作者有话说:   薛域:岳……岳父大人居然来逛青青青……青楼?   您不守夫德,您不对劲! 第133章男人都会变心   “你说什么玩意儿?”齐笙偷偷地回了回眸,但见在姑娘们的热情簇拥中,有个极为熟悉、高大挺拔,面容英俊严肃的身影,顿觉呼吸一紧,“我去,还真是我爹爹啊。”   齐笙慌里慌张拽住薛域就想找地方躲着,可这家伙丝毫没乱乱,甚至还站在原处、纹丝不动着往那望,便又在他屁.股上狠狠拧了一把:“薛域,干什么呢你?”   薛域答得好顺其自然道:“啊,我想看岳母大人有没有也跟着过来。”   齐笙:“……”   “你有毛病吧?我娘亲怎么可能来这种地方?你以为她跟咱们两个一样,吃饱了撑得吗?”   “诶嘿嘿嘿。”薛域听话地被齐笙拉到帷幔后头躲着,还有功夫嬉皮笑脸说,“娘子,原来你也知道咱们来这儿、根本就是吃饱了撑得啊。”   齐笙:“……”   “闭好你的嘴,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告诉爹爹,是你先到瞒着我到这儿逛青楼,我才来捉奸的,你就自己猜猜看、会有什么后果吧!”   薛域在仿佛亲见了一场齐笙让岳父母带走,他被四位舅哥群殴、活活打死的人间惨剧后,终于选择彻底闭上嘴。   “娘子,我可是你的亲夫君,你好狠!”   “再多说一句,还打!”   明月楼的老鸨看样子并不知靖国公的身份,但也知道他身份尊贵,极为轻车熟路、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呦、贵人,您来了?月盈姑娘正在楼上等您呢,这边请。”   靖国公警惕着环顾一周之后,似是并没发现什么异常或熟悉的人影,跟随老鸨的引路就欲上楼。   “娘子,笙笙,我……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薛域眼睁睁看到靖国公被老鸨还有俩姑娘扶着在楼梯上走,实在是没能憋住,还是讲出来道,“其……其实……”   “我看岳父大人这样子,貌似还挺……熟悉的,不……不大像是第一次来,可能是这儿的……常客。”   岳父大人,您不对劲。   这可不太行啊,您不守夫德。   “我看出来了,不用你说!”齐笙小腿一瘫,差点跌坐在地上,“本来还以为能逮到哪个道貌岸然的大人物,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家头上,吓、你,快扶我一把!”   “呦,两位公子,怎的在这儿躲着?害羞了?”几个姑娘过来把薛域跟其实团团围住,“还是对咱们这儿的姑娘不满意?”   靖国公在进房前听见动静,扭头朝楼下望了望,什么都没看清,便又放弃了,由着老鸨带他推门而入。   齐笙跟薛域这才把遮脸的袖子拿下来,咬咬牙跟旁边的姑娘小声吩咐道:“能……直接给我们往楼上开间房吗?”   姑娘们顿时捂住嘴,嘤嘤笑成一片。   “哈,原来两位公子看着忸怩,竟是喜欢这样直接的?”齐笙身侧的姑娘一把将帕子拂到她的脸上,“有有有,不知公子,想开什么样的?哪一间?”   明月楼二层的全是上房,一般的小官小吏们豁出去俸禄,也都是开不起的。   十二个房间一字排开,从二十四节气中撷取了一半以命名,每个房门外的红灯笼凡是亮着,便证明今晚有客。   齐笙指指靖国公进去的那间“雨水”旁的“惊蛰”,随手从荷包里掏出颗金瓜子:“我要那一间!”   “好好好。”姑娘总算不再担心,齐笙会付不起房费,接过金瓜子,就又转而把帕子扔向薛域,“那公子,您呢?”   “非……非礼勿动。”薛域把靠近他的姑娘全都给抖落开,躲在齐笙的身后缩了缩手,“我……我要跟她在一间。”   “呦,公子,咱们这儿从来可不兴……”   “让他跟着我吧,我不嫌他烦。”齐笙再度从荷包里掏出颗金瓜子,“行了,闲话少说,上楼吧。”   “公子,您更喜欢让谁伺候您?”旁边有个橙黄衫裙的姑娘瞅着齐笙有钱还英俊,恨不得整个人贴在她身上,“让牡丹今晚,一个人服侍公子,可好?”   “你叫牡丹?”齐笙搂了把姑娘的腰,点头咧咧嘴,“名字是不错,挺配你的,和牡丹一样,好大一朵。”   牡丹:“……”   有没有人能告诉她一句,这位公子是不是在暗讽她胖?   “公子公子,要不要您再看看,芍药怎么样?”   “公子公子,我叫海棠,公子可喜欢听曲儿吗?您选海棠,奴家唱小曲儿给公子听啊。”   “……”   “小孩子才做选择。”齐笙挑了挑眉,中气十足道,“我全都要!”   薛域:“……”   他自己一个人落单走在最后头,孤零零看着左拥右抱、乐得忘乎所以的齐笙,这会儿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他这是造了什么孽,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带着自己的娘子来这种地方?   老老实实去游湖不好吗?   “公子。”楼下一位姑娘见薛域神情哀怨、孤孤单单,甚是可怜,赶紧凑过去挽他的小臂,“怎的了?公子有何烦心事,奴家最是善解人意,您大可跟紫苏讲一讲的。”   “不,不用了。”薛域脸色煞白,把手臂收回来,叫谁也别想动他,“你还是去前头找那位公子吧。”   薛域眼巴巴又望了望被姑娘们拥进房里的齐笙,冷不防在心底里为自己捏过一把汗。   假如齐笙笙没嫁给他,而是养了一堆面首,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情景?   哎,好险好险,他得当好她唯一的男人才行。   “公子,公子,选我吧,我超会伺候人的!”   “公子,公子选我,我沏的茶很甜的。”   “公子公子!”   齐笙坐在桌边,任凭自己被一堆姑娘围着晃来晃去,实在吵得不行,才抬手一个个制止:“我不喜欢黑的,你先出去吧。”   于是芍药接过她赏的金瓜子,退下。   “还有,我不喜欢个头矮的,你也出去吧。”   于是海棠也接过齐笙的金瓜子,同样退下。   “我也不喜欢眉毛太淡、鼻子太挺、眼睛太小、头发太少的。”   齐笙依次给桃红、柳绿、红梅、铃兰也都各自领了金瓜子,再退下。   齐笙到最后只留了个看起来最靠谱的紫苏,晃了晃手里还剩的两颗金豆子:“这位姐姐,不知我能不能跟你打听点事儿?”   紫苏坐在齐笙身边,给她再沏了杯茶:“公子请讲。”   “我听说你们这儿,有个月盈姐姐……”齐笙舔了舔唇瓣,“说是你们这儿最负盛名、美艳绝伦的花魁,不知她如今在哪儿啊,能不能把她找来?”   “这……啊这个……”月盈每迟疑一下,齐笙就多掏出一颗瓜子来,终于引得她直言道,“不瞒公子,月盈姐姐她近些时日,大概一月有余,都被个贵人花了大价钱包下了,不再接待旁人的。”   “哦。”齐笙装作疑惑不解,和个好奇宝宝似的继续说,“不知那得是多大的人物,能有银子包下花魁,还能让她这么久不接客?”   “这个,奴家也不知道,如这些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来此,都是不愿泄露身份的,也没人会去多问。”   “嗯,你说的也是。”齐笙搅了搅手指头,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紫苏道,“姐姐,你们这儿的花魁,有没有和旁人不一样的地方,比……比如说只……只是个弹琴论诗的清倌儿之类的?”   “公子真会说笑,咱们明月楼里的姑娘们,都只卖身、不卖艺的,所谓什么弹琴、唱曲儿、起舞、吟诗作对的,都不过是取悦恩客的手段罢了,花魁怎的了?花魁也是一样的。”紫苏渐渐把肩膀逼近到齐笙那边去,语气和眼神里都带着些媚态和勾引,“月盈姐姐她艳舞跳得可好了,极能招引男人的,不像我,学不会这种做派,不过公子若是喜欢……”   “不不不,不用了!”齐笙把金瓜子往紫苏面前一推,“我不喜欢给人沏绿茶的,你也出去吧,我想先听着小曲儿在这待会儿,不必再让别人进来了。”   “薛域。”齐笙敲敲桌子,喊了喊接着观摩古董花瓶和壁画、努力听对面墙角的薛域,“过来……你有没有听见什么有用的东西?”   “好像听……不大清楚。娘……娘子,我告诉你,你可得撑住了。”薛域挠着头,支支吾吾道,“好像我听见了什么‘想’,什么‘伺候’,还有什么‘孩子’之类的,别的他们说话太小声,我听不清,还怕听见什么,不该听到的。”   “想、伺候、孩子?”   好家伙,仅这短短五个字组合到一起,放在现代都能拍一百部狗血家庭伦理大戏。   “娘子。”薛域赶紧过来给齐笙抚抚已经气到剧烈起伏的胸口,“你别太懂你了,可能我……听错了……”   “好,我不动怒。”齐笙用力粗喘了好几口,稍稍平复下来后,还是没能忍住,“我生气行了吧?”   “你说、我爹爹居然做这种事,他对得起我娘亲吗?啊?难道真是所有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日子过久了都变心?”   “不不不。”薛域赶快更凑近了发誓,“笙笙,男人还是有好东西的,比如我……我不会,我不会的。”   “你才跟我成亲三天。”齐笙越看这狗男人越不顺眼,“谁知道你二十年、三十年后是什么样的?”   “不行,不行不行,我还是不能信爹爹会背叛娘亲。”齐笙“腾”地站起来就要出门,“我不能胡思乱想、这就得去找我爹爹当面问清楚!”   “不,不不不。”薛域一把将齐笙死死抱住,“笙笙,你不能去,你万一看到不该看的……你还小……那是你爹爹……”   “你放我走!”   “我就不放!”   “撒手,我要出去!”   “我就不撒!”   “哎呀你烦死了!”齐笙拍打了好几下薛域的手背,“我茶喝多了,想去方便一下!松手!”   “哦哦哦,这倒可以。”薛域讪讪把她撒开,“那娘子,你快去快回,我等着你。”   “少废话,你接着听一听,看还有什么有用的消息没有。”   齐笙刚刚跑出房门没多远,迎面就追过来个醉醺醺的年轻男人,她并没在意对方是谁,躲了躲后就要绕他过去。   谁知道男人偏不让路,硬是要堵着她不让走,看清楚她是谁后,还出口嘻笑:“呦,这不是福清郡主吗?”   “笙丫头,你这爱玩都玩到青楼来了,从没见过你这身打扮。”昭王喝多了酒,显然有些上头,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你别说,还挺俊俏的。”   “滚!”齐笙被憋得更没好气,直接躲了躲、骂道,“把你那脏爪子拿来!”   “啧,今儿就你自己一个人?没带护卫?”昭王看了看她身边确实没谁跟来,越发大胆,“来人,本王喝多了,把这兔儿爷拉到本王的房里去……”   反正他趁醉认不清,完事儿就说以为是个男人。   谁让她自己这身打扮跑到青楼来的?   昭王刚说完这句话,后腰上就被人狠狠踹了一脚。   “谁?哪个不要脸的敢踢本王?”   “哦哟,原来是昭王殿下,失敬失敬!”薛域绕到前头,嬉皮笑脸地拱拱手,“殿下恕罪,方才走路没看见这有人,不小心轻轻踢了您一脚。大概臣和笙笙成亲后,大概是害了夫妻病,眼神儿也不太好使。”   昭王:“……”   神你娘的眼神不好使的夫妻病,这也是会被感染上的吗?   作者有话说:   昭王:!!!贱人!!鲨了你! 第134章歪理邪说   “笙笙?真是她?”靖国公听见外头的动静后,蓦地把手里的茶杯摔到桌面上,拉拉下脸来唠唠叨叨,“这孩子、跑这儿来做什么?胡闹!薛域干什么吃的?都不看好照顾好她?”   “国公爷。”月盈没敢多问,只给靖国公又把夜光杯里的茶水添满,抬眼望门口扫了扫,“外头似是有人在争执闹事,要出去看看吗?”   “唉,罢了,连我这当爹的都拿她没办法,八成是这孩子非得拉着薛域来这儿乱跑。”靖国公摆摆手以示拒绝,“不用,他们还在闹着,万一我再让那丫头看见了,更说不清楚的。”   虽说刚刚他进门时,早就发现了这俩小崽子,可一旦让笙笙把自己最敬重的爹爹逛青楼此事放在明面上,恐怕她敢把这里给全掀了。   “月盈,你也不要出去,先待着听一听动静再说。”   “是。”   “薛域,你吃熊心豹子胆了?连本王都敢踹?”昭王疼得有些站立不稳,被随从们扶着揉揉后腰,“来人,给他把本王抓起来!”   “元朔!”齐笙挺身挡在薛域面前,“有什么事冲我来,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臭丫头,你喊我什么?”昭王长这么大,鲜少被人直呼其名,直接快炸了,“你再叫一遍试试?”   “你让我叫我就叫?凭什么听你的?”齐笙叉着腰丝毫不服,“淳于朔,你少欺人太甚!”   “好了,乖,淘气。”薛域蹭蹭齐笙的鼻尖,揉着她的软发淡定把她挡在身后,冷声说道,“昭王殿下,刚刚踹你的是臣,与我娘子无关,殿下想讨个说法、讲道理就冲臣来。内子年纪尚小,还不懂事,相信昭王殿下,定不会同她计较。”   靖国公在门内听得清清楚楚,低头吹了两口茶水。   嘶,薛域这小子果然倒还算靠得住,关键时候也不再装唯唯诺诺小娇夫。   “呵,薛域,你也够可以的啊。”昭王今天趁着酒劲喝得大醉,什么话都敢乱往外吐,“本王长到这么大,还是头一次见有男人会带着自己的娘子逛青楼的,怎么着、想让这臭丫头见识见识……啧、你可真够会玩的……”   “元朔,王.八蛋,你个不要脸的畜生混.蛋,你嘴巴放干净一点!”齐笙躲在薛域后头炸着毛撸起袖子就要往前冲,“不准你说我夫君!”   “臭丫头,你们两个今儿一个也跑不掉!薛域这贱人敢踹我,你还敢骂我,如此欺辱本王,我让你……”昭王气得直在原地起跳,“来人,给本王把他们……”   靖国公眼见这场面不大好收场,薛域他再怎么着武功高强、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收拾昭王。   他哀叹一口气、再坐不住便要出来护短、给他的娇娇女儿主持公道,却只在走到门口时、就听到楼下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齐笙泪眼汪汪地转过头,趴在栏杆上朝底下哭喊:“肃王殿下救命,昭王……昭王他要杀了我和我夫君!”   “臭丫头片子,你少胡说八道。”昭王气得咬牙切齿,就要越过薛域去拽齐笙的袖子,“闭嘴,你讲清楚,谁要杀你了?”   “呜呜呜呜。”齐笙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缩在薛域身后又躲了躲,“夫君,昭王要杀我,我好害怕!”   “七弟,我说住手!”肃王见状之后,在那头赶紧爬上楼,抓住昭王要伸向齐笙的胳膊,“你没听见吗?”   “三……三哥。”昭王双眼微醺,这才勉强找回了一丝清醒,望着肃王讪讪松松手,“是……是他们先踹我,这死丫……笙丫头还骂我的……”   “笙笙会骂你?我怎的不大信?”肃王靠过去齐笙跟薛域旁边,瞅了瞅她有些哭花的脸,“笙笙平时就被娇惯得最柔弱纯良又乖巧,她哪里会骂人?”   昭王在心里叫了声蠢货:“那是……那是你被她骗了,三哥,你……”   “笙笙,乖,不哭了。”楚楚可怜的小姑娘谁不疼惜,肃王当即挡在齐笙跟薛域前头,同昭王摆道理,“你说她骂人……那我怎的从没听笙笙骂过我?”   齐笙咬了咬唇,在心里哔哔:当然因为肃王殿下人好又英俊,我为什么要骂你?   薛域偷偷把齐笙有些偏了的头扭到自己这边:“只准看我一个,听话。”   “七弟。”肃王盯了盯昭王的脸,又闻到他身上的酒气,“喝了不少吧?趁醉就在这儿欺负人了吗?”   “我……我没有,行吧我的确喝了那么点儿酒。”昭王欲哭无泪地解释,“可我真没想杀他们两个,明明是那薛域先踹我在先,这臭丫头片子又骂我的!不信,不信你可以问他们几个!”   “七弟,这几个随从都是你带来的,必定会偏向你,一面之词有失公允,不足信。”肃王一本正经地拒绝,而后又转向齐笙问道,“笙丫头,不如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昭王被一口气噎得想死:“皇兄,这不公平,我这边说的话不足信,莫非那臭丫头一方说的话就不是一面之词,就可信吗?”   “这当然不一样。”肃王又继续淡定而精准地补刀,“笙丫头是个小姑娘,才不会说谎的。”   昭王:“……”   汝娘的,这什么歪理邪说?   还敢不敢偏心得更明显一些?   “是,殿下……昭王殿下刚刚喝多了,想调……调戏臣女来着。”肃王听到这儿,直接眼角一抽,瞪了瞪昭王后接着听齐笙啜泣地说道,“臣女想跑,他便让人来拽臣女,臣女的夫君听见动静出来相救,结果不小心轻轻踢到了昭王殿下……薛域他不过眼神不好使、也道歉了的,昭王还是不依不饶,要来抓薛域,臣女不肯……昭王就索性说要杀了臣女和夫君……呜呜呜呜。”   “肃王殿下,臣女长这么大,从没受够这般委屈……若让爹爹知道了,还不得心疼死?”   靖国公在里头坐着挑了挑眉,啧,还学会把他搬出来说事儿了。   “好了不哭,此事本王为你主持公道,在这种地方便不必劳烦国公爷亲自前来了,让他看见也不好,笙笙,本王会为你主持公道。”   什么叫眼神不好使?什么轻轻踢了一下?!谁要杀他了?!   昭王气得牙齿都在打颤,直接就朝齐笙又冲过去:“一派胡言,这丫头全是在胡说八道。”   齐笙丝毫没躲,只是哭得更厉害:“殿下您看,昭王就是这般要杀我的,救命啊殿下。”   “七弟!”肃王也再忍不了了,在昭王身后就怒吼道,“住手!把你的佩剑放下!”   昭王这才愣愣地望向自己的手里,果然有把长剑在。   娘的,平常拿顺手、忘记放下了。   “好,好好好,这回我可算知道,笙笙为何怕成这样了。”   昭王把佩剑用力一扔:“不是啊三哥,你怎的不问问她,一个丫头片子跑来青楼干什么?这事正经小姑娘该来的地方吗?”   齐笙抽了抽鼻子:“我……我只是一时好奇。”   “咳,对嘛,笙笙只是一时好奇,跑来看看怎么了?”肃王挺直腰背,偏心得肆无忌惮、好不明显,“再说无论在哪里,也不是你欺负人的理由。”   昭王:你娘惠妃的。   他长这么大,从没像这次一样觉得被整得哑口无言,内心崩塌。   一群王.八蛋子,都是王.八蛋子。   “够了,此事我已大致了解清楚,永平侯,笙笙体弱,又受了惊,你先带她回去吧。”肃王极其失望地瞅了瞅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背过手转身走开,“七弟,你今日做得太过,若是不服我管教,便这就同为兄进宫,面见父皇吧。”   齐笙脸色惨得吓人,被薛域扶着、走得颤颤巍巍,在离去之前偷偷回望了一眼靖国公所在的“雨水”,似是没留神,狠狠踩在了昭王的脚上。   昭王惊声痛呼:“嘶,臭丫头片子,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我没有,昭王殿下,你知道我眼神儿向来不好使的。”齐笙好委屈无助,努力往薛域怀里缩了缩,“你不会怪我、要揍我吧?”   “不会的。”肃王抢先替昭王答道,“没事,笙笙,你别担心,先回去好好歇着吧。”   昭王:!!!   作者有话说:   笙笙:肃王殿下真是个好人啊。   薛域:肃王殿下真是个好人啊。   靖国公:肃王殿下真是个好人啊。   昭王:???草!这什么狗屁三哥?这不纯纯老六吗?我真的栓Q! 第135章死亡发问   “笙笙,啧,来,给你擦擦。”薛域上了马车后,赶快把齐笙脸上尚还挂着的泪痕拭干净,“虽说是假的,但你一哭,看着好可怜,为夫还会心疼的。”   “呵,元朔那个畜生,死王.八蛋,居然还敢装作调.戏我,给他脸了!”齐笙边想边气,边气就边骂,“怪不得最后没落到好下场,死得那么惨,活该!”   “嗯?笙笙?你又在嘀咕什么?我怎么又听不懂?”薛域偷偷摸摸地伸出长臂,抱着齐笙往自己怀里揽了揽,“乖,你放心,他敢动你,为夫会给你讨回公道的!”   “没事儿,反正这回咱们也不算吃亏,他没碰得着我,反而被你踹了,肃王殿下带他告到陛下那去,也少不了挨罚。”齐笙坐在薛域身上晃了晃小腿,“总之肃王一直想挤兑收拾他,肯定会站在咱们这边的。”   “只不过刚刚的动静那么大,我爹爹肯定都听到了,可惜昭王肃王都在场,他不好出来,我也没法问清楚他到底怎么一回事。”齐笙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不过我还是觉得爹爹这事另有隐情。”   毕竟齐家的男人,可以不相信他们的脑子,但不能轻易质疑他们的男德。   “啧,齐笙笙,不错嘛。”薛域抓住机会调情,嬉皮笑脸地揉了两把齐笙的小腰,“我方才还一直担心,你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冲出去,踹岳父大人的房门呢。”   “哼,我还不至于那么莽撞。”齐笙对着薛域,戳戳自己的脑壳,“我这个头里,还是有脑子的,好不好?”   “再说这明月楼的人不一定知道我爹爹的身份,我万一闹将起来,他们不就全都晓得了?给爹爹添麻烦了怎么办?不如等爹爹回府再问,爹爹总不至于夜不归宿吧?”   “好,笙笙,不过你放心。”薛域把鼻尖贴近齐笙的颈后闻了闻,还偷亲了两口她的耳垂,“今后不管有什么事,出于任何原因,我都不会进青楼,也不会跟任何别的女人有瓜葛的,你信我。”   “呵,你可拉倒吧。你今年才十八,还年轻,说话做事都血气方刚的什么都敢,发毒誓都随口拈来,谁知道你过上些年头,会不会……”   “好,那我不说了,我做给你看。”薛域用唇瓣开始在齐笙的颈间亲吻厮磨,“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只要你不离开我,我肯定只要你一个的。”   薛域很想掏心掏肺地说句实话,就齐笙今日逛青楼的风流样子,他真怕先被抛弃的那个是自己。   娘子太招人喜欢了怎么办?他这个做夫君的真的好难。   “你可早答应过我的,笙笙,你不能不要我。”薛域蹭蹭齐笙的侧脸,勾着她腰间玉带,“你这么好看,可太容易被别人惦记上了。”   “噫,真的啊?我今儿穿男装也好看吗?”齐笙把鹅黄色绣昙花的袖子给大大地伸开,“好像确实不错。”   “当然好看,你穿什么都极好看。”   薛域把手从后背游移过齐笙的腰窝,再滑向她的小腹,舔着她的锁骨窝说:“不过你最最好看的,还要数……”   “你什么都没穿,□□地躺下在我身下,娇啼着说‘要’的样子,简直……能把为夫的精血都吸干了。”   “真让人……欲罢不能。齐笙笙,你就说吧,你是不是妖物转世?”   “行了不要再明目张胆地骚了,这是在马车上,你亲得注意分寸些……”齐笙打着哈欠虚虚推了薛域两下,“还有我今儿好累,晚上不行,你别诱惑我、给我点火,我忍不住你的,先放过我吧。”   “好啊,这好说。”薛域把脸伸过去,“你这就亲我一口,我今晚就不磨你了。”   “哎,行吧,啵唧。”   齐笙光顾着跟薛域小夫妻打情骂俏,才刚被他抱下马车,就见到靖国公府门外,杨氏裹着披风,巴巴地朝远处张望。   “快快快,放我下来。”齐笙使劲掐了掐薛域的手腕,趁他稍微松开赶紧跳下来,跑过去抓着杨氏发凉的指尖,“娘亲,这么晚了,外头冷,您手都冻着了。不回屋歇下、还在这儿站着做什么?”   “唉,你爹爹还没回来,我放心不下,出来等他。”杨氏低声笑着给齐笙摸摸头,“笙笙,听哼哼跟哈哈说,薛域带你去乘船游湖了?玩得可高兴吗?”   “啊这……”齐笙脑壳子一紧,尴尬地笑着挠挠头,“挺……挺高兴的。”   “好,你高兴就好,只要你这辈子都能高兴,娘亲也就放心,把你交给薛域了。”   “娘……娘亲,门外也太冷了。”齐笙抿抿唇,拽住杨氏就要往里跑,“要不还是进去等吧。”   就算她爹爹逛青楼没找乐子,那也不值得娘亲大冷天的在外头巴巴等着。   更何况这事都还没搞清楚,万一爹爹不像她想得那样,而是真的一失足成千古恨了,就更犯不着了。   杨氏刚被齐笙扶着转过身,就听见后头传来马蹄逐步踏近的声响,薛域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拱手而立,“见过岳父大人。”   “夫人。”靖国公淡然扫了薛域一眼,翻身下来就冲过去扣着杨氏的手背,“这么晚了,怎的还不进去歇着?手都冻得这么凉,为夫会心疼的。”   “你还好意思说?还问我?”杨氏拧着眉、握拳就捶了捶靖国公的胸口,面色如常地撒娇道,“你这么晚都不回来,左相那边又出了事,我还以为你也……你是不是去外头鬼混了?是不是?你就说是不是吧你,你说话啊!”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对,都是为夫的错。”靖国公就站着任由她捶,捶累了便赶快把人往怀里一抱,“好了好了不闹了,为夫送你回房歇着好不好?”   “好了好了。”靖国公边安抚着杨氏,送她往院里走时,还不忘抽空回头朝齐笙跟薛域看了看,正声嘱咐道,“笙笙,薛域,你们两个在前厅等着我,我有话要跟你们说。”   “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都快戌时了折腾人,还不放孩子们去睡觉?”杨氏嘟嘟囔囔,趴在靖国公怀里还柔声劝道,“夫君、你别动不动就吓唬薛域,这孩子老实胆小,笙笙喜欢他,他也对笙笙好,让他们俩能一直恩恩爱爱的,多好。”   老实胆小?啊对对对,只有这么老实胆小的人才敢手刃亲爹,把来杀他的刺客都做成人皮灯笼高高挂,还公然挑衅昭王。   这胆子,可太小了。   靖国公眼皮直接没受控制地跳了跳,但怕吓到杨氏,只是点点头应了:“我没想吓唬他,可他这样的出身,如今毕竟是咱们的正经女婿,总不能还一只做那些下三滥、为朝中清流不耻的事儿,所以我今儿……给他谋了个好差事。”   “唔,要真是这样的话,那还好,我就没事儿了,不过这是好事儿,你也记得跟人说话客气些。”   “哎,放心吧。”   “薛域,你是不是欠?”齐笙懵然看了看自己手里仅剩下几片碎渣渣,顿时拳头就捏紧了,“盘里明明还有新的,你干嘛抢我吃到一半的荷花酥,你有毛病吧?”   “没毛病啊,你吃剩下的更甜。”薛域含着点心搂搂齐笙,跟她摇头晃脑地嘚瑟道,“笙笙,想要,来我嘴里抢啊。”   靖国公脚步轻轻地走过来时、瞅见这一幕,直接重重咳了一声。   齐笙赶快从薛域腿上爬下来,两个人起身站好:“爹爹。”   “岳……岳父大人。”   “嗯、坐吧,跟爹爹说说。”靖国公直直走到上首坐好,“你们两个小崽子,跑到青楼做什么去了?”   “好……”齐笙拿掌心摩挲着膝盖,认真坦白,“好玩。”   “玩?你,你这孩子你……你真是一点都不像样子!”靖国公猛灌进去一杯茶,稍微缓了缓又接着数落道,“那青楼里头都是什么人?笙笙啊你啊,再怎么打扮,你这容貌都过分出挑,碰上那喝醉了酒的盯上你,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你也知道爹娘哥哥们都不让你去,知道薛域听你的话不敢反抗,才威胁他把你带过去是不是?”   “不不不。”薛域急得又站了起来,“岳父大人,笙笙没有威胁……”   “你不用替她解释!”靖国公挥手硬声,“我自己从小养大的女儿,她是什么样子,多不像话,我最清楚。”   “啊噫。”齐笙依然有恃无恐,揣着小手不屑道,“爹爹,这才多久,你就偏向薛域了?你都不向着我这边了。”   “我这叫帮理不帮亲。”靖国公很想斥骂两句,可架不住齐笙属实是过于娇俏可爱了,他到底也没能张开这个嘴,只无奈叹息道,“看见我进门了还躲,你也不想想,爹爹能认不出你来吗?”   “唔,您早就发现了啊?”齐笙只稍稍心虚了那么一瞬,就又支棱了起来死亡反问,“您只问我,我还想问您呢?您又跑去青楼做什么?还找的是那叫什么……月盈的花魁,据说只卖身、不卖艺,挺会跳艳舞的。”   “不光如此,薛域说他还听见,月盈跟您说……想伺候您,给您生孩子,您……您这样对得起娘亲吗?”   “小子,你居然听我墙角?!”靖国公对薛域怒目圆瞪,面色阴沉地吼了吼,“你说你听就算了,能不能听清楚?没想到你小子不光脑子不好使,耳朵也是!”   “爹爹,干什么?你别骂他了!”齐笙赶紧转身,给受了委屈的薛域顺顺毛,“是我让他偷听的,要骂您骂我。”   “再说也不知道您在里头做什么……谁……谁敢靠近了仔细听?”   靖国公:“……”   “你这丫头说什么?我……我还能干什么?左右不会做半点,对不起你娘亲的事就是了!”   “哎,算了算了!”望着女儿女婿四只齐刷刷投过来的好奇眼睛,靖国公只能选择缴械投降,迫于无奈说实话道,“这个月盈,只不过是跟我投诚之后,安排在明月楼里的眼线罢了。”   “她曾有个姐妹芙蓉,常来的恩客是那右相家的二公子周长浔,后来芙蓉意外有了身孕,被右相家没有张扬、悄悄赎身带了出去,结果没出两个月,就不慎意外落井死在了右相府里,此事本不算大,右相想压就能压,但月盈事后收到芙蓉派人送给她的一盒首饰,才知道芙蓉在右相府里过得……咳。”   “她的死也不是意外。月盈装作不知,接着如平日一般接客,然后四处打听,不知是从谁那里知道的,说是我……与右相不睦,且能扳倒他,便找机会拦住我的车驾,说是愿意当我的眼线,咳,此事我本也觉得离谱,但她说的有些消息,确实有用。”   “总之!”靖国公在絮絮叨叨地说完之后,拍案警告道,“我没做任何对不起你娘亲的事,不准乱说!什么想伺候我,生孩子的,那是她口中所转述的芙蓉!”   “你!”靖国公急到面红耳赤,用手指戳了戳被吓得不轻的薛域,“幸好你没跟你岳母胡说八道,否则我,杀了你!非得杀了你!少装耳朵不好使,听见没有?”   “岳……岳父大人……”薛域毫不敢动,“我听……听见了。”   “咳,爹,爹爹爹,冷静,冷静。”齐笙喉咙一紧,赶快过去帮靖国公顺顺气,“女婿虽不听话老不好,多半打两下、还能要的。”   “不过你们此番一闹,也算给肃王帮了忙,也不能全算坏事……”   靖国公拍了拍额头,这才又回头告诉薛域道:“对了,我给你寻摸了个好差事,礼部尚书,右相手下的道士任礼部侍郎,你正好能借机盯着他。等你休沐一结束,就去上任吧。”   “啊?礼部……”薛域脸上并无喜悦,反而神情复杂地小声纠结,“礼部听说点卯早、散值晚,差事似乎那还不少的。”   齐笙:“……”   他只想当个闲散侯爷摸鱼,平时闹闹事、整整人,回去抱着娘子乐一乐的。   “怎么……”靖国公咬着牙笑笑,凑过来威胁道,“贤婿你可是对老夫的安排,有意见吗?”   齐笙一个着急,照着薛域的头顶就来记爆锤,逼得他赶紧清醒,垂首摇头道:“哈……没,没有,绝对没有!”   作者有话说:   薛:早八晚五,以后还得做差事,不能摸鱼、天天抱老婆玩儿了,烦死了!!!   感谢在2022-07-0917:12:46~2022-07-1006:49: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有狐绥绥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6章蹭蹭   “礼……礼部尚书,烦死了。”薛域翻来覆去、唠唠叨叨至半夜,还是不能接受这么突如其来的差事,“笙笙,听闻因陛下平日忙于修道,本朝礼部最是繁忙,辰时就要点卯,酉时才散值,每七日顶多休沐两日,你说怎么办嘛?”   “笙……”薛域满脸哀怨地扭过头,但见齐笙已经睡着,又让他捏着脸给揉醒了。   “笙笙,娘子我……”薛域在齐笙面无表情,甚至有些吓人眼神里咽咽口水,缩了缩身子、很有些恐惧,生怕自己被踹下床,“我错了,我我我……不是故意要把你揉醒的。”   “薛域,有完没完了?你是一个男人!大男人!”齐笙伸手就拧了把他的大腿,骂骂咧咧地抱怨道,“能不能有些出息?我爹爹保你、让你当个礼部尚书怎的了?又不是杀了你!”   “从一品的朝廷命官,你知道有谁在朝中混迹一辈子都当不上吗?”齐笙实在气得咬牙切齿,操起腰后的枕头就往薛域胸口砸,“你有了我爹,这么轻轻松松……当然我也没说你是吃软饭的意思,但你也不想想,你得来这一切,不比旁人容易得多吗?”   “你婆婆妈妈、唠唠叨叨、磨磨唧唧、嘟嘟囔囔干什么?就不能干点正经事儿?”齐笙吭哧着也报复地捏了下薛域的脸,“最重要的是,扰我睡觉,最不可原谅!”   “可……可是。”薛域别别扭扭,还是不乐意接受,“可是你不是说,我只是个反派,又不是主人公,混日子就好了嘛,干正经事儿做什么?反派哪有干正经事儿的?”   齐笙;“……”   “傻子,虽然在那边、你不是……但在这儿,不用怀疑、你就是,男主角!”齐笙用双手扯着薛域的脸,就往两边晃了晃,“懂了吗?傻子!”   “男主角,就必须要,干点正事儿的,知不知道?”   “知……知道的,就是有点可惜……”薛域被提点了一番还是不吐不快,心里有明显的小情绪,“我那样就没……办法陪你了,你怎么办?我知道你离不开我的,我才跟你刚给成婚……你得要我陪着的,没有我你不行的。”   “你……”   “想多了,我离得开、我很行的。”齐笙丝毫都不为所动,甚至还理直气壮地跟他划拉道,“我有爹爹娘亲和哥哥们,可以回国公府玩的、这你不用管这么多,我还能自己玩、找乐子啊。”   “找……乐子?”薛域听见这三个字之后,脸色倏忽一白、抓齐笙更紧了,“什么找乐子?齐笙笙,你该不会背着我去寻摸别的男……”   “薛域,嘶、你把我给当什么人了?”齐笙被他给气得直接整笑了,“你跟我说清楚、我做什么了让你觉得我风流、水性杨花不靠谱了?我没男人活不了是不是?你那么不放心我是不是?那你干脆来吧,你杀了我吧,你杀了我我就不能找别人了!”   “不……不不不,我没那个意思的!”薛域见齐笙真的恼了、一个着急,差点这口气都没上来,“我开玩笑的,我刚刚都是信口胡说的,我没那意思真的!”   “哼。”齐笙让薛域抱着缠着又哄了好大一会儿后,终于把语气渐渐放软,甚至都开始给他支招道,“你傻吗?礼部点卯早散值晚,休沐还少,那是上一任尚书定的,如今你是新任的一把……管事大人,你不会给它改了吗?”   “新官上任还三把火呢,你就把这三把火烧到点卯《、散值、休沐不正好?反正六部各有各的规矩,只要礼部在你这儿年底业绩不垫底,谁管你休沐几天呢?都闲的?”   “啧,是吼,噫、娘子说得对!”薛域这才觉得终于被开导,拍着手掌咧唇一笑,“笙笙,你果然又机智了些许。”   “起开!你还有事吗?”齐笙被他压住不得翻身,“没事就放我睡觉!”   “好像还有一……”薛域用指尖勾了勾齐笙脖颈上的肚兜系带,馋得眼睛都转也不转,“我想说……你今日这件水蓝的小衣不好看,也……也不是不好看,就是衬得你没有那么白……没,你跟我大婚当晚穿的那件……”   “赤色鸳鸯戏水的肚兜好看。”   “你等会儿,要不让我再仔细看看?”   “薛域,少来这套,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齐笙毫不留情,直接将薛域要亲向她脖颈的嘴给死死捂住,“刚刚都说好了,我今儿太累了,不可以涩涩的,说到做到,把你那小心思都放一放吧薛域域,没戏的。”   “那我……我我我……”薛域这会儿精力充足得不行,还是不能认命,磨着齐笙,给她捏捏胳膊商量道,“笙笙,要是不涩涩的话,你就让我只蹭一蹭,不进去,行不行?”   “呵,呵呵呵。”齐笙笑得极为柔婉明艳,双颊粲然如朝霞,“蹭蹭不进去?你过来,我告诉你薛域域……”   “蹭都别想蹭!这简直是你们男人的三大谎言之首,我才不会上当!”   “可是……咱,咱们才成婚三日,行…这个房就跟不上了,也不太好吧?”薛域用右脸贴贴齐笙的颈窝,“要不然你就别动,我我我可以自己来,不会累的。”   “一点儿都不好,不动也不行。薛域域,我跟你讲,我嗓子也累,不想说话的,知不知道?”齐笙摊了摊被薛域已经亲软的双手,“你还想得挺美,日日行.房?你去外头打听打听,那得是啥身子骨啊,多健壮啊,才能顶得住夜夜行.房?”   “反正我不行,薛域,你有点费老婆。”   “那要要不然我……”   “行了薛域,你心里的小算盘打得我这边都能听见了,蹭蹭不行,亲全身再使劲贴贴也不行,再缠着我就把你踹下床去。”齐笙枕在薛域的手臂上,闭上眼睛拍了拍被头,“你要是闭上嘴别再说话,我就明儿跟你出去,补上今日欠下的游湖。你要是还死皮赖脸的话……”   “娘子我不说了我一个字也不说了说完这句笙笙晚安薛域域今晚就从此闭上嘴了!”   齐笙:“……”   *   “朔儿!”嘉隆帝大晚上被扰到郁闷得不行,一听说是这狗儿子醉酒闹事后,更是直接把奏折往昭王的肩膀上猛砸,“朕同你说过多少次了,离笙丫头远一些!当初她未嫁时,真就不允你娶她,如今她已成了婚,你为何还要做出如此混账事?”   嘉隆帝只觉心累,索性在肃王面前都抖落了出来当年的破事。   “父皇,父皇我刚刚就是喝多了酒,说了句醉话,都是齐笙那臭丫头……”昭王脸都没了,急得舌头直打结,“她辱骂儿臣,还有薛域,薛域他打儿臣,他敢殴打皇子啊父皇,他们夫妻……”   “住口,朕看你的酒是还没醒!”嘉隆帝只想把这破事快些处置妥当了、赶紧去歇下,懒得再听一句辩解,“方才你三哥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笙丫头是朕看着长大的,一贯柔婉乖顺,怎可能会骂你?还有那薛域,靖国公都说他老老实实、唯唯诺诺的,怎有胆子踹你?”   “别是你踹了他,还倒打一耙吧?”   “罢了,既然你酒未醒,那就回去好好待着醒醒吧。”嘉隆帝抬头望了眼天色,实在困得不行,起身就要走,“来人,传朕旨意,昭王德行有亏、举止无状,令朕大失所望,即日起罚软禁于昭王府闭门思过,非诏不得出!”   “旭儿,朕教子无方,令笙丫头和薛域受了委屈,明日你便代朕,去靖国公府看望看望他们吧。”   肃王躬身拜了拜,暗暗窃喜道:“儿臣遵旨。”   抬眼时却发见,嘉隆帝早就跑得没影了。   嘉隆帝边跑边在心里寻思,真人嘱咐过他,若要养生,每日需在子时之前就寝的,这会儿只剩下一刻钟,他得更抓紧上床榻才是。   昭王被强行带回府里关起来时,他的脸色简直比身上的玄衣黑得更阴沉。   “七弟啊,好好闭门思过。”肃王蹲下来身子,极为兄友弟恭地嘱咐道,“争取早日出……”   “哦,不。”肃王说到半路,忽然惊诧地捂住嘴巴,“三哥差点儿忘了,你是无诏不得出的,八成是早日不了了,三个月很快的,也就到明年而已,放心,为兄会在外头,惦记着你的。”   随之又给他理理毛道:“你乖嗷。”   “三哥。”昭王躲开肃王的爪子,身体猛地抖了抖,眼中盛满疲惫和杀意,“你不困吗?不回自己府里歇下吗?我要困了。”   “好,那为兄就不打扰了,你好好改过,为兄会时不时来看你的!”   周莺莺打探着昭王额上被气得暴起的青筋,轻轻扣住他紧握的硬拳:“王爷,妾身早跟你说过,齐笙那个小贱人惯会演戏、极邪门儿的,您就理应直接要她的命,不该对她手下留情。”   “齐、笙这丫头,贱……”昭王使劲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瓣,直到把它都给破出血来,“是挺贱的。”   岂料他又探出舌尖,转而把流出的血迹舔舐干净,慢慢品尝出一缕腥甜,眯眯眼道:“可美,也是极美的。”   尤其是男装,美得更雌雄难辨,简直给他开了眼。   周莺莺:“……”   毁灭吧,这玩意儿彻底没救了。   作者有话说:   昭王:我说得没错啊,她再贱,也挡不住她是真的美啊,我好馋她的身子啊,家人们QAQ。   薛域(拔刀JPG):嗯?殿下要不要把你刚刚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昭王:那……那什么?你别别别过来!咱们这儿的男配……能申请法律援助吗? 第137章对你好一点   翌日清晨,欺负昭王不能出门,肃王赶快抓住这个难得的时机,在京城里各处边边角角里把流言都传开了。   “传下去,你们听说了吗?昨夜昭王偶遇了福清郡主和永平侯,借着酒醉欺负人,要对这对可怜的小夫妻要打要杀的,还好肃王殿下及时赶到,昭王还想倒打一耙诬赖人,结果被陛下罚在府里闭门思过了!”   “传下去,你们知不知道?昨晚昭王吃醉了酒撒疯,举着刀要砍福清郡主和永平侯,那场面简直……可吓人了。”   “传下去,听说了吗?昭王喝多了撒酒疯,拿着刀见了福清郡主和永平侯就砍,据说当时……哎,太惨了,实在太惨了。”   “传下去,啊,你们都知道了?昭王一喝多了就爱拿刀乱砍人,昨晚正好赶上福清郡主和永平侯倒霉,永平侯为了护妻、被伤得那个惨啊,听说伤到了大腿根,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生……”   “啧,那这男人都为她豁出命了,哪怕不行……福清郡主总也不能嫌弃永平侯吧?”   “……”   肃王未免给齐笙跟薛域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在散出流言时有意没提此事是发生在青楼里,只不过他也万万没想到,京城百姓早就今时不同往日,信口胡编乱传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强且离谱。   等到他听到些风声、发觉不对味儿时,就已经彻底刹不住了。   啊这……反正笙笙跟薛域小夫妻看样子还挺恩爱的,他俩的情谊……总归不会被这些闲言碎语,妨害……的吧?   不会的,指定不会的。   “你不是腿麻了吗?那乖乖坐马车上不要动。”齐笙拍拍薛域肌肉坚实的小腹,“我下去买些新鲜的点心和零嘴,咱们等会儿游湖的时候吃。”   “好啊娘子。”薛域摸着齐笙的大.腿,在他手心蹭了蹭,“娘子,早点回来,人家在这儿……等你呢。”   “讨厌。”齐笙拿指尖压在他的颈窝上,咬着朱唇笑了笑,“夫君,瞧你那损样儿。”   薛域只觉他整个人都不行了,顺势就往软垫上歪倒。   “福……福清郡主。”原本刚刚还围到一起、谈得热火朝天的百姓们,在猛地望到齐笙时,如同白日见鬼,冲她行了一礼后就四下散开,“见过福清郡主。”   好……好像,有点奇怪,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齐笙在一堆摆出的点心、果子、和零嘴中指指点点,挑中了许多样之后,又瞅瞅伙计新端出来的栗子糕,顿时眼前一亮,“啊,还要这个,我夫君极喜爱吃的!”   “哦,永……永平侯喜欢的啊。”掌柜笑得十分勉强,仿佛一层薄冰浮在脸皮上,“那小的给、给……给您再多来点儿。”   年纪轻轻遭此横祸,怪可怜的。   “掌……掌柜的。”齐笙满脸震惊,见掌柜的跟不要命似的使劲往那纸包里给薛域装栗子糕,在多一块就要掉出来时才出声提醒道,“够……够了,我夫君又不是猪,吃不了这么多的。”   永平侯都这么凄惨了,福清郡主怎还好意思骂他是猪的?   果然像这种达官贵人家,就是视入赘女婿的性命,如儿戏。   “郡主,来,您拿好。”掌柜的在心里默默为薛域鸣不平,面上却只敢轻飘飘地添上一句,“承蒙永平侯喜欢,是小店之幸,如侯爷不弃,日后想吃什么大可提前两个时辰差人来说,小人会吩咐伙计特意现做,如侯爷有何别的中意的吃食,小店没有的,也可差人专程去学。”   但愿这些用来满足口腹之欲的小东西,能助他走出如此沉重的终生阴霾。   齐笙:???   特意现做就罢了,还专程去学?大大大……大可不必吧?薛域什么时候,人缘如此好了?   她怎么不知道?   “福清郡主,安好。”   齐笙正一头雾水地抱着俩大油纸包出点心铺时,正见有在门口坐着几个鬓发斑白的寡妇们跟她打招呼。   这群寡妇,她曾听过的。   据说她们吃瓜总在第一线,获取各类小道消息的能力足够顶得上整个情报组织,连狗从旁边走过都得被扒几圈。   这会儿她们齐齐整整地聚在这儿,整得齐笙有些慌,点头礼貌道:“诸位夫人,安好。”   “哎,福清郡主,这本该不是我们这身份该说道的事情,可民妇还是忍不住劝一句……”   “永平侯这样的男人属实不多了,还望福清郡主,定要好好珍惜啊。”   “是啊,男人有点小小的残缺有时也极平常的,不放告诉您……其实男人脆弱的时候,最需要关爱的,或者、也等他起码恢复……不过那么一点小小的缺陷,若是扭头就嫌恶抛弃他,也太……”妇人边说边摇头,“哎,不近人情了。”   齐笙:???   残缺?脆弱?莫不是薛域在外头,也暴露他脑子不大好使的事实了?   这也无所谓啦,反正她都已经习惯了。   齐笙吸足一口气,重重含笑点头道:“诸位大可放心,我必然不会因此而嫌弃他的。”   寡妇们满脸担忧,默然注目着齐笙远去的窈窕背影。   哎,但愿福清郡主的这话,能撑过三天,否则永平侯,也实在太可怜。   “娘……娘子。”薛域艰难挪动了有些僵硬的身子,茫然不解道,“我为什么觉得刚刚有些人看我的眼神好怪异,似乎还有点……嗯……”   “可怜?”   “还能有什么原因?”齐笙把一大包栗子糕直接怼到薛域心口,“不都是你装出来的?别人都劝我好好对你。唯唯诺诺娇软小夫君,烦死了!”   “娇软?”薛域恢复了一点儿后,赶紧把齐笙给揽了过来,骑坐到他身上,“软,我可一点都不软。笙笙,我很硬的,你见识过,你知道的。”   “起……起开,这可是在马车上,你注意点儿分寸。”   齐笙稍稍挪动了下,换了个更舒坦的地方坐好,趁薛域不备,忽然张嘴,亲上了他的唇瓣。   薛域全身都呆愣了一瞬,但也只那么一瞬,立马便反应过来,饿饿地往前冲过去想要索吻。   但正当他想箍住齐笙更进一步,甚至都探出舌头时,她却又早已轻飘飘地移开:“啧,没什么意思。”   薛域虫虫一动,委屈可怜道:“怎么、为什么又不……不给亲了?”   “尝了太多遍,没什么意思。”齐笙挑了挑眼眉,缓缓地把柔若无骨的指尖从薛域的耳后略过耳垂,再慢慢划过他的脖颈,在他几乎窒息,直咽口水时,猛地又凑过去,吻住他滚动的喉结,笑意嫣嫣道,“这里还算有点意思嘛!”   “齐笙笙,你今儿怎的了?”薛域觉得自己不大行,喘着粗气保持镇定,“在哪儿学的?故意的是不是?”   “我不用学啊,我早就会的。”齐笙附在薛域耳边,朝他缓缓吹了口气,然后轻轻啮咬一下他的耳垂,蓦然发出极度勾人的声音,“有人告诉我要对你好一点,这算不算对你好了呢?夫君,你觉得呢。”   “齐笙笙,你再这样,我真把持不住了。”薛域在她的颈窝处一连舔了好几口,还是觉得燥热不行,“你要真想对我好,我这会儿,比起来去游湖,可能更喜欢带着你回房,不,回床。”   “那就随便你了,夫君。”齐笙把掌心捂在薛域的胸口处,“我不是你的娘子吗?当然你想把我怎么样,就怎么样了。”   “啊噫,夫君心跳得好快啊,一下、两下、三下……用不用为妻的,再给你仔细听一听?”   “娘子,这可是你自找的!”薛域按住齐笙不许她再乱动,从她的额头开始胡乱亲,略微满足一点后,才抽空勉强维持住声音正常,跟外头的车夫吩咐道,“不去游湖了,回府!”   “不,听我的,去游湖。”齐笙就等薛域这种快要上头的状态,捂住他的嘴,又又不肯给亲了,“我又觉得其实也没什么意思,要不咱还是不回府了,别亲了,吃点心吧。”   薛域:!!!   这家伙被当头浇了盆冷水,委屈巴巴得不想服气:“可你刚刚不是说我想……”   “哦只是随便说说的,认真你就输了。”   薛域:“……”   齐笙又卷着舌头,在他耳后轻轻磨了磨:“这会儿不行,等晚上回来,随你如何,好不好?”   这男人上套了,他俊脸一红,又开始咽口水了:“你这回说真……真的?不会又是给……给看,不给摸也不给吃吧?”   “当然不是。”齐笙在薛域的衣领处悄然拂过,“你是要去当礼部尚书的人了,我给你吃,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薛域暗戳戳地满怀兴奋和期待,使劲眨动着狗狗眼:“好!”   齐笙在旁边观摩得极为带劲。   古人诚不欺我,调戏男人,可真是太快乐了!   薛域纠缠着齐笙,齐笙也为了抚慰和惯着他,一连放纵了近半个月之后,才终于到了他就任礼部尚书的日子。   作者有话说:   薛(握拳):咳,我,薛·礼部尚书·域,今天、新官上任了!希望在座的诸位,说话都能够收敛一点!   笙:嗯?说什么呢?   薛:艾玛娘子来了,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渴不渴饿不饿啊,累不累啊夫君给您捶捶背啊小笙笙! 第138章你管我?   “侯……侯爷。”阿福眼瞅着差不多到了齐笙吩咐的时辰,赶紧小心跑来薛域的房门外,又怕惊扰到小夫妻安歇,还悄悄退了两步才敢喊,“快卯时了,您该起身了侯爷。”   薛域的怀里正抱着香香软软的笙笙老婆,对外来的一切声音都半点也听不见。   “侯……侯爷。”阿福生怕齐笙会怪罪,只能冒着挨打的风险,硬了硬头皮接着喊,“侯爷,您今儿是该去礼部就任的日子,不能贪睡的。”   薛域依然毫无动静。   “侯爷。”阿福实在被逼得没有办法,只好伸手扣了扣门,“您还不起吗?”   薛域搂搂齐笙,手胡乱在她光洁滑腻的后背上摸了摸,还是不为所动。   “侯爷,侯爷!”   齐笙被吵得微微蹙起眉头,用力捂住耳朵。   外头的敲门声愈演愈烈:“侯爷,侯爷您能听见吗?”   “听见了、知道了、烦死了、退下吧!”齐笙闭着眼睛,挣扎地一连怒吼过好几声后,转而瞅向睡得够沉、一动不动的薛域,直接“啪”地把巴掌招呼到他脸上,“薛域,你快起来,别睡和猪一样了!”   “嗯?娘子、怎的了?”薛域晕晕乎乎,把脑袋埋在齐笙胸口,“出什么事了?”   “还好意思问出什么事了?”齐笙照着他屁股上就拧了一下,“你休沐休昏头了,不记得今儿该你上任吗?都卯时了别睡了!”   “唔,才卯时?”薛域哼哼着并不当回事,“岳父大人吩咐我,你平日爱睡懒觉,让我午时之前不准惊扰你的。”   “如果早起也是一种错误,那我可以立马改掉的,我不起!”   齐笙:“……”   “这话你倒是听,我爹爹让你上进你怎的不上?”齐笙又恶狠狠地用小尖牙在薛域锁骨上咬了咬,“我再问你最后一句,我让你这就起来!你是听岳父的话,还是听娘子的话?”   “那我……唔。”薛域想都没想,倏忽睁大眼睛,“我听娘子的话!”   “那你乖……”齐笙在蓦然瞅见薛域正看着她看着她目不转睛时,一下子又垮下脸来,“你你你又整什么呢?”   “啊?我?赏景啊!”薛域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语气里都仿佛带着条撩.拨人心的毛绒尾巴,盯住齐笙露出的肩膀道,“雪地红梅图,哪个丹青圣手,都没这样的笔法。”   “臭不要脸!”齐笙这些天被他带得放纵惯了,低眸瞅了瞅这些吻痕,丝毫也没打算遮掩,只是浅浅骂道,“起来,穿件衣……”   她亲眼目睹薛域抱住她翻转了个身子,又几乎要覆压下来,一个大男人抵住她哼哼唧唧地撒娇道:“娘子,咱们再来一次好不好?再来一次、等完事我就立马穿上裤子走人!”   “你……”齐笙尚没能歇过来,努力阻止他继续,话里都带着软意绵绵,“我不要!”   “娘子,啧啧啧,这个不要……”薛域拿大掌直接绕着她的小脑袋抚摸了一遍,“是真不要,还是假不要?”   “你……你说呢?你昨晚整得我还腿软、没歇过来。”齐笙用脚尖踢了踢薛域虫虫,恨得直咬牙道,“你再不起、再骚我可生气了,我真生气了,你能不能赶快去干点正事儿?别让我瞧不起你?”   “我……”   伤自尊了!薛域再没脸没皮,也被这句话刺激得感觉彻底伤自尊了。   他慢吞吞地从齐笙身上爬起来,开始在床榻上捡自己的亵衣穿,边穿还边怨声道,“那我起就行了嘛,你别瞧不起我。”   他这么委屈巴巴的样子,直接刺激得齐笙小脸一烧,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脱口把话说得太重了点儿。   “我我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齐笙勾着薛域按在榻上的修长手指,“你别不高兴,但我真的很累、没办法涩涩,那我亲一亲你好不好?”   “嗯。”薛域这才磨磨蹭蹭,缓缓地把自己的俊脸怼到齐笙唇边,乖乖等亲,“你来吧。”   齐笙刚伸出双臂想要抱他,薛域又再度扭了扭头,笑嘻嘻含住齐笙的唇瓣,伸舌进去搅动了好几下,才跟满血复活似的蹦起来:“噫,娘子,这下我好了!”   齐笙:“……”   她就知道。   “娘子?你饿不饿?要不要……起来陪我用个早饭?”   “滚!”齐笙抱着被褥翻转过身子,面朝墙壁,“我不要吃饱,只想睡饱,莫挨老娘,你自己吃去吧。”   “哦,那你乖乖睡着,等我回,一个人别轻易跑出去走动,你那么好看,我怕……”   齐笙被他不停的唠唠叨叨,烦得怎么也睡不着,终于忍无可忍,操起自己怀里抱着的薛域枕头。用力朝他砸过去:   “闭嘴!快滚!”   这边薛域正乐滋滋地坐着官轿,藏了块齐笙的帕子走在去往就任的路上时,殊不知礼部那头早已炸开锅了。   毕竟他们这群人要么是在朝中摸爬滚打了多少年,要么是费劲巴力地炼了丹,最次也是豁出去花了多少银钱,才能坐上如今的位置,不料竟从天而降了一位长官,还是个不过十八岁的小兔崽子?   搁谁谁能服气?你服气?他服气?   “这有什么好不服气的?”袁尚书人如其名,整个都是圆滚滚的,看上去憨态可掬,捧着包花生想跟同僚们分一分,只可惜没有谁搭理,“啧,人家之所以能上位,证明人家有本事呗,那能怎么办?”   “本事?呵,什么本事?”贾侍郎这个道士出身的头一个不服气,用力抖了抖拂尘,“他的所谓本事,无非就是吃软饭呗,在座的有哪个不知道,他这官位是怎么来的?”   “他哪有什么本事?无非就是伺候好身为国公爷的老丈人,还有讨那被封福清郡主的娘子欢心,靠着他们的荫庇,当赘婿平步青云呗。”   “一个奸生子出身的,也就只能抱着这软饭吃!”   此话一出,纷纷引来无数赞同:“就是嘛!”   “那那那……”袁侍郎可不这么想,虽和薛域没见过几面,还是为他打抱不平道,“就算他这官位是靠国公爷保来的,那也是他的本事啊。”   “薛尚书生得多好看,也就只这模样才能入得了福清郡主的法眼,容貌就不算个本事吗?我看你们就是眼馋,你们倒是也想吃这碗软饭,可你们这模样,福清郡主瞧得上吗?正眼瞅过你们吗?”   “你们这就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   “哎,我说袁兄,你说归说,怎么还带容貌歧视的呢?可不兴这样的!”   “就是。”贾侍郎这死道士阴阳怪气地撇撇眼,“袁兄啊,真要奉承,你也得挑对时候,礼部原定卯时点卯,可这都快辰时了、这薛域还没到,你就说这些吹捧话,他能听得见吗?”   “咳。”薛域头戴乌纱帽,穿一身绯红的广袖官袍,站在门口轻咳道,“谁说本侯、呸,本官听不见的?”   薛域满脸威严、趾高气昂地正要进去时,却低估了自己的身量,误使得官帽直接被门框给削了下来:“嘶。”   “大人,您当心。”随行的小厮赶紧从地上捡起来官帽,碍于身高差实在够不着,可又不能让大人为他低头,只能拼了命去、费老大劲才给薛域重新戴好,“大人,您请。”   “呦,诸位都在啊。”薛域晃晃悠悠地进去,把视线扫了一周议事厅里的同僚们,心下对很久没听过的“奸生子”三个字极度不爽,但还是笑意盈盈地直接走到上首坐下,“你们倒还都来得挺早。”   “是尚书大人来得太晚了。”贾侍郎冷着张脸提醒道,“前任李尚书有令,本部每日卯时,都要赶到点卯。”   “哦,李尚书。”薛域悠悠翘起来二郎腿,“那他如今人呢?”   “回大人的话。”袁侍郎放下花生,躬身走过来应道,“两个月前,李尚书府里的第六房和第九房小妾在后宅争斗打架,李尚书跑去拉架时,意外脚底打滑,跌倒井里摔死了。”   “哦,那是挺惨的。“薛域甩了甩官袍,继续道,“那这李尚书在时,自己可曾每日按时点卯?”   袁侍郎再回:“从……从未。”   “啧,既然他们人都没了,李尚书自己也没守过,那他定下的规矩当然也不算数。”薛域伸手接过小厮递过来的一盏清茶,低头饮了大口,“从即日起,照本官的规矩,礼部便改成辰时点卯,申时散值,每两日休沐一天,尔等可有异议?”   满厅官员:“……”   那这跟直接不干,有什么区别?   贾侍郎顿时又不干了:“自然是有!”   薛域挑着眼鄙视了他一下,轻飘飘道:“有也没用,我不听。”   贾侍郎:“……”   “本官知道,你们定会觉得,这与不做事,没什么区别,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薛域把眼神静静扫过下首方才说他“奸生子”“吃软饭”的两个小官,“进了礼部后,少点嘴碎的闲谈,多干正经事儿,肯定能做得完。”   “本官看你们两个闲得很,那正好,你们俩就去把本官办公所用的房间,好好清扫一遍。”   “大……大人。”小厮靠过去给薛域悄悄提醒,“您的房间小的已让人打扫过了,这两位是付员外郎和甄主事,各有差事,不干这些粗活的。”   “那我不管。”薛域招招手,喊过来袁侍郎,抓了把他兜里的花生,“我管他是干什么的,我让他打扫,他就得打扫。”   “清扫干净了,你不会弄脏了,再重新打扫么?”   小厮:“……”   “咳,是是是。”   贾侍郎眼望着薛域并没做事的意思,起身又要走,便跟在他身后又急急问道:“本部两个月来,积压了许多公务亟待处置,尚书大人不办差事,这是要往哪去?”   “你谁啊?你管我?”薛域勾着袁侍郎的脖子,桀骜地转过身,“我是尚书还是你是尚书?”   “咳,回大人的话。”小厮再次提醒,“这位是贾侍郎。”   “啧,假?确实不像真的。”薛域望向这个头戴纯阳巾、身着道袍、手握拂尘的死道士,重新拧了拧眉,“侍郎就该有个侍郎的样子,你这身打扮都什么东西?还不快换掉?在这儿丢我们礼部的脸,走出去简直有损京城的……”   对了,齐笙笙说的那词儿叫什么来着?   他想起来了。   薛域拍拍脑门:“对,市容!”   贾侍郎:“……”   如有机会,他一定给这兔崽子点颜色瞧瞧。   “行了别暗戳戳在心里发毒誓骂本官了。”薛域揣揣手,嘚瑟催促道,“有那闲工夫,赶紧把衣裳换了去吧。”   “小姐,小姐快醒醒,不好了小姐。”   齐笙捂了捂脸,迷迷糊糊回道:“怎的了?爹爹想趁薛域不在,喊我回府去玩儿?”   “不是啊小姐!”哼哼哈哈急得跺脚道,“白白,白白不见了!”   齐笙一骨碌惊坐起来:“什么?”   作者有话说:   薛:我升官了家人们,十八岁,礼部尚书,没靠自己,全凭老丈人和娘子。   薛域域好像零零后整顿职场啊哈哈哈 第139章喵呜   “小……小姐,都是奴婢不好。”哈哈哭哭啼啼,跪在齐笙床边不停叩首认罪道,“您早嘱咐过奴婢,要一刻不离地看好白白的,奴……奴婢刚刚却在给白白拿小鱼干和猫食的时候一个没留神盯住它,回来它就不……不见了。”   “奴婢在府里找了一圈都不见它,才在后门旁发现了个极小的洞,白白……白白八成就是从那洞里跑……跑出去了。”   哈哈一边自己认错,还不忘了替哼哼开脱:“此事因我而起,小姐您就打我骂我吧,但此事绝对和哼哼无关,哼哼方才根本就不在,她去后厨、给您吩咐早点了。”   “行了行了,要打要骂怪吓唬人的,白白的性子活泼好动我知道,连我都看丢了它好几次,只是没想到它都被割了蛋蛋还不老实。”齐笙烦得脑壳痛,随便捡了件衣裳披好坐起来,“都别先跪着了,伺候我穿好衣裳,我出去找找。”   “派人出去寻了吗?”   “是……奴婢跟阿福阿虎都说了,他们都叫了不少人去找了,只,只是……”   “哎、估计派人也没什么用,白白这傻猫机灵着呢,它只要想出去贪玩,谁都躲着,前几次在咱们府里跑出去不都是,除了我、谁喊它都不出来。”齐笙吩咐哼哼随便给她绾了个发髻,连口饭都没吃就带着俩丫鬟匆匆离府,“这傻猫,没一天让人省心的,等找回来我非得狠狠打它一顿不可!”   但哼哼哈哈心里都清楚,齐笙也就是嘴上说说,其实念及这小可怜之前流浪的时候过得太惨,平时一直好吃好喝命人伺候着,从来没舍得揍它一下。   “公子,不是小的说,您也把自己闷在房里太久了,日子一长、会出毛病的。”周长渡身侧的小厮跟着他,不停哔哔叨叨,“您看,出来走一走多好,京城里近日可热闹了!这卖胭脂、卖字画、卖点心吃食的,虽然……”   “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   “再热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周长渡至今都没法接受齐笙已经嫁给薛域的事实,只要想起来、胸口就气得直抽痛,“我的心早就在那晚死了,如今只不过也是个空有□□的躯壳。”   小厮:“……”   说实话,有……有点吓人。   周长渡继续漫无目的、如同鬼魅游魂似的在街上晃荡,结果就听见身边路过的两个姑娘谈笑风生,讲得神采飞扬。   “你今儿看见了吗?礼部,礼部有新官上任,不是别的,不是什么主事、也不是司务、甚至不是侍郎,正是礼部的头头,礼部尚书!”   “嘶,我也看到了看到了,我跟你讲,官轿从我家门前过去时,我偷偷瞥了一眼,啧,本以为做到这么大官儿的该是个老头子,不想竟如此年轻,还那样好看!”   “那当然了,你可知道这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是谁吗?他可是当朝福清郡主的新婚夫婿,永平侯!好像是姓薛吧?对吧?”   “……”   两个姑娘手挽着手走远了,习惯察言观色的小厮当即知道,只要听见这个人,他家公子就又不会好了。   “公……公子。”小厮趁周长渡面无表情、尚没反应过来这一打击时,赶紧把他给扶稳了,“这礼部尚书的官位,本是相爷想向陛下讨来……给您的,可惜……”   可惜正赶上出了祥瑞那档子祸事,搞得整个右相府元气大伤,只能把讨官给暂时搁置下来了。   没想到搁置来搁置去,谁承想反而便宜了薛域。   “礼部尚书,哈,哈哈哈,哈哈哈……”周长渡心痛地捂着胸口,轰然大笑了好几声,笑到呛咳了才继续说,“我先看上的姑娘被他娶到手,该是我的官位也被他抢走,我就这么不如他?是不是?”   “没……没有没有,不是的不是的!”小厮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继续安慰他,“永平侯,他不过是个奸生子,出身卑贱,哪能比得上您?您可是堂堂右相府的嫡出公子,身份尊贵,永平侯他……他不过运气好了一点而已,也不算好……”   小厮为了安慰自家公子,飞快地选择了狠踩薛域、背弃他所剩不多的良心:“您都不知道,永平侯自从娶到福清郡主,名声那可是差得不行,又是吃软饭又是赘婿的,一个男人被人明里暗里地那么叫,啧啧,搁谁谁受得了?”   “呵,奸生子又如何?他不过年少的时候吃了几分苦,但今后娇妻在怀、靖国公扶持、有他平步青云的时候。赘婿怎的了?吃软饭又怎的了?”周长渡早没在乎这些,毫不留情地反驳他道,“不过是无关痛痒的骂名,你以为他在乎吗?你以为咱们右相府的名声就能好到哪儿去吗?假如我能娶到福清郡主,让我一辈子担如此骂名,我也根本不在乎。”   小厮:嘎?   “你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周长渡越想越钻牛角尖,越钻就越难受,抓过来一脸懵然的小厮就逼问道,“我很丑吗?不如薛域好看吗?”   “否则她为什么会不肯嫁我,却嫁给了他?”   “不,不不不,没有的没有的。永平侯哪能跟您比?永平侯他……”小厮定了定神,回想起薛域几乎无可挑剔的那张脸,就开始吹毛求疵,“身为一个男人,长得也太白了,而且也过瘦,当然没有您……”   “行了,你大可,也不用说瞎话安慰我的,我自己长眼睛了的。”周长渡颤颤巍巍,往前沉重慢行了两步,长叹息以掩涕兮、哀自身之多艰,“算了、累了,右相府也作恶多端,这条大船迟早会沉,我就等着被一起淹……”   周长渡这句话还没感叹完,就听见在不远处,传来声“喵呜”的凄惨嚎叫声。   “怎的了?”江窈才在马车上睡得正香,猛地被吓了一跳,“出什么事了?”   “回……小姐的话。”车夫盯着地上一团带血的黑漆漆,有些后怕地刹住,“刚刚小的行得有些快了,不知从哪儿突然窜出来一只黑猫,被咱们的马车,轧、轧伤了。”   “黑猫?还伤着了?”江窈连帷裳都懒得掀,直接又躺倒了闭目道,“黑猫,不吉利的,带血的就更不吉利。你去拿着,在附近找个没人的巷子,摔死得了,去去晦气。”   车夫心里猛地一震,这体弱多病的二小姐,可也够狠的啊。   “是。”车夫听人吩咐的也没办法,只好下去,拎起来伤到两条腿,身上还在淌血的白白,就寻了条巷子进去。   “那只猫是……”周长渡在几步之外又多观察了两眼,才看清楚已经受了伤的小黑猫头上,有一撮用凤仙花汁染就的红毛,“白白?!”   错不了,那就是齐笙养的白白。   周长渡觉得事态紧急,赶紧追了过去。   果然看到车夫把白白高高举起,做出要重重摔下的姿势。   “住手!白白!”   白白挣扎不动,但听见周长渡在喊它,好歹也吃过他几次小鱼干,艰难地摇摇尾巴,微弱回应道:“喵,嗷。”   “谁让你在这里草菅人……咳,猫命的?”周长渡忍着想揍车夫的冲动,生怕伤到白白,伸手要道,“把它给我!”   “等等,我好像听见白白的声音了。”齐笙悄悄逼近,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走,在这边!”   “笙笙……”薛域好不容易摸了两个时辰的鱼,总算趁晌午跑回来,刚想跟齐笙打招呼,就见她似乎没望向自己,反而慌慌张张地往巷子里跑。   嘶,搞什么?又装看不见他!   薛域一个好奇,也顺势跟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周长渡:就不能让我中二完、非主流完一次吗?   薛:笙笙娘子QAQ,我上班第一天你就来找别的男人了QAQ,我不管我有小情绪了QAQ 第140章绿茶男配搞事   齐笙刚着急忙慌地跑进巷子里,就瞅见了这么一幅神奇的景象:白白趴在周长渡怀里,只断断续续发出两声极为虚弱的“喵呜”猫叫,鲜血顺着它断腿的地方淌下去、落在地上,或是流过它动也不能动的尾巴,沾红了他竹青色的圆领袍。   “白白。”齐笙赶紧大步跑上前去,心疼地探出小手,碰都不敢碰,“怎么回事?谁干的?”   白白看见了齐笙,卖力晃了晃尾巴,“喵”了回应一声。   周长渡没回话,齐笙转眼就自行望向了旁边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手里沾着血和不少猫毛的车夫。   “郡,郡主饶命。”车夫膝盖一软,直接就给齐笙跪了,“是这猫它跑得太快了,小的没看见啊,郡主饶命!”   乖乖,他哪知道这破猫看着其貌不扬,居然是福清郡主养的,否则他肯定谨慎谨慎再谨慎,绝对不敢跑这么快的。   不过福清郡主也是,好好一小姑娘,养什么黑猫,多不吉利。   “一派胡言!”周长渡不愧是专业拆台,直接就义愤填膺,戳破了车夫为求自保编造的谎话,“到底是白白跑得太快,还是你的马车更快?”   “更何况就算白白有错,谁让你把它带到小巷里,活活摔死的?”   “什么?你敢!你再动它一下试试?”齐笙哪能忍得下去,直接冲过去揪住车夫的衣领,咬着牙满脸杀气地问,“你主子是谁?谁让你这么干的?说!”   “笙……郡主,不必问了,他是忠诚伯府的车夫,刚刚马车里坐着的,是他家府上的二小姐。”周长渡托着白白,也不嫌脏,又给它顺了顺毛,“郡主,白白伤得挺重,咱们还是先把它带去治伤吧,算账这种事,以后再去也不迟。”   “忠诚伯府,二小姐,杜窈是吧?”齐笙气急地指了指车夫,笑着咧咧唇角,“行啊,你回去跟她带句话,就说本郡主,记住她了!”   “郡主,我们小姐姓……”   素闻这位福清郡主记性不大好,车夫也极想辩解一句,不是啊,他们小姐姓江,但话到嘴边、终究还是被齐笙扑面而来的怒意给逼了回去。   “是,小的遵……”   “滚开!”   齐笙飞起一脚,就猛然踹在车夫身上。   “这次多,多谢你了……”齐笙缓步踱到周长渡身边,想把白白给接回来,但又见它全身是血、无从下手,“你的衣裳都弄脏了,我,你还是把它给我……”   “不用了,我抱着吧。”周长渡望望白白似乎已经断掉的腿,还有翻卷在外的皮肉,直接跟齐笙明示道,“它在我怀里已经安稳下来了,这会儿再换人抱,容易把它的伤处扯到,白白……会疼的。”   “嗯,那好吧,就麻烦你了啊。”   “郡主说哪里话,应该的。”   薛域方才脸上还挂着笑,乐滋滋地过来找齐笙,还准备吓她一跳——   没想到被先吓到的丑角竟是他自己。   齐笙背对着薛域,他看不见她的任何表情,同样也看不见被正好挡住的白白,唯一最刺眼的,就是周长渡那张欠揍的脸,和这家伙低眸望向面前的齐笙时,那样含情脉脉……啊呸,十分欠揍的目光。   好,好啊,世上果然有贱男人,趁他上任第一天,就跑来勾引他娘子。   薛域硬了,整个人都硬了,压抑在心底的愤怒瞬间控制不住,在他身体里轰地炸开。   “笙笙!”再难控制得住,等不及就冲过去、夹在齐笙跟周长渡中间、卖力宣示主权,“娘子,怎的了?出什么事了?”   “薛域?”齐笙只是匆匆地抬头扫了薛域一眼,并没想象中头回见他穿官袍的惊艳感,就直接绕过去跟周长渡凑在一块,“那赶紧走吧,去给白白瞧瞧。”   “白白!”薛域不服输,再次挤到他们两个中间,扭头巴巴地问齐笙道,“这是怎么了?”   同时又直接上手跟周长渡去抢:“周大人,这是我家的,还给我!”   白白被吓得缩了缩爪子:“喵呜。”   “薛域你干什么?你没看见它伤着了?你还动它?”齐笙把薛域毫不留情地扒拉到旁边,自己又过去给白白摸摸头,“没事儿了乖,坏人让娘亲给打跑了。”   薛域:!!!   坏人?谁啊?哪呢?他吗?   他他他……是坏人?   薛域被独自撇在原地,气到整个人都身体颤抖,眼睁睁看着齐笙几乎跟周长渡并行远走,还时不时摸摸他怀里的猫头。 第141章休了他   “娘……娘子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薛域简直满腹委屈,隔着道门跟齐笙唠唠叨叨个不停,“虽说我也不是太清楚我哪里错了,但笙笙你生气了,那一定就是我错了。”   齐笙:“……”   “笙笙,我知道八成是我方才又说错话了,所以你烦我恼我,不想理我。”薛域又往前逼近一步,生怕齐笙会听不出来他的真成,“但你别跑啊,你出来打我骂我都成,可你就这么撇下我不要我了,这让我一颗脆弱的心,怎么受得了?”   齐笙听见这话,整个人都狠狠仄歪了一下,差点跌倒。   “小姐!”   齐笙摆摆手:“我没……没事。”   她本可以一走了之,但还是想亲耳见证,薛域还能说得多没脸没皮。   “笙笙,我知道你笑话我,觉得我有时脑子都不好使……”   薛域掏心掏肺还没见掏出来,只觉后头有脚步声响逼近。   周长渡立在台阶之下,跟看好戏似的幸灾乐祸道:“呦,这不是永平侯吗?出什么事了?为何来造访岳父大人,还被拒之门外了呢?”   让他嘚瑟,让他再每次都显摆嘚瑟!   好不容易扳回这一局,不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好好嘲笑他两下,自己就不姓周!   “这与你……何干?”薛域把拳头都握紧了,再将手指一根一根展开,只想用力把周长渡给掐死,“周大人,如若本侯没记错,这该不是……回右相府的路吧?”   “哦,闲来无聊,四处逛逛。”周长渡好不容易能支棱一下,瞬间挺起腰板,“逛着逛着,不知怎的,就来到这儿,证明我,与永平侯,有缘。”   有你老母的缘!   “周长渡,你少……”   “你来,过来。”齐笙实在懒得听两个男人斗嘴,尤其薛域还处在下风,随便就招招手喊过来个小厮吩咐,“你出去,这样……”   “咳,我们国公爷有令。”小厮开门走出时,齐笙赶紧退避到旁边,生怕被薛域看见,“国公府重地,门外禁止喧哗!”   “好,好。”周长渡赶紧拱手作揖,以显得他比薛域更懂礼数,“既如此,那我便不打扰了,告辞。”   随即转而提醒薛域:“永平侯,可也要懂得注意分寸,惹恼了岳父大人,可不是玩的。”   薛域的脸上一黑:“滚!”   周长渡带着小厮晃晃悠悠地走远了,才抬手问道:“对了,今儿是什么日子来着?”   “回公子的话,今儿是十一月初二。”   “呵,哎,还真是个好日子啊。”周长渡搂了搂小厮的脖颈,难得快活到笑出声,“今儿出门出对了,回头给你涨工钱。”   “笙笙,你回家了孩子?”靖国公才从书房出来,离得远远的看见齐笙,就颠颠跑过来,“爹爹今儿还说,趁着薛域去礼部上任,把你接回家来,怕你这时辰还没起身……”   “娘子,娘子我错了,你就理理我,说句话行吗?我……”   靖国公还没等走上前,就听到门外这声叫唤,又见齐笙脸色不好,登时就准备找刀教薛域做人:“怎么了,笙笙?薛域他欺负你了?惹你生气了?”   “不怕,爹爹这就出去砍死他,再给你找个好的。”   “爹爹,不!”齐笙眼前一黑,身子瘫软地抱着靖国公的胳膊摇摇头,虚弱的有气无力,“别打他……”   “笙笙,你怎么了?不舒服?”   “回老爷的话。”哼哼跟哈哈抱着扶住齐笙,如实交待道,“今儿白白自己跑出去了,小姐着急去找,到这时辰连口水都没喝,才撑……撑不住的。”   “这哪能行?”靖国公直接打横把齐笙给抱了起来,“走,爹爹带你去用些吃的,你娘亲等下见了还不得心疼死?薛域怎么照顾的你?你出嫁前,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没……没有,不能怪他的。”齐笙连眼都睁不开,视线里只见一片昏黑,还是顾给薛域解释,“爹爹,你别打他,别欺负他……”   “哎,你这孩子真是……让爹爹说你什么好?”   薛域还在外头浑然不知:“笙笙,笙笙你还好吗?笙笙,你身子怎么了?放我进去啊!”   “闭嘴!”靖国公的嘴角气得直抽抽,“谁敢放薛域进来,我就打死谁!”   “爹爹。”齐笙晕晕乎乎地没有听清,“你不要打薛域,呜呜……”   “娘亲错了,娘亲真的错了。”杨氏哭哭唧唧地守在齐笙床边,拍着她的手背直掉眼泪,“娘亲从一开始就不该让你嫁给他,如果你不嫁给他,你也不会离开爹娘、一个人在那边无依无靠,如果你不无依无靠,你也不会连饭都吃不上,被薛域虐待得活活饿晕……”   “啧,娘亲,我都解释过多少遍了,这跟薛域没关系。”齐笙小脸一拧,“是我急着找白白,才没吃饭的。”   “那还是怪他,要不是他气你,你能跑回家来?早知道你会嫁人,娘亲就该给你寻摸个出身名门、知书达理的世家公子,而不是这……”   “娘亲,你可不能跟别人一样,还带歧视薛域出身的!”齐笙低眸绞着手指头,眼睛一热,“我知道他出身不高,没读过什么书,也算不上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还野性难驯,可我……就是喜欢他,换了谁我都不愿意的。”   “他时不时这样,没有别的坏心眼儿,就是太喜欢我了而已。他真是掏心掏肺对我好,只不过有时候脑子不太能跟得上,您别瞧不起他,反正我……这辈子就认定他了。”   “我就是一时气急,跟他闹闹脾气,他只要再哄哄我,我就跟他回去了。”   “嘶,刚刚光顾着说话,没看见,都这么晚了。”齐笙探了探头,见窗外早就黑得浓重,捏了捏被褥,“娘亲,他死心眼儿,估计得没吃没喝等到这时候,您能不能,让人给他……送点吃的?”   “他都那么对你了,哎,孩子傻,当娘的也没办法,行吧,我去。”   没过多久,杨氏阴沉着一张脸又回了齐笙房里:“傻孩子,你晕厥到这会儿才醒、还记挂着他饿不饿,却不知他早就跑了,毫不关心你,根本就没在外头等你!”   “不,不会吧?”齐笙整一个激动,“您……您真让人去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娘亲还能骗你?你若是不信,让哼哼哈哈她们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她们总没欺瞒过你吧?”   一盏茶后,哼哼跟哈哈也满脸失望地回来了,甚至没忍心直面齐笙:“小姐,姑爷(划掉!他不配!)永平侯他真的走了。”   “前门后门,都没找得到人。”   齐笙这回终于感到无比心累,彻底躺平了。   “够了,娘亲,哼哼哈哈,你们都出去吧。”   “小姐,您别难过,明儿咱们就休了这不知好歹的狗男人!找个更乖的!”   唉,齐笙摆摆手,表示只想静静。   行吧薛域,咱俩完了,你也完了!   齐笙刚想打算不想、直接睡过去得了,却意外听见房顶上,传来声轻微的异动。   紧接着便有片瓦被揭开,隔一层帐子顶她都能清晰瞅见正跟她打招呼的薛域,还有他那呲出的大白牙。   呵,男人!她就知道!   齐笙心里在窃喜,却理都没理他,只是哼哼着翻了个身,面朝墙壁、装作睡去。   作者有话说:   薛:我人设不会崩的,我永远爱我老婆呜呜呜呜,亲亲老婆。谁打我也不走,骂我也不走,打死我我也要我的老婆。 第142章闺房偷情   “笙笙,齐笙笙……”薛域不敢搞得动静太大,只是先用手指头,把齐笙的闺房门抠开一条缝,再探进去一根腿和一个脑袋,嬉皮笑脸地问,“嘿嘿嘿,笙笙,你睡了吗?”   齐笙赌气抱着枕头,用力背过身去,冷声回他:“睡了!”   “哦?”薛域眼瞅着有门,索性把另一根腿也迈了进去,悄咪咪走到床边问着,“笙笙睡了?那方才同我说话的,是谁啊?”   “还能有谁?”齐笙眼都懒得睁开,“你的冤种老婆呗!”   “冤……冤种是……”毕竟眼下有更重要的事儿,薛域也没工夫想这俩字是什么意思,坐在床沿上就想伸手去抚摸齐笙的后背,轻轻柔柔地扭着身子喊,“娘子……”   “停!别碰我!”齐笙依然没扭头,还裹着被褥又朝里使劲滚了滚,“不想看见你,你走吧,别扰到我睡觉。”   “别啊娘子,我可是你夫君。”薛域俯过身去,就要捏捏她的脸,“不看见我你看见谁?没我抱着你,你怎么睡得着呢?”   “少来这一套,我十几年没你都过得好好的,才跟你睡了十几天,就离不开你了?薛域,你未免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凡事在精不在多嘛,笙笙,起码你跟我同床共枕的这十几天里,挺快活挺舒服的对不对?”薛域低头就要朝齐笙露出来的细颈上亲过去,“娘子,别闹……”   齐笙一点机会都不肯给他,整个人往被筒里又钻了钻:“你行了吧薛域,就你那两下子床上功夫,少得意了。”   齐笙把根小胳膊伸出去,冲他摆了摆手:“你走吧,我娘亲说了,你待我不好,明儿就让我休了你,让我再换个更好的去!”   “休……休了我?再换一个?”薛域虫虫一紧,整颗心上仿佛重重挨了两记大锤,隔着被褥就死皮赖脸地压过去抱住齐笙,“不行,我不撒手,你是我一个人的娘子,你谁也不准找!我就不放手。”   “你撒……”齐笙边颤抖边憋笑,被他抱得不能动弹,好不容易才忍住,“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娘……唔。”   齐笙此时整个人都被困在被筒里,裹得好像个蚕蛹,又让薛域给抱紧了,情急之下还被他含住了香软的唇瓣,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薛……”薛域非不放手,还往里伸舌头时,齐笙终于忍无可忍,张口朝他咬下去。   “嘶,娘子,你还真咬啊。”薛域不得不暂时从她嘴里退出来,幸亏齐笙并没舍得使劲,让他还有机会压着她哔哔叨叨,“你先别喊,让岳父岳母大人看见我怎么办?”   薛域刚说完这句话后,登时感觉到了不对劲,挠挠头茫然道:“不对啊,咱们是成了亲的夫妻,我是你正经夫君,为什么要怕别人发现?”   “……”齐笙烦到不行,困得要命,闭着眼催促道,“你有话快说,说完了赶紧走,还要赶紧睡觉。”   “我……我知道我是不是又……说错话、惹你烦了?笙笙,我也不想的,但是你也知道……”薛域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周长渡那个贱人,他说那些话,就是有意在挑拨咱们两个的夫妻之情,你你你……你若是因此真的不要我了、要休了我,岂不是正中那贱人的下怀了么?”   “齐笙笙,你那样聪慧,定然不会轻易被小人挑拨的,对不对?”   “呵,你也不用这么着给我用激将法,我才不会上你的当。”齐笙满脸傲娇地眨动两下眼睛,睥睨着薛域,“我可是在二十一世纪待过的美少女,周长渡这点儿绿茶伎俩,还想蒙我?”   “再说,你又不是没茶过人家,这就叫……天道好轮回,敬人者,人恒敬之;茶人者,人恒茶之,小东西。”   “啊?”薛域脸上的表情更加丰富,“娘子,什么意思?怎的你说的,好像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听不明白就算了,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齐笙抬抬下巴,暗示似的点了点门外,“讲完了?那你可以走了。”   “那你不会还要休……”   “这不一定,等我明日相看过,爹爹娘亲给我物色的新夫君,有没有我看得上、喜欢的吧。”   “新夫君?什么新夫君?”薛域被刺激到、感觉他自己直接就要爆了,恶狠狠地警告道,“齐笙笙,你说话收敛一点儿,我才是你的亲夫君,你是我一个人的,我就不许你找别人!”   按照以往的套路,那些精神不正常的男主们说完这种话后,总得撒点疯,当然薛域也不会例外。   “薛域,你干什么?做什么?我身上就只穿着肚兜和亵裤,你把手伸进来干嘛?”   “薛域,你你你……你个混蛋,该不会是想霸王硬上弓吧?”   “什……什么?”薛域果然停下来,满脸的疑惑难解,“你说什么?什么霸王,什么弓?”   “齐笙笙,啧啧啧,你懂得可真不少啊。”   “谁……谁说的?我才不懂……”齐笙察觉到薛域只是把手绕过她后背垫到底下抱她,并没有其他举动,难免有点懵,“就这?你不……干别的了?”   她还没来得及挣扎呢。   “嗯?干什么别的?你不是困吗?我就抱着你让你睡舒服点啊。”薛域装作不懂,冲她咧咧唇角道,“齐笙笙,不然呢?你还想来点别的什么?”   “我我我……什么都没想!你闭嘴,我睡了睡了。”   大略是平常薛域太没皮没脸惯了,这回他只是把自己剥光了,别的什么都没干,倒叫齐笙感觉十分难得,没多久便极为满足地睡过去了。   “笙笙,笙笙你醒了吗?”   翌日临近中午,杨氏估摸着快到了齐笙起身的时候,边从外头走进来,一路喊她一路唠唠叨叨道,“笙笙我跟你讲,昨日你爹爹和哥哥们思来想去、实在替你咽不下这口气,又心疼你受了委屈,大半夜就拿着刀去永平侯府找薛域算账,要砍了他。结果你猜怎么着?呵,那小子居然不在!”   “你看那小子有多不像话,这边刚把你给气病了,不来认错就罢了,还跑掉。兴许是怕咱们的人找上门,索性连自己家都不回了,算什么男人?都怪娘亲当初瞎了眼,气死我了!娘亲告诉你,就应该……”   杨氏边说着边推开齐笙的房门,在望向床榻的瞬间几乎停住所有动作,声音也戛然而止。   温馨提示:此处非静止画面。   薛域正撑着脑袋,扭头望向还在他怀里熟睡的小娇妻,笑眯眯地对杨氏礼貌打着招呼:“岳母大人好。”   杨氏:!!!   还好……他身上的衣裳倒算工整完好,杨氏略略松了口气。   不对,啊呸,这又不是他家,这小子跑到自家来,睡她的女儿,她为什么还觉得庆幸?   “你,你你你……”杨氏神情惊恐地后退了好几步,指着薛域的手在不停发抖,“你怎么进来的?”   笙笙随身的那些暗卫都是管干什么?吃干饭的?   “岳母大人,您放心,笙笙的暗卫并非是吃干饭的。”薛域一下子看穿了杨氏的心里所想,对她微笑着慢慢解释道,“他们几个都跟小婿熟了,这小两口吵架嘛、可太平常了,小婿来找笙笙解释致歉,他们怎么好意思拦呢?”   “你……”杨氏又瞅着薛域倒是穿得人模狗样,可笙笙却像是还光着身子,跺跺脚捂住脸、在心里“哎呀”了一声,赶快催促道,“够了,你快把我女儿放下,趁我还没叫人之前,赶紧走吧。”   “嗯……怎么了?好吵。”齐笙哼哼着用两根光洁的小臂勾住薛域的脖颈,脑袋埋在他胸口蹭了蹭,“烦死了,你不许动!”   薛域满脸无辜,正好对着杨氏摊了摊手:您自己看吧,真不是我不想走的,是笙笙不让我走的。   杨氏被气得眼前一晕,直接捂住胸口飞快跑回房里,打算缓一缓心神。   “乖,我不动。”薛域贱里贱气,又凑过去猛吸了半睡半醒的齐笙好几口,等到她终于起身后,才同跟没事儿人一样,被哄好的齐笙一起,大大方方地走出闺房和院门口。   靖国公府的所有下人都知道,昨晚老爷和公子们到处在找姑爷,一个个全凶神恶煞地发誓要把他砍死,因而在见到薛域跟他们小姐并行出房门后,依照其接受程度的不同,眼中都流露出深浅不一的惊恐。   “见过小姐,见过……姑姑姑姑爷……”   “见过小姐,见,见见过姑……”   “见过小……嘶……”   靖国公和四个儿子们整整齐齐,正坐在前厅喝茶等饭骂薛域。   “爹爹,你说那小子到底跑哪儿去了?把笙笙给害成这样还好意思玩儿失踪,居然哪儿都找不到他!”   “不会是知道他自己摊上事儿了,躲起来了吧?”   “这要让我知道他跑去了哪儿,我……”   “挖地三尺也得把他给砍了!”   “四弟,啧,你怎么抢我的词儿?”   “谁抢你的了?剿灭薛域,人人有责,乃咱们家当前的头等大事。笙笙是大家的,谁都该杀……”   “诶嘿,爹爹,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你们在聊什么呢?”齐笙蹦蹦跳跳地进了前厅,“看起来好激愤的样子。”   “哦,我们在聊……”靖国公随便答应着抬起头,在看见齐笙身边跟着的男人时,嘴里的花生“啪嗒”掉进碗里,“你,你你你……”   “爹爹,怎么结巴了?”   齐景东、南、西、北一时好奇,也跟着抬起了脑袋,随后齐笙只听见接连不停的“你你你”跟“噗”的响声之后,桌上顿时水光四溅。   齐景东嘴里的茶水喷到了齐景南这里,齐景南含着的半口汤吐在了齐景西脸上,而齐景西也以同样的办法喂给了齐景北——   在五个男人中,只有靖国公幸免于难,淡定转过头对齐景北威胁道:“你敢吐出来试试?咽回去!”   呼,好险。   “嘿嘿,娘子你慢点儿,咱们回家了。”薛域正乐滋滋地扶住齐笙,刚要踏进永平侯府时,突然在看见门外插着的那把一米有余的大刀后,笑容逐渐消失。   “侯……侯爷,您回来了!您可回来了!”阿福和阿虎吓得颤颤巍巍,恨不得过去一左一右抱住薛域的大腿,“国公爷他们好吓人,太吓人了!”   “要不是看我俩长得老实白净又可爱,怕是就要被拿来开刀了!”   薛域:呕。   “住口,本侯刚吃过午饭,别逼我吐你们一脸!”   “哦豁!”齐笙凑近过去,瞅瞅被刀戳开个大洞、深陷处足有一尺的地面,心有余悸地摸摸薛域的狗头,“夫君,还好你跑了。”   “否则,估计你人就没了。”   “嗯嗯嗯,是啊娘子。”薛域不能再认同地点点头,贴贴齐笙的上臂蹭了蹭,“我要是没跑,估计你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   “你放心吧夫君,守寡倒不大可能,我父兄们必然会已经给我找好下一个了。”   嘻嘻,想一想,还真有点小期待呢。   薛域:“……???”   作者有话说:   薛:你就一点不关心我的死活吗娘子?你这就开始想着下一个了么?   笙:笑死,真的会真有人不喜欢,新鲜出炉,又乖又好看的小奶狗吗?毕竟薛域已经是被吃剩下的了! 第143章废了他   “笙笙,娘子,笙笙娘子。”薛域意外经历劫后余生,哔哔赖赖地缠住齐笙,旁若无人地唧唧哼哼,“你都看到了,我差点被岳父大人砍死,我好怕怕啊,要娘子亲亲抱抱才能好。”   “……”齐笙尴尬瞧了瞧像是已经见惯不怪的阿福跟阿虎,被这男人搞得有些脑壳疼,“还有人看着呢,你别丢人,快撒手。”   “就不撒手!”薛域极为叛逆地摇摇头,“撒手了你再跑回去怎么办?”   齐笙吸足一口气,忍着没打掉他的脑袋:“我都跟你回来了,我不跑,再说我爹爹真想把我带回家,你也拦不住。”   “那我也不管,反正我今儿休沐,就跟你缠在一起!”   “你休……”齐笙瞪大眼睛,“你才刚上任,就又休沐了?”   “对啊对啊!”薛域兴奋点头,“不是你告诉我的?我是礼部尚书,我要休沐,就得休沐!”   “……”齐笙又轻手推了他两下,“行吧,你休你的,别抱着我了,让人看见笑话。”   “人,哪有人?”薛域扭头瞪了瞪阿虎跟阿福,俩小厮自觉性命受到威胁,当即跑得没影了,“娘子你看,没人了。”   “薛域域,你是个成熟的十八岁的大人了,哪能光粘着娘子、不干正经事的?”齐笙默叹了两声,一根根掰开薛域搂住她的五根手指头,“白白伤得挺重,我得再去看看,你也别闲着了,干点儿正事去吧,乖。”   “好吧娘子,既然你说了,我就听,等会儿我去找你,陪我吃晚饭。”   薛域刚笑嘻嘻地跟齐笙招招手,把她给送走,目送她进了放养白白的房门之后,面色立刻阴沉了下来,招手冷声喊道:“阿福、阿虎,随我进来!”   得,一不在夫人面前,侯爷当场就变脸了。   阿福跟阿虎战战兢兢地跟薛域进书房门时,抽空四目相对,忍不住埋头沉思一个极为沉重的问题:   同样都不正常,到底侯爷是跟夫人在一起时乐得颠颠,和个傻子似的更好;还是他扭头救不苟言笑,满身杀气的好。   