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 正文 ------------ 第一章 生辰 再过三日,就是我的十六岁生辰。 华清兄长问我想要什么礼物,我想了想,说:“水宫里该有的东西,我都看够了,实在没什么想要的。” 兄长仿佛料到我会如此答,他留下一句:“生辰那日再说吧!” 我并不愿意过生辰,蛟后娘娘曾对还是孩童的我说:“孩儿的生辰,便是娘亲的苦难日。”我那时候不懂事,张口就问:“娘娘,那我没娘亲,是不是这世上就不存在和我有关的苦难?”蛟后听我如此问,当时就哭了。 蛟后娘娘很少哭,她娘家是玉蛟氏,嫡女得到血脉相传,流出的眼泪会变成珍珠,蛟后的长女,白容姐姐也是如此,我虽喜欢珍珠,但和蛟后还有姐姐的快乐比,我倒宁愿不要这珍珠。 华清兄长提起生辰的事,我心里有点不开心,便去了巫公殿。大巫不在,我独自穿过九层水塔,去最下层找三婆。我不止一次因为三婆的名字和大巫闹,说三婆明明比我还小两岁,却起了这么老气的名字,每次大巫气的脸红脖子粗,和我吼:“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吼完便不再理我。 九层水塔每一层都有大巫的弟子把守,蛟族上下能够在这水塔来去自如的,除了蛟王和大巫,便只有我一人,蛟后和华清白容都不行。那一路守卫见我都行礼,喊我“愔姬公主”。 我并非蛟王女儿,说起我的身世,和这三婆一样,是蛟族的一个谜。 三婆正坐在那里冥思,听到我的声音,眼睛都没睁,淡淡地说了声:“你来了。” 她与我还算交好,对其他人却都冷若冰霜,就算对她师父大巫,也只是尊敬而已,话也不多,我小时候一直猜,定是大巫给她取了这么老气的名字,所以三婆才养成如此心性。 我还没答话,三婆闭着眼又来了一句“快到你的生辰了,想必华清又在给你准备礼物。” 我心想这小丫头总能猜到别人心思。嘴上嗯了声,三婆睁开眼,嘴角藏着笑意,带着戏虐地拿我开逗:“可是我们的愔姬公主从小受尽宠爱,该有的应有尽有,这可难坏了华清太子。” 我的脸立马变得滚烫,握紧拳头轻捶了她两下,碰到她身上的那一刻,莫名地一阵冰冷。 说来也怪,蛟族血寒,按理应感觉不到冰冷,但我从小就很敏感,包括同族身上的寒气,而三婆在蛟族里,简直就是寒中之王。 三婆也不生气,从禅坐的垫子下拿出一块物件,是块弯月形的白玉,她递给我说:“这是玄月佩,比不上大王一家送你的珍贵,但你留在身上,总归没坏处。” 我看着三婆一本正经的脸,接过玄月佩,但又嗔怪于她:“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如此说话,你送的,我都当宝贝。” 三婆脸上带了笑意,我与她闲聊一会儿,她又犯了睡意,她的侍女碧千略带歉意地对我笑笑,我摇摇头表示无妨,碧千便带着三婆进了内房。 说起这个碧千也挺有意思,她来自墨蛟氏,墨蛟氏是蛟族内最英勇善战的家务,但困扰碧千的是,墨蛟一族全姓黑,这姓氏从祖上传下来,不得更改。每次有人叫碧千的大名,她都会恼火,黑碧千,有点怪异啊。 我生辰那日,蛟王在王宫里摆了家宴。 我不喜欢热闹,从小就不爱出去见人,蛟王蛟后从不勉强,所以人界众族都只闻愔姬公主,却未见其样貌,反而天生俊俏的华清兄长和白容姐姐倒见人不少,在外界不少美名,久而久之少不得外界传言,说蛟王的义女愔姬公主,是个奇丑无比的蛟女。 这次的家宴,只有蛟王一家四口,算上我,还有大巫,一共六个人。 虽未大办宴席,但他们给我准备礼物一点都不含糊,搜罗到很多稀世珍宝,人帝也送来礼物,是根青色的佛草绫,蛟后看了眼,淡淡地说:“平日让你练功你从不放心上,这等俩厉害的法宝,到你手里估计也就只能防个身。” 众人不禁被逗笑,我留意到大巫眼里闪过的一丝寒光。 华清兄长送的礼物里,除了珍宝奇玩,还有一些从凡世里弄来的物件,我看的稀奇,因为从没出过水宫,这些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不免心里起了兴趣,白容姐姐倒没我这般大惊小怪,华清哥哥出去带她玩过几次。 从小大巫便不让我出水宫,蛟王宠我,但此事却和大巫一个鼻孔出气,就连蛟后也没办法,我那时候不服,心想出水宫又能怎样,反正外面也是人界地盘,蛟族算是人帝统治之下的重族,难不成还有人害我。 试图偷溜出去过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每次蛟王除了加强水宫和凡世之间的守卫外,还要训斥一番蛟后和华清白容,他们虽未怪我,但久而久之我也不好再殃及无辜。 我对华清兄长送的礼物爱不释手,蛟王看我这般,也十分高兴,夸了兄长一番,我偷看华清,发现他竟然害羞了,大巫却不像他们那般高兴,见我喜爱人世的物件,也不给蛟王面子,从我手里夺过画着“小儿戏水”的拨浪鼓,用上术法,一击便将它弄得粉碎,我心里委屈,求助似地看向蛟后。 蛟后也没办法,旁事她还能以地位压过大巫,但关于我的事大巫从不让步,而且每次蛟王都是帮着大巫。 蛟王轻叹了口气,只对华清说:“以后别再带这凡世的东西了。” 华清兄长不服,连带着白容姐姐都觉得委屈,我心知这都是因为我,以前我虽未去过凡世,但水宫里凡世进来的东西还是不少的,只是从没有华清兄长这般,专门为我精挑细选的礼物。 我不想连累兄长和姐姐,便瞪着大巫进行抗议,手上护着华清兄长送的其他礼物,不是第一次与大巫抗议,但却是第一次动了真火,虽然我是晚辈,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血都涌到头顶,满脸滚烫,白容姐姐曾经有一次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我讲:“整个蛟族,也就你能脸红。” 大巫没想到一向温弱的我也有如此凶气,怔了一下,却并不让我,这时三婆送我的玄月佩闪了道淡淡的光芒,大巫看到后怒气减了三分,疑惑地问我:“这是三婆送的?” 我本不想理大巫,但见他和我说话态度好了不少,也不再赌气,点了点头,大巫不再言语,坐在位子上不说话,蛟后对白容姐姐使了颜色,姐姐转了别的话题,以此化解家宴上的不快。众人也见台阶便下,毕竟是为我过生辰。 ------------ 第二章 出水 我想出了这水宫,去外面走一遭,实在不明白大巫和蛟王为何就是不肯,难道就是因为我的血和别人不同么? 可华清哥哥和我讲外面三界太平,人界在人帝的统领下更是一片祥和,那凡世里的人,血就是热的,虽然寿命短到不足百年,可那一世的悲欢离合,算下来也不枉来人世走一回。 三婆知我心忧,她认真的问我:“你真的想出去?” 我点点头,哀怨地告诉她:“十几年在这水宫里,就像只被困的鸟。” “可这水宫里的人,对你无不疼爱有加。” 我知道三婆所言非虚,华清兄长小时候总逗我,说我抢走了他和白容的父王母后,连做我们仨老师的大巫,也对我比对太子公主还好。 “可我想去体验下人世里的悲喜,我想真切地活一回。” “身在福中不知福,”三婆幽幽地说完这句话,慢慢闭上双眼,碧千过来想扶她,她却对碧千摇了摇手,碧千听话的退了出去。 我没说话,三婆也没说错,许久,她又睁开了眼,伸手摸了摸我鬓边的头发,神色复杂地问我:“真的想出去?” “想有什么用,王上和大巫还不是不许。”我心里没来由地想赌气,但还是不争气地点点头。 三婆起身自己进了内房,留下一句:“你回去吧,你想要的,别人做不到,我能。” 我没想到三婆会来这么一句,那瘦小的背影里,写满坚忍。 三婆说话向来算数,没几日蛟王派女官传信,许我去人世里玩七日。 我当时正在水宫的花园里躺着,隔着水幕看天上的太阳,思索着如此温和的阳光,为何书里写着它会害人。华清兄长没事做,在旁边盯着我看。 女官传完信,我一激动,从千年珊瑚打磨成的椅子上咕噜了下来,华清兄长赶忙过来扶起我,恼火地看着我,嘴上还说:“愔儿,你这冒冒失失的样子,去了凡间可怎么办?” 我看了眼那女官,她低着头不敢言语,私下里我和她关系还好,此时太子在场她却不敢放肆,我对她说:“退下吧!”她如释重负地往外走,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又行了一礼:“禀太子,公主,大巫留话说,公主一个人去体验人世即可。” 华清和我都很惊讶,因为大巫向来不放心我,我忽然想到,也许这是三婆为我难得争取来这几日的时光,必是想让我尽兴的在人世历练。 蛟后听闻此事后,同华清白容一样,又高兴又担心,替我整理衣物,收拾细软,还让我把那佛草绫带在身上,我们三个只有我从小不爱习武,这佛草绫是武器,但也可做饰物,蛟后嘱咐我:“三界内有点眼力的,都能认清这是人帝所有,你带着也能少些事端。” 还没说完,蛟后眼圈就有点发红,因为玉蛟一族的血缘,她和白容姐姐一直克制自己的情绪,能让她红眼,想来也真是心底里非常担心我。 华清和白容把我送到结界出口,发现大巫早在那里等候,看到华清和白容,大巫脸上现起怒色:“太子和公主二位殿下今日修习未满,谁准你们出来的!” 兄长和姐姐面面相觑,有点心虚地往回走,走前不忘嘱咐我,万事小心。 华清还和我示意,指了指他的手腕,我知道他的意思,他昨晚将一红线缠绕在我的手腕上,说有事扯断红线,他便能马上过来,而且若是有危险,这红线能让我免去大半伤害。 我知道这两种情况对华清损耗极高,虽然他什么也没同我明讲。这红线能让华清知晓我的险境,也能把我的伤害过到他身上。 大巫等他俩走后还是一脸怒色,瞪我半天,检查我身上佛草绫和玄月佩都带了,意外地发现那根红绳,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示意我可以出去了。 我原本以为这红绳不会引起大巫的注意,忘了隐去华清兄长的气息,但其实就算我有这有这想法,也仍旧逃不出大巫的眼睛。 心里一面是马上出宫的喜悦,一面担心华清兄长会不会被大巫责罚,却听到身后传来大巫自顾自言的话:“人间爱恨不道尽,怨女痴男莫怨由。” 出了水宫,我在人世里,在天地间,酣畅游离。 人界众族里,术法高深,化人形最好的,便是灵狐族,山猫族,还有我们蛟族。 我从小不喜术法,但化人形却是我们仨里学的最快的,人帝知晓后,还赏过我。 书上写着,这天下属于三界共有,三界包括天上的仙界,地上的人界,还有地下的魔界。大巫教到这里的时候,目露凶光,嘴上说着:“可总有心术不正者,妄想着做这三界的主宰。” 对了,往西面还有佛界,但并不属于三界之内。 魔界,鬼魅邪妖,不为恶者,在自己地盘内随心所欲,却永世活在黑暗中,术法高者,可修仙,亦可化人。 仙界,多为尊者,清心寡欲,有修炼飞升的,也有天生命好,出世便是的,可后者对于人魔二族修仙者有着极大的不公,仙帝出于对三界的考虑,凡仙贵后代,也需要三百年的修炼,过完生辰,才可有一位仙席。 人间,众生百态,乐者游戏人间,修者修仙修佛,一念不慎,亦会入妖。仙缘佛骨不同,飞升羽化时日不同,百年千年总是要的,若想着入妖入魔,一个念头即可。 稍大一些,白容姐姐偷偷告诉我,仙帝一直想做三界的主宰,好在人帝和魔帝强硬,不肯臣服,仙帝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一旦有了利益纷争,便斤斤计较,毫无公平可言,巴不得什么都是他仙界的。 书上还有一段话,大致意思是: 龙族属仙,天生就是,除魔卫道,龙之九子,无一者同。三百年造化不同,可升小仙,再升大仙,龙王天将,在仙庭位高权重,或得机缘,入一位大仙大佛门下,为其坐骑。 蛟属人界,喜水,长成者入妖着居多,入妖且作恶者不少,若有后者,仙界派人除之,以儆效尤。 大巫那时教到这里的时候一时气愤的,将《万世经》撕掉,蛟王便替了大巫亲自教导我们三个,对于书上的东西,要我们从小养成明辨真假的本事,就算是上头下令,让我们各族孩童学的书本,也未必都是对的。 三婆告诉我,蛟族和龙族本是同宗,但凡人喜龙恶蛟,龙族被封了仙后,事事压我蛟族,且有仙帝撑腰,蛟族不愿给人帝惹麻烦,索性几百年前就断了和龙族的来往,不巴结,但也没势同水火。 ------------ 第三章 献丑 大巫口中的人世永远是地狱般存在,小时候大巫吓唬我:“小丫头,你想啊,为何蛟族狐族等灵体拜人帝为尊?为何人族在凡世最为昌盛?” 我摇摇头,一脸无知地看着大巫,猜想:“是因为他们聪明么?” 大巫冷冷地“哼”了一声,对我说:“这三界内除了仙界外,最阴险毒辣的就是人族了。” “可是人帝对我很好啊,难道这是假的么?” 大巫当时地脸青一阵白一阵,也不回答我,只说:“人世里也不是个个都同人帝一样。” 虽然华清兄长和白容姐姐描述的人世一派繁花似锦,男欢女爱,可由于大巫的话从小憋在我心头,我刚来人世也十分谨慎。 以前在水宫里一年只能看到几件的稀罕物,如今在街头随处可见,好玩的我看的应接不暇,从街这头吃到街那头,人界钱币相通,虽然我自己没买过东西,但按着《万世经》里教的,一回生二回熟,我适应的倒也不慢,一路上没人注意我,除了将佛草绫收起外,我还隐去灵光,化作相貌平平的男子。 南街那里围了很多人,里面鼓乐大作,我一时好奇,凑过去,仗着自己长得瘦小,几下便挤到人前。 “也不知今年春满楼哪位得了花魁?” “兄台你是外地的吧,春满楼这等大事都不知道,今年花魁还是春晓姑娘,这可是她第三年连当翘楚了。” “听说春晓光唱支《倾世调》都要百金,今日怎还摆此高台寻有缘欢客。” “谁知道啊,不过我等穷光蛋平时连春晓姑娘地裙边都碰不到,今日碰碰运气,万一选上了,可不用半钱便能一亲芳泽。” “哈哈哈…说的没错,万一选上呢。” 后面两人说的兴起,我想着反正无事,不如就在此地看热闹。 春晓姑娘还没出场,台上是几位美娇娘唱跳俱佳,下面一阵一阵的叫好。我刚看时觉得新鲜,只一会儿便觉得俗气,和水宫里的艺师相差甚远,更别提我那人界久负盛名的白容姐姐了。 实在无聊,我便四下看去,左边不远处有一白衣男子在这群凡夫俗子里甚是扎眼,剑眉星目,身上散发出仙灵之气在整个人界也难出几个,之前我觉得华清兄长是这世上少见的好男子,只是同这白衣男子面前,也没了光辉,因此不免多看了几眼。 许是那男子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往我这里撇了一眼,我赶忙装作若无其事的把头扭开,但还是被那冰冷的目光镇到,这时春晓姑娘在一片欢呼中登台,那男子便扭头看向台上。 原本听台下人谈话,我还真信了春晓姑娘是真心寻有缘之人,那春晓姑娘在台上翩翩起舞,眼角的余光却总看台下衣着光丽之人,我不禁冷笑了下,笑她不过以此方法来勾上更大的金主。 我轻叹了口气,大巫有些话说对了,凡人的心太复杂,做事为何就不能直接明了些呢? 刚转身准备走,台上春晓姑娘娇弱的喊了一声,台下的男子无不关切的看过去,还有人扯着脖子送上关怀: “春晓姑娘没事吧,别惊着自己。” “是啊,春晓姑娘,要不哥哥安抚一下你吧。” “春晓姑娘你的簪子不见了,爷送你十只纯金打造的,怎么样?” 这些话恶心的我快把刚才吃的那些美味差点吐出来,也不知那春晓戴的簪子怎么如此重,打的我头痛,那白衣男子此时直勾勾的盯着我,我这才发觉头上束起的髻被打扫,头发披散下来。 幸亏那些男子都看着台上的春晓姑娘,不然只要不瞎,必会惊呼身边何时多了个又土又丑的女子。 那春晓循着白衣男子的目光,看到我,狡黠的眼睛闪了闪,心生一计,对春满楼头上插满金翠的老板娘使了个眼色,那老板娘走到台前,笑起来满脸脂粉都快掉下来,她吊着嗓子对我喊:“我们春满楼名气大,这春晓姑娘连女子都能引来,可见魅力不凡啊。” 老板娘眼睛转了转,又说:“看这姑娘天资不错,蕙质兰心,不妨上台来和春晓比试一番,如何?” 我心里呸她一百次,就我现在这般灰头土脸的模样,你还真敢夸,无非就是想抛砖引玉,拿我反衬你家春晓是吧? 果不其然,还没比呢,人群里就有人对我“切”了一声,这群男人纷纷交耳议论,窃窃私语,我闭着眼都能猜到他们什么意思,那个白衣男子也饶有趣味的看着我,想看我如何化解。 人群把路挡着,想走是走不掉了,那便赶鸭子上架,只能献一番丑才能脱身,我笨拙的爬到高台上,人群里一阵哄笑,那老板娘笑的最灿烂,头上金脆像要飞出来,再看春晓姑娘,掩口偷笑,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我却从她眼里看出阴毒和轻蔑。 老板娘谄笑着说:“刚才春晓姑娘舞了一曲,不如姑娘你也来舞一曲如何?” 我看着春满楼的乐师,盘算着等下如何应对,春晓姑娘以为看出我的心思,上前大度的对我说:“这位姐姐若是不信我们的乐师,不如我们找一个多才的公子奏乐,如何?”说完也不给我反对的机会,指着那位白衣公子,轻施一礼,说:“就这位公子吧!” 白衣男子也不推辞,脚下轻轻一跃,在众人的惊叹中飞身上台,春晓满脸得意,像是很满意自己的眼光,朝着乐师的位子请了请白衣公子。 没想到白衣公子动也没动,随身掏出一支玉笛,准备好了看向我,我对这公子也起了兴趣,将散落的头发用簪子挽起来,又脱去最外层的麻布衣服。 此刻虽比不上春晓姑娘,但从头到脚都是女人装扮也算让众人眼前一亮,我对那白衣男子略一点头,示意我已准备好。 白衣点点头,举起那玉笛吹奏起来,第一个音响起,众人便听得入迷。华清兄长的笛声和白容姐姐的舞蹈冠绝人界,而他竟一点不比华清哥哥差。 随着那笛音,我也动了身形,我想着随便舞一曲,不求好看,只要别输的太难看就行,在那笛声里只顾舞的行云流水,众人都被笛音吸引,倒没人注意到我这蒲柳之姿。 我扭头看了眼春晓,她正满眼爱慕的盯着白衣,见我看她,眼里仍是不屑,但我也察觉到她此刻有点失望,仿佛失望我并没有想象中输得惨烈。 如此,我的目的便达到了,只想着早点舞完离开,却没注意到不知何时我身上的凡俗结扣被人打破,我自己感到身上的灵气向外涌现,那些凡世之人看不到我的灵气,却看得到我惊人舞姿散发的光彩。 自小我念蛟王一家的恩情,能让白容姐姐名动天下的事,我向来假装做的平庸,看到白容姐姐开心,我比自己得到赞誉还欣喜,这事只有三婆知道,三婆对我说:“你不必如此,那白容公主心性纯良,也是真心待你。” 此刻没有外物遮挡,我的容貌舞姿便再隐藏不住,台下人无不惊艳,我只顾随着白衣的笛声起舞,白衣的笛音过了春夏秋冬,过了悲欢离合,也过了天上人间,我舞的起兴,此刻,愿视白衣为山水知音。 台上台下众人无不惊艳我的容貌舞姿,包括春满楼的乐师和老板娘,只有春晓除外,她看我的目光里仇恨得快喷出火来。 ------------ 第四章 缘起 一曲平世调,舞翩若惊鸿。 我随着笛音最后的一个音节停下轻舞,裙带随着微风摆动,四周鸦雀无声,春满楼的老板娘和台下宾客反应过来后,掌声叫好声雷动,许是今天开了眼。 开了眼的不止他们,还有我自己,水宫里我从没如此酣畅淋漓的跳完一曲,我看向白衣,他也带着赞赏的看着我。 谁都没注意,春晓姑娘满面忿色,将手边的所有物件摔在地上,恶狠狠地剜了我一眼,向台后走去,白衣看着众人将我围堵在里面,也不过来解救,同我微微施了一礼,便转身离去。 我虽欣赏他超然的气度和高超的笛技,却也埋怨他不够义气,好歹和他合作甚为默契,说走就走,不管我死活。 说死活倒是有点严重,台下宾客不停问我芳名,还有想往台上爬凑到我身边的,春满楼的老板娘命下人围起高台,不许闲杂人等上来。 老板娘的笑容让人觉得甜得发腻,粉白的脸掉着纷凑到我跟前,问我:“姑娘哪里人氏,可愿意来我春满楼校书录事?”我明白她话说的隐晦,心里起了无名之火,但没发作,只笑着摇头。 老板娘见我要走,不禁要伸手挽留,我直视着她,她把手停住,脸上仍旧带着笑,语调里带着威严:“姑娘舞技如此高超,不妨再考录下,在春满楼做舞师也可,实在不行,你就在春满楼每日来坐坐也行啊。” 我看那老板娘虽想威逼利诱,又怕惹恼我的样子逗笑了,老板娘见我有了笑意以为有门,还想再留我,我被逼无奈,假装不经意间在袖口里露出了佛草绫的带角,这老板娘不像没见识的人。 果然老板娘的脸色煞白,台下人多,面上装着不动神色,声音却发颤,低声对我说:“是我瞎了眼不识贵人,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别和我一般计较。” 我见她这般,有些于心不忍,拉过她的手拍了拍,轻声对她说:“无妨,也不怪你,还望大娘帮我保密。” “那是自然。”老板娘见我没有怪罪的意思,赶忙答应,眼睛看着我,不再敢说别的。 “那我便走了,告辞。”我不想再停留,便转身要离开,老板娘让下人帮我开道,我分明听见她情真意切的说了两个字:“多谢!” 我匆匆离开,找到无人处,重新隐藏起自己身上的风华和灵气,也不再化身男子,只以平凡样貌的女子示人。 这么一闹身心都有点乏,便想找地方歇脚,城里有客栈,我不想太受拘谨,便倒到城外小山找了个灵气十足的地方,想着晚上可以吐纳修习,正好山里有条清水河,我惬意的躺在水里,看这天地间夜幕下的四野。 月亮过了正中,刚偏西不多,突然乌云遮住了漫天的星辉,接下来狂风大作,雷雨交加,我们蛟族水里生长,不怕这些,只是天上还雷电交加,邪性的狠。轰轰的声音加那一道道白光看着十分恐怖,我不确定自己能硬扛过去,便找了山洞里躲避一会。 我周身感觉有点冷,便生起火堆,跳动的火苗将整个山洞每个角落都照亮,山洞门口传来一阵异响,人间多手无寸铁之人,我便大胆走到洞口去看情况。 一满身是血的男子倒在那里,已经陷入昏迷,身上伤口触目惊心,看得我于心不忍,便将他拉入洞中,准备给他疗伤,这时外面传来似是追兵的声音。 “那贼老二跑不远,我们在这附近好好找找!” “嗯,好不容易击伤他,这要是再让他溜了,功亏一篑不说,回去也没法交代。” “前面有个山洞,还冒着光,也许就在那里。” “走,过去看看。” 我心里后悔没再早点把洞口堵住,或者把火熄灭,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用法术把那伤者藏在虚界中,又清理了地上的血迹,这才假装镇定地坐在那里。 那二人进了山洞,看到普通妇人打扮的我,先是愣了一下,仔细打量起我,然后问我:“姑娘,可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受伤的人?” 我摇摇头,反过来打量他们,感觉分不清他们究竟是仙气还是魔气,但总归让人不舒服,面上假装惊恐的摇摇头。 其中一人对我大声喝道:“劝你不要管闲事,为了和自己不相干的人,招惹来是非。” 我不喜欢他的口气,旁边那个人看笑话一般,在等着我有什么反应,我轻声说:“二位道友,我只是夜宿在此,没见过你说的人。” 这下两个人都有了怒气,我也不慌乱,慢慢拿出人帝赠予的佛草绫,在手里把玩着。 人帝本就是三界中数一数二的强者,不信你俩能假装看不见。 那二人果然脸色大变,之前对我不敬的人结结巴巴的说:“这……这是……佛草绫?” 我被他的样子逗得不行,费了力气忍住笑意,淡定地点点头,用一种尖酸的语调吓唬他俩:“来,报个名号家门,我去和人帝聊聊。”估计是怕我真的去追责,那两位连滚带爬的就跑掉了。 等那二人走远,我有结界封住洞门,去看那伤者,只是我也不知道所救之人是好是坏,但刚才那两人让我感觉不像善类。 我细看那伤者,觉得眼熟,尤其那身衣服,虽然不满血迹,但掩不住底料的华贵,我细看地上人的脸,果然正是那个吹笛子的白衣男子,心里不免着急。 我怕华清兄长在水宫有疑,最初只是拿出身上背着的灵药喂他两颗,没想到他非泛泛之辈,人虽还昏迷着,身体借由灵药的引子快速愈合。白日里只当他一般清秀之人,如今看来必是大有来头。 心怕后面揪扯不清,想着把他安置好便离开,再说他的身体复原能力极强,只要藏得隐蔽些,留他一人应该也不会有事,没想到他神色越来越痛苦,好像刚才除了身体,神识也出了事,不然不至于到现在还没清醒。 ------------ 第五章 凡乐 实在放心不下,我便守着受了伤的白衣男子。 他的身体愈合的很快,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伤口,一袭白衣上布满触目惊心的血迹,究竟有多大的仇恨。 我在水宫里只与人比试术法高低,没经历过这般性命相搏,蛟王和华清兄长倒是受过伤,我有照顾人的经验。 弄了些水把他脸上和手上擦干净,衣服破掉露出来一些肌肤,我看的脸红心跳,摸了他的额头,还是很烫,但是身上的伤口全部复原,《万世经》里记载,这是神识在魇境里出不来,除非有极为厉害的高人帮忙,否则只能靠自己。 我对自己微弱的修为着实没自信,便在他旁边守着,我能做的只有如此,这样也算仁至义尽了。 接下来的小半夜,我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他的脸上,若是过于痛苦,我便把水结冰,敷在他的额头上,念些清心经咒给他,也不知道是否有用,只把死马当活马医。 到后半夜,他脸上的痛苦减轻,虽然还未清醒,但也没之前那样烫手,我想这再有几个时辰应该能醒来,而我实在又累又困,便卧在旁边睡着了。 第二日等我刚醒来,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便映在眼前,斜着眼看我,说话的声音犹如玉石击打:“醒了?” 我立马站起来,第一反应先看自己身上,除了衣服后面有些被压的褶皱外,其他没任何异样的地方,这才打量起他,还是熟悉的白衣,但现在圣白无暇,没有任何昨日的痕迹,而他现在回复昨天白日的风采,脸上不见一点狼狈。 我回他一声“嗯”。 杵在那里,其实心里想走,但又觉得唐突,他也不说话,我心想你赶紧和我道谢,然后我客套几句后我俩相互告辞。 这人很奇怪,就站我面前,比我高一头,俯视着我。 我有点恼,同他讲:”你要是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所以,昨天是你救的我?” 我心里讲:这不是废话么,就你我两个人,不是我难不成是山妖。 我只是轻轻点点头,他这才和我行了一礼:“那多谢姑娘了。” 见我不言语,知我恼火,便解释道:“我今早起来对昨日没半点记忆,不敢冒失直接叫恩人,不至于太唐突。” 我只想快点走,说了声:“后会有期!”便想离开,经过他时,碰他一下,只听他痛苦地叫了一声。 我被吓了一下,又心想他身上早没了伤口,猜他应该在故意装病。 “姑娘,我修为不浅,所以护咒能让伤口愈合,但里面也受了伤,而且外面伤口虽愈合,那痛楚可是没减掉半分啊。” 修为有所成者确实如此,我便让他回家去养伤。 他不肯,沉着脸对我讲:“现在家里也不安全,有人巴不得我死。” 熟识后他告诉我追杀他的高手其实正是他母族中之人派来的,所以以防万一,他还需要在这山洞里躲避几日。 我“哦”了一声之后便想离开,他算准我心软,又开始装病,还说“姑娘你救人不能救一半,若是此时离开,便是不管我死活啊!” 这话说的我恼火,但确实于心不忍,嘴上答应他留下来,但和他约法三章:互不侵犯,互不过问,互不干扰。 互不过问指得是互相不刨根问底追问身世,名字还是得说的,我告诉他我的名字,他也告诉我他叫“敬康”。 经过昨日那么一遭,我也觉得城里没什么好玩的,人世也不过如此,那便等他伤好我便回水宫,熬到我回水宫的日子敬康还不好,那我可管不着。 这一日他见我肯留下后,也不再和我多说话,自己一个人去疗伤。 我在水宫里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会伺候人,估计他拿我当粗使丫头看,饿了渴了都喊我,我便取了山洞外清水河灵气最不济的水给他,他皱着眉头喝光带着怪味的水。 不想给他做饭,想着采些野果随便糊弄过去就好,没想到自己肚子也直不争气,叹口气,弄了些野味,。 吃晚饭时,他难得夸了下我的厨艺。 我心里暗自庆幸蛟后娘娘有先见之明,从小便让我和白容姐姐学做饭。 晚间我倔强起来,不许他睡山洞里,要在我三丈以外,他装可怜无效,只能照办。 第三日他身体好一些,我不禁赞他修为高深,他嗤之以鼻,说:“你们女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为这一句话我半天没理他,他理亏,用山里石头做了很多凡世人家用的盆盆罐罐,他自己弄水进来,还采了些新花摆在山洞里,虽简陋如初,但我看着漂亮稀奇。 晚间仍旧是我做饭,但他帮弄了柴火,鱼也是他捉的。 他说:“凡世里烟火弄成的吃食我以前是看不上的,如今尝尝,也是别有滋味。” 我笑笑,没说话。 好一阵的沉默,他应该是察觉到说走嘴,透露了自己非人界凡人。 我对他来自仙界还是魔界没半点兴趣,也不害怕,反正和我无关。 第四日他身体好利索了,只是神识还有些伤损。 我看山间景色秀美,一时纵身上了高处,我故意他看见,知我不是凡人,心里便不会芥蒂过多。 不小心被他看到了佛草绫,他脸色变了变,问我:“你是否为人帝身边之人?” 我摇摇头,但提了约法三章的事,让他不许再往下问。 他果真没再追问,只是一直铁青着脸。 第五日他继续装伤病被我拆穿,我气恼地要走。 他难得过来哄我,我第一次见他这般,但不愿与他纠缠,转身离去时脚下一滑,他过来扶住我。 我们两人都呆住了,突然三婆送与我的玄月佩亮了光,我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 他盯着我的玄月佩,久久不吭声。 为了讨好我,他将山洞不满灵花,为了表示诚意,都是一支一支采来的,没用术法。 晚饭也是他做的,他的厨艺更胜一筹,能和蛟后相比一番。 第六日他心事重重。 他在山间对我说:“以前不懂为何三界中所有仙灵之族都羡慕凡人,如今知道了这凡世自有这不可言说的欢愉。。” 我也不答话,心觉不妙,他似有所指。 果然他强硬的拉我的手,这次我竟然没感到疼痛。 我细细探观,发现他试图封印玄月佩,却没料到玄月佩力量强大,他又将我身上的伤害过到他身上。 他看到华清兄长的红绳,面露不悦,但说:“既然我带来的痛楚,自当由我一人承担。” 我一时语塞,心有感触,但也心惊三婆灵力竟然如此强大。 ------------ 第六章 蛟仙 他的术法高于华清兄长,能够在华清不知情的情况下,扛下我的苦痛。 但是这种人一点不值得同情,因为那些苦痛都是他自找的, 那日晚间他非要拉我到山顶看月亮,和在水宫里不一样,水宫里透着水幕看月亮,朦胧不真实,美轮美奂,人帝也夸过水宫里看月亮是人间一大乐事。 如此没了水幕,月亮也美,真切的那种美。 我原本以为敬康非凡人,必是见多识广,不料他也觉得此刻天上月亮好看,他说:“瑶池仙境里看过,黄泉碧落里也看过,如今在人世里没虚幻飘渺,看着月亮,觉得自己有血有肉的活了一回。” 他的话我也小有感触,便看他一眼,未曾想他会错意,低头亲了我一下。 要不是我打他,他还不知离开,他眼里亮亮的,在月光下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好看。 我恼火地看他,等着他道歉,他却没这个意思,皱着的眉头出卖了他,我知道,他把我的疼痛承接了过去。 如此,我的怒火减了不少,笑话他:“活该!” “这几日是我有生以来,最快乐的几日。”他认真地看着我,突然说了这么句话。 我把头扭到旁边,假装没听懂他的话,心里想到不管怎样明天我都要回水宫。 他的声音如同玉石包在清水河里,轻声但字字扣在心弦: “出前清水,侧近山梁。云上所居,独诉愁肠。” 我心里一惊,他话里说这几日的日子比他在天界的日子好,话外的意思我也明白。 早就知他不是凡人,猜到过从天上下来,虽然三界祥和,人帝与仙帝面上交好,但我水族因为龙族的关系一直不喜天界之人,尤其蛟王和大巫。 他见我没回答,应该早就料到我的反应,便拿出那支玉笛。 狐族的小公主爱慕华清兄长,曾经写了诗来表达爱意,我对那诗记得很清楚: “竹调依约山青里,青猿独影忽惊起。别来闲弄云锦帕,只怕狐丝入云寒。” 华清兄长所用笛子是他少年出游修习,机缘得山王所赠,由千年灵竹朝月的枝条打造而成,和敬康华贵的玉笛不同。 第七日,是我回水宫的最后日子。 我很早就起来,昨晚故意点了让金罗大神也能昏昏欲睡的沉香,看他还在熟睡,好好打量他一番,留张字条便出了山洞,我想等他醒来看到字条必然明白。 到了阴山脚下,忽然心觉不妥,拿出玄月佩,发现敬康已经消去了他自己的术法,我长舒一口气,但又有点失落,想到佛草绫,拿出来检查一番,忽然上面灵光闪现,一个结界把我包了起来。 这结界术法巧妙,别人看不见,等我回了水宫后,白容姐姐在那笑得开心:“说刚才有个小兵来禀告,说愔姬公主在水边突然消失不见。” 在那结界里,一个敬康的幻象出现在我眼前,目光坚毅地说:“愔姬,天上地下,我都会再和你相逢,同生共死!” 那句“同生共死”刚说完,玄月佩发出骇人的光,破了结界,敬康的幻象也消失不见,等我站定,便看到闻讯前来的华清兄长。 他看到我安然无恙,开心地说:“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还没说什么,华清拉起我的衣袖,看到那根红线安然挂在那,这才放心,同我讲:“前日虽未感觉到你受伤害,但总觉不妥,请了大巫去问下三婆,她说你无事,不然我非要去人界寻你。” 华清一脸认真,我不着痕迹地抽回我的手,同他回水宫,在结界附近,我看到一个远去的背影。 兄长循着我的目光看去,告诉我说:“大巫只是嘴硬,还是很关心你的,你在人世的这几日,动不动就掐算你是否有麻烦。” 我“嗯”了声,回水宫后给蛟王请了安,大巫躲起来不见我,想来是酝酿情绪到时候再来训我。 陪蛟后还有白容姐姐说了会话,讲了讲凡间的见闻,我多了心思,把第一日的见闻分开六日来讲,她们也没有起疑心。 身子疲乏,便回房修习,华清兄长送我到门口,告诉我说:“愔儿,过几日便是祭祖日,云琼姑姑和锦柔表姐今年都会回来。” 我“哦”了一声,对华清兄长笑下,便关上房门。 祭祖日是蛟族的大日子,祭拜先人。 云琼姑姑和锦柔姐姐都是从蛟族出去的,修为高深成了蛟仙,如今在仙界。 蛟族族人能修成蛟仙的并不多,所以蛟族上下都很尊敬她俩。 锦柔姐姐是蛟后娘家我们这一辈分的嫡女,小时候常照顾我们仨,她对我与白容华清无异,只是修成蛟仙后再没见过,仙界门规森严,这是飞升后第一次回来。 至于云琼姑姑,我出生前她就是天上的蛟仙了,我一共没见过几次,但我感觉她并不喜欢我,只记得刚开始记事的时候,她管我叫“孽种”。后来她再回来,蛟后只领我远远请了安后便让下人带我回房。 但是云琼姑姑对华清兄长和白容姐姐很好,我平日里见不到她,所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倒是大巫这种时候会维护我,和云琼姑姑大吵一番。 对了,大巫是云琼姑姑的亲生兄长。 云琼姑姑没见过三婆,大巫不许。 云琼姑姑听说大巫有个天分极高的女弟子,但身体不好,一直在九层水塔下养伤,云琼姑姑提起过想去看看,大巫黑着脸说:“我那个弟子见不得生人。” 这些都是白容姐姐告诉我的,她说当时云琼姑姑也没生气。我心里知道除了对我以外,她是个性子极好的人,深受蛟族上下爱戴。 小时候三婆看出我被骂了不高兴,问我:“小愔姬,你是不是讨厌云琼?” 我摇摇头,看了看周围,说:“没有,只是有点委屈。” “哼,我也讨厌她!”那时同我一样,还是个小姑娘的三婆掐着腰,带着脾气说。 我被她的样子逗笑了,说:“你又没见过她,再说蛟族上下都喜欢她,你凭什么讨厌她?” 三婆眼里带着阴冷,不再说话。 我从小就习惯了三婆一会如孩童般天真,一会又像个老者,只是我俩逐渐长大,她身上很少再有小孩子的样子。 ------------ 第7章 恭迎蛟仙 我下了九层水塔,从凡世回来后,这是头回来看三婆。 来之前总算见到大巫,那时他已酝酿好了情绪,看我便是铁青着一张脸:“如你所愿,让你去外面走了一遭,以后的日子,你给我在水宫安分一点!” 我颔首笑着看他,反而把他惹毛,不自在的哼哼几声便走了。 “你憔悴了。” “你变了。” 几乎是同时说出口,三婆的神色确实不如我走之前,不由得让我一阵心疼。 有此默契,我又笑出声来,三婆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继续说:“你眉眼里都带着春意,怎么,华清和大巫都没看出来?” 三婆如此说,我心里一惊,也不承认,就说:“你个小妮子,怎么如此胡说,我好歹是你姐姐。” 碧千在门外吐了吐舌头,估计水宫里也就我敢如此和三婆讲话。 说来也怪,三婆在水族明着看来没有任何职位,只是大巫最疼爱的弟子而已,但大巫对她不止是宠爱,不知为何对这样一个小丫头还带几分敬重,所以巫公殿的弟子都尊三婆。 因大巫在水宫的地位,所以整个蛟族上下,提起三婆,还真无人敢造次。而且蛟王也从不过问三婆之事,也无人在他面前主动提及。 三婆的话让我心里一惊,但她这时又和没事人似的和我聊些别的,冷不丁扔了一句话出来:“大巫不会让你嫁到水宫以外的。” 三婆只有在外人面前才叫大巫“师父”,我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但是心里还是没来由地难过,索性不再提此事,和她说:“祭祖日快到,云琼姑姑和锦柔姐姐这次会回来。” 族中早就在传,这次祭祖日三婆也会参加,因为大部分族中子民没见过三婆,对他们来说,这次三婆出水宫的事,并不亚于两位蛟仙回族。 三婆听到两位女仙的名字,平静的眼里没起一点波澜,只说:“那日我要出这水塔,你来和我一起。” 我心里想三婆毕竟是小女孩,有点害怕也是正常,便点头应允,说:“我到时候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碧千在那里张张嘴,脸上十分纠结,但没敢说话。有时候细算算,碧千和我说的话,可能都比和她家小姐三婆说的多。 三婆看碧千那个古怪样子,斜眼看了她,又看向我,似笑非笑地说了句:“那天我主持祭祀,你要把我打扮成富贵小姐一般,我倒是没什么,你说大巫和蛟王会骂谁?” 我心里咯噔一下,无奈地说:“肯定骂我。” 三婆这时候开怀地笑了,我心里仍然震惊,祭祀向来都是大巫主持,那一日蛟王的地位都在大巫之下,怎么这次轮到三婆这个小丫头了。 我本以为三婆只是那日作为弟子出席,大巫只是为了让她见识一番,而且主持祭祀对灵法天资要求甚高,先不说三婆的地位到底有多高,光那日所耗修为,我都怕三婆承受不起。 三婆看出我的担忧,拍拍我的手背,对我说:“放心,肯定万无一失。” “真的?”我其实并不相信三婆。 三婆如同看怪物似的看着我:“我好歹也算大巫的高徒,你竟不信我?” 云琼姑姑和锦柔姐姐提前两日下了凡,回到蛟族水宫。 因为二仙地位不凡,蛟王率族人迎接,颇有一番声势。 原本华清兄长非要让我同他站在前面,他说:“愔儿你不要怕,你早晚都是这水宫里地位最高的女人。” 他说的信誓旦旦,我没说什么,心里一惊,闪到蛟后身边,蛟后和白容姐姐为照顾我,想同我一起站到远处,只是这样一来就坏了蛟族王家的礼法。 我让她们不用管我,我只远远一站,尽了礼节便回去,祭祖日之前都在水塔里呆着不出来。 云琼姑姑这次下凡没故意挑我的刺,上次回水宫的时候我虽站在远处,她还是主动寻我想责难一番,当时还是大巫和蛟后替我解了围。 这次云琼姑姑回来后,先是和大巫蛟王他们一群人诉说思念,她和大巫都属于强硬之人,虽然想念家人,话里却很少儿女情长。 锦柔姐姐就不一样了,位列仙班后第一次回来,看到玉蛟氏的亲人和蛟后就哭出声来,场面让人感伤。 我在人群里虽然离的远,也有所伤怀,其实我也很想念锦柔姐姐。 锦柔姐姐在人群里看到我,歉意地笑笑,又和我使了一个眼色。我明白她的意思,等她抽开身,云琼姑姑不在的时候,再来找我叙旧。 我对锦柔姐姐笑笑,示意她不必放心上,华清兄长师兄观察我的反应,见我终于露了笑脸,脸上的神色才逐渐轻松。 朝拜结束后,蛟族子民散去,没想到云琼姑姑还是注意到了我,我低着头往离开王宫远处走,还是感觉云琼姑姑冰冷的目光直打在我背后。 九层水塔之下,三婆早就备了些斋菜等我,看我进来,她端着酒杯,眯着眼对我说:“你比我想象中回来的要晚。” 我也不接她那些话,打我懂事后,我心知只要提到云琼姑姑肯定会有人不开心,要么是我,要么是关心我的人。 一桌子的菜都是碧千做的,其实碧千若是在九层水塔以外,肯定是我很好的玩伴,只是在这水塔深处,她事事以三婆为重。 三婆虽然不提,也从不和碧千说太多话,但我知道三婆心里从不拿她当下人。 我感激地看着碧千,话里话外同三婆表示我想让碧千坐下和我们一起吃。 三婆只当没听明白,她本来话就不多,在那里一直听我说。碧千此时也浑身的不自在,禀了三婆,便抱着三婆祭祖日要穿的袍子出去。 三婆平日里穿的都是一身月白色长袍,一点装饰没有,极为素净,但我见碧千抱着的那件通体黑色,上面金线勾勒出一些神秘图案,像我们蛟族,也像龙族。 不一会儿华清兄长亲自到水塔外接我,派人通传到三婆这里,三婆听碧千和传信的弟子说话,还是低着眉眼,幽幽对我说:“该来的,躲也躲不掉。” 我没懂三婆所指,说:“无非就是锦柔姐姐得了空闲,同我小聚说说话,正好现在没云琼姑姑在身边,我们几个也能自在些。” 三婆闭上眼说乏了,碧千过来扶她休息,三婆没用,让碧千送我出塔。 出来的路上碧千动容地对我说:“奴婢谢公主爱护。” 我明白碧千所指,让她别放心上。 碧千摇摇头,说:“我知道公主你对我好,但我打心里尊重三婆,我是自愿留她身边伺候她的!” ------------ 第8章 仙上还有天 碧千说那些话的时候面色凝重,我知道她说的都是她的心里话。 老远看到华清兄长在水塔门口,碧千和我施了一礼:“公主,就送你到这儿,我先回去了。” 三婆很少与外人接触,连带着,碧千也不喜外人。 我目送碧千走的稍远些,便快步走到华清面前,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便问:“你还好吧?” “怎么了?”我看着华清问,心中没懂兄长为何这么问我。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我知道每次云琼姑姑回来,你都要承受些委屈。” 我突然就看着华清笑了,说:“兄长,我真的没放在心上,姑姑对你们好就行了,再说这次锦柔姐姐也在,我很知足。” 华清有点不信地看着我,走了一会,在我耳边又问:“你这次回来,怎么这么懂事,一直叫我兄长了?” “懂点礼节,大巫才少挑我毛病。”我俏皮地和华清解释。 他听我这样讲,眉间的阴霾烟消云散,和我的脚步也快了起来。 锦柔姐姐在王宫门口等我,白容姐姐也在,我打远处看,两人裙带飘飘,都是倾国倾城的样貌,锦柔姐姐多一分仙气,白容姐姐多一分艳丽,别说世上的男子,我都觉得心里欢愉,想着多看几眼。 白容姐姐先看到我,拉了拉锦柔姐姐。 锦柔姐姐上前迎我,拉着我的手,一下子眼圈就红了:“愔儿,你不知道我在仙界有多想你,你还好么?” 我忍着哭意,点点头,说:“水宫里的人对我都好,我也想你,姐姐。” 锦柔姐姐对我不亚于蛟后对我,虽然都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她和华清白容又是血缘,但因连我自小无父无母,她对我还是极好的,当然这里面也有华清的原因。 “好妹妹,今日委屈你了。”锦柔姐姐看着我心疼地说。 我摇摇头,看了眼白容和华清,华清在一旁也很感慨,倒是白容姐姐说:“好了,今个我们几个又能聚到一起,是好事,都不要哭了。” 我和锦柔姐姐觉得白容说的有理,都擦了擦眼泪,姐妹三个相互搀扶着进了王宫,华清哥哥在我旁边隔了两步远,也跟着一起进来。 华清和白容问锦柔姐姐仙界的日子,华清只是好奇问问,我知道他的雄心壮志都在水宫,倒是白容,好像真的很感兴趣。 锦柔姐姐不厌其烦地回答,描绘着仙界一派歌舞升平,富贵梦幻,白容姐姐眼里冒着光,说自己要好好修炼,争取早一日飞升。 华清一脸不以为然,打趣白容说:“这些你平时怎么不问大巫啊?” 白容姐姐想到大巫那张板着地脸,不禁打了个寒颤。脸一红,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锦柔姐姐看他俩,脸上带着笑。 其实也难怪白容姐姐如此问,蛟族王室以外的人莫不以飞升成仙为荣,不仅在蛟族,整个人界都有光彩,别的不说,就说这次两位女仙回族,除了蛟王蛟后,只有大巫没向她二人行大礼。 整个玉蛟氏,老幼均行大礼,锦柔姐姐一时不痛快,不免感伤哭了,要反过来叩拜,还是旁边云琼姑姑拉住她,告诉她说要是跪拜下去,玉蛟氏怕会开罪天庭。 这是巫公殿内一个弟子在外面说的被我听见,他当时说玉蛟氏会开罪天庭,遭天谴的,我看向三婆,她也嗤之以鼻,我俩便会心一笑。 我小时候也以为仙界高高在上,三婆告诉我,让三界遭天谴的是天,仙界不过是三界之内一方所在,若是惹怒了天,天谴照降不误。 三婆在水宫有一句话,大巫非常赞同,却不许我和碧千说出去。三婆的原话是:“可怜的凡人啊,以为仙界就是天了,殊不知,仙界上面的天,他们差得远呢!” 《万世经》里找不到三婆所有的话,我只当大巫偏心,教三婆更多,但我很欣喜这种偏心,因为我巴不得少学一些,倒是有点替华清惋惜,便不止一次旁敲侧击地对大巫表示,要好好教导华清,毕竟将来要接蛟王的班的。 大巫的反应还是老样子,每次都是吹胡子瞪眼,骂我:“一派胡言!” 因听了三婆与众不同的言论,我和白容姐姐想法不同,我倒是觉得锦柔姐姐话里藏着一股失落,不能向人道来的哀愁。 其实这次我没有刻意地回避云琼姑姑,按我的本意,她若是责难我,我便不吭声,只守礼节,不给人留下话柄,所有的事都不往心里去就行。 但大家都想让我避开她,毕竟我和她都是大家爱护之人,我知晓大家都是好意,便一切由着他们。 三婆有句话说的好:“注定避不开的事,你想逃也逃不掉。” 我和云琼姑姑在王宫里还是碰见了,众人心惊,我心里倒平静,反正就算今日躲掉了,祭祖那日还是要见的。 华清和白容拉着我行大礼,其实大礼他俩在云琼姑姑回来的时候已经行过了,我当时在子民当中,同众人行了一样的礼,如今却要按照王室子女的礼法再行一次。 云琼姑姑过来扶起华清兄长和白容姐姐,宠溺地对他俩说:“傻孩子,你俩何苦呢?” 白容姐姐不安的看着我,要说什么,蛟后对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许忤逆长辈,华清兄长看云琼姑姑没叫我起来,索性也跪在那儿不动。 却没想到云琼姑姑用强力托起了她,华清哥哥哪是蛟仙的对手,蛟族中人非仙界血脉,要想飞升仙界,需要极高的灵骨和修为。 蛟王面上有了不满之色,蛟后心疼地看着我,大巫怒视云琼姑姑,对我倒是难得的温和:“愔儿,你起来吧!” 大巫从没叫过我“愔儿”,我知道这一声是叫给云琼姑姑听的。 云琼姑姑不惧大巫怒气,只是冷眼看着我。 我没觉得委屈,只是始终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对我。去年生辰我便已及笄,如今在这家人面前你还要这么责难我。 我并没有起来,对这云琼姑姑不似从前那么尊敬,嘴边不由自主的有了冷色。 大巫眼看就要过来扶我,云琼姑姑轻蔑地对我说:“起来吧,看着心烦。” “若是心烦,愔姬便告辞了。”我话里不带任何感情,没亲近,没尊敬,也没怨恨。 “你……。”我作势转身走的时候,她叫住我,我停下后,她继续问:“这是对我的态度么?” 我人前一直温顺,这么多年只在三婆面前流过眼泪,想来大家都没想到我这般态度,都愣在那里,蛟王和大巫的表情很难看。 我知道他们心里爱我,但云琼姑姑在族中地位非凡,又和他们关系匪浅,所以不怨他们。 华清哥哥一直在我身边,在后面扶住我,这么多年,我第一次觉得他的血带了温热。 锦柔姐姐这时说了话:“姑姑,我们还是先去休息吧,大王他们准备祭祖之事,想来还有很多要忙的。” 蛟后接了话:“锦柔仙子说的是,眼下水宫忙不开,不如今日到这儿,散了吧!” “也好。”谁也没想到云琼姑姑答应地如此痛快,不免松了口气,我看华清兄长的脸乌云散了几分。却没想到云琼姑姑突然对我又发了狠:“你便在这里跪到祭祖之时吧!” 这话听的我心一冷,华清兄长腾地站起来,也拉我起来。眼里对云琼姑姑有了不敬之色。 云琼姑姑也不生气,还是冷眼看我。 “啪!”地一声,众人无不心惊,并不是云琼姑姑打我,是蛟王打到了华清的脸上。 “父王!”华清兄长不服,叫了声蛟王。 蛟王看了眼云琼姑姑,又怒视华清:“你个孽子,不许以下犯上。” 华清兄长火气上来,拉着我便往外走:“愔儿,我带你离开这地方,不再让你受这个气!” 我还想劝解兄长几句,大巫朝我俩挥挥手,我很快就失去了知觉,最后的神智感到几颗珍珠的光芒。 还有云琼姑姑的话:“兄长你为何如此护着她!她早该死,你看她,越发长得像那个人,我恨不得杀了她!” 云琼姑姑树说的是谁,我直到昏过去,都不知道。 ------------ 第9章 四灵巫袍 我醒来的时候是在九层水塔之内,睁眼看到站在旁边的碧千,还有侧卧在不远处的三婆,心下明了。 我起身发现自己所躺是蛟后院里那张大白蚌床,这床来头不小,当年一只千年大蚌飞升成仙,把这修了千年的壳送给蛟王做礼物,蛟王命人镶了不少灵石,便赏给了我。 华清自是不喜欢上面发光的灵石,我见白容姐姐喜欢,便让给她,告诉蛟后:“我睡惯了自己那张灵龟青琉床。”白容姐姐也不肯要,我俩便相互谦让。 蛟后在一旁看的好笑,说:“那这便放我院内,你们两姐妹没事过来玩都可以睡上去,反正够大。” 念及往事,我心里感恩蛟王蛟后。 三婆看我说:“醒了?” 也没等我答话,她和碧千使了个眼色,碧千明白,出去给我端些吃食。 “你也别怪蛟王和大巫。”三婆看来知晓那日发生的事。 我点点头说道:“我明白,我知他们都是好意。” 三婆点点头,闭上了眼,随口一说:“且不说在这水宫,就算放眼三界之内,有谁不是身不由己呢?” 我不想接三婆这种高深的话,喊她:“你别睡,快告诉我,华清怎么样了?” 三婆眼睛都没抬,躺在那里不理我。 碧千进来看到三婆睡着了,帮我整理了床边,对我讲:“她明日便要举行祭祖大殿,还是让她睡吧!” 我这才想起我昏睡了有一日,和碧千点点头。 碧千告诉我:“我和外面守卫打听了,华清太子没事,也和你一样,昏睡了一日,蛟王让他祭祖之前都呆在房里,他也发了疯似的问你如何,知道你在三婆这里,才放下心来。” 蛟族上下都知道,谁若敢闯三婆的居处,大巫会和他以命相搏。 祭祖当日我和碧千帮三婆精心准备了一番,三婆不喜粉黛,只说:“不能把我画的带脂粉味。” 想想三婆也是可怜,从没体会到那些小女子该有的乐趣。 三婆的样子还是女童模样,只是眼神里由着不可言说的沧桑,我和碧千把她的长发梳起来,束在脑后,描黑了眉毛和眼睛,三婆本身就有巫女的神韵,面上妆容没几下便弄好了。 真正难的,是帮她穿上那身华贵的黑袍,平时里她爱穿宽大的衣服,什么时候看到她都是慵懒的样子。而今日这件衣服,比她之前的任何一件都要大,穿在身上的时候却极为合身。 我和碧千也不知这是为何,不过我倒是看清了,她身上所绣的图案,是一条白蛟和一条黄龙,蛟和龙同时腾云,这和我平时所见大有不同。 我不免心惊,看向三婆说:“那些织工怎么如此大胆,这袍子被蛟王看见那还了得。” 三婆眼里波澜不惊,淡淡道:“这也不是织工做的,这在蛟族秘殿里存了有上千年了,只不过只有我能穿。” 我听三婆此言,心里极为震惊,但碧千倒像早已知道,我一瞬间好像明白了大巫为何如此宠爱三婆,但也为三婆如此名副其实高兴。 始终觉得有所不妥,我出门前一直走在绣龙的那一侧,想着尽量遮挡一些,万一有麻烦呢。 三婆虽不以为然,还是由着我。 可惜我只猜对了一半,确实有麻烦,但不是三婆的。 按规矩碧千是不能上祭台的,三婆便让她留在水塔内,即便是全族的大日子,碧千也可以不出去。 我和三婆一起走,因看她羸弱,这衣服又厚重,我便伸手搀扶着她。 在无人处看到玉琼姑姑和锦柔姐姐在那里说话,我不怕刁难,但怕三婆受委屈,便想换路走。 三婆说:“小愔姬你不可胡闹,我穿这身衣服是不可走弯路和回头路的。” 她其实明白我心里所想,只是袖子下面握紧我的手,不知是在安慰我,还是给我壮胆。 锦柔姐姐也看到我,眼里充满担心,示意我别过去。 但是三婆所说规矩摆在那里,我也没法,这时玉琼姑姑也注意到我,冷眼看着,估计也是想看我会不会转头就逃。 三婆在后面走的不快,却不停地碰到我,她那身华服不知什么料子制成,每次和我衣服相互触碰,便会起风将我往前轻吹,只是那风很小,我只能感觉到微凉。 玉琼姑姑没料到我敢直往前,眼里闪过惊讶之色,锦柔姐姐也是。 来到姑姑面前,她眼里神色更冷,我想行礼,但想到三婆此身厚重,想向姑姑解释一番,看三婆能不能免去繁礼。 三婆在后面拖了我一下,我知道三婆灵力强大,却没想到托起我竟如此轻松。 我身形弯都没弯下去,玉琼姑姑起了怒色,责问于我:“一日不见,胆子长了不少,连礼都不行了?” 锦柔姐姐示意我别意气用事,忍了这一时再说。 我心说:“锦柔姐姐,我现在有口难言,真不是我无礼啊!” 三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比玉琼姑姑还要清冷:“今日她需要扶我上祭台,这些虚礼便免了吧!” 在场者,包括我,都惊讶三婆的胆色,玉琼姑姑认真打量起三婆:“你就是我兄长那个在水塔下面的弟子?” 三婆不答话,算是默认。 想想玉琼姑姑知道今日祭祖之事由三婆主持,加上这一身黑袍,猜不到都难。 玉琼姑姑打量完三婆,不屑地说:“我知我兄长对你疼爱有加,但这蛟族,除了蛟王,有谁可以不拜在我之下?” 她所言非虚,按族礼,蛟后和大巫也需行大礼,因她念着小时候的情分,免去这些。 “是么?”三婆声音愈发寒冷,我虽佩服她这一身胆色,但还是不免担心。 锦柔姐姐也怕事情不好收场,过来劝说玉琼姑姑,玉琼姑姑为人和善,只对我刻薄些,若事与我无尤,想来她也能劝动。 却不想玉琼姑姑起了真火,也不理锦柔姐姐,厉声对三婆说:“看来我需要替兄长管教下你这无法无天的弟子了。” 说完玉琼姑姑手向我伸来,要把我推开,教训我身后的三婆,我不免紧张担心。 三婆在我后面用灵气把我轻甩在身后,便面不改色的迎上玉琼姑姑,那身袍子便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玉琼姑姑可能也没想真的伤我,见我跑到三婆身后,放下心后也不收着力,狂风大作,三婆在风里面容镇定。 玉琼姑姑和锦柔姐姐看到三婆袍子上的图案显得无比震惊,姑姑赶忙收了手,脸色大变,和锦柔姐姐愣在原地不做响。 良久,玉琼姑姑声音发颤地问三婆:“这是四灵巫袍?” ------------ 第10章 上苍不是仙界 云琼姑姑和锦柔姐姐看到三婆所穿墨袍全貌后大吃一惊,姑姑满脸狐疑,问三婆:“这是四灵巫袍?” 三婆不说话,清澈的眼睛里结满冰霜,似是给了云琼姑姑答案。 云琼姑姑在那里百感交集,脸上阴晴不定,有不甘,也有愤恨,竟然还有一丝喜悦和希望。 我看不出云琼姑姑究竟怎么想,心里暗喜又逃过一难,三婆也是,看样子云琼姑姑并不会责难她。 云琼姑姑有些站不稳,拉着锦柔姐姐的手拽着她身子往下,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云琼姑姑要跪拜三婆这么一个小丫头。 我不知道三婆怎么用的力,竟能止住云琼姑姑那尊女仙的身躯。 “还是问一下你的兄长吧,”三婆眉眼淡然,轻声说:“现在应该还不是时候。” 这下我和锦柔姐姐都在那里一头雾水,我感慨因我的原因,三婆如此厌恶云琼姑姑,面对她称呼大巫都不叫“师父”了。 锦柔姐姐对远处使了个眼色,我和玉琼姑姑循着锦柔姐姐所指的方向,看到蛟王大巫一行人在远处向这里过来。 玉琼姑姑满怀心事,隐去身上戾气,拉着锦柔姐姐,与我和三婆隔了一段距离。 蛟后她们看到我和玉琼姑姑又在一起,不免关切,华清兄长刚被放出来,虽盛装打扮,藏不住眼里疲惫之色,看了眼蛟王和玉琼姑姑,果断来到我身边,问我是否有事。 我对华清兄长轻轻说:“没事。” 蛟王看我的眼里有心疼,也有隐忍,但看着华清兄长的眼里带了一丝失望,我知道蛟王的意思,华清兄长来日是要掌管水宫的,却这般不稳重。 华清兄长仿佛没看见一般,我上前一步,和众人行礼,这样也远离了华清兄长。 大巫盯着玉琼姑姑看,眼里都是不满。 接下来,大家的眼光看向三婆,因为三婆按族里规矩,地位在我之下,更应该行礼,起码除了大巫以外,所有人都这样认为。 三婆虽然身形瘦小,在那墨袍里今日忽然让众人觉得华丽夺目,单用美丽形容不出那种圣洁。 等我起身,众人看到三婆袍子全貌,惊叹之色比玉琼姑姑更甚。我想应该是被三婆的风姿折服吧,毕竟我等女子只能用美貌气佳来形容。 但是大巫和蛟王眼里震惊和别人不一样,像是要喷出火似的。 蛟王也就算了,我有点搞不清楚大巫,我一直觉得这衣服不就是你给三婆选的,怎么还如此大惊小怪。 碧千后来告诉我,衣服是三婆自己进秘殿拿回来的,大巫命人给三婆做了其他华袍,三婆看不上眼,自己要去秘殿,大巫便亲自送她进去。 众人没在说什么,一路上各怀心事,无人说话,我拿眼角的余光看到,大巫和玉琼姑姑一起走在后面,交耳在说些什么。 这次玉琼姑姑回来,大巫没给她好脸色,从这点来讲,我还是有些自责的,再怎么说她们也是兄妹。 此刻大巫和玉琼姑姑小声说着话,他脸上虽然还有怒色,但极为庄重认真,倒是玉琼姑姑,偶尔看向三婆的目光多了虔诚,顺带着扫到我,我虽然巧妙的避开,但还是感到,并没有那么多的恨意了。 到了祭祖台,族中子弟都在下面站好,恭敬地等大巫这一行人到来。 在这祭祖台下,今日蛟王的身份要低下一分,按理两位女仙既是回家祭祖,也要降低身份,只是仙界强盛,不许飞升后的仙子自降身份。 族民在那里行叩拜大礼,接下来蛟王和王室中人也向三婆和大巫行了礼,玉琼姑姑和锦柔姐姐受这氛围感染,低头颔首,也算对他俩行了一礼。 我莫名心里很爽,不禁心里骂自己小人。 令我诧异的是,大巫竟然也想三婆行了和玉琼姑姑一样的礼,除了姑姑和蛟王,所有人同我一样,眼里露出不解之色。 我若是三婆,被自己师尊行此礼,只怕不敢承受,赶紧拉起师尊再跪下请罪。 三婆也算是族中第一奇女子了,并没有去搀扶大巫,也不说话,却向我伸出手,拉我起来,在我耳边轻声说:“你和我上去。” 我看向三婆,不禁怀疑她是不是糊涂了,祭祖之事怎么和我扯上关系,先不说我只是一个小公主,而且我的血缘和蛟族巫人王族都没有任何关系啊。 大巫不说话,这时候也不能说话,既然三婆此时被众人拜为了尊者,便只有她一个能讲话。 大巫眼里写着对我的鼓励,我看着此刻不惹凡尘,绝代风华的三婆,还是伸出手和她走在一起。 祭祖台很高,一共两百多层的台阶,虽然蛟族人在水中行走不费力,我还是担心三婆,便在一旁搀扶着她。 三婆也不说话,和我一阶一阶地往上走,我不知后面多少眼光看着三婆,也不知后面多少眼光在看着我。 别说她们,我今日如坠梦里,震惊的事一件接着一件。 我小时候喜欢躲起来不引人注意,但毕竟算是公主,瞩目的时候总归是有,却从没有一次像这般不舒服。 等我搀着三婆到了祭台上,三婆居高临下地面对族民站定。 那些族民此刻仍行叩拜大礼还没起来,倒是蛟王大巫领王室众人起身,在祭祀台居中的位置,重新行叩拜大礼。 这时候玉琼姑姑和锦柔姐姐倒是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站在稍高处,满是虔诚地站定。 我扶着三婆站定后,便退到一边,哪知三婆手并不松开我,我以为她是紧张,看向她,却发现她此刻满脸庄严之色。 我不解,也不知要怎么办,三婆示意我别动,我便听从她的。 忽然震惊地发现,我和三婆不知什么时候脚下移动了几分,原本我扶着三婆在祭台的中间,我在一侧。而现在我和三婆同时移了几步远,偌大的祭祀台上,我俩竟同时站在正中,平分这蛟族至高无上之位! 我想提醒三婆一下,想着自己还是退下,但当我看向三婆的时候,我却移不开眼睛。 三婆双手向前方深处,隔着水幕手臂环向上苍。 以前三婆提醒过我:“小愔姬你要记住,大巫做这个动作是为了敬拜上苍,是上苍,不是仙界,他们还没这个身份,九天之上的上苍才受得起!” ------------ 第11章 祭天大典 祭台角落里站着两个大巫弟子,我原本并没有注意到。 三婆应该注意到了,只是现在她的眼里除了上苍没有任何人。 祭祖台正中间早插好了九炷香,那两个弟子就跪在两侧。 三婆的手向上苍伸出,开始念祭词: “皇皇上天,薄薄之水。” “吾神在上,九霄之灵。” “宗祖临渊,靡今靡古。” “维予吾独率族敬拜本神,愿昭阴阳不测之神明,功虽有尽,福庇无疆。” “永世吉康,卓矣宗宫。” “告慰我祖,敬献九香。” “夙夜孜孜,不遑暇逸。” “鉴此精诚,尚其韵格。” 三婆这次所诵和以前大巫诵的并不相同,我从没听到过三婆如此高的声音,充满威严。 我隐约觉得三婆身上带着一股无法言说的灵气,远比一般的仙气圣洁,别说玉琼姑姑和锦柔姐姐,就是天上的仙界至尊,也未必比得上三婆。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两个足以毁天灭地的字——“天神”,自己又觉得不可能,三界之内根本没有神。 我不知道“神”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从小读的《万世经》里根本没有这个字眼,人界众生对这个字也是讳莫如深,在人世游荡的那七日,我只听过街边哪个穿着破破烂烂,拉着石胡非要给人算命的疯子嘴里蹦出几个“神字,只是,疯子的话自然是不作数的。 很多年后当我和三婆站在九霄云端看下界众生,才知少时的自己有多可笑。 三婆诵完,收回双臂,长袍上的袖子又沿着玉藕般的胳膊滑回手腕之处,转头取了两柱头香。 水宫里祭祖这等大事要摆上九炷香,两根主香在前,其余七根按照魁杓七星布局在主香之后。 我以前一直以为中间两根主香代表蛟族的蛟王蛟后,但又一想,所有以蛟王为尊之时,从未摆过九香。 没想到的是,三婆将一支头香递与我,我有点不敢相信,一来自己非大巫弟子,二来水宫地位也没那么高,不禁心慌,扫了眼台下,此时族民都低头伏地,倒是左右两个大巫弟子神色焦急的示意我接过那香。 怕因为我的缘故,误了祭祖吉时,我便只好接过三婆手中递过来的头香,而此时心里想了一套说辞,等回去若有人问起,我便说是看三婆身子弱,才过来帮忙的。 三婆让我跟着她去到前面,我学着她的样子,两手擎着那一炷香,放在眉心处,心里默默为我蛟族祈福。 每年大巫做这些仪式的时候,最后一步是要跪拜上苍,三婆这回却只微微弯了腿,三婆今日让我震惊的地方太多,知道自己地位不够,想跪下去,没想到三婆偷用灵气托起我,只和她一样的姿势。 高香上的青烟直往上升,冲破水宫清幕,飘向青天,三婆身上忽然发出白光,那光璀璨夺目,视之耀眼,看呆台下众人,包括蛟王大巫二仙。 我在震惊三婆所发光芒之外,也在心惊自己,我余光看到自己身后发出淡淡的红光,虽然在三婆身边显得微不足道。 祭祖过后玉琼姑姑和锦柔姐姐要回仙界,我原本不想去,只是华清兄长非要证明我的地位,另外我也舍不得锦柔姐姐。 三婆那日祭祖之后没直接回水塔,去我那里换了身我的衣服,素净的陪在我身边,想来她也是怕我受玉琼姑姑的刁难,因祭祖之后,玉琼姑姑看三婆的眼神满是敬重。 许是锦柔姐姐年轻,玉琼姑姑年长些,更看重礼仪,不然我也解释不通。 出乎意料地玉琼姑姑没对我恶语相向,只轻描淡写地说:“你给我好自为之。” 华清兄长听的火起,却也不好发作。 三婆倒不觉有什么,她本来就不喜欢把他人的话放在心上,只看我没不开心,她也懒得计较。 倒是玉琼姑姑对三婆点了几下头,我实在分不出是示意还是算行礼,三婆却冷若冰霜,没任何回应。 “放心吧,兄长。”玉琼姑姑对大巫说:“我在仙界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大巫点点头,咳嗽了几声,我知道他这是在掩饰心里的不舍,只是没听懂姑姑的话里所指。 锦柔姐姐面上有了一丝失落:“说能和谁说呢,在那种地方。” “锦柔!”玉琼姑姑喝住她,锦柔姐姐发觉自己失言,及时住嘴。 众人一惊,却也都没说什么,只有白容姐姐脸上有了疑惑。 以前大巫提起蛟仙飞升后在仙界的日子,特别感慨,为那些蛟族英杰感慨,倒是白容姐姐不懂,问大巫什么意思,大巫没再说话,转身走了,我很少见到大巫如此苍凉的背影。 后来我在水塔里和三婆提起这件怪事,三婆眼睛都没眨,平淡无奇地说:“这有何难理解的,蛟仙飞升到仙界,可却比不上那些生下来就是仙的尊贵。” 我当时为那些蛟仙鸣不平,三婆却不以为然:“飞升蛟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怨不得旁人!” 这点我并不赞同三婆,仍旧同情那些族中蛟仙,所以每次回来,玉琼姑姑的责难,我都尽量不放在心上。 玉琼姑姑和锦柔姐姐别了蛟族来送的族人,回了仙界。 锦柔姐姐看着玉蛟氏众人和我们几个,一直泣不成声,掉了很多珍珠。玉琼姑姑一直强颜欢笑,转身的那下,我看她也红了眼圈。 “好好珍重啊!”等他俩走远,我隐约听到大巫的嗓子里含糊不清发出这么一句话,再看他,眼睛发红,却强睁着不闭眼。 大巫见我看他,怒然转身,冷哼一声就走,忽然又转身。 “委屈你了,孩子。”他看着我说,又低声说了句:“是为师对不住你。” 这次便真的匆匆离去。 我把三婆送回了水塔,进了水塔,她便昏昏欲睡,其实祭祖很耗灵气修为,我不免心责,却也极为感激。 和碧千交待了几句,我也回了王宫。 女官送来很多蛟王的赏赐,没有任何旨意,我知道蛟王是觉得委屈了我。 晚间蛟后派人让我去吃饭,只是我身心乏累,便差人去告会一声,又怕蛟后以为我是闹了心思,让传话的告诉说我明日给她请安。 这晚上华清兄长和白容姐姐都来陪我说话,我看白容姐姐手上新戴了一副新镯子,看质地,很像《万世经》里记载的大水玉做成的,不是锦柔姐姐送的。 锦柔姐姐给我三个都带了礼物,那日我们仨因为喜欢在一起把玩了很久。 那这便是玉琼姑姑送的了。 白容姐姐看到我目光盯了那玉镯,以为我喜欢,要摘下来送我,我连连拒绝,直说嫌重,不喜欢戴。 白容知道我不喜金玉,也不再强求,只是把袖子拉低,再不露出来,怕我伤怀。 那日他俩呆到很晚才离去,白容姐姐走前拉着我的手说:“愔儿,你心里不开心一定要告诉姐姐,姐姐只想你能一直快乐。” 我点点头,满心动容。 华清兄长不爱说那些肉麻的话,只说:“明日我再来看你!” ———————————————————————————— 注: 魁杓七星:北斗七星是由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七星组成的。古代中国人民把这七星联系起来想象成为古代舀酒的斗形。 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组成为斗身,古曰魁;玉衡、开阳、瑶光组成为斗柄,古曰杓。 ------------ 第12章 狐族幺女 祭祖大事过后,我在水宫的日子回到了原点。 最近的琐事弄得心里不清透,有时觉得这十几年没变换的日子也能乐在其中,只是偶尔会想起清河水河畔的那道白色身影。 我仍旧很喜欢在水宫里晒太阳,人世走过那一遭,方知《万世经》不假,原来那小小的日头真能把人灼伤,果真水宫里的太阳,是世上最好的。 “愔姬姐姐!”一个带着稚嫩的声音,突然在我旁边响起。 我慵懒的睁开眼,刚才也没睡着,只是闭着眼睛在那儿养神。 一张俏白的鹅蛋脸映入眼帘,来人身着孔雀绿云锦纱衫,散地的如意纹华裙,穿的可爱却不艳丽,正好是女子该有的样子。 看着这般烂漫的小孩,心里也跟着晴朗起来。 “青青,你来了。”我这样唤她。 这小妮子是狐族公主,狐帝最小的女儿,白青青。 就是给华清兄长写诗表达爱意的那位,我少时和她相识,也算投缘,但我估计在她心里,华清兄长才是最与她投缘的那位,但华清每次看到她都躲得远远的, 她那张涉世未深的脸凑在我面前,我不禁想笑,以前看她不过小女童打扮,如今却有了少女的娇羞。 我打趣道:“有三年没见你了吧,去年你托信带来的那首给我兄长的诗,水宫里可是很多人在传呢。” “哎呀,姐姐。”她急的直跺脚,假装生气地看着我:“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我刚过了及笄的生辰,就求父王让我来找你!” “当真是来找我么?”我要是信你,我才要叫你姐姐。 青青认真的点点头,我便不再说话,她又歪着脑袋凑了过来:“华清哥哥为什么不给我回信啊?” 我扑哧下乐出来,这小丫头,好不容易大了些,肚子里还是装不住事。 青青从小便性子不羁,天真烂漫,只是狐族的兄长们个个威严神武,姐姐们美丽端庄,狐帝虽然宠她,但不守规矩的事多了,也难免总被训斥。 她第一次来水宫时,便迷上了华清兄长,天天想跟在兄长后面,但兄长躲避各小丫头还是不在话下的,这样她便来粘着我。 我那时话也不多,搞不懂她怎么不去找更和善的白容姐姐,青青那时候也不避讳:“愔姐姐你看起来虽然沉闷,但是一看骨子里就倔强,像我,白容姐姐也好,就是太聪明,感觉我的鬼点子都能被她猜到。” 白容姐姐喜静,巴不得青青离她远些,倒是蛟后和大巫都很喜欢青青。 那时我说要去看三婆,青青非要跟着我也要去,等到了九层水塔门口,又觉得害怕,死活不肯进去,后来只要提到三婆,她就会觉得噩梦一般。 我当笑话和三婆讲,说:“你名声在外,有人还没看到你就吓跑了。” 三婆听我说起这位狐族小公主,眼里也有了神彩,打趣道:“等有一日,我一定出去吓她一下。” 青青直勾勾的眼神把我从往事里拉回来,我想起她的问题,便说:“你自己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别提了。”青青立马像被霜打了一般,蔫了下去,委屈地和我说道:“我这次就想杀华清哥哥一个措手不及,都没让父王提前送拜帖,我在水宫门口让那个侍卫只偷偷通传蛟王,瞒着华清哥哥,现在想来,一定是那个侍卫说话不算数。” 说到生气处,青青嫌不舒服,拔下插在头上的凉玉簪子,华清哥哥喜欢朴白色,看来这次青青也是精心打扮一番。 我还想劝青青几句,忽然想到刚才半睡半醒间好像华清兄长的手下确实来传过一句话:“禀公主,太子让属下来说‘愔儿,你可别害我!’” 青青忽然换了笑脸,扶我起来,说:“我就知道,愔姐姐不会躲着我,有愔姐姐陪我我就高兴了。” 外屏捏捏她那张鼓起的小圆脸,不禁心下喜爱:“你这个小嘴,真甜啊!” 我怕她失了礼节,便问她:“可有去大王和蛟后处去拜见?” 青青点点头,无奈地说:“我倒是想直接来找姐姐你,那个木头一样的侍卫就是不肯。” 说完又觉得不妥,改口道:“不,他不是木头,还敢偷偷通知华清哥哥,鬼道的很。” 这一日华清兄长和白容姐姐都爽了约,没来找我,想来就是因为青青这个小魔头。 午间蛟后派人传话,让我带青青过去吃饭,青青喜上眉梢,走在我前面,蹦蹦跳跳的,狐狸尾巴都藏不住,时不时地冒出来。 到了那儿,只有白容姐姐和蛟后,大王和华清都不在,青青的小脸上写满失望。 白容姐姐和青青寒暄几句,脸上挂着笑,也不多话。我和白容姐姐相识一笑,也都理解对方。 蛟后很喜欢这个狐帝的小公主,拉着她说了好些的话,听说她刚及笄,又送了些礼物给她。青青对那些小玩意儿爱不释手,懂事地谢了恩。 正经装不过一会,青青便缠着蛟后问华清兄长去了哪里。 蛟后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对青青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大王带他出去的。” 青青也没放在心上,点点头,因为很久没来水宫,便请示了蛟后,拉我带她四处走走。 走到九层水塔前,我便问她:“要不要带你进去看看?” 青青知道这是三婆的居处,不免慌了心神,拉着我就快步走,离去前我看到碧千出来不知做什么,便和她笑着打了招呼,碧千点头算是回应。 走到远处,青青拍着胸脯说:“怎么三婆殿下身边的人都这么怪。” 她在三婆的名字后面加了“殿下”二字,可见对三婆的敬畏有多深。 我们碰到大巫从远处过来,因他平时喜欢板着脸,还爱说教,若没事我都躲着走,没想到青青拽我迎上去。 想想也对,大巫对青青很好,所有人界外族中,大巫对青青最好。 青青上前,脸上挂着甜甜地笑,甜甜地喊了声:“大巫伯伯!” 大巫很是受用,眉间的皱纹都少了不少,见我盯着怪物一样看着他,咳嗽一声,说:“小公主来了啊。” 青青说了好一通话,从思念大巫说到想念大巫,再说到崇拜大巫,夸大巫的英明神武。 我在一旁听得心惊胆战,怕大巫阴晴不定,也怕青青的这张嘴,要是有一天她也和我这么贫,我倒宁可一头撞死。 大巫很奇怪,竟然受用的听完青青的话,虽然还是板着脸,但就站在原地听青青吹捧,要是不爱听,早就一甩袖子走了。 ------------ 第13章 又逢君 青青撒娇似地和大巫说:“大巫伯伯,我已经及笄了。” 大巫面上露出喜色,看着青青笑着说:“嗯,小公主长大了啊。” 青青面色说变就变,带着哭腔说:“我父王管我管的严,哪儿都不让我去,我只能来找愔姬姐姐和大巫伯伯,他这才松口,但还是派人跟着我,把我送到这儿。” “别哭了,等伯伯得空,去和你父王说说。”大巫的慈父的一面算是被青青彻底挖掘出来,赶忙去哄这位公主。 “可是我想去人世里走一走,”还没等反应过来,青青摇着大巫的胳膊继续撒娇:“你可不可以让愔姬姐姐陪我去啊?” 大巫立马铁青了脸色,但没对青青发作,看着我,我赶忙退后几步,连连摇手,示意大巫这不是我教的,我什么都没说。 其实我也被青青吓了一跳,她事前没一点征兆,青青也聪明,知道水宫里大巫管我管的最严。 我心里苦笑,真的希望大巫这时候拒绝,虽然我偶尔会想起在凡世的时光,但不知怎地,我自己觉得在水宫里才能安稳过这一生。 大巫看我反应,应是知道确实和我无关,出我意料的是,大巫竟然点头同意了青青了请求,只是叹口气对我说:“你出水之前要去见一下三婆。” 他这样一说,我便无法拒绝青青,青青在一旁高兴地欢叫起来,只是这时候大巫看她的眼神变了。 这便是我第二次出水宫,和蛟后娘娘说了声,因第一次相安无事,她和白容姐姐这次心安不少。 我去见三婆,三婆也没说什么。 我疑惑为何这一次大家没阻拦,三婆狡黠的一笑,看着我,我便心下明了,问她:“是你吧?” 三婆也不否认,说了句我不懂的话:“命里逃不掉,也许未必是坏事,不能万事由天,万一赢了呢!” 我只当她又开始说胡话,祭祖之后她的身子一直也没缓过来,感觉一直都很疲惫,唤了碧千过来扶她,我起身离开,刚要出门,三婆在后面对我说:“想去做什么就去做吧,这水宫里有我在,便能一直护你,你若是动了凡心也无妨。” 我回头看去,三婆已经进入了纱帐,只能看到那个羸弱的背影,心惊不已,她能如此平白无奇的道出大巫忌讳。 而我,竟然什么也瞒不过她。 青青拉着我来到凡世,如今的她,恰如那几日的我,醉心于城内的吃的玩的。 也许大巫说的对,我等少年未尝艰辛,以为平安幸福是牢笼,风餐露宿才是活着。 一辆马车慢悠悠的走过,虽不张扬,但明眼人知道,那马车上的木材布幕都非凡品,光那赶车的车夫,虽是人族,却定是个万里挑一的好手。 青青在狐族霸道惯了,在这人世的街头上看到有人能坐着马车而她不幸走在街上,不免心生不满,拦在那马车前。 那车夫老道的停下,没直接责问拦车之人,想来见惯风浪,对青青礼貌问道:“姑娘,不知为何拦在我这马车前?” 这么一问,青青应是察觉到这是人族地界,但仍嘴硬:“大街上这么多人,你们为何赶马车,万一撞到人怎么办。” 我知道我少来人世,见识不多,但我绝没有青青这般不长脑子,人家本来车就行的慢,再说人界车马多,城内把这路修的足够宽,不走马车难道让你狐族公主在上面打滚不成? 我上前想拽回青青,让她别惹事,虽是她拽我来惹事,但我毕竟年长,理应照顾她,哪知青青看车夫满脸不屑,倔脾气上来,不肯动脚。 “姑娘,莫要无理取闹。”车夫看青青只是个小姑娘,又非凡类,忍让三分,阴着脸说:“这人界里,不是谁都能招惹的。” 我想着不管怎样,都要把青青拽回来,虽然不一定惧怕车夫后面的人,但在街上惹麻烦总归是不好。 “怎么了?”车内传来洪亮的的一声询问,车夫还没答话,那帘子拉开半边,一个年岁和华清哥哥一般,仪表堂堂的男子在帘后侧坐着,看打扮像是人界武修者,但我探知到又非人族。 车夫恭敬的禀了情况,青青在那儿扬起头毫不畏惧,那男子听完后,面露不满,但看我的神色丝毫不带戾色,只微微点头示意。 想来多半猜到我和青青的关系,并没有直接问责青青,我心知我要再不上前,真就是不知好歹,便强拉硬拽地把青青弄回来。 青青嘴上还不服输,嘴里念叨着:“等我告诉我父王,让他替我做主,实在不行,我就去找人帝叔父。” 那男子听到“人帝”二字怔了一下,青青以为自己得逞,满怀得意地问:“怎么样,怕了吧?” 我怕青青再惹事,使了个咒诀让她动弹不得,嘴里也说不出话。 那男子和我道了谢,又浅浅地同青青表示歉意,便合上了帘子。 那马车经过我面前的时候,另一侧的布帘从里面掀起一道窄缝,似乎有人在里面看我俩,那目光有一丝熟悉,绝非刚才的男子。 以防万一,我等那马车不见了踪影,才放了青青,青青有些恼火,但看我满面怒气,她倒一下子怂了,过来和我撒娇,“好姐姐”叫个不停。 怕这小姑奶奶再惹事,天色也晚,便想寻觅住处,为避免留下话柄,以后狐帝怪责我怠慢了他的掌上明珠,我不好再去城外清水河,在城中找了最好的客栈。 心里念过清水河,隐隐有一丝想念,想过去看看那里的青山绿水,还有夜里的月光。 “姐姐,姐姐。”青青唤回我的思绪,指向前方:“你看那个白衣公子,好生华贵俊俏。” 我循着青青略带着艳羡的眼光往前看,心里突然想到曾有个人对我说的四个字:“同生共死”。 “好看是好看,只是和华清哥哥比,还差那么几分。”青青不忘维护自己的心上人。 水宫里的时日漫长,偶尔想起的这个身影也算帮我消遣了些无聊,此刻这身影在远处侧对着我,并没有看到我。明明不到一月的光景,却是熟悉又陌生。 青青有点抬不开眼,明明心里念着我华清兄长,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敬康。 实在不想惹麻烦,不管是青青的麻烦,还是我的,我只想安生一会,便强拉着青青,进了客栈。 ------------ 第14章 白兆接人 我同青青进了那客栈,一个小厮从里面迎上来,虽笑容满面,我还是注意到他未近前时那狐疑打量的目光,这让我心生怀疑。 “哪来的姑娘,漂亮的和天仙似的?”能把这种话习以为常的说出来,这小厮也算老道。 青青在狐族总被人捧着,这种话听起来也舒心。 我不喜欢这种调调,只说要一间房,小厮把我们领上他口中最好的上房,我和青青打量那个房间,虽比不上水宫里华贵,但也典雅别致。 和小厮要了热水等下送上来,当然是给青青洗澡,我们蛟族习惯了冷水沐浴。 想起小时候我最开始洗冷水浴还冻哭了,估计是蛟族万年来头一个,其他的孩子都觉得十分惬意。 小厮出门前青青又和他要了一桌子好吃的,又赏了小厮一颗大青珠,我惊讶的看着青青,倒不全是因为她出手阔绰,还惊叹她这般能吃。 我便问她:“姑奶奶,你怎么还能吃得下?” 青青兴奋地说:“姐姐,这凡世里好吃的也太多了,你不知道我们平时在山上,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食材,虽然很多山下的想送其他的上来,可是父王为了让我清修,只是偶尔让我吃些凡世里的美食。” 末了,青青补充一句:“我又是个吃素的,你都不知道我平时的日子多凄惨!” 看青青可怜的样子,我知道她所言非虚,她天生吃素,吃不下肉食,这在狐族很少见,而狐帝为全族兴盛,早就劝诫族人多食素灵之物。 等我和青青沐浴一番,坐在窗前吃小厮送上来的菜,荤素各半,青青也算顾及我。 楼下的街上人来人往,灯火初上,不免觉得如此在人世外的视角去看人世,百感交集。 倒是青青,嘴里吃着,看楼下的街边还有什么是没吃过的,要不是我拦着,估计还要飞奔楼下去买来。 “够了,你说你还要吃多少,一点也没公主的样子。”我忍着笑意说她,看她有点不开心,又说:“等明天再去吃。” 青青这才又露了笑脸。 等我俩准备睡下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得人心恼火。 青青卧在大床的里面,估计玩的太累,没了力气,只当没听见。 我起身开了门,发现小厮身边跟着一位狐族打扮的人。 “姑娘,实在对不起,这位大侠找你们有急事。”小厮满脸歉意,看着那狐族的人的眼光有点闪躲。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这狐族像是王廷侍卫的人,想来没青青那样随处扔钱财,脾气又不好,少不得给小厮些苦头吃。 我对小厮点点头,说:“谢谢小哥了,你先下去吧!”那小厮听我这么说,一溜烟就没了影子,我伸出得手里还放着珍珠,比不上青青出手那般豪爽。 那狐族人想来知道我十分,行了一礼,恭敬地说:“愔姬公主,狐族内有事,我需要接九殿下回去。” 九殿下说的正是青青,我点点头,帮侍卫叫了青青出来。 “白兆?”青青睡眼惺忪地出来。 白兆行了一礼:“参见公主殿下!” 青青摆摆手,说:“什么事你直说吧,我还困呢?” 白兆一脸严肃地看向青青,又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明白,对青青说:“我下楼帮你买些小吃吧!” “姐姐,多买一些啊!”青青在身后不忘提醒我。 我下楼刚给她买了一些糖干灵草,就见白兆和青青下楼来,青青脸上还带着眼泪。 