等到薛域冷眼望向他们时,阿福跟阿虎边发抖边一致认定,那应该还是当个傻子好吧。   最起码,不吓人。   更何况照如今他们侯爷这身份,只有哄好伺候好夫人,靠着自家老丈人,都不用打拼,便能轻易平步青云。   傻不傻的,倒也没那么重要了。   “本侯交待给你们的事……”薛域从来坐没坐相,两条长腿直接蹬到桌面上,话音冷然,“查得怎么样了?”   “咳,回侯爷的话。”阿虎反应稍快,为免薛域发火、赶紧躬身答道,“小的差人问过了,关于白白这事,是忠诚伯府的马车,在闹市行驶过快,才撞伤了白白,且当时马车里坐着的,乃是忠诚伯府的二小姐,她说白白不吉利,吩咐车夫拎到小巷子里,要活活……摔死的。”   “夫人气急了,要跟她算账,大概是……白白伤得太重,夫人忙着照顾,昨儿夫人又晕倒了,还没……顾得上。”   “忠诚伯府……二小姐。”薛域黑眸沉沉,眯着眼睛重复一遍,“就那个叫……江窕的?”   “咳,不是,侯爷,忠诚伯府二小姐,名叫……江窈。”   薛域却毫不在乎,用力敲敲砚台,吓了阿福跟阿虎一跳:“呵,她叫什么,与本侯何干?”   “你这么一说笙笙昨日晕倒了,倒还提醒了本侯,罪加一等!”薛域咬了咬嘴唇,接着恶狠狠,“对了,本侯的夫人最是心慈手软、温和良善,她娇娇弱弱的、哪会收拾报复人?这种事,还是交给本侯来办,更好。”   反正别人都知道,他只是个奸生子,他又没教养。   阿福、阿虎:“……”   娇……娇娇弱弱?您忘了您自己被夫人又打又骂……咳,行吧,忘就忘了,挺好的。   “她害得白白差点丧命不说,更要紧的是,她气晕了本侯的夫人,呵。”薛域自觉打从跟齐笙成亲后,脾气可好太多了,好久都没收拾过谁了,“你们吩咐下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去吧。”   阿虎领命离开书房,阿福觉得大概也没再有差事,跟在后头也想跑路,又被薛域在后头喊住:“阿福,本侯让你走了吗?”   “咳,是。”阿福只能艰难挪动着,重新回来,对薛域拱拱手,“侯爷,您还有何吩咐?”   “你也去帮本侯收拾一个人。”薛域想起自己的仇来,把唇角咬得更加厉害,“那个贱人,周长渡。”   “你告诉他们……废了他!”   敢当面挑拨他们的夫妻情意、还取笑他是吗?   不废了这贱人,他就不姓薛!   “咳,侯爷。”阿福察觉到薛域此时难忍的怒意,悄咪咪后退了两步,认真问道,“您说废了他,是怎么个……废法?”   废一条腿、断根胳膊,残废也是废嘛。   薛域嘴角抽抽:“你……说呢?”   “自然是让这贱人,一辈子都再当不成男人!”   “是,是是是。”阿虎不在,阿福只觉他一人真的承受不来,连滚带爬地就往外跑,“小的这就去帮您办好!”   “他娘……”薛域回想起来就觉得窝火,刚想捶桌骂句脏话,就听到书房门有声“吱呀”的轻响,他扭过头便随口狠狠问道,“什么人?”   “啊,哦哟,你好凶啊。”齐笙拍拍小心脏,顺了顺气才进来,“吓死人了。”   娘的,没注意到是笙笙,刚刚骂人说顺嘴了。   “呀,是笙笙啊。没事,刚刚阿福阿虎做错了事,为夫小小地、训斥了他们两声,没事了。”薛域当即笑嘻嘻着、满脸宠溺地过去搂住齐笙,“娘子大人,你怎的亲自来了呢?”   “我这不是好奇,你在干什么正经事儿么?”齐笙极为顺从,任由薛域抱起来她安抚,直到被他放到书桌上坐着,才觉得不大舒服,“这可是你……我坐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我娘子,想坐哪……”薛域话里手上都不怎么老实,按住她的腿、直接就去解齐笙立领长衫上的子母扣,“就坐哪。”   “薛……薛域。”齐笙在被他专心啃着脖子时,知道他不会轻易完事,使劲推了他两下提醒道,“你别乱来,这……这里是书房,不大行,我……不喜欢的。”   “那你喜欢在哪?我抱你去?”   “你……你还是先带我去吃晚饭吧,我有点儿……饿了。”   薛域低下头,眼瞅着齐笙在用手指缠他的的头发,捏捏她的脸问道,“嗯?那你吃饱了,就给我吗?”   “至,至少,我说……”齐笙垂下眼睫,揣着小手道,“那你也得、先回房吧。”   “哈,好,这当然了。”薛域冲着齐笙的额头就猛亲了一大口,“娘子,你可真温柔体贴。”   齐笙:“……”   这怎么就能算……温柔体贴了?   而事实证明,薛域只要清心寡欲上一天,他在这种事上的热情程度,齐笙根本就招架不住。   好几回合鸾凤颠倒之后——   “薛,薛域……”齐笙热汗涔涔,气若游丝地猛捶薛域的后背,“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你收手吧。”   薛域撤退之后,给齐笙揉着腰,还没忘嘲讽她两声:“齐笙笙,不是你说的,这回要在上头,让我受不了的吗?你这一回都没完就不行了啊,还不是得靠我?嗯?”   齐笙抖了抖手,泪眼朦胧:“好奇,疼,下次不玩了。”   “哈哈哈,娘子,你怎能如此可爱?”薛域拿起浴巾裹住齐笙,这就要抱她进浴室去洗。   “娘子,这回好受些了吗?”   齐笙点点头,软软靠在薛域怀里,闭着眼睛跟他说话,想到什么说什么:“对了,我掐指一算,薛域,我再过五六日,就要来葵水了,到时候你必须得清心寡欲、至少七天了,否则也没有别的办法,咳,认命吧。”   “葵水?五天……七日?”   薛域:!!!   完蛋,他怎么忘了还有这一茬子?   “娘……娘子……”薛域望了望眼下浴巾半褪的娇妻,咽咽口水问着,“你……累吗?”   “还,还行,这会儿……不累了。”   薛域把她稍稍调整了下姿态,齐笙在终于反应过来想干嘛后,蓦地瞪大眼:“薛域,你干什么呢?唔……”   齐笙的腿已经搭薛域的腰上。   虫虫躲进花苞里,还用力扒拉了两下。   “你注意点,后……后天咱们还得去肃王府赴宴。”   “你放心,不会的,听话。”   *   两日后,肃王府小皇孙百日宴。   “薛域,你就在外头逛逛吧。”齐笙抓着手里大大小小的一堆锦盒,让薛域给抱下马车,“我先进去后院,把带的这些贺礼,先给肃王妃姐姐和小皇孙送去。”   “好。”薛域使劲贴了贴她的后腰,“那你快点出来,别留我一个人。”   “大庭广众的,别搂搂抱抱。”齐笙身子往后撤了撤,“再说你也不能只粘着娘子吧?你看看今儿来的文武百官里,哪家大人跟你一样的?你也去跟同僚们说说话,谈些正经事儿,乖。”   “我走了嗷。”   薛域刚想踱进去,找个清净角落坐着,冷不防就听见旁边一堆游手好闲的大人,在絮絮叨叨说着什么闲话。   这些人他也脸熟,一个个的正事干不了几件,消息倒向来挺灵通。   “哎,你们听说了吗?右相家的嫡出两位公子,昨晚出事了!”   薛域听见这话头,嘴角愉悦一扬,就把个耳朵递过去了。   他们这等官阶较低的大臣,个个都喜欢听上位者、尤其是这种大奸臣倒霉,于是围过去凑热闹的越来越多。   “什么?哎哎哎,跟我说说,出什么事了?”   “我也想听,我也要听。”   “咳,听说……昨晚,右相家的两位公子,在去往别庄的途中遇袭,伤得……那叫一个惨啊!”   “嘶,是吗?有多惨?无详情无真相。”   说出来,让大家伙都跟着乐呵乐呵。   “咳,我也听人说,我有个亲戚开医馆的,昨晚半夜的时候正好接待到这二位,这大公子倒还好,只是摔断了左手臂,这二公子就惨了,被伤及了大腿.根,日后恐怕,再不能人道了!右相搁府里震怒,正在查这是谁干的呢!”   薛域听到此处,额角抽搐、瞳孔一震,兀自瞪大眼睛。   周长渡……只是断了手臂?周长浔,才是被废了的?   拜托,有没有搞错?谁能告诉他是怎么回事?   这群傻子到底分得清谁是谁么?   “不过这二公子也是……”围观的人自觉接下来话题有些叛逆,开始渐渐压低声音,“听说二公子贪色成性,玷.污了不少良家姑娘,这回被废,看来是苍天开眼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英雄豪杰看不过去,在替天行道呢!”   薛域:!!!   他用力捂住胸口,几乎要吐出三碗老血。   不不不,不是吧?谁想要当英雄、谁要替天行道了?   他一个反派哪管得了这么多,只想为自己出口恶气而已啊。   “英雄!”   “好样的,属实好样的!”   “真令我等不甚钦佩啊!”   薛域在如同山呼海啸般奔涌而来的夸赞中飘飘欲仙,他眼前一黑,拉着阿福就拖到一边质问:“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薛:!!!全民英雄???(黑人问号脸)   我只是个反派啊,我根本不想当英雄的!   笙笙(崇拜JPG):夫君全民英雄哎,你好棒哦。   薛(挠头憨笑):哈哈哈哈,是啊,我这人最爱惩奸除恶了。 第144章不要脸   “啊?”阿福比起阿虎,向来脑子有些迟钝,反应了一下才记起来,对薛域小声附耳,“您说的……是右相家公子的事儿?”   “不然呢?本侯还能指望你们干成别的正经事儿?”薛域恨恨地磨了磨牙,“我让你们废了周长渡,谁叫你们废成周长浔的?”   “啊?这,这这这……”阿福咽咽口水挠挠头,悄悄后退了两步,直到有逃跑的机会才跟薛域解释道,“侯……侯爷,是这样的,我们的人……昨晚在事成之后,本想跟您复命,但您早早地就跟夫人回了卧房,他们不敢打扰,然后……”   薛域脸黑得要命,把拳头捏到咯咯作响:“说重点!”   “是,是是是……”阿福又谨慎缩了缩身子,“他们跟小的说,原本平常只有右相大公子一人所乘的马车,昨晚不知为何,里头居然坐了两个人。”   “然后呢?”薛域淡定地挑挑眉,“他们就废错人了?”   “大……大概是……”阿福小心护住自己尚且完好的脖子,但依然感觉到性命攸关、无比窒息,“小人原封不动地传了您的话,让他们觉得……二公子周……周长浔,更……更像个贱人?”   薛域:“……”   嘶,冷静、克制,他这暴脾气。   薛域重重喘息了两下。   他忍不了了!   “就算他们分不清周长渡和周长浔……”薛域抬起胳膊,就要往阿福的脑门上抡,“就不能把两个一起都废了吗?”   “侯……侯爷您莫动怒,气、气大伤身,咱……咱们府里养着的人都是讲武德的,不大会伤及无辜,怕有损您的名声……周长渡那胳膊,是他自己摔下马车时断的。”   “名声?呵。”薛域直接被气笑了,笑得好大声,“你觉得本侯,有什么好名声么?”   “这个您可以不在乎,但夫人毕竟……”   薛域终于控制不住,刚想弄点颜色给阿福,刚刚那群在叽里咕噜说闲话的官员们却已经凑了过来,纷纷拱手跟他打招呼:“下官见过永平侯。”   薛域性子孤僻,平时在朝中除了他岳父靖国公和大舅哥齐景东,根本没搭理过别人,这回难得被团团围住,对方似是还并无恶意,倒整得他像是有些社恐。   “咳,诸位大人客气。”   “永平侯,咳,你的事,我们都听说了,对此也深感遗憾啊。”其中有个户部侍郎,勉强能跟薛域打过几次照面,凑到他身边、以示友好地拍拍他的肩膀,“听说前几日,你岳父靖国公扛着刀,把你府门外砸出了个大坑?哎,着实可怜啊,不过咱们当赘婿的,总是命苦,受些委屈也是有的。”   薛域简直满脑子问号,几乎成了个好奇宝宝,使劲把这户部侍郎推开,眼神不爽。   你才是赘婿,你们全家都是赘婿!   “咳,永平侯,你不要怕,我们这群人,也全都是赘婿来的。”   薛域:“……”   “咳。”薛域清了清嗓,“那诸位是想?”   “正所谓,惺惺惜惺惺,好汉爱好汉,只有赘婿,才懂赘婿的苦闷。”身后的同僚们闻言,全都一脸哀怨和委屈地垂下脑袋,只有户部侍郎继续说得昂扬慷慨,“永平侯,像咱们做赘婿的,常年遭受欺压,一向没什么尊严可言,在夫人和岳父大人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正因如此,才更需要对自己好一点,若你不弃,大可加入我们……”   “今后咱们团结起来,替你在娘子面前打掩护,就说去处理公务,然后一起去吃吃茶,听听曲,逛逛花……”   有位大人生怕户部侍郎说漏嘴,上去就抢白道:“逛逛花市,呵呵呵。”   更重要的是他们这些人手头都太拮据,凑一起也点不了八个菜,急需个位分高些又不缺银子的。   一看这永平侯就很合适。   “多谢诸位大人诚心相邀。”薛域忍着尴尬拱手致谢,“只不过本侯答应过夫人,散值之后,一刻都不耽误,要赶紧回府陪着她的,委实没什么空闲,同诸位大人一起吃茶听曲的。”   “算算时辰,本侯的夫人也快出来了,恕本侯,先不奉陪了。”   赘婿大人们目送着薛域走远,全都遗憾又惋惜地摇摇脑袋。   “咳,到底是太年轻,福清郡主又生得太美,把永平侯给整迷糊了。”   “再过几年,他便会明白,咱们入赘的苦闷了。”   “唉,与君共勉!”   薛域还没走两步,迎面就看见被小厮搀扶下马车的周长渡,顿时笑得更加欢快。   周长渡那根断了的胳膊正以纱布包裹好了,再用细布吊着。   周长渡才刚受了伤,对这个百日宴其实极不想来的,但对于他跟二弟的伤情此时已有流言纷纷,右相唯恐让别人以为两个嫡子都废了,非要让周长渡出门走一遭,证明他还是个男人。   “咳,我当是谁呢,周大人好。”薛域抢先热情见礼道,“周大人,恭喜啊。”   “永平侯,你……”周长渡动了动伤重的右臂,努力保持自己温文尔雅的表象,“永平侯说这话,怕是不妥吧?我伤成这样,何喜之有?永平侯如果事闲,可以多读几本书。”   “啧,刚刚听闻,周大人与二公子同乘一车,二公子不幸、去了势,大人却还能保全,不过只摔断了手臂,岂不是该好好恭喜么?”薛域并没理会周长渡嘲讽他读书少,接着理直气壮道,“周大人,或许本侯并不大会说话,但表意,大差不差的,恭喜恭喜,哈哈哈。”   周长渡以为他在幸灾乐祸也无所谓,反正他确实也是。   谁让他是奸生子出身呢,本来就爹不疼娘不爱,有娘生没娘养的。   不好意思,教养是什么?他没有的。   周长渡眼瞅着薛域话里没说,但笑得眼角都快扬上天了,嘴角一撇,对昨晚的遇袭之事,也有所怀疑。   照理说,虽说他这二弟不争气,作恶多端,但在朝中敢对他们明目张胆下此毒手的,寥寥无几。   更何况袭击他们的,乃是武功不凡的绝顶高手,二品以下的官员,很难能养得出来。   如此劳师动众,还不要性命、只废命根子,过于奇怪。   周长渡不是没有想过,甚至在刚刚遇袭时,头一个认为嫌疑最大的,便是薛域,毕竟这家伙邪里邪气、脑子不好使,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还因为白白的事儿,刚跟他斗嘴结仇。   可若真是薛域派来的,要废,他该废的也是自己,废二弟做什么?   纵然他也心知肚明,二弟作恶多端、废得好,薛域可不像是会管闲事、替天行道的人。   搞不懂,属实搞不懂。   “薛域!”薛域折腾了一通还没进门,齐笙就已蹦蹦跳跳地又出来找他,抓住他两只手不停摇晃,笑嘻嘻道,“你干嘛呢?”   “没什么,在等你。”薛域任由齐笙摇,低头凝望她的脸,说话都远没有刚才那么贱,“乐得这么开心,见到小皇孙了?”   “嗯,见到了,他可香可白可好看了,长得很像肃王殿下。”   “嗯,你既然这么喜欢孩子……”薛域往前走出一步,用下巴压在齐笙的头顶上,低声说了句,“那就给我生个,小薛域域啊。”   齐笙:“……”   薛域就薛域吧,还薛域域,薛域域就薛域域,还小薛域域。   “闭嘴吧你。”齐笙趁他不备,直接把颗荔枝糖塞进薛域嘴里,“少说两句。”   “娘子给的糖真甜。”薛域伸出舌头舔舔唇角,跟齐笙十指相扣地就往肃王府里走。   “对了我刚刚听人说,忠诚伯府的那个二小姐,叫江什么来着,就是把咱们白白撞伤、还要摔死它的那个……”齐笙警惕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偷听,才继续喜滋滋道,“听说……不小心把腿给摔断了,今儿才没来的。”   “哎。”齐笙装作不懂,靠过去碰碰薛域的腰窝,“你说这就叫不叫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嗯。”薛域轻轻点点头,转眼去看她,“当然了。”   “嗐,不说她了,怪扫兴的。今儿陛下身子抱恙没来,昭王也还被关在府里,等会只有惠妃和顺妃娘娘来,你一个人在后头……”   南晋的皇家饮宴,向来都是按身份高低排排坐的,薛域虽身为侯爷,但架不住齐笙比他位分更高也更受宠,她身为郡主、也不可能自贬身价跟他并座的,位置当然要比他更往前些。   “等等,我为什么要一个人在后头?”薛域已经受够了之前在大小宴会上,费劲巴力伸脖子偷看齐笙的日子,这回可算把她给娶到手了,抱着她胳膊就不撒开,“我要跟你一起。”   “可,我是无所谓,但你知道的,我爹娘哥哥们都会来,他们是不会让我跟你……去后头同坐的。”   “不妨不妨啊。”薛域瞪大眼睛,极度真诚地说道,“我可以来跟你同坐啊。”   “啊这……”这不更让人逮着把柄说闲话,判定他是入赘了嘛,齐笙有些纠结忐忑,“你,确定吗?讲真的吗?你不怕别人讲……”   “当然了,能跟你坐一起,别的全都无所谓,我不在乎的。”   开玩笑,他被人给从小骂到大,什么“杂种”“野种”“小畜生”之类的话没听过,连亲爹都嫌恶侮.辱他,区区一个入赘,有什么好在乎的?   他入赘怎么了?他入赘又怎么了?有本事说他的人也都去试试看啊,看入赘能找不找得到,这么好的娘子?   反正他的脸早就没了,至于还要不要,已经无所谓了。   再说,他的脸也虽然面如冠玉、英俊不凡,可哪有娘子重要?   肃王坐在对过,眼瞅着甘心陪齐笙屈居副坐的薛域,神情有些尴尬,吩咐着齐笙身后的丫鬟:“给郡主倒上牛乳茶。”   本朝没有公主,齐笙作为肃王唯一的干妹妹,别人女眷都在饮一样的龙井时,只她因为不爱喝茶水,能有这种待遇。   “郡主。”丫鬟把壶里的牛乳茶倒进齐笙的白玉杯里,躬身说道,“您请用。”   杯壁温热,牛乳茶泛着丝丝白气,闻上去醇香扑鼻。   齐笙刚想闷头饮一大口,死去的741系统又突然搞攻击,拖着电流声慌慌张张出来,趴在她耳边大喊:“有毒,别喝!”   “啧。”齐笙端着牛乳茶的手骤然顿住,抿嘴埋头沉思了片刻,才终于跟它回复道,“你……”   “这次还挺有用的嘛!”   741:“……”   我的小姑奶奶,这是重点吗?啊?   作者有话说:   薛:不好意思,我干任何事都出于我的素质有问题,因为我是奸生子啊,我没教养啊,我就是不要脸啊,入赘我也无所谓啊,我只要我老婆,哈哈哈哈哈哈哈看不惯你来打我啊! 第145章他好吓人哦   “啧,你还别说,让我算算你有多久没出来了?”齐笙放下白玉杯,倒像是真的在仔细地掰扯掰扯,掰了没两下就停了,“得,太久了,数不清了,我都差点不记得来这里,还有你这么个玩意儿了。”   “啊哈,这不是因为你最近跟薛域过得挺快乐的嘛,缠缠绵绵、干柴烈……”作为治愈系统,世上没有比宿主和目标真的搞成一对儿、再让741放心的事了,它整个激动,就唠唠叨叨个不停,“斯哈斯哈,想不到薛域居然也能被你带得这么骚气,你俩还真般……”   “你放……”齐笙强忍着没骂人,平心静气地讲道理,“他骚归他骚,关我什么事?”   “啧,不对啊,好像话题又聊跑偏了……总之咳,笙笙你可长点心吧,虽说我们在努力保证你的安全,但难免会有信号不好、业务繁忙、系统故障和休息等等不可抗因素。”   “一个破系统,还用得着休息?”   薛域在望向齐笙,发现她正闷头苦思,还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时,悄悄就把手蔓延上她的后背,搂了搂她的纤腰,挑了挑眉嘚瑟道:“怎么了呢娘子?没胃口?想要夫君抱抱?”   “不行啊笙笙,可是有这么多人看着呢,不好让你再像在咱家一样,坐在我腿上,让我喂给……”   齐笙这下总算能搞懂,他到底是有多明目张胆的骚,才能做到连741都知道了。   “别打岔,你真讨厌。”齐笙娇嗔着用胳膊肘杵了下薛域的胸口,随后满脸笑意地扭头看那个站在她身后伺候的小丫鬟,“你叫什么名字?”   “回……”小丫鬟似乎没想到齐笙在跟她说话,眼神惶恐不安,颤颤发抖地应道,“回郡主的话,奴婢……萱儿。”   这里齐笙都没来得及多说句话,那边就有几个世家小姐开始窃窃私语地议论开了。   “你们说……福清郡主今儿又是吃错什么药了?跟个肃王府的丫鬟都能说上话?”   “嗯……谁知道呢?兴许是,看她有几分姿色,怕她……勾引郡马?”   “啧,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连肃王妃和昭王妃都给二位殿下安排了妾室伺候,哪怕她长得再美又如何?她想让永平侯这辈子就守着她一个人?”   齐笙瞪了那边两眼,小脸已经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随即就把白玉杯端起来,递给萱儿:“可巧,我小侄子也叫萱儿,怪有缘的,这杯牛乳茶就赏了你,喝吧。”   “郡……郡主!”萱儿吓得身子一震,猛地就给齐笙跪了,“奴婢不敢,奴婢惶恐,奴婢不过卑贱之躯,哪敢跟国公府的小公子相提并论?”   “咳,就说你想太多了。”齐笙无奈拧了拧眉头,“我就提了一嘴你俩名字像,有什么惶恐的?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和永平侯怎么着你了。别怕,乖,来喝杯牛乳茶压压惊。”   萱儿略微抬眸,望了望玉杯里晃荡的棕褐色牛乳茶,吓得又往后头缩了缩,嗫嚅道:“奴婢不敢!”   “嘶,你这倒霉孩子,让你喝杯牛乳茶,怎么和给你喂毒似的?你喝不喝?再不喝,恐怕本郡主要怀疑,这玩意有问题了。”   “郡……郡主。”萱儿的头都磕到地上,连连求饶,“郡主饶命!”   “笑话,让我饶命?喝杯牛乳茶,能要你的命?”   “福清郡主,臣女实在看不下去,不得不插句嘴。”肖纤纤搁对面软声打抱不平道,“不过一个小丫鬟,郡主瞧她不顺眼,赶下去就好了,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杜涵瑶听见这话头,只管埋头吃菜,扒拉得更带劲了。   噫,蠢货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福清郡主想干嘛就干嘛呗,你管她呢,是肃王府的菜不好吃吗?哪来这么些废话?   她早就说了,得罪福清郡主,会变得不幸,这不、江窈姐姐腿就摔断了吧?   身为唯一参透这些的聪明人,杜涵瑶只觉一看见她们作死,就感到费劲。   齐笙的视线扫过正在专心吃饭的杜涵瑶,不自觉多了些欣赏,随后懒懒回怼着肖纤纤:“我说肖小姐,你脖子上头长的这个球,是为给你的个子凑数的么?你哪只眼看见我咄咄逼人了?”   “启禀殿下。”齐笙懒得再搭理他,扭头面向肃王拱手道,“请恕臣女失礼,臣女觉得这丫鬟不对劲,牛乳茶……有问题。”   她这话一说出来,满座的宾客全都快憋不住了。   福清郡主胆子也太大了,无凭无据的,就质疑肃王府的饭食有问题?   肃王却没这么想,只是点了点头,招招手吩咐道:“来人,把冯御医喊来,给福清郡主验一验。”   显然,肃王也觉得、这丫鬟不大对劲,再者、嘉隆帝近来身子不大行,昭王又被幽禁,肃王作为唯一的儿子,隔三差五就要进宫侍疾,动不动就夜不归宿,府里的事都交代给了王妃和他手底下的人,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   再说,要不是嘉隆帝想借百日宴冲冲晦气,他还真懒得办。   “启禀殿下,郡主。”冯御医带着随从又闻又验了一番后,神情大骇,“这牛乳茶中,确被人投入了断肠散!”   “断肠散”三个字一说出来,都不用再多做解释,但凡耳朵没坏掉的都能瞬间明白——   福清郡主居然,真的被下毒了!   “啊!”顺妃在那边扼住自己的脖子,神情急促地招招手,“冯御医快过来,也给本宫验一验,本宫觉得也有些呼吸不畅了!”   “别装了妹妹。”惠妃满脸淡定、悠悠地瞥了她一眼,“你都连吃了两碗血燕羹,若里头真有这么见血封喉的剧毒,恐怕你早就……”   嗐,真是令人遗憾呢。   “啊,毒!有毒!真的有毒!”齐笙被吓到小脸煞白,一下子钻进薛域怀里,眼泪啪嗒啪嗒落到薛域的衣领里往下掉,边哭边瑟瑟发抖道,“夫君,有人要害我,我好怕,我好怕啊。”   在场众人:“……”   她变得这也太快了吧?前一刻不还在趾高气昂地怼人么?   不过倒能理解,毕竟谁被人投了毒不会怕的,更何况是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家?   等会儿,娇娇弱弱,这词儿用在福清郡主身上……恐怕不大合适。   若不是杨氏提醒他们注意身份,靖国公的几个老少爷们儿见状,简直就要暴起、狂奔到齐笙身边护着他。   薛域感受到从前后各处投放过来的眼神,丝毫不敢动,只小心翼翼护好齐笙,冷冷望着那个已被制住的丫鬟。   “说,谁指使你毒害郡主的?”   “禀殿下。”冯御医给满座怕死的贵人们查验了一圈,才跟肃王回话道,“只有福清郡主的牛乳茶,被投放了断肠散。”   “哎,本王知道了。”肃王脑壳有些疼,捂了捂额头,“你先留下,随时待命。”   好险,要真是笙丫头今日在他这里有个三长两短,不论真相究竟如何,他跟爱女如命的靖国公之间、恐怕都要彻底玩完了。   “我说,永平侯,这事儿还用着问吗?”顺妃见到肃王和惠妃也要倒霉,这下终于开心了,拍手跟已经被气急的薛域、看好戏似的道,“自然是笙丫头在哪儿被投毒,谁的嫌疑便最大喽。”   “顺妃,我说你脑内有疾,你还真非得证明给人看?”惠妃听出来顺妃的话里所指,这哪还能忍,当即反驳了回去,“若真是旭儿做的,他何至于在自己府里下手?如此老土的宫斗手段,先帝那一辈都不兴用了,再说害了笙丫头,对旭儿有何好处?”   谁不知道靖国公是肃王这边的人?就靖国公在南晋的威望,哪怕肃王跟昭王一样脑子进水了,也不会对他最宠的女儿下手。   “本侯再问你最后一遍。”薛域的耐心终于被彻底磨没了,又没敢自己上手,指使肃王府的护卫捏着萱儿的脖子、逼迫道,“到底是谁?指使你给郡主投毒的?”   “你再不说,本侯势必会找出你所有家人、亲友,让你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惨死在你面前,本侯的手段极多,只是没几个人见过,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   薛域正沉浸式地在放狠话逼供,丝毫没注意到在他身后,在座宾客们都以一种极为诧异的眼光盯着他,目不转睛。   这这这……真的是靖国公府那个唯唯诺诺的赘婿小娇夫吗?   怎么看着……更像大尾巴狼差不多?怪恐怖的。   齐笙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悄悄抬头望了望薛域的表情,也被惊得瞬间撤回来,往薛域胸口蹭了蹭:“嘤。”   他好吓人哦。   “乖。”薛域亲了亲齐笙的额头,接着挑着眉质问萱儿,“人活一辈子,总是有软肋的,就算你无父无母、无亲无故,本侯也不相信,你会真的没有一个在乎的人,若是有,本侯一定掘地三尺也得把他挖出来,一刀一刀、切给你看。”   薛域这种话,对大男人恐怕没用,但对付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足以让她吓得哆哆嗦嗦,似是想起来什么,脸颊一红,就要招架不住投降:“不要,我说我说,指……”   她声音越来越低,渐渐表情痛苦、气若游丝,几不可闻:“指使奴婢的人是、是昭……昭王……””   萱儿说到此处,忽然浑身控制不住地痉挛抽搐,蓦地瞪大眼睛后,便从嘴里吐出一口乌黑的血,直直倒了下去。   齐笙差点被毒血溅到,搂着薛域的脖颈喊了句“怕”,缠他缠得更紧了。   冯御医赶紧又跑过来验看:“殿下,侯爷,这丫鬟应是一早被投了慢性毒药,对方算计好了时辰,想让她事成之后毒发身亡。”   “呦,啧啧啧。”顺妃离得远些、并没听见什么声音,还在那专心吃着香瓜看戏,“好好的百日宴弄成这样,还怪可怕的,只可惜这贱婢至死也没招认幕后真凶是谁。”   “谁说她没招认?”薛域抱着齐笙,没法对肃王行大礼,只拱拱手道,“启禀殿下,这贱婢在临死之前,已然招认。”   “是吗?”顺妃满脸不屑,“永平侯,你倒是说一说,究竟是谁?好赶紧把人给抓起来、严刑拷打啊。”   惠妃嫌她太烦,淡定投来个看傻子的眼神。   “是……昭王殿下。”   “啧,原来是昭……”顺妃认为反正事不关己、只吩咐丫鬟给她挥着团扇,慢悠悠饮着玫瑰露,摇头晃脑地重复到一半,才猛地咂摸出不对劲,“什么?昭王?”   顺妃:嘎?   别吵吵,好像……有、有点熟悉。   糟糕,是心梗的感觉。   昭王?那不是她亲儿子吗?   作者有话说:   惠妃:这个臭傻逼哦。   昭王:我谢谢您,您真是我亲娘。 第146章私房钱   “昭王,不可能,这不可能!”顺妃整一个激灵,拍着案桌就冲对面大声嚷嚷,“哪里来的贱人,竟敢含血喷人坑害我儿?”   岂有此理,她的好儿子已经因让齐笙这臭丫头坑害得被禁足,竟然还有人想往他身上泼脏水?   “顺妃,人都死了,你安生点儿,吵什么?”惠妃抬抬眼眸,慢悠悠地放心饮下一口茶,“好歹你也是宫中嫔妃,脸上不光有你、也有陛下的颜面,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别吓到了笙丫头。”   “惠妃,你够了,少在这儿装好人,我还不清楚你?”顺妃并不买账,空空的脑子直通到嘴,“合着被凭空诬陷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能坐得住!”   “对了,本宫知道了,你儿子!”顺妃讲到这里,像是抓住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手颤抖地指着惠妃那边就嗷嗷道,“苏落月,定是你儿子下的毒,又诬陷我的朔儿,杀人灭口,死无对证的?”   “林婉宁,你少狗急跳墙、到处攀咬!”惠妃难得被人直呼其名,这下终于也忍不了了,“世人谁不知道,我旭儿自幼就疼爱笙丫头,把她当亲妹妹宠着,可昭王呢?他前些日子才因欺负笙丫头被陛下禁足,难免不会怀恨在心。”   “你说什么呢苏落月,你再说一遍试试?”   “试试就试试,本宫怕你了不成?”   “……”   满座宾客见到此情此景,无不伸颈、侧目、神情严肃,连大气都不敢出。   肃王静静听着两位娘娘唇枪舌剑互不相让,又抽空看看被吓得花容失色、几乎晕厥过去的齐笙,脑瓜子被烦得直嗡嗡,终于忍不住、大吼一句:“够了,母妃、顺妃娘娘,此时还尚未定论,儿臣恳请你们、先别吵了!”   兴许这句话声音太高、气势也强,把她们全都盖过了,惠妃和顺妃倒真都安生下来,没再吵吵。   “永平侯。”肃王感觉耳边总算清净了,这才看向薛域、专心问道,“笙丫头,还好吗?”   “回殿下的话。”薛域脸色黑得厉害,也并没想隐瞒,“并不好。”   假如说齐笙一早知道牛乳茶里有毒,害怕是她演出来的,但就在她面前,亲眼看着萱儿毒发身亡,见到这丫鬟变成尸首、半身都是乌黑的血,嘴唇青紫、死状可怖,血还差点飞溅到她身上,她是真的有点怕,躲在薛域怀里埋着头,哼哼唧唧地直发抖。   “薛,薛域……”齐笙拿头顶着薛域的胸口,缩了缩手,“薛域呜呜呜。”   “怎么了?”薛域由着她蹭,还拿手拍拍她的脊背安抚,“夫君在这儿呢,不怕啊。”   “回家,我想回家,薛域……带我回家。”   “好,咱们回家。”   “咳,兹事体大,本王以为尚有可疑之处,不能只因个丫鬟的一面之词而下定论,还是该请来三司共同查案才是。”肃王望见薛域抱起齐笙就要走,站起身来抢先说道,“都散了吧。永平侯,你可随本王来书房一趟?”   “好。”薛域带着齐笙跟在肃王后头,面无表情,“那王爷,便请吧。”   “咳,你。”肃王发觉薛域要抱着齐笙也过去,差点被噎住,“带着笙笙去,怕是不妥,不如先把她交给靖国公,永平侯以为呢?”   “臣说了不算。”薛域低眸望向被他抱紧的小娇妻,温声问他道,“笙笙,我去去就来,你愿意吗?”   “嗯。”齐笙闭着眼点点头,“好。”   “那行。”薛域朝肃王颔首,转身就一路过去、把她送给杨氏,“岳母大人,还劳烦您帮小婿照看一会儿笙笙。”   薛域似乎发觉到,岳父母大人、尤其四位舅哥看他的眼神儿,不大对劲了。   “贤婿放心。”杨氏把齐笙赶紧接回到自己怀里,“笙笙交到我这儿,没事的。”   “是啊是啊,妹夫。”齐景西和齐景北愣了一下,互相攥着手假笑道,“你有正经事便尽管去,笙笙还有我们在呢。”   他们今天好……热情啊。   薛域来不及考虑太多,拱了个手就随着肃王离开进了书房。   “永平侯,坐吧。”肃王绕到檀木桌后落座,“关于今日笙笙被投毒之事,你怎么看?”   薛域也没客气,甚至还翘起了腿儿:“回殿下,臣以为,昭王并非幕后主使。”   昭王对齐笙笙有那种心思他们都知道,要真想出上回的气,那也该给薛域下毒才对;要真想让肃王跟靖国公府之间闹翻,也该是对齐景东、南、西、北这四个儿子动手,绝对不会动齐笙笙。   薛域更怀疑,这次投毒的,和上回劫持齐笙笙的,是同一伙人。   只是被抓到的这几个死的死,嘴硬的嘴硬,实在难撬出来点什么东西。   肃王抬眸望了薛域一样,才点头道:“是,本王也以为。”   “不过臣想冒昧多问肃王一句。”薛域实在被逼急了,没什么心思再给肃王面子,“那个给笙笙投毒的丫鬟、真是殿下一时疏忽?还是肃王早就发现她有问题,故意拿笙笙的性命……”   “永平侯!”肃王听见这话可就不乐意了,他彻底被逼急了,“本王的确近日疏于防范,才让贼人有机可乘,但笙笙是本王从小看到大的,本王怎么可能害她?永平侯,你想太多了。”   “既然如此,那是臣冒犯了,请殿下海涵。”薛域再待不下去,起身便想走,“殿下,笙笙才受了惊,离不开人的,臣要赶过去陪她,先告辞了。”   “殿,殿下。”肃王的门客听见薛域离开的脚步声后,才从暗门后头转出,“属下以为,这永平侯,未免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要不要……”   “诶。”肃王摆摆手拒绝,“此事确是本王有过失在先,况且他也是关心则乱,假如你和他一样,从小到大、世上只这一个待你好的亲人,她被人下毒险些丧命,你也会疯的。”   肃王的门客疯不疯尚未可知,但很显然,今日被薛域吓到的他的大舅哥们,已经快疯了。   “笙……笙笙啊,乖乖。”齐景西见齐笙在杨氏怀里已经平复下来,拍拍她的肩膀心疼道,“薛,薛域他……老实巴交的样子都是演的?他平时在府里……也跟你这么说过话吗?”   “就,就是啊。”齐景南回忆起来也是一脸恐惧,“让亲友一个个死光,还有把人一刀刀切片的,他他他……好吓人啊。”   “啧,二哥你怎么回事?平时记性不好,背起来这玩意倒有一套,别再把笙笙吓到。”齐景北嗔怪了下,也把脑袋探过来,“我也想知道他是不是跟你也这么说过话?”   齐笙:“……”   “爹爹,娘亲,你看他们,说的是什么话?”齐笙极为欣赏地瞅瞅一言不发的齐景东,“你大哥永远是你大哥,就是要稳重得多。”   “咳,其……其实……”齐景东才落到机会开口,“我也想知道,他有没有这么凶过你,欺负过你?别怕,告诉大哥!虽说大哥没他吓人,但大哥不怕他!”   齐笙:“……”   “当然没有了,他平日在府里,对我百依百顺、温柔体贴,我说什么他都听。这会可能就是有点……”齐笙努力回想着合适的词来形容,“狗急跳墙?”   “齐笙笙,你说什么呢?”薛域突然掀开帷裳闯进来,“谁狗急跳墙了?”   齐景南、齐景西、齐景北才说了人坏话,当场被吓得抱团尖叫:“啊!”   薛域:???   “怎的了,三位舅哥?”薛域还一如往常,笑得纯良无害,顺便伸手去把齐笙笙接到自己这里来,“不过一会儿见不到我,倒不至于如此兴奋激动吧?”   齐景西和齐景北,连连点头、异口同声:“是,是挺兴奋的,够激动。”   齐笙:“……”   “好了都少胡说八道了。”齐笙钻在薛域这边,又胡乱动了动,“我这还是觉得有点慌,好怕怕,薛域,你抱我赶紧回去歇着吧。”   “那行吧,岳母大人。”薛域礼貌点点头,“小婿就带笙笙,先回侯府了。”   “好。”杨氏的脸色也不太好看,但笙笙自己要跟他走,她也没有办法,“你记得照顾好笙笙。”   “是,岳母大人放心。”   薛域刚把齐笙给弄走,靖国公府的马车上再次炸翻天。   “不是,我说,三弟四弟,你帮我想想,我没得罪过薛域什么吧?”   “我我我……我好像就说过他两句,他应该不……不至于报复吧?不过四弟你惨了,你忘了你搞出一桌子菜,把他给毒晕过去的时候了?这他能不报复?”   “啊?吓。”齐景北薅了薅已经乱蓬蓬的头发,“好歹也是有这层亲戚关系的,再说我又没逼他吃,是他心甘情愿的,他也不至于……把我切片吧?”   “行了,够了,你们都是堂堂靖国公府的公子,瞧瞧你们那点儿出息?”杨氏眼角一抽,用力在软垫上拍了拍,“等会儿你们爹爹见完了大理寺卿上来,被他看见了成何体统?!”   几个人轻易不怎么挨骂,一挨骂便会齐齐噤声,并不得不在心里佩服,娘亲就是娘亲,这都半点儿不带犯怵的。   杨氏迫使几个崽子一路上保持安生,在靖国公上来马车后谁都不许胡说乱叫,她自己更是平静得不行。   然而谁都不知道,刚进国公府后,杨氏就拽着靖国公的胳膊,一路把他给拖到卧房里,斥退了下人,将房门也给用力,“砰”地关起来。   “嘿,嘿嘿嘿夫人。”靖国公在短暂懵然之后。笑得满脸期待,“这大白天的,把为夫弄到这里,是想做什……”   “我做你个鬼!”杨氏气鼓鼓地跑到床边,操起枕头就抱着往靖国公身上砸,“你听听那话啊,什么叫一刀刀切片?我都吓死了,你不是查过那小子的底细吗?他这么吓人你都敢让笙笙嫁啊?你都敢、让笙笙嫁!我打!”   “夫,夫人。”靖国公在看见杨氏拿的是他的枕头时,眼神惊恐、嘴角抽个不停,赶紧伸手阻止她继续,“夫人,咱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你先放……”   “我就不放,就不放,齐澄,你给我解释清……”   万万没想到,随着杨氏的动作,枕头被狠狠甩来甩去时,居然有不少银票从中飘落出来,恰似柳絮纷飞、蝴蝶起舞,白花花铺了满地,让人心疼。   靖国公瞳孔一震,只觉自己忽然听不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齐、澄!”   “夫……夫人你听我说,夫人你听给我解释……啊——”   齐家四兄弟坐在前厅里唉声叹气,冷不防竖起耳朵,目视着对方:“是薛域把我吓出毛病了吗?不然我为何会幻听到,有爹爹惨叫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老爹:糟糕,完了,芭比Q了,薛域,都怪你!   薛:???哈?又怪我?这也能中枪? 第147章你好臭   “笙笙,你没事了?真没事了?”薛域把齐笙给抱下马车时,瞧见她脸色和精神头依旧不大好,一直在试着喊她,“笙笙,你能听见我喊你吗?”   “我……你别吵吵。”齐笙把眉头死死拧紧,眼睛慢吞吞地在眨动,说话也都有气无力,“我头好晕啊,没什么事,可能还是刚刚吓着了,你把我……抱紧一点,我好冷啊。”   “啧,侯爷回来了。”蓝纶等到了每月两次给薛域献丹药的日子,晃晃悠悠地拿着小锦盒在门里等他,瞅见他怀里的齐笙还不自觉多望了两眼,“啧,以往看见福清郡主都是远远扫一眼,就觉得倾国倾城了,离近了再看,果真美不可方物,怪不得侯爷时不时,都为了她发疯……”   “哎,尊夫人的脸好红啊,莫不是侯爷你……”   “闭嘴,别以为你是个臭道士,就能肆无忌惮地冒犯我娘子。”薛域把齐笙的头又忘自己这边护了护,“你来做什么?我娘子身子不适,本侯今日没空搭理你。”   “阿虎,快去找郎中来,夫人好像有……”   薛域低头亲了亲齐笙的额首,眼睛突然瞪大得好像两颗玻璃球:“笙笙,你额头好烫,你发热了?难受吗?”   “阿虎,还杵着干什么?快去!”   齐笙耳边直嗡嗡,只会不停摇头,蓝纶还搁旁边说风凉话:“侯爷,我都看出来尊夫人像伤风了,啧、你这当人夫君的,真是……”   薛域确实不怎么会照顾人,齐笙脸上又涂了胭脂,只怪他眼瞎、居然没看得出来,带着她就匆匆忙忙回卧房:“乖,笙笙,郎中就来了,夫君在这儿呢,给你抱抱。”   蓝纶在后边听见这话头,其实很想笑,但又怕薛域扭头就踹他,极力忍住了。   就薛域这种一会儿凶神恶煞、要打要杀,一会儿又甜言蜜语、哄哄抱抱的样子,真的不会早晚患上脑疾吗?   反正他本来也不太正常。   只可惜薛域若是疯了,他成天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娘子该怎么办?   咳,要不然自己发发慈悲,给他也搞点仙丹吃吃?   阿福显然没想到蓝纶作为个看似清心寡欲的道士,脑子里的戏份居然那么足,上前去给他躬身见了一礼:“蓝真人,我们夫人身子不适,想来今儿,侯爷也无暇再管其他事的,要不您……改日再来?”   “我理解,反正在他这儿、夫人就是天。”蓝纶把锦盒递给阿福,“倒也没别的事儿,你记得把这交到你们侯爷手上就行了。”   “笙笙,没事儿了,咱们回房了,郎中这就到。”   齐笙摇了摇脑袋,只觉得耳边嗡嗡、薛域说什么都听不清楚,又想起来死在她眼前的丫鬟萱儿,突然胃里就一阵翻涌,让她忍不住干呕——   只是没想到,她干着干着,竟然真的呕了,直接吐了薛域一身。   薛域:“……”   不过倒还好,凡事想开点,薛域又仔细看了看,他反应得够及时、至少齐笙身上还是干净的,且她吐过之后没那么难受,也比刚才安生了不少。   薛域刚想把齐笙放在床上,给沾满秽物的外袍脱下来。   结果齐笙像是迷迷糊糊中知道薛域要撒开她,来不及等他松手就开始闭着眼又哭又闹:“薛域你干什么?你要放下我?你不要我了?呜,狗男人,臭男人,呜。”   “我……我没不要你,你……你别哭啊。”薛域实在没办法,只能把齐笙再抱好,坐在床沿、特意撩开了袍子、把她放在没沾到呕吐物的中裤上,“你瞧,我这不又把你抱好了吗?”   “唔,你离我这么远干什么?”齐笙还不满足,一下子飞扑到他的胸口,抱住他的脖子就啃,“这样才对,亲亲,嘿嘿嘿。”   薛域:!!!   他当即石化了一刻,随后满脸震悚地低下头,瞄向齐笙终于没有幸免于难、也被沾上了的胸口。   完了,齐笙平时就极爱漂亮爱干净,这不彻底完犊子了?   薛域满脸愁容,深表遗憾地认真瞥着齐笙,就要帮她把上袄给脱掉。   然而他的手刚刚碰到立领,齐笙便拱拱鼻子,使劲嗅了两下,表情不悦地埋怨道:“薛域,你干什么了?你好臭哦,庞臭庞臭的。”   薛域:“……”   “啊,我也没……”   “不碍事,反正……我不嫌弃你臭。”齐笙又笑嘻嘻着猛地起身,再次抱住薛域,在他胸口又蹭了一蹭,“再抱抱。”   “哎,哎哎哎……”   薛域:!!!   齐笙笙是真烧糊涂了,今晚过分热情……得,这下沾上的更多了。   薛域叹了口气,最终也只好单手把齐笙抱起来、先脱掉自己的外袍,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再给她褪去上袄。   “沈郎中,来,这边请。侯爷,郎中到了。” 第148章喂药   “侯……侯爷。”哼哼在卧房外头用食案端着药碗,轻轻碰了碰门,“药熬好了。”   “好。”齐笙抱着薛域死活都不撒手,只能边哄着她,低声跟哼哼吩咐,“端进来吧。”   阿福本来也是怕不方便,对齐笙有冒犯,才把送药的事交给哼哼,但哼哼进来之后,瞧见齐笙只穿了件肚兜,半露肩膀,还贴着薛域乱蹭时,也禁不住老脸一红,咬咬嘴唇低下头:“侯……侯爷,我们小姐怕苦,从小就很难喂药的,除了夫人,别人都没办法,要不要奴婢……”   “去把夫人请来?”   “用不着、不用了,这等小事,无需劳烦岳母大人。”薛域极为自信的随便摆摆手,“药里放上蜂蜜了么?你再取一碟糖跟蜜枣来,我喂她。”   “咳,是。”薛域显然这就是还没经受过毒打,不晓得给她们小姐喂药有多困难,哼哼也只好选择放手,让他体验体验。   “这个……笙笙啊。”薛域轻手按了按齐笙的小肩膀,试图跟她软声商量道,“夫君喂你,咱们喝药……喝药药好不好?”   “嗯?”谁知道齐笙在晕晕乎乎时、听见这话后,脸色瞬间变了,手也从薛域身上撤回来,垮着小脸就往床里头滚了两圈,疯狂摇头,“不喝药药!”   “哎,你!”齐笙打着打着滚,又把额上敷好的汗巾给甩掉了,薛域只能捡起来,跟着她爬进去拖她,“出来,听话,不喝不乖,喝了药药才能好。”   “我就不喝!”齐笙撇了撇嘴,露出痛苦面具,“这里的药药又没有糖衣,好难喝,好苦的!”   “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薛域把齐笙给箍住了,生怕她再往里头滚,将药碗怼到她唇边,“你尝尝,里头我让人加了蜂蜜,一点都不苦的。”   “我不信。”齐笙略微把鼻子凑近过去闻了闻,薛域本来想趁机给她灌下去来的,谁知齐笙像是提前料到了他会使这一招,极为麻利地躲开了,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我就不喝,难受死我也不喝!”   “你再逼我我就哭,哭死算了。”   “你你你、这都是说的什么话?你……你这孩子怎的如此叛逆?”   薛域急到连老父亲的口吻都逼出来了,也总算明白为何哼哼说齐笙笙这么难喂药了。   大概连岳母大人,笙笙也都是给她个面子,才勉强喝一喝的。   “好,好好好,不喝了不喝了,那就吃糖,咳、吃糖糖。”薛域也只能把齐笙给按回怀里,再次把汗巾给她敷好,语气都极为伏低做小,“笙笙,夫君求你了,听话、别动好不好?”   薛域抬手从旁边瓷盘里真的捡过来一颗糖:“没有药了,不信你闻闻,是不是糖?”   “那我也不吃!”齐笙还是小脑袋一歪、坚持着不肯上当,“谁知道你在糖里是不是裹了药?!”   薛域:“……”   她她她……这这这真是受风寒、发高热了吗?怎么感觉脑子好像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那你……”薛域承认他是输了,实在拗不过她,不得不缴械投降,“笙笙,究竟想怎么样啊?”   “我什么也不想!”齐笙抱着薛域,就往床上摊开一躺,“我脑子里好像有水声,你给我把水晃出来,我要睡觉!”   “什……什么水声?那是你病了,还是得喝药才行。”薛域把药碗再给她端过来,“喝完了,我陪你睡,行不行?”   “不喝,我就要睡!”齐笙为了阻止薛域趁她不备,给她灌药,还特意用手把嘴都给捂严实了,“看你这次还怎么强.迫我!没门!”   “你,你你你……”   薛域急到舌头打结、只觉得又气又想笑,看她这样子又舍不得强.迫,可惜再耽搁下去,药眼看着就得凉了,没办法、只能憋大招。   反正言情话本里头常写,齐笙笙指定也没少看,那些男主人公总习惯给女主人公以口渡药的,这样做来只要把嘴给堵好了,药汁便不洒也不会漏,并且伴随这个暧昧的亲亲,总也有许多暧昧香.艳的描写。   薛域蠢蠢欲动,他在心里早就想试试了。   只可惜齐笙笙总是不上道,婚前喂他药那次还像在喂狗一样。   “笙……笙笙,娘子。”薛域知道齐笙没那么好糊弄,这会儿还在捂着嘴不撒手,戳戳她的小臂就开始忽悠,“笙笙,你要亲亲吗?你不是睡前都得要亲亲的吗?”   齐笙想去捂胸口:“我生病了,不可以涩涩!”   “……”薛域好声安抚她,“不涩涩,只亲亲。”   “那我今晚也不不不……不要了!”齐笙捂着嘴哔哔叨叨,“我怕你趁亲的时候偷偷给我喂药!”   薛域:“……”   完蛋,她怎么好像病了比清醒的时候,要更机灵的样子?   “怎么可能?绝对不会的,我发誓,我要是这次在跟你亲亲的时候偷偷喂你药,我就是猪!”   “哈,你本来也是……唔。”薛域趁着齐笙这个说话的空当,赶紧扒拉开她的小手,张扣照着她的嘴唇就亲了上去,并且趁着她身子瘫软,不禁发出轻声细喊时,直接捉住她的两根小臂,高举过头顶,用一只大手按住、以免她再乱动。   齐笙因为着了风寒,连带唇瓣都比平常要更温热更软一些,张开迎他而入时,薛域也一点都不落下风,轻轻用舌尖去试探她,一点一点地搅动,在齐笙刚被亲入迷时,忽然一下子无情撤出。   “薛域!”齐笙正被亲得舒服又上瘾,薛域这么一走,她当即就不干了,可惜手脚都被他压按住,只好在嘴里嘴里不停骂骂咧咧,“你跑哪去了你个傻子,你回来!”   “笙笙,你别着急,我脱个衣裳就来,就来。”薛域趁机端起药碗,直接一口全干了含在嘴里,尽管还能尝出蜂蜜的清甜,但还是给他苦得眉头皱紧。   嘶,怪不得齐笙笙这么抗拒,果然不像人喝的。   不管了,猪就猪吧,猪也没什么不好的,甚至薛域在想起来齐笙气急了之后骂他猪,居然还觉得挺可爱的。   薛域就没再给齐笙半点儿反应的机会,趁她还在迷迷糊糊地仰头索吻时,就已经扑过去压在她身上,一手按住她的俩手臂,一手护住她的后脑勺,在低头亲吻的瞬间,把药缓慢灌进她嘴里。   齐笙被药苦到时,当即就是想要挣扎反抗,但她脑袋都在薛域手里,整张嘴也都让他给大大撬开,再没什么机会。   “薛……”薛域察觉到齐笙越动越厉害,索性一股脑就把自己嘴里所剩不多的药往她那边灌,还非要等看见她已经全部咽下之后,才肯给她松开。   齐笙给呛得直咳嗽,苦到眼泪都哗哗流出来,露出来尖牙就要咬薛域,又被他趁机塞进了一块奶糖,摸摸毛:“乖,喝了药药就能好,吃完糖糖就不苦了。”   “你……”齐笙边嚼奶糖,边哭得哇哇叽叽,含泪控诉薛域道,“薛域你个臭猪头,王八蛋,你骗我!你不要脸,我要回去告诉我娘亲,你欺负我!”   “那你就去呗。”反正薛域也已在岳父岳母面前暴露真面目,什么都不带怕的了,只虚虚揽着她,嘚瑟道,“你就让岳母大人知道,你是生病了,还不听话、不吃药我才骗你的,咳,虽说岳父母大人都偏向你,但在这事上,我相信他们帮理不帮亲。”   齐笙本身就觉得委屈,又让薛域这么一打击,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抬腿就朝他踹过去。   “嘶,齐笙笙,男人有的地方、是不能乱踹的,知不知道?”薛域闪身一避开,无比庆幸道,“还好我躲得够快,要是我兄弟伤到了,那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谁谁谁……管你兄弟了?大猪头,臭不要脸。”毕竟药已经喝进去了,再怎么挣扎也晚了,齐笙又被薛域喂了几颗蜜枣之后索性躺平了,嘟嘟囔囔地钻进被筒,“死流氓,大变.态,坏薛域,我画个圈圈我诅咒你……”   “嘶,笙笙,你又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呢?”薛域满怀好奇,侧着耳朵就要过去听。   齐笙一个巴掌拍在他的右脸上:“你管我说什么?”   “齐笙笙,你该不会是……躲在被窝里,在偷偷骂我吧?”   “呵,开玩笑。”齐笙咧着嘴唇冷笑,“我骂你还要偷偷骂?你以为我怕你?”   “没事儿,你再骂,我最喜欢你骂我了,你都不知道……你骂人可好听了,我听着极舒坦。”   “你有病?喝药喝破脑子了?我才懒得骂你,白费力气!”齐笙气鼓鼓地扭过头去,不想再搭理薛域,用药到这时候终于起了反应,捂嘴打着哈欠闭上眼睛,“我警告你,我要睡了,别再缠着我,否则我……”   “踹你兄弟,听没听到?”   踹他兄弟?脑子都快烧迷糊了,学得还挺快。   “好,娘子,我知道了。”薛域放过去两根长臂,一根垫在齐笙的身下,一根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果然没有太烫了才放心,“那你就睡吧,好好睡,夫君在这儿守着你。”   “什么夫君啊你?这还好意思当人夫君?”齐笙枕着他手臂、闭上眼嘟嘟囔囔,“死薛域,臭猪头。”   “嗯,你想喊我什么喊什么,猪头也无所谓。”薛域伸长脖子,在齐笙的唇角轻轻吻了一口,沾着点蜜枣的碎粒,甜得撩人,“娘子,晚安。”   薛域抱着齐笙,本来应该像以往似的整夜安眠,但这回不知怎的,突然触及到了另外一副情景,像是某个他从没邂逅过的自己的人生。   他望见自己站在宫门外头,不知道犯了多大的罪,总之已经被肃王给带兵围堵,弓箭手齐齐把箭矢朝向他胸口,那个自己,跟他长得似乎一样,又完全不一样。   比他杀气更重,更难以驯服,不过远没有他老实可爱。   薛域没有过孪生兄弟,否则他娘亲一定连带着一起折磨的,所以这哥们儿究竟是谁?是不是他自己?   还有,他虽说不明白肃王干嘛要杀他,但齐笙笙说过,按照话本里的套路,主角是不会死的,他肯定没事。   结果薛域刚默念完这句话,就看见另一个自己死了,万箭穿心,连脸都没放过,面目全非、鲜血汩汩淌了一地,死得老惨了。   薛域:“……”   “罢了,若不是他造的孽太多,杀了太多无辜的人,本王也不至于对他下此狠手。”肃王深表遗憾地背着手,“罢了,薛域至死都孤寡一人,便把他的尸首,拖到后山去吧。”   薛域:???   拖到后山?就就就这?不能再考虑考虑?   跟他一模一样的这位大兄弟到底有多恶贯满盈?难道死了都不配一句“厚葬”吗?   薛域只觉自己的胸口也开始发疼,满头热汗地在粗.喘挣扎着,直到被憋得终于睁开眼睛。   “疼。”齐笙正蜷缩成小小一团,抱着他往他怀里撞,连指尖都是冰冷的,嘴里不停地在重复,“薛域,疼。”   “怎么了笙笙?哪里难受?”   作者有话说:   薛域:这冤种大兄弟谁啊?死得这么惨?嘿嘿,他还没老婆!我有!   笙:……崽种,这不就是你自己么?不信你再好好看看? 第149章骚气   “疼,疼……”齐笙捂住肚子,一直滚着往薛域这边钻,表情痛苦得连第二个字都说不出来,小小的身子不停打颤,“薛域,疼……”   “哪里疼?肚子?”薛域来不及想那个离谱得没边的破梦,赶紧抱住齐笙转了转脑子,“可你也没吃什么啊?你都吐了,不就喝了那碗药……难不成是……”   “药有问题?”   这一瞬间,薛域已经把怎么将那个郎中抓来,是清蒸还是红烧,第一刀往哪里落都想好了。   “笙笙,你别怕,有为夫在,不会让你有事的。”薛域给齐笙捂好肚子,这就要跑到房门外去喊人,“来……”   齐笙即使已经痛到几乎虚脱,没有力气,可还是忍不住薛域这个老六,终于一巴掌给他拍了过去,气若游丝地骂道:“你有病吧?我什么时候说我……中毒了?”   “我这是……”薛域纯属是没吃过猪肉也没见过猪跑,连月事带都好意思送,但其实在这事上一窍不通,齐笙只好边呻.吟边拽着他的袖子解释,“癸、水,你知道了吧?别……别胡说八道。”   “哦。”薛域从来都没接触过什么女子,身边连个丫鬟都么得,只不过听说女子来癸水要用月事带之类的,这回秉烛照明,掀开齐笙身上裹着的被褥,一股血腥气直冲脑门儿,他才见到那滩鲜红黏腻的血,把她的亵裤都给浸湿了,甚至连他的中裤上也被她蹭的、染了好几块血迹。   “那这会儿该怎么办?”薛域极想给她帮帮忙,又不敢轻易动弹,“我我……我给你擦一擦?”   “不,不用你。”齐笙使劲摇摇头,尽管他哪里都早就碰过了,她还是觉得干这种事不大对劲,“你……让人喊哼哼和哈哈来吧。”   “哦,那行叭。”毕竟他还不怎么懂也不太会,先好好学学也行的。   哼哼跟哈哈过了没多久就带了一大堆用物夤夜跑来,薛域只是抱着齐笙坐在那儿,看她们过来了也都岿然不动,两个丫鬟不敢说话,还是齐笙自己先察觉到了这尴尬,拽拽薛域的袖子:“她们……得给我擦洗身子和换小裤,你要不……先出去?”   “嗯?我出去干什么?不要夫君给你抱抱?”薛域欺负齐笙没力气也反抗不动,搂着她偏偏不放手,“没事儿你们就当看不见我,正好我也趁机学一学,以后好也能照顾你。”   哼哼、哈哈:“……”   他,一个身长八尺的大男人,还老是在哔哔赖赖地说话,看不见?这不是在故意为难人么?   齐笙:“……”   学他个大头娃娃鬼啊,这有什么好学的?   在场的人除了薛域都极是无语,但他似乎浑然不觉,绝不让最尴尬的变成自己,还搁那理直气壮地催促道:“愣着干什么?笙笙还难受着,继续啊。”   齐笙两腿一瘫,干脆认命了:行叭,随他吧。   哼哼跟哈哈当然还是没敢出声,老老实实地低头在给齐笙认真脱亵裤,擦洗身子和系月事带,只不过一想到前头还有个大男人在仔细看着这一切,怎么都感到别扭。   冷……冷静,他是小姐的正经夫君,这么做似乎也没有……太大问题。   道理她们都懂,但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骚气?   等到哼哼跟哈哈终于忍着给齐笙都收拾好、退下后,她喝了几口止疼汤、总算也有力气说话,张嘴就开始抱怨:“薛域,你是不是虎?你看什么?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再说你看就算了,凑那么近看我……你脸还是很好看的,能不能要一点儿?”   “我不凑近一点儿,怎么能看明白月事带是怎么系的?”薛域满面的无辜又坦然,“我不看明白月事带怎么系?以后怎么学着伺候你?”   “齐笙笙,你也太容易害羞了,咱俩都是拜过天地洞房过的正经夫妻,你那里……我给你上药都上过好几次了,哪回洗还不是我给你洗的?看看又怎么了?”   齐笙:“……”   有……有点头疼,不是很想听。   “够了,求求你快你闭上嘴吧。”齐笙翻身往被子里头一钻,“我好累了,没力气再跟你说话,真的要睡了。”   她真怕薛域再用最一本正经的语气、说最厚颜无耻的话,会让她真的怀疑不是他太骚,而是自己过分羞臊。 第150章告状   在齐笙婚后头一次来葵水、疼得下不去床的这几天里,薛域也极负责任地主动陪她,憋在卧房内从早到晚地也不出门。   只是他此时还不大清楚,为何岳父母大人来侯府探望笙笙时,尤其是岳父大人,总似乎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阴险(划掉)深沉的笑容。   直到这天回来礼部,他终于清楚了,并且叫得好大声。   “什么?卯时点卯,寅时散值,全年无休沐?”薛域怒不敢言,只好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眼前悬着的小木板,“岳父大人这难不成是想,活活熬死我?”   齐笙笙不喜欢头发少的男人,自从他进了礼部,虽说每日待的时辰是少了一点点,可也有在认认真真地做事,可这依然不能阻止,他脑子但凡多动一会儿,每日几乎都要掉上五根头发。   这还了得?就此种劳累程度,他头发岂不是会大把大把地掉,不出三十岁,非得被彻底薅秃、送去当和尚撞钟不可?   “咳,尚书大人。”袁侍郎作为个英年早秃的壮士,很能理解薛域在揪头发时的那种悲愤与恐惧,好心好意地劝告他道,“这时辰的确是早的太早、晚的也太晚了点儿,要不您就回头和您岳父大人……商量商量?”   虽说靖国公有言,这种灭绝人性的点卯散值最主要针对的就是作为头头的尚书大人,但他们底下人,哪敢不跟着?   “当……当然您要是觉得不……”袁侍郎低着脑袋,唯恐哪句话说得不对,把薛域给得罪了,听见他并没声音反驳后才敢偷偷抬眼去看,“啧,尚书大人人呢?”   “回大人的话,薛尚书大人,刚刚已经……跑了。”   “娘、娘子,笙笙,笙笙娘子……”薛域单膝跪在齐笙床边,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她的小爪子,抱着就不撒手,“你就看在我是你亲夫君的份儿上,你救救我吧,岳父大人他……他他他……他就想活活熬死我啊。”   薛域并不觉得跑回家跟自己娘子告状有什么不对,男人嘛,就是要能屈能伸。   “嗯?干什么?我起床气还没散干净呢,你当心挨揍。”齐笙使使劲,很想抽回来手,但她力气太小薛域又攥得劲,实在拽不动、只能放弃,半梦半醒地跟他答话,“嗯?你是不是在骂我爹爹?我打你吼。”   薛域:“……”   “笙笙,你别闹,我真没跟你开玩笑,不是我骂岳父大人,是岳父大人想活活……熬死我啊!”   “嗯?会死人的?”齐笙只觉听起来好严重的样子,这才偷偷把左眼睛打开一条缝,“那你说吧,怎么回事?”   于是薛域含泪跟齐笙控诉了老丈人的所作所为。   礼部打架、不像样,关他什么事?他告假了啊,凭什么要抓他早起晚归做事?   薛域分明知道岳父大人盘算的那点小心思,但他不敢告发,只能抱紧齐笙的大腿委屈巴巴:“笙笙,这么下去我早晚会秃的,兴许还会天妒英……”   “不许胡说!”齐笙张口就给他一下截断,“卯时,亥时,那不就是……早六,晚十?”   社畜的苦齐笙并不懂,她上辈子因为身体不行就长期摆烂,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治病,成绩勉强处于中游,爸爸妈妈也不在乎,打从穿来这里更算是彻底躺平,每天一睁眼就是午时了,哪能明白早六点上班打卡的苦?   “好像听着……确实是挺惨的,不过你这礼部尚书只是兼任,你一侯爷总不能天天跑礼部……算了,兴许我爹爹只是在气头上,但对你其余的同僚而言,也够变.态的了。”齐笙翻身坐起来,揉了揉薛域的脑袋,“乖,送你个机会,给我穿衣裳,我这就回趟娘家帮你问一问。”   齐笙带着跟在她身后的薛域,正准备夫妻双双把家还时,没想到刚出府门,迎面就碰见不远处站着两个行色匆匆,做灰头土脸打扮的一男一女。   女子有些娇娇怯怯不太敢见人,但她身侧的男子却异常激动,凑到齐笙身边就大喊了声:“表妹!”   “啊?表……哥?”齐笙定定望着杨明祺,指了指他满脸的灰以及衣裳上故意新打的补丁,稍稍思忖了一下才敢开口问他,“你觉不觉得你这会儿的形象,长得很像那个‘我要饭回来了’的表情包?新商机?但也不至于如此逼真吧?还拉上了这个……”   齐笙仔细端详了下杨明祺身后的女子,才认出来:“孙姑娘?”   “哈,你们俩都打扮成这样干什么?该不会是要……私奔吧?”   “嗐,这不重要,大男人谁会在乎这个?外头太危险……”杨明祺指了指侯府的朱门,“我能不能进去跟你细说?”   “那……”齐笙慢吞吞地拉长声音,望了望正不停摇头的薛域,唇边漾出抹恶意的笑意,“行吧。” 第151章大了   岳父大人突然好声好气、慈眉善目地跟自己说话,搞得薛域心里是真的很怕。   薛域一紧张,就开始胡乱脑补,唯恐下一刻靖国公说出来:哈哈哈其实我那件更重要的事儿,就是经此大半个月的查探,发觉你和笙笙还是不大合适,要不你俩……和离?   薛域在靖国公和蔼的注目下出了满头汗,膝盖软得直接想给他跪了。   别别别啊,不带走齐笙笙,别的都能商量,比如他宁可在礼部干到死。   还有齐笙笙,这个小没良心的搞什么?只知道在里头听八卦吃瓜,一点儿都不管如此可怜又无助的他?   “岳岳岳……父大人。”薛域急急想在靖国公这里攒些好感,以证明他极有礼貌,“请进前厅坐下说话吧。”   靖国公背着手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贤婿。”靖国公盯盯薛域急出大汗的额角,依然笑眯眯道,“这都十一月了,你很热?”   “啊对对对。”薛域微微一愣,总不可能承认他是被老丈人和自己的脑补吓的,干脆随口承认、顺势把大氅也给脱掉,“确是有些热。”   “哦,是吗?”靖国公又瞅瞅没了大氅后,冷得哆嗦的薛域,“那你抖什么?”   “我我我……有点冷。”   “忽冷忽热的老不好,多半是病了,得治。”靖国公从薛域怀里接过来大氅,细心给他披好,“别着凉,笙笙可不会照顾人的,你自己挺不过去怎么办?”   薛域:“……”   听着貌似是好话吧,但怎么有点儿……瘆人?   “岳……岳父大人。”薛域真不想装,但他属实改不了在靖国公面前腿软的毛病,只能学着齐笙、偷偷掐了把自己大腿的肉,才勉强清醒,“您有什么话,尽管说。”   他……顶得住!   “好……那老夫就不兜圈子了。”靖国公环顾了一圈,更贴近地来到薛域身边,“听说你,养了个道士?”   薛域:嘎?   这问题实在太过奇怪,奇怪得让他觉得有些意外。   靖国公为人正派,向来瞧不起薛域搞这些歪门邪道、怪力乱神的东西,突然弄出这个问题,不由得让薛域怀疑——   难不成是……陛下吃丹药吃出了毛病,要杀了蓝纶泄愤?   毕竟在刚传出嘉隆帝近日身子不大行时,齐笙笙也说过“啧,吃了那么多水银,能好才怪。”   “咳,你大可不必想太多。”靖国公瞧着装出满脸怂的薛域,只想当即给这小子一脚,因为到底不是他中意的女婿,“老夫若真是想杀他,也不会如此心平气和地跟你说话。”   “老夫就是想问问他……可会捉鬼吗?”   薛域:哈?   “咳,你还是别想太多,不是老夫自己要用的。”靖国公背着手望薛域,努力找他的长处,居然还真望出了几分欢喜,“算了,你是自己人,告诉你也无妨。”   “前几日后宫失火,意外烧死了两个嫔妃和几个宫婢,此时本来无须隐秘,但打那以后,陛下的身子便不好了、卧床一病不起,清醒后只会说宫里有鬼,御医都诊了个遍也毫无办法,陛下豢养的道士,还有贾侍郎设法驱鬼也都无计可施,老夫才来找你……”   靖国公在说这些话时把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觉得丢人,这不是他一个正人君子该干的事儿。   “听闻你手下那位蓝真人道行不浅,陛下之前就尤爱他的丹药,吃了就觉得神清气爽。”   什么道行不浅?谁知道那家伙往里头加什么玩意儿,反正都是糊弄人的。   薛域一向认为,蓝纶这吊儿郎当的家伙、之所以迟迟不敢进宫面圣,是怕自己用来骗人的那两把刷子败露,真不能保证,他到底能不能行。   但这可是第一次,岳父大人托他办点事儿,薛域只愣神了片刻,当即就把蓝纶给卖了:“是,小婿定会尽快把他找来,进宫面圣。”   “那好,事不宜迟,你尽快带他进宫,若真能成了,他今后荣华富贵,必然少不了的。”   那那那……若是不成呢?岳父大人怎的不说下去了?   薛域摩挲着膝盖,在犹豫该不该问时,齐笙正从外头蹦蹦跳跳地进来:“爹爹,您来了啊,怎的也没人告诉我一声?”   “行了,小丫头片子,又装蒜。”靖国公嘴上嗔怪,望向齐笙时笑得都藏不住,拍拍她的后背道,“爹爹刚刚进来时,不信你没听见,这会儿才出来……又偷懒干什么去了?”   “笙笙才不会偷懒,笙笙最喜欢爹爹了。”齐笙过去趴在靖国公身上,双脚腾空着荡了荡,“笙笙刚刚是听见爹爹喊薛域,才没好出来打扰的。”   “噫,这么说,还是爹爹冤枉你了?”靖国公拍了拍齐笙的小脑袋,“你三句话不离薛域,哪里叫最喜欢爹爹?最喜欢他才是。”   “才没有呢,他可是外姓人,笙笙跟爹爹是一家的,当然更喜欢爹爹、最喜欢爹爹了。”   啊,薛域听见这话之后,赶紧默默在心里蘸着醋画圈圈,笙笙是哄岳父大人玩儿的,笙笙明明说过,最喜欢的是他。   “行了小丫头片子,别不学好光会唬人了,你要是更喜欢爹爹,就不至于这么早就哭着闹着要嫁给薛域了。”靖国公端详着齐笙还没他巴掌大的小脸,忽然转口说道,“不过脸圆了、你似是长胖了点儿,看来薛域把你养得不错。”   齐笙:蛤?   昨儿您不是也来了么?今儿才看出来胖了?   “得,我这老头子也不在这儿打扰你们小两口了。”靖国公扶着齐笙的肩膀,起身就要走又折返过来,“哎,对了,你娘亲说,你都两顿饭没回家吃过了,要亲自下厨给你做菜吃,今晚过去用吧,也带上薛域。”   “诶,好嘞!”   薛域带着齐笙,把靖国公给送到门口后,又一路抱着她径直回了卧房。   “啧,过来,齐笙笙,叫为夫好好看看。”薛域把齐笙给从头到脚都好好打量了个遍,“我怎么没瞧出来,你哪里胖了。掂着也没沉嘛。”   “除了这儿。”他饶了又绕,最终把食指定在齐笙的胸口上,左右偏移着视线望一望,“噫,好像真是大了些!”   “起来,无趣,粗俗!”齐笙一把给他的咸猪蹄子给打掉,“那还不是你每晚都又亲又揉的?烦死了,能不大吗?”   “啧,有用不就得了吗?”薛域刚想将手给伸进齐笙的衣领里,又让她给无情甩了出来,“笙笙,别那么小气嘛,让我摸摸怎么了?你不也没少摸我的?”   “摸你胸肌腹肌跟这能一样吗?我那叫单纯地欣赏,你这明显就是耍流氓嘛。”齐笙从薛域身上艰难爬下来,打着滚就往被褥里钻,“你别扰我,我困了,要睡觉。”   “又……又睡?”薛域瞪了瞪眼,“你巳时一觉才睡醒,用了饭后睡了一个时辰午觉,刚醒没多久,又困了?”   “对啊,回笼觉,女孩子嘛,多睡点觉怎的了?”齐笙滚到最里头去,把耳朵也塞死了,“你别吵了哦,我听不见了。”   “我说你……”   “侯,侯爷。”阿福老老实实地杵在房门外头轻喊了声,“蓝真人来了。”   “啧,来得倒挺巧。”薛域边把人带进书房里边唠叨,“果然说曹操,曹操就到。”   “啊,我怎么听不大懂,那什么……”蓝纶挠着后脑勺,一脸茫然道,“我能多嘴问一句吗?什么曹操?曹操是谁?是本朝人吗?你见过吗?这话从哪里传出来的?为何这样说?什么意思?”   “这我哪知道,都是跟我娘子随便学来的。”薛域被吵得一个头三个大,仔细回忆了一下,才认真又给蓝纶解释着,“似乎不是本朝人,也并非北辰或北胡人,好像是个叫东汉什么的,记不得了。闭嘴,这又不是重点。”   薛域眼前一黑,哪知道随便说句话都能让蓝纶逮住了绕进去,所幸拍拍案桌,拒绝再回答此种问题:“够了,说些正经的,你可知我把你找来,所为何事?”   “这还不好猜?”蓝纶也不见外,直接歪倒在旁边的藤椅上,“我掐指一算就知道,无非是宫里失火,皇帝被鬼吓病了的事儿呗。”   “你怎么……”薛域瞳孔一震,此事隐秘、他并没告诉去寻蓝纶的小厮,“这也能猜出来?”   “不不不!不是猜……”蓝纶撩撩道袍,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早跟你说过,我当年坑蒙你那死了的爹时,确实还是个不成熟的江湖骗子,但这些年道行渐长,已臻化境了,是你自己不信的。”   “那你的意思是……”薛域低头瞄向自己手边的青藤纸,“有办法驱鬼了?”   蓝纶:“我可没这么说过。”   薛域:“那你吹什么牛?”   蓝纶淡淡望着自己下摆的云纹:“咳,当今也算明君么?管他干什么?大不了驾崩了再换一个,何至于如此?”   “蓝纶啊蓝纶,这种话你都敢说。”薛域勾了勾唇,“到底是胆子大了。”   “那我无所谓,反正连你那老丈人都知道我是你手底下的人,大不了我就跟你同生共死呗,我有个好歹,你也得玩完。”   “行了少胡扯,关于你进宫驱鬼的事……”   “我还有反悔的余地么?”蓝纶把右腿翘到左腿上晃了晃,“你那老丈人不早把我推出去了,这回你找我,不也只是告知我一声么?也没打算跟我商量。”   蓝纶这些年被薛域养得不缺银钱花,最在乎的无非个名声,但前几日,礼部那个长得和野猪头似的贾侍郎非得讲放豪言壮语,话里话外都是说除了自己之外的道士,全是垃圾。   岂有此理,他非得要让别人都看看,到底谁才是真的江湖骗子。   薛域瞅着蓝纶冥想着没说话,忍不住又问道:“那你有几成把握?”   “说不准,看心情吧。”   蓝纶满脸凝重地站起身踱步:“你跟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呗。”   不,并不是,薛域很想回蓝纶一句,如果他不靠谱,他这只蚂蚱还可以搭上另一条绳……   不对,啊呸,自己什么时候是蚂蚱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有件极其重要,火烧眉毛的事儿……”蓝纶顿住脚,回眸望向薛域,“要请教你。”   “你但说无妨。”   “所以……”蓝纶眼神坚定、握住拳头,似是搞不明白就不会罢休,“曹操到底是谁?你还是没有说明白。”   “我真的好费解啊。”   薛域:……   滚。   作者有话说:   20分钟后:   所以呢?曹操到底是谁?   两小时后:   曹操究竟是谁?   五十年后,蓝纶临终:   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但孩儿们,你们一定得给爷爷搞清楚,曹操究竟是谁! 第152章没毛病   薛域要带着蓝纶进宫驱鬼的前夜,那臭道士神神秘秘地说要回去备齐用物,薛域心里一紧,生怕他给跑喽,赶快派了好几个身边人紧跟着。   而薛域本人也并不甘心示弱,非得说他这一进宫指不定要多少天才出得来,跪在床上唧唧歪歪、哼哼嘤嘤地唠叨了一大通,终于把齐笙给惹烦了,隔着被褥踹了他两脚:“行了,直说吧,你究竟想干嘛?”   “娘子,我这一去,蓝纶说少则三两日,多则……哎。自打咱们成亲,还没一天分开过是不是?所以我、想……”薛域咬了咬唇,说得既迫切又小心,“要涩涩。”   齐笙:“……”   啧,她就知道。   齐笙虽说清楚、只要741没跑出来报警,排除系统故障、就证明薛域此行指定没事,可这家伙装可怜的时候实在太可怜了,她没能忍住,只好躺平了随他吧。   于是薛域可逮着机会大展拳脚,甚至还来回变了好几个姿势,把她从刚到上半夜一直折腾到下半夜过半。   “笙笙。”薛域足足给齐笙按揉了有一个时辰,见她还是瘫软得不行,“我跟你讲,我不在的这几天,库房的钥匙给你,要多少银子你随便拿随便花,大不了造完了夫君再给你赚。”   “我才不在乎你那三瓜俩枣。”齐笙哼着把两只光洁小脚伸出来,“我自己有,呐,揉揉!”   “你有那也是岳父大人给你的。”薛域一手就抓过齐笙的两只纤细脚踝,“你都嫁给我了,你是我娘子,自然该花我的银子,。”   “那我也不要,你都不在了,我还搁这留着干什么?”   “我不……在了?嘶,听着怎么有点别扭?”薛域困惑地挠挠头,“不过你回国公府里住也好,你还小、自己一个人睡我不放心。”   “不过咱也先说好了,回去住归回去住的,只是驱个鬼而已,此番我定能平安归来,你可别顾着找新夫君,我不愿意的。”   毕竟就算齐笙笙顶得住,他那大二三四舅哥,没一个是让人放心的。   薛域相信自己只要一会儿不在,他们就敢带着齐笙笙去见别的男人找乐子。   “唔,啊噫,你胡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齐笙把自己的脸埋进薛域的胸口蹭蹭,半困半醒地跟他回话道,“放心吧,就算我想找,本朝也没有比你更好看的男人了。”   “咳,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薛域揽着齐笙一直睡到天快亮,趁她还没醒,又在她脸上偷亲了好几口,“乖乖,等我回来。”   薛域刚要出门之前,就迎面瞅见个黑衣暗卫从房顶上跳下来:“侯爷,事查到了。”   “嘶,吓本侯一跳。”薛域还没从齐笙那边尝到的甜腻里回过味儿来,捂着胸口往后躲了躲,“说吧,查到什么了?”   “当日在肃王府里给夫人下毒的那个叫萱儿的丫鬟,是在外头有个卖枣子的相好,不过许久之前便失踪了,昨日,属下在京郊破庙发现了这人的尸首,应是被人……喂了毒。”   “知道了,把尸首带回来,交给肃王殿下。”   “是。”   大理寺监牢那几个犯人,除了已经招架不住刑罚凉透的,剩下的两人嘴比死了八天的鸭子都硬,怎么都不肯招认,可薛域几次观察过好几回他们的说话及用饭方式,还是能极为轻易地看出有北胡人的影子。   北胡,自从被他岳父大人家打得丢盔弃甲、伤亡惨重后,这些年似乎一直挺老实,怎会突然又开始蹦跶了?   如若真是他们,到底是想搞什么鬼?京中内应又有多少人?   薛域只觉有些愁人。   他这几天只专心想驱鬼的事儿就对了嘛,整这么复杂的东西做什么?一想就伤脑壳。   “呦,侯爷早醒了啊。”蓝纶骑着他的驴慢悠悠地迎着太阳从后头过来,“我还以为你得跟自己的娇娇娘子厮磨一会儿,恐误了吉时呢。”   “少油嘴滑舌地说废话。你——”薛域定定地指了指蓝纶,“赶紧从你那头破驴上下来,随本侯一同上马车。”   “啧,上就上嘛,骂驴干什么?我们富贵儿哪里破了?”蓝纶几步踏进车厢里,靠壁抱着手臂,“我说侯爷,您还是对我客气点儿吧,别忘了你我,这会儿可是同生共死的情谊呢。”   薛域:不,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死也是你个臭道士一个人死,他可是有娘子有岳父的,就算真有差错,笙笙也会来捞他的。   与此同时,在昭王府屋顶上,大清早一声男人的尖叫腾空而出,把才刚浮现不久的朝霞都撕开一条裂缝。   “你,该死的!”昭王狠狠对着周莺莺怒骂了声,偷偷掀开被褥,瞧见自己果然脱得一件衣裳不剩,眼里的杀气直接就给拉满了,“贱人,你昨晚,竟敢趁本王喝醉玷……辱本王!”   “我玷辱你?哈。”周莺莺登时就气笑了,笑得好大声,“我求求你了王爷,你行行好,仔细想一想,昨晚是不是你喝醉了,把妾身拉进来扔到床上,二话不说就行.房的?怎能怪妾身呢?”   其实周莺莺之所以敢吹她自己为第一美人,还是有些长相在身上的,朱唇雪肤、纤秾合度,但自从昭王惦记上齐笙,外加周莺莺不停地打压妾室,在府里作妖个不停,昭王看她就越来越觉得面目可憎:“本王真是疯了,才睡得下去你!”   “哈,王爷是不想睡妾身。”周莺莺并不在乎地抚着自己的肩上红痕,“王爷想睡的人,这会儿正在永平侯府里呢,有能耐王爷把她抢过来啊。”   “可抢过来又有何用?齐笙这小贱人,还不是让薛域那个奸生子先睡过了?你暗里用了那么多手段都没用,抢回来也只是个残花败柳。”   “更何况齐笙那个小贱人,宁愿嫁给个奸生子,也不肯搭理你。”   “你给我住口!”昭王恨恨举起手,凶神恶煞地想给周莺莺一巴掌,又猛然想起他似是从来都不打女人的,只能把自己这边的被褥又狂甩到她身上,“汝娘的,气死本王了!气死本王了!”   “王……王爷。”丫鬟在外头悄悄叩门,“您可起身了吗?这会儿该是您进宫侍疾的时辰了。”   昭王身子一震,这才想起来,他被关禁闭、无诏不得出,但恰好赶上父皇如今病重,他好歹也是嘉隆帝唯二的两个儿子之一,顺妃赶紧抓住机会,总算让他能走出府里,进宫侍疾。   侍不侍疾昭王并不在乎,关键在于听说驱鬼一事连国师都没办法,薛域这傻缺居然敢接下,确确实实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哈,他才不相信,世上会真的有人能驱鬼。   嘻,他且在旁边瞧着看着,等薛域和他带的臭道士行事失败,他便一举冲上前,以欺君犯上的罪名把这小子抓起来,即刻处斩,看三哥这回还有什么法子帮忙!   昭王自认为这计划简直完美,噫,薛域这不得妥妥地死定了?   没毛病!   昭王整个激动,“腾”地便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下去时还因为过度兴奋,一脚踩在了周莺莺的肚子上,丝毫没管她的痛苦呻.吟,又补了两下:“快起来,伺候本王更衣。”   周莺莺握拳咬牙、捂住肚子:莫动气、动气伤脸,老娘忍。   齐笙睁眼也四处找不见薛域,稍稍反应了一下后,心情越发变得无比——   开心!   这粘人精和嘤嘤怪双拼的傻子终于走了,早知道他婚后居然是这样的薛域,她就——   算了,已经上了贼船,薛域把她伺候得也还好,就先不骂他了吧。   齐笙抱起白白,带上哼哼和哈哈,当即就回了国公府。   “虽然,但是……”齐笙边用午饭边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我怎么总感觉像是忘了什么事儿?”   “笙笙啊,你嘟囔什么呢?”杨氏望着齐笙显然消瘦的小脸,赶紧亲手剥了虾送到她嘴边,“别想了,想太多事会头疼、伤脑子,来吃饭,多吃点儿。”   “哦。”等到齐笙干完饭了,荡着秋千消食时,还是忍不住抿嘴沉思,“所以呢?我到底忘了什么事?诶,哼哼哈哈,你们知道吗?”   哼哼跟哈哈对视一眼后,茫然无辜地摇摇头。   而在京城的另一处,信了齐笙的鬼才没有私奔、自投罗网回了家的杨明祺正被关在卧房里,望眼欲穿、支棱着耳朵朝门外看,在希望和失望中一轮轮地转。   “嘶,我一颗脆弱的少男之心啊。”杨明祺欲哭无泪,堵着胸口、仿佛在东施效颦,“我这穿越来的小表妹,不会把我的事儿给忘了吧?”   亲娘来,那他下次再出门,恐怕就得是被这群老六逼婚成亲了。   “妈呀,我想起来了!”齐笙舔舔唇上的羊乳,陡然睁大了纯然无辜的小鹿眼,“快快快,哼哼哈哈,备马车,咱们赶紧出门一趟!”   在杨明祺本祺穿来之前,这个家里应该说不能算穷的。   因为,算很穷。   一家四口就指望着去国公府里找杨氏要点银子,打打秋风,但根本就赶不上他们造的速度,不然原着里这个老六爹也不至于走上卖私盐的死路。   杨明祺的小人书虽然没能让他家大富大贵,可起码吃穿不愁,还买了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连蒋氏自己都有四五个丫鬟伺候。   但她也发现了人比人能气死人,自打跟些官家夫人交涉过之后,蒋氏就觉得自家的宅子虽大,可空空荡荡地不上档次,一悉家具的材质也不大行,立志要给两个儿女攀上门更好的亲事才成。   “夫人,夫人,外头……福清郡主要见您。”   “什么……什么郡主,我哪认识什么……”蒋氏低头正翻看着合适的世家小姐画像,翘着脚随口一说才想起来,“福清郡主?啧,快快快,请进来!”   她这小祖宗、亲外甥女,据说走到哪里,随便从身上掉出来颗珠子或金豆豆,那都是价值不菲的。   “舅……母。”齐笙一见到蒋氏,只觉她极像《葫芦娃》里头的那蛇精,整个人都不舒服,使劲挤出笑脸道,“舅母好。”   “哎,好好好,笙笙啊,快进来。”   蒋氏把杨月澜直接一巴掌拍下来,腾出正座让给齐笙:“这没人,快请坐吧。”   “前些天你成亲的时候,哦哟,这么大的排场,舅母跟整个巷子里的人都讲,当朝郡主、那是我外甥女,他们还不信……”   就……也不熟,倒是爱蹭。   齐笙不想再接着跟杨氏尬聊,直接装作找了一圈:“哎,表哥呢?怎的不见人?”   “嗐,你挂念他、想见他了?不瞒你说,你表哥这会儿还天天念叨着你呢,只是他懒了,还没起身呢。”杨氏招招手,把钥匙藏在袖里递给丫鬟,“快去,把公子喊起来,就说郡主想他了,特意来探望他。”   “舅……母。”齐笙当即裂幵,吓得几乎跳起来,“哎哎哎,我不是我没有,您可不能乱说啊。”   会死人的,会把你儿子坑死的,知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比如让薛域回来了听见风声,表哥恐怕真的就要歇菜了。   小笙笙也得被他拖到小黑屋关起来,怪吓人的,求求你快闭嘴吧。   昭王:嘿嘿嘿嘿嘿,等薛域凉透了,我就抢他老婆! 第153章说屁话   蒋氏其实一直以来都觉得,齐笙这小丫头,可能多多少少得沾点毛病。   平日里刁蛮任性、嚣张跋扈惯了不说,就拿她的亲事而言吧,京城里爱慕她的世家公子跟年轻大人们这么老多,她是怎么看上那个奸……生子的?   不光如此,听说当初这门亲事,靖国公府的人没一个答应的,都是这小丫头又哭又闹还扬言要自杀,全家上下都拿她没办法,才不得已随她了。   杨氏大概猜想到,齐笙这确实是有毛病了,而且是种富贵病。   就像她这种从小娇生惯养、吃惯了山珍海味的大小姐,某日突然见到个窝窝头,就跟宝儿似的稀罕得不行。   窝窝头有什么好吃的?这不是有病是什么?   曾经也想过攀上齐笙的蒋氏心里一万个不服气,默默地拿薛域跟杨明祺对比——   论家世,谁比不上个奸生子?论人品,听说薛域脾气也不好,在肃王府里吓人呼啦的。   论长相,论长相……   杨氏再怎么偏心,但终究没瞎,意识到在这方面没有胜算,直接略过不提了。   反正别管怎么着,就算齐笙跟薛域日后过不下去了,她儿子也不会娶个嫁过人的,拉倒吧。   “笙笙啊。”蒋氏虽然不懂齐笙特意跑来干嘛,但客套话还是该说得说的,“你看这多少日子没见,你转眼就成侯夫人了。”   “舅母你这话说得不对。”齐笙最挑嘴、刚抿了口蒋氏让人送来的茶,就没打算再喝第二下,“我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自己有俸禄、位分也比他高,用不着借他的荣光。”   “不是我嫁给他,就得什么都随着他。”   “啊对对对。”蒋氏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紧跟着齐笙改口,“是舅母糊涂了。”   呼,怪吓人,就这种脾气的,谁娶了谁受气。   “那笙笙你今儿来这里,是想……”   “哦,其实也没什么事。”齐笙拿眼角余光扫了扫堆在蒋氏手边的画像,低头打算给她个机会,“就是想问问,表哥他……定亲了没有。”   蒋氏听见这个话头,身子猛地一抖。   亲娘嘞,如果没猜错,这小丫头是想给她的好大儿牵红线?   她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商户,顶多攀上个刀笔小吏的女儿结亲,指定不如齐笙这个郡主平日里交涉过的大家闺秀身份尊贵。   杨氏抿嘴想到这里,直接把那堆画像全都一下子扒拉下去,连踢了好几脚后、使劲摇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那就行,其实我这……”   “外甥女!”   “小表妹儿!”   “舅父。”齐笙就只坐在原处抬了抬脚,连人都动也不动,又看了看旁边的杨明祺,“表哥。”   杨士程围着整个厅上看了几圈儿,都没能瞅见齐笙这回来带了什么礼,脸色直接就有亿点点不大好看,   噫,怎么说,这丫头打从成亲之后,越来越不通人情世故了,半分孝敬尊长的礼数都不懂。   嘶,而且瞅着,长得也没婚前明艳好看了。   齐笙感觉到这种不大礼貌的眼神后,默叹了几口气,从小荷包里挑出来几颗金花生放在案桌上:“这次来得匆忙,也没备什么礼,你们拿着,缺点儿什么就去买点儿什么吧。”   杨明祺憨憨一笑:“嘿嘿嘿,小表妹、不用了!”   “小子,闭上嘴!什么不用?”杨士程怒斥了声杨明祺后,喜笑颜开地把金花生往自己这边捡、跟齐笙回话道,“笙丫头,别管他,你表哥刚睡醒,脑子不好的!”   他就是说,全京城也找不到第二个,比齐笙更贴心、更懂事、长得更好看的小丫头了。   “咳,不瞒姑母说。”齐笙在随便舒服还是装大家闺秀之间犹豫了三秒,终于还是把腿给翘了起来,“我有个结拜姐妹,适龄未婚,我头一个就想起表哥也没成亲,不知道表哥愿不愿意……”   齐笙默不作声地冲杨明祺眨眨眼,他立刻明白,傲娇抬抬下巴说:“我不要,谁知道她是哪个……”   “你给我闭上嘴!”   蒋氏迅速动了动自己并不太好使的脑子:嘶、笙丫头的结拜姐妹?笙丫头是郡主、国公爷的女儿,能跟她攀上姐妹相称的,不高低得是个一品大官的嫡女?   亲娘嘞,娶了这么个儿媳妇,他家这不得发达死?   齐笙点头认同:“咳,也是,如果表哥不愿意……”   “谁说他不愿意的?”蒋氏猛地连踢带拍眼前的案桌,大叫一声,“婚姻大事嘛,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懂什么?他不懂的。”   看齐笙的话里话外,似乎对方还挺抢手,似乎他们如果不答应,下一刻就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啥也不说了,笙丫头,这门亲事、我替他应了!”   “啊?真的吗?”齐笙点了点指尖,“可我连条件都还没说完哎。”   “咳,那你说。”蒋氏按耐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极老实地在侧耳倾听。   “第一,我那姐妹养尊处优,不愿意在小地方挤着,我进来时候觉得也是,你们这儿太小了。她若要嫁人,会带个陪嫁,是京城的一处大宅子。”   正在喝茶的杨明祺听见,实在没能忍住,直接“噗”地吐了。   孙竹迎那边为了给她哥疏通关系、穷得都能逮老鼠下锅了,哪来什么大宅子?   那不活见鬼吗? 第154章笑容守恒定律   “呦,这哪来的小公子,可好生俊俏啊。”膀大腰圆、还有点像熊二的老板娘瞅见齐笙,热情地把她从小脸盯到小手,“公子,可是第一次来啊?”   齐笙含羞带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咳,对啊对啊,家里人管的太严,总让读书,好不容易才出来找找乐子。”   “哦,是这样啊。”老板娘又望了望齐笙,更觉得她细皮嫩肉、打扮不俗,指定是个人傻银子多的主,赶快好心帮她介绍道,“您看的这,就是咱们赌坊近来最红火的赌局,永平侯捉鬼,怎样,要不要来一把?保小公子您……稳赚不赔。”   南晋百姓们个个以为自己脑子好用、聪明绝顶,才不会信鬼神这种无稽之谈。   既然世上都没有鬼,那还驱个毛线?   “听起来是不错。”齐笙拧拧眉,装作不懂地挠挠头,“那我能赢多少啊?”   “噗嗤。”老板娘咧嘴一笑,觉得她真是啥都不懂,傻得可爱,骗都让人不好意思骗,“小公子,我们这会儿,是一赔一百。”   “嗯……”齐笙歪歪脑袋接着问,“所以呢?有多少人压永平侯驱鬼能成?”   “哈。”老板娘的表情很是猖狂,“一个没有啊。”   