我上前问青青,她一看我就抱着我哭,白兆在一旁隐忍而且焦急。 青青哭着说:“姐姐,狐族里出了事,我需要回去一趟。” 我问她:“出了什么事。,要不我和你一起去吧?” 青青似乎有难言之隐,忍着哭意说:“族中一些隐讳之事,姐姐去不了,我先回去,等忙完了我去水宫和姐姐赔罪。” 我点点头,让她别放心上,她便转身要走,白兆和我行了一礼。 “青青,”我又叫住她,等她回头。我对她说:“勇敢些,要是有什么事,来水宫传个话,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青青含着泪点头离去。 我站在街上,有点没了主意,想回水宫,但是天色太晚。 忽然心里又想到白天的那道身影,我四下望去,并没有看到。 不禁心里骂自己蠢,这已经过了很久,谁会在原地等我呢?况且人家还没有看到我。 不自觉地,双脚走向城外的清水河,等自己反应过来,已到城门。 何去何从,这个要思量,也许少有些念想,那边没那么多心灰意冷。 我转身回了客栈,无心两旁的彩灯琳琅,只想着明日早间便回水宫,华清兄长和蛟王想必也已经回来。 小厮见我回来,往我身后打量好一会儿,确认后面没人跟着才迎上来,问我还有没有其他吩咐。 我摇摇头,说:“没事了,我去歇息,明日会早些离栈。” 小厮点头说好,想必对白兆心有余悸,埋怨着说:“姑娘你那位朋友可不面善!” 我只是笑笑,不想再与他说话,便往楼上走。 “姑娘,那位小小姑娘没回来啊?”他如此称呼青青。 我留下一句:“她先走了!”便不再理他。 这夜我睡得很浅,客栈的上房睡起来也尚可,这应是专门给女客住的。 淡淡的檀香充斥着身旁,人界修行的灵族并不觉得这个多好,只有那些凡间的文人雅客喜欢,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月光,街上的嘈杂直到后半天才小一些。 第二日我起的很早,推开窗,太阳还没出来,天边泛着白,街上熙熙攘攘地走着几个人。 我刚梳洗好,便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我不禁好奇,客栈的人不应这么早吵醒宾客。 “我!”这人的回答好生奇怪,我在这人世里并无旧识,怎知你是谁。 旧识,心里想到这两个字,再细回想刚才的声音,一样的玉石般风韵。 我快速走到门口,又踌躇起来,喘匀气息后,才慢慢开门,将眼里的期望隐去,换上平然的神色。 “我说过,天上人间我和你总会相逢!” 确是那袭白衣,确是那位翩翩公子。 ------------ 第15章 缔结誓约 “我说过,天上人间我和你总会相逢!” 敬康站在门口,锦衣雪华,英气逼人,眼里闪着明亮星光:“你看,我没有骗你吧?” 心里有高兴,也有顾虑。 我没说话,转身让敬康进来,他四下打量,评说道:“还算雅致。” 敬康是贵公子,却不是翩翩有礼的贵公子。 他不由我分说,拉起我腾云而起。 我一惊,想起还没退房,便怒视敬康:“我还要下去同掌柜讲一声!” 敬康拉着我,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随手丢了足够我住上半月有余的金子。 “这总够了吧!”他斜视着我,故意问到。 我扭头不再看他,不喜欢他这般冷言冷语。 而且一看也不怎么有脑子,昨日入店之前,便付了足够底线房钱地押金。 他看我脸上带着怒气,也不说话,知我恼火,态度稍缓了一些,这一路仍旧无话,气氛让人尴尬。 我在云端往下看,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俩,用灵力稍稍探知,是这脚尖的云雾笼起一层薄薄的结界,外面的人看不到。 而这条路也眼熟,我昨日也走了一半,正是通往城外那条清水河的。 我抬头看他一眼,他正视着前方,丝毫不顾我的眼光,只是那岸然道貌下,含了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前方微风拂面,我佩戴的玄月佩闪了道很弱的光芒,我心里一惊,他仿佛也注意到,赶忙过来伸手拉住我的手。 玄月佩的光芒转瞬即逝,我出乎意料地没感到一丝痛楚,敬康也是,这次他并没来得及下咒分担,他看着玄月佩,又看了看我,眼里写着一丝疑虑。 而这时候,他的手还没松开,掌心的温热传过来,让我浑身发烫。 从没有感受到这般热,在水宫也有人拉过我的手,但都是冰凉的,青青拉我手的时候,倒不是冷的,只是没这般热的滚烫。 他感受到我的异样,明白怎么回事,却并没有松开手。 我心里咚咚直跳,直觉脸上更烫,想把手抽回来,却没想到他手劲太大,一点不肯放松。 我突然也加了寸劲,虽还不及他,却也杀他个措手不及,他身子不稳,便从云端跌落下去。 只是他的手还拉着我的,于是我也便一起跌落到山间。 他本是修习之人,只有随便挥挥手我们便能体面落地,哪知此刻非要学那凡人一样,从高空落地,摔得结结实实。 我倒是不同,落地的是他,我压在了他的身上。 我直起上身看他一脸坏笑,我便知道他故意如此,便恼火的打他一拳,他不怒反笑得更加灿烂,唇红齿白,虽是好看,我却心里一肚子火。 他就势拦住我肩,强把我拉到他的怀里,我在那宽厚的胸膛里感到一阵急促地心跳。 我不免觉得好笑,但还是强挣扎着离开他身边,把脸扭到一旁。 这时他站起身,脸上仍然带着笑问我:“生气了?” 我在那儿没转身,不想理他。 他一跃就到了我面前,手举着一块玉佩看我。 “你要干什么?”我的话里带着怒气,其实这时候心里已经没了火。 他晃晃那玉佩,虹光萦绕,纵是大半天,还是周围发出光辉,我心知这玉定是珍宝。 他把玉递给我,说:“你把你身上那破玉收起来,以后带着我这个,你想我时候,可以对着它叫我,我能马上来到你身边。” 竟然说三婆送我的玉是破玉,这人还真是没见识。 我想起我和他曾约法三章,他也是始终未问我,应是知道我们各有来由,才想起这么一个法子。 只是我若带着这玉回水宫,定被大巫和三婆发现,想到这些我便心生寒意。 他见我不接,想强塞到我手里,只是我仍固执不要,他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要不,我和你缔结个血誓吧,”他半晌不说话,想起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想法:“这样,我们想见对方时,不论多远,都能找到对方!” 我心里十分震惊,敬康胆子真大,这种话说得毫不在意,先不说这血誓缔结后对这一辈子意味着什么,但若是一旦缔结,回了各自族内,根本就瞒不住巫师祭司这等人。 敬康看着也像来自名族,不可能如此不知深浅。 果然他觉得话说得冒失:“这样一来,你回去会被你族的祭司知道吧?” 不想惹这麻烦,我便点点头。 他又想了想,也不再同我商量,伸出两手,各自的食指间冒出一道光,一红一白射在门前的大榕树的树干上。 “我下了咒在这树上,以后你要是想见我,便敲三下树干,这样我便能得知。”他略带紧张地看我,仿佛怕我拒绝,轻声问我:“这样,可以了么?” 我想我可能永不会找你,怎么你就不知道呢? 他见我不说话,又恳切地说:“我以后可能会跟着父亲忙于战事,不能再像今天这般,有碰到你的机会了。” 我见他说的可怜,便勉强点点头,还是先答应他吧,其他的,以后再说。 他见我点头应允,眼里有了亮光,当下高兴起来。 这山间半日,他要我同那日一般,和他过着凡人一样的日子。 他又恢复了霸道,不容我分说,我若是不肯,他便威胁我:“那我就把你囚禁起来,不让你回家。” 我一直拿白眼对他,他也顾自得意。 这次他打了些野味,拾柴火也是他做,我只负责举着架子在火堆上翻烤,他吃的喷香流油,我心情也算好了起来。 太阳要下山的时候,我便起身要回水宫,他没阻止,想来他也要回家。 两人并没有好好的道别,只是各自踏上回家的路,他在后面对我喊:“我等你!” 我转身回头,他身后远处的山,藏了太阳,余晖打在他周身,他站在那里,脸上挂着笑,影子被拉长,斜着直到我脚边。 我没说话,不由自主地对他笑了下,他看我笑,脸上闪着光,如孩子一般。 回到水宫的时候,华清兄长上前,问我:“愔儿你去了哪里?” 边说边往我身后看,确定无人后,有点心虚:“那个小丫头回狐族了?” ------------ 第16章 九尾神狐 青鸟 我含着笑对华清兄长点头,说:“青青确实没跟我回来。” 华清兄长如遇大赦,上前拉我,问我如何回来的。 我告诉他,白兆接青青走后,我自己在凡间流连半日,便回了水宫。 提起青青回狐族之事,我心里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问华清兄长,他摇摇头,说:“具体我不知道,但应该是与立储一事有关。” 我听到立储这两个字,不免心惊,想到狐帝还健在,膝下儿女众多,不免担心青青。 青青同我一样,只想活得逍遥自在,只是这世道,怎能如你所愿。 我叹了口气,看向华清兄长,见他一脸关怀,便故作轻松地逗他:“还是我们水宫好,没人和你抢太子这个位子。” 华清脸一红,轻轻打我一下,说:“你这个小丫头,什么话都敢放到兄长身上开玩笑。” 我一笑,闪过了华清并不会真的打下来的第二下,便回了自己的寝宫。 华清的声音虽小,但我却听的真切。 他在身后说:“若是和你比,不接这蛟王之位又如何。” 后来见到大巫,他问起青青之事。 我只说她被人接回了狐族,其他并无所知。 大巫想来知道,兄长告诉我狐族立储一事,提醒我要对此事守口如瓶。 我不解,疑惑的看着大巫。 大巫眼里闪过无奈,话里也透着悲凉:“人界众灵族哪能万事都由着自己,狐族不外传立储之事,也是不想让人帝插手,更不想让仙界的那位插手!” 大巫向来讨厌仙帝,只是仙帝高高在上,大巫也只能在水宫亲近之人面前敢如此说。 有几日晚间梦到青青苦,很是伤心无助。 我走过去问她怎么了,她却仿佛没听见一般。 心里十分担心,便下了九层水塔去找三婆帮忙。 这次从凡间回来我一直没去水塔看过三婆,我面对她那双空灵的眼睛,不免心虚,怕她看穿所有事。 三婆看到我下来,眼里闪了一丝喜色,虽然稍纵即逝,还是被我捕捉到。 我心里有些自责,和她说起了青青。 “不妨写信过去问问吧,”三婆挥挥手,我眼前一花,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青色的小鸟,在三婆的指尖跳来跳去。 三婆又对我说:“想来狐族现在戒备森严,不论传音还是其他灵物传信,都会被禁忌。” “这青鸟可上飞云霄,下游深渊。”三婆手伸过来,将那青鸟放到我的手心。 青鸟也不怕生,在我手里里啄着。 三婆指引我用这青鸟传信,并不需要笔墨,可以直接口述,青鸟能把原音带过去,也可以摸着青鸟的头顶,心里默念信的内容,那端也能从一光幕上看到。 我用了第二种方法,托青鸟将关心传给了青青。 三婆的气色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想来灵力基本恢复。 我又坐了一会,起身告辞。 “愔儿,”没想到小我几岁的三婆也敢这么叫我,我心里觉得可笑。 我回头却发现三婆正色看着我,认真地对我说:“你知道,就算这水宫,这天下,都负你,我仍待你如初!” 三婆越是如此说,我心里越有愧,回头感怀地看她一眼,她真切地看着我,脸上的笑容好像绽放的雪莲花。 青鸟真乃人间神物,小半日就从狐族回来。 我在神识里告知青青这鸟的传信方法,青鸟带了她的音回来。 青青的话里带着哭腔,我心里觉得这小丫头一夜之间长大不少。 “姐姐,白兆接我回来,是我的兄长们争抢储位。” “狐族内忧外患,父王内怕族民人心不稳,外怕人帝仙帝插手。” “我回到狐族的时候,父王躺在榻上,神色特别不好。” “我本想宽慰父王几句,没想到那些兄长没有一个在意父王的身体,在旁边争吵起来。” “母后告诉我他们天天来这叨扰父王,没一点安静。” “兄长们从小就疼我,我这几天守着父王,他们也还算让着我。” 没想到青青回去后承受了这么多事,她后面还劝我不要担心,等狐族的事解决完就来看我。 青青还托我一定守口如瓶,其实这事她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心里忧心青青,却不知晓该怎么办,青鸟这时候也有些疲惫之色,想着过几日再说。 三婆将那青鸟同我缔结了灵约,此生它便跟着我,而我也会护着它。 这小东西也通人意,我高兴时候它便叽叽喳喳地在一旁边飞边叫,我不开心时候,它便停在我肩上,拿柔软的小脑袋蹭我的脖子。 华清兄长看到青鸟后,也替我高兴,说:“以后水宫里多个伴儿陪你了。” 青鸟还是水宫里头号胆大的,有次在我身边,见了大巫,一下子飞到大巫鼻尖上啄了一下。 白容姐姐和我当时想笑又不敢笑,强忍着十分难受。 大巫看着也怪,想生气,可是眼里也有笑意。 青鸟又替我给青青传了话,这次青鸟事情办的漂亮,不仅带回青青的信,那两宝石一样的眼睛还把狐族王殿内的情形再现了一回。 三婆没告诉我青鸟有如此神童,我不免心下欢喜。 其实我也知此事不对,但又挂念青青,青青这次的信里报喜不报忧。 我从青鸟带回的幻想里看到狐族发生的事: 狐帝被几个争储位的儿子气得震怒,一口血吐在帝位宝座上的九尾遗骸上。 那九尾遗骸,白骨亮了红光,吓到狐族众人。 青青这时候有点头疼,在场并没有人注意到青青皱起的眉头。 直到一个臣子喊:“小公主的额头亮了!” 这时整殿的人都看向青青,那光亮消失后,眉间有了灵纹。 青青原本修为只有五条尾巴,一直不肯再往前修行。 我曾问过她为什么,她一脸哀愁:“狐族修到六尾是个坎,亦正亦邪,我怕入妖。” 当时我想劝她,却看她换上一副笑脸说:“反正父王兄长都疼我,我就算修为低些,以后也还是狐族的公主啊!” 灵纹出现后,青青身后出现了九尾的虚像。 狐族巫师也参与了储位之争,支持青青一个灵力最高的兄长。 巫师当下朝那九尾遗骸磕头,直说自己有罪,惹怒了神灵。 但话里透着喜悦,因为九尾乃狐族开朝大神,之后族中再没出现过九尾神狐。 青青这般,可能就是千年不曾出现的九尾狐狸。 狐帝当下定了青青是下任女帝,有儿子不服。 狐帝不容置疑地说了一句话:“我幺女白青青接任狐帝,不是我的意思,是上苍选的,是九尾仙族选的!” ------------ 第17章 人帝选女 白青青就这样被定下了狐帝储君的位子,等狐帝百年之后,或者她那位老爹有一天不想当了,撒手不干,带着她的母后荡舟碧波后,便做狐族史上的第一位女帝。 虽然那日灵纹显现后,青青身上显现九尾的灵虚幻想,但只能说青青的天分根基在此,修为并不能一蹴而就。 灵纹也不是一点用没有,倒是把青青的修为直接由五条尾巴升到了七尾。 直接跨过了六尾的阶段,我为她欣喜。 倒是青青给我回信说,不用经历六尾的阶段,这可能是她唯一值得开心的事。 狐帝知道她修为不稳,为了保护这位女储君的安全,把她锁在狐族,不许任何人带她出宫。 青青知道她父王是为她好,也没多说什么。 其实狐族有一个很深的秘密,当年九尾神狐创立狐族后,昌盛百年,直接九天封神。 这些都是三婆对我说的,她让我守口如瓶,说:“这事狐族可能只能狐帝知道,巫师都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我虽然对三婆的话深信不疑,但也故意逗她。 三婆也不恼,和我挤眉弄眼:“反正我就是知道!” 青鸟还是替我和青青传信。 青青对我说:“姐姐,你知道吗,我有了储君之位,却没了兄姐亲情。” “我的兄姐们,恨我,敬我,有些仍爱我,却不肯靠近我。” “就连我的母后,她哭着说,我既然生在这样家里,碰触到权利的时候,这便是必然的事。” 我不知如何劝解青青,只让青鸟帮我带了话过去:“青青,好好修炼,等你到了修为高了,来找我,等我能出水宫的时候,我也去找你!” 我同蛟后还有白容姐姐在水宫里漫步的时候,蛟王带人过来。 华清兄长也在,蛟王身边的那人同华清一样年纪,武修者打扮,浑身干练。 我看他眼熟,他转头时候也看到我,不禁怔了怔,眼里却还是没半点表情。 这正是那是青青在街上拦马车时,车里面的男子。 蛟王见我们过来,和那人介绍我们这些妇人,这倒是和平常不一样。 那男子先是听到华清说我和白容是他妹妹时,眼里闪了一道精光。 等蛟王说白容是长公主,我是他义女,愔姬公主的时候,这男子面上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 从华清兄长口中得知,这人是人帝身边的人,山猫族的杰出修者,是人帝的亲信之人。 我记住了他的名字,乌北寒。 乌北寒此起前来,是人帝后位空悬多年,此次想在人界众族中挑一个德才兼备的女子来。 派人公告各族后,各族将族中长女和嫡女的画像还有姓名生辰呈上去,人帝和祭司一起决定后位之选。 长女和嫡女,这两样我都不是,但我还是替白容姐姐开心。 青青也不行,虽是嫡女,她母后的女儿里她又是最小的一个,但将来继承女帝之位,想来她父王也是不许她进人帝的后宫的。 白容姐姐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高兴,当着乌北寒的面,没有任何表示。 乌北寒传了人帝旨意,便同蛟王告辞,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我上前,想同她高兴一番,却见她等乌北寒走去脚一软,险些站不住。 我和蛟后赶忙把她扶住,蛟后关切地问她“容儿,你这是怎么了?” 华清兄长和蛟王也看着白容姐姐,白容姐姐抬起头后,面带哀荣。 “你是不想嫁给人帝么?”华清兄长问她,这时蛟王不动声色只是看着自己这个大女儿。 白容姐姐没回答华清,转头问我:“愔儿,你想嫁给人帝么,你要是想的话,我把这个机会给你。” “放肆!”我还没回答,蛟王对白容姐姐喝道。 华清兄长也有些恼火,对白容姐姐说:“妹妹,你在说什么啊?” 白容姐姐只是看着我,我想想拉着她的手,对她说:“姐姐这是哪里话,我身份就不符合了。” 她心里也明白,我是不可能代替她出嫁,只是脸上哀怨更深,就像每天黑夜来临之前太阳斜照在水面的眼色。 “你要是不想嫁的话,”一向温柔的蛟后娘娘开了口,忽然又劝解白容姐姐:“要不你还是看看再说,你父王见过,也是万里挑一的男子,万一你真的瞧不上,我就让你父王回了人帝。” “真的?”白容姐姐虽是回答的蛟后,眼睛却看着蛟王,仿佛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蛟后点点头,劝慰姐姐说:“我蛟族自古男欢女爱,怎么可能受外族左右。” 白容姐姐眼里有了喜色,众人心中的阴霾散去。 “只是,那人帝确实是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而且如日中天,在三界也有美名。”蛟王同蛟后一样,希望白容好好考虑,只是说话间看了我几眼,像是在试探我的反应。 只是我对人帝后位一点没兴趣,是发自内心的希望白容姐姐能有个好归宿。 白容姐姐点点头,整个人已然与刚才不同,回复了往日的端庄大气:“孩儿只是不想这一辈子被安排的不清不楚的,婚宴大事,孩儿还是希望自己能言语上一二。” “那是自然。”蛟后答应白容姐姐。 蛟后也点头,对姐姐说:“我们必不会勉强你。” 白容姐姐过来拉我的手,略带歉意的说:“好妹妹,刚才姐姐是慌不择言了,你不要生气。” 我自然没放心上,宽慰了白容姐姐,便扶着蛟后回去。 送蛟后回去休息后,我往自己寝宫走,发现华清兄长在那里等我。 “你回来了?”就这么一会功夫,他等我等得有点着急。 我点点头,看着他不知道有什么事。 没想到华清开始结巴,“那个……那个万一今天是你……你怎么办?” 我知道他指的是选后一事,我摇摇头:“我自然是不愿意的。” 他眼里有了亮色,大喜过望地说:“我就知道,愔儿绝不是爱慕虚荣的女子。” “只是万一形势所迫的话……”我也提了我心中的不确定。 华清扳着我的肩膀,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愔儿,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有人能逼迫你做任何事情。” ------------ 第18章 蛟族双灵 没几日,人帝传来了旨意。 这次传旨的并不是乌北寒,这样也好,我正好并不想见到那张总是板着的臭脸。 一个面生的武修者过来传了人帝的旨意:水宫的两位公主,我和白容姐姐同入河睢宫。 河睢宫并不是人帝的后宫,并不代表入住了就要嫁给人帝,这是那个传旨的人解释说的。 入住河睢宫后,要经过一番筛选,才能入主凤仪宫。 这期间若是不合格,便要被请出帝城。 人帝坐镇的宫殿叫做帝城,里面极为雄伟庞大,既然叫做帝城,自然有一座城那么大。 人帝处理事务和自己所居的地方叫做朝安宫,在帝城的南面。 我小时候曾远远见过人帝一面,并不真切得记得他的容颜,只是他给我的感觉一点都不凶。 后来听人再说人帝,想着他是三界霸主之一,自然少不了唯我独尊,指点江山的气魄,却没想到他自己的宫殿起的名字这般平和,看不出半点野心。 我和白容姐姐要去的河睢宫,在帝城的西面,主殿内住着平玉帝姬。 随我俩一起去的,还有人界其他灵族的公主,我心说:“非长非嫡的,应该就我一个吧!” 同河睢宫相对的便是帝城之内的东面——凤仪宫,未来做了人帝后位的那人,才能入住。 那个武修者走前,我冒昧地问了一句:“敢问,狐族可有人入这河睢宫?” “狐族里未出嫁的公主,以三公主幽紫公主为长,便由她去。”他离开水宫前告诉我。 果然,青青并不在列,我心里是为青青高兴的。 人帝的旨意传来后,水宫里轰动了一番。 族民普遍都是高兴,想着水宫一共出了两位公主入住河睢宫,这是莫大的荣耀。 白容姐姐后来打听了很多人帝的传闻,知他如日中天,在人界广受爱戴,而且传闻里长得也是相貌堂堂,便没当初那般不愿意。 蛟后知道我俩能一起进河睢宫,也很高兴。 倒是华清兄长,有了满腔的怒火,那武修还没走的时候,就对他极不友好,若不是蛟王在场,搞不好要动起手来。 华清兄长拉着我,要带我出这水宫,找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 蛟王当时并没有因兄长这般而暴怒,只是探寻似的看着我。 大巫倒是头一次放任兄长胡闹,没有训斥他,但也同蛟王一般,想从我这里要个答案。 “人帝的旨意,怕是不好违背吧?”我看着华清兄长这样说。 华清眼里神色黯淡下去,略带失望的看着我:“愔儿,你就这般爱慕荣华,想去帝城?” 我的话还没说完,他如此说我也不生气,倒是白容姐姐眼里起了怒气。 蛟王的眼里,和华清一样带着失望。 我继续把我没说的话说完:“我也不想去,只是他毕竟是人界大帝,我们抗旨肯定不好。” 蛟后很赞同我的话,拉起我和白容姐姐的手,说:“我只希望你们这两个孩子能够有好的归宿,人帝也是万里挑一的好男儿,去看看也无妨!” “母后!”华清听蛟后这么说便急了,众人被逗笑,本来紧张的气氛一下子缓解开来。 我继续同华清兄长解释:“你放心吧,我并无心帝城后位,这一去只是应付一下旨意,再者给白容姐姐做个伴儿,我自会想办法脱身回来。” 蛟王眼里投来赞赏的目光,华清眼里有了一丝喜色,但还是担心:“愔儿,你是不会要那后位的吧?” “那是自然!”我肯定地回答他。 华清这才完全放下心来,咧开嘴笑得像个孩子:“你早晚是要做我媳妇的!” 众人都哄笑,我没回话,华清只当我是害羞,在那里傻笑的最开心。 等这一切决定后,大巫让我去九层水塔下面去见三婆。 本来我便有此打算,下了水塔,三婆还是同往日一般慵懒。 只是看她的气色越发好了,我便逗她:“要不要和姐姐一起去河睢宫?” 三婆从不肯叫我姐姐,从小到大不管我怎么威逼利诱,就是没用。 因为小时候用了很多鬼点子,有一阵大巫不许我见三婆,倒是三婆不肯,才许我继续进这水塔。 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每次进水塔找三婆玩,大巫都要铁青着脸在一旁看着,生怕我欺负他这宝贝徒弟。 华清白容和我在这水宫里地位尊贵,只能叫做大巫的学生,巫宫殿里的才算他的徒弟,小时候我们都觉得我们仨并没有三婆地位尊贵。 三婆见我自称姐姐,脸上有了小女孩该有的恼火,拿起个垫子就朝我扔过来。 我没想到她今日还有这般心性,猝不及防的挨了一下。 痛的我叫了一声,碧千就在一旁偷笑,我瞪了她一眼,她也不怕,回瞪我一下。 “想好了?”三婆看着我问,“去那河睢宫?” 我点点头,告诉她:“毕竟是人帝的旨意吧!” 三婆倒没反对,只是逗我:“那人帝倒是个好男子,要是动心了怎么办?” “不会的!”这时碧千胆大的插嘴,鬼笑着说:“华清太子对愔姬公主好着呢,公主怎么会变心?” 我恼火的又瞪她一眼,和三婆告状:“哪天你把碧千派给我,我弄一些粗活累死她!” 三婆没答话,只是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我心里有点虚,转了话题:“我会早一些出了帝城,回水宫来。” 这时候我神色的玄月佩发了光芒,我抬眼一看,三婆手挥了一下。 她把手放下后对我说:“如此,想来人界里没人能强迫你做任何事了。” 我感激地看她,她却闭了眼,吩咐碧千送我出去,她要睡了。 “记得早些回来!”三婆在身后祝福我。 碧千送我到水族门口,欲言又止,我便主动问她怎么了。 “愔姬公主你,”她看了我一眼,咬咬牙说:“一定要找好自己的良人啊!” 我点点头,对她笑了下,拉着她的手说:“放心吧,我知道!” 她眉头舒展,没再说话,回了水塔之下。 ------------ 第19章 入帝城 蛟后为我和白容姐姐打点行囊,准备了很多华贵之物。 白容姐姐这时候并不厌恶人帝,但也并没有一门心思要定那帝城后位,我看她倒是起了一些女孩子的娇羞和前路上对于未知的憧憬。 人帝大张旗鼓地去各灵族接公主,以示庄重。 水宫的女官往我和白容的车辇里塞着珍奇物件,蛟王看了不免疑惑。 蛟后解释说:“这两个孩子初进帝城,那不是等闲之地,带些过去,一来可上下圆通些,再者也显示我们家的女儿如珍宝一般,也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蛟王脸上神色复杂,让女官将那些都搬下来,看着蛟后神色不对,温柔地解释道:“容儿和愔儿心性未定,若是冒失带这么多进去,让人帝以为同嫁妆一般,那她们就没了回头之路了。” 这一番话似是说通了蛟后,没阻拦女官往回抬,但还是给我和白容姐姐塞了很多金银细软,也尽量带了些不菲的宝贝,只说:“总要备一点应急用的吧!” 蛟王没再阻拦,只是等那一切收拾妥当,对我和白容真切地祝福道:“容儿,愔儿,为父不指你俩给我水宫带来什么荣耀,只盼着你俩能平安过这一世,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莫为恶,也别叫人欺负了去,有什么事,只管回这水宫来,我们蛟族自然护着你俩周全。” 我其实打算过段时间便回来,白容姐姐若是喜欢帝城,我便助她成事后便再回水宫。 但听蛟王这般话,心里还不是滋味,我看白容姐姐,也是满脸哀容,我同她相视一眼,便齐齐给蛟王蛟后跪下,叩了几个头。 白容姐姐说:“孩儿不在家,还望父王母后安好,宫里诸多事,兄长帮忙分担些!” 华清在一旁点头,眼睛却注视着我,似在对我说:“早些回来!” 我也开口,劝慰众人:“我在帝城自是护着姐姐,等姐姐想好前路,我会安然回来。” 蛟后在那里一直在忍者哭,红着眼圈说:“愔儿,为娘的,也想你好好过这一生。” 华清兄长仍在注视着我,我对他笑笑,以示安慰。 大巫一直背对着我们,我明白他不喜欢这种场面,我站起身后,在他背后说:“大巫师父,那我便走了。” 大巫并不回头看我,只冷声“嗯”了声,我却听出那声音有意思颤抖。 我和白容姐姐这才拜别众人,上了车辇。 “小丫头,记住你自己的承诺。”大巫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我不禁回头看去,却见众人仍旧满脸忧伤,华清兄长的眼泪刚掉下来,见我回头,慌乱地擦了擦。 大巫继续同我讲:“早些回来!” 不知怎地,此时我看大巫渐远的身影,才发觉那个整天板起脸训我们,又极为好强的大巫,有些老了。 白容姐姐在我旁边的车辇了,我掀开帘子看她,发现她那头没动静,想来在里面闷闷不乐。 这次去帝城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白容姐姐要是有意,以她的天资和蛟族的地位,留在帝城并不难。 出神间,旁边的一个锦盒的盖子自己开了,我看过去,发现一个绿色的小脑袋探出来,小眼睛来回转动。 是青鸟,我看到它不免开心。 我离开水宫时,为让它能过的舒坦些,把它送到九层水塔下面,想让三婆养段时间。 三婆扫了青鸟一眼,对我说:“试试吧,能留下就留下,不过这小东西和你一样,都不安分。” 看来三婆说的对,青鸟不肯继续呆在这水宫。 想来也好,在帝城的宫闱里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要是戒备森严,又乏味无聊,带着青鸟去还能帮我给三婆和青青没事通个信。 青鸟灵异不凡,只要小心些,想来也不会惹到麻烦。 人帝亲派的车辇不凡,半日功夫就到了帝城之外。 我先由帝城的女官扶下来,等白容姐姐下车来,一起站定,这才发现,原来我们来的并不算早。 白容姐姐塞了块寒玉给她身边的那个女官,和我使了个眼色,我也掏了个宝贝递给我身边的女官。 这两个女官相视一眼,并无喜色,但还是把我俩的打赏收了起来。 我和白容身边的女官刚好本就是旧识,暂时引领我的叫秋安,白容姐姐身边的叫平卉。 平卉面上开朗些,告诉我和白容姐姐:此次人帝选后共来了十二位各族公主,进宫后入住河睢宫,人帝有四个妹妹,其中三个已经出嫁,最小的平玉帝姬暂时留在宫内,此番也是平玉帝姬在河睢宫主持。 再说帝城,除了朝安宫靠南,河睢宫靠西,东边是凤仪宫外,帝城之北是人帝的亲卫重臣住所,和其他三宫之间有极为厉害的结界。 秋安在平卉说完后,面露凝重的同我们讲:“二位公主身份尊贵,但入了帝城还是要谨言慎行。” 我知秋安是为我俩好,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这时后面来了狐族的车辇,我同幽紫公主并不熟识,但她为青青三姐,我想着总要打声招呼。 “姐姐!”一声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循声看去,正是青青。 青青穿着仍旧同往常一样,极为随意,碧绿的翠云衫和浅水蓝长裙,其他贵女所穿无不庄重华贵。 我看青青身后的幽紫公主面含谨慎,只向我略一点头,我也回了一礼。 青青同她三姐不同,仍旧大大咧咧,在这车辇的队伍里极为惹眼,不免有人侧目。 等青青到我身边,我小声对她说:“帝城外面,你怎么还这般胆大?” 她嘿嘿一乐,也不答话,对我身后的白容笑笑,喊了声:“白容姐姐!” 白容礼貌的回了礼,又转头过去,同平卉小声在说些什么。 我略带歉意地看着秋安,我知道因这青青,她刚才的好意便辜负了。 秋安却温婉一笑,并没说别的,眼里看青青的神色却更为敬重。 我问青青:“不是说只你三姐来么,怎么你也跟过来了?” 我又看向四周,此时无人再注意青青,一个个的脸上都洋溢着要入住帝城的憧憬和喜悦,我在青青耳边低语:“再说你要接任狐族女帝,来这儿于理不合啊!” 青青小脸上笑得烂漫,丝毫不介意我的微言,对我说:“我又不是来选后的!” 我惊了一下,旁边的秋安却早已知晓一般,面无波澜。 青青点点头,挽着我的胳膊,小脸贴过来:“那日传旨的人臣离开狐族前,我问他你们蛟族去河睢宫的人选,他说你和白容姐姐都来,我一听,就想来陪你,跑去请了我父王。” 我看着青青可爱的样子,心里一暖,刮了她鼻子一下,她继续说:“我在狐族憋的太久,虽然修为还没进到八尾,但父王考虑到人帝叔父这儿更安全,我还能给三姐做个伴儿,便准了我,和人帝请示后,人帝叔父也同意了!”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点头,若是青青入了这帝城,我可能要更担心一些,她不像白容姐姐做事稳妥,要是在后宫内,肯定是个惹祸精。 只是,将来做了狐族女帝,只怕不比在后宫轻松。 青青并不知道我的忧虑,指着前面对我小声说:“姐姐,赤蛇族的冷凝也来了。” 我心里一惊,赤蛇族向来和我蛟族不和,积怨已深,怕是我再无心留此,也没太平日子过了。 ------------ 第20章 世家嫡女 青青向前指着排在前头的车辇对我说:“姐姐你看,那便是赤蛇族的冷凝公主了。” 对蛟族而言,赤蛇族和龙族差不多,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并不这样,那时候蛟族龙族感情深厚,赤蛇族虽不强大,但因也算有些血缘,三族关系很是融洽。 后来天地动荡,分出三界来,龙族和蛟族反目,赤蛇族选择同龙族一个立场,再不巴结蛟族,只是后来龙族升仙,赤蛇族没能入得仙帝的法眼,便仍留在人界。 当初人界重臣向老人帝施压,要赶赤蛇族出人界,那样的话,赤蛇在三界之内必无立身之地,老人帝为了人界的安宁,不仅保住赤蛇族,还委以重任,只是赤蛇族微小,到现在地位不高罢了。 那冷凝也似乎回头看到了我,面上虽不动声色,眼里却闪过一丝阴冷。 我虽心里一惊,却打定主意,要护得白容姐姐周全,狐族的幽紫公主毕竟是青青的三姐,若是处于危难之中,我也定尽力帮她。 了解了大致情况,因心不在此,我和青青一时再无心思谈论这帝城。 想着青青继承了女帝储位,便不免开心地祝福她:“还没恭喜小女帝升到七尾呢。” 青青的脸上带着笑,笑里又藏着些许无奈,回我一句:“我只想要七尾的修为,其他的我倒宁可算了。” 我知道她始终因为兄姐夺位,最后又和她生分的事耿耿于怀,便劝她:“这样也是好事啊,一来你族里不再争斗,二来你天分在此,将来狐族只会越来越昌盛,而只有你,才能做到啊!” 后面那半句话我说的声音甚小,在帝城脚下还是收敛些,以免惹到麻烦。 青青苦笑了一下,眼中时明时暗,对我说:“也只能这般想了。” 十几岁的小女孩便这么多心事,我不免担忧,于是想办法逗她开心:“到时候你们狐族昌盛了,更壮大些,你可要拉姐姐一把,让我体验一下女帝姐姐的待遇。” “姐姐!”青青被我逗得急了,小脸通红,但是脸上终于露出开怀的笑容。 忽然青青又想到什么一般,脸上神色不对,我看着她,她脸更红了,结结巴巴地说:“我若是做了女帝,华清兄长再接掌水宫,那我们各为族长,岂不是不能在一起?” 我给她一个大白眼,拍了下她的头:“想什么呢,再说将来你们都接掌了,还可以让王臣们处理政务啊!” 青青这下终于不再难过,整个小脸一直挂着笑容,一如我当初见她时候的样子。 帝城脚下车辇来全之后,那山大门便从里面开了。青青闲不住,从头数到尾,然后眼睛一眯:“姐姐,查好了,一共是十一队车辇不假。” 这点秋安刚才已经和我说了,一共十二位公主,蛟族出了我和白容姐姐算一队,那共来自十一个灵族的公主来帝城竞选后位。 城门那里的女官带着侍卫慢慢仔细核查身份,我们的车辇比较靠后,便慢慢地等着进帝城。 我看白容姐姐脸色不太好看,想来是有些紧张,便过去拉着她的手。 白容姐姐被我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一看是我,露出了笑容,也不言语,我看得出她在掩饰内心的慌张。 我捏着她的手用了力,希望她能舒坦一些,又小声同她讲:“姐姐放心,有我在你身边。” 姐姐认真地看了我一眼,脸色还是不好看,语气倒是平静,对我讲:“愔儿幸亏你也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我害怕一个人。” 我也不再说话,只在她旁边安慰她。 “姐姐,你怕么?”青青毕竟年纪小,地位再尊贵,脑子却还是没长。 我照她脑袋就是一下,骂她:“小丫头,不许乱说话。” 白容姐姐被逗笑了,青青在那里眨巴着大眼睛看我,我不禁后悔刚才突然这一下子。 “姐姐我很高兴。”青青凑到我耳边突然告诉我,我不解地看着她,心想我自己没用多少力气啊,不会把小丫头打傻了吧。 青青眼里噙了雾水:“姐姐你知道么,到如今,只有你像从前一样待我。” 我心里又软了下来,毕竟是小孩子,还是有些心疼她。 就这样,我左右两边哄着姐姐和妹妹,实在分身乏力,旁边的秋安看我如此,那严肃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青青过会又立马好了,看着我和白容姐姐的车辇上并没什么华贵之物,就好奇的问我:“姐姐你进宫不带些金银珠宝啊,万一用得上呢?” 她自小出生王族,打点关系这些事见得多便习以为常了。 我不想说蛟王的那番话,只诓青青说:“帝城里什么都有,何必带那些呢?” 青青还想说些什么,我岔开了话题,秋安看我的眼里多了一丝赞赏之色,我不禁怀疑:不会我无意那后位被发现了吧。 队伍还在前进,我和秋安熟识一些,不免好奇,多问了她一些事情。 秋安倒是个得体的人,同我讲话不卑不亢,又进退有度,她告诉我:此次选秀的十二位公主里,我和白容来自蛟族,后面青青的三姐幽紫来自狐族,我和青青刚才看到的冷凝来自赤蛇族之外,还有六位灵族公主,分别来自于:翼族,青猿族,山猫族,白虎族,灵蝶族还有雪狼族。 山猫族的公主我刚才注意到了,那会乌北寒还去了那里似是说什么事,乌北寒正是来自于山猫族。 秋安告诉我,山猫族的公主叫乌真,而乌北寒并不是山猫族王室的嫡出,原本在族里地位并不高,后来人帝亲临山猫族,看中了他,乌北寒便一直跟在人帝身边,开始屡建奇功,在人界也算声名鹊起。 据我所知,山猫族和白虎族的关系无异于我们蛟族和赤蛇族的关系。 青鸟在袖子里听到“翼族”两个字后,在我袖子里不安分,我想着应该是有些渊源吧,但在这时候实在不宜放它出来。 秋安察觉到我袖子里的异动,面上如常,并没有说什么。 青青在一旁一直掰着手指算啊算,终于抬起头看我:“不对啊,姐姐,这才九个灵族十个公主啊,还缺两个。” 我心里笑她嘴快,秋安说完前面的自会提到这两个。 青青挽起秋安的胳膊,使出小孩子的那一套:“姑姑,那两个是什么?” 我看秋安脸色一惊,却并不厌恶,眼里多了暖色,对我两说:“回公主,那两个并不是灵族,而是神农氏和玉岛山的世家嫡女。” 神农氏和玉岛山的大名我有所耳闻,在人界地位很高,不亚于我们蛟族和狐族。 这两大家族的族人虽是凡人,却都有极高的修为,尽管未像灵族一样开疆封王,势力却不可小觑。 出水宫之前华清兄长偷偷嘱咐我和白容姐姐:“若是此次入帝城碰到世家的嫡女,万不可看清人家,小心为上。” 我知道华清兄长的意思,要知道那些世家嫡女的地位不可能低于这些灵族公主,只是不知道其他的灵族女子知不知晓这个道理。 秋安见提到世家嫡女,我脸上并没有掉以轻心之色,眼里的满意又加重了几分。 ------------ 第21章 河睢四殿 等我们十位公主和两位世家嫡女全都进了帝城,后面那扇大门“哐”地一声被守卫关上,众人心里一惊。 青青在门外没进来,她告诉我暂住城外,等她请了人帝旨意后,便看看能否进来陪我和她三姐。 白容这时候脸上惨淡,越发的不开心,我心里也是一片茫然,不知道未来几个月内在这帝城里是怎样的光景。 只是我心不在此,既不想留下,那平安度日便是我的唯一指望。 众女都在那儿等着平玉帝姬,一时无事,都同自己身边的女官闲聊,秋安在我身边不主动说话,但我问话,都是恭敬地知无不言。 一声冷笑刺耳地传来,我循声望去,冷凝高傲地走过来,白容心里一惊,捏着我手不禁用了力,我示意她别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白容不说话,我也没主动说话,只是冷眼旁观着冷凝,看她有何举动。 冷凝衣着华贵,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我说:“这人帝陛下选后,水宫里的姐姐,也来这帝城凑热闹啊!怎么,凉血的东西,也知晓这人世的情爱么?” 白容姐姐衣着同样华贵,却没这般放肆,我无心留在帝城,自然穿的随意一些,冷凝想拿此做文章。 秋安在一旁不说话,想看我会作何反应,白容姐姐气得满脸通红,但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骂回去,旁边平卉此时也为白容姐姐不平,只是身份低微,说不上话。 我垂着眼,慢声细语地回了冷凝:“赤蛇大王宠爱冷凝公主,这是天下皆知的事。” 我声音不大,但确保全场的人都能听见。 冷凝被我这突然回的一句话搞糊涂了,虽不知道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面上的神气更浓了几分。 其实冷凝是个美人,比白容姐姐艳丽妖治,却少了一分端庄温婉。 秋安在一边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看我下一步是什么套路。 “可惜了,赤蛇大王当年昭告天下喜得爱女-也就是冷凝公主你的时候,小妹还没出生呢,所以我担不起你的这声姐姐啊!” 世间女子不喜被人说老,也定然会不齿以大充小的女子,我这句话说出来,在场众女无不掩口偷笑,白容姐姐这时面上也有了喜色。 冷凝被我回的满脸通红,指着我还想说什么,我抢先开了口:“刚才姐姐说我们蛟族人凉血,可不是嘛,所以我们身着白青浅衣,倒不知姐姐你身着艳红色长衣,是为了告诉世人,血凉的灵族也可心暖,也会懂人世的情爱么?” 这句话比刚才的要更重一些,我将冷凝的刁难全都回了过去,众女笑声更甚,冷凝急得想扬手打我,但又考虑这是帝城,那手纠结着没落下来。 “启禀平玉帝姬,十二灵女已全部到齐。”最里面掌事的女官话说的圆满,没说公主,而是灵女,这样便维护了两位世家嫡女的颜面。 众人安静下来,听到帝姬出来,冷凝也灰溜溜地回到她车辇那个位置。 “拜见平玉帝姬!”在场所有灵女和女官都俯下身行礼,我只顾将头埋得很低。 我并不知道平玉帝姬是否注意到我和冷凝的争执,但小时候蛟后教我和白容姐姐礼仪的时候说:“等有一日参拜地位更为高贵之人时,要记得不要抬头,也不要偷看,等人叫你起来时候再起来,不然便是不尊。” “起来吧!”平玉帝姬的声音不高,却充满威严。 我同白容姐姐直起身后没有直视帝姬,略低些头,这也是蛟后教习我们的礼仪。 我这次能用余光看到平玉帝姬样貌,看起来同我们十二个女子年纪差不多,只是眉眼藏的气势却不是我等能比拟的。 平玉帝姬在我们起身后继续说:“我知道众位公主身份尊贵,但入了这帝城,还望从此收敛些,好自为之!” 我这时知道刚才的事,帝姬是知晓的,但我并没在意,心里想的却是:我们这些灵族公主地位再尊贵,也尊贵不过帝姬你去啊! 那声“众位公主”说出来,众人的注意力便集中在神农氏和玉岛山来的那两位嫡女上,我听平卉说,神农氏的嫡女叫姜浅尘,玉岛山的叫苏寒烟。 姜浅尘面上不动,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倒是苏寒烟的脸上带着不安。 平玉帝姬的话还没说完,想来也想看众人反应,继续说:“两位世家的帝女大小姐身份一样尊贵,无论帝城内外,都位同公主。” 我心下觉得平玉帝姬不仅气势强大,心智也绝非凡人,一手多得,后宫前朝在这一句话里都有顾及。 姜浅尘脸上还是那般,看样子心性不凡,苏寒烟脸上虽也恬淡,但眼里闪过了一丝喜色。 我心里更喜欢苏寒烟这般,同简单的人打交道,更自在些。 平玉帝姬又着女官给我们分了宫殿: 河睢宫里的主殿自是平玉帝姬自己住下。 狐族的幽紫公主,山猫族的乌真,还有白虎族的洛灵公主住长生殿。 翼族的丹凰公主,青猿族的千木公主还有灵蝶族的翩若公主住祥鸾殿。 姜浅尘,白容还有雪狼族的无忧公主住进天和殿。 而我,便和苏寒烟还有冷凝住进永安殿。 我心知平玉帝姬故意这般安排,因为山猫族和白虎族在同一殿也不会太平。 让不和的人住在同一殿,不知她的目的究竟是是为了分出个高下,还是为了磨合女子的心性。 又重新给众女分了女官,我看着秋安探寻的问她可愿意跟着我,她点点头。 平卉也跟了白容姐姐,至于其他公主的女官,好像大都重新挑选一番。 我好一顿劝说白容姐姐,答应她每天都去看她,平卉也哄劝着白容,加上领路的女官还一直在催,白容姐姐这叹了口气,不舍地和我分开。 我去永安殿之前看了眼幽紫,示意因为青青的关系,我必不会和她生分。 冷凝第一个跑进永安殿,自己和随身的女官在最中间的殿前站定,看我进来,不忘继续挑事:“都是你个扫把星,远祖时候你们蛟族就拖累我们赤蛇族,如今我还要和你同住这偏殿,我赤蛇招你惹你了啊。” 刚才平玉帝姬分配宫殿的时候,我看出冷凝想进祥鸾殿,她看重那个“鸾”字,此时“祥鸾”,他日“凤仪”嘛。 我并不想理她,冷冷的讲一句:“平玉帝姬让我们住这永安殿,你难道不知道永安两个字的意思么?” 冷凝脸上的神情极为难看,想发作又怕不妥当。 那领路的女官地位不低,让人请了冷凝与她身边女官让了路,不卑不亢地说:“平玉帝姬有旨,为保安宁,让玉岛山的寒烟姑娘入永安殿的中房。” 刚入帝城之时,有女官称呼苏寒烟为公主,她面带羞愧的说自己不是公主,旁人觉得叫小姐又不妥,苏寒烟便主动说:“不如你们叫我寒烟姑娘吧!” 如此这般,所有人便都这么叫她,歪打正着,那些女官这般叫她都觉得亲切,又因为她地位不凡,这河睢宫上下不免都喜欢她。 ------------ 第22章 隐灵丸 平玉帝姬下了令,冷凝就算再心有不甘,也没办法,只好断了入住中房的念头。 苏寒烟对我俩施了一礼,便带婢女进了中房。 苏寒烟在人前让众人叫她“寒烟姑娘”的时候,姜浅尘也在一旁,也面带笑容的看了苏寒烟,又看向众位女官,说:“你们便也叫我浅尘姑娘吧!” 虽也同样礼待下人,但毕竟是跟在人后,不如苏寒烟那般得人心。 我看她也并不喜欢别人叫她姑娘,那般说完眼里还有不甘。 永安殿里还剩东西两房,冷凝见东房名头好听,和东宫一样带个东字,也不再管引路女官,任性地说:“我就要住这里,再不许我,我便回赤蛇族,不参加这选后了,我父王绝不会看我受委屈。” 帝城里的女官绝不会在意你是否能留在后宫,但若是影响到前朝人帝的管辖,自然担不起这样的后果。 那引路女官满脸愤色,却没办法,毕竟她惹得起灵女,却惹不起赤蛇族,讨好似地看着我。 恐怕蛟族你更惹不起吧,我心里虽这般想,但不想为难她,更不想把事情闹大,便领着秋安搬到了西房。 秋安一直在旁边观察着我,不言语,但心里比谁都明白。 等进了西房,所有下人都在忙着收拾东西,我拉起也一同忙活的秋安,想和她说说话,秋安眼里不解,便看着我。 “以后在这宫里,就拜托姑姑你周全了。” 秋安比我大不了几岁,但毕竟是帝城里的女官,叫姑姑比叫姐姐稳妥些。 她看我说的诚恳,无半点阿谀之色,眼里有惊有喜,身子却退后一步,拜了下去:“奴婢不敢逾越,但会跟着公主,不起二心。” 我知秋安不会巧舌如簧,能这般允诺已是不易。 秋安在地上没起来,继续说:“奴婢今日见到公主虽在人群之后,明珠蒙尘般不起眼,但公主的性子心智都让奴婢佩服。” 能看出我今日打扮是故意不惹人注意,这秋安眼睛够毒,后面的夸赞自是说我与冷凝之间的周旋。 我和她说实话:“在帝城后宫里生存如履薄冰,我只想安稳度日,只是今日冷凝出言不逊,我若装傻充愣,白容姐姐势必会受欺负。” 秋安知道我同白容姐妹情深,后面的话也不再说。 这时又女官端了紫木托盘进来跪在我面前,请我服用。 我抬眼看过去,紫盘里一盏一杯,都是玉质的,小巧精美,玉盏里放着一粒药丸,带着寒气,旁边的杯子里只是一杯清水。 秋安在一旁对我说:“公主,这是隐灵丸,为保帝城安宁,今日入宫的十二位灵女都要服下,只是暂时封住众位的灵气修为,同凡人无异。” 我想也没想,看了眼秋安后,拿起那药丸便放入口中用水冲服下去,送药的女官脸上如释重负,开怀的跪安出去。 秋安送她出去后,关上房门来到我身边,同我讲:“公主好胆魄,我刚才同她聊了几句,果然其他宫的公主无不吵大闹一番,逼着女官拿出平玉帝姬的信物才肯罢休。” “寒烟姑娘和姜浅尘怎么样,自愿服下去的么?”我波澜不惊地问向秋安。 秋安见我如此说,脸色一惊。 我对这帝城后宫了解得不多,但绝对比秋安以为的多,那两位嫡女是人臣之女,按规矩可不服下那隐灵丸。 秋安定定心神,低声告诉我:“两位姑娘确实可以不服,但她们入宫前帝城里就传遍了她们修为不凡,此番自愿,想来也是平息众人之口吧。” 我点点头,知道秋安并不是故意同我扯谎。 这时候外面传来冷凝吵闹的声音,细听过去,果然是她不想吃下这隐灵丸,我和秋安相视一眼,会心地笑了。 河睢宫每日的膳食都是膳房做好了,纷送到各位公主那里,众人相同,无有例外。 晚间用过膳后,秋安同我讲:“公主今日可休息,明天要忙的。” 我知道她所指,我们这些女子进宫并不是来享清福来的,自是一大堆规矩礼仪要学。 “陪我去天和殿看姐姐吧。”毕竟是不放心白容,想着过去看看。 秋安点头说是,扶我出了房门,正迎上白容过来找我。 “我刚要去找姐姐,可巧你来了!”秋安适时地退在我身后,我上前拉住白容。 白容此刻心情大好,脸上带着笑:“我在这宫里忙了一天也不累,又无事可做,就来看看你。” 她摸着我头上斜插的簪子位置偏了,又帮我扶正:“这里不比家里,愔儿怎么不注重下妆容呢。” 我挽着她的胳膊,略带些撒娇地和她讲:“姐姐注重就好了,反正我陪完你,就要赶紧出宫找青青,找三婆,还要气大巫。” 她宠溺地看着我,忽然眼睛看到旁边,脸上神色变了,推了推我。 我直起身回头,发现是冷凝正狠狠地看着我俩。 难得这一会和白容能好好说说话,不想这这般煞风景,我便冷看着她,丝毫不退让,但也不主动生事。 冷凝想来也累了,眼里虽满是不喜之色,但并未有半点挑衅,只是“哼”了一声,扭头回了东房。 我看着她远去的身影,想着她虽跋扈,但这深宫里没有亲人在身旁,也是可怜。 “姐姐,这帝城里,我俩还算是好的。”我不免和白容感慨。 她也叹了口气,“嗯”了一声后忽然在我耳边问我:“你也吃了那隐灵丸么?” 我点点头,说:“对身体无害,只是在帝城这段日子,不能使用我们的术法而已。” 白容怅然地点点头,忽然又问我:“愔儿,你看我,是不是不漂亮了?” 我这下心里明白我这姐姐在担心什么了,她原来并不在意灵力,只是怕隐去灵气后对容貌有影响,不免想笑。 “你还笑,愔儿!”白容姐姐嗔怒地瞪着我。 我上前赶忙哄着她:“好姐姐,没影响,你还一如既往的美貌。” 白容这才露出笑脸,我看她身后平卉也忍俊不禁。 我带着白容到我西房里坐坐,她打量一圈,只说:“刚来帝城,我知你不想惹事,但也别让人欺负去。” “嗯!”我答应白容,这时再看平卉早拉着秋安去一旁说着话,今日来了这么多公主,平卉不免话多了些,秋安只在一旁静静听着。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白容姐姐拉回我的思绪,我见她一脸正色:“平卉也只在人后这般,我今天观察了她一下,在外面办事也稳妥的多,话并不多。” 白容这般说,我便觉得平卉和我有些像。 那日白容没敢停留太晚,走前面露忧色地说:“明日新的教习姑姑便要进宫来,教导礼仪,我们只怕有苦头吃了。” 我点点头,若是礼仪,这些灵族公主和世家小姐哪个不是从小就学习,教导只是一个由头,多弄些苦头说是历练我们才是真的。 可惜我只想对了一半,明日确实有很多苦头等着我们这十二灵女,却还有加倍的苦头等着我一个人。 我哪里能想到,这新来的教习女官是我的故人,还是恨我恨得牙痒痒的故人。 ------------ 第23章 春晓女官 第二日天没亮我们就被女官叫醒,来催的女官虽然尊称我等为公主,眼里却无半点恭敬。 像秋安平卉这样的女官,因跟着我们这些才入宫的公主,明着地位降为婢女,但实际在帝城里的地位是往上升,只要跟的主子不犯大错,就算封后不成,只做平妃,她们的身份也跟着尊贵。 就算退一万步讲,主子不能留在宫里,那她们也会同以前一样,做地位并不低的女官。 所以她们虽是在赌,却是场不需要赌注的赌局。 还有各家主子想法不同,似我这般看重秋安一样的,会叫她姑姑,若有看不上这种婢女的,可能也只当粗使丫头看待。 不过我看着秋安仍心存愧疚,三月后我出了帝城,她岂不是白忙一场。 我们十二个灵女跟着高阶女官,排成一队,款步姗姗得走着,苏寒烟为防我和冷凝再闹起来,故意隔在我俩中间。 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只为大局考虑,我都感激于她。 冷凝今日也出奇的安静,想来是昨日跟着她的姑姑耳提面命,分析了个中厉害,今日也并不找我的麻烦。 她身边的女官也十分老练,看得出冷凝对她很是客气。 平玉帝姬没有出现,想来也是,河睢宫里她最尊贵,没必要和我们这些刚进宫的黄毛丫头一样,起那么早。 前面的女官传了帝姬的旨意,让我等一切听从教习礼仪的女官安排,切不可忤逆顶撞。 我们众女都弯下身施了一礼,按着规矩喊道:“先生有礼!” 昨日里平卉和秋安在那里聊天,听到平卉说新来的礼仪女官来自城外凡世的烟花之地,且甚为美貌。 我和白容当时并不惊讶,烟花之地又怎样,这世道里,只笑贫,不笑娼,且平卉说那女官原本在那里只是歌舞名伎。 等女先生喊我们起来的时候,我才看到她的正脸,不仅美艳,还很眼熟。 女先生便是我第一次出水宫时结下梁子的春晓姑娘,春满楼的头牌。 春晓的目光从众女的脸上一个个扫过,到我这里,脸色突然大变。 于我于她,在帝城里相遇,都不是什么好事。 春晓看我的眼里满是震撼,想来定是我灵族公主的身份吓到了她,但她又看了下手边的名册,眼里的惊吓变成疑惑,最后变成得意。 我心里暗道不好,那名册上定是写了我是蛟族的二公主,非嫡非长,且还是蛟王收养的义女,按此说来,我便是这十二灵女里地位最低的那个。 宫规礼仪的第一项,便是站姿。 十位来自灵族的公主服了隐灵丸,便没修为在身,如此这般,连两位世家嫡女的凡人身躯都赶不上。 没多大功夫,两位世家嫡女鼻尖上就冒了汗,更何况我们这些异族女子,除了青猿族的千木公主好一些外,其他无不劳形苦心,双腿发抖。 出人意料的是,这十二个女子里面,只有我因为腿打颤被春晓用藤条抽了一下,此时没灵力护身,而且春晓用了十足的力气,疼得我一下子眼泪就冒出来。 “各位公主从小养尊处优,以后在帝城里难免不习惯,奴婢这样是为你们好。”春晓的话里虽点了众人,但那双眼却只仇视着我一人。 除了冷凝有些许的痛快外,其他的公主无不同情的看我,面露不忍,白容姐姐急的要哭,我对她勉强地笑了笑,让她别在意。 春晓看到其他人在注视着我,又继续高声喝道:“贵女站姿,立身不摇,目不斜视,身莫摆裙!” 春晓在“目不斜视”四字上面加重了语气,说着又在我颤抖的腿上打了一藤条,其他女子听到那“啪”地一声无不心惊。 我为让白容不再担心,便扭过头不再看她。 太阳逐渐高悬,天气渐热,春晓便让众人歇一会。 我因劳累加疼痛,一个不小心跌坐在地上,白容赶忙过来扶我,秋安也从旁边过来,因她份位也不及春晓,眼里虽有怒色,却也不敢发作,只是心痛地喊我一声:“公主!” 白容姐姐看我这般遭罪,眼泪掉了下来,拉着我的手说:“愔儿,不如我这就请旨送你回水宫吧。” 地上掉了几颗质地极佳的珍珠,在烈日下闪着耀眼的光,白容姐姐身上流淌着玉蛟氏的血脉,即便服了隐灵丸,仍在这众女中凡为女子有些卓荦不群。 我眼看着春晓正往这边走近,便推开秋安和白容,并嘱咐姐姐:“我自有脱身之法,姐姐万不可为我出头连累自己。” 白容仍旧不忍,我示意秋安和平卉拉开姐姐,平卉知我心性,面容坚定的听从我的安排。 春晓到我旁边,假意施了一礼,嘴上却毫不留情:“愔姬公主任重道远,只是礼仪学的不够,女婢奉了平玉帝姬的令,只能让公主继续练习。” 口中称呼我为公主,却半点没有尊敬之意,我拖着又痛又累的身躯,在那烈日下站定。 人蛟不同,不管我怎样守规遵礼,春晓自是能挑出一堆毛病,白容想冲过来,我示意秋安在一旁和平卉拉住她。 毕竟平玉帝姬的那句“这几日我若不在,便是教习女官最大。”绝不是说说而已。 烈日高悬,其他女子都觉得炎热,躲在侍女撑起的伞阴下,赤蛇族的冷凝耐不得热,却仍不肯远去,还要看我的热闹。 我们蛟族比赤蛇族还要不禁热,白容姐姐即便站在伞下,脸上仍旧通红,而我,身上有伤,顶着这烈日,还要忍受春晓时不时抽过来的藤条,禁不住腿越来越软,最后终于站不住,瘫在地上。 白容被秋安和平卉死命拉住,如今姐姐的力量还不足一个凡人,自然冲不过来。 秋安看我的眼神除了心痛外,竟还有些期许和敬佩。 我躺下后,仍旧强硬地看着春晓,一点不肯求饶。 按着春晓的性子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手里接连不断地挥舞着藤条,嘴里说着:“公主不肯好好学,那奴婢只能严厉些,才对得起平玉帝姬的嘱托,还望公主不要怪罪,奴婢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一句话,不仅将自己说的有理有据,堵住悠悠众口,还搬出平玉帝姬,镇住包括白容姐姐之内的众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竟然在冷凝的眉间看出些许不忍之色。 春晓手中的藤条一下一下地落在我的身上,珍珠也一颗一颗地从白容姐姐的脸上掉落下来,映着太阳光让人眩目,那白光,竟和三婆的玄月佩有些像。 在我失去知觉间,我仿佛看到青鸟飞过来,翼族的丹凰公主惊呼一声:“那是我们远祖神鸟啊!” 疼痛,乏累还有火热浇袭在我身上,我感到青鸟身上带着白光,在那白光里三婆慢慢向我走来,我便向她呼救: “三婆,我好痛啊!” ------------ 第24章 狐狸精 出水宫之前,三婆对玄月佩注入了更强的灵气,还说了句“有玄月佩在,人界就没人能加害于你,或者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 我知道三婆的这句话有多重,但自从入了帝城服用隐灵丸后,我曾以为不用玄月佩也能安然度日,如今看来是我错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只有秋安在我身边。 她见我醒来,也不说什么,去给我倒了杯水,我却发现她双眼通红,显然是哭过了。 我想起身,不小心碰到了身上的伤口,一股钻心的疼,我倒吸了口凉气。 秋安赶忙把水放一边过来看我,干涩着嗓子对我说:“宫里的女医给你瞧过了,嘱咐你眼下不能动。” 我有很多问题想问秋安,但是一张嘴说话,就会扯到脖子上的伤,这春晓也真会挑地方,除了脸以外,其他地方也算打了个遍。 秋安看出我想说话,便一股脑把所有我不知道的都告诉了我。 我昏迷后,白容想同春晓理论一番,但一没灵力,二没地位,春晓自然不理她。 在场的一个侍卫趁春晓没注意,便去禀告了乌北寒,乌北寒闯进河睢宫将我救下,春晓自是不肯,拿宫规和平玉帝姬说事,乌北寒当时眼里闪着冷光,直问春晓:“此事你猜人帝陛下会不会坐视不理?还有蛟族知道后会有什么后果?” 春晓在凡界的女子中算是胆色出众的,且艺多不压身,但涉及到前朝和人帝的势力,自然没任何地位,只能忍着怒气由着乌北寒送我回来。 白容本来要一起跟着来的,但是春晓没肯,乌北寒也没等她。 我心下坦然,只要白容平安就好,等身体见好时候,自要好好谢谢乌北寒。 秋安话刚说完,青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飞到我的枕边,见我浑身是伤,表情也充满哀伤,将那小脑袋探过来,蹭着我的脸。 秋安看到青鸟后,神情也有所怪异,告诉我,我昏倒之后这青鸟衔着我的玄月佩飞到我身边叫个不停,那个翼族的公主丹凰大惊失色,嘴里喊着:“神鸟!” 只是当时人都慌乱,并没有注意到丹凰公主喊的什么,也没人注意到青鸟。 我知道青鸟不凡,但若丹凰那般反应,想必是青鸟和翼族有些关系。 我突然心里一惊,若是青鸟将玄月佩叼过去,那岂不是三婆已经知道我的情况。 秋安见我神色有异,以为我担心丢了宝贝,赶忙拿出玄月佩放我身边。 果然不出我所料,玄月佩再碰到我,便发出夺目的光,秋安在一旁看得心惊,不解为何我服了隐灵丸还能让这玉发光。 我看着青鸟,示意它过来,我要和水宫传信。 之前进帝城的时候,看到帝城上空有着极强的结界,我知道那是防着外者入侵,由于青鸟也算灵物,我怕它在帝城里受伤,便一直关它在房内。 但眼见今日这般,我明白那结界是困不住青鸟的。 青鸟知我无法开口说话,小脑袋贴上我的指尖,传下我的一点神识,它好带回水宫。 其实我只有一句话要它带给三婆:“我没事,不要理我!” 青鸟感知到我要传这句话,也使起小性子,死活不再替我传信,我想挣扎起来,身上又开始疼。 秋安过来把我按下,让我不能再起来。那青鸟见我露出痛苦的表情,怕我生气,又过来蹭我,但就是不肯替我给三婆传“平安”的信。 “平玉帝姬……”我拼了力气把这几个字说出来,我想知道帝姬是否知道。 秋安眼里闪过一丝悲凉,点点头说:“自有女官禀告她,她只说,犯了错,便该罚,让愔姬公主先养着吧。” 早知是如此,果然在这帝城里,不能靠别人。 也许秋安是个例外。 晚些时候白容过来看我,带了帝城里顶为尊贵的灵药。 我看着平卉欲言又止的样子,又看到白容姐姐头上只插着帝城里分配的玉簪,便知她拿了那些珍宝换来的。 “你这又何苦呢?”秋安为我擦完药,我便能开口说话,想来这些东西也是物有所值。 白容姐姐极为哀伤,哄着我:“你不必在意那些,母后本来就是给我们急用的。” 我也一时无话,白容姐姐看着我又问:“愔儿,你疼吧?” 我还想逞强否认,但是在白容旁边实在嘴硬不起来,眼泪啪哒啪哒地往下掉。 这是我入了帝城后第一回哭,白容见我如此,便和蛟后小时候哄我一般,拍着我身上没有伤口的地方,像娘亲一般轻声说:“哭吧,愔儿哭出来,就不那么疼了。” 她如此说,我哭得更厉害了,泪眼婆娑中,我看到秋安和平卉在一旁也被感染,抹着眼睛。 “姐姐,我来了!”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竟然听到青青的声音,还伴有打斗的声音。 外面声音越来越大,秋安走到门口向外窥探,白容姐姐知道青青过来,脸上一变,说不上是惊还是喜。 青青在门外和人动起手,想来是想硬闯进来找我,却人那些女官侍卫拦住,一时情急动起手来。 我在里面不免担忧,以青青的性子,很难不惹是生非。 “拜见平玉帝姬!”外面女官和侍卫齐声喊道。 看来是帝姬过来,担心青青会没好果子吃,我握着白容姐姐的手,希望她能帮忙。 我本以为白容会拒绝,不料她只是拍拍我的手,对我说:“先看看情况。” 青青狐族公主的身份自然是比不过平玉帝姬的,我在里面听她开口请安。 “小小的狐族幺女,也来我河睢宫放肆么?”平玉帝姬的语气里充满鄙夷和威严。 “臣女不敢,只是臣女担心愔姬姐姐,求见帝姬,这些下人却不给通传。” 我听到青青软下来,心里面安慰一些,最近的诸多事,让她长大不少。 “没人通传,便要硬闯么?你当我帝城的规矩是摆设?” “是臣女的不是,还望帝姬恕罪,臣女只是关心姐姐心切。” “恕罪?小狐狸精你说的倒轻松啊!” 狐狸精多少年之间都不是什么好词,就算对狐族之人也不是,狐族在人界修为虽高,却担不起“妖精”的名头,只有为恶者入魔道,才算“狐妖”。 青青自然是有了怒气,却因为我百般隐忍,并没发作:“帝姬高贵,但臣女断然担不起这狐狸精之名!” “放肆!”听声音是帝姬身边极有地位的女官说的。 “你才放肆!”青青的声音突然凌厉起来,表面虽是对那女官斥责,但谁都能听得出对平玉帝姬不再尊敬。 ------------ 第25章 我乃女帝 青青出言不逊,忤逆了平玉帝姬一句。 外面顿时鸦雀无声,想来并不是众人惧怕青青,这平静更像是平玉帝姬大发雷霆的前兆。 我和姐姐在房间里面面相觑,果然青青还是那般冲动,做了储君后有所收敛,但骨子里还是那般顽劣。 白容姐姐让我稍安勿躁,实在不行偷偷去找人帝求情,我无奈地点头,眼下的状况,我没了灵力,身上还有伤在身,也别无他法。 “好大的胆子!”平玉帝姬再好的修养这下也被激怒,声音加重了一倍:“你不过狐族的小小公主,也敢和我人界帝姬这般说话。” 青青却镇定自若,慢条斯理地回了平玉帝姬:“狐族公主不敢,但狐族未来的女帝敢!” 我心里这才松了一口气,青青这般说想必是做足了准备,性子虽仍旧火爆,但头脑胆识却强了不少。 “你……”平玉帝姬没想到青青这般说,一时竟不知如何说才好。 人帝是人界中拥有最高权利的人不假,连带着平玉帝姬的地位也极高,但论起来,后宫女子高的过重臣,却高不过王族各主。 青青也不说话,就在那里看平玉帝姬如何回。 好半天后,平玉帝姬继续发难:“好,就算你是储君,但也仅仅是狐族的储君,还管不到我河睢宫里来!” 平玉帝姬的话虽还嚣张,但语调低了几分,听着让人觉得心虚。 “那这个呢?”青青不知掏出什么物件,晃在平玉帝姬眼前。 平玉帝姬看到那物,声音发抖地叫着“皇霄翎!” 我和白容姐姐在房里不免心惊,这皇霄翎和那条佛草绫一样,是人帝的信物,但却更为厉害一些,人帝只传旨意,从不赏人。 青青不免有些得意:“若是我未来女帝的地位不够,那人帝叔父的这宝物,总够了吧。” 平玉帝姬不再说话,领着众人离开了永安殿。 “哐”的一声,我房间的那扇门被青青推开,这小丫头探着脑袋见无外人便钻了进来,一副小女孩子模样,刚才那个和平玉帝姬对着干的好汉的气势荡然无存。 “姐姐!”青青看我虚弱躺在床上的样子,立马哭出来。 其实白容给我上完药后,我的气色已经好多了,青青若是早些进来,岂不是要哭的撕心裂肺。 我对青青使了眼色,示意她白容姐姐还在身边。 青青恭敬地向白容行礼,喊了声:“白容姐姐!” 白容有些不自在,语气虽友好却不亲近:“青青小妹地位如今高了些,不需这般。” 青青也不在意,直言:“你是愔姐姐的姐姐,自然也是我的好姐姐,自家人之间,无需讲究那些。” 白容听了不免动容,感触地看我一眼。 青青从身上掏出好些灵药,交给秋安。 我看了眼白容,发现她并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下心来,又对青青说:“白容姐姐已经帮我弄了最好的药,等到明日,我便能起来继续学习宫规礼仪了。” 白容赶忙说:“愔儿不可,你还是等身子好利落了些。” 青青也对我说:“姐姐,我来看你之前去找了人帝,他不好干涉河睢宫的事,但是还算给我薄面,不仅借了我信物,还允许你休息几日。” 我目光看向窗子,阳光透过来一些,白容姐姐站在一旁,在那光亮里显得如仙子一般,风采愈发显得母仪天下。 青青这时候对我说:“人帝许你多养几日,过几日的宴席你可以不出席。” 我不放心白容,说:“我还想帮姐姐一把。” 白容听我一说,眼里倒十分感动,对我说:“和愔儿你比,我宁可不要在这后宫里出头。” “姐姐说的什么傻话。”我看了白容,念起从小长大的情分,不免有些难过。 因人帝过几日要摆宴席,召见十二灵女,这几日晚间还要做些教习,白容姐姐不多会儿便带着平卉离开。 青青盯着白容离去的身影,久久没回过神来。 我向青青问起:“你如何得知我在帝城里受罚的。” “这个我也说不清楚,”青青的眉间起了疑雾,同我讲了此时的缘由:“我住在帝城之外,是不知晓你在里面的情况,我本来就安心等个机会求见人帝。” 秋安这时候站在门口,警觉地看着门外的动静,却也侧起耳朵听青青的话。 “就刚才不久,我房外有人敲门,等我出去看去,却没人影,地上有封信,这事也怪,以我的修为整个人界能做到这步的,并不多,我好奇拆了信,才知道你在宫里有难,便拿着父王的信物求见人帝,后来的事,你便都知道了。” 我点点头,有些责怪地看着她:“以后不许这般胡闹了。” 青青颇不以为意,随意地应了我一声。 “我是不是要感谢下我的未来嫂嫂?”我见她听不进去,便换了别的话逗她。 果然她被我逗得脸顿时红了,假装生气地喊:“姐姐!你受了伤怎么还这样嘴坏。” 秋安在门边看到青青同小女孩一般,不免也露出了笑脸。 青鸟这时候也钻出来,见是熟人,便飞到青青的跟前,和她亲热。 “啊呀,小东西,你也在这儿!”青青看到青鸟很高兴,嘴上说着:“在这河睢宫里,姐姐你也算有个伴。” 我点点头,青鸟以前替我和青青传过几次信,没想到这般熟稔。 秋安见外面再无动静,便回了房里,青青对她亲切,说了声:“姑姑,你也快歇息会儿吧!” 听青青这般客气,秋安眼里带着高兴,但还是恭敬的行礼说:“奴婢不敢,担不起储君这般称呼。” 青青似是料到会这样,只是嘱咐秋安好好照顾我,秋安欣然答应。 我和青青说:“这宫里,除了白容,我唯一能信的便是秋安了,她是可靠之人。” 青青眼里忽然闪过厉色,忽然问秋安:“姑姑,那个刁难姐姐的女官是不是叫春晓,原来在春满楼的那位?” 秋安看了我一眼,凝重地点点头。 按宫里规矩,青青是不能留宿帝城之内的。 青青晚间便出了帝城,走之前对我说:“姐姐,你放心,这仇,我替你记下了!” ------------ 第26章 旧人来 月光如银如霜,无处不可照及,像这世间的情爱,无孔不入。 青青走后,我并睡不着,身体虽还没好利索,但用了白容姐姐的灵药,自己能感觉到伤口在冰凉的愈合。 念及起白日里的种种,对春晓对平玉帝姬,现在的怨恨并不多,倒是服了隐灵丸后,对这人世里的凡人换了种看法。 像人帝和平玉帝姬这样,在人族中修为高深的人,出生下来也不过是普通凡者,一身的修为造诣都是一步一步自己潜修而来。 而我等灵族虽天赋异骨,出生时便有了一定的灵根。与凡人从无到有不同的是,我们灵族只需从少到多,若碰到像我这般不思进取的,不肯刻苦修炼,那便连这个多字也达不到。 三婆大巫都说:“凡界的人啊,身体生下来平庸,也没异能,却还是统治着人界。” 我以前一直以为人族强盛,只是因为他们头脑聪明,用大巫的话讲,是“奸诈”,如今看来他们这般成就,还得甘心吃那许多苦头才能得到。 秋安也忙了一日,我吩咐她去休息,她点点头,走前留下一句话:“公主有事便叫我。” 这时候房里就剩我一个人,还有青鸟在一旁抓着床棱也睡着了,这一日它也不轻松。 庭院内有棵预吉的大树,不知活了多少年,此刻正把婆娑的枝叶投在我窗户上,树影随着和风摆来摆去。 我的眼睛直盯着那黑影,忽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大块,细看下来才看出是道人影,我心里一惊,便想叫秋安。 但话到了嗓子边,却喊不出来,那人影很熟悉。 “是你么?”我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好久不见的那个人。 那人影怔了一下,却不回我。 我想起来推门看一下,渐好的伤口又被扯开,我疼得叫了一声。 那人影似是着急,往门这边走过来,等到门口,却又停在那里,不肯进来。 身高一样,棱角分明的脸廓一样,我心里就等着他推开门,让我看看那身白衣是否也是一样。 那人在门口叹了口气,终究还是离去。 第二日我能够下地走动,但不太利索,人帝有旨意,许我在床上静养。 这一日晨间,平玉帝姬身边的女官又来传旨,说帝姬体恤我,今日不用去参加教习。 我看了秋安一眼,秋安会意,拿块硕大的水玉递给女官,那女官也不推辞,神色如常地出了西房的门。 秋安扶我到院子里晒太阳,没了春晓的刁难,倒也惬意。 “公主,奴婢听说蛟族是不喜日头太盛的,奴婢扶您在树荫下吧。” 我刚出房门,一时被光晃的睁不开眼,不禁拿袖子挡了挡。秋安以为我不舒服,便有此一说。 秋安说的倒没错,但不知今日怎地,还就喜欢这种暖烘烘的感觉,便摇摇头,直接在屋前坐下,听她说外面的情况。 “春晓女官没受任何责难,”秋安心有不平地对我说。 想来帝城宫律森严,以前从未有犯了错不受罚的先例,那也便是说在帝姬心里,春晓仍旧是没什么过错。 秋安想起一时,面色稍缓,对我说:“公主,倒是听说新来了一个女官,表面上是辅助春晓,但春晓好像有些忌惮她。” “哦?”我对这新来的女官起了兴趣。 秋安见我心情转好,也跟着开怀一些,同我讲:“新来的女官倒不似春晓那般年轻,两人还是旧识,听那些公主的婢女说人很好。” 这一日晚间的时候,各位公主和嫡女也轮番来看我,因平玉帝姬也松了口,加之有青青昨日这么一闹,歪打正着的也算抬了些我的地位。 我并不喜人多,众人来只是笑着应对,也不多言语,除了白容和幽紫来的时候,我话能多些。 幽紫性子淡淡的,话也不多,来时带了些灵药来看我,说是从狐族带来的,疗伤有奇效。 我示意秋安收下,幽紫却瞥见床头青青带来的一样的药,脸色变了一下,问我:“小妹……她来过了?” 我心里暗道不好,想起昨日晚间青青并没有去探望她,便解释一番:“青青昨日来我这儿的时候,天色已晚,且不能留在这帝城里,因而她想去看你,我劝她改日再来。” 幽紫点了点头,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不知她是否相信,便试探着问她:“你不会怪我吧?” 幽紫脸上立马变成明媚的笑脸,对我说:“当然不会,愔姬妹妹还是好好养着,以妹妹的美貌天资,早日冠绝帝城才好。” 虽然都是好听的奉承话,我却觉得这幽紫还没等和我交好,就已经生分了,但为了青青,我并不想这样。 幽紫只待了一会便离开了,走前嘱咐秋安:“愔儿妹妹要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来找我。” 等她走后,秋安扶我到床边坐下,在我耳边叮嘱:“公主,这个幽紫应该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能忍之人。” 我倒是也有此想法,“嗯”了一声。 没想到的是冷凝也来看我,虽然是被苏寒烟拽来的。 她还是那般不喜欢我,嘴上一点不留情面:“我来看你怎么还没死。” 她身边的女官急的脸红,走过来拿出了稀奇物件给我,满脸陪笑,让我别和冷凝一般见识。 苏寒烟也在中间充当和事佬,偷偷告诉我:“冷凝其实还是有些关心你的,这两日对那春晓女官都不太恭敬。” 我忽然心里一暖,抬眼却仍旧看到冷凝脸上的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没好气地和我说:“知道你这药肯定堆成山了,我给你些小玩件,免得你在房里无聊又出去生事。” 冷凝说完也不等我回话,带着她那女官出了门,招呼都不打,苏寒烟也起身告辞,我便让秋安替我送送。 等秋安回来告诉我:“公主,寒烟姑娘说的不假,冷凝公主确是想打抱不平,把事情闹大,让春晓姑娘收不了场,但被别人拦下了。” 我点点头,这冷凝人也没那么坏。我对秋安说:“冷凝虽不全是为了我,我总还要念些她的好的。” 秋安不解,我便对她说:“你想啊,我和冷凝的地位差不多,今天是我,明天便是其他公主,也许有天就会到她的头上。” 听我如此说,秋安点点头。 我这时有了睡意,秋安扶我到床上歇息后,也回了偏房。 这一夜再没有人来我的西房,包括窗外的那道身影。 眼睛盯着窗外好久,也不见人来,便躺在那里翻来覆去,很难睡着。 不知何时,帝城上空回荡起笛声,将我从浅睡中叫醒。 那笛声清亮空悠,初听时倒觉悦耳,如大小不齐的寒玉珠子一下一下击打着瓷盘,变换繁多,却悦耳不嘈杂。 笛声久久不息,慢慢加重了曲调,最初平淡如山间清泉,清澈见底,再听似有轻风哀嚎,拽着人的心里,不免叹息。 笛声还在继续,哀怨更浓,还似有愤慨之音。 我心里听的动容,不由自主的想哭。 等我睡着的时候已经很晚,但笛声一直没有停止。 在梦里还能听见这哀怨的曲调,伴着那叮当作响的清水河,还有那袭白衣,那男子对我说:“你莫要负我!” 蛟后曾说:“你想的次数多了,自然熟识他的一切。” ------------ 第27章 被算计 这一夜睡得并不好,第二日我便早早起来,让秋安替我梳妆。 秋安试探着问我:“公主不妨再躺一日,伤好了再说。” 我在妆奁里拿出铜镜摆在台子上,从镜子里看到秋安替我盘了一个灵蛇髻,简单却不失庄重。 白容姐姐从前在水宫里喜欢梳惊鹄髻,这样才不负她的美貌。但我最近见她,头上都是堕马髻,倾城之色之余,整个人愈发显得举止大度。 我又挑了支簪子递给秋安,让她帮我插上。 那簪子粗看上去,朴华无奇,通体灰白,自然不会引起别人注意。但若有人想以此挑事也是挑不出任何毛病。 秋安一眼看出此玉虽不起眼,却非凡品,不免笑了一下。 我回了秋安一句:“我还是出去,以免落人口实,再说我也不放心白容,你再帮我装点值钱的东西,我想谢谢乌北寒和那个侍卫。” 秋安知道我铁了心要出去,点点头,只说了句“是!” 我说了那么多的理由,足够让她没任何疑问。 等收拾妥当,却看白容姐姐带着平卉,由一个看着位份不低的女官,进了我这西房的小院。 我充满疑惑地看着白容,她也似乎有话要讲,但女官在前,示意我过会再说。 那女官向我行了一礼,恭敬地说:“启禀公主,今日午间人帝将会来河睢宫摆宴席,宴请十二灵女。” 我看了眼白容,她对我点点头。 那女官看了我一眼,我知她还没说完,面上淡淡地,不做任何回应,。 果然她继续说下去:“平玉帝姬命十二位灵女准备才艺,在人帝面前各展风姿,还望两位公主好好练习。” 我看了秋安,秋安会意,拿出块玉交给这女官。 女官眼里浮现出异色,对我态度好了些,刚想说什么,白容便走到我身边说:“愔儿,我们好好商量一下,万不可在人帝面前失仪。” 我握着白容的手,说:“那是自然。” 刚才那女官有话没说完,我便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女官的脸上恢复平常,略带恭和地说:“帝姬体恤二位公主姐妹情深,便允许您二位一起献艺,奴婢带您去翩跹阁。” 秋安和平卉脸上起疑,秋安拿眼神会意我警觉一些,平卉直接问了句:“翩跹阁不是好久没人去了么,怎么今日又去那里?” 女官脸色一变,拿出平玉帝姬的信物,说:“这是平玉帝姬的旨意,姑娘还望别连累了你家公主。” 白容赶忙拉开平卉,让她先别说话。 女官也不多言,直接在前面引路,我和白容面面相觑地跟在后面。 秋安在后面走的慢些,那女官也不再留情面,回头就是一顿训斥,秋安被骂的脸一红,快步跟了上来。 这条路格外偏僻,也不知走了多少小巷子,秋安在一旁拉着我的手,我看她,心里似乎有些底气。 终于到了翩跹殿,即便心里有所准备,看到院里破败的景象,还是一惊,我一直与人不争不抢,住的西房已经算是帝城里偏僻之处,但这翩跹殿还要更破旧些。 女官开了房门,让我和白容四人进去准备献艺事宜,便行礼退了出去,随手把门带上。 白容脸上无奈,对我说:“愔儿,既来之则安之吧!” 我点点头,白容姐姐舞艺冠绝天下,我自是充当陪衬,从小便一直是这样。 平卉眼里现出不解之色,秋安一向沉稳,但也似乎为我鸣不平。 白容似有不愿,说:“愔儿,以前在水宫你不爱出风头就算了,如今在帝城里这般,只怕会被人轻贱了去。” 我摇摇头,劝解白容:“我自不会做不情愿的事,但在这帝城,我有你,帝城之外还有青青,还有那个。” 白容看我手里做带子的形状,知道我指的是佛草绫,也便点点头。 平卉说人帝和平玉帝姬比较喜欢《青天调》,劝我俩不妨排这个曲的舞。 白容有意,我劝她:“既是十二灵女献艺,自然大都会去了解下人帝和平玉帝姬的喜好,想来其他女子也会跳,我知道姐姐舞艺超群,但还是再选别曲为上。” 白容点点头,问平卉:“可还有其他曲子合宜一些?” 平卉摇摇头,我看了眼秋安,秋安想也没想,说了两个字:“《兰谷》” 平卉脸色大变,却似乎有所忌讳,不肯多说,我和白容不解,看向秋安。 秋安也欲言又止,只说:“还望公主相信奴婢,个中因由以后自会告知公主。” 白容有些不放心,我拉着她的手,说:“秋安一项稳妥,我相信她!” 但我和白容对这首曲子知之甚少,便由秋安唱调,平卉在一旁手打鼓点。 平卉想来在宫里也对白容冠绝天下的舞艺有所耳闻,但真在眼前见到了,仍旧叹服不止。 秋安也对白容的舞姿惊奇不已,但看着我的眼神里却还要多一些惊奇,她果真眼尖一些。 这样四人一起,没多一会,便编排好一支舞。 平卉不免佩服,对白容说:“公主真乃神人,舞姿高超不说,编排也是这般利害。”说完觉得有些不妥,看着我有些歉意的说:“愔姬公主也很厉害。” 秋安并不说话,倒是白容姐姐向我投来感激一眼。 准备好了献艺的舞,我们便打算回去看看什么情况,算算时辰,刚好回去更衣再去宴席。 平卉推门打算出去,却发现怎么也推不开,那门被人从外面反锁上。 “我们被人算计了。”白容马上反应过来,满眼担心的看着我。 我心里也是一惊,倒是秋安比我们都镇定一些,叹了口气说:“既已如此,二位公主不妨安心些,等人来救吧,这地方偏僻,喊了也不会有人来。” 白容姐姐似是没想到秋安这般不慌乱,和秋安对视一眼,秋安仍旧面不改色。 平卉在那里急得红了眼圈,白容也哀声长叹,只有秋安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说:“公主稍安勿躁。” 听她这样说,我心里莫名地有了底气。 果然不一会,院里有了脚步声,平卉这时在房里大声呼救,只听到几声响动,那门便开了。 一个相貌不扬的侍卫,站在门口救了我们。除我之外,白容他们仨都很惊奇,平卉惊讶地说:“是你!” 我不解,看向秋安,秋安低声告诉我:“他便是上次带了乌北寒来,救下公主的人。” 原来是恩人,我便施了一礼。 这侍卫虽看着平凡,但眼里闪着精光,犹如明珠蒙尘,见我拜他,也不慌乱,闷着声说:“人帝陛下快到了,二位公主还是同我去宴席吧。” 秋安对侍卫说:“二位公主还需要更衣。” 侍卫对秋安还算客气一些,但仍直言:“有些来不及了,还是先去宴席,以免得罪帝姬和人帝陛下。” 