齐笙:“……”   要不要这么瞧不起人啊?   老板娘望见齐笙的神情里、实在透着丝天真的愚蠢,忍不住对她掏心掏肺:“其实我也在等有没有这种傻帽,可惜来了将近五百个人,都押的驱鬼之事成不了,我也没有办法。”   崽种,话说得这么清楚,你应该能明白了吧?   “老板娘。”正说着话,突然赌场里又掀帘进来好几个大汉,走到齐笙这边的桌前,都懒得再看第二眼,掏出银子就拍在“否”的那一边。   “几……几位大哥?”齐笙谦恭有礼地朝他们招了招手,“下注这么快,就不能……再考虑考虑?”   “啧,小子,你懂什么?新来的吧?”几个大汉斜乜了齐笙两眼,满脸得意道,“就这种毫无疑问的赌局,多犹豫一下,那都是对我们这种赌场老手的、不尊重。”   齐笙:“……”   什么嘛,瞧不起人还搞得这么理所应当?   齐笙硬了,小拳头直接硬了,边翻找荷包边道:“我也想押,但我没带银子。”   老板娘心道,臭小子,没带银子来赌坊做什么?拿老娘消遣着玩儿吗?   结果随后齐笙就解下荷包,倒在桌上是一把亮灿灿光闪闪的金花生:“你看这……行吗?”   老板娘的眼都要直了,讪讪从里头随便挑了颗,放在嘴里一咬:啧,不但是真金,还是实心的。   祖宗,这绝对是个财神小祖宗了。   “行,行行行,当然行了,您是想……”   “别打岔,还没完。”齐笙只觉除了自己,没谁能侮.辱她夫君薛域,当即扭头撇了撇身后的侍从,“你们俩带着的,也都给我。”   于是老板娘在既金花生之后,又见到两荷包满满的金豆子和金瓜子,只觉得呼吸一滞。   不光是她,此时赌坊里的所有来客都不禁朝着那边望去,原因无他——   在一堆白光之中,这金灿灿的东西,实在是……太耀眼了!   “嗯……这样还差不多。”齐笙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摸摸自己腰间的另一个荷包,果然从里头翻找出来了些金叶子,“这我平时拿着玩的,也押上吧。”   “呃。”老板娘表情惊恐地扼住脖子、只觉整个人都不好了,仿佛上一次这么被吓到,还是在上次。   “小公子,那你押……”   万一有个好歹,她这可赔不起啊。   “这还不明显吗?”齐笙抬抬下颌,看了看这白底黑字,写着“是”字的桌布,“我押永平侯捉鬼能成啊。”   “你……”老板娘定了定神,小心重复,“你确定、要全都压……永平侯捉鬼、能成?”   “哎。”齐笙叹叹气,把因为过于圆润,咕噜噜滚到“否”那边的两颗金豆豆给捉回来放住了,点头道,“对啊。”   自己的亲夫君,就算别人都怀疑,她也当然会选择相信他啊。   嘶——   齐笙兴奋了,老板娘也兴奋了,甚至连带赌徒们,全都兴奋了。   盼星星、盼月亮,第一个傻帽,他终于出现了。   而且竟还如此豪横阔绰。   “老板娘,我再加点儿!”   “老板娘,我也押!”   “我也……”   为了赢齐笙,赶过来下注的越来越多,毕竟谁能拒绝得了,做工如此精细的一颗金瓜子、金豆豆和金花生呢?   接下来短短的三日里,齐笙每天都勤勤恳恳、早出晚归,出了国公府的门就躲在马车内换男装,转遍了京城里大大小小的赌坊。   不过为免暴露,她没再用金花生和金叶子,而是专门取了些面额并不大的银票,遍地撒网。   开玩笑,她的夫君再不靠谱,她也会义无反顾、给他撑场面的。   她不能容许有任何人,瞧不起他。   “呦,这是谁啊。”齐笙刚从间赌坊踱出来,就听见背后响起刺耳的声音,“原来是永平侯夫人、大名鼎鼎的福清郡主,我说呢,这么好看的小郎君,之前怎的从未见过。”   “放眼望去,整个京城里,除了福清郡主,再没第二个世家小姐,能干出来穿男装、逛赌坊这种荒唐事儿了。”   “可不是,福清郡主果然不同常人,每次都能让我等耳目一新。”   你妹的。   齐笙低低骂了一句,再忍不了地转过身,果然见到三个似乎有点熟悉的人。   “哎哎哎。”齐笙健忘又脸盲,大概因为周莺莺、江窈和肖纤纤都长得较为普通,她一个也没记住,“哼哼,她们……看着好像有点眼熟,都是谁来着?”   有点不确定,再看看。   哼哼:“……”   “小姐,她们……”   “行了不用解释了,不认识的!通通按照翠花处理。”齐笙淡定地负着手,尽量保持平心静气,“首先,我没招惹你们任何人。”   “其次,我没招惹你们任何人;最后,我没招惹你们任何人;总结起来就是,我没招惹你们任何人。”齐笙在饶了她们一大圈之后,终于说到重点,“所以,你们夹枪带棒地讽刺挖苦我干什么?”   “女子穿男装犯法吗?女子穿男装进赌坊犯法吗?犯法你们报官啊。还不如先想想自己,身子养好了吗?今日三省吾身了吗?亲事有着落了吗?”   这三句话别管齐笙有意无意,正好捶在瘸腿江窈、禁足周莺莺和未嫁肖纤纤的心窝子上,把她们搞得齐刷刷脸黑成炭。   这臭丫头可以、功力见长啊,居然学会一口气得罪三个人了。   “福清郡主,我劝你还是别得意太早。”肖纤纤最沉不住气,最先摇头晃脑地反驳出来,“你怕是还不知道,永平侯进宫驱鬼,没想到今日清早,居然驱得陛下呕血三升,昏迷不醒。”   “福清郡主,你和你那小白脸夫君,怕是马上就要大祸临头了!”   她说罢这句话后,十分激昂得意地跟周莺莺和江窈使着眼色,准备一起观赏齐笙接下来恐惧、惊诧、难过,还有“我好怕怕哦”的神情。   可惜出人意料的是,齐笙的表情愣愣的、并无半分波动,甚至连一点儿被吓到的表现都没有。   奇怪,她怎么不害怕啊?   三个人默然相对,该不会是她听不懂人话,脑子有毛病吧?   不能吧,不会吧?这说得还不清楚吗?   齐笙没等肖纤纤缓缓神,就“哈”地轻笑出来,对她们拍了拍手:“你们说我就信?你们的嘴开过光还是专程上过香?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   “当心我状告你们,诅咒陛下!”   “你!不信拉倒。”周莺莺一望见齐笙,就气打八处来,恨不得抓烂她那张吹弹可破的脸,“福清郡主,你这么到处乱跑谁能找得着?还不如老老实实先回府,也好早一点听到,关于你夫君,人头落地的噩耗。”   该死的,同样是成了亲的,凭什么她仿佛一下老了好几岁,齐笙这臭丫头居然还像是肌肤更娇嫩、更年轻了?!   呸呸呸,你才人头落地!你全家都人头落地!   齐笙觉得这话太不吉利,终于垮下小脸:“我说你会不会……”   “报!”从路的另一头远远地,有个内侍匆匆跑过来,停在穿着男装齐笙面前,张口就有些猛然地问,“可让奴婢好找,敢问……尊驾可是永平侯夫人?”   来了,来了,他来了,他终于找到齐笙、给她送噩耗来了。   还“尊驾”,一个马上要玩完的郡主,这么尊重她干嘛?   旁边的三个女子兴奋又激动地抓住对方的手掌,笑得得意张扬,就等着看齐笙痛哭流涕了。   “嗯,对啊。”齐笙从哈哈抱着的油纸包里捡出块仙豆糕,边吃边回道,“我就是。”   周莺莺、江窈、肖纤纤:“……”   吃吃吃,她就知道吃!怎么还能吃得下去?   不过她这么能吃,为何一点儿都不胖?好气哦。   肖纤纤似乎觉得这想法有些偏题,赶紧拉了回来继续听着。   谁知道接下来这内侍便恭敬有礼地拱了拱手,躬身道:“恭喜永平侯夫人,贺喜永平侯夫人,永平侯为陛下驱鬼有功,被加封为太子太傅,赐白银万两。”   周莺莺三人:嘎?   怎怎怎……怎会如此的?   “啧,是吗?”太子太傅只是闲职,齐笙这三天花的也不止白银万两,她并不稀罕,只侧侧耳朵道,“不好意思,我刚刚没听清,还能不能劳烦,再说一遍?”   内侍只好大声又重复了一遍。   于是周莺莺、江窈、肖纤纤的脸色重新变黑,甚至比方才更加阴沉,堪称炭中炭。   “噫,好哎!”齐笙叉腰大笑道,“我夫君,果真人中龙凤、不负众望。”   全程在旁边观望了一切的哼哼和哈哈,兀自感叹着:   果然,笑容是不会凭空消失的,它只是从昭王妃三人的脸上,一块转移到了小姐的脸上啊。   作者有话说:   笙笙:咳咳咳,我也不是针对谁,我就只是想说,在座的几个,除了有系统的我以外,全是垃圾。 第155章就要涩涩   女人、尤其平日里一个个最娴静端庄的大家闺秀跟人吵起架来,总是很吸引人的。   有热闹不看,纯属王.八蛋!   当街边的百姓们听见话头,又瞅着周莺莺、江窈和肖纤纤正跟男装打扮的齐笙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时,恨不得呼朋唤友,喊大家都一块儿过来瞧热闹。   但不料他们连个人毛都没喊着,还没过几轮,以周莺莺为首的那边就直接败下阵来,福清郡主以一敌三,根本就毫无压力。   “都看什么看?”周莺莺到底算是个王妃,即便脸被打得生疼,怎么也得要一点,哪能容忍自己被跟猴似的围观,“还不全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噫,自己没本事,吵架吵不过,拿百姓撒火干什么?真没品。”齐笙看周莺莺就好像那愤怒的小鸟,她摇头叹叹气,重重打赏了给她报信的内侍,准备回去等着薛域。   可惜齐笙在刚刚踏上垫脚时,一个没站稳,身子猛地向前扑倒,眼看头就要磕到马车上。   哦,该死的!   “当心!”混迹在围观百姓里的周长渡见状,直接就是个箭步冲出,就要把齐笙给稳稳扶住。   可惜他实在点背,伸出的大手连齐笙的衣裳边都没碰着,周长渡就只觉有道来势汹汹的力量把他给扒拉开,他脑子混沌之中,屁股上还被人给踹了一脚,跌到地上。   “公子!”周长渡的小厮赶快去扶人,“您……没事吧?”   周长渡摆摆手,边挣扎着坐起来,边调整了下视线往前看,但见薛域正把齐笙给抱在怀里,柔声一喊:“笙笙,夫君回来了。”   “啊,你怎么……”齐笙在地上站好,摸摸他水涔涔的额角,“出了这么多汗?”   “太想你,太想见你了,就跑得快了一些。”薛域笑嘻嘻地跟她坦白从宽,“还怕,有人故意给你传假消息,让你担心。”   骑在马上、亲眼目睹这一切的蓝纶:噫,啧啧啧。   永平侯之前还缠着他要学,这不是挺会的吗?   “笙笙,我跟你讲……”薛域抓着齐笙的皓腕,满脸惊喜地嘟嘟囔囔,“我驱鬼成了,我做到了,陛下没事了,我还被封了太子太傅、赏了银子,对对对了,我不当礼部尚书了,礼部尚书让给蓝纶那家伙了,我以后有好多好多时间能陪你了……”   临近午时的日头正炽热发亮,薛域的身后背着大片大片纯白模糊的光,像是把他这个人都清晰完整地映衬勾勒出来,托举到齐笙面前,让她能好好看一看,他那么昂扬兴奋的一张脸,那么清澈干净的存在。   薛域的眼睛又黑又亮,齐笙从里头可以分明望见自己的影子,他说得越开心,她就越不自觉地想起来,上辈子看过的那则公益广告:   大概是说一个小男孩得了奖状,这份喜悦找不到一个人分享。   要是没有她,薛域连家人都没有,他但凡有什么零星成就,又能高高兴兴地讲给谁呢?   没有人、会在意的,没有人、会愿意聆听他的。   “好,我知道了。”齐笙的喉间忽然哽了一下,她抬头拨了两下薛域的乱发,“夫君,你真的很厉害,我很为你骄傲的。”   “笙笙你怎么了?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想哭?”   “我不是,我没有。”齐笙低下头想刹住,跟他扣住手,却不自觉瞄见了薛域腕上缠着重重的纱布,她直接“呵”地就哭出来了,“你这是怎么弄的?傻子,你这是怎么弄的?”   “你真……真哭了?笙笙,好了好了。”薛域慌得要命、用腾出来的一只手给齐笙擦擦眼泪,“不哭,我这就是被热油锅烫了一下,不疼的,你别担心,不哭嗷。”   “你不疼、我心疼。”齐笙还是觉得不大解气,使劲捶了好几下薛域的胸口,边捶边骂,“傻子,臭猪头,死薛域,你什么时候能不让我……”   “要不然就为了公平起见,我不担心你了,你也别担心我了,行不行?傻子?”   “好,好好好。”薛域觉得这话能接,赶快连声答应了以后,才猛地又回过神来,“这个笙笙……你别嫌我脑子不好使,我还是不大明白,我不担心你……什么啊?”   “你!”齐笙刚让他给哄好,这回又被直接气哭了,呜呜呜地拍着薛域骂他道,“薛域,你想气死我是不是?你不想要老婆了是不是?”   “我我我,我没有啊,我自己的命都能不要,怎么可能不要老婆……”   “你不许说啦!”齐笙捂住薛域的嘴,气到跺脚,“呜呜呜呜,你听听说的什么话,你不许说啦!”   “笙笙,我……”   “你不许说话,先听我说!”齐笙恶狠狠地吼了一声后,见薛域果然老老实实不敢再动,她没忍心碰他伤着的手腕,只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个遍,“你先告诉我,这几天你吃的好吗?睡的安稳吗?是不是又瘦了?我看着像。”   “没有,笙笙,我很好,吃的睡的什么都好,你呢?我看你才像瘦了的,是不是又挑嘴不好好吃饭了?”   “才没有呢。”她瘦是因为大大小小的赌坊成天来回跑,累的。   噫,突然想起来,薛域驱鬼成了,自己这回可不是赢麻了?   “我说,让你不要担心。”齐笙定了定神,准备说点正经肉麻的,好让她看起来不那么激动,“齐笙笙永永远远、生生世世都是你老婆,你放大心,不管你在哪,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守着你,绝对不会找第二个新夫君的。”   “薛域,我好像没有跟你说过,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好喜欢你,不是因为你这张脸,就因为是你,我才喜欢,我不会离开你的,绝对绝对,不会抛弃你的。所以你……不管去哪里,好好的,我都等着你、回家。”   “不。”薛域愣了一愣,才憨笑着用力摇摇头,“我才不会再丢下你好几天,太亏了!”   “啊,笙笙怎么哭了?”躲在墙角偷偷观察的齐景南见状,撸了撸袖子,“是不是薛域欺负她了?我去揍……”   “揍什么揍?回来!”靖国公抱着杨氏,边窥探薛域和齐笙相拥边感叹,“哎,真好啊。”   “夫君。”杨氏忍不住痛哭流涕,“咱们的笙笙,心终于属于别人了呜呜呜。”   “娘子。”齐景东抚着姜绾绾,“你看,连笙笙都学会说情话哄人了。”   “二哥!呜呜呜呜!”齐景西嗷嗷地搂住齐景南,“笙笙长大了!”   齐景北茫然扫视过一圈,似乎就他一个人没有能搭伴的,不过没有关系,他可以抱住瘦瘦的自己:“呜呜呜,笙笙啊,你也太好哭了!”   薛域边抱边揉还不满足,心里头就像骤然生发出无数根柔软的细羽,在不停地搅啊搅、挠啊挠,他浑身越来越痒,实在受不了了,箍住齐笙的腰,低头就要亲上。   被她一下堵住了:“别,这还在大街上,回家再亲。”   “那好。”薛域转过去、蹲下来身子,“这离家不远,那我背你回去。”   薛域背着齐笙,走了还没两步,迎面就撞见正嗑入迷了一大家子:“岳父大人、岳母大人、大舅哥、嫂嫂、二舅哥、三舅哥、四舅哥,你们……都在啊。”   “咳,迷糊了,忘记藏了。”靖国公尴尬地挺直腰背,“我……没偷看你跟笙笙,我就是想来问问,你们俩,回不回去吃饭?”   “啊?”薛域还是不太理解,“全家都来问?”   “闭嘴,吃什么吃?就知道吃!”杨氏用力拧了把靖国公的屁股,对薛域笑眯眯,“没事,别理他。你跟笙笙几天没见,该好好在一块多待着说说话,赶紧回家吧。”   “是。”薛域这下满足了,“多谢岳母大人。”   “那我也走啦!”齐笙趴在薛域背上挥挥手,“爹爹,娘亲,哥哥们,过两天娘亲过寿,我一定回去!”   薛域自打进了侯府大门,背着齐笙就越走越快,等一旦关上房门,理智便更加轰塌成渣渣。   他先是把齐笙给紧紧贴住,嘴唇不停去亲她的柔颈跟锁骨,边解她的衣带时边顺着下颌骨蜿蜒而上,吻她的唇瓣,探进去慢慢搅动,缠出潺潺水声。   “你别,先别……”齐笙细喘着搂他的脖子,半推半就,“我身上也还带着汗,能不能先洗洗。”   “娘子。”薛域又勾了勾她的小舌,慢吞吞不舍地退出来,“你怎么知道?我正有此意。”   “你等会,我……”齐笙扯了他两下衣裳,谁知道居然从袖子里掉出来一件红艳艳的小衣,“你这是……”   “娘子,你别……”   “走开!”齐笙蹲下来仔细看,无论从花色和材质上都似乎很熟悉,“这是……我的肚兜?”   “那什么……我抱不着你,临走之前就偷了件你的肚兜揣着,娘子,我知道你不会生气的。”薛域笑嘻嘻地环住她,“不提这个,咱们还是干正事,嗯?”   下一刻,齐笙就让薛域给剥光了,从堆衣裳里提出来,被他抱住跨步进了浴桶。   齐笙软软的懒得动弹,坐在浴桶里就等着薛域给她洗,薛域极为卖力,给她洗完后又给自己洗,没费多少力气就把她捞起来裹住,翻滚到床榻上去。   薛域边吻就边摸她,一处都得亲上好几遍,弥补他这好几天都没触碰到的缺憾,就算这样还嫌不够,热情洋溢地蓄势待发,低声问她:“笙笙,你准备好了吗?”   “先等……等一等。”齐笙把床边用以照亮的夜明珠拉近了些,“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她的眼前视野大亮,右手掌心覆上他胸膛上的刀疤,薛域想给她拿下去;“别这样,很丑的。”   “不丑,是你就不丑。”齐笙摇摇头,把他的话从来都当耳边风,而后把唇瓣贴上去,给他亲了亲,连带他身上之前不太明显的大小伤痕,大腿上被他娘亲砍出的刀疤,薛域整个人最隐秘之处,她都抚摸了一个遍,“嗯,我这下终于、完完整整地知道你了,薛域。”   齐笙微微仰颈,一口亲在薛域的喉结上,素手如同裹挟着脉脉暖流,淌过他瘦骨嶙峋的脊背,惹得他低声又喊了句:“笙笙。”   巨蟒活动迟缓,拖着笨重的身子一点点缓慢前行,爬过花草丛生的沼泽路,爬进湿气浓重的山谷,在两边覆满柔软褶皱的岩壁上缓慢游走。   骤雨初歇,薄暮冥冥。   “笙笙。”薛域哑着嗓子,似乎还有些没满足,但又怕齐笙不大行,“你还好吗?还行吗?”   “我当然好了,薛域域,是你不大行吧?”齐笙挑了挑眼眉,略带嗤笑地贴贴他,“还不快证明给我看?”   “跟我玩激将法是不是?嗯?”薛域舔舔唇,“你还别说,我就吃这一套,就来!”   “偏要涩涩!”   薛域跟齐笙柔情蜜意地厮磨了好几天,等到手上的伤都养好了,非得又等她催促他,再不出去就发霉长毛了,他才想起来去礼部给蓝纶交接事宜。   其实齐笙是觉得,她那一赔二百的银子是时候该去拿了,才忽悠他赶紧出去的。   薛域刚哼哼着踏出府门,迎面就望见一个似乎眼熟,但又不能确认身份的少年。   不大认识……再看看。   薛域盯着面前老老实实的少年望了好几眼,确定对方毛还没长齐、也没自己好看,勾搭不了齐笙,才放心绕过他离开。   “哥哥。”   作者有话说:   笙笙:嘿嘿嘿嘿,男人我有了,银子我也有了,嘿嘿嘿嘿赢麻了!   感谢在2022-07-2020:19:58~2022-07-2111:2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回京华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6章撒娇   “什么哥哥?你乱叫谁呢你?”薛域头也没回,“休想跟本侯乱攀关系!”   “不是啊,哥哥。”少年顿了顿,又固执地再度跟了上去,“是我,我是薛植。”   薛域的脚步陡然顿住。   薛、植。   这个名字,他好像听说过的。   不确定,再想想。   对了,他那丧尽天良的渣爹,曾跟小妾生了个和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似乎也就叫薛植。   后来薛域袭爵,把侯府中明里暗里虐待过他的人报复了个遍,让他们死的死残的残,只有这个幼弟年纪还小,待他也不错,就叫他手下留情了次。   “是你啊。”薛域的语气冷冷,一点儿都不想见到之前的故人,“你不好好在别庄里待着,来找我做什么?”   用齐笙笙教他的来说,炮灰就该有个炮灰的样子,动不动跑出来做什么?   “哥哥,我来找你是……有事想告诉你。”薛植凑过去,想拽拽薛域的袖子,被他给躲开了也不恼,“哥哥,我知道以往,是我们对不住你,但这回我想跟你说……”   “有人,想害你。”   薛域“呵”了一声,不知道该不该信这幼弟的鬼话:“是吗?那你说来听听?”   “就是……”薛植眼看薛域并没要把他请进去的样子,也没再勉强,瞥了瞥四周后跟他老实交待道,“昨日有人去了别庄,跟大夫人议事时我偷听到了,他们说,要找两个之前便在侯府伺候,长相出众的丫鬟,诬告你逼……□□。”   薛植还是个少年,讲起来这种话有些羞赧。   “你说什么?”薛域听得一愣,拧了拧眉头,“谁会这么无聊?”   “哥哥,我……也不知道他们是谁派来的,就听了个大概。”薛植继续小心翼翼,回想着能有用的消息,“对了,后日是不是,靖国公夫人的大寿?他们似乎就是打算……”   “呵,你是说……他们想趁我岳母大人过寿,去当众毁我名声?”   “哥哥,我想是这样的。”   嘶,岂有此理,仗着他一大男人无法验身,居然想毁坏他的贞洁!   无耻!太无耻了!   这么无聊幼稚的手段,薛域用齐笙的小脚丫子想想,也知道八成又是昭王干的。   真难为他了,一路折腾到现在,脑子半点都没长。   “得,你也不必喊我哥哥,我跟你们都不熟。”薛域这才正眼看了看这个神似小白兔,目光中带有清澈愚蠢的弟弟,“这事的真假我自会去查证,想坑害我、蒙骗我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薛植瞪大眼睛、被吓得一愣:“好,是。”   “行了,你若是没别的事,就走吧。”薛域不打算多废话,板着张脸边走边嘱咐,“别庄离这边不近,我安排几个护卫送你。”   “好,谢谢哥哥。”薛植跟着薛域在他身侧走,从从袖里掏出来个竹蛐蛐放在手心,“哥哥,我其实还想问一句,当年这个……”   “不是我放的。”薛域表示得意地抬抬下颌,“我才不会做这种幼稚可笑的东西。”   薛植:噫。   “哥哥,其实我……”   薛植还想哔哔叨叨地说些什么,薛域顿住脚步,抬手制止:“你先闭嘴。”   他找了个隐蔽处站住,果然听见后头传来齐笙走出侯府,笑嘻嘻的动静:“哎嘿,薛域这傻子终于被忽悠走了,快快快,哼哼哈哈,咱们赶紧拿好布袋,领银子去!”   领银子?还有这种好事儿?什么地方能领银子?   薛植瞅着薛域的唇角正肉眼可见地勾起,顺势就打听道,“这是……”   薛域偷偷一笑:“你嫂嫂。”   薛植:噫,果然,嫂嫂的确好漂亮的,难怪把哥哥弄得五迷三道。   薛域在去别庄杀人还是跟踪齐笙之间丝毫都没纠结,即刻就选了老婆:“行了,你走吧,我也还有事,不同你多说了。”   “去吧,哼哼哈哈。”齐笙笑意盈盈,叉腰站在赌桌前看着,“我搁这儿等,你俩装咱们的银子去!”   然而兴奋过头的齐笙却并不知道,她身后正有个人悄悄靠了过来,为避免她发现,还偷偷换了说话的腔调:“小兄弟,我想劳烦问一下,噫,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啊?”   齐笙头也没回:“嗐,下注赢的呗。”   薛域:“噫,那你下的什么注赢的?我也想学学!”   齐笙继续骄傲:“就那永平侯驱鬼的事儿呗!”   薛域:!!!   “齐笙笙!”薛域一把拽着齐笙,把她给拖了出去,“你玩过头了!你好好瞅瞅、这赌坊是你该来的地方吗?”   “等会儿你别拽我,你谁啊——”齐笙等到穿过拥堵人群,来到门外之后,才看清楚拉着她的人是谁,羞涩一笑道,“呀,嘿嘿嘿,是夫君啊,真巧。”   薛域语气生硬:“你别给我撒娇装无辜,这事儿你得跟我交待清楚,你一小姑娘,一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居然跑来赌坊?还拿我下注?”   “嘻,这我不是在穿着男装吗?穿男装就不是小姑娘啦!”齐笙反正有她自己的一套神逻辑,抱着薛域的手臂晃了晃,声音软软道,“夫君,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下次跟你一起来好不好?我赢了好多好多银子呢,请你去八宝楼上吃饭,好不好?”   “赢了好多银子?”薛域感觉他真不大行,齐笙一服软他就,“就请我吃顿饭啊,好抠门。”   “嘻,那我再给你买几身衣裳!走啦走啦!走走走,走嘛。”   哼哼跟哈哈好不容易把齐笙赢的银子装好拖出来,围着赌坊大门找了一圈:“咦,小姐人呢?又跑哪去了?”   薛域尽管最近跟齐笙你侬我侬、如胶似漆,也没忘了薛植给他偷偷报信的事,派人夤夜潜入别庄问清楚后,便直接把大夫人和那两个打算诬陷他的丫鬟悄然送回了老家。   噫,往他身上泼脏水,想得美。   昭王啊昭王,薛域自己也觉得苦恼,不知道该给他安排个什么下场合适,起码要最适配他的脑子。   *   杨氏生辰当日,靖国公府。   杨氏虽是商女出身,但架不住她嫁得好,跟了靖国公后、年纪轻轻就封了诰命,在整个京中的夫人圈里,可以说是说一不二,响当当的大人物。   靖国公又敬重宠爱她,导致即便她是个妇人,前来为她贺寿的高官大臣们也数不胜数,甚至连肃王和昭王都位列其中。   嘉隆帝尽管驱鬼之事成了,但身子还是没歇好,无法亲自前来。朝臣们都不是傻子,心知陛下或许吃丹药吃得,内里早就坏掉了,可也不敢上书求他册立太子。   毕竟上一个敢这么做的左相,被打了五十臀杖,又罚俸又禁足,听说要不是没跟陛下都说得上话的靖国公做亲家,恐怕连命都不一定能留住。   噫,他们可没这么得脸的亲家,还是怕了怕了。   啧,不对啊,靖国公府,不还有三位公子没成亲吗——   齐景南、齐景西和齐景北并不知道,他们仨正和猴一样,被人眼神炽热地围观着。   大臣们盯了好一会儿后,又互相看着彼此,摇了摇头。   哎,一早就听说靖国公府,只有二公子脑子不太好使,怎么他们仔细观察了一阵儿,居然没能分清,到底哪个才是二公子。   诶,难得有个最好的,才貌双全、还中了状元的大公子,可惜让左相给挑走了,你说气不气?   周长渡作为唯一没被废掉的右相嫡子,如今拜薛域所赐、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受了重视,成了家里的门面担当,也受邀来到了宴席上。   只不过他很怀疑,请柬究竟是不是薛域那个贱人发的,因为从他这儿,刚好能看见齐笙和薛域同席,小夫妻一口一个“讨厌”“喂我”地打情骂俏,让他感觉心里堵得慌。   昭王心不在焉地喝酒吃菜,默默骂着看薛域能得意多久,还时不时朝门口看。   噫,算算时辰,该是那俩丫鬟跑来国公府外鸣冤,告薛域德行有亏、不贞不洁、□□她们啊。   人呢?人呢?人呢?   “昭王殿下。”薛域举起金樽、给昭王遥敬一杯酒,礼貌笑问,“如此焦急,可是在等人吗?”   等也没用了傻帽,你的人已经去了地底下,正等着你呢!   昭王还记得他敢踹自己屁股的仇,对薛域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   京郊的茶楼内,男人听着隐隐约约的宴饮声,堵了堵耳朵、还是觉得难受,低头说道:“我记得,就快到万寿节了,这一回,好像是三年一度的诸国来贺。”   他身边的下属赶忙点头道:“对啊,是啊,你说得对!”   “呵。”男人干笑一声,当即变脸,用力踹到他胸口上,“你还知道?你还敢说?什么都没干成,让我拿什么跟主上交待?!蠢货!”   “哎,诸国来贺啊。”齐景东想起此事,面露遗憾地伸出手指敲了敲,“假如北辰国派的来使,是我最崇敬的谢首辅便好了,诶,可惜他已经……”   齐景东仰头闷了一口苦酒。   与此同时,北辰国门外。   抱着娘子刚刚睡着的英俊男人像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惊醒,桃花眼都没睁开就乱喊道:“谁?是谁造谣说我死了?”   作者有话说:   咳,那个啥,谢首辅是上一篇文男主,搞了个梦幻联动,没看过不影响的嗷,反正他和他夫人小阿矜也是沙雕。   正文在收尾辽,我勤奋一点、连带番外大概能俩星期完结叭(小声),不行我就到时候回来删了QAQ 第157章妖艳贱货   “你干什么玩意儿呢?吓我一跳!”男人怀里昏昏欲睡的女子也被他弄醒,抬手就是个爆栗捶过去,“你有病是不是?”   “娘……娘子我错了,你莫生气。”男人顾不上自己懵逼,赶紧把女子又小心搂好了,哄哄道,“你乖,生气老得快的!”   “姓谢的!谢幸安你说什么呢?”女子这么被一安抚更炸毛了,又踹了她几脚,“你都四十岁了,我都没嫌你老,我才三十几岁,你就敢嫌我老了是不是?我老那不是嫁给你、给你生孩子生的吗?你别以为你内阁首辅了不起,我该打还是打你!”   “我不……”男人满面委屈,“我没有啊,我没那意思啊。再说你哪里老?前些天秋猎,不还有好多公子哥跟你搭讪,以为你未出阁嘛?”   “哦,是吗?”女子骤然发出一声嗤笑,“那你是说……我在蛮不讲理,误会你了?”   完蛋,这不又是妥妥的送命题吗?   “不是,娘子,我我我错了。”男人意识到情况不对劲,若非在马车上,恐怕早就给女子跪了,“我就刚刚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造谣我死了,才气不的,吓到你了,娘子对不起。”   “还算诚恳,哼,算啦,原谅你了。”女子大方地挑挑眉,“像你这么惊艳绝才,举世无双的人物,难免会给安个天妒英才的结局,悲剧嘛,古往今来都这么写的。”   “嗐,不是这个,主要前两次,因为都赶上你病倒,我都没来得成南晋。”男人说着,扬扬桃花眼,“都六年了,陛下说我再不过来走走,南晋这边都得以为我死了。”   “北辰与南晋向来睦邻友好,你身子又养得差不多了,我这不带你再来看看嘛。”   “啧,有什么好看的?六年前这里也没……”女子缩在男人怀里动了动,似是想起来什么,猛拍了把他的大腿,“嘚,我想起来了,几天前我跟福宁公主聊天,她说南晋有个长得巨好看的小侯爷,貌似姓薛,叫什么……”   “呵,巨好看,能有我好看吗?我你都吃到了,还不满足?”男人显然不服,“小阿矜,你跟公主闲的没事干,每天就聊这个?”   “嘶,人不好色好什么?你不懂,女人嘛,不管多大年纪,都喜欢看十七八岁的小公子。看看怎么啦?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女子盯着男人面如冠玉的脸,抓着他的头发缠了缠,“再说我就不信,你跟驸马他们没谈过哪个姑娘好看,连我都知道,南晋有个第一美人的福清郡主,就是那小侯爷的老婆,有能耐你别看,一眼都别看!”   “我才不会看!”   “笙笙。”薛域坐在马车里揽着齐笙,亲亲额头想把她吻醒,“起来了,你忘了,陛下让咱俩去迎接北辰使臣,谢首辅和他夫人吗?”   “唔,可是好困啊。”齐笙拽拽薛域的腰间玉带,“咱们又不是皇亲国戚,干嘛让咱们俩也去迎接?”   “肃王殿下跟我说,似乎是,谢首辅跟他夫人都生得太好看,尤其是谢首辅,每次出门时都被北辰京城的姑娘们围观,‘万人空巷看谢郎’,传到南晋的名声也一定都没减。陛下好面子,不想风头都被别国抢去,觉得只有咱们两个的长相,能压得住他们,咱们又年轻……”   “咂,其实我觉得、吹的吧?谢首辅就算还活着,那也有四十岁了。”薛域不信邪,努了努嘴,“四十岁的老男人,我才不信……嚯,什么声音?”   那不一定,你格局小了。   齐笙撩开帷裳,正见临街商铺有个女子从二楼挑出来一两挂鞭炮,边放边喊:“谢郎!谢郎今儿就要来了,我得当动静最大的那一个,我要让谢郎看见我!”   齐笙:“……”   这个女子,她认得的,去岁过年时,就因为她夫君多放了挂鞭炮,便把人给胖揍了一顿。   不至于,也不至于此啊。   但出乎意料的是,不消片刻,街道两旁的屋檐下就已呜呜喳喳挤满了大大小小的姑娘,上至五六十岁,下至襁褓婴儿,被娘亲抱着都挤在人堆里。   “谢郎!”   “我也看谢郎,哪儿呢哪儿呢?”   “搞错了搞错了,这不是谢郎的马车,是永平侯府的!”   “嗐,那再等等,记得六年前、谢郎还冲我笑过呢!”   “胡说,明明是冲我笑的!” 第158章男人的谎言   女人之间的情谊总是来的很奇怪,薛域跟谢首辅都搞不明白,她们这俩传闻中的第一美人碰了面,难道不应该互不相让地攀比容貌吗?   上去就手牵着手、还贴贴了是怎么回事?   他们沉默地望着自家娘子,倒好像显得两个大男人不够懂事。   薛域恶狠狠瞪了眼面前玉树临风的男人,见对方也在不怀好意地警告自己,心里不由得讥笑了声。   什么翩翩正人君子,这不本性全都暴露了?   噫。   齐笙牵着谢夫人才没工夫搭理薛域,此时整个人全都沉浸在找到了美女贴贴的喜悦里。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差点又忘了。”谢夫人帮齐笙扶了扶她有些歪斜的步摇,柔声一笑,“哈,笙笙对吧?真好听,长得也好看,我也有一个像你这么大的女儿。”   “啊?真的吗?”齐笙瞳孔一震,讶然地瞪大双眼,“您都有我这么大的女儿了?属实看不出来,我还以为,您今年得跟我同岁呢。”   谢首辅:“……”   这话可不行说啊孩子,显得他好像在老牛吃嫩草似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这孩子,真会招人稀罕。”此话但凡换一个人说,谢夫人也是绝不会信的,可架不住齐笙的眼神实在过于明亮真诚,仿佛她再谦虚过度就是骄傲了,“可惜我那女儿,娇纵任性,远没有你这样识礼又端庄。”   薛域:“咳。”   他敢对天发誓,这个谢夫人若是有机会能跟齐笙笙多处上几天,肯定会无比悔恨地收回、这句对她的夸赞。   “你怎么了你?”即便薛域一个字都没说,齐笙也听得出来他就是在嘲笑自己,抽空扭头对他冷声道,“吵什么吵?”   “我没,没事。”薛域老实垂下头,“就是嗓子有点痒痒。”   齐笙恶狠狠:“忍着!”   “嘶,哎呦。”谢夫人挽着齐笙的小臂一松,陡然被吓得打了个哆嗦。   “啊。”齐笙茫然环顾四周,但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飘落在自己身上,这才意思到坏菜了、险些暴露了,又赶紧对薛域转而体贴微笑、又酥又软道,“夫君啊,那你嗓子好些了吗?是不是病了!要不要妾身去寻个御医给你瞧一瞧?”   别的都还好,“妾身”俩字刚出来,薛域就觉得他胸口一堵、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我没……没事。”薛域憋住他想吐血的冲动,用力摆摆手,“娘子,你不用担心的。”   “好,既然如此,那妾身就放心了。”   瞅见薛域在心惊胆战地抹汗之后,谢首辅跟夫人心照不宣着对视了下。   好么,本来以为这小子看着凶巴巴,得是个能支棱起来的呢,没想到彼此彼此嘛。   “那什么。”薛域可怜巴巴,想捡回来稀碎的颜面,也不敢大声、只对像在笑话他的谢首辅解释道,“你别误会别多想,我我我就是今儿嗓子不太好……我从来都不惧内的!”   什么嗓子不太好?他分明像是脑子不太好。   “谁多想了?”反正离得有些远了,谢首辅估摸着自家夫人也听不着,难得挺直腰板,“都懂,都懂,都是真男人,谁会惧内啊?”   薛域疯狂认同:“啊对对对!”   “啧,那个……”齐景东观望到此时的情形,终于能有他插上话的份儿了,便带着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迈步上前,给他毕生的榜样谢首辅躬身作揖礼,“在下乃是靖国公府大公子,齐景东,拜见谢首辅。”   “哎,齐公子,不必行此大礼。”谢首辅本也没什么架子,上前一步就把齐景东给扶起来,“在下担不起的。”   “担得起,您是两国闻名的首辅,对在下而言又是长辈,自然担得起……”   尽管齐景东说得足够真诚,但同样的话谢首辅已听了不止千百遍,耳朵早就起了老茧,更何况他此时更想的,是跟自己的夫人在一块儿。   哎,他夫人呢?   怎么早跟那个小丫头跑没影了?   不光如此,那叫薛域的臭小子怎么还跟着?   “谢首辅。”齐景东头一次得见自己的偶像,昨晚就激动得一宿没睡,这会儿脑子一飘、只想缠着谢首辅哔哔叨叨,“在下想请教一下,前几日刚读过您编写的《齐民论》……”   谢幸安:“……”   这小子,似乎真的有点虎。   冷静、克制,他是温文儒雅、闻名遐迩的正经首辅,不能打骂人的。   谢幸安边敷衍着回应齐景东的话,边加快脚步,朝自己夫人所在的方向越走越急。   他是在太快了,即便这时候迟钝如齐景东,也觉察出了不对劲,气喘吁吁地跟上:“谢首辅,谢首辅您是不是……内急了?”   实不相瞒,和谢幸安一路随行的小太监也这样觉得,不过根本没有胆子问出来罢了。   “嗯?内急?”谢夫人显然耳朵极好使,一下听见了这个话头,转过身满脸恨铁不成钢地望向谢幸安,“烦死了,那你快去吧,去完了我再随你一同进殿面圣。”   “娘子,其实我……”谢幸安急得不行,其实很想解释一句他不是、他没有,可又生怕挨揍,硬是接下来了内急这个理由,火急火燎道,“好,那我赶快回来。”   “真麻烦。”谢夫人又低声不满地嘟囔了句,接着满脸笑意地扶着齐笙的小臂,“外头天也挺冷的,我自己等着我夫君就好,不如笙笙,你先进去殿里,暖和一些。”   “谢夫人说的是啊,笙笙。”薛域难受得要命,既要跟紧了齐笙笙,还得恪守男德,绝不看那花容月貌的谢夫人一眼,这会儿终于有机会把她带走,连忙点头,“外头是很冷的,你衣裳又单薄,咱们还是……”   齐笙咧唇,挑挑眉干笑道:“夫君,你管我啊?”   “我我我不是……”薛域听到这轻飘飘又带着刺的语气,当即就是菊.花一紧,“我没没没……没有这个意思,我就是担……”   “您不用担心的,谢夫人,我身子好着呢,寒冬腊月都上了冻、还敢去冰嬉呢?”齐笙把自己的小爪子从手捂里掏出来,掌心覆在谢夫人的手背上,“您摸摸,是不是热的?”   “啧。”谢夫人一脸惊喜,“还真是呢,你这小姑娘、看着瘦瘦弱弱的,小手还挺暖和。”   是真的吗?这不合理啊。   薛域挠挠头,分明齐笙的小手小脚一入了冬就冰凉,每晚还都得让他揣在怀里捂热才行的,居然会变得暖和?   难不成见了大美人,正能让她如此激动兴奋?   等到谢幸安匆匆解决完毕跑回来后,几个人才得以一起进入正殿参拜。   在与之毗邻的众国之中,只有北辰与南晋最不同一般,关系匪浅,友好互惠了接近两百余年,甚至本朝时还合力击败了总有侵略之心,不安分老实的北胡,把北胡兵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可谓极好的兄弟和战友。   北辰若不是敬重南晋,也不会派出他们国宝级别的谢首辅当使臣,还提前了许多天便启程,就为了给嘉隆帝送最热乎、头一份的祝福。   “北辰内阁首辅谢幸安,携内子何氏。”谢幸安牵着夫人缓步走到大殿正中,直身跪地,“拜见南晋皇帝,恭祝陛下洪福齐天、万寿无疆。”   “谢大人,可是许久不见了,快快请起。”嘉隆帝不只是嗑多了丹药还是怎的,这次的精神头居然难得不错,“来人啊,赐座。”   “谢陛下。”谢幸安并没着急落座,而是走了两步,去见过旁边坐着的昔日旧友,“靖国公,别来无恙啊,不知腰伤可好些了?”   “啊,牢谢首辅记挂。”靖国公站起身来回礼,“已好得多了。”   瞧瞧,假如整个南晋,都是谢首辅这么既忠直又正派、长得还好看的清官,他每天都能多吃两碗饭。   “既如此,谢某便放心了。”   谢幸安跟靖国公在对抗南晋时曾并肩作战,不过一个指挥一个上阵,情谊深厚,只为了怕落人口实、才多年再都没任何来往。   但谢幸安大略一瞧,都能看出来靖国公的担忧都挂在脸上,南晋的弊病也不少。   譬如这皇帝吧,虽说看着精神头不错,但面色青白、眼睛无神、身体消瘦,明明就是外强中干、所谓仙丹嗑多了的症状,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撑过三五年。   听闻嘉隆帝还固执得很,认为自己能长生不死,迟迟不肯立太子,反正只要老子不死、就永远轮不到儿子。   哎,算了算了,谢幸安觉得自己操心得属实有点多,又不是自家的事儿,管他干什么?   寒暄了一阵之后,嘉隆帝便有些撑不住,派人送谢首辅夫妇回客馆先住下,谢夫人还点名要笙丫头跟她随行。   嘉隆帝满意了,南晋大臣们都满意了,十几年了啊,终于让他们见到本国有女子,能艳压住谢夫人了。   感恩的心,感谢靖国公,感谢他生了个齐笙。   “哈?”靖国公在满殿同僚敬仰又羡慕的注目中,不知所措地歪了歪头。   “北辰的使臣,这会儿已经进宫面见过皇帝了。”男人依旧站在他最熟悉也最伤心的地方,背着手感叹道,“主上也快来了,他若看见我等一事无成,靖国公府还好好的,你说、下场会怎样?”   下属颤颤地回话道:“会……死得很惨?身首异处?诛灭九族?”   下属没蹦出一个词儿,男人的双腿就绷直一下,最后实在忍不住,终于踹到他身上:“都知道你还不快去?”   “是,是是是,小的这就去。”下属吃痛地爬起来,“去……干什么啊?”   男人被逼得急了,脾气越来越暴躁,一把揪住他所剩无几的头发,咬了咬牙:“你说呢?这还用我教?”   “那……我们是要……”下属只能挣扎着,无助猜测,“杀了谢首辅……嫁……嫁祸给靖国公?”   “蠢货!这么老土的手段!你怎么好意思用?”男人不解气,照着下属的屁股上又补了两脚,“再说客馆都有重兵围守,谢幸安的武功也不弱,杀他?不送人头就不错了!”   下属觉得,尽管屡战屡败,但即便在如此情形下,主子对己方能有如此清醒的认识,那也是极难得的。   “混账?你还没想起来?”若非自己身边缺人手,男人简直想把这蠢货从楼上丢下去,“快去把那疯女人弄过来,告诉她,她的儿子薛域,就是当今永平侯,就是他儿子,毁了她一辈子,杀了他,她就能报仇了。”   “哈,兄弟相残见多了,母子相残,多新鲜。”男人快活地勾勾唇角,觉得他可真是个小天才。   男人越想越快活,放声大笑道:“桀桀桀……”   作者有话说:   谢首辅、薛域:“我们俩是真男人,从来都不惧内!真没品,谁会惧内啊?”   谢夫人、笙笙:“什么?再说一次?嗯?”   “我我我……我们什么也没说。” 第159章驭夫之术   齐笙跟谢夫人头一天见面,结果就手挽着手,从进了宫门一直说到出了宫门,这还不算完,谢夫人被拥上去客馆的马车时,又从帷裳里探出头,伸过来一只养尊处优的素手。   谢首辅见状一个激动,以为他娘子终于想得起来自己了,正颠颠地就跑过去,打算跟着一起上车,结果谢夫人“啪”地把他的手给打落:“呔,去你的”。   随即便转而朝向齐笙:“笙笙,你还有别的事做吗?没有的话,你再陪我一路,我跟你说道说道,不同颜色的几十上百种胭脂,都应该怎么用,还有我还带了些我们北辰的布料,看着也挺合适你的,你拿着去做新衣裳。”   “好啊谢夫人。”齐笙想都没想,登时就答应了,在薛域凑来跟她要插句话时,拒绝得仿佛渣男附身一样毫不留情,“你自己先回家吧,我还有事呢,乖嗷。”   这会儿她还有心情敷衍他一句“乖嗷”,薛域很清楚,再纠缠下去,当众没脸的只能是自己,嘴角抽抽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那那那……你记得早点回去。”   “哎哎哎,知道了。”齐笙头也不回,“啰啰嗦嗦。”   薛域:“……”   “啊,这个……”送他们几个出来的内侍活了这么大,都没想过会出现本朝郡主和北辰使臣夫人、各自撇下夫君走人的这种事儿,脸上似乎也有些尴尬。   得亏福清郡主人见人爱,连陛下也是认同的,她们又都是没什么心眼的女儿身,来来回回只会讲脂粉、衣裳、话本这种东西,否则准会有人怀疑,她们是否会泄露本国机密。   内侍松了口气,对着谢幸安道:“谢首辅您看这这这,要不要奴婢再派辆马车,送您回去?”   他估计谢幸安该是累了的,但回去也是不合适的,毕竟福清郡主才跟谢夫人回去客观,他总得避嫌一点。   齐景东其实很想把自己的心中偶像带回府里,好好叙一叙话,但他脑子吹了冷风以后已经清醒过来,知道绝不能被人扣上私交外来使臣的帽子,哪怕对方是南晋这种友国的,也不合适。   “咳,不必了,本官许久没来,还是在京城里多转一转吧。”谢首辅抬眸看向薛域,“不知永平侯,可愿陪本官,走走?”   谢首辅的想法很简单:呵,你娘子敢抢我娘子是吧?行,那我也可以抢你娘子的夫君啊。   薛域小脸一垮:不,我不愿意。   但齐景东清了清嗓,又拽拽他的袖口,似乎在警告:难得有幸与我毕生榜样独处,你这崽种,还想怎样啊?   “咳。”薛域磨了磨牙,这才勉强答应了,“好吧。”   