说完也不再理我们,径直在前面带路,我和白容赶忙跟在侍卫后面。 我偷偷问秋安:“我说你刚才怎么不着急,你心里早就有数了吧?” 秋安也不隐瞒,波澜不惊地在我耳边轻声说:“出永安殿之时,我察觉那女官异常,便偷偷在每日侍卫必经之处留了翩跹殿的标记。” 我满意地看着她,有了秋安,我在帝城里安然度日又多了重保障。 那侍卫在前面走的急,我不知是不是身体还没好利索,竟觉得那背影似曾相似。 ------------ 第28章 人帝摆宴 等到了宴席之处,人帝和平玉帝姬还没有来。 神农氏的姜浅尘上前迎了白容,满脸关怀地问:“姐姐去了哪里,我好着急。” 姜浅尘和白容姐姐同住天和殿,自然亲近些。 天和殿的另一位,雪狼族的无忧公主虽然站的稍远些,但眼里的担忧比姜浅尘真切,姜浅尘面上表现的姐妹情深,我仍旧注意到她眼里的疏离。 苏寒烟也上前拉我,问我去了哪里。 我还没答话,冷凝在一旁没好气地说:“用不到你的时候,天天在眼前碍事,用到你了,却找不到人。” 我和白容面面相觑,直觉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我便细问了苏寒烟。 寒烟姑娘一脸的不相信:“妹妹当真不知道?” 我摇摇头,那冷凝见我不像说谎,脸上稍有变色。 寒烟姑娘告诉我,今日人帝寿宴,四殿分别献艺,各殿的三个灵女要一起上台。 姜浅尘补充了句:“因找你们不见,我和无忧便擅自改成了两人献艺,寒烟和冷凝也是。” 我抬头看了眼寒烟,她略带歉意地点点头,我只道:“无妨,没连累你们便好!” 寒烟脸上羞愧之色更浓,浑身不自在,冷凝在一旁插话:“那是自然,我和寒烟姐姐若不提前准备,岂不是被你祸及!” 我心里明白过来,我和白容不止是被人算计,而且对手心思颇深,直接杀我们个措手不及,白容看向我,眼里也是此意。 平卉四下望去,对白容说:“公主,找不到那个骗我们的女官了。” 白容赶忙拉回平卉,不让平卉继续说下去,在我耳边说:“事到如今,只能将计就计了,便按我们安排好的来。” 我点点头,秋安在后面对平卉小声说:“那女官是假冒的,自然不会在这儿等我们去指认她。” 平卉的脸上满是委屈和愤怒,但白容姐姐不许她出声。 那四位灵女在面前听平卉说那么一嘴,脸上一怔,冷凝的脸色最为难看。 我和白容也算有所准备,便对她们四个说:“众位姐妹莫要担心我们了,我和姐姐自有安排,你们也各自准备去吧!” 宴席在即,她们也都散去。 “公主,那便是新来的女官。”秋安在我身旁指着远处的一个妇人,对我说。 那妇人站在春晓旁边,春晓今日穿着格外艳丽,此刻也在盯着我,满眼尽是得意之色,我不免怀疑算计我的人必有她一个。 而那妇人也在看着我,我细想来,正是春满楼的老板娘,虽她和春晓是旧识,但看我的眼里挂着惊喜和担忧,我心里不免一阵暖意。 想起秋安昨日对我说新来的女官虽是辅助春晓,却和春晓似有不和,而我与老板娘也算旧识,我心里似有几分明了。 出神间,人帝和平玉帝姬到了。 众人纷纷跪下拜见,人帝温和不是威严地让众女起来。 等人帝坐下后,我等才各自入了自己的席位。 小时候在水宫见过人帝一次,那时人帝在水宫前朝受族人拜见后,在后花园里与我们用膳,穿的极为随意,虽事隔多年,我早忘了人帝的样子,但仍旧记得他华贵之气之余,带着几分和气。 如今看着人帝,他身居高处,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祥云神兽,袍角的波涛下,衣袖被河睢宫花园里的微风带起,墨色长眉微挑,眼里闪着光彩,俊美的脸庞上仍带着高高在上的威仪和高贵。 和平玉帝姬不同,人帝的威严更像是与生俱来。 人帝在上面坐定后,居高临下地扫了众人一眼,到我这儿停了一下,并没说什么,和平玉帝姬点点头。 我原本猜想也许是人帝想起小时候的我来,忽然看到乌北寒在人帝身边恭敬的神情,便想到那日在街上见他之时,脸上也是这般神色。 乌北寒在帝城里只对人帝忠诚,对平玉帝姬只尊不敬,我心里忐忑,想必那日马车里的另一个人,便是人帝吧。 如果是这般,我能入这帝城,想来并不是人帝对蛟族的额外看重,究竟是什么,我有点不敢往下想。 今日我们十二灵女的位份算是恢复一时,春晓坐的席位比我们偏下许多。 平玉帝姬命人上了美酒佳肴,命四殿的众女子开始献艺,见她面色如常,想来我被算计的事她并不知晓,再说河睢宫好歹算她管辖,若出了事,丢的是她的脸面。 先上场的是长生殿,幽紫抚琴,洛灵高歌,乌真舞剑。 幽紫眉目如画,坐在琴旁,所弹的曲子却并不是儿女私情,反倒是颇为豪迈,洛灵和乌真虽平日里水火不容,如今配合的颇为默契,洛灵是白虎族嫡公主,美艳之余,带着不输男子的英气,乌真豪迈气概不输洛灵,虽被封住灵力,但并不影响剑招的发挥。 看惯了娇女妩媚,长生殿的这般组合着实让人眼前一亮,三女风姿各异,人帝便多看了几眼。 平玉帝姬看到自己兄长还算满意,对春晓报以一笑,春晓在台下也喜上眉梢,不免得意了些,看我的眼里分明写着:“等下看你的好戏!” 长生殿表演完,人帝重赏了三人,便轮到祥鸾殿上场。 祥鸾殿和长生殿献艺大同小异,但长生殿珠玉在前,想再出挑很是不易。 这次是翩若抚琴,千木和丹凰献舞。 翩若来自灵蝶族,长得娇小可人,平日里也是柔弱不与人争,莫说人帝,我一女子都想疼爱几分,这样的柔肤弱体,在这帝城里,自是比幽紫和其他女子多了几分优势。 丹凰来自翼族,天生身轻灵便,此时虽封了灵力,化不出双翅,但随着翩若的琴声,却犹如花间彩蝶般,流连飞舞。 千木出身青猿一族,性子却极为安静,在众女中人缘较好。 此时千木在台上持剑轻舞,和乌真不同,乌真表演是同男子一样的剑招,千木的剑舞确是为女子所创,将剑术和女子的柔舞结合在一起,保留了英姿之气,去了杀气,又多了女子的妩媚。 人帝似乎对千木格外高看一眼,等三人结束,仍是重赏一番。 接下来便到了天和殿,等女官喊完话,只有姜浅尘和无忧站到人前,平玉帝姬冷眼看着白容姐姐,白容心里忐忑,想站起来解释一番,姜浅尘又和她使眼色,让她稍安勿躁。 果然这时有女官在平玉帝姬耳边说了几句,想来是告知我俩被人算计的事。 平玉帝姬知晓后看白容的眼里没了怒气,又冷冷扫了我一眼,想来是警告我莫要将此事闹大,丢了河睢宫的面子。 ------------ 第29章 春晓豪赌 春晓看我的眼里写满阴毒和得意,这时白容淡淡地看向春晓一眼,春晓立马将目光收回去,换上无辜之色,似在撇清自己。 这时无忧公主换了最为简单的素色舞裙,在场无不讶异。 帝城里舞裙诸多,无不精美绝伦,刚才几位公主挑的也是极为亮眼的百鸟群,千折裙还有绚画裙等,毕竟人帝面前,都想抓住这次出挑的机会。 无忧公主的脸上云淡风轻,她是这十二灵女里最冰冷寡言的一个,不与人亲近,也不爱出风头,想来同我一样,来这帝城都是遵了那一旨帝意。 女官往台上搬了桌子,摆好笔墨纸砚,姜浅尘才艺不俗,尤其说到书画才情,除了苏寒烟以外,我们灵族女子均不能出其左右。 因白容上午不与她们一起,便由一个女官抱琴而上,顶了一个位置。 女官琴技高超,姜浅尘伴着琴声手腕翻动,挥毫直下,大有豪迈之感。 无忧伴着琴声轻布曼舞,水袖自带清风,与那些女子或娇美或豪情的舞蹈不同,无忧的舞姿里,我只看出哀愁和不自由。 姜浅尘醉心书写的样子极为迷人,但场上同我一般看无忧的,还有人帝,想来这并非无忧所愿。 曲终人停,无忧退后几步,姜浅尘的侍女轻拿起她的墨宝,展在人帝面前。 场下女子无不惊叹,那姜浅尘虽为女子,笔法却如龙蛇飞动,不输男子,连平玉帝姬都眼带赞赏之色地看着姜浅尘。 姜浅尘不看众人,对人帝垂首,念起这首诗: “江山碧水留此夕,天地人和喜春心。” “要知尽庆华封祝,扬名千载万族恩。” 这番情景,姜浅尘写此诗对人帝歌功颂德倒也说得过去,在场的众位无不是使劲浑身解数来取悦人帝。 人帝很高兴,照例赏了她俩,连带着抚琴的女官也受了赏,姜浅尘和无忧跪下谢恩,不知是不是错觉,我隐约觉得人帝的眼里带着冰冷,姜浅尘的笑容里也带着女子本不该有的野心。 最后上场的便是我们永安殿的苏寒烟和冷凝,冷凝弹了琵琶,苏寒烟表演了她的绝技——一边作画一边跳舞,惊艳众人,但冷凝的琵琶在寒烟姑娘的反衬下却也一点不逊色,我虽没上场,看她俩这般,也由衷高兴。 人帝再赏之后,平玉帝姬对他说:“兄长,此番四殿献艺,你觉得如何?” 我闻言于此,如释重负,看来平玉帝姬是打算放过我,这样对谁都好,也不会丢河睢宫的脸,倒是白容姐姐,脸上怅然若失。 “好,甚好!”人帝满意地点点头,眼神扫到我和白容这面,我赶忙低下头。 人帝却不放过,指着我俩问平玉帝姬:“这二位公主没表演吧?” 白容姐姐闻言,脸上起了喜色。平玉帝姬却没那么高兴,解释说:“这两位公主之前身体抱恙,所以没怎么准备。” 人帝却不依不饶,看了眼白容姐姐,又打量我一番,问帝姬:“想来前几日受罚的,便是其中之一吧?” 平玉帝姬有些心虚,点点头说:“是!” 这时我看春晓脸上极为惊恐,应是担心人帝追责她。 我和白容都低头坐在那里,我并无心告状,发难春晓事小,要是得罪了帝姬就难收场了。 人帝饶有兴趣地说道:“如今我看着,公主应该好了,那便随便来些什么助兴吧!” 我和白容姐姐相视一眼,她眼里有了喜色,姐姐本就舞艺超群,加之午前有所准备,想不出风头都难。 帝姬点头允许后,我和白容去换了舞裙回来。 小时候教我俩舞艺的师父说:“女子善舞是好,喜艳色也好,但跳舞所选裙裳要分清场合,莫失礼唐突。” 我倒是无所谓,能不舞便不舞,舞也是陪衬姐姐,倒是白容,听了师父的话,对舞裙了解甚多,刚才除了无忧让人出乎意料外,其他女子起舞时,白容虽面上没有表露,但我看得出她有几分不屑。 白容挑了身素色罗裙,但做工精美,只有水袖是青墨色,我只换了件和无忧差不多的衣服。 等我和白容姐姐回到人前,众女大都嘴角轻笑,倒是帝姬眼里看着白容,流露出赞赏。 还有春满楼的老板娘,看着白容也极为佩服她的眼光,秋安刚才告诉我,宫里的人都将老板娘叫做素娘。 春晓这时候站出来,跪在场内,对人帝说:“人帝陛下,臣女有话想讲。” 她自称臣女,而不是奴婢,话里偷偷抬高自己,眼里同春光般柔和。我细看她,今日妆容极为秀美,加上她本就人间绝色,单从容貌而讲,并不输在场的公主嫡女。 平玉帝姬的眼里有了愠怒之色,没想到这春晓还有这般心思。 人帝毕竟是壮年男子,不免好奇多看了几眼春晓,准了她。 春晓看着人帝,脸上极为娇柔妩媚,声音温软地说:“今日众多灵女已经表演了舞艺,再来未免枯燥,臣女想着不如白容公主舞最后一曲,愔姬公主再做他法,如何?”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春晓不仅胆色过人,心思也周全,反正都是赌,不如便赌两回,一赌倾城容貌能否进了人帝的眼,二赌能否让仇人在众人面前丢尽脸面。 我如今也后悔当日开罪于她,倒不是怕斗不过她,而是与她为敌,在这宫里会有诸多烦恼,没法清静度日。 没想到人帝痛快地就答应了,笑着说:“这样甚好!” 平玉帝姬的眼里冒着怒火,狠狠地剜着春晓,春晓却似不觉,大方退回自己原位,眼里除了人帝再无旁人。 如此我只好退到一旁,穿着本就不该公主穿的衣服,无忧和我离得不远,她看我的眼里有了温热之色。 白容姐姐在人帝面前如小女儿家一般,又喜又羞,我本来想一起献舞,衬托她明珠光芒,也会适时掩盖些她的风头,。 今日献舞者众多,若太出挑,入了人帝和帝姬的眼自是最好,但惹来众人的妒恨,便会后患无穷。 如今白容独舞,我只望她能有这番想法,出挑并不急在一时。 平卉早就找好了和她熟识的女官抚琴,准备就绪后,替白容伴奏。 ------------ 第30章 乌黧《青霄》 女官弹奏的自是那首《兰谷》,她技艺高超,称其曲声阳春白雪也不为过。 虽是白容献舞,但最初众人的心思目光都放在我的身上,想来也是看我遇此境地会有何反应。 但白容的舞,可是整个人界都负盛名啊。 粉面桃花,神色不羞不燥,端庄大气,身动裙抖有幽兰之紫,忽然水袖甩将开来,光洁的舞裙竟起了细小微浪,若花若蝶,牵着一丝清香。 白容的舞,隐了小女孩的娇气,隐了了大英雄的豪气,只能淡淡带着些许痕迹,浑身上下多的是圣洁灵气,多的是凤仪天下的贵气! 众位女官侍卫,公主嫡女,包括平玉帝姬,莫不惊得目瞪口呆,就连人帝此时眼里也只有白容。 世人都知晓水族的长公主舞艺超绝,在宫里人们也都认识白容,但在这勾心斗角的帝城,想必众人都忘了,这两者其实就是同一人吧。 一曲终了,白容停在那儿,倾国倾臣,众人的眼里写满复杂。 春晓刚起的一点风头便被白容压成灰尘,红着眼看着我俩,还有春满楼的老板娘,看着白容之余,也笑着看我。 等众人平静下来,春晓脸上恢复平常,对人帝和帝姬施了一礼,说道:“不如愔姬公主也为人帝陛下助助兴吧?” 人帝赏了白容后,点点头说:“没错,是该愔姬了。” 春晓表面恭敬地和我一拜:“请吧,愔姬公主,让我等也开开眼。” 迎着那众人各异的目光,我只能走到台前,心里想着如何将这事做的周全些。 白容这时退下来,收起喜色,担心地看着我,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我跪倒人帝面前,谦卑却不失平和地说:“人帝陛下,众位姐妹珠玉在前,臣女所会的也便这一二,实在不好再污了陛下和帝姬的眼耳。” 平玉帝姬也想替我求情,人帝却一摆手,没让帝姬说出口,对我说:“我记得以前去你们水宫时,你们三个孩子在和乐师学吹奏笛子。” 人帝说的三个孩子自然是华清兄长,白容和我,只是我们仨只有华清苦学了一番,我和白容只是粗学了皮毛便扔在一边。 “臣女少时只是一时兴起,学那么几日。”我不慌不忙地解释,为逃开献艺,又加了一句:“再说臣女并没有准备笛子。” 后面的话说完我便已经后悔,这帝城是什么地方,岂会连笛子都找不到。 果然人帝从身上掏出一支墨黑色笛子递给我:“那便吹我这支乌黧吧!” 人帝的手伸出来,我不敢不从,上前接过,到手发现这竟是玉做的,且与俗玉不同,毫无半点华贵之气。 事到如今,想来也是躲不过去了,便索性将笛子移到唇边。 我吹的是《青霄》,这是在水宫时三婆教给我的,三婆在水宫里每天只知安睡,我从不知道那一身本领都是大巫何时教给她的。 我从未在水塔之外吹过笛子,一来我喜欢那种哀伤之曲,怕水宫里的人担心,二来我喜欢在三婆面前吹,她能直言哪里好哪里不尽如人意。 世人只知华清太子竹笛超凡,可前有敬康,现在人帝随身带着乌黧,想来也是爱笛之人。 《青霄》一响,我也无心隐藏自己不输敬康的笛音,若是帮白容分一些妒恨,也算好事。 我吹到兴起时,青鸟从永安殿飞过来,在我笛边翩飞清叫,不一会引来百鸟齐鸣,那些鸟儿叫声各异,却都随着我笛声的奏点鸣叫,倒并不添乱。 众女惊奇,翼族的丹凰公主倒是似有所思。 等我一曲终了,我看向众女,莫不是眼含清泪,我自己吹完也心有动容,幽幽地叹了口气。 白容眼里满是惊色,平玉帝姬也红了眼圈。 人帝怔怔地看着我,半晌才叫我回了自己席位,竟然忘了赏赐的惯例。 我准身前看到乌北寒旁边站着的侍卫正是救我出翩跹宫之人,我向他点头,想着等无人之时再好好答谢。 那侍卫虽未理我,清冷的眼里也现出动容。 我转身时觉得他的身影很熟悉,像极那个月夜窗外的人,只是再看这面相,和敬康相去甚远。 白容惊喜之色浮在脸上,等我坐下后,对我说:“愔儿,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本事,姐姐真为你开心。” 我略带歉意的笑笑,说:“姐姐,我没想瞒你,只是总吹这些悲哀之曲,怕你们担心。” 白容嗔怪的瞪我一眼,柔声对我说:“这是哪里话,姐姐现今为你高兴。” 人帝看了我几眼,忽然又将那乌黧赏给我,说:“今日听愔姬公主一曲,也算开了眼,这乌黧便赏你。你们姐妹二人这般,蛟王教女有方。” 人帝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看了眼白容,我心里这才痛快一些,若人帝只赞我,只怕我与姐姐会生分了。 平玉帝姬轻咳嗽了一声,说:“众位灵女才貌双全,也算让帝城里的人大开眼界,兄长赏完,我晚些会在加赏!” 受平玉帝姬褒奖,众女不再专注我和白容的风头,齐齐向帝姬谢恩。 “还有一事,”人帝又开了口,看着远处的春晓。 春晓以为自己的好事来了,眼里含了春色,等着封赏。 人帝眼里闪过一丝阴冷,看着春晓女官说:“这小女官在宫里不算老实,杖责二十,送出宫去吧!” 话里没提春晓所犯何事,但大家心知肚明,人帝说的却这般轻描淡写。 那春晓心有不甘,被人往外拉着,连呼:“人帝陛下饶命!” 等听不到春晓叫喊,人帝和帝姬又说起别的,就像没事发生一般,我们这些灵女面面相觑,不免心惊。 稍晚些人帝和帝姬离去,我等也各自回宫,我和白容走在人后。 我拉着白容姐姐的手,仍旧是往常一样的冰冷。 “姐姐,那春晓会不会没命啊?”我心里杂乱,问了白容一句。 白容却并不在意,问我:“愔儿,春晓那般害你,你难道还同情她?” “我确实恨她,”在白容面前我也不否认,但又说:“可我从未想过她死啊。” 白容眼里有了笑意,说:“你不记恨,可是人帝陛下心里在意你啊。” “姐姐!”我无心玩笑,嗔怪地喊了声白容,又说:“你知道我并不想如此。” 白容笑得更欢,见我脸上不笑,过来哄我:“好,不闹了,我知道你无心留在帝城,但我们蛟族地位不凡,那春晓欺负了你,人帝总要给蛟族个交代的。” 我轻声地同白容说:“我只想安稳过了这三个月,早些出宫去,姐姐,我实在不喜欢这样的生活,天天要防着被人算计着。” 白容也不答话,拉着我的手更紧了些,秋安和平卉走在我俩身边,这时候太阳快落下去,将影子拉得很长。 只是那影子再长,也长不过这条看不到边的青石路。 ------------ 第31章 熟人素娘 回永安殿不久,平玉帝姬的赏赐便送过来,我看了眼,让秋安收起来。 我想着到时候我离了帝城,这些便都赏给秋安,也算报答她在河睢宫里对我的扶持。 秋安看着我,眼里有些欣喜,说:“公主,帝姬给你的赏赐好像格外多些。” “哦?”我坐在桌前,并没提起多大兴趣。 秋安知趣,收拾了这些准备出去,这时听到外面冷凝对帝姬的赏赐的称赞,似有炫耀之意。 我看了眼秋安,不禁和她会心一笑。 晚一些素娘――当初春满楼的老板娘过来看我,春晓如今被撵出宫,她便顶了春晓的位子,在河睢宫里也算身份不低。 刚进我西房的门,便突然跪下,谢我的恩情。 素娘这般大惊小怪,倒是吓我一跳,我赶忙让秋安拉起她,等她站定,我发现她的眼圈还是红的,我想着当日在街头之事,也算不得什么恩情,便对她说:“那事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再说你也未曾开罪与我,我自然不图你报答。” 素娘的眼里闪过疑色,想是并未料到我如此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倒是似有所指地说:“公主心善,但也单纯,也就只有你,还拿我们贱民的命当回事。” 她的话我越来越不懂,便换了话:“我们毕竟也算旧识,不如私下里,你还叫我姑娘,我叫你大娘吧?” 一道红云飘到素娘的脸上,有所动容地说:“公主如此不嫌弃奴婢卑贱,奴婢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时房里的气氛总算没那么凝重,我便与素娘聊起来,秋安也在一旁听着。 提及春晓,素娘有些黯然神伤,话里带着悲愤:“我将她一手养大,好吃好喝地供着,花重金请师父教她琴棋书画,她才能有那般本事,却没想到,这孩子大了,心肠变得那般歹毒,竟然害了公主。” 我拉着素娘的手,说:“我的事都过去了,还别因我伤了你们的母女之情。” “母女?”素娘变得激动,咬牙切齿地说:“我与她如今这样,又何止因为公主啊!” 我看了秋安一眼,记得她说过素娘和春晓之间的积恨不浅。秋安眼里平静,没说话,只是侧着耳朵继续听素娘说。 “她若只是因为妒恨公主,我还能好言劝说她,只是春晓,早就起了不该有的念头啊!” 素娘所说的不该有的念想,想来就是春晓想勾引人帝,在他面前出风头之事。 秋安这时候告诉我:“公主,我听那些认识的女官讲,春晓入宫后并不安分,背着平玉帝姬不止一次想狐媚陛下,但那些小伎俩都没入了人帝的眼。” 我听了不禁有些想笑,自古君王位高权重,春晓若是以美色便能达成所愿的话,想来人帝便也不会事三界霸主之一了。 素娘却并未笑,眼里满含悲切之色,同我继续说:“春晓她贪慕富贵荣华,且心比天高,为了能有进帝城的身份,投靠了城外百里家,冤枉我春满楼贪赃枉法,毁了我苦心经营多年的春满楼。” 秋安似乎早就知道,比我平静一些,我实在没想到素娘会有此劫难,不免心疼地唤了她一声:“大娘!”手上拉她更紧了些。 城外的百里家我素有耳闻,与神农氏和玉岛山这样的重臣世家不同,百里家世代经商,富甲一方,每当帝城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便会捐出许多钱财,只求在帝城边受人帝荫泽庇佑,保一家平安。 到了这一辈,百里家的当家人头脑活分了些,人帝便赏了他官职,虽然不高,但对百里家确实前所未有的恩赐,想来也是急于立功,便与春晓合谋拆了春满楼。 我起了恻隐之心,不免心痛素娘的遭遇,她说完后,却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反过来安慰我,说:“姑娘莫要记挂在心上,百里家势力不小,但春晓也算恶有恶报,大娘也不亏。” “百里家如此,人帝当真一点不管么?”我不禁起了疑问。 秋安在一旁欲言又止,素娘倒是苦笑了一下,她提及百里家,恨意并不像提及春晓那般浓。 “我只年轻时候见过人帝一次,今日是生平第二次,帝城森严,也只有那些位高权重的人在人帝面前能说上话,大娘人微言轻,再说姑娘你出身灵族,不知人心的复杂,人帝陛下看重百里家的生财有道。” 素娘说的甚为无奈,我不知如何劝解,只听她继续说:“那春晓万不该得罪公主,有你们蛟族的地位在,百里家想保春晓是不可能的了,再说春晓只是百里家的垫脚石,如今事败,人帝也给了百里家警告,只怕春晓出去后日子不会好过。” 看来一切都是我想的太简单,我竟不知道这里面的事这么复杂。 素娘又说了一句:“大娘沾了你的光,惩治了春晓,也知足了!” 我还想说点什么,这时门被人推开。 素娘被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和我隔开一段距离,恭敬地站在一边。 我和秋安倒一点也不慌乱,在这帝城里,没让人通报还这般大胆的,只有一个人。 “姐姐,我来看你了!” 青青一进来就往我身边拱,我示意她旁边有人。 素娘见到青青后,行跪拜大礼,眼里的感激敬重之色不比对我少,我看着奇怪,青青却漫不经心地说了句:“素娘莫客气!” 素娘知我和青青熟识,便起身告辞,她走前,我喊住她:“大娘!” 她不知我何意,看向我。 我略有考虑地嘱咐她:“以后在这河睢宫,若大娘做了教导女官,莫要照拂于我。” 素娘明白我的意思,转身前还是嘱咐我:“帝城内的这些灵族公主大都单纯,但那些世家嫡女的心思不可小觑,过几日帝城之外的人臣之女也会进宫来拜见,公主还是当心些。” 青青在一旁,素娘不再叫我姑娘,改口称公主。 我点点头,说了声:“多谢大娘!” 素娘不再说话,含着笑,关门离去。 ------------ 第32章 乌北寒 等素娘走后,我还没开口,青青嘴快,笑嘻嘻地和我说:“还没恭喜姐姐,今日在人帝叔父面前出尽了风头啊!” “怎么消息那么快,连你都知道了?”我拍打了下青青。 这时没外人在场,青青又恢复了她小女孩特有的顽皮,青鸟感到青青的气息,钻出来,啄了一下青青的眉间,青青吃痛,却不生气,和青鸟玩了起来。 对于今日之事,我和青青说了心里话:“其实我也不想的,反正一言难尽啊。” 青青仍旧专注地和青鸟玩,嘴上却极为平静地回了我一句:“我知道!” “可是人帝陛下正直盛年,龙章凤姿,相貌俊美不说,还是三界难得一见的好男儿,自打姬后仙逝后,这都几十年了,人帝才开城选妃,倒也是痴情的男子了。”青青说着,眼里不无动容。 从前人帝的结发妻子姓姬,所以也有人称其为姬后。 秋安在一旁也似有感触,这话也就是今日青青敢在私下里同我讲,人帝陛下和姬后以前伉俪情深,姬后死后却成了宫里忌讳,但偶有谈起,莫不感叹人帝痴情之名。 青青凑过来,眼里闪着狡黠之色问我:“姐姐,你真的一点都不动心?” “青青!”我有点恼,看到青青有点委屈,便叹了口气,说:“我并不想。” 秋安在一旁,知趣地退下了,我现在也不知道,她究竟对我心里所想知道多少。 青青在一旁吐了下舌头,不好意思地问:“姐姐,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我还没答话,旁边青鸟过去又用力地啄了下青青的脸蛋,青青“哎呦”叫了一声,忘了刚才的事,去捉青鸟。 我本来就没怎么生气,看她俩这般玩闹,不免也觉得好笑。 想到素娘对青青的态度,还有之前青青说要为我报仇,我便问青青:“最近的事,你可有参与?” 青青也不否认,点了点头,她见我面带着急,便和我解释:“自打上次春晓打了你,我出帝城后便查了她的底细,知道了她和春满楼的瓜葛,恰好在百里家恶奴的手下救了素娘,但我和素娘说是姐姐你要救她的,后来我便想法送她进宫。” “就这样了!”青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却道出了救我性命之事。 青青为我考虑这么多,我心里动容,但仍担心地说:“你这个傻丫头,在帝城里捣鬼,就不怕人帝和帝姬发现了怪罪?” “我都是派人做的,自己并没有出面。”青青辩解道,但看我的眼神里有些闪躲,又说:“平玉帝姬我倒不怕,我知道瞒不过人帝,但是他对百里家也颇有微言,一直再找机会警醒一下他们。” 我点点头,这些我倒是看出来了,只是没想到青青如今看事情这般透彻,再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小女孩。 其实青青,素娘还有我都知道,人帝并不可能真的惩罚百里家,但是对于春晓,青青倒是和素娘一样的心思,说她是“罪有应得”。 青青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一般,问我:“姐姐,你在宫里见到乌北寒了,就是那日我们在街头见的车夫?” 我点点头,那乌北寒虽仍总板着脸,想来青青对他印象不浅。 不想青青想说的并不是这个,“姐姐,乌北寒身边跟着的那个侍卫,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 我心突然被什么揪起不放一般,有些喘不上气来,青青看我一眼,问:“怎么了?” 我摇摇头,假装不经意地问:“那个侍卫怎么了?” 青青带着疑惑地说:“我并不确定,但总觉得在那里见过。” 若只我觉得相似,那便有可能瞎猜,如今青青也觉得眼熟,那便多了几分的可能了。 我忙问她:“在哪里见过?” “我也说不好。”青青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继续说:“看样子完全不认识,身上透着一股似有似无的灵气,且那灵气不寻常,我不信他只是个普通的侍卫,有点像……” 我掩饰住自己的慌乱,装着不经意地看着青青,青青在那里挠着头,忽然灵光一现:“就像我和姐姐那次在凡间见到的,就是我拉着你在客栈外的白衣贵公子!” 果然是他! 青青并没有服下隐灵丸,此时看人应该比我准一些,我心里又惊又喜,想到上次救我出翩跹殿的也是他,不免心里有些激动。 这小狐狸还一脸困惑,告诉我:“姐姐,那日有人在我住处给我通风报信,告知你在宫里的事,我虽没见到那人正脸,但如今看那侍卫背影,很像别人口中描述的人。” 我心里愈发激动,但也困惑若是敬康,为何躲着我,对我视而不见呢? 这一次我并没有留青青太晚,而是逼着她去看看她的三姐――幽紫公主。 青青不是太情愿,说:“姐姐我想和你多呆一会,能不能改日再去!” 我骂她不懂事,并叮嘱她今日一定要去:“如今你的身份不同往日了,以前你是你兄姐的小妹,自然她们疼你护你,可是现在你的身份比他们都高,你若不主动前去探望你三姐,只怕你俩真的要生分了。” 青青叹口气,话里带着一股忧伤:“我就是不想看到她们与我生分的样子,才不想去的。” 她话说的特别无助,我摸着她的头,带着心疼地说:“姐姐知道你难做,可是你父王让你来这儿,一来人帝前能保护你的安全,二来你们姐妹也要有个照应。” 青青吐了口气,站起身,整理整理衣裳,脸上换了喜色,对我说:“那就听你的,我去看看我三姐!” 她这般懂事,不耍小孩子心性,我也算心里为她欣喜。 青青走后,我便早早上床准备睡觉,这时候四处找不到青鸟,想来是出去找别的鸟在一起玩去了。 说起这青鸟,真的是让我觉得越来越神秘,不仅有一身本事,还能引来百鸟,翼族里奇鸟无数,但那丹凰公主看到青鸟时仍那般惊奇,等有空,一定向她问询一番,等早日回了水宫,也要好好问三婆,这青鸟究竟从何处来。 那晚梦里,帝城上空又想起笛声。 ------------ 第33章 飞白敬康 宫规礼仪我等又学了几日,只是这回没了春晓,加上帝姬不在,一切听从素娘的安排。 人世里对女子要求甚高,与男子之间有许多的不公平。 这般说来,我倒是有些佩服平玉帝姬了,她虽身份高贵,但那身气度威严与出身无关,能让帝城之内包括人帝在内的男子都要敬重几分,实属不易。 想来还是我蛟族自在些,并不需要看别人脸色行事。 素娘教习时候对众女恩威并济,私下里又是个和善的人,和前面的春晓相比,大家都很喜欢素娘。 因她长袖善舞,得人心,河睢宫暂时一片和睦,平玉帝姬便也高看了素娘一眼。 我那日与素娘说好,不要因为有些情分在,便在人前对我另眼相看。 素娘知我心意,这样来对我和她都是好事,晚间偶尔会和我来说会知心话。 白容姐姐知道我和素娘交好,说我“苦尽甘来”,也替我高兴。 我和白容亲近,有时素娘在场,看得出素娘很看好白容姐姐,偷偷和我说她资质不凡,有坐上后位的风范。 素娘不在时,我打趣姐姐:“女官说你出挑,想来坐上后位不是难事啊!” 白容惊慌地捂住我的嘴,假意恼火地让我“别乱说话!” 但我从她看似平静的眼睛里,看得出她还是高兴的。 素娘当着白容姐姐的面便生分些,我不解,但也没问素娘,她有一次叮嘱我在帝城要小心谨慎些,后又聊起白容,随口说了一句:“愔儿,你这一世都不要和你白容姐姐为敌,她自会对你好,但她的心,实在太缜密了。” 因我俩亲近,我便让她叫我愔儿,只要别被旁人听去便可,当然秋安是我的人,她听到无妨。 除我以外,素娘也只和秋安交好,她对我说:“秋安办事稳妥,有她在你身边,大娘放心些。” 秋安告诉我,救我的那个侍卫叫飞白。 我并不以为然,我已料定,他就是敬康,飞白想来是假的名字。 只是他一直跟在乌北寒身后,很少得闲,乌北寒不在的时候,还有其他侍卫在一起,很难碰到他一个人的时候。 他同人一起走过我身边的人时,只是按规矩行礼,并不正眼看我,和我注视到的时候,眼里也写着傲慢和不屑,我实在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有此我和寒烟姑娘还有冷凝在一起走着,寒烟姑娘的婢女看到飞白随着乌北寒走过去,对寒烟说:“姑娘,春晓出宫之前,那个侍卫好像经常会守在我们永安殿门口,但一有人他便离得远远的。” 寒烟姑娘看了她的婢女一眼,然后看向那侍卫,我觉得她的目光有意无意地扫了我一眼,说:“想来是乌北寒担心众位灵女,加强了守卫吧!” 冷凝撇撇嘴,没说什么,自打春晓出宫后,大家相安无事了几日,她又和刚入宫时一样,爱和我针锋相对。 寒烟姑娘的话是托词,她自己冰雪聪明,说这番话无非是不想让人妄加议论。 帝城里哪有那么巧合的事,再说就算乌北寒再受重视,手还伸不到平玉帝姬的河睢宫里来。 倒是有两次我看到飞白一个人走着,我想着质问他一番,但他远远躲着我,不肯过来,秋安也再身旁,我只好作罢。 一日秋安被素娘叫去帮忙整理贵女书简,我一个人在回永安殿的路上碰到乌北寒带着几个人走过来,见我行礼。 我喊他们免礼,又借口我的风筝挂在西房的院里,让他派个人给我。 乌北寒允诺,刚要随手指一个人,我指了飞白对乌北寒说:“就他吧,长得高大些!” 其余的侍卫想笑,乌北寒瞪了他们一眼,那几个立马安分一些。 乌北寒看我的眼里也有几丝狐疑,平日里见我一向沉稳,应该不是胡闹之人,但毕竟我位份在那里摆着,他也不好说什么,命飞白跟我去。 飞白一直低着头,应了乌北寒,没再说别的。 等乌北寒那一行人离去,我和飞白便往永安殿的方向走,他跟在我身后,离得远远的。 他这倒守了帝城的规矩,却也让我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和他说话。 等到了僻静无人处,我随口喊了声:“敬康!” 他镇定自若,并未答任何话。 “你当真还要继续装下去么?”我索性开门见山地直接问他。 飞白并不打算承认,只是这时候抬起头,如往常一样的冷漠:“小人不懂公主所指,也不认识什么敬康,还望公主莫为难小人。” 他这般神情,恰如当日在春晓台上相见之时,虽隐去英气,显得相貌平平,我也知道是他。 我叹了口气:“是你有事在身,还是恼火于我,总要给个明白吧?” “小的……”他还想继续瞒下去。 我抬高了自己的声音,对他喊道:“够了!” 他四下看去,发现并没有人看向这里,眼里仍旧冰冷,但身子直起来,全无一点侍卫对公主的样子。 我以为他要承认自己就是敬康,不免高兴些。 他站直后,冷漠地同我讲:“公主这是何苦呢,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蛟族的愔姬公主本就地位不凡,如今入了这帝城,人帝陛下又对公主另眼相看,公主何必再管小人是谁呢,再说公主蕙质兰心,天资不凡,自有你该有的大好前程,还有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想来这也算是承认了吧。 这时天边泛着黄,快到晚上,帝城里起了风,这人间六月的天,怎就这般清冷。 飞白,不,应该是敬康,再不停留,转身向乌北寒离去的方向走,全然不顾我叫他去永安殿的事。 我还想留住他,却不知该说什么,河睢宫里人多眼杂,且我看到秋安从远处过来。 如此,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离去,再看他那被夕阳拉的很长的影子也消散在宫墙的暗色里。 “公主怎么了?”秋安过来,关切地问我。 我摇摇头,由秋安扶着,回了永安殿。 这晚上,青青,白容,还有素娘都被雨隔着,并没来我这儿。 我很晚都没睡着,清醒着到半夜,等到那熟悉的笛声在帝城上空想起,纵是外面大雨瓢泼。笛声仍旧空灵,直击人心。 等到第二日,却听到一个噩耗,秋安红着眼告诉我:“公主,素娘死了!” ------------ 第34章 素娘之死 平玉帝姬此时不在帝城之内,河睢宫的大小事务由她身边的近身女官夏染主持,夏染第一件事便是封了河睢宫,不许人随便出入。 有人早就将这消息传到人帝所在的朝安宫,这种事自是无需人帝过问,乌北寒带了两个人来此帮查,我看他身后并无敬康。 素娘倒在她房内的地上,死不瞑目。 屋内并无打斗的痕迹,素娘身上并没有血迹和伤口,肤色也正常。 我念及前几日的种种,一时难过,忍不住哭起来,素娘与人和善,在河睢宫中也并没树敌,在场的人大都抹着眼睛。 白容也哭了,虽然玉蛟氏有泪流化珠的本事,这时候却并没有引来众人在意。 检查素娘尸体的女医禀告夏染说:“女官死于冰杀瘴。” 冰杀瘴是灵族女子用来防身的术法,对付高手自然没用,但若是放在素娘这样凡人身上,还是能够轻易取其性命的。 在场之人面面相觑,不免相互怀疑起来。 人族和灵族所修术法相差甚远,苏寒烟和姜浅尘两位世家嫡女虽修为高深,但用起灵族的冰杀瘴不会这般熟练。 问题是,包括两位嫡女在内的十二灵女,都服了隐灵丸,而冰杀瘴这般招数是需要修为灵力在身,才能催动的。 乌北寒在那里似有所思,夏染狐疑的眼光打量起众人。 当她看到我时,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冰冷,问我:“素娘一向和愔姬公主走得亲近,不知公主能否给自己辩解一二,以证清白呢?” 我还没从悲痛中回过神来,听秋染这么一问,心里一惊,想到素娘虽与人为善,但真正交好的只有我一个,我虽然嘱咐她切莫优待于我,但她经常来永安殿我的住处,想来也是瞒不住众人的。 白容一听夏染怀疑我,不免急了,带着哭腔说:“愔儿她一向和素娘女官感情深厚,无仇无怨地,怎么杀害素娘?” 夏染也觉得我应该没此可能,连声说是。 白容姐姐在河睢宫里风头渐胜,很多人都觉得她最有坐上后位的可能,一时半会儿并无人敢轻易得罪。 我虽也有些风头,但一来出身不如白容高贵,二来呢,众人大都看出来,我不适合这宫里的生活,且我心不在这儿,自然我在众人心里的地位比不上姐姐。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叫喊,听声音正是青青。 乌北寒对门口的侍卫吩咐说:“让狐族公主先行离开,河睢宫里出了事,不许任何人进出!” “慢!”夏染喊道,她是帝姬近身的人,地位并不比乌北寒低多少。 夏染让人放了青青进来,似有所指地对乌北寒说:“白青青也是灵族的公主,而且还没服隐灵丸,虽没服了隐灵丸,但却经常出入河睢宫。” 她镇定地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扫了我一眼,也看了眼幽紫,幽紫脸一红,低下头去,并不言语。 青青在帝城放肆惯了,虽有人帝的撑腰,却早已得罪平玉帝姬,连带着帝姬身边的人,看她也不顺眼。 我心里明白,夏染并不管青青是不是真的凶手,只是想灭灭她的威风。 青青进门来,看我亲昵地喊了声:“姐姐!” 又转身喊了幽紫:“三姐!” “你们在做什么,怎么这么多人?”青青并未将乌北寒和夏染放在眼里,直问向我。 我心里愧疚,毕竟是因为我连累的青青,便赶忙对她使眼色,说:“现在河睢宫里有事,你快回去!” 青青看到地上素娘的尸体,大惊失色,眼里带着悲哀,但很快便镇定下来,也不说话,只是拉着我的手。 夏染站在乌北寒身后,声调高了起来,似在给自己壮着胆子,对众人说:“在场的灵族公主,只有白青青有灵力在身,嫌疑最大,需要关到锁灵地牢里去,这也是帝城的规矩,想来人帝和帝姬也会同意奴婢的做法。” 乌北寒面有为难,似顾及青青的地位,但夏染的话也不无道理,还搬出帝姬和人帝。 青青倒没当回事,看着乌北寒说:“小哥,莫要为难,只管把我送进去便好,反正抓到真正的凶手便会放我出来。” 她说的这般轻松,倒是出乎众人意料,且大家本就不相信是她动手,这样一来,青青嫌疑更小。 倒是夏染,长舒了一口气,估计她怕青青不肯,将事情闹大,自己虽然按照规矩办事,但只怕还是没好果子吃。 众人出神间,灵蝶族的翩若突然痛不欲生地伏在素娘的身上大哭起来。 我不免动容,竟不知她也和素娘感情这般深厚,倒是我身边的秋安,看着翩若的眼神凌厉起来。 夏染看着翩若,似有不解,但又带着心疼的说:“公主,你这……” 翩若边哭边哽咽着说:“素娘女官,怎么就这般走了,春晓出宫后,宫里有她在,一向太平,素娘人那般好,对我们也和善,虽然和春晓是旧识,有母女般的情分,为人却一点不像,好人怎么命短啊?“ 翩若看似悲痛无心说的话,倒让在场之人脸色一变,本来我也算洗脱嫌疑,这回众人的眼神又注意到我身上,乌北寒和秋染也狐疑地看着我。 冷凝这时候插了嘴,对翩若说:“春晓是春晓,和素娘有什么关系,再说两人在宫里大都不和,你不要乱说话。” 我感激地看了眼冷凝,她却把头别过去,不理我。 翩若这时候止住哭声,发觉自己失了言,止住刚才的话,想向我说点什么表示歉意,但已张口,又哽咽起来。 刚才说的那般连贯,如今哽咽着却说不出来话。 夏染并不因此放过我,和乌北寒商量一番,决定先把我送到锁灵地牢里,乌北寒略带歉意地看着我。 我面上带着笑,和青青一般轻松。 青青这时候突然急了,要冲过来,想挡在我面前,我对她摇头,直说:“无妨!” 白容姐姐和幽紫这时候都眼中带泪,却也毫无办法,只是悲愤地看着我和青青。 青青红着眼,不顾自己的安危,对夏染和把我架在一旁的女官喝道:“我在这帝城里想与众位相安无事,便由着你们调查,但我姐姐体弱,你们若是伤了她分毫,我定把这帝城搅得天翻地覆,到时候人帝怪罪,我也要拉着你们垫背。” “谁动我姐姐一下,我就用你们人界的寒刀砍她十下!” 我看着青青心里一暖,但也惊叹她此时身上的气势,当真有女帝风范。 ------------ 第35章 锁灵地牢 青青说的那番话自是震慑众人,夏染心有余悸,故作镇定地说:“河睢宫自有河睢宫的规矩,公主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我见夏染话虽强硬,却带着心虚,看来她只是想给帝姬争口气。 知道青青定会安然无恙,我便心安不少。 乌北寒一直无话,这时说了一句:“锁灵地牢并不归帝姬所管,无需按照河睢宫的规矩来,二位公主不必担心,只是普通审案而已。” 白容和青青看着我的神色这才舒缓一些,青青对乌北寒说:“小哥有你这般话我便放心,只是切莫伤了我姐姐,真有事就冲我来。” “青青!”我心里恼火,事情到了这地步,她也不为她考虑自己。 青青一脸不在乎地看我笑了下,然后狠狠瞪了夏染一眼。 夏染没想到乌北寒也并不向着她说话,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极为不自然,命侍卫和看押女官赶紧送我俩去地牢。 我走前宽慰地对白容和秋安笑笑,秋安不似白容那般焦急伤心,却对我极为郑重地点点头,看得出她虽知我冤枉,却并不担心,相反看我的眼里充满坚定。 我出素娘房间前对素娘的尸体行了一礼,虽然这不合宫规,但谁还会和死人计较呢。 翩若犹如受惊的小兔般,脸上充满慌乱,冷凝似有不甘,也没说什么,乌真此时的脸也几位不自然,不知是否和乌北寒有关。 我和青青被送进锁灵地牢,却并未被关在一处,我并不知道她被送去了哪里。 地牢里暗无天日,我却不担心自己的安慰,我们十二灵女只是来被人帝选后,并不属于后宫之人,若是哪位女子丢了性命,人帝也不好向众族交代,就如上次我被春晓毒打,人帝那般举动还不是看重蛟族的地位。 我被送到地牢的深处,没想到让大家都颇有怨言的隐灵丸反而救了我。 锁灵地牢,自然是为修为高深之人建成,进来的人灵力越强,受到地牢里的反噬就越强,身上遭受的痛苦就越大。 而隐灵丸将我灵气压下去,自然护得住我不受地牢里术法的反噬,只是周围阴寒潮湿,我前几日大伤初愈,在这种环境下身体越发虚弱,前几日的伤口隐隐作痛,若在此处长久呆着,只怕会留下病根。 按照规矩,被送进地牢的犯人要先被饿上一天一夜再说。 若是有灵力在身上,那抵御饥寒之事不在话下,只是那样一来,受到的反噬便会让人越痛苦。 我将头上的簪子和手腕上的手镯递给在牢门外站着的女狱卒,这两件都是上等玉石做成,也算值钱些。 那狱卒虽然盯着我手里的玉簪玉镯,眼里却是不屑,嘲讽我说:“灵族的公主真是身娇肉贵,刚来地牢就饿的不行,吃不得苦!” 我身上虚弱,没力气和她斗嘴,客气地和她摇摇头,轻声说:“姑姑莫误会,我不饿,并不是想讨饭食,也不是要水,只是我那妹妹和我情况不同,不知她在牢里情况怎么样?” “自己都这样了,还有心去管别人。”女狱卒的话里依旧冰冷,眼里却没了戏虐的意思,见周围没人,对我说:“那位公主同愔姬公主你一样身份尊贵,且还要特殊些,自然好生待着,她被关在地牢靠外。” 后面那句话她是压着嗓子说的,不难听出还是有所隐瞒。 但我这时心里欣喜许多,青青现在灵力高深,若进了地牢深处,受到这锁灵术法的反噬,她还那样小,定受不了这般痛苦。 女狱卒见我不再说话,面无表情地抱来一床新的铺盖,虽然真叫粗糙,面料也不好,但在这地牢里能有这般干净的铺盖,实属不易。 将铺盖给我后,女狱卒并没有接我手里的贿赂,两眼倒是直盯着我裙边的玄月佩。 我心里紧张,对她讲:“姑姑还请见谅,这玉我不能给你!” 她摇摇头准备离开,看来是我多心,女狱卒并没打算和我要半点好处。 “别说这铺盖是我给你的。”女狱卒走前低声对我说了这一句话。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女狱卒走后不久,地牢那扇四方的小窗子外面传来一阵鸟叫,我抬眼一看,正是青鸟在外面叫唤着。 青鸟身上带着水宫的气息,我知道它定是回了水宫,带了三婆的信。 青鸟在外面扑棱扑棱地想飞进来,却忌惮地牢里的锁灵术法,一次次地被弹开摔下去,再飞起来,试图冲破那禁忌。 我在里面看得有些于心不忍,想让青鸟先回去,别再管我。 青鸟却不肯离去,仍旧试图冲进来。 帝城上空的结界不凡,青鸟却能轻易冲破,而这地牢里的结界,比外面的不知要牢靠多少倍,青鸟这样下去只会徒劳无功。 忽然一阵祥瑞之气包在青鸟身边,青鸟借力一冲,便进了地牢之内。 “多谢!”我对外面的人心存感激,外面一阵寂静,并没有人回答我。 青鸟直扑翅膀围着我飞,看我有没有受伤。 包在它身上的祥瑞之气只护得了青鸟一时,没多久便消散开去,我心里一惊,却看身上的玄月佩发出白光,又将青鸟包裹在罩子里,青鸟愈发灵巧,双翅扑棱地更快些。 玄月佩的光泽庇佑了青鸟之后,又一股暖流萦绕在我的全身,我以为是玄月佩度给我灵气,心里不免担心。 没想到的是,这股暖流并不是灵气,并没有引起锁灵咒法的反噬,玄月佩传过来的应该是精元,不是灵气。 精元和灵气不同,灵气是有修为之后才在体内产生的,而精元是人生来就存在于体内的,身体强健便多些,虚弱的人便少些。 由着这些精元,我逐渐感到全身充盈了些,不仅不那么虚弱,在这阴冷的地牢里,身体自发的产生了暖意抵御寒气。 青鸟感到我身体好了些,也没那么嘈杂,落在我的掌心,毛茸茸的小脑袋贴着我。 在这地牢里安稳些,我不禁想起素娘,心里一阵悲哀,但也想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对素娘一个凡人下此毒手。 ------------ 第36章 青鸟之护 我伸了一个手指在青鸟的头上,青鸟乖巧地闭上眼睛,让我用心感知三婆传回来的话。 多亏有玄月佩在,不然此时一点灵力用不出来的我,是无法读信的。 三婆在信里说,水宫之前就得知了我在帝城受春晓刁难之事,大家都很担忧,后又知道白容安好,还能稍有慰藉。 华清责怪白容没能好好护着我,蛟后说,在帝城里能保住自身已是不易。蛟王传了信给人帝,虽然字里行间仍旧守着臣子的本分,但提了一句:我们蛟族的女儿散漫惯了,怕是没法学好帝城里的规矩,若是叨扰了陛下和帝姬的清净,还望人帝陛下能念在蛟族忠心耿耿的份上,让蛟族的公主安然回水宫去。 我知道蛟王能对人帝说出这番话,自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心里责怪自己让他老人家担忧。 三婆在信的结尾告诉我,人帝惩罚春晓的消息也传到了水宫,蛟王和大巫这才放心一些,但华清心仍旧吊着,要来帝城接我回去,蛟王不许,华清便大闹一番,被蛟王关起来,禁足几日。 我心里对华清兄长愧疚,也很想念在水宫里无忧无虑的日子。 三婆在信的最后告诉我:“愔儿,若你在帝城里过得不好,告诉我,我定接你出来,若是帝城有人再刁难你,我也会让他血债血偿!” 三婆果真还是小孩子一般,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虽然当不得真,但我心里仍旧暖烘烘的,在这昏暗的地牢里,感觉到了希望。 有了三婆的信,这一夜也算安然睡了一会儿。 第二日很早便有人来送饭食,并不是昨日那个女狱卒,而是个年纪不轻的妇人,长得臃肿富态,一身宫里的嬷嬷打扮,看得出地位不及外面的女官。 按道理进了这地牢的犯人需要饿一天一夜,所以这嬷嬷送来的饭菜才是我在这儿的第一顿饭。 那嬷嬷进来的时候板着脸,看得出也不是什么善茬。 昨日想上下打点的玉簪玉镯,因那女狱卒并没有收下,被我随手放在一旁,因不喜这些妆饰之物,且在地牢里也没必要,所以并没有重新戴在身上。 胖嬷嬷看到这玉件,眼里冒着精光,脸上换了笑容,谄媚地对我说:“公主在地牢里这么久,饿了吧,奴婢来给您送些饭食。” 我抬眼看了眼她身后女子手中的托盘,简陋的可怜,碗碟不知是不是很久没洗,边上带着黑渍,饭菜看着也不新鲜,可能放了几天,热都没热一下,就端了过来。 如此饭菜,尽管很久没吃东西,我还是没一点胃口。 胖嬷嬷看着我的眼光,脸上带着笑,五官缩成一团,声音极为甜腻地说:“公主见笑了,这饭菜确实有些寒酸,但也是奴婢花了好大心血才寻来的。” 我看她嘴边带着油光,明显刚吃完肉食过来,也不拆穿她,只淡淡地看着她,说了句:“那便多谢嬷嬷了。” “公主说的哪里话,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她见我懂规矩,笑得越发开心,眼睛毫不掩饰地盯着我旁边的玉簪玉镯,话却不通透,绕着弯说:“公主是个聪明人,如果再懂事一些,想来在这地牢不见光的日子里,能过的好些。” 我听出她的威逼利诱,便将那两玉件拿起来,递给她,她喜不自胜,在手里把玩着,嘴里不禁叨咕着:“人帝给各位公主的赏赐,还真是不含糊。” 我心里有些厌恶,不做声,只盼着她能早些离开,把那些饭菜也带走。 没想到胖嬷嬷并不打算就此罢休,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裙边的玄月佩,脸上笑容淡了几分,和我伸出手来。 我压制住心里的火气,好言说道:“嬷嬷恕罪,这玉是贵人相赠,实在不好再赠与您。” 说道贵人两字,我加重了语气,希望她起码顾及到我的身份。 “贵人?”胖嬷嬷有些变了脸,冷着声说:“只怕在这地牢里,我才算公主的贵人了吧?” 我心里一阵恶心,并不接话。 她以为我怕了,继续趾高气昂地讲:“公主还是莫要为难奴婢了,你这般不懂事,奴婢们想找照顾你也是不能,地牢里那么多人还等着吃饭呢。” 胖嬷嬷身后站着的,是两个年纪稍小一些的宫人,地位应还在胖嬷嬷之下,虽然面相和胖嬷嬷一样,凶恶了些,但在我面前,暂时还没放肆,许是不像胖嬷嬷这般胆大,多少顾及些我的身份。 见我仍旧装傻充愣,胖嬷嬷急了,命她两旁的宫人架住我,那两宫人面面相觑,并不敢上前。 “你们还等什么,她都是进了地牢的人,谁还管她是不是公主?” 胖嬷嬷粗着声音说,想来不仅给两个手下壮胆子,自己也有些心虚,又说了句:“这地牢进来容易,想要出去,就不容易喽!” 那两个宫人低着头,走到我身边,其中一个还说了句:“得罪!”便架住了我。 因我这时候仍旧虚弱,她俩不需要太大力气便能让我动弹不得。 胖嬷嬷凶狠地走上前,一把拽走了玄月佩,笑得愈发贪婪。 “哎呦!”胖嬷嬷吃痛地叫了一声。 青鸟不知道从哪里飞出来,用力地啄了胖嬷嬷的脸上。 胖嬷嬷气急,就去追着青鸟打,青鸟飞在地牢的房顶,虽然地牢不高,但是胖嬷嬷长得矮小,废了半天劲仍旧够不到。 青鸟在屋顶灵巧地飞,嘴上还叽叽喳喳地叫,像在故意逗胖嬷嬷。 胖嬷嬷气急败坏地在牢门外拿了个火把回来,我不免为青鸟担心,旁边的两个宫人怕殃及自己,驾着我退到一边。 青鸟这次再灵巧,也躲避不过,胖嬷嬷手里的火把重重地打到它身上一下,青鸟突然掉在地上,没了动静。 我心疼青鸟,眼泪就掉了下来,刚才一直让青鸟飞到外面去,不要再理我,它却护我心切,不肯离去。 “这小畜生,费了老娘好大的力气啊!”那老板娘看我痛苦的神色,越发得意,上前用脚把青鸟踢飞到一边。 青鸟仍旧一动不动,身上的羽毛光泽弱了许多,还有一块被火把烧黑的地方,只怕凶多吉少。 我心里悲愤,仇视地瞪着胖嬷嬷,若不是两边的宫人驾着我,我必要上前与她拼命。 “啪!”胖嬷嬷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我的脸上。 ------------ 第37章 公主饶命 胖嬷嬷打了我一耳光,咬牙切齿地对我说:“小贱种,你竟敢这样瞪我!” 两旁的宫人被吓得不敢说话,愣在那里。 我看着青鸟在地上凶多吉少,不免恨自己的懦弱,今日是青鸟和青青,将来就有可能是秋安,白容姐姐。 想着不再这般忍下去,我吸了口气,毫不惧色地看着胖嬷嬷,不紧不慢地说:“在这帝城我不想生事,能忍便忍,没想到这宫里的人都当我好欺负,今日你杀了我也就罢了,我倘若还有一口气在,必会让你的下场比春晓惨十倍!” 胖嬷嬷虽提过,进了地牢的人很难再出去,可帝城里的人没谁相信是我杀了素娘,元凶早晚会浮出水面,我又故意提到春晓的名字,以此来给胖嬷嬷警告。 旁边的两个宫人一惊,手上便松开了我,看我的神情十分恐惧,但碍于胖嬷嬷在一旁,也不敢有什么举动。 胖嬷嬷的脸色大变,考虑良久后眼中又恢复凶狠,对我扬起了手,我扬起头,并不躲闪。 “放肆!”一声怒喝止住胖嬷嬷,救下了我。 昨日的那个女狱卒出现在牢门口,一脸震怒的看着胖嬷嬷,将那两个宫人拉到离我稍远些,在我面前跪下,恭敬地说道:“人帝下了旨,经查明愔姬公主并非杀害素娘凶手,立刻放出地牢,好生安抚。” 胖嬷嬷的脸就如七八样的颜色染的,一搭儿红一搭儿青,地牢里这般黑暗,仍旧很显眼。 那两个宫人先反应过来,跪在我面前磕头饶命,胖嬷嬷也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磕得额外响,嘴里大声呼喊:“公主饶命,是奴婢有眼无珠,奴婢罪该万死!” 我没理她,走到一旁将青鸟捧在手上,青鸟这时候身子还是温热的,双眼紧闭,肚子微弱地动着,只剩进气,没了出气。 玄月佩也没了半点动静,我将玄月佩和青鸟都放在手心里,叠在一起,希望有奇迹发生,但并没有任何动静,心里愈发悲愤焦急。 胖嬷嬷大气不敢喘一下,伏在地上,偷用余光看我手里的青鸟,感到我盯着她,又低下头去,身子瑟瑟发抖地等我处置。 我加重了语气,冰冷着对她说:“如果青鸟没事,那地牢里的事我既往不咎,要是青鸟有什么万一,我定要你比它痛苦百倍,还要你给它陪葬!” 胖嬷嬷这时候也语无伦次,一边磕头一边不停重复着说:“公主饶命!” 女狱卒的脸上也有些害怕,我对她还有那两个宫人说:“你们在这地牢里,不算苛待于我,我不糊涂,不会怪罪你们。” 我先拉起两位宫人,她俩仍旧不信,我又重复了一句:“你二人没得罪我,不必放在心上。” 又转头对女狱卒说了句:“你的恩情,我会记在心里。” “谢公主体谅!”女狱卒脸上有些动容,也跪下向我磕头,那两个宫人在后面学着她的样子照做,胖嬷嬷这时候绝望地瘫在一旁。 我拉起女狱卒,无心在地牢里停留,心里想着青鸟的伤势还有青青的安危,便由她引路,出了这地牢,不顾仍在后面磕头的嬷嬷。 我被关在地牢里的时间也就一天一夜,还是觉得像是鬼门关走了一遭,如今出了大门,看头顶的天是这般晴好,让人心里觉得舒坦。 乌北寒和夏染跪在地牢门口,见我出来,夏染磕了个头,嘴里说着:“奴婢罪该万死,冤枉了公主,还望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并不想理她,略带不解地看向乌北寒,喊他起来。 乌北寒起身后恭敬地对我说:“人帝过问了素娘被杀之事,大骂我等糊涂,后来我手下的侍卫,有一个那日在河睢宫当值,他禀明我说素娘被杀当晚,公主并未出永安殿,帝城的侍卫也说狐族公主白青青那晚未曾进宫来。” 我冷笑了一下,都说凡人聪明,这般简单的盘查却非要等我入了地牢后再进行。 乌北寒似是猜出我心中所想,低头不再言语。 我看向夏染,她的脸上极为难看,辩解了一句:“公主入了这地牢,未受到锁灵术法的反噬,也证了公主自身的清白。” “哦,那我还要多谢你了?”我反问夏染一句。 她自觉多言,说了一句:“奴婢不敢。”又低下头去。 后面的侍卫宫人也跪成一团,我在角落里看到了秋安。 秋安此时也正看着我,眼里噙着泪,却仍能看得出欢喜。 我向她伸手,秋安示意,来到我身边。 女狱卒这时候和我施了一礼,准备回地牢,我点头和她示意,她面上带着喜色,并没说话,转身进了地牢之内。 “姐姐!”青青刚出牢门,就上前拉我的手,检查我浑身上下有没有伤痕,打量了半天没发现任何异常,不放心地问:“你没事吧?” 众人见青青出来,出了秋安在我身边站着,其余人又都跪了下去。 我摇摇头,笑着看问她:“怎么出来的这么晚?” 青青并没理会地上跪着的人,满脸轻松地对我说:“她们把我放出来,我又去地牢深处去找姐姐你,才知道你已经出来了。” 说着她把脸凑过来,低声说:“是那个胖嬷嬷说的,我看她瘫在那里,不像什么好人,她没打你吧?” 我没回答,看着青青脸上有些憔悴,不免担心地反问她:“你有术法在身,地牢深处岂是你能去的,让我看看,有没有伤到?” 好在青青到了里面直接出来,没做停留,周身并无大碍,尤其那双眼睛,还和以前一样光亮,我才放下心来,摸着她的头发说:“还好你无事,以后不可再这么胡闹了。” 青青点头,不无得意地告诉我:“地牢里的人都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出来前揍了那个胖嬷嬷几下。” 我见她说的起劲,提醒她地上还跪着人。 青青扫了眼众人,只对乌北寒说:“小哥,你起来吧!” 那夏染身子怔了一下,但我知她是个守规矩的人,仍在地上恭敬地跪着,青青没点头,她并不敢起来。 我责怪地看了眼青青,对夏染说:“姑姑你也起来吧!” 夏染感激地看了我一眼,刚要起身,青青这时候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是啊,夏染女官是帝姬身边的红人,我可担不起你这一跪!” 夏染起身刚起了一半,听青青这么一说,杵在那里,起也不是,跪也不是,想了一下,咬咬牙,又跪了下去。 ------------ 第38章 翩翩弱女 夏染再一次跪下去后,神色有些慌乱,嘴里恭敬地对青青说:“奴婢罪该万死,冤枉了二位公主,还望公主恕罪。” 她话中带着诚恳,且并未像昨日一般,拿平玉帝姬说事。 青青依旧不说话,将头扬起来,看着远处。 秋安在一旁捅了捅我,我明白她的意思,一来夏染身后是平玉帝姬,还是不能轻易得罪,再者夏染虽带着私心,好歹也是按照宫里的规矩办事,青青若是得理不饶人,只怕会遭人诟病。 我扭头劝青青:“夏染姑姑也是无心,我们也不要追究了。” 青青抬头看着我,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看着夏染说:“那今天看在愔姬公主的份上,我便饶了你,还望姑姑记住今日之事,以此为戒。” “多谢公主,奴婢自当谨记!”夏染连连点头,嘴上也谢了恩。 在场的众人,包括我和乌北寒在内,见青青不再追究,终于松了一口气。 青青却偷偷对着我笑,秋安也是,嘴边牵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我看着青青狡黠的眼神,恍然大悟,原来她刁难夏染,是为了后面让帝姬记我的好。 我不免心里感动,这小丫头比我还小些,却事事为我思虑周全。 乌北寒见我和青青无事后,想送我回宫,夏染看我的眼里充满感激,也要命女官送我回去,我一一谢绝,只说想自己慢慢回宫,他们便都拜了我和青青之后便离去。 我和青青也沿着青砖铺成的狭路往回走,在地牢外不远的地方见到白容和幽紫正焦急地等着,见我俩出来,白容赶忙上前握住我的手,和刚才青青一样,仔细地看我的身上有无伤痕,一脸心疼地说:“愔儿,你受苦了!” 我赶忙摇头安慰白容姐姐,她却不相信,眼里红着,却没让眼泪掉下来。 白容仍旧追问:“在里面能安睡么,这一天一夜可有吃东西,里面的人有没有欺负你?” 我一一和白容姐姐解释,不远处幽紫杵在那里,不过来,也不离去,我示意青青,让她主动过去她三姐那面,青青听话似的朝幽紫走,我见幽紫的眼圈都快红了,十分动容。 这时候太阳出来,头顶那块四方的狭长天,由青白开始逐渐变蓝,回去的路上迎着朝阳,身上开始渐渐有了些温热,活着,人就有指望。 在四宫交界的地方,青青便要和我们分开,回到帝城之外,她嘱咐我说:“姐姐,在宫里你一定保重自己!”我点点头,也嘱咐她在外面小心些。 青青走前拉着幽紫的手,也有些不放心,动容地说:“三姐,你在帝城里也万事小心,谁欺负你,你便告诉我,我定要她死无全尸!” 我和白容相视一笑,青青的话仍旧这般没深浅,倒是幽紫心理感触,看着青青离去的背影,抹着眼泪。 等青青走远,幽紫和我二人告别,活了长生殿。 等幽紫也走得远些,我和白容转身往回走,眼角的余光扫到远处站着敬康。 秋安在一旁告诉我:“公主,这次就是他去乌北寒儿,证明了您的清白!” 原来是他,我心里一惊,之前很多话还没说清楚,我想把他叫过来。 敬康的脸仍旧冰冷着,但是看我的眼神没那么疏离,见我看到他,又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 此时白容和秋安在我身边,加上心里惦记青鸟的伤势,我只得作罢。 白容一直把我送回永安殿门口,千叮咛万嘱咐地,要我好生养身体,也要周全自己,之后也回了她住的天和殿。 苏寒烟在门口迎着我,看我回来,上前拉着我一阵嘘寒问暖,她眼圈也有些红红的,等我和她一起进门,看到冷凝在角落里踌躇着不过来。 苏寒烟笑着对我说:“冷凝也很关心你,只是这会儿有点不好意思。” “谁不好意思了,”冷凝带着赌气上前来,从她身边的侍女手里拿过来两瓶药,打量我一番,说:“这是两瓶疗伤药,一瓶内服,一瓶外用,不过看你现在的样子,外用的好像有点多余。” 我点头和她致谢,秋安上前接过药。 冷凝的侍女说了一句:“愔姬公主,我家公主的药是专为灵族女子研制,伤会好的快些,就算没伤,强身健体的功效还是有的。” “谁要你多嘴!”冷凝训斥了她的侍女,话音里却并没有怒意。 她的侍女并不害怕,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搀着冷凝回了东房。 “多谢!”我看着冷凝远去的身影,由衷地说了声。 冷凝听我道谢,极为不自然,身子扭了一下,冷冷地对我说一句:“真肉麻!” 我和苏寒烟相视一笑,各自回了房。 这一日河睢宫里的众位公主嫡女分别来看我,我心中诧异,秋安告诉我:“宫里接连两位女官出事,河睢宫里人心惶惶,帝姬为了安抚众人,先停了一切教习事宜。”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 姜浅尘仍和往常一样,面上做尽亲密之态,只是不知道那关怀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与这样的人打交道最累,根本猜不透她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翩若同千木一同前来探望,面上还是一脸无辜可怜,眼泪啪哒啪哒地往下跳,带着哭腔和我道歉:“姐姐,我那日当真不是故意的,一时嘴快,没想到连累了姐姐遭罪,妹妹真是罪该万死。” 我看着翩若情真意切的眼泪,若是初次见她,必会十分不舍。 秋安在一旁冷笑着,和我相视一眼,心下明了。 千木虽同情我的遭遇,但眼前翩若哭的这么可怜,她俩又在一殿里住着,便对我说:“翩若妹妹也不是有意的,你也没事,不如原谅了她吧!” “好啊!”翩若哭得梨花带雨,我看着略有些心疼的千木,痛快的答应。 她二人没想到我答应地这么快,千木眼里带着诧异,翩若哭声说停就停,小脸挂着泪痕,可怜巴巴地问:“真的么?” 这时候院里又有了脚步声,秋安出门迎接,我便拉着翩若的手,真切地说:“当然了,你还小,难免有言语不当的地方,姐姐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多谢姐姐!”翩若露出了笑容,映着泪痕,越发显得楚楚动人。 千木看我的眼里浮现出赞赏的神色,我脸上也同翩若一样,挂着释然的笑。 我和翩若的手始终未松开,自小在水宫里长大,蛟族的人血凉,只是不知怎地,今日碰到翩若的手,觉得更冷些,带着阴寒,直传到心里,这样好的天,太阳升高了也无济于事。 ------------ 第39章 青鸟变青凰 这一日从地牢里出来,时辰正早,加上河睢宫里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来,我便没得空休息。 秋安等无人时告诉我,人帝因我被送进地牢动了怒,平玉帝姬这次也没护短,惩罚了夏染,骂她千不该万不该,竟然忘了自己身份,折辱公主们。 我心想若没有青青给我的那个人情,只怕我和夏染的梁子便要结下了。 其他灵女来看我的时候一般都走走过场,倒是乌真来的时候有些怪异。 其他殿的灵女们都是结伴儿来看我,乌真所在的长生殿,幽紫因与我已经见过,便只剩乌真和洛灵,而乌真和洛灵一向针锋相对,这一点倒有点像我和冷凝。 因此,洛灵和乌真是分开来的,乌真来的有些晚,而且在我这里十分不自然,眼神看我时候有些闪躲。 等她走后,秋安检查下院里没人后,在我身边小声说:“公主,这乌真有些可以,会不会……” 我看了下院子里空荡荡的,没一个人影,起了很小的风,只有看那树叶的摆动才能发觉。 “不会是她,”我对秋安摇摇头,肯定地同她讲:“她……我也说不上来,但我相信不是她。” 秋安没再说话,走到一旁,倒了杯水给我拿过来,看我的神色无异,仍旧关切地问道:“灵女来了大半,公主已经乏了吧?” 我摇摇头,对她说:“等午膳过了再歇息吧。” 秋安点点头,不再说话,在一旁把青鸟和玄月佩放得近了些。 我回永安殿的第一件事便是把青鸟和玄月佩放在一起,帝城里宫规森严,不许公主们使用术法灵力,自然也是不许养青鸟这般灵物的,所以并不能找女官来。 青鸟这时候小身体温热了些,呼吸也渐渐正常,只是仍旧醒不过来,被胖嬷嬷烧的那里,羽毛烧焦变成黑色,边上还有血渍。 秋安此时算得上与我同心同德,大部分的事自不会瞒着她。 院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我对秋安说:“去看看吧,应该是丹凰公主来了。” 秋安神情疑惑地看我一眼,我笑笑不语,服了隐灵丸,我们这些女子脚步越发笨重,能这般轻巧,只有翼族的丹凰和灵蝶族的翩若二人了。 等秋安推开门,看到院里走进来的正是丹凰,秋安惊奇地行了一礼,丹凰客气地说声:“起来吧!” 等丹凰进我房里来,秋安在后面看我的眼里带着佩服之色。 “妹妹好些了吧?”丹凰进门的第一句话和其他女子无异。 这句话我虽然今日已听了好多遍,但丹凰面上诚恳,我并不厌烦,笑笑说:“好多了,多谢姐姐挂怀。” 她上前拉着我的手,关切的看着我,说了一些担心之话,眼角的余光在我的房里四处瞄着。 我心里猜到几分,她应该是在找青鸟,我又抬头看向秋安,她冲我点头,示意已经把青鸟和玄月佩藏好。 丹凰四下看去无果,眉头紧锁上,双眼里写着一些失望,像是有什么话想说又不敢说出来。 “怎么了?”我问她,其实也是想知道她为何对青鸟这般好奇。 丹凰眉头仍旧皱着,咬咬牙,鼓足勇气还是告诉了我:“妹妹能否把青鸟唤出来,让我瞧个一二。” 见我没说话,丹凰继续解释:“那青鸟,应该是我们翼族的神祖血脉,我在族里的宗典中看到它的画像。” 原来如此,我示意一下秋安,她便捧了青鸟拿过来。 “怎么会这样?”丹凰看到青鸟伤损的身体,眼泪掉了下来,不甘心地问:“谁的心如此狠,怎么能下的去手?” 与青鸟缔结灵约的虽然是我,但看到丹凰这样子,想到青鸟和翼族的渊源,我不免对丹凰有些惭愧。 丹凰脸上哀色加重,话里也开始指责我:“妹妹也是,青鸟在帝城里本就不灵便,为何没好好护着它呢?” 我一时语塞,真不知道如何回她。 倒是秋安眼里起了不悦之色,看着丹凰的眼光有些清冷。 丹凰身后的婢女捅了下她家公主,丹凰反应过来,但神色仍旧有些责怪于我:“是我失言了,妹妹去地牢里走那么一遭,想来也是受了不少罪,能护得自己周全也是不易,只是姐姐实在心疼这小青鸟。” 我点头,只道:“无妨!” 我知道丹凰并没有恶意,青鸟这个样子,我心里只怕比她更难受。 丹凰不再说什么,从裙边的锦袋里拿出个小药瓶,又接过青鸟,并没有与我说什么。 “这……”我有些搞不懂她的举动,也不知这药是否真的对青鸟有用,我房内的灵药也不少,只是不知对青鸟是否合适,便一直犹豫着没敢用。 秋安见丹凰这般无礼,眼神里更加厌恶,眼看就要发作。 丹凰却始终拿我和秋安当空无之物,眼里此时只有青鸟,她身后的婢女对我行了一礼,看着秋安的眼里也带着歉意,嘴上友善德说到:“愔姬公主,秋安姐姐,我家公主并非无礼,只是心痛青鸟,这药和一般灵药不同,可治世上大部分仙宠生灵。” 我恍然大悟,转身拉了拉秋安的手,让她稍安勿躁,秋安性子一向沉稳,见我不生气,她也静静站在一旁,和我一起看丹凰给手里的青鸟上药。 那灵药确非凡品,上在青鸟的伤口处,转眼就去净了伤口烧焦的羽毛,伤口边围的腐肉也被除尽。 我看得惊奇,欣喜之余又想到去腐生肌自然是药好,但这般疼痛连我都很难忍住,更何况青鸟。 只是青鸟现在没了意识,紧闭着眼,我仍旧心疼不已。 忽然青鸟的伤口处闪出白光,有灵气在那里涌现,却并不消散,而且那灵气逐渐变得纯白浓郁。 我以为青鸟见好,便瞥了眼丹凰,她面上也挂着喜色,但还有一分怪异,不知与她所料想的是否相同。 青鸟逐渐有了直觉,头开始转动起来,眼睛虽还没有睁开,伤口处的灵光愈发变多。 丹凰在我这儿等了好久,也没见青鸟有其他的变化,不免着急,这时有长生殿的女官来传话,请丹凰回去说事,丹凰无奈,只得带着婢女离开我这里,走前嘱咐我说:“妹妹,青鸟若有什么异常,还请告知与我。” 我点点头,因对她心存感激,便说:“那是自然。” “拜托了!”丹凰留下这句,便随那来传话的女官回了长生殿。 这一日我都守着青鸟,茶饭不思,也无心其他事,让秋安关上院门,若再有人前来,便说我已经歇下了,秋安点头照做。 这样直到晚间,秋安送来了晚饭我并没吃,心里担心青鸟,想着它护我受伤,还有以前替我传信,在水宫还有帝城陪我度过的那些闲暇时光,我不免心生悲痛,眼泪掉了下来,落在青鸟的伤口里。 我非玉蛟氏的嫡女,没有蛟后和白容姐姐滴泪成珠的本事,赶忙伸手要擦去掉在青鸟伤口上的眼泪。 没想到那眼泪像一颗玉石扔在平静的大湖里一般,平静中起了波澜,那团灵气大涨,光芒四射,我被照的睁不开眼。 等光芒小些的时候,我模糊中看到青鸟展开双翅,身体比从前大了些,但眼睛仍旧闭着。 我眼睛慢慢看清眼前的一切,不免惊得合不上嘴,眼睛的一切着实让人震撼。 青鸟被一团光晕包着,在青鸟的身边现出轮廓。 这景象我似曾相识,忽然想起青青在狐族大殿之内现九尾法相之时,那多出来的尾巴,也是这样的光晕。 我细看青鸟旁的光晕,忽然想到这是古书里记载的凤凰有些像,但小了很多。 那本古书是我小时候无意中看见,很多东西与《万世经》有出入,大巫知道后没责罚我,只让我保密。 按照书上所见,这时候凤凰沉睡着时候,若没灵约在身,便等着九死一生的涅槃,若有灵约在身,便由灵主唤着它的名字,便能醒来。 “青鸟!”想起古书里所记载,虽不知是真是假,但总要一试。 青鸟却没有任何反应,仍旧进闭着眼,但似乎它的神识正在慢慢复苏,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 “凤凰!”我又试了这个名字。 却也没任何反应,青鸟神识还没刚才那般强烈。 这时候我身体里有种异样的感觉,直冲我的脑海,不知哪里来的灵感,我脱口便出:“青凰!” 我也不知为何说出这个名字,陌生却不知为何又似曾相识,青凰便是把青鸟和凤凰放在一起叫,也许可行。 这时候青鸟神情更渐痛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阻拦着它的神识出来。 我又重复地叫了一声:“青凰!” 青鸟的眼睛突然睁开,迸发出骇人的精光,身边凤凰的光晕轮廓越发清晰,在那白光里,青鸟双翅一阵,房间内响起一声清啸之声。 那叫声和青鸟平时叽叽喳喳不同,如萧如笛,直击人心里。 我记起那本古书里说,凤凰于飞,和鸣锵锵,如箫清响。 ------------ 第40章 魔界隐鹤 青鸟变成了小凤凰的形态,“青凰”这两个字从我心底里涌现,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刚才青鸟变身的时候,房间内光芒大涨,且还有几声声直穿人心的锵锵凤鸣,我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开门出去看,见外面并无异常,想来并无人在意,我这才放下心往房内走。 青鸟,现在应该叫青凰了,它从我还没来得及关上的门中,噌地一下飞出来,包在它身边的光晕被拉的很长,还飘点灵光,在这夜里格外耀眼。 我想叫它回去,嘴里不停喊着:“青凰。”没想到它神识复苏后再不理我,径直在院内的上空盘旋,似在试探什么东西。 “青鸟!”我又试着唤它以前的名字,它看了我一眼,眼神带着精光,可是我又分明感觉到几分疏离,我不禁怀疑,也许它骨血灵脉里的东西被唤起后,便再不记得我,或者就算记得我。可这短短的一阵时光如何与神鸟万千年的峥嵘相比。 帝城上空的结界不弱,但从前的青鸟都能来去自如,更何况现在的神鸟青凰,它在帝城里飞旋翻飞,像在试探,也像在找寻,终于,双翅一振,出了我这永安殿的西房小院。 “罢了,它若无心,我也是留不住。”我手里拿着玄月佩,自己都不知道是对玉在说,还是对院里的大树在说,心里一阵酸楚。 这时候玄月佩发出一阵光,比不得青凰刚才发出的耀眼,但凭空出现了四个字:“凰憩梧桐。” 是三婆的字迹,看来三婆早就知道青鸟的渊源,便在玄月佩里给我留了线索。 “梧桐!”我忽然知道青凰去了哪里。 古书里有一句:梧桐百鸟不敢栖,止避凤凰也。 帝城里的梧桐树不多,在河睢宫一个不起眼的偏殿院里有一棵,上次被人引到翩跹殿去的路上看到过。 我握着玄月佩便出了永安殿,往那条路上走,前面还隐约能看到青凰的白光,路上的侍卫看到我行礼,因不算太晚,只当我同其他灵女一样,在河睢宫四殿之内奔走,并没有太多稀奇。 却并没有抬眼注意到青凰,帝城上空的结界也并没有破裂或者异常,想来青凰厉害些,能自由穿梭,视结界为无物。 等我进了那破败不堪的小殿,果真看到青凰栖息在那棵长势并不好的梧桐树上。 这小殿院内一片破败陈景,杂草丛生,这梧桐树看着也是很久没人大礼,主干直一些,再往上便随意乱长着。 但青凰却并不嫌弃,仿佛对这梧桐有感情,闭着眼似是睡着,身上光芒渐渐褪去,身上的羽毛显现出来,映着月光,看到与从前似有不同,仍旧是青色,却青的圣灵一些。 我上前走到梧桐树下,青凰栖息着的枝干不高,我伸手摩挲着青凰新生的羽毛,心里如同打了五味瓶,说不出喜悲。 青凰慵懒的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到是我,又闭了眼。 虽只是很短的一刻,我还是注意到青凰眼里的孤寂,还夹杂着些沧桑。 这时殿外传来了脚步声,我心想也许是河睢宫内的侍卫或者巡更的女官,便抱起青凰想找地方躲起来,青凰睁了眼,眼里尽是柔色,并不排斥。 院内靠墙边上有个假山,我藏身在假山之后,发现这面有个小洞,刚好能容一人进到假山里面去,便想也没想,抱了青凰进去。 听脚步声,外面的人已经进了院里,山洞里正好有个空能看到院里。 只是院内太黑,透过石孔,我隐约看到两个人影,一个高大挺拔些,另一个娇小些,想来是一男一女。 那女子装扮比河睢宫内的女官娇俏些,又不及帝姬的衣着华贵,我心里一惊,她倒是像是十二灵女中的一个。 “公主,你是不是没服下隐灵丸?”那男子言语中有些责怪,问着那个女子。 这声音我还算熟悉,是乌北寒,和他说过话的灵女不多,我算一个,再细看那女子身影,我便确认是乌真。 乌真声音里带着焦急,和乌北寒说:“七哥哥,我并不想吃隐灵丸,也不想留在这帝城的宫墙之内。” 我心里一惊,之前乌真神色怪异,秋安曾经怀疑过她,我却说不可能,如今知道乌真没有服下隐灵丸,我仍旧不相信是乌真杀了素娘,只是不确定她是否知情。 显然乌北寒也担心此事乌真脱不了干系,又对乌真说:“你这样会害了你自己,若是被人知晓,想来素娘的死,便一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七哥哥,连你也不信我么?我和素娘无冤无仇,怎么会害她?”乌真的声音愈发焦急。 “我自然信你,可你拿什么堵住帝城里的悠悠众口,再说人帝陛下和帝姬会给你那么多的机会解释么?” 乌北寒这话一说完,院子里便是好一阵的安静,我自然相信乌真是无辜的,却还想听下去。 打破沉静的,是乌真身上飞出的一道光。 “隐鹤!”乌北寒看到那光里的物件之后,不禁一惊。 那隐鹤身形比青凰还要小上许多,周身虽带着光,却不及青凰那样圣洁,相反地看起来十分幽暗污浊。 隐鹤是魔族之物,取浸满百人之血的黄皮纸折叠成鹤形,由主人以自己指尖血每三日喂养一次,催使之时还有施阴魔之法,才能拆迁这不祥之物。 青凰看到隐鹤,眼里闪出冰冷之意,因被我抱着,倒也还安静。 乌真倒是极为慌乱,和乌北寒解释:“七哥哥……不……你听我说。” “你不要命了!”乌北寒虽然压低声音,话里却仍旧冰冷,说完还向我这里扫了一眼。 我心惊,怕被他发现,这时候玄月佩在我手里一阵温热,乌北寒也并没有发现异常,我便知是玄月佩的功劳。 “你不要命了么,这可是魔族之物!”乌北寒见乌真不说话,周围也没人,便又加重了语气。 乌真这时候呜呜地哭了起来,摇着头回答乌北寒:“不,七哥哥,这不是我的,你听我说。” ------------ 第41章 七哥哥 夜里有点冷,有风吹到假山的山洞里,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怀里的青鸟看了我一眼,贴的我更紧了一些。 乌北寒对乌真的态度愈发不好,没有侍卫对公主的尊敬,倒真的像是兄长怒责自己不争气的妹妹一般。 “公主,你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沾染这邪物?” “七哥哥,你要相信我,我没入魔。”乌真有些上不来气,着急地和乌北寒解释着。 “那这是哪里来的?你别告诉我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很明显,乌北寒并不相信。 “……” 乌真这时候陷入了沉默,显然光靠否定,是无法打消乌北寒的疑虑,二人又没了声音。 “难道是云书?”乌北寒说完自己都不敢相信,语调里压抑着震惊和愤怒。 乌真仍旧不说话,只是哭得愈发厉害,连连摇头,不知道这算否定还是不想承认。 显然乌北寒并不觉得乌真在否定,我隔着这么远的夜色,都感受到他胸中的怒火要烧了这杂草匆匆毫无人气的小殿。 “你不要命了吗?对于女子,要是没了名节,那便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是一族公主!” 乌北寒的怒火到了极限,小院里回荡着他的嘶吼。 “七哥哥!”乌真早就乱了方寸,半天说出这么一句话。 显然乌北寒并没打算就此收声,对着乌真继续吼道:“你不在乎你女儿家的名声,但是族中亲人会在乎,大王一向疼你,你这么做对得起他么?再说这事如果被人帝知道,这对帝城来说,算是莫大的耻辱,人帝是世间尊者,若是迁怒于我门山猫族,你让族中人跟着你受牵连么?” 我在山洞里越发听不懂他俩人的对话,假山的山洞里虽不烦闷,但里面没地方坐着,更躺不下,我不免心里无聊。 这时候青凰在我怀里和睡着般一样安详,这种感觉和以前一样,但又稍有不同。 周身萦绕着阴暗气息的隐鹤被乌北寒捏在手里,沾过血的黄皮纸折成的鹤似有五感,在乌北寒的手里吃痛,胡乱挣扎。 “好强的魔气!”乌北寒看着手中隐鹤周遭的黑烟,施法毁了它。 看到乌北寒眼里闪过的冷色,即便在这夜色里,我仍感到不寒而栗。 那隐鹤最后挣扎了几下,之后浑身燃气火光,顷刻变成灰烬,消散在夜幕当中。 乌真心痛地叫了一声,想弯腰去找隐鹤的痕迹,却无处可寻。 乌北寒一把拉起她,又吼道:“你当真是疯子,那云书可是入魔了啊!” 我闻言心里震惊,也大致听明白事情的缘由,乌真并不想入帝城,也不想留在后宫,只是人帝的旨意传到山猫族,违抗不得,再说山猫族的人还指望乌真能给山猫族带来莫大的荣耀。 而山猫早已心有所属,想来就是隐鹤的主人,那位入了魔的云书吧!乌真之所以不服下隐灵丸,想来也是为了留着术法催动术法,和帝城之外的云书互传相思吧。 这世间的人,有几个能万事都了自己的心意呢? 蛟王曾对我说:“愔儿,你若不想入帝城便不入,我自会为你抗了那旨意。” 蛟后说:“愔儿,为娘的,只想你好好过这一声,找个自己喜欢的人。” 我知道他们对我好,可是,我若抗了人帝的旨意,不进帝城,恐怕蛟族在人帝那里也不好过。 这般想来,我反而同情起乌真来。 假山的另一侧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乌北寒警觉地转过投来,并和乌真示意,乌真收住哭声,在月色里隐约看到肩膀仍在抖动。 乌北寒朝我这个方向走过来,而玄月佩的结界不知什么时候早已不见,而以乌北寒的警觉,这假山的山洞如此简陋想必是藏不住我。 听那脚步声越来愈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乌北寒和乌真会不会因我撞破秘密而下杀手,毕竟我现在连个凡人都不如。 就算我留住了性命,只怕日后相见也会心有顾忌,长久下去也是隐患。 