女人之间的交谈是能叫人放心的,但男人不同,所以即便明面上说着是薛域和谢首辅、齐景东独处,可也有队禁卫军随行。   既是保护,也是为了避免他们说出来些不该说的话。   薛域对这个年近四十岁,还长得和个小白脸似的老男人并无好感,立志绝对不会搭理他,因此面色阴沉,就听他温声问道:“小兄弟,可是对谢某,有所不满?”   废话,你娘子把我娘子拐走了,我能对你满意吗?   换了你,你能跟拐走你老婆的人,摆好脸色?   薛域骂了谢幸安一遍又一遍,才勉强挤出来个比哭还难看的小脸:“我不是,我没有,谢大人,您想太多了。”   “既如此,那就好。”谢幸安朗声笑了笑,一只手自来熟地搭在薛域的肩膀上,他对这个被自己娘子夸赞过的小崽子也无好感,但架不住他会装,“小兄弟,来,请。”   薛域轻哼了一下:“谢大人,请吧。”   其实跟在他们俩旁边的禁卫军都很不明白,世人常说妇人善妒,可怎么看着福清郡主和谢夫人处得倒挺好,这俩大男人却像在明里暗里较着劲呢?   难道贵人们的想法和处事方式,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谢幸安再怎么着也已经在官场叱咤十余年,除了搁自己夫人那儿,别的地方还是极清醒的,他瞧得出齐景东这傻孩子眼巴巴地想跟他搭话,又不怎么敢,停在一处书画摊子前,提笔就写了两句诗。   这两句诗他们都认得,出自《劝勉十则》,正是嘉隆帝登基之前,还没沉迷嗑丹药时用以自勉所做,催人奋发向上。   可惜寓意很好,但写得并不怎么样。   谢幸安一蹴而就,在等纸上的墨迹干透前,扭头跟齐景东说着:“凡一国者,年轻人譬如盛日朝阳,后生可畏,齐公子,吾与家父曾有深交、共御外敌,自诩该算是你的半个长辈,如不嫌弃,便将这幅字送给你。”   薛域瞥了一眼,就不自觉在心里嘲道:写成这样子也好意思往外送?齐笙笙用小脚丫子写的都比这强。   薛域的吐槽不是没有道理,因为谢幸安的字确实不算好,甚至故意写得烂了点儿,可他的字要真闻名内外,就不能随便送了,恐怕有收受贿赂之嫌。   哎,做官难,做大官难,做个闻名遐迩的大官,难上加难。   谢幸安想起这里边的弯弯绕绕,就烦得挠头,挠着挠着想起来自家夫人嫌弃他头发少了的事儿,又不敢挠了。   “啊?真的吗?”齐景东出乎意料地受宠若惊,拜谢了好几声后,才把这幅字小心翼翼地叠好,连个折角都不敢留、藏进怀里。   嘶,薛域满脸惋惜,我这一生骄傲的大舅哥,何至于此?   几个人刚想离开时,谢幸安忽然听见、眼前的茶楼上似乎传来“桀桀桀”的声音,被烦得蹙了蹙眉:“真难听,谁家鹅跑出来了?”   他好像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小子。”本来南晋的这堆烂摊子,照理说谢幸安不该插手的,但他思量了下,还是嘱咐了下薛域,“记得这几天诸国来朝,万事小心些。”   薛域表面答应、内心无比叛逆:用你管这么多?   等又在外头游游荡荡了半天,谢幸安才问了问时辰,登时就没稳住形象,发出一声怪叫:“呔,都酉时了?完了完了,这不快完了?我酉时之前一定得回去伺候我娘子……”   其余人等全部鸦雀无声,沉默地把目光投向了谢幸安处。   谢幸安:“……”   嘎,完了,说顺嘴了,他惧内、伺候娘子的事儿这不全暴露了?   “咳,不是,我是说。”谢幸安眼角在明显抽搐,很努力地在补救,“我娘子叫我每日酉时之前回府,她还等着,伺候我。”   “哦,是吗?”大家都是怕老婆的,谁还看不懂谁,薛域皮笑肉不笑道,“谢夫人,可果真够贤惠的。”   “那当然!”反正娘子不在,随便谢幸安瞎编,“我娘子最是体贴,小意温柔,贤惠能干。”   每多说一句,他的心肝都在发颤。   谢幸安匆匆忙忙小跑到客馆时,只想求上天保佑、福清郡主那小丫头可先别走,这样他还能找到个回去晚了的理由。   然而十分遗憾,当他看见客馆外头的马车不在,明显是去送人了时,就知道……这下完犊子了。   谢幸安为了面子,瞧见四下没人时,才敢在房门外头躬了个身道歉:“娘子、小阿矜,我错了,都怪永平侯那小子他缠着为夫,死缠着为夫你知道吗?所以我才……回来晚了的。”   “嗯?是吗?”谢夫人一个用力,把搓衣板给扔到床下,“滚进来吧。”   同一方天地,同样的悲剧。   薛域本以为齐笙又回了娘家,他大可无所畏惧地嘲笑谢幸安,但当他进了侯府,听说齐笙也在时,才知道他高兴早了。   “笙,笙笙。”薛域紧张兮兮地敲了敲卧房门,“我那什么,有必要跟你解释一下,我之所以没能在酉时二刻之前回来,都……都是因为那个姓谢的首辅,他死缠烂打地让我陪他逛逛,不……不能全怪我的。”   “哈。”齐笙出乎意料地并没动怒,语气甚至还有些轻快高兴,“没事啊,你进来吧。”   今天中邪了?这么……好说话的吗?   “笙笙,你用饭吗?我我我喂你。”薛域抬眼望去,但见齐笙笙正坐在床上,手里摆弄着一块搓衣板时,才觉大事不妙,“你拿拿……拿这种东西干什么?”   “唔。”齐笙把指尖在搓衣板的沟槽上轻轻拂过,“当然是给你用的啦!”   “我不,不不不用了。”薛域背靠床柱,“我哪敢让你给我洗衣裳?”   “哈,你想得还挺美,谢夫人说了,你年纪还小,又是初犯,可以对你好点儿。”齐笙嘟嘟囔囔着,又从旁边拿过来个不薄不厚的软垫,比划着放在搓衣板上,“哎,正好。”   “你!过来!拿着!”   于是薛域只好上前接过去搓衣板和软垫。   “很好,放在地上!”   薛域同样依言照做了。   “然后,跪下!”   “娘子我……”薛域这才稍稍犹豫后,扑通一下跪好了,“好好好,听你的。”   “噫,真好,还是谢夫人说得对,驭夫之术要从现在抓起。”齐笙赤着脚,悬空晃了晃,“念在你年轻,先给你加个软垫,头一回做错事,就跪两刻钟好了。”   薛域:“……”   合着她今儿一天,就学这玩意儿去了?   “愣什么愣?还不快谢谢我?”齐笙拿足尖点了点薛域的肩膀,“我对你不够好吗?谢夫人都说了,谢首辅平日,起码要跪半个时辰的。”   “好,你当然好了,我娘子笙笙,那是天下第一好。”薛域嬉皮笑脸,拿手把着膝盖下的搓衣板,缓缓挪动向前,一把抓住了齐笙的乱动的小脚丫,“让我看看,你的小脚上,好像有块脏东西。”   “啊?有吗?嘶,薛域你干嘛?还没洗过呢,你别捧呀。”齐笙拧拧眉头,“臭!”   “不臭,又白又香。”薛域即使跪着,骚话那也是张口就来,“笙笙才不会臭,笙笙全身都是香的,让人亲了还想……”   “你打住,打住,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能原……”齐笙刚想傲娇地冷哼一下,忽然胸口一抽,让她扶在床上,不自觉痛苦喘息了下,紧紧捂住,“好疼。”   “怎么了?笙笙?”薛域当场便意识到了不对劲,搓衣板也不跪了,猛地站起身把她抱好,“哪里疼?我去叫人给你请郎中。”   “不用,我没……没事。”齐笙十分清楚,这具身子并没什么心脏病,但刚刚她疼得实在过于猛烈、慌得不行,大概唯一的解释就是,薛域恐怕有事。   “741,741!”齐笙思绪难平,头一次努力召唤着,“741你给我滚出来!”   这破系统仿佛又出了故障,毫无应答。   她就是说、迟早要把这破玩意炸了!   *   京郊某处宅院内。   男人手里抓着个热腾腾的肉包子,逗弄着眼前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妇人:“想吃吗?”   妇人即便脸上脏污,也能看得出容貌秀美,但精神明显不正常,只趴在地上用力点头道“想!”   “那好。”男人又像逗狗似的晃了晃肉包,“我再问你一遍,你的仇人,是谁?”   妇人像是想起来什么,握住拳头,眼光骤然变得凶狠:“薛、牧。”   “错了,不对。”男人给他纠正道,“你忘了?平明侯薛牧,已经死了,你的仇人,应该叫薛域。就是他,平明侯当年强.暴你后,害你诞下这个奸生子,就是这个畜.生,野种毁了你一辈子,他们父子俩,都该死,是不是?”   妇人脑子不好用,只知道使劲点点头:“是。”   “这就对了,那你就去杀了他,杀了这个野种,你的大仇,就得报了。”男人把个淬了毒的木簪插在妇人头上,“簪子里藏着毒针,你后日拿着,我教你找机会跑出去、去扎那野种,他必死无疑。”   他要让来朝的使臣都知道,靖国公千挑万选的女婿,是个上不了台面,低贱至极的奸生子,叫齐澄名声扫地、把老脸都丢光,再加上薛域一死,靖国公府上下必然鸡飞狗跳,那时他们就可以……见机行事。   “桀桀桀……”男人更猖狂无畏地笑着,把肉包扔到地上,看妇人带着泥土都大口大口地在啃咬,心里越发舒畅,“齐澄啊齐澄,你那么宠爱你那刁蛮任性的小女儿,恐怕也不会想到,你一辈子的名声,就会断送在她手上吧?桀桀桀……”   这一次,他绝对能做成!纵然失败乃成功之母,他也要儿子,不要娘!   作者有话说:   反派:大结局了,咱就是说,搞事情总得成功一次吧? 第160章反派搞事再翻车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靖国公背着身子摆摆手,把前来同他报信的属下挥退了,见四处也没外人,终于不再装沉稳,操起附近的瓷器就往地上狠狠一砸,边砸边骂:“老子就知道,北胡就是一群狗改不了吃屎的杂碎,当初被咱们家带兵击得连连败退,如今多少年过去了?还不老实?”   “居然还要在这次百国来朝的万寿节上作死?做他的春秋大梦吧!”靖国公砸完瓷器还觉得不解气,又怕费得银子太多杨氏会动怒,便换了破坏力小些的,踹翻了好几张桌椅板凳,“他是欺我靖国公府上下,没个能带兵打仗的了是不是?”   “好,好,好好好。”靖国公气得直哼哧,绕着整个前厅找兵器,“老子非得让他们这些小杂碎知道,老子别说落下了腰伤,就算残废了,一只手也能碾死他们!”   “爹,爹爹爹,您先消消气,消消气。”毕竟涉及到国事,靖国公只留了个同样在朝为官的长子齐景东在身边,苦心孤诣地劝他,“好了爹爹,为了这种宵小之国,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得。”   “也怪我们哥几个不争气、都不是习武的料子,没能接替爹爹,再征战沙场。”齐景东话说到这里,像是猛地记起什么,故意引诱靖国公道,“对了,儿子忽然想到,薛域他似乎武功不弱,上次他救笙笙时,单手就能以一敌三,衣裳还不沾血,他年纪又小,若假以时日……”   “不妥,不行,不可能。”靖国公直接三连拒绝,连点商量的余地都没留,“薛域的主意你别打,我断然不会答应。”   “噫,人都说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欢喜,您就是当面凶,这不也舍不得……”   “少胡说,他死不死的关我何事?”靖国公脸臭嘴又硬,“不过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他有个好歹,笙笙这么喜欢他,该怎么办?我哪能舍得,让笙笙伤心?”   他这当老父亲的,属实操碎了心。   “咳,爹爹说的是。”齐景东贴心给靖国公捧过一杯茶来,“不过您也别太担忧,薛域他能凭一己之力在陛下那当上宠臣,定然不会是个傻子。至于他脑子……”   “那个他脑子不好……兴许只是在咱们面前,被您吓的,其实他这人,应该还不错。”   靖国公沉思了一阵,暂时没回话,挺久后才继续对齐景东说着:“你说,薛域再怎么样,毕竟这种出身,为了他一个、连累咱们靖国公府的名声,值不值得?”   薛域是奸生子这种事,在他袭爵之后就没人敢提了,后来有流言说那个之前的奸生子早死了、根本不是他,他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公子。   反正别管是真是假,尤其在薛域娶了齐笙之后,再没人敢提起他的身世问题。   “呦,您是说?他是奸……”若非亲爹提醒,齐景东恐怕自己都忘掉这档子事了,不过他也只梗了一下,就又继续理直气壮,“奸生子怎么了?爹你糊涂啊,这怎么算连累咱们家的名声?他爹犯的错又不是他,凭什么怪到他头上?这要是也能选、谁不想投个好胎?他长这么大容易吗?要不是有笙笙恐怕他早死了,当然我们才不在乎这些世俗的东西,再说他根本也没错啊。”   靖国公冷静下来后,就安生地在那听齐景东叨叨,等他嘴叭叭完了才淡淡开口:“你好像……比我方才、还激动?”   “哈?啊?那、那儿子觉得、还是您更激动一点。”   *   “笙笙,你怎么样?”薛域专程找来郎中、听到他说齐笙没事后还是不放心,守着一会都不敢离开,“你好些了吗?胸口还疼吗?”   “是不是这两天累坏了?要不我去跟陛下请命,咱们不去了,好好在府里歇着?”   笙笙又不是朝廷官员,接见什么外来使臣么?薛域觉得嘉隆帝,或许嗑丹药入迷、脑子真的多多少少有些问题。   为了证明南晋的小姑娘漂亮,能艳压群芳,就劳累他的笙笙去宫门外当花瓶杵着,这不纯属有病吗?   笙笙再好看,南晋也不是所有的小姑娘都是齐笙笙,这种道理很难懂?   “我没事,就是今天可能去的有些晚了,希望也不会太晚。”齐笙揪着薛域的衣领,让他扶着给坐起来,“还有,我想跟你说,这几天各国使臣都来,京城恐怕会出乱子,你一定一定小心,好不好?我把我的暗卫都给你,你……”   “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做噩梦了?”薛域堵住齐笙的嘴,闷头猛亲了她两大口,“你放心,我没事儿,我一大男人,应该护着自己的娘子的,还要你护着,丢不丢人?嗯?”   “丢人!”齐笙搁薛域胸口上来来回回画了好几个圈圈,“我是做噩梦了,但正因如此,你在梦里都吓过我一次了,可不能再吓第二次,平安才行?知不知道?”   “行啊,平安。”齐笙难得不对薛域发脾气,这么软糯好挼,乐得他抱紧了不撒手,嘿嘿憨笑,“咱们都平安。”   “啧,我说什么来着?”昭王站在宫门外,抬眼看了看日头,嘟嘟囔囔抱怨道,“齐笙笙那丫头就是靠不住,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来?各国使臣都到了,她这撑门面的还不来,恐怕还在府里睡大觉呢。”   “行了七弟,你少说两句。”要不是因为怕丢人丢出国门,肃王简直想给昭王一记爆锤,“笙笙年纪小,从来也没受过这种累,那头面那么沉,你行你上啊,恐怕你还不如她。”   “噫,不过照你的长相,也当不了门面,诶嘿。”   昭王:“……”   他这个好三哥,别的本事不见长,嘴可是越来越臭了。   南晋此日因迎接诸国来使,城门打开,整个京都充斥着宝马香车、热闹非凡,禁卫军不得不挨个站好、随时待命,以免有任何意外发生。   “呵,南晋第一美人?福清郡主从哪冒出来的?倒是敢吹。”珈兰国的公主坐在銮铃齐鸣的宝车里,用珈兰语传达自己的鄙视之意,上回那个被吹第一美人的,长了眼的都说丑,没长眼的都不敢硬夸,也不知道南晋皇帝怎么好意思的。”   她其实随使团同行,是奉了父王之命准备捞个驸马回去成亲的,但她不相信南晋有什么她能入眼的男人,对于婚事根本不感兴趣。   她心心念念的都是,这回自己把压箱底的,整个珈兰最精致华贵的衣裳都穿在身上,那不得让对方笑着来、哭着走?   什么福清郡主?就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珈兰一枝花”的威名是怎么来的,保管让她成为“服气郡主”。   嘉隆帝这人好面子,什么都得争口气,可也不知是他眼光不行还是本国水平不行,反正每次说好的第一美人都把来使们膈应到不行,所以被恶心得多了,也就没人会再对此抱什么希望了。   福清郡主?说不准就是从御膳房里提出来的烧火丫头。   不过有一说一,虽然南晋的人不能看,饭还是很好吃的,来这一趟倒也不亏。   在这众人之中,只有北胡的大皇子靠在马车里,毫不在意这些细节的东西,满心满眼只有他宿命中的仇敌。   呵,靖国公、姓齐的,这次不把你全家都废了,他就不姓耶律!   薛域跟齐笙来得晚了,为了让路,只走在各国使臣的后头。   简直让搓搓手、躲在人群里一直想搞事的男人好找。   不过这样也好。   各国使臣都到齐了、正围聚在宫门口,知道靖国公招个奸生子当女婿的越多,亲眼目睹母子相残大戏的人越多,这事就越精彩。   男人抓准时机,朝隐在小巷里的属下挥了挥手,示意他能把疯女人放出来了。   属下点点头,男人满脸期待,就等着看女人冲出来、喊永平侯儿子、母子相认、再互相残杀的场景。   好刺激的!   啧啧啧,只不过男人在臆想中把整个过程都进展完了,才发现薛域都下了车,也没有半个人影过来。   “娘的、怎……怎么回事?”   男人疑惑不解地朝刚刚的方向望去,恰好隐隐约约看见,那个疯女人、和他从没成过事的下属,都被人捂住嘴,用力往小巷子里拖回去。   “怎……啊这,这是……”男人咽咽口水,开始语无伦次、差点没把自己噎死,“又失败了?”   作者有话说:   男人:我恨! 第161章第一美人   靖国公仗着他自己长得高,跟远处的手下抬了抬眼,示意让他们把疯女人先带下去,然后自己默然看着坐在香车上,跟齐笙一块过来的薛域:“这小子、真麻烦,简直无所畏……还连累老夫……”   “算了,看他把笙笙伺候得不错的份上,就给他操一次闲心。”   “笙笙,你没事了?真没事了?”薛域又重新贴过来,还是搁那不停地哔哔叨叨,“你胸口不疼了?要不要我再帮你揉一揉?嗯?”   “你滚!什么揉一揉?你就是想摸人家的桃桃!”齐笙开口就骂,“你是不是有毛病?今儿这马车四面镂空,不光南晋、各国使臣都看着呢,你别再骚了,当心丢人丢出国门。”   “好,好好好,我又不糊涂,我知道,不然早让你坐我腿上了。”薛域看似保持正经,背地里悄咪咪碰了碰齐笙的腰窝,“啧,看来是没什么事了,都有力气骂我了呢。”   “薛域。”齐笙并没什么心思跟他闹,但捂了捂胸口后,突然捏捏他的手腕,“好……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你滚!什么揉一揉?你就是想摸人家的桃桃!”齐笙开口就骂,“你是不是有毛病?今儿这马车四面镂空,不光南晋、各国使臣都看着呢,你别再骚了,当心丢人丢出国门。”   “好,好好好,我又不糊涂,我知道,不然早让你坐我腿上了。”薛域看似保持正经,背地里悄咪咪碰了碰齐笙的腰窝,“啧,看来是没什么事了,都有力气骂我了呢。”   “薛域。”齐笙并没什么心思跟他闹,但捂了捂胸口后,突然捏捏他的手腕,“好……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哈?真的吗?薛域一脸自豪,“笙笙莫不是被我的骚、给气好了?”   “滚蛋!这有什么可骄傲的?”   “不过笙笙,我就还有一点想不明白。”薛域只要看看齐笙的脸,就能如痴如醉、瞬间沦陷,“我怎的听说,别国都以为……咱们南晋没有美人呢?这不明明有你在呢么?他们没见过你?”   但凡双目未眇的见了齐笙笙,都知道这世上的美人,应当何如。   “这我哪知……”齐笙神情恹恹地撇撇嘴,“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他们好像真的从没见过我。”   “我之前都太懒了,每次宫里头有宴席都称病偷懒不去,陛下也拿我没办法,就全逃过了呗。”   “还有……”齐笙说着说着,慢腾腾把视线聚到薛域脸上,“那不之前有时也跑去找你了吗?嗯?小伙伴?”   “呵,其实不来也好,毕竟是我一个人的娘子,哪能舍得白白给他们看?”   各国使臣全在朱门外排排站好,等待进宫拜见嘉隆帝,但相较起来,他们还是更想赶快看到这回新吹出来的第一美人——福清郡主。   毕竟皇帝那个糟老头子每次见都年年相似,但神奇的南晋、第一美人确实回回不同。   谁知道这次又是哪个牛鬼蛇神?   “福清郡主到——”   她来了,她来了,这个牛鬼蛇神、她终于来了。   使臣们面面相对,各自约定好了只大略瞧瞧这福清郡主一眼,多了绝对不看,省得被膈应得用不下去午饭。   “来,娘子,慢一点儿。”   伴着一句温润低声、先下来的这个男人倒是还不错,虽说还没看清脸,也能明显感受到长得挺白、气宇不凡。   但他是福清郡主的啥人呢?是小厮?还是面首?   那八成还是面首吧,不然也太暴殄天物了。   “嗤,搞这么大阵仗,还不知道是个什么牛头马面的。”珈兰国公主自以为反正她说话别人都听不懂,小嘴叭叭个不停,“南晋人就爱如此,整一些虚张声势的东西,别又一顿铺垫猛如虎,结果长得却像那画本里头的黑熊精……”   随后一阵清悦碰撞声响起,先是在马车内、有只穿朱红缀东珠绣鞋的小脚伸出来,再紧接着,齐笙整个人,都叫薛域给半扶半揽地落在地上站稳了。   纤纤细步,雪肤花貌,精妙无双。   珈兰国的公主觉得自己的眼有些晕,一……一定是这该死的福清郡主,整这么华贵繁复的头面,给她晃的。   但等到齐笙缓慢向前时,她就不止觉得自己眼晕了。   “哎,公主。”侍婢赶紧把踉踉跄跄的公主扶稳了,“您没事吧?”   “没,没事。”珈兰国公主揉了揉额头,“就是感觉脸……好像有点疼。”   等她发现全场都一片岑寂时,珈兰国公主便知道,脸疼的,不止她自己。   此时此刻并没一个人说话,但各自的内心活动,绝对都是丰富而精彩的大戏。   诸国使臣:哦,天呢,她在发光哎,这个美丽的姑娘是真人吗?真是南晋人吗?南晋皇帝是疯了?审美水准突飞猛进了?还是总算能找到拿出手的了?   珈兰国公主:哦,该死的,她怎么长得这么……这么,这真是世上能存在的长相吗?   肃王:都瞧瞧,这才是我们南晋的排面,绝对是尔等在别处打死都见不到的绝色容颜。   昭王:嘶,这丫头不说话、装矜持的时候,确实挺迷人的,不行,等得到她以后,一定得先毒哑了,这才完美!   靖国公:干什么呢一个个都不说话?我的笙笙久站着可累了,我这当爹爹的,最心疼。   薛域:都不许看了,这是我老婆!我老婆!再看我老婆的男人,都抠眼珠子。   “咳。”最终还是得靖国公出面,重重咳了一下,才终于打破气氛的尴尬,“笙笙、贤婿,还不快来见过二位殿下?”   “是,爹爹。”   于是薛域跟齐笙赶紧上前去,拜见肃王跟昭王这俩工具人。   北胡大皇子依旧不为所动,心里只想着这都要进宫门了,怎的还没来人搞事情?   这群蠢货、莫不是又弄砸了?   “耶律王子,别来无恙啊。”靖国公似乎生怕这小子寂寞,贴心凑过去搭话,“您在找什么呢?”   北胡大皇子吹着络腮胡子,没有一点好气:“用你管?”   想当初北胡率先挑事,两国开战时,靖国公的父兄全数战死沙场,北胡被打得更惨,先帝和几位王爷依次亲自上阵要跟敌方单挑,最多撑不过三十个回合就被斩于马下,简直丢人丢大发。   后来北胡为避免亡国,只能缴械投降,南晋也因为元气大伤没再接着打,可靖国公心知肚明、这小崽种国,一直不憋好屁、蠢蠢欲动。   靖国公才没心思理北胡要做什么,反正有他在、终归是会失败的,但希望这耶律小子管好他自己,没总想着搞破坏。   “耶律小……啊不,耶律王子。”靖国公差点讲出来心里话,不慌不忙地补救道,“请。”   耶律王子:“……”   险些说漏嘴了吧?你这贱人!   靖国公府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的全是贱人,那臭丫头长得再好看,也是贱人!   自从见了齐笙,珈兰国公主就觉得自惭形秽,戴满首饰的她好像一只站在天生丽质的孔雀旁边、被染得花里胡哨的刺猬。   “淦,烦死了!”珈兰国公主使劲摇摇脑袋,不甚却把自己头上的一只小莲花簪给甩了出去,正好骨碌碌滚到齐笙脚边。   齐笙没再继续往前走,蹲下来捡起簪子,扭头望向珈兰国公主:“这是你的吗?”   齐笙看了看这位公主头上的首饰虽然多些,但几乎都是对称的,空出来的地方确实少这么一根小簪,她觉得对方听不懂自己说话,干脆直接过去,小心给她插好:“来。”   珈兰国公主本以为齐笙是听明白了自己在骂她,拿簪子要来戳死自己的,这下却彻底整懵了,愣愣才咬咬唇、用蹩脚的中原话说了声:“谢,谢谢。”   她也不想的,但再离近些看看,这丫头真的又漂亮又有礼貌哎。   “不客气啊。”齐笙也没多停留,直接就又蹦蹦跳跳地跑回去找薛域。   “公主,您别伤心。”等到进殿落了座后,侍女依然在安抚珈兰国公主,“依奴婢看,您可比她好看多了呢。”   珈兰国公主蓦地干笑一声:“真难为你们了,这时候还睁眼说瞎话。”   侍女:“……”   公……公主这是怎的了?疯了吧?   “那公主,您要不要看看……男人?福清郡主旁边坐着的那个男人,似乎也挺好看的。”   “不要。”珈兰国公主很有道德感,“他跟福清郡主同席,那就应该不是小厮也不是面首,别人的夫君,我才不会多看。”   “不过这回不比之前,到还真能有几个能入眼的。”珈兰国公主指着对面穿竹青色袍子的男人,吩咐侍婢,“你去,问问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得到回应之后,珈兰国公主眯眯眼睛,一字一顿地重复了遍:“周、长、渡。”   “娘子,来,多吃点儿,这里不够,还有我的。”齐笙每次赴宴都无暇他顾、埋头只知道干饭,薛域就喜欢她这种没第二个心眼的样子,不停在给她喂,“你看对面那些外国使臣,眼都直了,都不好意思戳穿他们,那是在观赏丝竹管乐、舞姬起舞吗?他们分明都在看我娘子的!”   “一群好色之徒,真没品。”   这样一对比下来,旁边那个只知道服侍自己娘子用饭的谢首辅、倒成了全场最顺眼的。   靖国公在席上全程没干别的,就死死盯着准备拿薛域身世做文章的北胡大皇子,只要对方想开口,他就直接怼回去,人精似的谢首辅谢幸安见状,生怕靖国公一个武将嘴皮子不行,也凑过去帮忙。   耶律王子被堵得面红耳赤,整场宴席下来,居然总共说了不到十个字。   非但如此,靖国公还有意安排,命人出演了场《楚将军精忠报国》的大戏,讲的是私生子出身的主人公,处处为人欺凌和辱骂,但他幸而得到明君赏识,得以从军征战沙场,屡立战功,打得看不起人的蛮夷小国屁滚尿流,最终成为一代名将、人皆称颂的大英雄。   “在下以为这故事讲得好,讲得妙,自古英雄不问出处,即便微贱也不堕青云之志,实在要比尸位素餐、身居高位却庸庸碌碌之辈强得多。”谢首辅早知道了薛域那点破事儿,出言明里暗里地说道,“私以为,拿出身瞧不起人,实是卑鄙小人做派,实在没品。如此目光短浅、粗劣行事的,也不会落得好下场。”   “是啊是啊。”   “谢首辅说得对!”   殿上一片附和赞同声。   虽然他们没听见谢首辅说的什么意思,但当世名臣都这么讲了,那就肯定是对的。   “耶律王子,你说……是也不是?”   你出身尊贵,但你什么事都干不成,真完蛋。   你拿人出身说事儿,你没品。   你不会有好下场。   北胡大皇子又不蠢,听得出来他在挖苦讽刺自己,磨着牙把手里的金樽都快捏变形了,才狠狠道:“啊对对对,谢首辅,说的都对。”   谢首辅豪迈一笑,跟靖国公遥遥对饮,互敬了一杯。   小崽种子,让你再想挑事儿!   靖国公神清气爽、全身上下都通畅了,他感到自己是个能顶事的英雄,不自觉朝乖女儿那边望去、想邀邀功。   但见笙笙只知道埋头苦吃,薛域两耳不闻桌外事、只知道给笙笙夹菜喂饭吃。   靖国公:“……”   俩小崽子,真行啊你们。   让你们来吃席,你们还真就光顾着吃席,剩下的什么阴谋诡计、明争暗斗、唇枪舌剑,啥也不管了?   为了帮这种没出息的小辈,他这老父亲做的是真心累。   终是一人扛下了所有。   作者有话说:   笙笙:啊?什么?吃席不就是吃席?还用管别的事儿吗?   薛:不用,娘子接着吃,别抬头,不让让那些狗男人看见你的脸。   靖国公:……淦,早知道不管了! 第162章刺激的八卦   “笙笙。”宴席散场后,靖国公想来想去越发觉得亏,满脸哀怨地喊住要跟薛域手拉手出殿门的齐笙,“你觉得刚刚的万寿节宫宴……怎么样?”   “哈?爹爹,什么怎……怎么样?”齐笙慢慢吞吞地眨动眼睛,好像一头全天下她最无辜的小鹿,“菜……菜都挺好吃的。”   靖国公:“……”   “嗯,就这一个?还有别的吗?”   “什……什么别的啊?”齐笙咬咬嘴唇,“吃席吃席,席不就用来吃的吗?还能有别的什么?”   “你!唉。”靖国公很想反驳两句,但又觉得他宝贝女儿说得不无道理,“你就没听一听,诸国使臣讲给陛下的贺词,还有瞧瞧他们送的什么礼?”   除了吃,能不能有点别的?   “哈?我听……看这些个玩意干什么?”齐笙嘟嘟囔囔,理直气也壮,“贺词全是那些老一套,翻来覆去地说,送礼又不是给我送的,我看那干什么?”   对齐笙而言,只有眼前的饭,哦……和身边的男人是她的,她管别的干什么?   薛域只能忍到这里,再也憋不住了:“噗。”   “还笑,你居然还敢笑?”靖国公简直想给他气得跳脚,“笙笙嫁给你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都是让你给带的,这么,这么……”   “这么”了半天,靖国公也没想出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此种情形。   大概就是,也被薛域这小瘪犊子染上了,脑子不好使?   “爹爹,你到底想说什么嘛,关薛域什么事?”齐笙把薛域给护在自己后头,“怎么又欺负他?”   靖国公:“……”   没法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薛域,你跟我过来一下。”靖国公眼瞅着齐笙还探探小脑袋想偷听,猛地就把薛域给拽走,“方才席上,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哈?”薛域老实本分地低着头,站得笔直,“笙笙……吃得挺开心。”   靖国公:“……”   “够了,我不想再听你们俩再说吃的事了!”   真好,他的付出果然没有任何人知道。   靖国公:苦酒入喉心作痛。   齐笙眼睁睁看着薛域被靖国公逮走,使劲翘首朝那边望去,结果肩膀上猛地被人拍了一下:“噫!”   “啧,吓我一跳。”齐笙胆颤地抚了抚被吓到的小心肝,“是你啊。”   珈兰国公主不大会讲中原话,磕磕绊绊地问她:“你……是从小就、长这么好看的吗?”   “哈,你这个该让我怎么说?”齐笙开怀一笑,抚了抚有些发烫的后颈,“一不留神,就显得我这人多骄傲似的。”   “我长得好看,那是全托了我娘亲的福啊。”   齐笙虽说听惯了平时有人恭维她,但对这种话还是很受用,毕竟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漂亮?更何况还是从女孩子嘴里说出来的。   “啊?是这样的吗?”珈兰国公主深表遗憾,“我还想像你请教请教,你是怎么养的,这样白。还有……吃这么多,也不胖的?”   齐笙小脸臊红:“……”   救救救命,刚刚到底有多少人,在看她吃饭呢?   薛域这小混蛋不是说,没人注意到她、叫她敞开了吃吗?   “我叫阿赛祺,在南晋,没有认识的人。”   珈兰国公主在席间,其实也曾有人好心想帮她引荐周莺莺、江窈和肖纤纤这样的贵女,但她只略微看了一眼,就觉得这几人很像父王纳的侧妃,叫她完全任何没有相交的兴致。   不像齐笙,让她觉得越看越可爱,甚至想抢来吃她碗里的饭。   “所以我能不能请教请教你……”阿赛祺定定指了指,正从齐笙身后路过的男子,“跟他熟不熟啊?”   “嗯?”齐笙循着望去,“你说周长渡?”   啧,齐笙笙叫他了!叫他了!   周长渡每当这个时候,耳朵就尤其好使,屁颠颠地便跑上前去:“福清郡主,你叫我?”   “噫,听力还怪好的。”齐笙唯恐薛域看见了再跳脚,谨慎往后退了一步,“公主,既然人就在这儿呢,你想打听什么,大可自己问的。”   “好,那我就不客气啦。”珈兰国的作风,从不拘于客气话和虚礼,阿赛祺直接就对周长渡开口,“男人,你可成亲了吗?”   齐笙:噗。   这也太……直白了、亿点点吧?   旁边显然有不少本朝同僚和外国使臣听见了、在窃窃私语,周长渡出于教养约束,也没能直接拂袖而去,如实坦白道:“回公主的话,在下,并未娶妻。”   “哦。”阿赛祺又问,“那你可有喜欢的人了吗?”   周长渡沉默地望了望齐笙,然后低垂着头,并没有说话。   “不说话,就是没有了。”阿赛祺顺理成章地这么想着,再问,“那你可愿意……嫁给本公主,随我去珈兰国做驸马?”   齐笙:哦吼。   围观群众:哦豁。   周长渡被这句语出惊人的话砸得头皮发麻,正酝酿着该如何礼貌拒绝,阿赛祺居然又接着说:“不说话,那就是答应了!噫,好了,成了。”   周长渡:“……”   谁能告诉他,这位公主的脑子是如何长的?怎会和正常人的想法如此不同?   “公……公主。”周长渡郁闷得脸色煞白,语气也有些不善,“在下想请问一句,您眼神……有问题吗?”   不然,怎么能看得上他?   “没有啊。”阿赛祺没懂他话里的弯弯绕绕,以为周长渡真的是在关心她,羞羞涩涩地交代道,“你放心吧,我身无恶疾,眼神耳朵都很好使,不会影响孩子的。”   周长渡:“……”   真完蛋,什么孩子?哪来的孩子?   齐笙笙:嘿嘿,嘿嘿嘿,似乎有好戏看了。   “还有,你晚些,去国公府一趟,我那里有个人,得让你见一见。”   “也带着笙笙吧。”   “好。”薛域才跟靖国公把话说完,还生怕齐笙等他等久了会发火,结果匆匆赶至时,她竟然……站在那里傻笑?   这也就算了,关键居然还是,像在对着周长渡傻笑?   薛域:!!!   他脑子一急,直接一个用力,迈开大长腿绕到齐笙身后,把她给抱了起来。   “哎,哎哎哎,干嘛呢你?”齐笙身子在薛域这边,脑袋还正用力往后拗,“热乎的八卦,我还没看完呢,你把我放下来,起码让我知道他俩能不能成啊,我心里怪痒痒的。”   “看什么看?还看!”薛域重重喘了两下气,气得哼哧哼哧,“让你接着对周长渡那个贱男人傻笑?被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谁谁谁对着他傻笑了?我那是在看八……算了,跟你说也说不懂。”   “说不懂就别说了,省省吧,你中午吃撑了,我给你揉揉肚子,好好待在房里睡一觉。”薛域生硬得不行,“我看着你,省得再到处乱跑。”   “你烦……你烦死了。”齐笙是真想知道阿赛祺和周长渡怎么样了,被薛域抱上马车都还在偷偷摸摸地掀开帷裳往外看,又是让他把眼都给捂了起来,“呔!”   “齐笙笙,你非得这么叛逆是不是?”薛域上去也不怕被看见丢人,直接就张嘴吻了上去,占了便宜还威胁道,“你再不听我话,还看那周长渡,我就还亲!”   “好好好,不看了不看了,怕你了服你了。”薛域不要脸她得要,齐笙双手抱胸,自己赌气挪到另一边坐好,“哪来的属醋坛子的?”   噫,所以周长渡和阿赛祺到底能不能成啊?好难受。   *   当天下午,靖国公府书房内。   肃王点头喟叹一声:“本王也知道,你为了他们,实在煞费苦心。”   “这群孩子,尤其是笙笙性子单纯,老臣怕她以后,为家里所连累。”靖国公眯了眯眼睛,“只希望在老臣身死之前,为她扫平一切危险和阻碍。”   “哎,靖国公身体康健,以后的福气还有的是。”肃王转了转手中的茶盏,“这个时辰,北胡大皇子该离京了吧?”   “是,老臣的探子来报,刚出城不久。他此番为贺寿前来,不宜扣押,否则只会显得我们不讲道理、师出无名,只是……他回北胡之后是否将有所行动,实在不好说,毕竟……”   今日宴会上,嘉隆帝的身子已经明显很不好,神情疲惫还时不时咳嗽,再加上太子未立,万一有人想趁机……   “本王也知道这个,会小心。”   “殿下,边疆尚有可堪重用的将领在镇守,外敌暂时还成不了气候,眼下更重要的,是抓出来那些吃里扒外的内鬼,以及祸害朝廷的蠹虫。”   “殿下。”靖国公翻找了一阵,将一沓宣纸捧着,双手呈上,“这是臣命人暗中查出的,以及明月楼花魁、月盈的口供。”   肃王:嘶,真不容易,靖国公为国为民,甚至都不惜豁出去了大半辈子的名声,去深入敌营逛青楼。   “殿下,你不要多想。”靖国公觉得有必要说明这点,“臣只是去执行公务,别的什么都没干。”   “咳,是。”肃王尴尬点点头道,“本王什么也没想。”   “老爷。”小厮立在外头轻轻扣了扣门,“小姐和姑爷来了。”   “好,知道了。”   “既然如此,本王便不再叨扰了。”肃王起身拱了拱手,“告辞。”   “恭送殿下。”   “笙笙,薛域。”靖国公看见他们,忽然觉得有些发愁,扭头就走,“你们两个跟我来。”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齐笙逮着薛域的手背掐了又掐,“好不容易有个刺激的八卦,谁让你把我抱起来就走的,我就想这事想的我,连午觉都没睡成,全赖你全赖你!”   “那……那你也不能全赖着我啊。”薛域很不服气地在摊摊手、极力辩解,“我我我……我也不知道你在看热闹啊,我只瞧见你在盯着周长渡嘿嘿嘿傻笑。”   “你搞都搞不明白,你就拉着我走,你有毛病啊?”齐笙抱住薛域的手臂,就给他抻了抻,“谁傻笑了?你才傻笑,你才傻,你全家都傻!”   “诶嘿,我全家里不也有你?”   靖国公:“……”   喂喂喂,还能不能注意到,你俩前头还有个人呢?当着爹爹打情骂俏的,成何体统?   连薛域这个之前见他就怕的小瘪犊子,胆子也越来越大了?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哼,生气气!   都怪他,给他们自由过了火。   靖国公无奈地低声叹气,行至一处厢房前,他挥挥手,示意下人把门打开。   “娘子,我跟你讲……”   “行了,讲什么讲?”靖国公实在忍不了了,出声打断道,“进来吧。”   厢房内的所有摆设一应俱全,齐笙之前也常常跑来玩,本以为亲爹神神秘秘地要带他们来看什么稀罕宝贝,见惯大世面的齐笙笙根本就没放在心上,还在低头想着那八卦得是个什么走向。   直到香炉外、缥缈萦绕的烟雾渐渐变得稀薄,薛域心里一紧,往床榻上望去,见到那个被绑缚了手脚的妇人,定睛望了望,而后浑身一震,喉间像是堵了什么异物、嘴唇颤颤、挣扎中声音嘶哑地喊道:“娘。”   “啊?傻子、你又犯糊涂了。”薛域紧扣着齐笙的手,她头也没抬、边想八卦边晃晃荡荡地提醒着,“上次你就喊错了,我是你娘……”   “什么,你……”齐笙忽然听到阵像是从人口中发出的怪声时,才愣愣抬眸,也跟着往床上望,“嘶,真是你娘啊?”   靖国公:“……”   作者有话说:   浅虐一下薛域域,笙笙独美,诶嘿! 第163章儿子   “她疯的太厉害,一不留神会伤人的,已经咬了好几个丫鬟,我才让人给她梳洗完了之后,灌了安神的药、先绑起来的。”   靖国公说完这些后,薛域似乎还是不敢相信,扣着齐笙的手,就鬼使神差地继续往前走,似是想要一探究竟。   “笙笙。”靖国公从后头,一把握住齐笙细软的小臂,把她给往回拽,“你不可靠得太近,爹爹怕她会伤着你。”   “爹爹,她真是……”齐笙恐怕戳伤薛域,一字一字说得很小心,“不是薛域的娘亲,已经……”   “她没死,笙笙。前些年,平明侯薛牧接走薛域后,朝中曾有人收买沈家人,想让沈氏状告薛牧奸污罪,薛牧怕此事败露,派人去烧了沈府,沈家上下除了沈氏,全都死光了,沈氏自那之后便四处流亡,疯得更严重了。”   齐笙被靖国公给抢走,薛域手中一下子空了,指甲猛地掐进肉里,半点也没觉得疼。   他一步步缓行过去,双腿似乎被人给灌满了重铅,但顿了顿之后,还是继续向前,愣愣看着被绑在床上的女人。   女人其实也不过三十余岁,但因为受了太多的流离和颠簸而变得形容憔悴。她目光呆滞、神情麻木,全然不像曾经对年幼的薛域要打要杀时,那样狠厉那样凶。   女人的脸上没有任何脂粉、不像之前辱骂殴打他时难么妆容艳丽,在岁月磋磨之下五官显得深刻清晰,薛域只敢看她第一眼相认,但凡开始第二眼、就直接唤起了那些他压抑之下变得破碎淡薄的回忆。   “畜.生,你跟你爹一样,都是畜.生!”   “别喊我娘亲,我不是你娘亲!我生你出来,就是为了折磨报复你的。”   “野种,不就是流点血吗?哭什么哭?”   “我杀了你!”   ……   薛域开始觉得窒息,大口大口粗喘着,膝盖软了软,一点一点瘫跪下去。   “薛域,别想了,童年阴影你想它干什么?”齐笙使劲扑腾了好几下,“爹爹,他会难受的,他八岁之前天天被亲娘折磨,他受不了的,哎呀你快放我过去!”   “薛域,不管怎么样,她毕竟是你娘亲,虽然她……算了。”靖国公想了想,还是没说出口,“你没见过便罢了,但既然知道她还活在世上,你们两个又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你……”   “不是!”薛域脑壳疼得快要炸开,他双手按住,死死地捂着反驳,“她不是我娘亲!我不要!”   “薛域。”齐笙一把扒拉开靖国公,蹲下来从后头环住腰抱着他,“没事的,你有我呢,别怕,乖嗷。”   “薛域……”靖国公懒得看小崽子之间的腻腻歪歪,接着冷静给他开解道,“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娘,你若实在不想见她,就把她带回侯府,尽快给她安顿好个去处。”   “但她如今疯疯癫癫的会伤人,在你办好之前,笙笙不能跟你回侯府。”   “笙笙还是你娘亲,你总得选一个。”   薛域刚才还呆呆愣愣,到这里答得毫不犹豫:“我要笙笙。”   “那好,你就去先把这事办好了,再回来接笙笙吧。”   靖国公都觉得头疼,本来以为笙笙嫁给薛域能省去很多事,谁知道居然能弄出来个疯了的婆母。   噫,他的小心肝儿命真苦。   “薛域,你也别怪老夫心狠,不管换了哪个当爹的,都不会把自己女儿,送去跟这样的婆母待在一起。”   毕竟她让人教唆得连亲儿子都杀,这也太可怕了。   “是,岳父大人,我知道。”薛域才六岁时,娘亲就能拿刀砍他,他也不能放心、她去跟笙笙相处。   “嗯,我看你精神头不太好,先回去冷静冷静吧。”   “薛域域。”齐笙笙抬手给他顺了顺毛,“没事的,我等着你,不急,你一天不来、我就等你一天。”   “还有,你得一切小心。”   “好,笙笙。”薛域难得浮现出、这么正经的疲惫之态,努力笑了笑,“谢谢你。”   “笑不出来就别笑了嘛,真的好像假笑男孩哦。”   薛域让人把沈氏给弄回了永平侯府。   他这已经把他坑了第一次、又坑了第二次的冤种娘亲,不管薛域怎么好说歹说,好几天了怎么都不肯回他,自己待在房间里,也没说过一句话、甚至都没敢怎么看过他。   只有一日三餐,饭倒是没少吃过。   “你到底要怎样?你还要我怎样?”薛域终于忍不了了,把她的饭碗夺过来往地上用力一摔,“我为什么会有你这种娘亲?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欠了你、毁你一辈子的是薛牧,可惜他已经死了、你没法再复仇,但我没有……我没有对不起你啊,你来缠着我做什么?”   他彻底被逼急后,额上青筋暴起,伸手就掐住沈氏的脖颈,把她给死死按住:“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话啊?既然不肯好好活着、你死了不好吗?你为什么还活着?你活着做什么?”   阿福本来以为薛域只是吓唬吓唬沈氏,但见沈氏开始还有力气扑腾两下,这会儿渐渐濒死了他还不肯撒手,意识到事儿要大了,赶快冲过去:“侯爷,不可,这不可啊,这要让国公爷知道了,恐怕不会让夫人……”   别的对薛域都不管用,他只在听见齐笙时,稍稍安定了下来。   沈氏捂着脖子在地上缩了缩,突然嚎啕大哭,跟个小孩似的嗷嗷叫道:“疼,疼,好疼。”   “呵,疼?你也知道疼啊?”薛域蹲下来,满眼茫然地看着她,“可我呢?我小时被你折磨虐打拿刀砍,跪着哭着说疼、求你放过我的时候,你怎么不住手?”   “你那时不放过我就罢了,为什么你非得出现?我跟笙笙过得好好的,你为什么出来搅乱?”   沈氏挠了挠头,边哭边重复了遍:“笙……笙笙?”   “对,笙笙,她是我娘子,她跟你不一样,她是这世上,对我最好的小姑娘。”薛域瘫坐在地上,把阿福挥退出去,一脸颓丧,“你生了我,对我而言,唯一的一件幸事,就是能遇见她。”   “生……生你?”沈氏只能挑挑拣拣地,拾取几个字眼重复,再迷惘地反应反应,“儿……儿子?”   “哈,破天荒了这不是?你什么时候喊过我‘儿子’?你不都是叫我小畜生、野种的吗?你一装疯卖傻,自己全不记得了,但我这辈子都忘不掉的。”   “儿……儿子,不,不哭,娘在呢。”