我壮了胆子,刚要准备出去的时候,一个新的结界将我包在里面,乌北寒走到我这里发现山洞,往里面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等乌北寒从我身边走过,我长舒了一口气,忽然发觉这结界的气息似曾相识,好像曾有一个人说过:“愔姬,天上地下,我都会再和你相逢,同生共死!” “怎么,公主还记得在下的结界么?”身后传来如玉石击打般的声音,我便回头,看到敬康正注视着我,眼里仍旧那般清冷疏离。 我想和他说话,又怕外面的乌北寒听到,心里咚咚直跳。 敬康看出我的欲言又止,神色十分不屑,觉得我不相信他结界的可靠。 乌北寒走到假山另一边,发现仍旧空无一物,便快步走回到乌真身边,带她出了这荒殿,边走边警告乌真:“我毁了这隐鹤,隐灵丸我找机会再弄来一颗,你也不要在与云书通信,你若不想留在帝城,等到了日子,自然能回山猫族,你好自为之吧!” 乌真也不答话,只发出几声压抑的抽泣。 而假山的另一端是口老井,水深且满,像是快要溢出来,天上星辰点点,和井内井外的光芒相映成辉。 我盯着那井看了半天,河睢宫里的井不多,难得这荒殿内的井还这般清冽。 院内没人之后,敬康也并没有撤去这结界,仍旧居高临下地盯着我,我不说话,也不看他,就这样尴尬地和他面对面地站着。 他似乎有些烦躁,张口便是嘲讽我的话:“愔姬公主大晚上不在殿内呆着,来这种地方做什么,可是人帝没将你放眼里,觉得自己成了深宫怨妇么?” 我抬眼看了他,他颇为得意地扬起头,似在等着我发火。 “你又何必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我只是平淡地回他一句。 他见我没恼火,有些失望,还想说些难听的话。 “有什么话,直接说出来不是更好么?”我直截了当地问他。 “好,那我问你,我们也算相识一场,我便问问你,你为何贪慕这帝城里的荣华富贵?” “我没有。” “你想要什么,你和我讲,你怎知我给不了你呢?” “……” 我不知道如何回他的话,他见把我问住,不免得意,但也夹杂着恼火。 ------------ 第42章 百里容 夜色如浓稠的墨砚,深沉得化不开…… 面对敬康一连串的问题,我并没有答话,他的眉头也如夜色,蹙成一团,很难舒展开。 良久,我叹了口气,幽幽地对他说:“你以为我想么?” 我忽然的一句话,反而让他舒了一口气,看他那般复杂的表情,原先的责问是真,但好像也是早就想听我辩解一番。 “人帝旨意传了蛟族,蛟王他们虽然许我可自行决定,但我能不来么?蛟族是人族重臣,荣耀非凡,可伴君如伴虎,稍有不慎就会祸及全族,我难不成真的去抗旨么?” 敬康脸上颇为触动,我知他来自仙界,而且有这般非凡气度,自是出身世家,我说的这番话,他也有所感慨。 “你……真的要留在这帝城之内么?”他眼里黯淡下去,但还是带着一丝希望。 “三个月后,我便出帝城回到蛟族,再不想出来。”我不想让敬康多心,但也不想让他觉得我是爱慕虚荣的人,只得实话实说。 我并不知道前路如何,但我和敬康是不可能在一起了。 敬康倒很高兴,这是我在帝城里第一次看他脸色这般柔和,俊朗如当日清水河旁。 我又看了眼假山和那水井,便和敬康一起出了荒殿,因为外面人多眼杂,我先走到远处,他才回去。 之前在荒殿的假山里青凰一直温顺,但敬康的结界出现在我头顶时它便警觉起来,敬康和我说话时,青凰也冷冷地盯着敬康。 敬康顾着和我说话,倒没在意这些,我猜想青凰许是不喜欢敬康的结界,又或者和三婆一样,不喜仙界之人。 等不见了敬康的身影,青凰这时候回复温顺,又闭上眼,任由我抱着它回去。 回到永安殿,秋安正在门口等我,她见我怀中抱着青凰,迎上来想把青凰接过去。 我微微摇头,并没有递给他。 “这小青鸟好像大了些。”秋安虽然觉得奇怪,却神色如常。 “嗯,是有一些。” 我不想骗她,但时机没到,也不能知无不言。 “公主去了哪里?” 秋安也介意我有所隐瞒,又告诉我说:“刚才白容公主来永安殿找您,我说您不在,她也没说别的,而是出了门。” 我闻言止住脚步不再往前走,秋安也停下,恭敬地告诉我:“我送白容公主出来,正好碰到乌真公主过来。” 秋安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看向永安殿附近并没有其他人,又低头对我说:“乌真公主和您从一个方向回来的。” 她说完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也不慌乱。 “乌真公主和白容公主寒暄了几句,便各自回去了。” “明日平玉帝姬可有什么安排?” “河睢宫里明日午前没有安排,午后众位灵女要同尚膳女官学习厨艺。” 这时夜色更沉,天上乌云弥漫过来,遮住月亮,整个帝城在地上越发神秘。 秋安替我打点完就寝前的事务,便回了她自己的房间,关门前,忽然小声和我说了句:“公主,明日午间人帝会宴请百里大人。” 我本以为秋安就这么随便一说,等到了第二日人帝来传旨的时候,才知道她早就知道百里家的人进宫没那么简单。 早间便由人帝旁的内侍来传旨,宣我和白容姐姐去朝安宫用膳,皇帝设宴,除了我俩外,还有百里大人和他家嫡女。 秋安在帝城里见得多了,自然早就猜到几分。 白容得到旨意后来永安殿来等我,我见她穿得隆重华丽,却不显艳俗,连带着身边的平卉也精心打扮了一番。 “妹妹,今日陛下只邀请了我们两个灵女过去,你可要好好装扮下。”白容的话里抑制不住兴奋,眉眼里带的全都是笑意。 秋安依我的吩咐,拿了一件浅蓝底烟纱长裙,头发虽是精心梳过,偏髻上只插了一只紫金翡翠花鸟珠钗。 我从不肯在帝城里出挑,但也不想失礼,原本我本意只要一根簪子便可,但那样显得过于随便一些,毕竟是人帝和朝臣都有的宴席。 白容姐姐见到我还是不肯在妆容上花心思,看我的眼里带着惋惜,但很快被见人帝陛下的喜悦所取代。 等简单装扮后,秋安将那些摆在外面的东西收了起来,白容随着秋安的动作看到了佛草绫和乌黧,因她都知道,我也并没有刻意隐藏。 收拾妥当后,四人便出了门。我和白容姐姐在前走,秋安和平卉跟在后面。 春晓和素娘都曾教过我们宫规礼仪,在这帝城里行走,不可过于随意,要娇弱些,回身举步要像弱柳扶风,花润初妍,但也不能失了稳妥,过于随意放纵。 素娘那时候评说我们这些灵女,翩若这般娇小玲珑之女,娇弱幼女,稳妥不足,而乌真洛灵这般的将门虎女,便是稳妥过了,不够娇媚,而我和白容刚的天资刚好处在中间的这个不盈不缺的点上,学起来分外容易些。 白容姐姐入宫后一直用心学这帝城里的一切,听到素娘夸奖,不免学的更努力些,而我却觉得别扭,不肯时刻按照素娘所教的做。 帝城里很大,河睢宫到朝安宫的路很远,一路上碰到很多女官侍卫,我和白容不得以需要走得规矩些,按这步履走,我便想起素娘,她的死一直在我心里,让我耿耿于怀。 秋安和平卉一直在后面跟着,她似乎有些不痛快,我走在前面能感觉到她盯着我的背影,也许嫌我今天过于素净了。 进了朝安宫,一位内侍引我和白容去了高平殿,百里家的大人和千金已在里面等候,见我俩进来,依着礼节对我俩行了礼。 我和白容姐姐毕竟非人族,也反过来行了小礼,按地位,是不需如此的,但我见百里家的妇女两个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经由内侍的引荐,我得知百里家的嫡女大小姐名叫百里容。 “早就听说蛟族的白容公主才貌双全,今日一见,才知传言不虚!”百里大人的眼睛透着精光,恭敬地称赞白容姐姐,又道:“还望公主有时间能指点小女一二。” “姐姐,我们的名字里都有容字,你说是不是缘分啊!”百里容上前拉着白容姐姐的胳膊,带着撒娇的语气讲话。 这个百丽容和我的年岁应该差不多,她自己想必会觉得自己一副小女儿家的天真烂漫,并无不妥。 我站得稍后,和平卉秋安离得近,虽然白容被人亲近,平卉的脸上却还是写满尴尬,秋安倒是一脸平常,我倒是越来越佩服她的沉稳了。 ------------ 第43章 梨花带雨 白容由着百里家小姐拉着,脸上自然笑脸相迎,回头时对我无奈一笑,嘴角上扬,表情越发耐人寻味。 只有百里大人和他的宝贝女儿进门时二人拜见白容时,顺带着拜了我一下,后面便不再理我。 我也安心站在门口的位置,虽被百里家的父女无事,但我本身就不喜欢这样虚以为蛇的场面,乐得清静。 秋安站在我旁边,眼里看着百里家的人也是满是不屑,平卉尴尬地走到白容姐姐旁边也不说话。 很快人帝也来了高平殿,众人便齐齐跪下,参见人帝陛下。 人帝倒也和善,命我们各自入了席位。 “这几日在河睢宫里可还太平?”人帝先是向我和白容的方向问道。 白容坐在我的上席,先是对人帝施了一礼,答一声:“谢陛下挂怀,我和妹妹一切安好。” 我只安心跟在白容身后,低头看向人帝,没想到白容答完后人帝并不买账,仍是看着这面,眼光略过姐姐,看到我这里。 白容稍一回头,对我使了眼色,我这才发现人帝盯着我看,在等我回答,便学白容的样子恭敬答道:“回陛下,一切安好。” 人帝这次满意地点点头,向下挥手示意我和姐姐可以坐下。 乌北寒站在人帝身后,刚才人帝进来的时候,我和相识一眼,并没有什么异常,对于昨晚的事,我只当不知道。 倒是白容姐姐也看了眼乌北寒几眼,以前她虽对下人友善,却没这般看一个人,尤其还是宫城里的男子。 人帝倒是给我几分薄面,连带着百里大人眼里也有了我,向我看来,但以我的角度看过去,却觉得十分怪异,让人不舒服。 “听闻愔姬公主前几日受了几番委屈,现在好些了吧?”百里大人关切地问,却绝口不提春晓。 他用的是几番,自然包括了春晓毒打还有进地牢之事,这样一来在人帝面前能含蓄地表达歉意,二来呢,也不至于承担起全部的责任。 春晓刁难我之事,和百里家并无关系,但春晓和百里家的关系,人帝不提,百里大人不提,大家都放心里,却抹不掉它的存在。 我含笑看着百里大人,感激地回答:“多谢大人记挂,现在都没事了。” 在帝城里,毕竟我地位高于百里大人一些,并不需要向他行礼,但收回目光的时候,发觉人帝又在看着我,我便恭敬的垂下眉眼。 忽然殿内想起女子抽泣之声,我抬眼一看,正是在我对面,隔了空地的百里容,众人不免关切地看她。 百里容脸上梨花带雨带着哭音说:“早就听说蛟族有位如花似玉的姐姐,我在宫外听说了在帝城里受到责罚,心里十分难受,便求着父亲带我进宫来探望一番。” 我和白容相视一眼,人帝没来之前,百里姑娘用到姐姐身上的话,如今要依葫芦画瓢在我身上再来一遍,秋安和平卉在一旁也憋着笑。 百里容不觉有异,带着哭腔继续说:“今天进宫来,得见姐姐,才知传言非虚,水宫人界地灵,果真是出美人的地方,只是好人多磨难。” 她说完叹了口气,拿出绢帕擦拭满脸的泪痕。 百里大人此刻偷瞄着人帝的反应,我也看向人帝,却见他面色如常,看不出喜恶。 倒是一旁的乌北寒脸色十分难看,想来也是不喜这对父女的嘴脸,冷声问道:“百里小姐的话里,是在旨意帝城的规矩么?” 百里小姐的脸色大变,嘴里有些不连贯:“没……乌大人,我并不是……。”脸上尽是惊恐之色,求助似地看向百里大人。 百里大人站起身对人帝恭敬地行礼,却没起身,嘴里说着:“陛下,小女只是一时关心公主才失言的,本是一片好意,还望人帝见谅,乌侍卫也莫多心。” 乌北寒并没再说话,他虽地位不高,却只听命于人帝,在帝城里不需看任何人的脸色行事,就连平玉帝姬,也不敢不给一分颜面。 人帝看了眼乌北寒,示意他不要生事,虽不带厉色,但乌北寒仍旧恭敬站到一旁。人帝又示意百里大人坐下,对他说:“无妨,爱卿的女儿倒也天真可爱。” 秋安告诉我,百里家并不安分,虽有万贯家财,却不满足,一直找机会想往上爬,人帝不喜,却不得不重用。 百里容听闻人帝不追究,脸上这才放松下来,如小孩子般,又有了笑脸,只是我看她的眼里,有一丝和她的外表并不相符的阴毒。 我和白容相视一笑,这样的女子见多了,只是她和她父亲一样,心机和野心并不相称。 人帝午后还有朝政之事,这顿饭本是平常,但因在人帝的朝安宫内,菜肴都是难得一见,众人心里都有各自的心思,并没有谁真心品味一番。 白容和人帝坐的不远,在这宴席上长袖善舞,回答起人帝的话来,十分进退有度,不失礼节,对百里家的父女俩也是礼让有加,不是重族王女风范。 百里容见人帝对白容青睐有加,嘴里的话多了些,她虽出身人族,但一比不得苏姜二女出身显赫,二不像她俩那般精通诗书,所以不免跟不上人帝和白容的话,百里大人在一旁着急,便时不时地张口给自己宝贝女儿引一些话头。 但他父女二人倒没对白容和我表现出任何妒恨之色,看样子百里大人不仅想送女儿到人帝身边,还想和蛟族打好关系。 我倒是在一旁乐得清闲,不插话,也不想引人注意,只是人帝还如上次在河睢宫设宴之时一般,总向我这里看来。 乌北寒也总看我,眼中颇有惊奇之色,想来是没料到我并不想惹人帝注意。 “你族妹乌真也是如此吧?”我心里说道,却并不看乌北寒一眼。 三婆之前托青鸟传信给我,蛟王已经知晓我在帝城的遭遇,也曾给人帝上书一封。 人帝想来权衡再三,发现不能蛟族和百里家之间厚此薄彼,这才有了今日之宴。 既然我和白容并没将春晓之事放在心上,人帝目的便已经达成,等用过膳,便回了前朝处理政事,乌北寒向我和白容行了一礼,也随着人帝出了高平殿。 ------------ 第44章 学膳艺 等我回了永安殿,看到青青正坐在树下,步摇本来好好得在脑后呆着个,被她取下来斜插在前,这样白玉流苏刚好正对着她的脸 青青对着那流苏晃一下头,流苏就跟着动一下,等我等得无聊,就这样解闷。 我和秋安相视一笑,没想到青青也有这般安静的时候。 青青听到声音,扭头见我回来,脸上露出笑脸,跑过来挽住我的胳膊,喊了声:“姐姐,你回来了,我等你等得好没意思。” “姑姑!”青青又甜甜地喊了我身旁的秋安。 因为青青看秋安亲近,秋安也喜欢青青,一来二去也不再生分,秋安含着笑问:“公主等急了吧。” “嗯。”青青点点头,对着我一脸鬼笑说:“姐姐,我等你这么久,你拿什么犒劳我啊?” 我把她横在前面的步摇取下来,重现插好,又帮她整理一下发髻,逗她说:“不如,我去请示人帝,把你留在宫内,好好学些女子的妆容规矩,这般犒劳你,你看怎么样?” 青青吓得脸上变了颜色,松开挽着我的手,跑到秋安旁边,对我说:“姐姐,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秋安被青青可爱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我也开心,刚才人帝宴席上的烦闷烟消云散。 “怎么今日这么早就来了?” “听说你们午后又要学习膳艺,应该又要忙了,我过来看看你。”青青收起脸上的笑意,认真地对我说:“姐姐这次你要保护好自己,别被人刁难,谁要欺负你,你只管告诉我,我帮你收拾她,实在不行我去找人帝!” 我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要是在平时肯定会笑话她是个“小大人”,但今日却心里动容,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也认真地回答她:“放心吧,我在这帝城里不会再那般软弱,被人欺负乐去。” 秋安一直在一旁看我和青青姐妹情深,听我说完这句话,眼里忽然有了亮光,像是黑夜的一点星火,却充满熊熊燃烧的势头。 “姐姐,若是有事你记得让青鸟传信给我。”青青看着我说。 她并不知道青鸟已经变成了青凰,上次出地牢之时,我将青鸟和玄月佩放在袖子里,并不知道青鸟身上的变故,今日时辰并不宽裕,我打算改天再和她细说。 秋安在一旁提醒我:“公主,需要早些准备过去了。” 我点点头,看着秋安,又看向青青,为了让她放心,便说:“我会保护好自己,你在宫外也小心些。” 青青痛快地答应,“姐姐那我便先回去了!” 王族重臣之女自小所学百家之长,却唯独不强要求膳艺厨技。一来出身显赫者,常出厅堂,诗书才艺,十指却是沾不得阳春水,二来这世道评判贵女的标准却从未有膳艺一说。 秋安也对我说:“在这帝城的后宫里,能做好一桌饭菜自然是好,却很少有人在意这个,膳房的人都是帝城在整个人界寻来的高超之人,之所以去学膳艺,一来走个过场,选的女子除了要做后位,还是一个人帝的妻子,二来呢,灵女们出身不凡,所学涉猎在于一个广,而非精,公主们可以做菜不如厨娘,但必须学会点评。” 我心里清楚,其实就是做做样子,等时日一到决定了哪位女子登上后位,昭告天下的皇榜上还能多写一笔。 我和白容从小被蛟后教导,肯为夫君做一桌饭菜,也是女子德行的一种体现,所以蛟后从小让我和白容苦学厨艺,华清兄长当时听到蛟后的话,不管我做了什么,好吃与否,都要一盘子都端走,皱着眉头吃完,还巴巴地对我说:“愔儿,你以后做的饭食,我都要吃。” 白容姐姐那时候笑话哥哥,说:“想娶愔儿做媳妇就直说,别拿饭食当借口。”我那时候还不知这些话究竟什么意思,但还是没来由地脸红,蛟后在一旁看我们直笑。 想起小时候的过往,我心里一阵感怀,抬眼看到白容已经在膳房的门口等着我,我上前和她相视一笑,一起进了门。 我们十二灵女在各自分的案前站好,听膳娘讲解。 因前两任女官春晓和素娘没落得一个好下场,加上这膳艺对我们要求不高,膳娘和在场的女官要求并不严苛,倒是众女都不敢放肆。 膳娘先讲了三部分卷宗, 第一卷为膳食禁忌:养生、饮酒避忌,妊娠、乳母食忌,还有聚珍异馔。 第二卷为汤饮食疗:汤煎,服饵,四时所宜,五味偏走,食疗诸病、利害、相反、中毒等。 第三卷讲各种食材:五谷,诸菜,肉糜和鲜果等。 白容在一旁对我笑笑,这些蛟后从小便教过我们,自然不在话下,而其他灵女如听天书一般,想来并未当回事。 教习切功的时候,刀刃锋利,女官便躲得远些,对灵女们无甚要求。 众女大都从小武艺非凡,虽服了隐灵丸吗,但底子还在,尤其是乌真和洛灵,刀在手中翻飞,虽是厨刀,那身法仍让人眼前一亮,在场其他的灵女厨娘无不停下了自己手头的事,看向她俩。 平卉在一旁对白容说:“公主,我看白虎族的洛灵公主舞得更好些。” 白容轻哼一声,没说什么,但分明觉得平卉说的不对。 我发觉白容在看我,便抬眼看去,和她对视一眼,她冲我笑了下,并没有任何异常。 洛灵和乌真比得起劲,不一会有些体力不支,额头冒出了汗,但仍不服输,一脸倔强地坚持着手里的动作。 乌真倒还是一脸轻松,洛灵的婢女看自己公主出汗,想上前擦一下,被洛灵瞪了回去。 胜负已在人心,众人有些便不想再看,去忙自己的事。 翩若走回自己的案前,因她比别的女子更娇弱些,厨娘并不强求,翩若却不管,非要坚持,这样一来,众人看她的眼里除了怜爱,还有欣赏敬佩。 翩若去提了满满一桶水,摇摇晃晃地走回来。 主事的厨娘看到翩若,难免有些担心,又看到翩若的婢女只在一旁看,并不帮自己的主子提水,狠狠地瞪了婢女一眼,那婢女被瞪得心虚,低下头也不答话,只往后站了站。 有女官看不下眼,上前帮翩若提水,翩若不肯,先是客气地说了声:“谢谢姑姑!” “我自己可以的,身为女子,要自强些,就像乌真姐姐和洛灵姐姐那样!”翩若眼里充满倔强。 乌真和洛灵虽然埋头切菜,但脸上都露出了得意模样,洛灵本来有些坚持不住,听翩若如此说,手上的动作又快了几分。 等翩若走到二人身边,她的小婢女这时候终于懂事一些,上前伸手对翩若说:“公主,我来帮你吧!” “不用,你们平日里照顾我们已经够辛苦的了,我自己能行。”虽是只对自己的婢女讲,翩若的话里却点了所有女官。 我听得十分刺眼,白容和我撇撇嘴,也不知道这翩若究竟是聪明还是傻。 在场的众女女官无不感怀,听到翩若这般说,看她的眼里都柔和得和水一般,倒是有些灵女看翩若的眼里十分不屑,比如冷凝。 翩若却没在意这些,和自己的婢女抢着抬那水,忽然手一滑,手里的水连带着容器向乌真这里砸来。 ------------ 第45章 救乌真 眼看翩若的水连带着容器就要砸到乌真的身上,众人不免一阵惊呼,洛灵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乌真忽然伸手使了术法将自己保护起来,那容器像砸在棉花上一样,轻轻地落了地,水也没滴到乌真山上。 翩若赶忙过去,拉着乌真的手说:“没事吧,乌真姐姐,实在对不起我……” 翩若后面的话没再继续说,脸上的表情由自责变成惊讶,对着乌真又说:“乌真姐姐,你……你怎么还有灵力在身?” 乌真愣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是后悔自己刚才不小心露了马脚。 我看翩若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毒,继而又换成纯良无毒的表情,惊慌地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一时在场的人都惊在原地,表情各异,但会冒出一个共同的想法,想来乌真撇清和素娘之死的关系,并不那么容易。 有人念起前几日我入地牢之事,不免同情地看过来。 白容姐姐这时候站得和我稍近一些,拉着我的手,还是那般冰冷,我看了一眼她,她并不说话,也不知道她信不信乌真。 在场的厨娘女官地位在河睢宫里都不算高,有人去知会了夏染女官,夏染急匆匆地赶过来,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恭敬地点头。 想来这多亏青青,这夏染才如此念我的人情。 夏染同往日一样干练,先安稳众人,并暂且留住在场众人,因有前一次的教训,并没有直接把乌真抓起来,而是又派人去通知了平玉帝姬。 帝姬很快也乘轿辇过来,看到乌真便动了怒气,高高在上地问道:“乌真,你可知罪?” “臣女知罪!”乌真羞愧地跪下去,头也深埋着,看着地上。 一时众人纷纷轻声言语,想来都没想到杀害素娘的凶手就在自己身边,而且正是平日里与人为善,只是偶尔和洛灵争斗的乌真。 我也不相信地看着乌真,她只顾看低,并不理众人。 平玉帝姬松了口气,并没想到乌真这般容易地就承认了罪行。 帝姬问起她:“你为何杀素娘女官?” “臣女并灭有杀人,”乌真话里充满恭敬,慢慢抬起头,带着惧色看了眼平玉帝姬。 “放肆!”帝姬对乌真出尔反尔十分不满,恼怒地道:“一会知罪,一会又不知罪,你可是在戏耍本帝姬?” 乌真这才发觉自己失言,跪在地上惊慌地解释:“臣女知罪,是因没服下隐灵丸 ,但素娘女官真的不是我杀的。” 平玉帝姬神色难看,不知乌真的话她信了几分。 乌真又大呼一声:“还望帝姬明察!” 平玉帝姬的眼里扫过在场众人,却也不敢草率结案,充满威严地乌真说:“若不是你做的,本帝姬自会还你个清白,如果是你做的,就算你出身山猫族,在帝城里做下如此恶事,只怕再容不下你!” “暂且把她关压在地牢里!”平玉帝姬吩咐旁边的夏染,便拂袖离去。 夏染恭送完帝姬之后,听从吩咐,差几个低阶女官送乌真进锁灵地牢,夏染手下的那几个人不再向上次那般无礼,还算客气地将乌真送进地牢。 乌真被人押着经过我身旁之时,对我笑了一下,我许久没见过她这般轻松的神情。 因那日听到她与乌北寒的谈话,我心里知道乌真是无辜的,只是口说无凭实在不能让人信服,再说若是帝姬或者人帝问起那日之事,肯定会提到青凰和乌北寒,这样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更何况还有云书和隐鹤之事,想来乌真并不想让人知晓。 我偷偷找过地牢里那位和我有些情分的女狱卒,尽量让乌真过的轻松些,乌真和我当日不同,她没隐灵丸在身,灵力修为又不低,只怕在地牢里的日子并不会好过。 那女狱卒提起乌真似有不忍,告诉我她在地牢里被锁灵术法反噬,十分痛苦。她答应我会给乌真公主服用一些安睡的补药,以此缓解些反噬的痛苦,除此外别无他法。 我多谢了狱卒,她又和我提起上次的胖嬷嬷已经被关压起来,等待处置,问我的想法,我如今并没放心上,告诉她说:“多谢你们,我那只青鸟无碍,那嬷嬷若是肯悔改,还是放了她吧!” 乌北寒和乌真都来自山猫一族,为了避嫌,人帝没让他插手此事。乌北寒再看到翩若的时候,态度不甚恭敬,翩若虽知他地位不低,但始终压不过自己公主的身份,并不放在心上。 乌北寒碰到我的时候,曾试探性求我:“公主可否救乌真?” 我当时一口回绝,他脸上如同被霜打一般,打算告辞,我在后面对他讲:“我只能尽量去证明她的清白。” 乌北寒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回过头和我行了一大礼,没说话便转身离去。 这几日没什么机会见到敬康,我不知道他们侍卫的巡逻安排,他偶尔见到我,警告说:“你不要插手乌真之事。”说完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便与其他侍卫离去。 青青知道河睢宫里这几日事多,不再进宫叨扰。 幽紫遇到我之时,问我:“青青这几日可进帝城来看你?” 我以为她想念青青,便歉意地摇摇头说:“并没有。” 没想到幽紫反而很高兴,我略一思索,心下明白。 青凰自那一晚之后,灵力大增,有了不浅的修为,但等光晕褪去后,还是同以前的样子,只稍微大了一些,闲暇时仍旧与我亲昵。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青凰以前不管有人没人都在那儿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现在无人之时会发呆,也会偷偷看我,小眼睛里有了复杂的心绪。 秋安对我说:“公主,青鸟还是以前的样子,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我笑笑,只告诉秋安:“以后叫它青凰的!” 乌真的事,我打算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出手相助。 我先让青凰给青青传了封信过去,先告诉她青鸟变成青凰的事,又她先帮我观察帝城周围除了青凰外,可还有其他灵物能不知不觉地来去自如。 信的最后我还补充了一句:“当心些,可能会有魔气。” ------------ 第46章 魔子云书 青凰如今修为大涨,传信的速度比从前快了许多,很快就带回了青青的回信。 青青在信中先是惊奇青鸟变成青凰,并告诉我:“姐姐,青凰在帝城内多有禁忌,等有一日你出了帝城,你看看它真正的本事。” 此时秋安不在,我正靠在窗前,看帝城上四四方方的一块天,青青不提我都忘了外面的样子,也不知宫里的日子怎就这般难熬。 “青青夸你了啊?”我斗着青凰,我从前就喜欢对着青鸟说话,但是它现在似乎比从前更通人意。 对于我托青青调查的事,她在心中最后和我说:“姐姐,我那日在帝城姐姐最薄弱处等青凰,旁边站了一个人,看样子应该是在等人,他身上有魔气,想来来自魔界,可是魔气不强,也有些人界的气息。我觉得他并不是坏人,只是过于冰冷,我在旁边主动和他说话,他都没理我,不过看到青凰的时候,倒是表现的很震惊。” 我猜此人应该就是云书,但因为不确定,让青青找到那人,问三个问题: 第一,直接问他是否就是云书。 第二,问他是否用过隐鹤。 第三,问他是否在等乌真。 他若是三个问题都回答是,便告知他乌真在帝城里被发现没有服用隐灵丸,又和素娘之死又所关联,无法自证清白,让他有所准备。 我并不知晓云书为人,也不知能否想到办法救出乌真,只是我在帝城里别无他法,只能如此。 青凰的眼里有了疲态,我哄着它说:“今日便再传这一个来回吧,你也受累了。” 我说完近似讨好地看着它,也说不上为什么,越来越把青凰当成如一个重要的人来看。 青凰没说什么,腻在我身上片刻后,便双翅一振,往帝城外飞去。 这一回青凰回来得晚了些,带回信时天色已经晚了,青凰一头扎紧我的怀里,似是许久不见般黏人。 我将手抵在它的头上,开始心读青青的回信。 青青心里只有几句话:“姐姐,如你所料,那人正是与乌真公主相恋的云书,这番也会进入帝城,他虽无恶念,但毕竟是魔族之人,姐姐,你小心些,帝城这两天更森严些,我等有机会便去找你,你一定要护得自己周全!” 云书也进了帝城! 我心里一惊,探寻似的看了眼青凰,青凰也不躲闪,直接飞到窗前,用嘴抵开那扇雕纹板棱窗,我借着月色往外看去,一个男子身影站在树下,不是敬康。 来人俊俏非凡,只是眼里透着发红的邪气,想来是云书不假了。 “愔姬公主?”云书试探性地问我。 我带着惊奇地看他,想到也许是青青告知的。 没想到云飞和我解释说:“我听乌真提过你,她说你在帝城里和她一样,并无心后位。” 原来如此,我直接问他:“你来是要去救乌真的么?” 云书点点头,又摇摇头,看一脸茫然的我解释说:“我会救她,但需要公主你帮指路。” “你救不出她的,”我也毫不隐瞒,直说帝城的守卫森严。 云书的脸上浮现悲痛之色,在月色里显得尤为凄惨,他悲切地说:“是我害了她!” “我带你去地牢吧!” 我并没有再看云书惊讶的脸色,收拾一下,便出了永安殿,青凰并不想自己在房里呆,飞过来落在我的肩上,同我一起出门。 云书跟在我身后,见我并不回避路上的侍卫女官,适时地用术法将我隐起身形。 为防止魔气不稳,被人察觉,走得慢了一些。 我知道他是顾及我才放慢速度,他迫切地想看到乌真,脸上尽是焦急之色。我想全说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青凰盯着云书不说话,它非凡物,在云书的术法下很不惬意,但我却发现,青凰对云飞的态度还是比对敬康好一些。 云书见我现在如同凡人之躯一样,被封住灵力,并不催我,在路上边走边和我讲起他和乌真的过往。 云书出身不好,他的父亲与外族勾结,密谋造反,反的不是山猫族的大王,而是人帝,自然全家都没个好下场。 那时候云书年幼,山猫族大王起了恻隐之心,暗中救下他,并偷偷托人抚养,瞒过山猫族众人,人帝这面也就不知道。 大王照顾有限,云书从小受到很多人欺负,但他心里念着山猫大王的好。 云飞与乌真从小感情深厚,长大后自然而然的生出爱意。大王看出端倪后大发雷霆,将乌真关在宫里好久不许出去,但仍阻挡不了青梅竹马的二人互生情愫,偷偷地在一起。 山猫族里后来有人发现云书的存在,立功心切,便去禀告了大王,大王骑虎难下,只得出兵假意抓捕云书,云书从小天分极高,在众多高手中负伤逃走。 云书能逃走自然是山猫族的大王故意为之,只说:“云书,我不能因你舍了全族性命,以后不能再护着你,你走吧,自生自灭再与我无关,你好自为之!” “山猫族谋逆罪臣之子云飞还尚在人世!”有好事者将这个消息传到了帝城里。 人帝并没有出兵镇压,只是命山猫族的大王自行处理此事。 山猫族的大王并不忍心杀死这个自己救下并抚养长大的孩子,假意让人杀死云书,暗地里幽禁起来,平安过完这一世,丢了自由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山猫族的一位重臣怕云书连累全族,暗地里对他下了杀手,还模仿乌真笔迹假传信件,信上说了许多绝情的话。 云飞腹背受敌,又以为心爱之人变得绝情,不免乱了心智,绝望交杂着怨恨,一下入了魔。 入魔对于人界的人来说,虽不是什么好事,却也不是人人都能入魔的,只有天分奇高着方可。 云书入了魔,按理应该去魔界生存,只是他不肯离开人界。 三界间一向平和,人帝和魔帝互不干扰,所以帝城里传出旨意,若云书在魔界此事便作罢,一旦出现在人界,杀无赦。 云飞在人界颠沛流离,过着躲躲藏藏地生活,人在性命难保之下为了生存,自然会做出一些血腥的事情,而他之所以不肯离去,是想和乌真讨个说法。 最后两人终于见了面,乌真看到以为不在人世的云书哥哥,大哭不已,云飞见状便不信那封信是真的。 两人把话都说清楚,才知道是场误会,这般又偷偷在一起。 后来人帝传旨到山猫族,乌真进了帝城,云书虽然不愿意,却没办法让乌真抗旨,以他的修为可以带乌真远走高飞,却因为念着大王以前的恩情,不愿连累全族。 乌真在帝城里,云书便住帝城以外,靠隐鹤寄托相思。 ------------ 第47章 云书真情 云书在和我说他和乌真二人过往的时候,并没有半点怨天尤人,每每提到乌真之时,眼里还会发出亮光,和原本的魔气相应着,愈发显得俊俏。 我听他提起隐鹤的时候,心里想起由人血制成,便觉一阵惊悚,云书看出我的不适,和我解释道:“公主莫要惊慌,这隐鹤并不是我所炼化,虽然来得邪性,但我不会用它们作恶。” 他说的认真,我也不再怀疑,只是心惊云书说的是“它们”,那日乌北寒只毁掉一只隐鹤,如今看来云书还有其他隐鹤在身。 云书的魔气虽不浓烈,若再使用隐鹤,不说别人,乌北寒都会格外警觉。 我这么晚带云书来锁灵地牢,自然是瞒了秋安,也并没有知会那个女狱卒,但我之前与她问她,她告诉我为了让乌真少受些苦,便安排在我上次住的那间牢房。 其实青青上次被关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对灵女无损,只是一来上次青青身份特殊,也并无罪责,二来乌真此回惹怒帝姬,自然没那般好一些的待遇。 到了地牢的那扇小窗外,我动容地在我怀里的青凰,上次若不是它舍命相救,只怕我的下场还要更差些。 我指着高处的那扇小窗,对云书说:“乌真就被关在这里面。” 云书手指一动,凭空又出现一只隐鹤,在我们的面前扑闪着翅膀。 这隐鹤比上前乌北寒毁掉的那只看起来厉害得多,妖气环绕,我心里一惊。 青凰看到这只隐鹤,警觉起来,眼里闪着冷光,那看架势,那隐鹤对我不利,它便会冲出去。 云书看到我和青凰的反应,歉意地笑笑,对我说:“帝城结界厉害,我得高人赠与了几只隐鹤,它们在帝城内外能来去自由些,方便我与乌真传信。”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手里摸着青凰的羽毛,让它放松些。 地牢外面一片寂静,周围并不见巡逻的人经过,云书半天都没动手,我觉得怪异,看了他一眼。 “公主你先回吧,不论成败,在下都不愿连累你。”云书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我点点头,有青凰在我旁边,确实不需要云书护送我永安殿,但还是问了云书一句:“你打算怎么办?” 云书摇摇头,但眼里仍旧果敢,说:“不管怎样,我都要就乌真出来。” 他又和我行礼,感触地对我说:“公主大恩,云书没齿难忘,若能活着救乌真出去,来日定当报答,若我不能或者出去,来世做牛做马也当报答。” 我叹了口气,不想再听他说那些有的没的,转身抱着青凰回去,转身去留给他两句话: “帝城侍卫森严,地牢里的锁灵术法厉害,你还是从长计议,我已托人照顾乌真,你没必要急在今晚。” “我只当从没见过你!” 等我走得远了一些,青凰跳到我的肩上,又重新施了一个结界,让我不被人发觉。 青凰的结界让我出气顺畅些,不像云书的那个让人有压迫之感。 我仍旧走得不快,耳朵也留意着后面的动静,走到远处之后,青凰又跳到我的怀里,让我抱着它。 等我回到永安殿的时候,众人都已睡下,西房小院里的并没有亮光,想来秋安并未发觉。 我这才放心的抹黑进了自己的房,并没有再点蜡烛,遮住夜明珠的罩子也没有收起来,借着月光回到床上。 这时候听到秋安所住的偏殿传来一阵响动,只一下又安静下来,我心里明白过来,秋安应该是一直没睡,见我安然回来后,才肯去睡。 我心里有感动,有自责,也有一股被人发现秘密的不自在。 因心里担心乌真和云书,这一夜我睡得并不踏实,好在直到第二日早间,河睢宫和整个帝城都是相安无事,并没有什么大的风吹草动。 我和秋安走在路上的时候,碰到乌北寒,他一脸感激地看着哦我。 在河睢宫里看到乌北寒,我和秋安并不惊奇,他虽然被人帝下令不许查收乌真一事,却仍旧是侍卫统领,在这帝城仍旧拥有非凡的地位。 乌北寒对我施了一礼,嘴里恭敬地说道:“多谢愔姬公主!” 我心里一阵寒意袭过,难不成我带云书去地牢之事他已知晓,虽然我不他们的事,并不陌生,却不想捅破这层窗户纸。 秋安听闻乌北寒这么说,有些疑惑地看着我,眼里带着失望,我知道她并不想让我插手乌真一事。 乌北寒倒神色如常,直起身来感激地对我说:“我得知公主让人在地牢里善待些乌真公主。” 我松了一口气,和他说不用放心上。 乌北寒道谢后又带人离去,一向挺拔的身影看着似乎有些颓废。 “他在宫里,应该挺无助的吧?”我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着。 秋安知道真相后也松了一口气,见我为别人操心,劝我说:“人各有命,乌真公主若真是清白的,自有人还她个公道。” 我看向秋安,欣慰地点点点头。 其实我心里也很矛盾,我相信乌真是无辜的,所以我希望云书不要有所举动,等查明真相乌真自然会被放出来,但锁灵地牢里术法反噬的厉害,乌真肯定会很痛苦,加上真凶能连着诬陷我们两个人,他有这般新机,只怕并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被人查出来。 “翩若!”这个名字忽然在我心里闪过,当然我并没有喊出来。 秋安在一旁见我停住不走,脸上也怪异,问我:“公主,怎么了?” “你怎么看翩若?”我认真地问了秋安。 一股阴云浮现在秋安的脸上,想了许久,才似有所指地对我说:“只怕翩若公主,不像她表面看起来那般心思单纯。” 我点点头,接着秋安的话往下说:“接连两次冤案,我和乌真进地牢,翩若都巧妙地在一旁推了一把。” 我心里有种直觉,翩若是不是凶手还两说,但定和此事脱不开关系。 “公主?”秋安见我想事情想的出身,适时地叫了一声。 我郑重地对秋安说:“姑姑,我想查查翩若,不是为乌真,也是为我自己,要个真相,不想被人害过仍然这么糊涂。” 我敬重秋安,但很少叫她姑姑。 “宫里哪有那么多真相啊。”秋安叹了口气。 还没等我什么,秋安脸上却变得神色凛然,认真地同我说道:“从公主进宫之日,奴婢就看好公主,虽不知公主未来想要什么样的去处,但公主请记住,只要奴婢跟着您一日,自会拼了命的护着您。” “奴婢永远与您同心同德!” ------------ 第48章 同心同德 “都警告过你,不许你多管闲事,你为何不听,若是连累到你怎么办?” 这一切都没瞒过敬康,我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神通,我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别人不知道的,他还是知道了。 他怒气冲冲地跑到永安殿来指责我,话里话外透着一股霸道,还有对我的担心。 我想辩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一抬头看到他的眼睛,脸上立马变得滚烫,又低下头去。 敬康仍旧带着怒意盯着我,我却感到头顶上的目光多了几分柔和。 “愔儿。”敬康嗔责似的叫了我一声。 从小到大很多人这般叫我,却头一次感到肉麻,我抬头又看他,顶着灼人的目光,等着他说话。 被我直视,敬康脸上也带了一些微红,深情款款地对我说:“我从没没见过你娇羞的样子,原来你也有小女儿家的心思。” “哼!”本来我还以为他说点什么动情的话,说的后半句我实在听不出夸赞还是贬低,锤了他一圈,因他比我高,刚好捶到他的胸口上去。 “很奇怪吧?”我虽是疑问,但心里却有一个想要的答案。 “哎呦!”他吃痛地叫了一声,我心里担心,又想问他怎么了,却看见他眼里的笑意。 我知道他在戏弄我,有些恼火。 “不奇怪!”他回了我刚才的问题。 “很好看,也很……” 他话没说完,我便盯着问,问他:“怎样?” 敬康把头扭到一边,往远处看,闷着嗓子回了两个字:“很好!” 我看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笑出声来。 敬康被我笑得有些恼火,头转回来扳着我的肩膀,我以为他想亲过来,而河睢宫里人多眼杂,难免被人看见,便想从他的手腕里挣脱出来,却没他力气大。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焦急地说道:“可能是秋安回来了,你快放开我!” 敬康并不松手,跺了两下脚,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结界从脚边涌现,笼罩在我西房小院的上空。 我虽没灵力在身,但自小熟悉这些术法,加上我又在他的结界里呆过几次,识得那种气息。 外面的脚步声渐远,我松了口气,只是别人路过,并不是秋安。 青凰原本在院里的石桌上玩,看到敬康的结界,眼了闪出不屑之色,展翅顷刻就窜到了书上,翅膀继续动了几下,一个更厉害的结界罩在敬康结界的外面。 树上掉落下几片树叶,有如被拖住似的,慢慢地在眼前滑过。 敬康看了青凰的本事,倒觉得惊奇。 正是日头正盛之时,就在这树影里,敬康和青凰交叠在一起的结界虽然看不到,却能当去大部分炎热,即便如此,我站在里面,还是额头冒汗。 