沈氏的脑子彻底混乱了,她一时记不起来太多东西,只迷迷糊糊想着,她似乎是有一个儿子的,她膝行着挪动了几步,把被逼得要弑母的薛域给揽在怀里,轻手拍了拍他的后背,“儿……子。”   薛域又因为难受,一连粗喘了好几下,他这辈子从没感受过来自娘亲的一点善意跟温暖,沈氏这么一抱他,居然让他沉吟了片刻后,没有选择推开,想稍稍缓上一缓。   但就是在他想安生会儿的片刻间,沈氏又低低念叨道:“野……种。”   “杀了他,你有今天,都是薛域这个野种害的,杀了他你就能解脱了!”   沈氏迟钝地尝试了下:“薛……域?”   “你竟还记得我名字?”薛域可怜巴巴地自嘲道,“真是没想到。”   那没错了。   沈氏愣了愣,她那只淬了毒的簪子已经被靖国公收走了,但她定睛往地上望望,近在咫尺的,就有刚被薛域摔碎的瓷碗。   沈氏伸出手去,静静捡起一块最锋利的瓷片,随后猛地用力,把它深深扎进了薛域的后心里!   大滩温热血液从薛域的背上渗出,把瓷片给染得殷红,流了沈氏满手。   薛域疼得一把推开她,只可惜伤在后背,他捂都捂不着,只能忍疼喊着:“阿福!过来!”   沈氏见薛域还能活动,再捡了一块碎瓷,想去捅他第二次,被他用力捏住手腕:“你,你……”   当娘的也不行,自己不能任平她杀,笙笙还在等着被他接回家。   “快来人啊,大事不好了,侯爷遇刺昏迷了,好多血……侯爷,撑住啊侯爷,夫人还等着您接她回家呢。”   “滚,不吃,放我出去啊,把我关起来算什么?”   作者有话说:   薛:麻麻也不爱我,世上只有笙笙爱我,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164章你是真惨   靖国公早就猜到,齐笙虽说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等薛域过来接她,但其实根本就不可能憋得住。   他唯恐齐笙偷偷回去永平侯府遇险,赶快派了护卫在院门外,把她给软禁起来。   果然不出所料,齐笙笙第三天就大发脾气,连最爱的饭也不吃了,全都砸了绝食抗议:“气死我,凭什么不让我出去?不让我出去,我就把我自己给活活饿死,你们看着办吧。”   “小……小姐,您这不是难为小的吗?”护卫慌得一批,两边都不敢得罪,“国公爷有令,让您先老实几天,不能出去,小的也没办法啊。”   “你,你们少跟我来这套!”齐笙气得急眼了,胸口猛地震了一下,心脏仿佛被谁用手狠狠一攥,挤出四处飞溅的鲜血来,疼得她捂住了、蹲在地上喘息□□,“痛,好痛。”   来了,又来了,不对劲,薛域恐怕出事了。   她得出去,她一定得去看看。   “小姐!”哼哼跟哈哈见状,赶快蹲在旁边揽住齐笙问她,“您难受吗?哪里疼?”   “混账,一群蠢货,你们没看见小姐都疼得起不来了?还不快去告诉老爷?”   护卫们被骂得懵圈,满脸茫然地相互看了看:这这这……是真的吗?小姐平时就狡猾……啊呸,机灵得很,难保不会装病骗人。   但小姐可是老爷的命根子,万一是真的,他们就都玩完了。   “混账,你们还不去?”哼哼瞅着齐笙在疼得发抖,简直想抡起棍子揍人,“小姐若有个闪失……”   “好,小的、小的这就去!”   趁着齐笙这里就快要疼完,赶紧咋咋呼呼地冒出来,在她耳边炸开:“齐笙笙,那什么……薛域域他遇刺快没命了,你赶紧……”   “你说什么?”齐笙忽然一阵失聪,耳边什么也听不清,视线也全是一团模糊,她张张嘴,很想努力说出句话,却像条脱水将死的鱼,发不出半点声音,终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小姐!”   “笙笙。”   “笙笙,你怎样了?爹爹在,爹爹娘亲跟哥哥们都来了。”靖国公见齐笙呕血、大事不好,最先冲过去把她抢到怀里,“你等着、没事,爹爹这就进宫带你找御医。”   “我不……不要御医,咳咳咳。”齐笙摇了摇头,边哭边咳,吊着一口气在说,“我要……要薛域,爹爹,我要薛域。”   “我再见不到他我会死的,爹爹……”   靖国公虽说没弄懂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会突然这么严重,但还是被“死”吓得一愣,赶紧把齐笙抱起来往外跑:“好,爹爹带你去见薛域。”   杨氏和四个儿子瞧见事儿大发了,都没敢说话,只沉默地在靖国公身后跟着。   “夫夫夫人!”侯府再没人能管事,阿虎实在被逼得没办法,刚想跑去国公府跟齐笙报信,不料正好跟她在半路遇上,“侯爷遇刺了,性命垂危!”   简直要了老命,侯爷差点被杀,凶手还是他亲娘,抓也不是、不抓也不是。   这事属实离大谱。   不过摊上这种命,他们侯爷还怪可怜的,纵然之前变态了些,那也可以理解。   “我知道了。”齐笙被靖国公好一阵安抚后,气息稍稍平复了些,“我这就去看他。”   她得冷静、克制,按照以往经验、薛域肯定不会有事。   再说他可是大反派啊,还没大结局,他怎么可能会死?   等齐笙被靖国公抱进卧房,看见床上半死不活,身上缠着好几重纱布,还都被血浸透的薛域时,立马就要绷不住了。   去他娘的冷静,谁爱冷静谁冷静!   齐笙憋着一口气,还能抽空扭头看了看靖国公:“爹爹、娘亲、哥哥们,你们先回去吧,有些话、人多了我不好意思跟他说。”   “那你……”   “没事,就吐了口血嘛,死不了的。”齐笙抬抬下颌,点了点床边的那盆血水,“薛域流了这么多血,也死不了的,对不对?”   “行,我们去前头等你,笙笙,有什么事,就喊爹爹,别自己憋着。”   有心有肺的笙笙真让人心疼,还是没心没肺的时候更可爱。   “阿福。”齐笙靠过去,抓着薛域浮了层灰白死气的脸,抓握住他冰冰凉凉的手,“他的伤势到底怎么样了?说详细些。”   齐笙难得正经说话,让阿福觉得实在有点怕,顿了顿才回她:“夫人,侯爷最重的一处伤在后心,被扎的又深,是险些要了命的,前胸的这几处都是皮肉伤,但加起来失血太多,现下喝了药还高烧不退,郎中说只要能醒就无碍,否则……”   “没有否则,肯定无碍。”齐笙摸了摸薛域发烫的额头,重又给他换了块汗巾敷上,“说吧,他到底怎么受的伤,我要全部、详细地知道。”   照薛域的武功,一般人指定伤不了他,更别提把他前胸划拉成这样,除非对方是……   薛域还真的是,凄惨他娘给凄惨开门,凄惨到家了。   阿福也觉得他们侯爷倒了大霉,心里十分不忿,便把沈氏捅伤薛域,害他失血昏迷,然后还挣脱束缚,再次举着瓷片往他胸口上划,非要置他于死地的事儿,义愤填膺地讲给齐笙听。   齐笙听得气血上涌,握着薛域的手紧了又紧,略微平复下呼吸后,咬咬牙说:“把人给我带过来!”   “啊?是。”   沈氏在差点杀了薛域后,就被永平侯府的护卫给合力制住,可她怎么说也是薛域的老母,他们想了想,没有用粗劣麻绳,而是用细缎把她给绑住,算是最后的温柔。   沈氏的头发蓬乱城鸡窝、眼神痴痴呆呆、浑浊又麻木,一点都没带有差点杀了亲儿子的悔恨,齐笙气得一把讲她拖过来,按到床边:“过来,你自己看看,你都造了什么孽!”   沈氏满面茫然无辜,小表情跟薛域有时候如出一辙,哼哼了两下就要开始嚎啕大哭。   “不准哭,闭上嘴,你哭什么哭?”齐笙小手都因为极度愤恨而剧烈发抖,指着床上的薛域喊道,“你睁大眼睛瞧一瞧,这个被你差点杀了的亲儿子,他受这么多伤,流了这么多血,他才最该哭!你有什么资格哭?”   “血,血,好多血,好可怕。”沈氏嘟嘟囔囔,才对上薛域床边的血水就讪讪想起身移开,“我不看,我不看,好害怕。”   “你不准走,给我回来!”齐笙死死按住瘫坐着又想起身的沈氏,坚决不让她能动弹一下,“不看也得给我看!”   好家伙,阿福简直心惊胆战,换个没了解实情的,恐怕得以为是夫人不孝、虐待婆母。   “我警告你,沈氏,你最好盼着我夫君没事,否则、他要是有个好歹,我管你是他娘亲还是他祖宗,我都照杀不误!”   阿福:啊?这是可以说的吗?   沈氏被吓得不轻,缩了缩身子就开始哭,她本来极单薄枯瘦,整个人宛如干掉的枯叶一般,楚楚可怜、脆弱得厉害。   可谁能想到,她连对自己的儿子,都下得去手。   “沈氏,你装哭也好,不睁眼也罢,那我就好好的把话,给你说清楚!”   “你的仇人,奸.污你毁了你的那个人,叫薛牧,平明侯薛牧,你要是真有本事去复仇,就该去手刃他,杀了他!可惜你懦弱,你不敢,你没有办法,你只能把满腔怨恨,发泄到一个本来无辜的、刚刚出世的孩子身上。”   沈氏被戳疼了心事,嗷嗷地想捂住耳朵,可惜她手被绑着不能动,只能崩溃大叫。   “薛域是从你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他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你非要折磨他殴打他,你就骂他小畜生,是该死的野种,你呢?他是小畜生你是什么?”   “你恨有了他,你以为薛域不恨吗?你以为他愿意打出世开始、这辈子就顶着个‘奸生子’的名声吗?这很好听吗?谁不愿意投个好胎?他不幸、投生在了你的肚子里,摊上你这样的娘亲、真正倒霉的是他不是你!你对不起他!”   “他小时别管你怎么虐待他,他都愿意喊你声娘亲,你呢?你做过一件身为娘亲该做的事吗?你抱过他吗喂过他吃奶吗?给他唱过童谣哄他睡吗?没有,你一件都没有!你不过是仗着他年纪小好欺负、毫无反击之力,你就那么折磨他,不准哭,你给我看!”   齐笙掀开薛域身上的被褥,指着一道道疤痕展示给沈氏看,几近怒吼:“这里,是你用滚烫的灯油烫的;这里,是你抽打出来的;这里最长的一道,是你用刀砍的,你都给我看清楚了!你给他留了这么多伤疤,他哭着求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放过他?薛域哪里对不起你,他对你做什么了?他伤过你吗?你告诉我,你给我看啊!”   “沈氏,疯子我见多了,但你这种对亲儿子下杀手,而后还能装疯卖傻的,你算是头一个,给我开了眼的。就算你从小虐待他,为了侮.辱他,用一文钱把他送给薛牧,可你只要抱抱他,他还愿意认你当娘亲,但你却毫不留情,又给了他致命一击,想杀了他,让他死。”   “沈氏,我不管你是受谁蛊惑,我就最后劝告你一句,她是你亲儿子,不是你仇人,他没有对不起你,害你的是薛牧,可薛牧已经死了,你这辈子……再也报不了仇了。”齐笙的掌心在薛域微弱跳动的胸口上抚了抚,“薛域是我夫君,你不心疼他,我心疼。你不要他、我要。我不管他是什么奸生子私生子,在我这儿、他就是无双至宝。谁敢伤他,我就跟谁没完,你听到没有?”   “薛……域。”沈氏被齐笙骂得有些懵,她喃喃低语、摇摇头后接着跪爬过来,“呵呵”大哭,“儿……儿子,对不起,对不起,娘……娘错了……”   “你不许碰他!”齐笙挡在薛域床前,把沈氏给拦住,“用不着,我们薛域域有娘子了,不稀罕你这个娘,我不管你这会儿是不是清醒着,我告诉你,既然你连最后一次机会都没把握住,那就由我做主,你和我们薛域域从此,一刀两断,他若有任何闪失,你必须偿还。”   沈氏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只一直自顾自地哭,不停重复:“儿子,对不起,对不起,娘对不起……”   “够了,要哭自己出去哭,别扰了我们薛域域静养,别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惺惺,我们都不稀罕,也不用。”   “阿福,带她下去吧。”   齐笙吼得歇斯底里,就知道连阿福都惊呆了,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一口干完了整杯茶:“气死我了!”   薛域的嘴唇泛白干裂,微微张着,似乎也想喝,齐笙便又给他也喂了一杯。   这两天里,薛域的伤势最为凶险,齐笙干脆坐在他床边寸步不离,偶尔听见房门外有人来偷偷窥视的动静,她也不理。   薛域转好的当日清早,阿福匆匆跑来报给齐笙道:“夫人,那个老……不是,沈氏不见了。”   “我们的人到处找,后来才发现,她一个人去了城外的流云寺,已……已经剃度出家了。”   “这个包袱,是她留下来的。”   齐笙接过来,磨磨蹭蹭地展开,但见里头放着的,是一个绣了长命锁的、小儿穿的肚兜。   沈氏针线活并不好,绣得歪歪扭扭,极不像样。   那又有什么用呢?薛域早就长大了,他再也穿不下了。   “笙……笙笙。”齐笙低头摆弄肚兜的时候,蓦然听见身后有人在喊他,“你看什么呢?”   “没,没什么。”齐笙扭头嘿嘿一笑,“你醒了……醒了就好。”   “对了,沈氏她……”   “笙笙,我不想听。”   “好,那就不听。”齐笙长太息以掩涕兮,哀夫君之多艰道,“薛域域,你是真惨啊。”   “嗯,这下你知道,我没在卖惨了吧?”   作者有话说:   薛:我是真惨,都为我哭吧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第165章吃桃桃   “我原来讲过的,要是你再不要我,世上便再无一个人要我了,你以为是随便说说的?”薛域这回是真的好委屈,逮到机会赶紧哼哼唧唧,“笙笙,世上只有你一个人对我好……呜呜呜……”   快来给他摸一摸啊,他的手快痒死了!   “好,我这回知道了。”可实在遗憾,齐笙并没弄懂薛域搞什么意思,甚至还把他好不容易翘起来的胳膊给按了回去,“你别乱动,你想要什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拿。”   他什么都不要,他想只摸齐笙笙的小手啊。   如果是香香软软的桃桃就更好了!   薛域全身还疼得紧,但为了不让齐笙担心,高低想把骚话整上两句。   他借着灯光定了定神,抬眼却只见到齐笙面色苍白,形容憔悴,仿佛八天都没睡过觉,真难为她还能语气如常。   “笙笙!”薛域急得直接想挺身暴起,结果直接牵动伤口,把他疼得像个呲牙的傻狗,“嘶,你怎的成这个样子了?你快过来,让我好好看看。”   “没什么事儿。”齐笙坐回到床沿,“我可能就是……有些太累了。”   “那你还走动什么?来,快爬上来睡会儿,我没事了,不用你再照看了。”   “唔,我……”   “哎!”靖国公带着人适时进来,一脚就把房门给踹开,扶住齐笙,“笙笙,爹爹在,江御医,劳烦给小女瞧一瞧,她身子如何了?”   薛域是快死了还是快活了、靖国公才一点儿都不担心,他只记挂着自己的宝贝闺女。   “回国公爷的话,关于郡主气急攻心、吐血之症,服过药已无大碍了,这会儿只是过于劳累疲惫,多歇一歇便好。”   “什……什么?”薛域猛地一震,到底还有多少惊讶是他不知道的,“笙笙吐血了?”   “你别吵吵把火的,干什么玩意儿呢?”齐笙没什么好气地回他,“我又没死,你躺好、别再把伤口崩开了,臭傻子。”   “笙笙!住口!什么死不死的?”   “行了,凶什么凶?别再把笙笙吓到。”杨氏揽着齐笙,忍不住怼了句靖国公,“笙笙,你看薛域都醒了、别再守了。娘先带你去睡一觉,好不好?”   齐笙反应有些迟钝,慢吞吞望向薛域:“嗯?我……”   “没事儿的笙笙,我好了,这会儿你更要紧,听夫君的话,先去睡,乖嗷。”   齐笙再次缓了缓,才终于点点头答应:“那好吧。”   杨氏:“……”   噫,她最叛逆任性的笙笙,到底还是听了这小子的话了。   “小子,你给我听好了。”靖国公巴巴地瞧见杨氏抱着齐笙出去后,才敢对薛域咬咬牙警告,“笙笙先是因太想见你、急得吐血,再是守在你床边,到这会儿都没合过眼,她平素有多贪睡、你也该清楚。还有,她极怕苦,但她为了照看你,连喝药都是皱皱眉头、一口干完了,哎、她从小都被娇生惯养,什么时候这样过?”   “薛域啊薛域,老夫别的不想多说,你自己好好思量思量,该怎么做,才能还得起她待你的这一片情谊吧!”   “小……小婿的确怎么也还不起,可岳父大人,这次是意外,小婿今后一定会拼死保护、照顾好笙笙的。”薛域低头捏紧被褥,掏心掏肺地坦白,“笙笙,是小婿有生以来十几年里,命中唯一的那束光。”   薛域顾自说到这儿,才意识到听这话的人不是齐笙,赶快补救:“当然,岳父大人您,也是小婿的光。”   靖国公:“……”   好……好肉麻,好……恶心,他们平时、都这么说话的吗?   靖国公嘴角一抽:“不必,不用,老夫才不稀罕当你的什么光!”   “少扯那有的没的,笙笙也不稀罕!我说这些话,是叫你记牢了,千万要好好对我的掌上明珠,绝不能再让她受一丁点儿苦。”   “是,小婿一定谨记岳父大人教诲。”   “国公爷。”来人在外头轻轻扣了扣门,“边关有加急密报!”   “岳父大人。”薛域观察到靖国公神情凝重,拖着个半拉残废的身子挪了挪,“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那小婿能不能帮……”   “帮什么?帮什么?你能帮什么?”靖国公边起身,边极度不屑地撇撇嘴,“你就是一小崽子,你能干成什么事?”   “还不赶快躺好了?惹得我的笙笙伤心难过了,看老夫不抽死你?!”   “岳父大人……”靖国公虽说冷言冷语,可也让薛域感觉到了暖暖的、很贴心,“您务必……一切小心。”   “知道了,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成何体统?”   薛域虽说是一直在昏迷着不错,但在半梦半醒之间,也把齐笙笙讲的话给听进去了一些。   他从来都没见过齐笙笙讲这么多的话,发那么大的火。   居然还是为了帮他出头。   脑子里存了十几年的水,忽然不争气地,全哗哗从眼角流出来了。   呜呜呜呜笙笙,果然世上对他最好的只有笙笙!   “薛域!”薛域才想到这里,耳朵就嗡嗡地开始幻听,抬眼就看见齐笙趿拉着绣鞋从外头推门跑进来,一下扑到他床边,“呜呜呜呜薛域!”   “怎……怎么了笙笙?你不睡觉?”总该不会是知道,自己想她了吧?   啧。   “不行,我看不见你睡不着觉。”齐笙掀开被褥瞅了瞅他的伤,“瞧着还好,你头还疼吗?还发热吗?”   “都没事,你不用……”薛域浅笑着对齐笙身后跟过来的杨氏点点头,“岳母大人。”   “笙笙怎么哄都睡不好,你有办法吗?”杨氏实在感觉愁得慌,“我没办法了。”   “笙笙,那要不然,你上来……睡我旁边?”薛域也想这样,他可真是太求之不得了。   “嗯,好。”齐笙一下就把绣鞋踢飞,爬上床躺到薛域里头去。   杨氏:“……”   她这当娘亲的,再待在这儿,是不是多少有些多余?   “那行吧,既然如此,笙笙就交给你,你好好照看她吧。”   即便瞅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是,岳母大人放心。”   “哼,哼哼。”杨氏也走了后,齐笙终于能放心地把脚丫子,蹭在薛域的小腿上,“哼哼哼哼。”   “行了,这就咱们俩了,还哼哼什么?”薛域若非不能动,肯定得把齐笙全身都揉一揉捏一捏,“这回放心了,快睡吧。”   “嗯。”齐笙轻手在被子里头摸索了半天,总算找到块没覆着纱布的好地方,小心抱了抱,“那你跟我一块睡。”   老婆突然粘人了,薛域心下极为满意,这伤实在受得太值:“好,我跟你一起睡。”   薛域趁着昏迷时睡了好一阵,这会儿根本半点都不困,他微微侧过头去,瞧瞧果然已经安稳入眠的齐笙,悄咪咪笑笑:“真是个傻姑娘。”   假如没有齐笙笙,真不知道他的人生,得稀烂成什么样儿。   齐笙笙累极了,抱着薛域从临近晌午睡到入夜还没醒,在这期间薛域听见床下有什么轻微异动,原来是齐笙塞到那里头的小儿肚兜掉出来了。   他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中,到底也没心思去捡,还不如转过去,亲一亲齐笙笙的额头。   “唔,什么东西黏黏糊糊的?”齐笙抬手抹了一把,“薛域域,你的口水!”   “实在是忍不住,太想亲了。”   齐笙撇撇嘴:“那你亲够了吗?”   薛域摊牌:“说实话,没有。”   “好嘛。”齐笙藏在被子里挪挪,整个人和蚕蛹似的动一动,艰难上移之后,用胳膊肘杵在床上,低头朝他嘴上一个猛亲,“那给你。”   为了方便薛域,齐笙笙甚至还极为贴心地、把自己的小舌给送了进去。 第166章等我好了   雷声隆隆,大雨倾盆而下,宛如急流。   靖国公即便披着蓑衣,全身的衣裳鞋袜也都被浸得湿透,紧紧贴伏在他身上,禁锢得人想要窒息。   他行到一处巷口时,分明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斗笠之下的眼睛依然目不斜视,只悄悄伸手去抽马背上挂着的刀,就像无数个武侠片子里的绝顶高手一样,声如洪钟道:“出来吧,别藏了。”   早发现你们了呦。   “呵,国公爷果然好耳力,这么大的雨,都能听见我们藏在这里。”为首的黑衣蒙面人也不再装蒜,带头走了出来,“在下佩服。”   “这有什么好佩服的?”靖国公不愧专业拆台,握了握刀柄,“是你们太废物了,老夫又没聋。”   黑衣人:“……”   “哈,国公爷果真够有趣的。”   “多谢夸奖,可以,但没必要。”靖国公许多年没杀人动刀,无情催促道,“你们想怎么样,尽管说吧。”   “好,国公爷果真足够爽快!”黑衣人紧接着便开门见山,“不妨跟您直说,我们主子吩咐,您若是识相的话,就把手里的密信交出来。”   靖国公挑挑眉:“哦?那我若是交了,你们就能放老夫一条生路了?”   “不能。”黑衣人实话实说,“但能让您死得舒服一些,毕竟我们主子,还吩咐小人,拿着您的项上人头,回去复命。”   “主子?什么主子?你们主子是谁?右相周玄广,还是昭王元朔?少废话!”靖国公用力抽出大刀,隔着茫茫大雨、仿佛银龙入江,“既然横竖都是一死,还不如奋力一搏,说不准能拼出一条活路来!”   “啧,真可惜啊。”黑衣人深表遗憾,“国公爷,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杀!”   “靖国公齐澄,腰伤严重,武功尽失,早已是强弩之末了,一起上,定能要他的命!快杀!”   蒙面人一声令下,便有无数道黑影从两旁屋顶上飞落,犹如晦气透顶的蝙蝠,纷纷亮出道道银光,朝靖国公齐齐刺过去。   “齐澄,你一生清高自傲,恐怕没想到……会命丧于此吧?杀!快杀!”   杨氏大晚上被雷声吵得睡不着觉,坐在前厅给靖国公补他挂怀衣袖的大氅,结果一个不小心刺到手指:“嘶。”   “娘,没事吧?”齐景东坐立不安,凑过去看了一看,“您别缝了,先去歇着吧。夜里伤眼睛。”   “哎,我睡不着。景东,你实话告诉为娘,你爹爹这次进宫面圣,当真会没事吗?外头这么大的雨,他怎的就非要今晚去,连个护卫都没带呢?”   “爹爹,您要不……还是带几个护卫随行吧?或是儿子跟您一起,我怕……”   “没什么可怕的,我用不着,护卫还是留在府里,护着我妻儿要紧。景东,为父的不在,咱们家只你一个靠谱能顶事的了,一定得护好你娘亲、还有你的弟弟妹妹们。”   齐景东回想起来这些,就觉得胸口堵得不行,紧了紧拳头哑声道:“娘亲,别担心,爹爹,不会有事的。”   “他可是还有腰伤在身的啊,也不知道冒着大雨,会不会……”   “娘的,怎……怎会如此?”为首黑衣人望着被靖国公砍落,死在他刀下的尸首,以及顺着雨水汩汩流到自己身侧的鲜血,蓦地瞪大眼睛,“你不是为救陛下受了腰伤,武功尽失了吗?”   “呵,武功尽失?”靖国公挥了挥手,血珠从刀尖上滚落,他不屑笑道,“今日老夫就给你们长个教训,那就是,少听小道消息。”   “老夫莫说受了腰伤,就算残废一条手臂,对付你们,那也是绰绰有余!”   黑衣人:“……”   “娘的草……草率了!快给我上,你们都全给我上,给我下死手,用杀招,务必不留余力,一定要了他的命!”   “谁先杀了靖国公,赏黄金一千两!”   其余的黑衣人听见此话,很想解释一句,谢谢,但他们本来也真的没有留余力的。   靖国公稳稳坐在马背上,继续手起刀落、激烈砍杀,扑过来围攻他的黑衣人越来越多,为了冲业绩也都不要命。   靖国公虽说尚可保全,但也难免受些小伤,身上的蓑衣也已被砍得七零八落,再加他在雨中受寒,每逢阴天都会隐隐作痛的老腰扛不住,折磨得他咬着牙扶了一把。   “他快扛不住了!”为首的黑衣人何其眼尖,赶紧捕捉到了这一有利条件,兴奋鼓舞道,“杀,快杀啊!”   靖国公确实快撑不住了,他年轻时半生戎马、从没落败,想不到如今居然要死于宵小之人的暗杀,他定了定神,干脆解下残破的蓑衣扔掉,准备大不了跟他们同归于尽。   正当此时,远处忽然又出现了一拨数量不少的白衣蒙面人,朝这边飞冲过来,个个都犹如鬼魅,虽还未出招,但瞧着就很厉害的模样。   为首黑衣人见状大喜,以为这是昭王派来相助的杀手,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哈,你们快来帮忙!靖国公啊靖国公,你的末日到了!哈哈哈哈!”   靖国公冷眼观摩了下数量几近二十的白衣人,单凭气息、他就知道这些人远比黑衣蒙面人武功高得多,且敢在夜里穿白衣行动,根本不怕被发现,证明他们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   他没有胜算了,只能勉强做一下最后的挣扎。   靖国公蓦然想起杨氏,哎,希望雅诗瞧见他缺了头颅的尸身,不要哭得太难受。   靖国公已经做好准备,谁知道领头的白衣人突然站在屋檐上,懒懒开口:“哎,你是不是有病?我什么时候说……是来帮你们忙的了?接近四五十打一个都打不过,也算是废了,真掉价!”   为首的黑衣人气得发抖,正要骂上两句,结果领头的白衣人就直接从袖中飞出把匕首,正好插中他的咽喉:“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唧唧歪歪的就知道吵吵把火,你自己怎么不上?真是个孬种!”   黑衣人被刺激到眼球几乎迸裂而出,很想骂上两句,但他被一下贯穿喉咙,再没机会开口,只能无力地张了张嘴,躺在地上凄凉死去。   黑衣人们惊了,靖国公也惊了,他瞳孔一震、望向那领头的白衣人:“你,你们……”   “拜见靖国公。”领头的白衣人拱手作揖,“我等乃是奉了永平侯之命,前来襄助的。”   “我们侯爷说了,您尽管去做您的事,我等定会一路护送。至于这些孬种,他们……活不过一炷香的。”   没有谁愿意听被人喊成是孬种,黑衣人们很生气,他们奋力举起长剑,朝白衣人刺过去。   可惜白衣人们出招实在太快,靖国公都没来得及看清楚,黑衣人们便从头顶到胸前,蜿蜒绽出一条血红的线,即便被大雨随即冲刷掉,但依然挡不住他们已经一个个倒下来。   领头的白衣人抱着手臂,无奈叹了叹气:“哎,真高估他们了,本以为能撑上一炷香的,这就死了。”   “败类!孬种!”   尚没死透、还留着一口气的黑衣人听见此话,纷纷一阵痉挛。   靖国公:“……”   薛……薛域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他是怎么能做到的豢养这么多又狠又邪门又嘴碎的杀手,还转头又装脑子不好使的?   真难为他了。   算,算了,靖国公今日也是头一回觉得这女婿居然招得如此有用,居然还能救他的命。   靖国公再没闲工夫想太多,飞身上马后就一路疾行,不消片刻就来到了宫门口。   “开门,我有要事,需即刻面见陛下!”   御林军本来想骂骂咧咧一句、谁又这么上赶着找死呢,仔细看到来人是靖国公后,赶快礼貌道:“见过靖国公。”   “启禀国公爷,陛下这会儿正在潜心修炼,一律不见外人,还望国公爷见谅,恕卑职不能放您进去面圣。”   毕竟嘉隆帝最惜命,只要天没塌下来,他才不会管前头朝臣怎么斗,谁打扰他修道、他就要谁的命。   “我实在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面见陛下……”   “国公爷,实在对不住,您身为近臣、也该知道,陛下素来没别的爱好,不过喜欢修个道,这种关头敢去惊扰的,不会有好下场。”   “你就让我进去,若有任何后果,我一力承担。”   “哎,不是……”   一番极限拉扯之后,靖国公终于没有耐心,握了握手中的刀,被御林军给瞅到:“你……国,国公爷,冷静……擅闯宫门者,可是死罪!”   正当两方僵持不下时,蓝纶正好取了个锦盒从这边晃晃悠悠经过:“呦呦呦,怎么了这是?”   他上下打量了下靖国公:“国公爷怎的,下这么大的雨,还挂念着陛下?”   “蓝真人?”御林军讶然道,“您怎会在这儿?”   “给陛下取丹药路过的,你管我?”   啊这……取丹药路过宫门口?   御林军赶快道:“卑职不敢。”   靖国公沉声:“蓝纶,我有要事,需求见陛下。”   蓝纶笑笑:“那您来得不巧了,陛下这次清修,需得耗费七七六十,不对、是八□□十、呸,九九八十一天,不好意思、算数跟薛域学的!期间不能见人的。”   “……”靖国公不肯屈服,“那就没别的办法?”   蓝纶咧咧嘴:“国公爷,想用什么办法?”   *   “给你,再来一口。”齐笙给薛域一汤匙一汤匙地喂完整碗鱼粥,又拿帕子擦擦他的嘴,“你还要不要吃别的?我再给你喂?”   “不吃了,笙笙好辛苦,平时可都是我喂你的,别把你累着。”薛域想动手动脚,奈何此时的身子不大行,“笙笙,其实我自己来也可以的。”   “不用了。”齐笙又喂给他一颗蜜枣,“你还是别动弹了,就赶紧能好起来,省得让我再伺候你。”   “好。”薛域使劲嚼着那颗齐笙喂来的蜜枣,但还是觉得它不够甜也不够香,瞄准齐笙细窄的小腰腹,终于品出了点味道,“笙笙,等我好了,一定得最先跟你在床上大战一百回合,一定。”   “滚,要不要脸呢你?这是可以说的吗?”齐笙上去给他掖好被褥,把薛域整个人裹住,“你顶多一夜七次,一百回合,可把你给能耐死了!”   “齐笙笙,你怎的这就把我给缠上了?”薛域闹闹地噘起嘴,“你这顿还没给我亲亲呢,要亲亲!”   “麻烦死了啊你!”   齐笙嘟嘟囔囔着坐在床沿,刚俯身下来,想吻上薛域的唇瓣让他满足满足,结果紧接着,就听见房门外头响起来一阵喧哗吵闹声。   “来人,把这儿都给本王围起来!”   “嘶。”齐笙低低骂了句“王.八蛋”,还是亲了亲薛域的脸,“你在此躺好不要动,我出去看看。”   薛域看看推门出去的齐笙,他最喜欢的亲亲被人平白打断,导致他的脸色并不怎么好看,甚至有些许阴沉。   谁敢打扰他要亲亲,他整不死谁!   哼,生气气!   作者有话说:   薛:首先,我很生气!   其次,我很生气!   最后,我很生气!   总结,我真的很生气! 第167章捏断   齐笙也算是从小见惯了大场面,即便出来之后见到排排站好的昭王亲兵,也半点不带怕的,甚至还能举止“端庄”地抱抱手臂,对昭王丝毫不慌道:“怎么的,昭王殿下听说我夫君受伤了,这是前来慰问的?可你这慰问也没什么诚心啊,连些礼都不带。”   “不过这也无所谓,我们永平侯府的风水,可能跟殿下有些犯冲,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殿下还是请回吧,臣妇就不送了哈,请。”   “齐笙笙,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能嬉皮笑脸装疯卖傻的,还挺不容易的。”昭王忍不住嘲笑道,“我会慰问薛域?你想得还挺美的。”   “噫,我长得好看,想的也美那不是应该的?”齐笙接着眨眨眼埋头思索,“哦,不是来慰问我夫君的?那我们府上还有个负伤的,我知道了!”   “你一定是来探望白白的吧?啧,啊噫,可惜了,我们白白不喜欢热闹……”   昭王:“……”   他觉得再这么下去,齐笙敢把话题绕到明年,一个忍不住赶紧喝止了:“你闭嘴,臭丫头!”   “对了,本王刚刚想说什么来着?”昭王环顾左右,这才拍拍脑门想起来,“咳,齐笙笙,你少胡扯八扯的,本王警告你,本王接到密信,怀疑永平侯和靖国公,私交边将、贪污军饷,卖官鬻爵、冒领军功,十恶不赦。”   “哦。”齐笙挑着眉点点脚,“所以呢?”   “所……所以……”昭王被齐笙这无所谓的态度居然搞得有些发虚,“所以本王这就要让人拿下薛域,搜查他身犯死罪的证据!”   “来人!搜!”   “我说不许搜!”齐笙毫不服输,龇牙咧嘴地给他顶了回去,“我乃当朝郡主,我夫君乃当朝永平侯,无凭无据的,我看谁敢乱搜!”   “大胆!你们真是大胆!”同样的境况也发生在靖国公府,杨氏带着四个崽子把大门守住,“我堂堂靖国公府,岂是你们无凭无据,想搜就搜的?”   “国公夫人,何至于此啊?”右相整张脸笑嘻嘻的,装得像个好孙子,“本相又没说国公爷一定图谋不轨,如若问心无愧,何不让本相带人进去搜上一搜?若靖国公正是清白的,本相立马给他赔罪道歉。”   “搜?元朔?你莫不是在逗我?”齐笙又不是薛域,脑子才没有那么不好使,“这种招数,都不是之前朝斗玩剩下的了么?这么多人,万一里头有夹带,故意陷害、冤枉我们,那谁能说得清楚?”   “一派胡言!”昭王的嘴角都被气得直歪,“本王陷害你们?本王会屑于做此等卑贱之事?”   “怎么不会?”齐笙翻了个白眼,“反正你本来也是个贱人!”   “你!”昭王他硬了,拳头整个都硬了,咬牙切齿地在放狠话,“齐笙笙,本王警告你,别仗着你自己生得好看,就成天胡言乱语,别以为你美貌,本王就不舍得打你!”   “你可真肉麻,还舍不舍得,少来这一套,搞得跟我和你有一腿似的,多晦气。”   “总之,搜查我国公府。”杨氏平时都是安安心心躲在靖国公后头,此番还是头一次撑这么大的场面,不自觉有些腿抖,“第一,需要圣旨亲临;第二,要陛下亲自颁的搜查令;第三,要陛下亲派的御林军。”   “三者缺一不可,否则,我靖国公府上下百余人等,誓死不从!”   “元朔,你听明白了吗?”齐笙瞧见这蠢货,只想给他一个大比兜解解气,“就你这脑子还想陷害我夫君,门都没有!”   “你,齐笙笙。”昭王眼看来硬的没用,转而好言相劝道,“薛域有什么好的?嗯?他身受重伤,马上要完蛋了,你还跟着他多可惜。”   “薛域瘦成那样,想来房.事上也不是那么行的,你不得寂寞空虚死了?”昭王上前一步,伸手就想摸齐笙的脸,“这样、你不如跟了我,让我好好疼你,看在你长得还行的份上,我不嫌弃你嫁过人,你若是能把我哄高兴了,没准能把周莺莺休了、抬你做正室,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下连阿虎跟阿福都被彻底惹恼了,冲过去护住齐笙,“不许你侮.辱我们夫人!”   “啧,这就是薛域养的那两条好狗吧?”昭王缓慢抬抬手,“来人,他们敢对本王不敬,杀了。”   “元朔,你个王.八蛋,你敢在我永平侯府杀人试试?还反了你了?”齐笙若是属猫,这会儿肯定像白白见了狗子一样炸毛,拍了两下手掌,“出来吧。”   “呵,齐笙笙,又是你这八个暗卫啊。”昭王看有几团黑影蓦地从屋顶上坠落下来,宛如滑行的大鸟,反而微微一笑,“行,他们这么忠于职守护着你,只不知道他们的旧主,如今如何了。”   “旧主……”齐笙嘟囔了句,紧接着满脸警醒,“元朔,你个混蛋,你把话说清楚,我爹爹怎么了?”   “谁知道怎么了?”昭王阴鸷一笑,“我什么都没说,就随口感叹了句,全是你自己胡思乱想的。”   他、放、屁。   暗卫们面面相对,一时不知道该接着护齐笙,还是该去找可能已经生死未卜的靖国公。   昭王简直觉得爽歪歪。   靖国公腰伤严重、这些年武功尽失,定然是活不过那些黑衣人围攻的。   噫,齐家只要靖国公一死,再随便安排个罪名处置了齐景东,剩下的就全是不靠谱的男人和妇孺,那不得任他拿捏了?   正如永平侯府这边,反正薛域那贱人已经伤重起不来,只要他再补上一刀,齐笙笙就跑不了了一样。   计划很完美,昭王兴奋地直搓手手,赶快点了几个身侧的亲兵:“本王跟你一个女人有什么可说的?你们几个,去,把永平侯给本王请出来。”   总之薛域伤重得人尽皆知,“请”他的过程中哪怕出了什么差错,比如不小心头撞到墙上死了,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大不了事后治个失职之罪嘛,反正人死了最要紧。   “我不准!”齐笙笙要不是因为自己力气小,真想一脚踢死昭王这傻逼算了,鼓足劲反抗道,“谁都不准动我夫君!”   两方正争执不休时,赫然又无声从屋顶上翻下来数十道极为飘逸的白影,直吓得昭王及其亲兵都退了好几步:“鬼,鬼啊,有鬼!”   “混账!一群蠢货!”昭王率先稳住脚步,看了看地面后,反手就开始打骂训话,“鬼能有影子吗?”   要不然他就是说,薛域这人绝对有病,谁会豢养大晚上穿白衣的杀手?   “你们想做什么?本王乃是当朝七皇子……”昭王装X地挺了挺身子,“不过想跟你们主子说句话,你们还敢抗命不成?”   他说着就偷偷摸摸伸出咸猪手,想去碰齐笙笙的小爪子:“你说是不是?笙丫头?”   齐笙往后退了一步,便只觉前头有个人影一闪而过,当在他面前,大力捏住了昭王的手腕。   “笙笙,他想用这只手碰你,是不是?别怕,夫君在。”   “啊——”昭王跟杀猪似的哀嚎一声,“哪个混账……”   薛域这时候伤还没养好,每对昭王使一分力气,他自己疼得也要加重一分,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没动手,死死地抓住昭王,哪怕昭王用另一只手去掰他的指头也无济于事,直到听见“咔”地一声、骨头断裂之后,他才满脸嫌弃地甩开。   “昭王殿下,实在抱歉,既然您先无礼,臣也只好让您残废了。”   “手,手,我的手……”昭王痛得直找头,抱着手躺在院里站不起身,“薛,薛域,你不是,不是快死……本王杀了你,本王非得杀了你!”   “嗷,疼死我了,疼死我了,一群废物,你们都是废物,为什么不拦住他?”   “薛域。”齐笙瞅见薛域胸前的伤口再次崩开,染得殷红一片,赶快凑过去看了看,“你怎么起来了?疼不疼啊?”   “傻,我再不起来,你让人欺负了怎么办?”有便宜不占白不占,薛域赶紧靠在齐笙身上,“嘤嘤嘤!疼。”   “永平侯,本王刚同靖国公一道回来,听说你伤没好,特意前来……”肃王大拉拉跨步进了永平侯府,真好见到昭王正在地上打滚,挑挑眉只管看热闹,“呦,七弟也在?你这是怎的了?莫不是怕永平侯养病太闷,来给他演个耍猴么?”   昭王:你才是耍猴,你全家都是耍猴!   等会儿、他他他……听见了什么?跟靖国公一道回来?   靖靖靖……国公,没死?   完了,昭王觉得他手上的伤,猛地窜到了脑子。   “启禀肃王殿下。”薛域没心思替昭王遮掩,直接认罪了,“方才昭王殿下意图轻.薄臣的娘子,臣护妻心切,捏断了昭王殿下的一只手腕,还请肃王殿下,降罪。”   “啊?什么?竟是如此吗?”肃王像是这才明白过来,满脸鄙夷地朝昭王一看,“你怎会是这种人呢?咋能做出这种事儿呢?”   “七弟,三哥对你十分失望。”   昭王此时并没心思理会昭王的兴师问罪,满脑袋除了疼,就是“靖国公没死”。   邪门了,怎么可能没死?怎会这都没死?   那他今晚做的这些……   娘的……草、草率了。   昭王还在浑浑噩噩企图装傻混过去,肃王的随身小厮就又从外头跑进侯府,开口就是个惊天大事:“不好了,殿下,陛下用以静修的三清宫,走……走水了!”   “什么?!”   作者有话说:   薛:狗东西,敢欺负我老婆,爬起来我也得真实你! 第168章裤子飞了   “到底怎么回事?”肃王没心思再管这些小打小闹,扭头仔细询问来人,被哼唧声吵到之后、还不忘抽空大喝道,“七弟,你给我闭嘴!”   “不过只是伤到只手而已,嚎什么?”   昭王很想解释一句不是伤是断,可他怎么也理亏在先,薛域又冷冰冰地直盯着他,叫他实在张不开嘴说一句话。   “好,既然如此,那本王速速进宫。”肃王扭头又无声白了昭王一眼,“七弟,父皇的安危要紧,至于永平侯是否是你口中的奸佞小人,此时有待查证,但你对笙笙无礼也属事实,为免你又挨揍,便先不告诉靖国公了,进宫吧。”   “笙笙,永平侯。”肃王拉住昭王,强行告辞道,“既如此,本王便先走了。”   “是。”齐笙急匆匆揽住失血得慰问摇晃的薛域,“哎,夫君!当心,你还好吗?”   “没事。”薛域的前胸后背都因失血而黏腻,他微微点点头,扣住齐笙的手,“我一大男人,当人夫君的,若是自己娘子受欺负还畏畏缩缩不敢出头,那跟王八有什么区.别?”   “笙笙。”薛域等到昭王都走远了,背影消失在门口,还不依不饶着说,“你跟着我受委屈了,你放心,我会杀了他,一定会杀了他的,咳,咳咳咳。”   “行了行了,那个待会儿再说,你的血我都快给你捂不住了。”齐笙咬咬牙,这就呜呜咽咽想哭,“我扶你回房,阿福,赶紧的,把郎中喊过来。”   “好,小的这就去。”   薛域伤得厉害,齐笙实在担心,干脆就把个郎中给留在了府里。   “呦呦呦,怎的又哭了?血是我身上流的,我都没哭呢?”薛域躺上床,还嬉皮笑脸地抬着手道,“笙笙,小笙笙,乖,不哭了嗷,夫君给擦擦?给亲亲?”   “什么臭猪蹄子,你可老实会儿吧你啊!”齐笙一把将薛域给按住了,“亲你个猪,不许动了。”   郎中进来给薛域验过后,果然说是他的伤口一不留神、又给崩开了,齐笙骂骂咧咧地抓着他的手:“哎、没事,重新缝吧,疼你就掐我。”   嘶,这让他怎么能舍得?   薛域在整个缝合全程,只是拿指腹反复摩挲过齐笙的手背,来回在那里蹭蹭,顶多只是最疼的事后蹭得快了点儿,留他自己满头汗。   “你看,都说了让你掐,你非不掐。”齐笙拧了把手巾给他擦擦脸,“咱俩关系在这摆着呢,你客气什么?”   薛域:“那我也不忍心啊,这要让岳父大人知道,不得抽死我?”   齐笙:“我……我爹爹他……”   “你放心,我不会让岳父大人有事的。”薛域想了想,“对了笙笙,等会儿你代我写封信吧,交给阿福,他知道该怎么做。”   “好,给谁的?”   “蓝纶。”   “行吧,那等会儿再说。”齐笙俯身去解薛域的腰带,笑得满眼灿烂,“这会儿我先给你……”   “嗯?什么?”薛域顶着满脸期待,“来吧,哦哟,笙笙想对我,做什么?”   “臭流氓!你在想什么呢?”齐笙慢腾腾给他脱裤子,“我想给你脱光了、擦擦身子,省得你还得躺着休养些天,会臭的!”   “……”薛域咽咽口水,还是觉得喉咙有些干,“那我,我哪舍得让你伺候我,这要是让岳父大人知道了,我罪……嘶。”   齐笙一把将温热的手巾怼到薛域的屁.股上:“你哪那么多话?这种事咱们关起来的夫妻事儿、你还好意思、用得着跟我爹爹说吗?我就擦了怎么着吧?之前我好胳膊好腿的时候,怎么你还伺候我沐浴来的呢?”   “烦死了你罗里吧嗦的。”齐笙一顿操作猛如虎,直接就“哼哧哼哧”给他把两条长腿给擦了干净,随后蜿蜒向上时,盯了盯薛域的弟弟,“这里还怪脆弱的……我我我尽量给你轻一点儿,你可千万别乱动,万一有个万一,这是一辈子的事。”   “好,我不……”   薛域含羞带臊地点点头,谁知道齐笙居然隔着好几层手巾,又给他卖力地擦擦,边擦还边自言自语道:“嘻,还有这对蛋蛋,也不能忘了,诶嘿!”   薛域被噎得说不出来话:“你,齐笙笙,你你你……”   你小小年纪,这这这是在哪里学的?   哦,想起来了,好像是跟他,那没事儿了。   “我什么我?”齐笙卖力给他擦完后,像是想起来什么,扭头又取过来夜壶,“对了,你似乎挺久都没小解了吧,憋得慌么?不用客气,我帮忙,你来吧。”   薛域:“……”   他必须是承认,自己属实是有点怕了。   “笙,笙笙你听我说,我啊……”   “你什么你啊,你快点的啊。”齐笙又给他往上怼了怼,瞧见没有反应后,还催促似的帮他往里送,“啧,怎么又不行了?”   “笙,笙笙……”薛域堵了一口气,差点给自己憋死,“你别对它这么粗暴啊,粗暴点儿对我无所谓,它可不禁这么折腾的啊啊。”   “我知道……嘘嘘,噫,好了,解出来了。”齐笙又认真瞧瞧,脸上漾出极为喜悦的微笑,“夫君,你真棒!”   薛域:“……”   救……救命,笙笙咋变这样了呢?   论骚气是吧?他可是从没认过输!   薛域冷静之后,偷偷摸摸、瞥瞥齐笙笙在衣裙包裹下、不盈一握的纤腰,舔了舔嘴唇:“我说笙笙,你最近累的、是不是又瘦了?”   “啊?有吗?”齐笙挠挠头,“我怎么不觉得?”   “咦,没有吗?我不信。”薛域嘁了嘁,“除非你把衣裳脱了,给我好好看看。”   “呵,薛域,你这算盘打的,我都听见它响了。什么瘦了胖了的,你就是馋人家的身子,你下贱!”齐笙跑过去,飞身跪在床沿上,“反正你这会儿也动不了,看我不……”   “夫人,侯爷!”阿福隐约听见了他们小夫妻在打情骂俏,既不敢打扰,更不敢不通报,“国公府的大公子来了。”   “哈,哪来的大公……嘶,我大哥!”齐笙赶快跳下床,慌慌张张去穿绣鞋,“呔,还好没听你的脱衣裳。”   “齐笙笙,你好了吗?”薛域低头瞄了眼自己,满脸哀怨,“哎,你倒是把裤子给我穿上啊。”   “啧,来不及了!”齐笙随手就给他把被褥拉上去掖好,“反正我大哥也是男人,你又不下床,就凑合凑合、这么着吧!”   薛域:“……”   “你不要乱动哦,可别让我大哥看出来,你没穿裤子的事儿。”   齐景东被迎进来时,薛域已经几乎接受了自己没穿裤子,躺好了对他虚弱一笑:“大舅哥好。”   “嗯,快躺好歇着。”齐景东经此一事,对薛域的态度又缓和不少,“今晚,多谢你了。”   “嗐,岳父大人就譬如我的父亲,这点小事,算不得……”   齐笙眼看薛域一个激动,他没穿裤子的腿几乎要露出来了,赶快冲过去给他一屁股坐住:“是啊大哥,你这就见外了。”   “嘶,吼!”薛域小声提醒道,“手,笙笙,我的手!”   “笙笙,你这孩子,好不懂事。”齐景东眼神复杂、微微透露着一丝失望,“薛域都伤得那么重了,你怎的还坐床上,跟他抢地方?”   “没事,大舅哥。”薛域难得占上风一次,赶紧表现出个通情达理的贤惠样子,“笙笙喜欢,就让她坐吧。”   “哎。”齐景东点点头,也不再纠结这些小事,“今晚,爹爹已经和右相彻底撕破脸,想来之后在明面上,便要斗得你死我活了,可惜……”   “可惜陛下只顾着求长生,正在潜心修道,对这些并不理会。”薛域对上齐景东忧郁的眼神、随便把话接过来,“大舅哥,莫不是以为我,真的成天只会跟笙笙吊儿郎当、不干正事么?”   齐笙晃了晃腿:“噫,难道不是吗?”   “淘气!”薛域宠溺一笑,“那是你,我才没有。”   齐景东:“……”   就有……有被秀到。   “大舅哥若是信得过我,大可以把你们查到的事告知与我,无论右相如何反泼脏水、颠倒黑白,我都有办法,让陛下相信咱们。”   齐景东:“那,你在宫里有人?”   “噫,蓝纶不就是?”   *   “蓝真人。”嘉隆帝从失了火的三清宫里好不容易逃出来,赶紧饮了杯参茶、安抚他自己受了惊的老心肝,“可算出来了么?卦象如何?”   蓝纶刚想开口:“启禀陛下……”   “陛下。”大太监匆匆忙忙,从外头跑进来报信,“肃王殿下、昭王殿下求见,靖国公、右相求见。”   “一个个的,来得倒挺齐全。”嘉隆帝这会儿心神不宁、看见人就觉得烦,扶额摆摆手,“你去告诉他们,若是来关照朕龙体的,便带句话说朕无恙便是;若是来告状或吵架的,恕不接待,朕没那闲心!”   蓝纶抽空瞅了瞅嘉隆帝的脸,上头并没有一个字,每条细纹却都像在写着:朕有小脾气了。   呔,死薛域!都怪这个小瘪犊子!   自己本来银子拿着、小日子过着,世外高人也当得好好的,非得被他拉进大内当什么真人假人的,还忽悠他赏赐要比之前拿的多多了。   嘶,谁愿意为了那么点赏赐、每日早起晚睡累成狗,还得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嗑八百个响头?   伺候圣驾,狗都不干!   “蓝真人。”嘉隆帝一连喊了好几声,都没得到个回应,龙颜渐渐不悦起来,“你在想什么?”   “哦,我在想,狗……”蓝纶话开了个头,才想到在他面前的人不是薛域,吓得几乎跳起来,“回陛下,贫道在想,或是卦象有错,正打算再卜一次。”   “无妨。”嘉隆帝拍了拍膝盖,“管他对还是错,你且同朕说上一说便是。”   “是,陛下请看,此乃夬卦。此卦阳爻有五,谓君子强盛,‘上六’阴爻阴位,指小人巧居于君子之上,然而小人势单,必定会被盛阳清除掉。”   “哦?小人?君子?盛阳?”嘉隆帝不傻,作为道教的狂热粉加忠实信徒、他立马悟出来蓝纶话里的意思,“你是说朝中有小人作祟,才害得神仙降下天火,烧了朕的三清宫?”   谢天谢地,祖宗哎您可算明白了,薛域信里说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啊!   他发誓,干完这一票大的,一定赶紧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蓝纶激动得连喘了好几口气,面上却不敢过分得意,状似正经道:“是。”   “那孰是君子?孰是小人?”   作者有话说:   笙笙:诶嘿,今天我把薛域的裤子扒了,诶嘿,让他光屁股见大舅子,诶嘿! 第169章脑子   朝中谁是君子?谁是小人?   蓝纶绕老绕去,总算把嘉隆帝给带到了正题,但他还不敢说得太过直白,拿着八卦盘的手微微一颤:“哈,陛下,贫道是永平侯献给陛下的。”   “嗯。”嘉隆帝盘坐着点点头,“那又如何呢?”   “陛下就不怕担心,贫道会借机进献谗言,帮永平侯铲除异己?”   “呵,不会,朕问的又不是你。”嘉隆帝转了转道珠,“朕问的,是神仙。”   “扶乩请仙。”   噫,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   行吧,这一切、如薛域所愿。   蓝纶顿首道:“是。”   在南晋的扶乩之术中,常由方士扮演为神明附身的角色,于神明降临后写下一些字迹,借以传达神明的想法,当做神明与信徒之间得以沟通的桥梁。   说实话,蓝纶之前没少拿这玩意骗人,但玩这么大的,还是头一次。   一顿操作猛如虎后,嘉隆帝望向沙盘上刚刚写成的字——   “君子如靖国公齐澄,奸佞小人如右相周玄广。”   嘉隆帝沉吟了片刻,再问:“既然如此,奸相为何没受到天意惩处?”   沙盘上再说:“正如夬卦所示,留待盛阳圣断。”   点到为止,您还得自己看着办。   嘉隆帝盯着沙盘,半晌也没说话,蓝纶却紧张得几乎要被吓尿。   薛域这小王.八蛋,出的什么鬼主意?自己今儿要是把命交待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来人。”嘉隆帝抬了抬手,喊过来身侧的大太监,“靖国公和右相,今晚都是为何事来的?”   “禀陛下,此事老奴也并不甚清楚,只隐约听到,呃……似是靖国公要告发右相私交边将,右相要告靖国公诬告他私交边将,说靖国公才是私交……”   “够了,别说了。”嘉隆帝扶了扶有些抽抽的额头,“乱死了,你先下去吧。”   “可是陛下……靖国公跟右相,还都在宫门外候着,说是见不着您,便不会走。”   “淦!”嘉隆帝只觉自己被烦得要命。   先是好好修着道,突然从宫内莫名起了大火,再是两个朝中股肱冒雨前来搞事,瞧这架势……私交边将,是打算弄不死对方不拉倒?   嘶,他只想求求长生炼个丹,做什么非得给他找麻烦?   “得了,把他们俩都叫进来吧。”嘉隆帝一个翻身,才终于在龙椅上坐稳了,“蓝真人,你先下去。”   蓝纶不敢摆出太灿烂的笑容,依然老实巴交地低着头:“是。”   薛域这小瘪犊子,连皇宫都敢烧,胆子也太大了!   更要命的是这崽种还不自己烧,把什么好事都推给他来办,属实太不要脸了!   不过再想想,薛域连亲爹都说杀就杀,烧皇宫这种事,能够理解。   跟薛域相处过几年,蓝纶感觉自己,连对于疯子的评判标准,都变得越来越低了。   靖国公和右相双双进入正殿时,依然在想着怎么一口咬死对方,在见到嘉隆帝后不得不勉强维持和平:“臣拜见陛下。”   “行了,都起来吧,自己坐。”   靖国公跟右相瞧出来嘉隆帝受惊不小,在这个关头上,谁也不敢撞过去给他添堵,都只是忠良一笑。   嘉隆帝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二位爱卿深夜冒雨来觐见,所为何事啊?”   靖国公先说:“老臣听闻宫内失火,心里挂念着陛下。”   右相在旁边浑身刺挠地抖了抖,这么多年了,齐澄还是一如既往地能装。   靖国公这么一提,嘉隆帝瞬间想起来当年他奋不顾身、从马蹄下把自己救出来一事,再加上方才的神明指示,登时点头笑了笑:“阿澄,朕无碍。”   “你腰伤多年,冒雨前来,可还好吗?等会儿,朕让御医给你看看。”   “多谢陛下,老臣实在惶恐。”   “哎,你和朕从小到大的交情,客气什么?”嘉隆帝顿了顿,开始切入正题,“朕本想静修些时日,熟料忽降天火,把三清宫烧得面目全非,以你们所见,现下应当如何?”   “禀陛下。”右相抢先一步答道,“依老臣所知,工部如今所剩余钱不多,还请陛下暂居北苑。日后再行修缮。”   “右相,莫不是记错了?”靖国公歪歪头,内心无比欣慰,这贱人终于上套了,“近日又并无重修宫殿,工部怎会没有余钱?”   “陛下,北苑偏僻狭小,又加潮湿,臣岂能忍心陛下去此处修炼?”   当嘉隆帝的眼神冷冷落在他身上时,右相只觉得后背一凉,他八成、大概、可能……说错话了。   但他说的也没错,工部的银子,确实都让他那挂名工部侍郎的儿子私自挪用,去建新宅子了,当真没有余钱了。   还有……这火烧得实在邪门,像是有人、故意在给他下套似的。   “陛下!”   “行了,住口。”嘉隆帝摆摆手喝止住了,“都走吧,朕累了,要歇下了。”   等到靖国公跟右相并行出宫门时,嘉隆帝遥遥坐在龙椅上看着他们的背影,才终于感觉到,这两家、恐怕是非得倒一个不可了。   “陛下,卑职查到,方才右相和昭王殿下各自带人,去了靖国公府和永平侯搜查。”   “嗯?那结果呢?”   “国公夫人和永平侯夫人各自带人守住,说没有您的圣旨,坚决不让搜。”   “好,知道了,你下去吧。”   嘉隆帝又抓起一块含真饼咬了口,靖国公夫人脾气大他知道,永平侯夫人……嘶,那不就是笙丫头吗?   难为她这么小的年纪,娇生惯养的,还能有如此胆量跟骨气。   嘉隆帝的所求真的不高,只要没乱出什么大乱子、别打扰他静修炼丹就好,但偏偏靖国公和右相非得要拿“私交边将”的死罪来斗,弄得他非要有所取舍才行。   一个世代忠良、还是他的救命恩人;另一个,勤勤恳恳伺候他几十年,所谓忠臣之流都力阻他时,只有周玄广站出来,帮他炼丹。   难选吗?似乎也不是很难选。   乐意帮他炼丹的!如今不是还多了个薛域么?   更何况这小崽子,炼丹药更尽心、写得青词更能入眼,长得还好看,可给南晋挣足了脸面。   这么一对比,好像右相周家确实没什么用了。   “来人,去查查,私交边将,有没有这回事。”   “还有、你们再去工部,给朕好好查查账。”他倒要看看,周长浔究竟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   “好,此事做的不错。”薛域躺在床上,揉了揉躺了几天后、有点跟不上的脑袋,“阿福,再传我的令,吩咐咱们在御史台的那几个人,即刻上折子弹劾工部侍郎周长浔,倚仗父权、贪污误国!”   他倒要看看,贪污贪到了皇帝头上,还正好妨碍了陛下重修宫殿,陛下……还能不能放过周长浔?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手中还有招数,右相……蹦跶不了多久的。”   “天凉了,是该让右相周家满门抄斩了。”   靖国公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你,你你你……”   “哦,岳父大人不用担心。”薛域淡定地喘了两口气,“小婿的脑子,大多时候还是不好使的,尤其是见了笙笙。”   薛域和蓝纶这俩可真行啊,放火烧皇帝的宫殿,真是一个敢吩咐,一个敢干。   还懂得借机把周长浔拉下来,这这这……   靖国公此时此刻是真觉得,薛域的脑子,是种极为神奇的东西。   “爹爹,薛域。”齐笙亲自端着食案,从外头推门进来,“厨房刚做出来的点心,你们快,来尝尝,小心烫。”   “好啊。”薛域使劲抬了抬他几乎动不了的右手,刚碰到点心皮,就被烫得缩了回去,“嘶,嘶吼,嘶吼。”   “傻子,都给你说了小心烫,急什么?”齐笙撇撇嘴,一把拽起来薛域的爪子,“让我看看,伤着了没!”   “嘿,嘿嘿嘿。”薛域憨憨笑道,“笙笙一看,就不疼了。”   靖国公:“……”   他只想收回刚才怀疑薛域脑子的话,这小子明明真的就是个傻子。   “傻子,你说什么呢?”齐笙掰着他的手指头扯了扯,“我爹爹还在呢!”   靖国公:噫。   好像有、有点酸臭,他大概应该走一走了。   靖国公见不得这些,使劲站起身:“好了笙笙,你陪着薛域在府里养伤吧,爹爹就先回府了。”   “不用送了,你跟他好好玩吧。”   齐笙努努嘴,小屁.股抬都没抬:本……本来也没想送的。   靖国公看透一切,揉着脑壳摇摇晃晃出了房门。   哎,嫁出去了,到底是嫁出去了啊。   “薛域域,你今儿感觉怎样了?”齐笙掀开被褥给他瞧了瞧伤口,“似乎好了一点点,没再崩开,你还疼吗?”   薛域想了想:“你亲我一口,我就不疼了。”   “傻猪。”齐笙靠过去,搂住他的脖子,就绕着他的额头、鼻尖、嘴唇,甚至喉结、锁骨上都来了好几口,“够了吗?这不得许多天都不疼了?”   “那倒也不能,你得一直亲一直亲才行。”薛域扬了扬他还能动的脑袋,用唇瓣在齐笙脸颊上蹭了好几下,“笙笙,我怪闷得慌,你闷吗?你都好几天没出门了,除了来癸水、这也不正常啊,实话实说、我知道你肯定想出去逛逛了!”   “不好意思,我不想。”齐笙捏着他的耳垂,“别整这些拐弯抹角的、就以为能绕得过我。”   “你伤还没好,消停两天吧,乖嗷,等你好了,你想去哪我陪你去哪。”   “我不我不我就不,我腿脚又没事,笙笙,还是能走两步的,你就让我出去吧,不会给你添麻烦的,笙笙。”薛域耍赖不成,就开始用他对齐笙屡试不爽的撒娇,“好不好嘛笙笙,齐笙笙,小笙笙,嘤嘤嘤。”   其实他无非是想起来明日就是齐笙笙的生辰,想借机送她个贺礼。   “哎哎哎,好了好了,怕你了。”齐笙显然没看起来薛域的那点小九九,炸了炸毛就投降道,“走,走走走,你等我给你那件衣裳。”   等马车行至玲珑阁,齐笙在下去之前再三确认道:“薛域,你真行?没骗我?不行就别硬撑、咱们回去。”   “真行,不骗,没硬撑。”薛域不舍得压着齐笙,下去时让阿福给他扶住,本想没事儿多走两步给齐笙看看的。   结果他顺势一瞟,发现街对面有个人影后,腿瞬间就软了,轻飘飘靠在齐笙肩膀上:“又又不行了,得要抱抱。”   周长渡:“……”   薛域这个贱人即便伤成这样,果然还是欠揍得一如既往。   周长渡被气习惯了,表面上已麻木得再无波动,转身就想走,结果有小厮便匆匆跑到他身侧,附耳道:“公子,不好了,府里出事了!”   薛域定睛看到周长渡离开,摇头晃脑极是满意:噫,好了,又给他气走了!   “啧。”齐笙极想敲敲薛域的头,可惜够不着,只能又拍拍他的屁.股道,“你又一脸狡猾地在奸笑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唐·李商隐《贾生》   薛: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耶,我为自己代言,我脑子只是持续性不好使,间歇性还有灵光的时候,不许再拿这个说事,我、不、允许!   话说,应该周末就能正文完结啦,然后开始掉番外啦,俺又想到一个双重生加互穿的沙雕梗,基友说挺好,就是目前还太粗糙了,过两天做好了就把文案在专栏放出来!啵啵啵! 第170章正文即将完结啦   “谁谁谁奸笑了?我我我……就是瞧见你就高兴,跟你在一块就高兴。”薛域憨憨贴在齐笙笙的颈侧,又蹭了蹭,“谁让你香香软软的呢?”   “少来这一套,也少搞些小动作,站直了,别挤着伤口!”齐笙接连呵斥了好几句,薛域才勉勉强强不再像根豆芽菜,“呐,你刚刚不是哭着闹着、非要来玲珑阁吗?想买什么?”   薛域才想兴冲冲地回答,齐笙又冷脸补充了句:“怎么的,真想买?有私房钱了?”   “没……没有。”薛域吞吞口水,艰难求生,“笙笙,我真没藏私房钱,我都是光明正大去库房拿的,有……记录在册的。”   “那你躲什么?我又不会揍你,我对你还不够好吗?”齐笙捶了捶薛域并没负伤的大腿,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啊,刚刚不是还腿脚挺利索的么?”   “好,没躲,不揍。”薛域老老实实挪动着此时还算健全的腿脚,让齐笙扶着慢吞吞迈了进去。   要不然怎么叫心有灵犀,齐笙跟薛域踏入门之后,齐齐就朝专放玉器的置物架望去。   “噫,齐笙笙,笑着么开心,瞧见什么了?”   “不告诉你,你不也一样?”   薛域域:“你戴那根玉簪子一定很好看!”   齐笙笙:“你腰上似乎还缺那么块玉佩!”   相视一笑,嘿嘿嘿。   “那能怎么办?”齐笙瞧着伙计殷殷期盼的眼神,拍拍手掌道,“全要了吧。”   “薛域域。”齐笙直接上手去扒拉他的荷包,“你带够银子了吗?”   “带够了,你想要多少都能买,还能带你去八宝楼吃个饭!”   “生辰?我怎么不记得……”齐笙歪头掰了掰手指头,又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哎。”   噫,日子过得每天都好快乐,生辰都显得没什么特别了。   “其实你也没必要搞这样嘛,你都带着伤,而且我富贵已极,没什么需用的了。”齐笙咬了咬筷子,“而且我爹爹和哥哥们肯定还会送许多金银首饰,你又没他们有钱……”   薛域:“……”   有点、杀人诛心。   “所以你不用太纠结这个,毕竟你自己这会儿都半死不活快废了。”齐笙拿着指头慢慢往另一边爬,扣上薛域的手背,“咱们的日子还长。”   “嗯,呜呜呜呜,娘子,你真好。”   *   “怎么回事?”周长渡一踏进家门,就只觉得气短胸闷,“怎会有五个御史突然同时上书弹劾长浔?”   虽说他们右相府作恶多端(实话),这么多年来也没少被言官上书告状,但那些折子大部分都被周长浔给压了下来,即便有少数能上达天听的,陛下基本也都置之不理。   可周长渡隐隐约约觉得,这次跟之前不一样了。   怕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唉,够了、累了、毁灭吧。   按照平常话本里的故事所讲,像他们家这种作恶多端的大反派,一概都没什么好下场。   他倒是挺庆幸,尽管薛域也不咋地,齐笙笙幸好没嫁给自己,否则是早晚都会被连累的。   唉,算了算了。   “长渡,快,还愣着干什么?”右相着急忙慌地把他拉进前厅里,指着份红底洒金纸写就的名单给他看,“你照这上头记录的,快去给你弟弟打点打点。”   之前嘉隆帝也不是不知道他们贪污,可从来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回不知怎的、居然正好撞上三清宫被烧的当口上,真的在查了。   右相自己渐渐老迈,许多事都反应不过来,原本看中的次子周长浔因为伤到命根,即便勉强保住了命、但性子越来越暴躁——   他唯一能指望的,只剩下了个周长渡。   周长渡叛逆地后退了好几步,摇摇头凄然一笑、拒绝道:“打点什么?有什么可打点的?他做下的孽,又不只有贪污这一条,单单是人命……”   右相被戳中了肺管子,冲上去便甩了周长渡两耳光:“孽障!你弟弟若是有什么差池,咱们家被查,你也跑不了!”   “儿子本来也没想跑,不就是一条命么?大不了没就没了。”周长渡顶着被扇肿的脸转过身去,再也不打算搭理右相一句,“这种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周长渡不否认可能靖国公和薛域是使了些手段,但事儿总都是他们自己干的,那不活该吗?   “你说什么?”周长渡在准备回自己的院里,浑浑噩噩接着消磨日子时,无意间听见了下人的窃窃私语,“当初刺杀和绑架福清郡主的人,都是我爹派的?”   哈,那不活该吗?   靖国公爱女如命,薛域又根本就是个疯子,能放过他们才怪。   “公子,来,您慢点儿。”周长渡的小厮瞧出来,他这又是在每天三次地抑郁惆怅了,赶快说着,“您稍等,小的这就去给您弄杯参茶来。”   “不用了,再等等吧。”   “啊?”小厮愣了愣神,“等……什么?”   “等死吧,还能等什么?”   小厮:“……”   皇宫里,嘉隆帝才为三清宫失火的事儿而焦头烂额,可惜他好不容易睡着,就听见宫人来报,贤妃诞下的小皇子,因为出生时便气息衰弱,这会儿又着了风寒,不幸夭折了。   “行了,朕知道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嘉隆帝虽然强撑,但身子也不大行了,连躺下的动作都变得迟钝而缓慢。   小太监赶紧把这事告诉蓝纶,蓝纶又把话传给薛域。   “大事不好了,宫里又走水了!”   嘉隆帝半睡半醒时,好像梦见了……是贤妃之前暗里使计、害死了他才宠幸的美人。   嘉隆帝被吵得终于睡不着,起身溜达到贤妃失火的寝殿外,往前踱了几步,被惠妃给冲上去一把拽住。   “陛下,莫要太靠近了,前头危险。”   嘉隆帝愣了愣,扭头看看拉着他的惠妃,又瞄了瞄专心看热闹的顺妃,抬了抬手:“让他们停下。”   惠妃被吓得一怔:“什……什么停下?”   嘉隆帝接着凉凉道:“住手,不用救了。”   在场的宫人虽然吃惊,但也没有谁敢不听。   嘉隆帝站在原处没有再动,眼睁睁看着火势没有控制越烧越旺,里头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声,最终再也没有人的动静,整座宫殿最终在挣扎无果后,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断壁残垣为止。   “吓,吓死本宫了,吓死本宫了。”惠妃直到慌里慌张跑回自己的寝殿里,才终于不用再强装镇定,一连狂饮了好几杯茶,“贤妃平时虽说跋扈恶毒讨人厌,但陛下就这么放任她……被活活烧死了?啊这这这……”   “不对劲,这不对劲,你赶紧想办法,给肃王传个信去。”   陛下虽说时或薄情寡义,但从没有像如今一样,几乎到了魔怔的地步。   她能觉察得出来,恐怕大事不妙了。   “陛下,忽然加重了丹药的用量?”薛域轻轻挑了挑眼眉,瞅着已经睡熟了的齐笙,把来信烧了个干干净净。   齐笙笙之前好像说过什么“成天吃水银,身子能好、能活得久才真是见了鬼的。”   “来人,吩咐下去,继续下一步。”   “嗯?”齐笙困得不行,闭着眼嘟嘟囔囔地伸出小手来,“什么啊?什么下一步?”   “没什么啊!下一步就是……”薛域撑着俯了俯身,在齐笙的朱唇上来回点了点,“笙笙十六岁了,生辰快乐。”   “我的……老婆。”   “哼,困了,有话明儿起了再说。”   “好,乖。”虽然笙笙没怎么受苦,但也被这群混账吓得受了惊。   他给笙笙报仇了,诶嘿。   齐笙笙十六岁生辰当天。   “笙笙,笙笙啊。”   “笙笙,你醒了吗?”   “笙笙,快起身了,走,咱们回家去啦,给你过生辰。”   靖国公府的人就跟那马蜂似的涌进来,阿福跟阿虎面面相对,想拦又不敢拦。   咱就是说,侯爷还搁那躺着不能动弹呢,您们几个跑进来这么高兴……真的合适吗?   “爹爹,娘亲,哥哥们。”齐笙随便取了件衣裳就披着出了门,“嘘,你们小点儿声,薛域还得静养呢。”   “那就让他自己静养着呗。”靖国公大力挥了挥手,“走,你跟爹爹回去过生辰去!”   其实如今朝中局势已然紧张,但靖国公作为个好爹爹,坚决不肯错过孩子的每一步成长,非得要给齐笙过好这个生辰不可。   齐笙还没来得及回句话,就听见房门内穿出,“砰”的一声,有人在把床板踹得震天响。   “咳,爹爹,这这这……不太好吧。”齐笙把身子又朝房门那边偏了一偏,“把薛域一个人撇在侯府,他还怪可怜的。”   薛域:呜呜呜呜呜,果然只有笙笙一个人记挂着他。   “嗐,这有什么的?那就把他捎带着呗。”靖国公兴致冲冲地吩咐道,“景南景西景北,你们三个进去,把薛域给抬出来!”   “是,爹爹。”   “哎,哎哎哎,二舅哥三舅哥四舅哥,你们这是做什么?哎哎哎,放我下来!”薛域孤零零处在包围圈里,弱小可怜又无助,朝齐笙笙伸出手,“娘子,救我!”   *   在薛域暗中的不断努力和推动下,右相次子周长浔阴罪犯贪污、被下了大狱。   但周家也不是吃素的,四处依靠朋党买通了关系,把他贪污的银两定到了二百两。   就二百两的事儿,能叫贪吗?   “喂,那个新来的,说你呢!”隔壁牢房的人聪地上捡了块小石子砸过来,并没有中,轻飘飘落在周长浔脚边,“你是犯了什么事儿被抓进来的?”   “我?”周长浔自从伤到命根之后,便不大爱讲话,这回看见如此愚蠢的人,不自觉有些得意,“你管我为什么进来的,总之……我待不了几天的。”   用不了几天,他爹爹就会向陛下陈情,所谓他贪的二百两,只是拿去为陛下酿了长生酒,不过时机未到,他才没有敢说,届时必会被无罪释放。   用不了几天,他爹爹就会上书,状告靖国公勾结边将、身犯死罪,永平侯薛域也脱不了干系,并请陛下诛杀妖道蓝纶。   用不了几天,噫,齐家就会彻底垮下,他就又是贱民们心里,那个高不可攀的右相二公子。   周长浔自顾自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在牢狱里都过得快活不已,因为有着右相的关照,他的伙食比其余犯人要好得多。   周长浔之前没住过牢狱,全当是来体验生活,他胃口极棒,每顿饭都能快乐地干上三大碗。   “噫。”隔壁的犯人简直看得要呆,“你这心态,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呵,本公子岂会跟你这样的贱民一样?”周长浔靠在墙壁上,悠然地剔了剔卡了块碎肉的牙缝,“用不了几日,本公子就能出去了。”   情况果然没让周长浔失望。   过了几日后,牢头亲自前来,带着两个狱卒雄赳气昂地停在周长浔的牢门外:“你就是周长浔?”   “谁给你的胆子,直呼我的名讳?”周长浔在手上缠了好几圈稻草,随后把它给狠狠甩掉,“信不信,等本公子出去了,让你……”   “少啰嗦!”牢头没耐心道,“快出来,走吧。”   周长浔对着旁边的傻帽犯人咧了咧嘴,显摆嘚瑟着说:“瞧见了吧?本公子要出去了,这就被赦免释放了!”   “呵,赦免?释放?你在做梦?”牢头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嘲笑,“陛下有令,右相周玄广之子,工部侍郎周长浔,立斩!”   立、斩。   周长浔眼前一黑,直挺挺晕了过去。   隔壁犯人:“……”   原来他一直说的,是这个出去啊。   不得不承认,心态是真好,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周长浔:到底谁说的薛域脑子不好使?我恨!   汇报一下进度:大概还有两三章,正文就完结啦,然后还有些后续之类的,写在番外里,番外应该不会超过十章,下周末吧,就无缝开新文啦!么么么! 第171章完结章(一)   “啧,装晕也没有用,该斩还是得斩。”牢头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再没什么心思管周长浔是右相公子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把他拽起来就要往外拖,“还是别误了吉时,耽搁你下辈子投胎。”   “不,不行,我不相信,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周长浔浑身一震,猛地站起来就想往外逃,“我去找我爹,再胡说八道,就让我爹,把你们全杀了!”   “呵,二公子,右相现下都自顾不暇了,哪还能顾得上您啊。”周长浔毕竟有了身体缺陷,体力大不如前,一把就被他让人给按住了,“您还是老实点儿吧,谁让您家、得罪了永平侯呢。”   “薛、域,他,他他他……”   他不是脑子不好使吗?谁说他脑子不好使的?   “不,不不不,我还是不信,我不信!”   “谁管你信不信?总归你是要死的了,带走吧。”   尽管右相极力在帮他这狗儿子脱罪,但架不住薛域早有了安排,他再度指使人弹劾周长浔的罪名有二:   其一,奸.淫良家妇女,草菅人命,可惜这条证据基本已被毁得差不多,只有几个证人之言。   其二,周长浔新建的宅院,占据的是块有“王气”的地,他明明知道却隐瞒不报,有图谋不轨之心。   蓝纶打从驱鬼之后,就不是一般地被嘉隆帝信任,又加上近日里炼的丹药深得圣心,谁敢说他妖道,嘉隆帝跟谁急。   “王气”这种东西十分玄乎,反正薛域跟蓝纶早有串通,他说有那就是有,外加嘉隆帝身体每况愈下,更加忌讳有人敢冒犯冲撞自己,宁愿错杀,也不能放过。   “你害我!”周长浔被气得双眼血红,隔着无数正在围观叫好的人群,一下就望见了薛域,“薛域,是你害我!”   他总算明白,大哥周长渡,为何要骂薛域为“贱人”了。   “二公子,你说什么呢?”薛域的伤已经差不多养好,嘚嘚瑟瑟地摇头晃脑,“你自己多行不义,合该有此下场,怎么能怪本侯呢?”   “哥!”周长浔又寻觅了一圈,果然在百姓中瞧见了周长渡露出来的一个头,“你救我,我不想死啊哥!”   周长渡如今也是戴罪之身,他低低头,望着自己脚上的镣铐,动也没动。   “周长渡,你个懦夫,我们右相府里,什么时候出了你这样的孬种?”   薛域听见周长浔破口大骂他的情敌,就觉得全身舒畅不已,扭头嬉皮笑脸地去牵齐笙的手手:“娘子,你快夸夸我,我厉不厉害?”   “行啊,夸你,你厉害,你真……”齐笙才想敷衍地给薛域摸摸头,不料抬眼时却正好看见在他背后,周长浔正拼命挣开束缚,抢了旁边一把护卫的刀,朝薛域刺过来,“夫君小心!”   薛域把齐笙死死护住,当即一个闪避,抱着她躲开长剑,随后反手掏出袖中的匕首,连头都没回,就朝后头捅过去——   长剑“咣当”落地,匕首正中周长浔的脖颈。   薛域努努力挡住,尽量没让齐笙身上沾一点血,他握住匕首刀柄,脸上沾了不少血迹,凶神恶煞地推着周长浔往前冲,一下把他抵到墙上:“明明你还能多火两刻钟的,可你非得要找死。”   周长浔的血迹喷溅到地上,大滩大滩的,殷红一片、蔓延出去老远。   薛域还把着刀柄不撒手,用力朝里按了按,亲眼看见周长浔地眼球吐出,暗红的血顺着伤口涌出来。   旁边的护卫见薛域的表情像是杀疯了,有些吓人,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又不敢离他太近:“侯……侯爷,人已经死了,您放心,是周长浔想杀您在先,您不必担心,卑职会……”   薛域之前暗中杀人不少,但打从娶了齐笙,很少会再亲自动手,更何况这么明目张胆、光天化日的。   他顿了顿,最终把脚踩在周长浔早被废了的残缺处,将匕首从他的颈上拔处,血已经不怎么再涌,只成汩汩暗红的细流,随后他用周长渡的衣裳,擦了擦刀刃,慢吞吞转过身。   围观百姓惊恐不已:“杀,杀杀杀……”   虽说周长浔是挺该死不错,但当街杀人,出手还这么狠,怎……怎么看也不像正常人该做的事儿。   然而薛域并不在乎旁边人的鸦雀无声,他定定看着在远处等他的齐笙笙,随便把匕首一扔,满眼无辜地“噔噔”朝她跑过去:“嘤嘤嘤嘤,娘子,有人要杀我,好可怕哦,要抱抱。”   齐笙:“……”   这会儿又开始装可怜,不是他刚刚杀人不眨眼的时候了?   齐笙奋力白了他一眼:“再在外头嘤一句试试,头都给你打掉。”   “呜。”薛域更卖力地贴贴过去,用着只有他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那等回去以后关起门来,我不光要抱抱,还要色色!”   “薛域,你起……别在外头说这个……”   “长浔!我儿!”在人群背后,忽然爆出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喊,“薛域,你敢杀我儿子,是你害我周家,是你和齐澄,你们、设计害我周家!”   右相飞扑着还想跑过来掐薛域的脖子,但有了方才的教训,立马就被看押他的解差按在地上,嘴角在地上磨得出血:“薛域,你这卑鄙小人,老夫要杀了你!”   “嘶。”薛域挑了挑眉,“说的就跟你们没想害我们一样,败了就是败了呗,有什么好跳脚的。”   “右相大人,您大可想开一点,比如跟周长浔比起来,您因为陛下顾念旧情、只是被流放了而已,起码还活着,是不是?多好。”   右相被气得青筋暴凸,终于把一口血,给吐了出来。 第172章完结章(二)   “所以,龙袍是你派人放到昭王府里的?”靖国公在出了宫门、坐上回府的马车后,还是觉得薛域瞧上去,似乎跟平时不大一样,“薛域啊薛域,老夫这辈子看人,从来没看走过眼,本来我以为你只是胆子大……”   “如今才知道,你哪是大,实在是太大了。”   薛域向来没多少正经样,这会而又想发骚,挑挑眉望向自己的□□:大吗?就还好吧。   “烧皇宫,编什么‘王气’欺君,私造龙袍嫁祸皇子,这这这一件件……你啊你,真是、真是……”   靖国公支吾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用个什么词来形容薛域的这种行径。   看上去貌似太大胆又卑鄙,但貌似没有他,自己这会儿还无法如此迅速地扳倒右相和昭王。   “岳父大人,您当了一辈子正人君子,但有没想过,有时候想惩奸除恶,其实不一定非得要多正经的手段的。”薛域懒懒靠着车壁,从抽屉里取出来一颗齐笙亲手放进去的奶糖含在嘴里,“譬如昭王、譬如右相,被他们陷害,死在他们手里的人那么多,您跟这种人斗,为什么就得从头到尾当好人?”   “岳父大人,小婿涉足官场没您久,私以为懂的道理也没您多,但小婿以为,只要能把那些奸佞小人拉下马来,用些手段、耍些阴招又能怎么样?小婿就是陷害了他们,昭王跟右相属实冤枉,那又能怎么样?小人奸滑,要想斗倒小人,就要比他们更奸滑,只要能置他们于死地,罗织几个罪名算得了什么?”   “反正他们、本就罪该万死。”   “人死了就行呗,像岳父大人一般,一点点搜集证据把他们绳之以法,得等到什么时候?这岂不是又快又狠又准?”   “你,你你你……”靖国公被噎得不轻,居然还觉得有几分道理,“行,老夫老了,论歪理讲不过你,你说的都对。”   靖国公只能暗自庆幸,还好这崽种是自己人,否则那不妥妥的话本中的大反派么?   “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之所以如此对付他们,都是因为他们动了笙笙,平日……小婿是不会乱来的。”薛域使劲把长腿一翘,满脸骄傲,“再说,小婿已经向陛下请命,准小婿挂冠而去。”   “挂……挂冠?”靖国公简直想一把撬开这小子的脑子,“你才不到二十岁,就想弃官不干了?”   自己都五十余岁,还在想着帮新帝清除清除右相和昭王余党呢。   “不想干了,太累了,岳父大人说得对,小婿还是乖乖、每日陪笙笙,睡到午时才起更舒服。”   靖国公:“……”   滚,他什么时候说过?   毕竟事发之后,蓝纶早在第一时间,收拾好所有金银细软跑路了。   临行前还故意朝薛域嘚瑟,他这辈子吃喝不愁、再也不用干活计了。   “那你,你……”靖国公的脑壳直发懵,“你这么早就不干了,只挂一个侯爷的虚名、日后岂不是没有多少俸禄可拿?”   那不就得靠笙笙养活、吃软饭了吗?   怎么好意思的?   “咳,岳父大人不必担心。”薛域羞涩挠头,“笙笙说了,她……养我。”   靖国公:“……”   “这怎么行?男人当自强,成天伸手跟自己的娘子要银子,算什么事儿?”   “那岳父大人觉得,你我目前,难道不是吗?”   靖国公:好……好像说得也是。   呸,是什么是?他又让这小子带跑偏了!   “既然笙笙有花不完的银子,她爱我才愿意养我,这软饭我也愿意吃,何乐而不为呢?”   靖国公不可否认,他有点酸。   好……好像薛域说的,是挺让人羡慕的。   *   肃王即位登基后,是为平肃帝,他对以往的昭王和右相旧党都极为宽容,只要乖乖顺从,他都全数不拘一格降人才,只可惜昭王犯下大逆不道的重罪,被他宽待以后只判了个终身幽禁,但没几天,就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牢里。   大臣们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安慰接连失去父亲和弟弟,这两位至亲的新帝。   只可惜安生日子没过几天,北疆烽烟再起。   起因是北胡人私自越境,遭到南晋卫兵驱赶,北胡人借机挑事,居然持刀杀人,聚了越来越多的人跑到南晋边境胡搅蛮缠、最后愈演愈烈,居然要到了开战的地步。   北胡以为南晋此时新帝即位,国内空虚,手中还有从与昭王勾结的奸细所得的布防图,便不服想要碰一碰,南晋此时的守将也是当年靖国公带出来的,只可惜南晋与北胡休战已久,他并不熟悉作战的路数,此番又大举来犯,他力战不敌而死。   等到战况送到平肃帝案桌上时,已经接连败了好几场、北胡人几乎都要打到城门底下了。   一旦被他们撬开,那后果……   “荒唐,耻辱,实乃南晋之耻!”平肃帝用力把身边的凳杌用力踢翻,“军中有北胡奸细,怎的早不查清楚?干什么吃……”   他忽然想起来之前管事的是自己亲爹,赶快闭上嘴了。   “我朝对北胡,何尝吃过如此败绩!”平肃帝把奏折一摔,“传朕旨意,派,派,就派……”   他哽了半天,才猛然想起,南晋已经许久不曾与别国开战,朝中能领兵打仗的,再无合适的人选。   “陛下。”平肃帝身边的内侍捡起来被摔掉的奏折,递过来杯参茶道,“其实朝中,并非没有能领兵作战、熟悉敌情、能力挫北胡的人选。”   “你是说……”   平肃帝眯了眯眼:“即刻传靖国公觐见!”   “禀陛下,老臣虽不才,可如今国家危亡、匹夫有责,老臣愿领兵出战,不灭北胡、誓不归还。”   “靖国公啊,朕知道你为救父皇身受腰伤,不宜再带兵打仗,但右相和昭王勾结奸细,已经把咱们的国卖了,朕实在别无他法。此番让你前去,也不过是想你去指点一二、排兵布阵即可,不可并无让你去冲锋陷阵、深入敌营的意思。”   “什么?”齐笙听到这里,蓦然一惊、连最爱的点心也不吃了,“爹爹要去打仗了?”   “话虽如此,可到了战场上,谁不是九死一生?”杨氏低声叹了一口气,“夫君,我虽不舍,可也知道你为了南晋、为了大义,必然决心已定,你去吧,我在这儿给你守着。”   “夫人,多谢。”   “那既然如此……”齐景东沉思了下,猛地站起来,“爹,我跟你一同去!我虽没领兵打过仗,可之前祖父留下的兵书我也看过不少,我并非纸上谈兵、我又有武功在身,定能帮得上忙。”   “上阵父子兵,我跟爹爹一起。”   齐景东一带头,齐景南、齐景西、齐景北直接亢奋了。   “那我也去!”   “我也要!”   “我也!”   “闹什么?”靖国公被嚷嚷得脑瓜子疼,冲几个傻儿子吼道,“这是去打仗,又不是带笙笙去玩,抢什么抢?搞不好就要没命的事儿,有什么好抢的?”   “你们会什么?连兵书都没摸过,去了能干什么?”   “就是,听我的,都别瞎胡闹。”齐景东好不容易拾起来点当大哥的底气,继续推销自己,“爹,我行的,我看过兵书,我有武功,还有我……”   “四兄弟里只我成家有后了,万一有个好歹,我也不怕的。”   靖国公抬眼瞥了瞥他,很显然有些动心了。   整个前厅里、饭桌上,只有薛域始终一言不发。   “笙笙,你哭什么?”这时候他才稍稍动了动,搂了搂齐笙给她擦眼泪,“乖乖,夫君会心疼的。”   “那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去呗。”薛域拿起筷子就夹了一大口鱼,“打个仗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开什么玩笑?”   “你更不能行,你知道城门往那边开吗?” 第173章正文完   “走喽走喽!”薛域直接把齐笙抱着从马车里头出来,边往府里跑边乐得直颠颠,“春宵一刻值千金,涩……”   齐笙手忙脚乱中,用唇瓣给他把嘴堵住:“吵什么?嚷什么?骚里骚气、大喊大叫的,你也不怕被人听见?”   “啧。”薛域就任由齐笙亲他,反正他也不亏,一路颠颠跑回房后,他才把房门一脚踢死了,“怕什么?正经夫妻谁还不行个房?”   “那你你你……”齐笙挠挠他的脖子、嗫嚅道,“属实是……正经过头了。”   “哈哈哈哈哈,娘子,你怎能如此可爱?”   “干什么?你你你这就想开始?”齐笙瞧着薛域想把他往床上放时,推了推他,“不要,先去沐浴啦。”   “我也没想这就来啊。”薛域行事极为熟练,没两下就把齐笙剥光、赤身从衣裳里提出来,“走,为夫先带你去洗一洗。”   “你这里……”齐笙坐在薛域的腿上,隔着一点点的水汽氤氲,划过他刚刚受过不久的伤口,“还疼吗?”   “你想听真话还算假话?”薛域抬手,按住齐笙的后背,“你多给我亲一亲,我就不疼了。”   “好吧。”   于是齐笙果真十分卖力,给他亲了又亲。   薛域压制着冲动,咬咬唇断续地低喊道:“笙……笙笙,你好厉害。”   “我……我有个大胆的想法,不如……不如你在我身上咬一口吧。”薛域低头接着看了一圈明示,“我全身哪里都行、你相中了就给我咬一口,一年半载都消不下去的那种,这样我想你的时候,只要看看就……”   “不要,这也太凶残了。”齐笙拿掌心柔柔地覆过他,“夫君,我对你那么好,会心疼的,下不去嘴。”   “啊那你就,就再亲,亲我,随便亲,别客气,来啊。”   “不亲了,我累了。”齐笙身子一瘫,“还是换你来吧。”   “这就不行了啊,小笙笙?”薛域低头轻啃着她的锁骨,“跟为夫比起来,差太多了。”   齐笙哼哼着心道,我不到一米六,你接近一米九,我能比你强那才是活见鬼了。   “行,累了就别动了,为夫来吧。”薛域慢吞吞把鼻尖唇瓣,从她的额头上一直往下移,“我一定得趁今晚,把你的全身、从头到脚,亲上七八十几遍。”   “……”齐笙耷拉起来小脸,“那你今晚还睡不睡觉啦?”   “不睡了啊。”薛域边亲边回,“走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一个人睡。笙笙要实在困的话、你睡你的,我做我的呗。”   “……”齐笙搂了搂薛域的后颈,哼哼着嘱咐,“薛域,你听我一句劝,我知道你武功高强、你厉害,可你别逞能,别太狂傲,别轻敌,别受伤……你知不知道?能不能记住?”   齐笙还在这里煽情嘱咐,薛域早就更进一步,张口吃了吃桃桃:“嗯嗯嗯,我记住了记住了。”   “还有你好好听我爹爹的话,别自己乱来,我爹爹不会害你。”   “我知道啊,但是为了你,岳父大人也不会害我。”薛域换了换动作、环住齐笙的小腰,便直接缓慢入了她,“笙笙,别担心,你回国公府找岳母大人,只要你吃好睡好,我就什么都不担心,等我回来,就去接你。”   “等我打赢这场仗,我就去向陛下请辞,不干了,只陪你好不好?就是得辛苦你……养我了。”   成天费劲吧啦挣那点俸禄干什么?吃软饭不香吗?   “好,只要你平安回来,我养你,反正我前几日生辰时,爹爹娘亲和哥哥们,都送了很多很多金银给我,咱们几辈子都花不完的。”   薛域在这么正经对话的同时,手里的动作可也一点没停。   “薛域,嗯……”齐笙轻哼了下,“我不是太喜欢在这儿,咱们出去吧。”   “好,都依你。”   薛域抱着齐笙站起来,虫虫在花苞里扒拉着,或深或浅。   “薛域。”齐笙尽力地把每一寸肌肤都跟他贴紧,“等你平安回来,我就给你生个孩子,好不好?”   “好啊……”薛域边亲边做,抽空回了回她,“可是你身子,不是不好吗?别了笙笙,我们不生了,就咱们两个,挺好的。”   “我早没事了啊,成天吃这么多,养好了的。”齐笙隔着一层模糊的灯影,仰头去看他,“薛域,你虽然从小没有爹娘疼爱,但我信你,你一定,能当这世上最好最好的爹爹。”   “笙笙,谢谢你啊。”   “等有了孩子、咱们若是想玩了,就把小崽子带在身边,要是嫌烦,就把小崽子丢给我爹娘哥哥们,叫他们带。”   “真好,听起来,就很棒,放心,我一定能尽快回来,让你如愿。”   “不要尽快,你平安最重要,我等着你。”   “把我给你新买的玉佩戴上。”   “嗯?就是那块你给我买、我出银子的那块?”薛域俯身又进了进,“好,那能不能,让我也带一件、你贴身穿的肚兜?我晚上想你的时候……”   “……随你便吧。”   “那我把这玩意儿给你。”薛域随手,从床边取过来一个白玉瓷瓶,“你要是想我的时候,就往里头放一颗红豆,等到这个瓶子满了,我就回来了。”   “我才不要。”齐笙翻了翻白眼,“幼稚,你都多大了?还弄这些东西?”   “那不弄也行,我会常常给你写信的,每天一封,怎么样?”   “这可是你说的?”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