敬康把手伸到我的背后,把我环抱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被一个男子如此抱着,不免紧张,能感到自己的心在咚咚跳着。 敬康在我耳边轻声说:“我说过,天上地下我都要找到你,我们要在一起,同生共死,所以你一定要好好护自己周全,我也会保护你,等你出水宫,我们再不分开。” 他只抱着我,也不等我答话,我俩就在树下这般久久站着。 直到外面又想起了脚步声,敬康松开我,走前对我说了一句:“等我再来看你。” 等他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在树尖上的青凰。 敬康走后,青凰又扑棱了几下翅膀,将两个结界轻松打破,回到我的肩上。 平静只是暂时的,我还在慢慢筹划着如何解救乌真和如何调查翩若的时候,地牢里出了事。 那天晚上,帝城里下了场罕见的大雨。 风怒嚎着带来雨点,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豆大的雨点打在窗子上,打得“叭叭”直响,雨水沿着房檐流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渐渐地连成了线。 地上的水越来越多,汇成了一个个水洼。 “这也许是个救人的时候。”我看着外面的电闪雷鸣,信口乱说道。 我关了窗子,仍旧觉得心惊肉跳。 隔着窗缝看到云书浑身是血地进了我的小院,他并不是从大门走进来,而是从墙上掉下来。 我看得担心,便想出门去扶他进来。 没想到秋安听到声音,撑了把纸伞来到院子里,发现墙角里浑身是伤的云书,惊呼了一声。 云书睁开眼,见秋安要往门外走,以为她要找侍卫来,便拿剑指着秋安,警告她说:“姑娘请莫轻举妄动,我不会害你!” “别伤她!”我怕秋安有事,便推门出去。 秋安见我从房里出来救她,却顾不上自身安慰,对我说:“公主小心。”又见我与云书似是相识,看我的眼神里夹杂着感动和狐疑。 我只顾着他俩的安危,对云书说:“放下剑,她是我的人。” 云书听我如此说,便放下剑,又因为身体有伤,再站不住,单腿跪在地上,用剑支撑着身体。 秋安这时候袖口一动,一条雪白的绸带飞出来,将云书捆住。 云书修为虽高,但此事受了重伤,自然不是秋安的对手,挣扎几下后,连吐几口血,便昏厥了过去。 我惊奇这秋安竟有修为在身,她知我心里所想,只低下头,不答话。 “他和乌真是旧识,我们救下他吧!”因云书伤势太重,我怕耽搁久了救不好他。 秋安恍然大悟,眼里闪过悲悯,但又警觉地说:“公主,他身上有邪气,应是魔界之人。” “我知道,但他魔气并不深,并没害过别人。”我不想再耽搁下去,连伞都没打,冒着雨跑到云书旁边,发现他气息微弱,便着急地往我房里托。 秋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过来帮忙,她有些修为,我便轻松多了。 “公主,此番事大,还是把他安置在我房里吧!” 秋安同我商量,我点点头,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心里愈发不安。 青凰在一旁看了半天,无奈地叫了一声,也飞进雨里,在电闪雷鸣见煽动双翅,风势变得更猛。 等青凰回来,我再向外看去,地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不见,我感激地看了眼青凰,它却慵懒地又跑到一边,再不管我。 “真的是越来越像三婆了。”我看着青凰的样子感叹道。 秋安以前听我提起过三婆,脸上露出不解之色,但看我一身湿透,对我说:“公主,奴婢给您换身衣裳吧,别染了风寒!” “我自己可以,你还是先去给你自己换一身吧!”我拉着秋安的手,看着同样湿漉漉的她说。 秋安点点头,也不答话。 我继续对她说:“在这帝城里,你护着我,我也护着你,你和我同心同德,我便不会再瞒着你什么。” ------------ 第49章 奴婢今生有幸 等我和秋安各自换好干爽的衣服,又回到偏房里看云书。 上次我受伤各位灵女送的药没用完,被秋安收起来,但那些药都是为灵族人配制,不知对云书这种新入魔界的人是否会起作用。 云书此刻还在昏迷着,外面大雨瓢泼,这宫里也实在没人能一起商量下,要是青青在的话,还好一些,眼下,能让我没一丝隐瞒的,除了秋安,也就只有青青了。 青凰若是个知冷知热的人,或许也能商量个对策出来。 秋安看着云书,知道我是铁了心要救他,便和我一条心,对我说:“公主,实在没别的办法,三界内的灵药大体药性相同,只要不是特殊体质,想来不会受到反噬。” 我点点头,对秋安说:“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秋安拿来干的帕子,替云书擦身,我想上前帮忙,秋安把我推到远处:“公主你还是女儿家,这里有奴婢就好了。” 也不等我答话,秋安又转身替云书收拾身上的湿衣和伤口。 我看得清楚,秋安挑来挑去,最后用了冷凝送来的药。 秋安手法娴熟,不拖泥带水,联想起今天所看到的一切,以及秋安的话,我猜想这秋安定有段不凡的过往,但她不提,我便绝不会主动问。 不大一会儿,秋安大致给云书换好了干净的衣服,伤口也都上了药。 “公主,”秋安喊了我一声,我收回思绪,看向她还有旁边仍昏迷着的云书。 我问她:“收拾好了?” 秋安点点头,对我说:“这位公子的伤口都上了药,但他是入魔之人,帝城里的结界刀刃都对他有所克制,只是他入魔尚浅,能不能熬过去,还得看他自己。” 我叹了口气,借着外面的闪光,看到云书俊俏的脸上现在变得恐怖。 “不早了,公主你早些安歇吧!”秋安对我说道,劝我回房。 云书霸占了秋安的床,我担心地问她:“那你怎么办?” 秋安明白我所指,拿出一卷备用的铺盖,铺在地上,面上轻松地对我说:“奴婢今日睡地上。” “那怎么行!”既然秋安和我同心同德,我自然不肯她受委屈。 秋安却云淡风轻地说道:“比这还要苦上百倍的日子,奴婢也是经历过的。” 我闻言一惊,实在不知道秋安经历过什么。 秋安察觉失言,也不再说话,埋头整理自己在地上放着的铺盖。、 我上前拉起她,手里握住她的手,在这雨夜,她凡人原本温热的身躯竟然比白容结界的还要冰冷。 我有些难过,心疼起秋安来:“在帝城里,我虽无心后位,不能给你荣耀加身,不能让你像夏染那般地位非凡,但只要我在一日,我就要保你一日的安好,绝不会让你过得艰难。” 两行清泪从秋安的脸上滑过,越发显得惹人怜爱,我虽不是男子,也小秋安几岁,但念及她的种种好处来,还是想着在帝城的日子里,和她相互扶持。 “别哭啊!”我伸手擦掉秋安脸上的泪水。 秋安扑通跪在我的面前,愈发动容地说:“奴婢能遇到公主是今生有幸,多谢公主!” 我拉起她,不想弄得太过伤感,便劝她说:“不如,你去我房里,和我睡一起,你这房就先让给云书睡吧!” 秋安擦干自己的眼角,破涕为笑,对我说:“公主糊涂了,我若和你一起睡了,谁来照顾这位公子,再说这位公子想来从地牢回来,地牢里大乱,说不准晚上就来搜查,奴婢在这宫里多年,还能藏住公子一时。” “要不,你还是去我房里睡,我和你轮流着过来看云书。”我又这般劝着秋安。 秋安眼角的笑意更浓,但手开始往外推我,嘴里说着:“公主竟说糊涂话,哪能让公主这般劳累,再说公主今天还没歇着,想来累了,今晚奴婢守着就行,公主去好生歇着,明天再商量下一步要怎么办。” 我心里一惊,听秋安这般就似有所指地道出白日里的蹊跷,只怕我和敬康之事她也知道一二。 秋安没有给我再说话的就机会,推我出门后便将门带上,对我隔着门说:“公主赶紧去歇息,什么也不用想。” 青凰在一旁和看好戏似的瞪着我,我把它抱在手里,往自己的房里走,心里开始担心云书明日能否醒过来,若是晚上有人来搜查,也不知道秋安能否应对。 可惜青青现在不在身边,我心里想快点见到青青,但又不想她来,自己已经连累青青好几次,将她卷入帝城内的是是非非。 等我躺在了床上,仍旧无法安睡,这时帝城的上空又想起了笛声,不难听出,是敬康在吹奏,那声音在外面的瓢泼大雨里没减弱半分,越发显得空灵。 我摸到身边的佛草绫和乌黧,这两件宝贝都是人帝所赠,但一直放在房里,未曾用过。 此刻外面笛声凄凉,我拿起乌黧也想与敬康和吹一起,我在帝城之西,他在帝城以北,若是合奏起来,不知会是怎样的情景。 我刚拿起乌黧,在一旁斜睨着我的青凰腾地飞起来,将乌黧叼走,不让我吹,双翅又是一振,一个新的结界蔓延开来,外面的雨声和笛声都变得微弱,我也感到睡意袭来,不一会便忘了周遭的一切,酣睡过去。 这一夜并没有事发生,第二日很早青凰便把我唤醒。 我起身整理一下后推开房门,去了秋安的偏房,她也早就起来梳洗完毕,一脸的疲惫之色,我知道,她昨晚定是没睡好。 “公主起得这么早,奴婢还想着过会再去伺候你梳洗。”秋安客气地和我讲,但我看出经由昨晚一事,她眼里看我越发亲切。 我笑笑,也不言其他,直接问:“云书怎么样了?” 秋安拉我的手来到床边,拉开帐子,云书虽然仍旧没醒来,但是脸上神色安详,身上的伤口也不再往外流血,想来再需一时片刻就能清醒过来。 “这一夜把你累坏了吧?”我关切地问着秋安,看着她脸上的憔悴,不免心疼。 秋安并不觉得辛苦,只是被我这么一问,脸上红云渐起,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公主你在说什么啊!” 我这才发觉自己话说的不妥,忍着笑意,重新问她:“辛苦了!” 这么一说仍觉得不妥,秋安把脸别到一边,去忙别的,不再理我。 我说错话里也着急,只是一时窘迫,实在不知道再说什么才恰当/ 这时候青凰来了劲,在一边叫起来。 ------------ 第50章 大雨停 等到太阳出来,帝城宫殿顶的瓦片闪着金光,日晖朦胧缠绕在各殿,这场大雨虽停了,但人仍旧觉得冷。 云书终于恢复了意识,只是还很虚弱,起不来身。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乌真怎么样了?” 我和秋安面面相觑,地牢内外还没传出任何消息,仿佛一切的纠纷躁动都随着大雨冲刷进了护城河。 “回公子,现在还不知道消息,奴婢也不好去打探,等一会儿帝城里总有消息的,到时候马上告知你。”秋安略带一丝恭敬地对云书说。 云书一时半会没想起秋安是谁,看我在旁边,看着我焦急地说:“愔姬公主,乌真还在地牢里生不如死,我要去救她!” 我心里一惊,问他:“当真?你看到乌真了?” 云书痛苦地点点头,有些悲痛地说起昨晚的事:“我让隐鹤潜进地牢,传信给乌真,让她和我一起走,她怕连累山猫族,不肯和我一起走,再说地牢我和她也未必能闯出来,我不信邪想闯进去,又有些担心乌真生气,一直在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这时有守卫发现了我,我学艺不精,才逃到公主这里。” 云书提起自己所受的伤,丝毫没放在心上地一笔带过,但提到乌真却充满担心和自责。 “公主,”秋安这时叫我一声,又对云书说:“公子莫惊慌,既然外面还没动静,那乌真公主便没事,乌真公主地位非凡,帝城不会草率处置的,前几日有女官和我们愔姬公主交好,告诉说地牢里并不会有人对乌真公主用私刑,只要乌真公主熬过锁灵术法的反噬便可。” 秋安很少这么多话,如今说了一大堆,云书稍稍放下心来,这时候他盯着秋安看,仿佛想起昨天昏迷之前的事,脸上浮起疑惑,也带着一丝不好意思。 秋安被云书盯着,也感觉浑身不自在,不答话,收拾起房间里的药瓶。 “昨天……是我唐突了,还请姑娘别放在心上。”空气冷了一会儿后,云书突然张口对秋安说道。 秋安淡然一笑,只说了一句:“无妨!” 云书仍旧躺在床上,想起来,我和秋安赶紧止住他,我说:“你伤还没好,就别起身了,有什么事,伤好了再说吧!” “多谢公主!”云书感激地看我一眼,又扫到身上伤口被包好,也换了件看不出男女的干净衣裳,迷惘地问:“这是……” “有伤在身就别说话,安心躺着便好!”秋安脸红得愈发厉害,还带着点恼火。 “是我连累了你们,等我康复一定结草衔环来报答!”云书又盯着地上,秋安叠好的铺盖在那里摆着,略突兀了些。 秋安有些不耐烦,将那铺盖收起来,白了云书一眼:“让你躺着就安心躺着,哪来那么多话。” 我在一旁看得好笑,还没见过秋安这般不自然的样子。 云书见秋安不想和自己多说话,便识趣地住了嘴,转头盯着着透过窗棱进来的光,眼里仍是担心和不安。 青凰早间一直在院内的树尖上警惕着帮我望风,留意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不知外面有什么动静,青凰扇着翅膀,进了这偏房之内,有所警觉地提醒我,我和秋安相识一眼,商量着把云书藏到哪里。 “公主,不如把这位公子送到库房里待上一时半会儿吧!”秋安忽然有了对策,有些欣喜地对我讲。 我想到西房小院里是有一个库房,当初建造帝城之时为了给各殿女子有个存放赏赐和钱财之物,只是我入宫尚短,所得赏赐不多,全部在我住的房里,加上我和白容进帝城并没有带那些珍宝细软,所以我这院的库房便一直空着。 我刚要和秋安动手,一起把云书抬过去,院里传来脚步声,我面上镇定地走出房门,看到是苏寒烟的婢女。 她见我行了一礼,并无不敬之色,对我说:“启禀愔姬公主,人帝陛下的侍卫在帝城各宫搜捕刺客,永安殿的三位公主都去前院回个话。” 苏寒烟的婢女做事和她的主子一样,向来沉稳,但是提到侍卫来永安殿问话的事,脸上也起了不平之色。 我应了声,对她客气说道:“姑姑先走,我即可便到。” 她是苏寒烟身边的人,苏寒烟地位不低,加上住着永安殿的中房,又没招惹过我,我自然不能对她身边的人无礼。 那婢女没察觉有异,对我施了一礼后,便先行离去。 等苏寒烟婢女出了我这院,秋安从我身后走出来,对我说:“公主,你不妨先过去,我自己安置好云书公子。” “他一壮年男子,你搬不动怎么办?”我不免担心,并不打算自己离去。 秋安脸上带着微微笑意,将袖子扬起来,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撇到她袖子里的白色绸带,忽然记起昨晚大雨里秋安亮了一手,她有修为武艺在身,一个云书自然不在话下。 我心下明了,和秋安相识一笑,对打算先自己去前院。 看到青凰在秋安的屋里不肯动,我唤它先自己回房歇着,青凰却不理我,眼里颇为无奈地盯着云书。 “这小东西应该是想留下了帮你忙呢!”我明白青凰的意思,打趣着对秋安说。 秋安也不答话,侍卫已经进了前院,因考虑着公主的身份才没冒然搜宫,我便离开自己的小院。 到了前院,苏寒烟已经和冷凝在那里等着,苏寒烟往我身后看了看,疑惑地问我:“秋安姑姑没和你一起过来?” 苏寒烟的那个婢女站在她主子身后,也看着我,我便面带平静地回了句:“秋安昨天下雨,身子有些不舒服,我早间过去看了她一下,让她慢慢收拾,不着急过来。等下搜查完了,我还要找女医来给她看看。” 我声音不大,但足以让那些侍卫也听到。 “妹妹对下人这般好,姐姐可要和你学学。”苏寒烟面带真诚地看着我,这话却不知道在说给谁听。 冷凝在一旁堵着气,说不上是冲我还是冲侍卫,来了一句:“快点搜查,这么冷的天,让我们在外面等着,冻坏了你们可担不起这个责!” 我回头看了眼前来的侍卫,首领有些面熟,但不是乌北寒,也不是敬康,旁边还站着一个熟人,正是地牢那个和我还算交好的女狱卒。 ------------ 第51章 库房暗洞 女狱卒看到我,点了点头,因人多眼杂,也没上前和我说些旁的话。 那个侍卫里的新首领还算懂规矩,对我们三位灵族公主说话客气,先抱拳施了一礼才和我们说话:“启禀愔姬公主,冷凝公主,寒烟姑娘,昨夜地牢里来了刺客,所以今日不得不各宫搜查一番,为了各位公主的安全着想,只能得罪了!” 人帝的朝安宫和平玉帝姬的河睢宫不同,河睢宫里寒烟姑娘深得人心,不管是众女官,还是平玉帝姬,都对她赞赏有加,因此在永安殿里,苏寒烟住了中房,众人也都高看一眼。 而在朝安宫众侍卫眼中,我和白容姐姐出身更高一些,加上人帝赏赐过我乌黧和佛草绫,因此以为人帝更器重我些。 侍卫所说的我们都已知晓,冷凝在一旁稍有些不耐烦,对首领说:“要搜救快点搜,在外面站着太冷,我还等着回房暖和呢!” 那首领也不生气,恭敬地回了冷凝一声:“是!”手一挥,命令手下分别取我们三女的院内查看。 这时正好秋安也从房内出来,到我身边站好,我看了她一眼,她稳妥地对我点了点头,这下我便心安多了。 秋安和那女狱卒认识,在我耳边告诉了她的名字——盼山。 盼山姑姑因昨日在雨里恍惚看到云书的影子,这才跟着侍卫到处搜查,若是遇到可疑的人,由她来指认。 按着永安殿的房院方位,侍卫们先检查中房,然后是东房,最后是我的西房。 寒烟姑娘和冷凝都带着手下的人各自回去,一来给侍卫引路,二来也好看着侍卫不要弄坏自己院内的物件。 盼山姑姑在前院站定,眼睛监视着侍卫和各房之人的举动。 一时还轮不到我西房,我便也站在前院,以免引起众人的怀疑。 盼山姑姑见周围人少了,走到我身边来,温和不失恭敬地喊了我一声:“公主。” 我上前拉了她的手,也亲近地和她讲:“这么冷的天,姑姑辛苦了!” 秋安和盼山抬眼相视一笑,没说什么。 盼山有些无奈地对我说:“奴婢在这宫里当差,上面说什么,奴婢便做什么,哪还谈得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那刺客是杀冷凝的?”我带着疑问对盼山说。 盼山姑姑眼里闪过一丝狐疑,但又很快消失不见,扫了眼周围,发现并没人注意我们仨,这才放心地看着我,轻声说道:“奴婢也不清楚,只是看到一个男子身影。” 说到这里,盼山还是不放心地四下看去,再三确认安全后才对我说:“那男子似是魔界之人!” 我带着担忧地问盼山:“乌真公主怎么样了?” 盼山幽幽地叹了口气,有些不忍地说:“本来乌真公主只是有些嫌疑,如今嫌隙更加重几分,她在地牢里的日子只怕不会好过了。” 我不解,疑惑地看着盼山,秋安也不无关切地望着盼山。 “奴婢之前命人将乌真关押在公主曾经呆的地方,那里虽会受些反噬,但还算好过些,经昨夜这么一闹,若是抓住刺客,审问出什么不好的东西来,只怕乌真公主又要加上一条勾结魔人的罪,就算抓不到刺客,乌真公主也会被送到地牢深处,更难过些。” 我一时心里慌乱,没想到云书的这番救人未遂,竟然害了乌真。 说话间,首领带着侍卫,搜索完中房和东房,一无所获。 盼山走开几步,和我靠的稍远些,她的地位和首领相当,并不需要相互行礼。 首领对盼山说了那两房的情况,盼山当着众人面对我行了一礼,说:“请公主带路,奴婢和这些侍卫也好去交差。” 我点点头,便和秋安相互搀着往我的西房小院走,我刚才偷偷告诉秋安,我在众人面前说她是感染了风寒才去得晚些,秋安还像样地咳嗽了几声。 侍卫先进了我和秋安的房内搜索一遍,秋安一脸坦然,见她如此,我也有了底气。 我昨晚就算到今日会有此一事,早上去秋安房前特地把佛草绫和乌黧放在显眼地方,因此那些侍卫在搜查我房内时,下手格外轻了些,我在院子里没听到摔砸东西的声响。 秋安和盼山都露出欣慰的笑容,盼山姑姑还说了句:“算这群侍卫有眼色。” 侍卫仍旧是一无所获地出来,盼山对我施礼,带着众人说:“那叨扰公主了,帝令难违,还望公主见谅。” “无妨。”人帝下的命令,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盼山不再说什么,在前面带着众人打算出了我这西院。 “慢!”侍卫首领刚迈了几步,突然喊住众人。 首领见众人停下,径直找到毫不起眼的库房,对我不卑不亢地说:“刚才属下之人办事不力,并未搜这库房,公主若不介意的话,我这就叫人进去看看,确定公主没有危险再走。” 这首领话说得这般圆满,想来并不是个简单人物。 我心里紧张,不免看了眼秋安,秋安面上仍旧毫无惧色,坚定地冲我点点头。 “那烦请首领快些!”我对侍卫说。 首领果断地手一挥,便有四个侍卫走进那狭小的库房,库房里放置着许多大箱子,侍卫进去一眼便看到,挨个箱子翻了一遍,又仔细看了库房的角落,仍旧一无所获。 那几个侍卫一个个出来,和首领禀告着结果,那首领似乎早就料到如此,脸上并没有失望的神色。 “禀告大人,这里有个暗洞!”最后一个侍卫出来前有所发现,对着首领喊了一声。 秋安脸上变得慌乱,但众目睽睽之下,又立马平静下来,她的手和我拉着,我分明感到她在抖,手心里也直冒汗。 我这时猜到云书定是被秋安藏到那暗洞里,不免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首领看了我一眼,直接命令手下进这地洞观看一番。 盼山眼里留意到秋安的神色,狐疑地看了我俩一眼。 “吱呀”一声,侍卫拉开了那扇旧门,顷刻间库房里飞满尘土,从门里跑到外面,扑了众人一身。 众人都皱起眉头,用手在面前扇着面前的灰土,眼睛却都紧盯着库房里面,眨都不眨,生怕错过什么。 进去的几个侍卫在那暗洞里只看到些陈旧衣服,并无其他。 那首领有些失望,歉意地和我施了一礼,便带人出了我这西院。 盼山姑姑虽众人一起离开,走前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 等院里只剩下我和秋安两个人的时候,我腿一软,就要往下瘫,秋安伸手想扶助我,只是她也没好到哪里去,也浑身没劲。 我俩相互扶着靠在树上,我扫视院子,发现不见了青凰的影子。 ------------ 第52章 天下安稳才重要 我和秋安背靠在树上,仍旧心有余悸。 这时传来脚步声,我俩相视一眼,赶紧起身,整理好仪容,镇定自若地看向门口。 来人却是敬康。 敬康带着怒气瞪着我,因秋安在一边,他才没说话。 我看了秋安一眼,对她说:“你先进去忙吧!” 秋安垂了眼,并没有说什么,转身回了她自己的房内。 “你这个女人,简直是疯了!” 等秋安进去,敬康便对我气急败坏地吼道。 我并没有将云书之事告诉敬康,秋安也不会,所以我不确定敬康是否得知我私自救人之事,只装作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你还敢装不知道!”敬康愈发生气,眼里的火仿佛要喷出来,继续对我说:“要不是我出手,你以为凭你那只鸟,它自己能救下魔界之人么?” 我心里一惊,果然敬康是知情的,而且不仅如此,他还和青凰合力救下云书。 “那云书人呢?”我脱口而出,问向敬康。 敬康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样子像一只被惹怒的狮子。 我有点心虚,知道敬康是真生气了,但看他一本正经着吃着醋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想笑。 “哎呦!”我猝不及防头上挨了他一下,吃痛地叫了一声,便抬头瞪着他。 “你还笑,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听他这般说,我才止住笑,正经地看着敬康,这时候心里有些自责。 敬康见我认真起来,神色缓和一些,继续同我说:“我对魔气感觉灵敏些,便跳墙进了你院,你那鸟虽然对我不敬,但知我没恶意,我便让那鸟带着魔人出城去了,你那鸟应该会去狐族公主那里。” 听到青凰带着云书去了青青之处,我心里放下心来,但仍旧有些担心青凰那么小的身躯,只怕要吃一些苦的。 “我过了些修为给你那鸟。”敬康看着我,眼里也有些担忧:“那鸟虽是灵鸟,但这番应该也会损耗不少。” 敬康走前,提醒我一句:“你要放心那个翩若!” 直到摸了黑,青凰才从宫外回来。 确如敬康所说,青凰损耗了许多修为,回来后就在那里发呆,眼里发空。 我看着青凰这个样子,心里觉得心疼,便走过去,伸手摸摸它的后背。 青凰抬眼看了看我,眼里有了短暂的亮光,双翅张口,掉了张字条出来。 我捡起来,发现是青青的笔迹。 青青在字条上写了几行字: “姐姐,青凰虚弱,我便写信给你,云书在我这里,一切安好,我会治好他,你自己小心些。” 我心里想,一定要把他连累乌真之事和他说个明白。 “苦了你了。”我有些动容地对着青凰说。 青凰乏了,闭上眼在那儿安睡,听我说了这句话,神情更加安乐。 看它睡着,将玄月佩放在青凰身边,希望能帮它早些回复灵力,我仍旧觉得不够,把佛草绫和乌黧也拿过来,只要能对它有益,我都想试试。 玄月佩又发出了光,似是起了作用。 青凰和早上变得有些不同虽然仍旧虚弱,但感觉身上储存灵气的灵载容纳的程度又扩大了些,表面上是虚弱,但等它复原后,只怕要更强上一层。 隔日我又找到女狱卒,先是同她寒暄几句,问起昨日之事。 盼山看我一眼,摇摇头如实相告:“并没找到那个魔族之人。” 我又问起乌真的情况,盼山偷偷告诉我:“乌真公主受到的反噬太强,只怕会有性命危险。” 乌真虽然和我没多少情分,但我也不能看着一个无辜女子丢了性命,便转身要去和帝姬求情。 秋安和盼山拦着我,不让我去。 盼山告诉我说:“帝姬下了令,谁也不许求情,不然一并罚之。” “是啊,公主!”秋安接着对我说:“总不能救人不成,再把自己搭进去,这样太不值,得留着自己慢慢想如何救人。” 秋安说得对,若是连自己都保全不了,还怎么去救别人。 眼下有两件事刻不容缓,一是要找人商量如何先把乌真救出来,她在地牢里一天,便多一天的危险,二是必须要开始调查翩若。 我最先想到的人便是敬康。 我和敬康说起帝姬不许人替乌真求情的事,他并没有惊讶,仿佛早就知道。 敬康对我说:“乌真的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乌真没服隐灵丸事小,云书之事知道的人不多,但和山猫族比起来,素娘的一条人命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我虽没听明白,仍旧出了一身冷汗,若牵扯太多,只怕乌真只有死路一条。 敬康也没打算瞒我,坦诚相告:“山猫族这些年势力增大,在人界立过几次大功,却有些功高自傲,人帝早就起了戒心,如今这事牵扯到魔族上,只怕人帝那里再不会相信山猫族的忠心。” “九五之尊位子上坐着,肯定容不得功高震主的人存在!” 敬康叹了口气,不无感慨地对我说。 “可这些事情让乌真一个弱女子承担,实在太不公平!”我并不信命,仍旧想替乌真讨一个公道。 敬康并没再像其他时候那般对我疾言厉色,只是伸手摸了我的脸,对我有些无奈地说:“帝王家的事向来如此,公道是什么,天下安稳才最重要。” 我心里有些不服气,还想辩解几句,敬康却又对我说:“你涉世未深,很多东西看得不通透,愔儿,你若是想去做什么,我自会在一旁护着你,但你如果一意孤行,连累了蛟族,你可有想过后果?” 蛟族! 敬康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浇在我不清楚的脑子上,我立马反应过来,若一根筋走下去,自己性命丢了也就丢了,但是蛟族上下那么多条性命,若是被我无辜连累,我有何脸面再回水宫。 敬康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拍一下我的肩膀,走前说了句:“你再好好想想。” 等看不见敬康人影时,青凰也从外面回来。 早间青凰便回复往日的样子,我不免又惊又喜,喜的是青凰无事,惊的是青凰真乃神物,复原快不说,灵气也确实更胜从前。 青凰从三婆那里回来,带了信,青青在信上先是夸赞青凰一番,又告诉我云书伤还没好利索,听说乌真受牵连一事,自责不已,打了自己好几个嘴巴,要拖着伤躯再来帝城,被青青拦下。 ------------ 第53章 朕的天下 我带着秋安去了朝安宫,求见人帝。 正是乌北寒当值,他在帝城里并没有受任何乌真和山猫族的影响。 当知道我的来意后,他的眼里布满悲哀,颇为无奈地说:“属下感谢愔姬公主爱护族妹之心,但人帝不许朝臣妄议此事,只怕公主今日也要白忙一场。” 再过一会儿便是晚膳的时辰了,太阳斜挂在西边的宫墙上,晚霞把瓦蓝的天空染的发红,一阵风起,乌北寒头发被吹的有些凌乱,越发显得憔悴。 “有些冷了!”我回头看了眼秋安,她也不答话,走到我身边和我一起站在朝安宫外。 我对乌北寒说了一句:“连不连累再说,人魔仙佛也姑且不论,若乌真是无辜的,那便不该受不白之冤。” 乌北寒还想劝我什么,见我丝毫不畏惧,叹了口气,仍旧转身去和里面的人帝禀报。 我眼看着乌北寒往里走,又看到他垂头丧气地回来,心中明白,人帝并不打算见我。 “公主,不如先回去吧!”还没等乌北寒走得近些,秋安便也有些失望地对我说。 回去事小,但再耽误一刻钟,乌真便多一分危险。 乌北寒走到我面前,略带歉意地对我说:“公主,人帝陛下他……还是不肯见,您还是请回吧。” 我不言语,抬头睁眼看了乌北寒,秋安这时候也拉了拉我,想让我和她一起回永安殿。 “乌统领,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我忽然张口,对乌北寒说了一句。 乌北寒本以为我知难而退,即刻便带着秋安离开,听我这么疑问,不知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恭敬地说:“公主请问。” “乌真之事,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却为何也冒着触怒人帝的危险还是去为她求情,据我所知,你从前在山猫族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 乌北寒被我这么一问,看我的眼神里让人捉摸不透。 还没等他开口,我又问了一句:“我知道这事回牵连你们山猫族,但你也完全可以置之不理,只管顾好你自己的仕途荣华,为何还要再去管呢?” 敬康和我分析过中间厉害,我知道这事牵涉甚广,乌北寒却没想到我知道这么多,眼里极为震撼。 许久,乌北寒开了口:“不管怎么样,那都是我的母族,我不能置之不理,而公主和我族没任何瓜葛,实在没必要卷进来。” 这话敬康和秋安也劝过我,他俩只以为是我是心善同情乌真,加上性子固执而已。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若乌真和云书不能在一起,这人世间的情爱是否真的不再眷顾有情之人? 帝城的风起了一阵又一阵,我对秋安说:“你早些回去吧。” “那公主你……”秋安不解地看着我。 我拿出佛草绫给乌北寒,让他再帮忙传一次话。 佛草绫是人帝信物,见佛草绫有如见人帝陛下,有罪可恕,有邪佞可先斩。 生辰那日人帝将它赐到水宫,我原本只当是陛下对灵族的恩赏,可是白容和华清没有,其他灵女也没有。 想来人帝对我高看一眼吧,当他把随身的乌黧赏给我后,我便有了这种想法,朝安宫与河睢宫的宫墙太高,守卫森严,平时我过不来。 如今为了一个说法,一个不全是有关云书和乌真的说法,我拿出佛草绫。 乌北寒十分震撼,双手接过佛草绫,一步一步地像人帝宫内走。 秋安叹了口气,听我的吩咐,回了永安殿。 等乌北寒再回来,便是引我进去。 人帝陛下还是肯见我一面,只是不知这对我而言,是吉是凶。 等我随着乌北寒见了殿内,看到人帝正在用膳,察觉我进来,人帝眼皮都没抬,继续吃着面前的菜肴,而佛草绫就摆在桌子的另一头。 “参加人帝陛下!”我跪下行了君臣大礼。 人帝确如没听见一般,继续咀嚼着嘴里的菜。 按规矩人帝这位最尊贵的人,每餐应不少于百盘,可眼前的桌上只摆了八道菜,其中七盘为斋素之菜,还不如我在蛟族里用膳时候多。 就算现在住在河睢宫最不起眼的地方,每餐也有十余个菜。 跪的久了,膝盖便开始痛,但人帝不发话,我并不敢起来。 乌北寒把我引到这里又出去当值,走前看了我一眼,示意我小心些。 此时殿内的其他人都在一旁颔首低眉地伺候着,并不敢出声。 “起来吧!”就在我腿快麻的时候,人帝开了口。 我摇摇晃晃地从地上勉强爬起来,想伸手扶些东西支撑,周围却都是华贵之物,我没敢下手。 “跟我来!”人帝也没管我膝盖是否还疼,径直走在前面,周围的宫人看着我,示意我跟过去。 我步履蹒跚地跟着人帝,随他登了一阶又一阶的石梯,来到朝安宫的顶端——帝城的最高处。 人帝站在前面,俯视着整个帝城,却不说话。 我恭敬地站在后面,并不上前,也不主动说话,人帝既然肯见我,自然无需急在这一时。 “过来!”他背对着我,头也没回,声音里满是威严。 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人帝,却没见过这这般不苟言笑,不论是小时候在水宫的模糊印象,还是前些时日河睢宫或者高平殿内的酒宴,人帝一直和颜悦色。 但我明白,现在的这个人帝,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 我听从他的吩咐,悄然走到他身边,等着他的吩咐。 良久,听到人帝叹了口气,我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偷偷看了他一眼,却发现他也在看着我。 见我偷偷抬头,人帝也没生气,而是指着前方对我说:“你往下看,朕的帝城,朕的天下!” 我顺着他的指向看,帝城里一片肃穆庄严,最外围的墙找了很久才看到,纵使这般恢宏,各宫的长明灯依旧整齐有序。 再向外去,便看到许许多多的山川,月光照在上面,在夜幕下大致勾出轮廓,漫无边际的全都是人帝口中的“天下”。 我并不知道怎么回人帝,仍在一边站定,不敢答话。 脚便荡着稀薄的云雾,练起远山之间,还有月下的黑云。 刚才一直紧张着,我竟登到这般高处,帝城只是人界之地,却高耸入云。 “高么?”人帝见我盯着远处,开口问我。 我点点头,实话实说:“回陛下,帝城高,陛下的疆土辽阔,这天下在您的统治下,四海升平。” 姜浅尘那般歌功颂德的诗句我未尝不能作出来,只是我并不屑于此,再说人帝也是明智之人,未必喜欢阿谀奉承。 “天下?”人帝眼里闪过冷色,声音里带着不忿:“天下,永在青天之下,永在仙界之下,我帝城建的再高,还是高不过仙界去!” ------------ 第54章 九五至尊 我一直觉得人帝性子温和,并无野心,没想到提起高高在上的仙界之时,仍旧心有不甘。 我和人帝只是君臣,并无其他亲近关系,虽然我禁了河睢宫,但我是因为蛟族而来,并无心留下。 所以想劝人帝,却不知如何开口。 “权力?” 好在人帝并没理我,仍旧自顾自说:“权力不过是道枷锁,将朕留在帝城里孤零零的一个人,高高在上,想上来的被挡在外面,想下去的却被高位拦着。” 人帝的这番话非同小可,若是被人知道了去,免不了一场灭顶之灾。 我仍旧低着头,并没有回话,权当没听见。 “这帝位向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你得心心念念着天下苍生,人界万灵!” 人帝的语调有所缓和,见我仍不说话,开口问我:“那你找朕何事?” 听他一番感慨,我心里起了退堂鼓,但想到乌真还在地牢里受苦,云书在帝城之外也受着煎熬,便鼓起勇气跪在人帝面前,慢慢说道:“乌真公主受了冤屈,臣女想请陛下明察秋毫,还她一个明白。” 我看不见陛下,只听到他的声音里回复冰冷:“朕说了那么多,你一点不明白么?” “明白。”我跪在地上回着人帝的话:“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谁也不能颠倒了去啊。” 人帝忽然伸手扶我起来,他碰到我的瞬间,我心里一惊,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 “怕朕?” “陛下是九五至尊,臣女不敢劳烦圣驾。” 人帝见我说得惊慌,忽然笑了,轻声对我说了一句:“那你起来吧,站着回话。” “是!”我听从他的旨意,站起身,看他一眼,发现他正盯着我笑,我垂下头去。 人帝见我不再害怕,忽然严肃起来,和我说:“山猫族早就起了反心,我之前一直睁只眼闭只眼,就算有朝臣提及此事,我也念在他们曾帮我开疆拓土的份上,有所遮掩,但是他们……” 他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并没有将山猫族所做之事全部告诉我,而是说了句:“所以乌真只是个引子,再说她也并非无辜,她为何不肯服用隐灵丸之事,我不会牵连旁人。” 陛下知道云书! 这个念头在我心里闪过,我不免心惊肉跳,若真如此,那我救下云书以及携养青凰之事想来也是瞒不住人帝的。 “陛下心明眼亮,臣女佩服!” 我半真半假地称赞人帝,以此来掩盖心里的惊慌。 人帝斜睨着我,似乎在想着我话里是否透着讽刺之意。 我忽然想到另一个问题,便开口:“敢问陛下,素娘是不是陛下杀的,翩若她……也是陛下的人吧?” 这话刚出口便有些后悔,只怕人帝会治我个“大不敬”之罪吧。 人帝果然脸上挂满冰霜,眼里闪过凌厉之色,还未等他发火,我便赶忙跪下,我虽救乌真心切,却不能因此连累蛟族。 无论人帝多亲和属下,他都是高高在上的君王,我这般小女子怎可质疑。 人帝也不多解释,只对我说:“那些不是我做的,我在高处,只是顺水推舟地做了些事罢了。” 我与人帝在这人间的最高之地又一起站了良久,夜里风起的勤了些,我的袍裙随风摇摆起来,人帝在风里有了笑意,我见他面如冠玉,面相极为年轻,但却与敬康和华清兄长的俊美都不同,多了分俯瞰天下的气度和胸襟。 高处不胜寒,人帝心里也有诸多的无奈和辛楚,自从姬后仙逝,诺大的帝城里便只剩他孑然一身。 至于乌真之事,他心里自有论断,我不好再停留,都算回永安殿去。 人帝从袖子里掏出一件东西,挂在我身上,我一看正是佛草绫,心里忽然有了阵暖意,在高处冷风里心生一丝欢愉。 “回去吧!”他转头向帝城之下看去,对我说了一句。 “是!”我恭敬地准备下去,到台阶那里忽然又停下来。 人帝察觉后,不知我要做什么,直看着我。 “陛下,您知道素娘是谁杀的么?” 一丝玩味浮现在他眼中,还带着些许心疼。 他又把头转回去,只说了句:“你很像她。”之后便不再理我。 像谁?素娘么,不会,人帝并不熟悉她。 姬后? 还是……我娘? 显然人帝并不打算再同我说话,我便起身下了高处,回到朝安宫地上。 之前和秋安说不必来接我,我不知何时才回永安殿,因此打算自己走回去。 人帝的轿辇停在门口空地上,几名内侍站在一旁等候。 我不免心中生疑,这么晚,人帝还要出门么? “愔姬公主,人帝陛下命我们送您回去。”打头的内侍对我恭敬说道。 我嗯了声,又抬头向上看,琼楼宫羽直入云霄,从地上仰望,便是仙界般的存在了。 因离得太远,我看不到上面的人影,却仍旧感觉到云端传来的眼神。 人帝下了令,让我坐他轿辇回去,不做,便是抗旨。 我坐了人帝的轿辇,从朝安宫回到河睢宫的永安殿,一路所见侍卫宫人无数,因为人帝轿辇,他们恭敬地靠在宫墙边跪下,低头行礼让路,这便是帝城的规矩。 那些侍卫宫人见到轿辇上的人是我时,恭敬之余,莫不是惊奇之色。 我心里清楚,等到明日,这帝城里风便要换着方向刮了。 抬轿辇的几个内侍一路无话,虽然眉眼里也是恭敬之色,却不阿谀奉承,也不多嘴多舌,不愧是人帝身边的人,办事稳妥。 到了永安殿,看到秋安还在门口提着灯笼等我,一脸的焦急之色。 帝城里的长石路上都有长明灯,秋安还自提着灯笼,想来是再等不回我,便又要去朝安宫接我了。 等轿辇到了殿门口停下,秋安依规矩行了大礼,我心里明白明着对我,实则是在内侍面前对人帝轿辇所行之力,见其如见陛下,我俩主仆倒还不至于这般生分。 那些内侍又冲我一拜后,便回了朝安宫,我见他们步法稳健,身子轻盈,回去的脚程又快了些,想来都是些高手。 “公主让女婢好等!”秋安走到我跟前,搀扶着我,“怎么这般冷?” 我自然不能说是和人帝吹风吹的,因此并不答话。 但秋安脸上的焦急之色逐渐被欣喜代替,想来就算解释,她也是不信的。 我身子乏累的很,随着秋安回了西房,只想快些入睡,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 第55章 姐妹生分 第二日天还没亮,我便派出青凰去水宫给三婆传封书信。 早间在永安殿的前院见到姜浅尘,她仍旧如常我互相请安,只是眼里不见了往日的和善。 正巧冷凝也出来,看到赌气地说了句:“终于飞上枝头,变成凤凰了。” 我这时想起,昨夜坐着人帝的轿辇回来,宫中只怕早就传开。 秋安在一旁扶着我,我发觉她今日的腰杆都要比平时挺直了一些。 见秋安喜欢,我也不想去与其他灵女解释,反正经由这一事,我的地位也高了不少。 敬康! 白容! 刚安下心来,突然又想到这两个名字,我心里有些忐忑。 没多久白容便来了永安殿找我,一见面就握着我的手说:“妹妹,听说昨日人帝陛下赐了轿辇给你坐,姐姐过来给你道喜,这是对我们蛟族莫大的荣耀。” 一旁的冷凝本来想看我和白容互相争风吃醋,却没料到我俩来了出姐妹情深,热闹没看到,气得剁了两下脚,回了她的东房。 我和白容手紧紧拉着,相视一笑。 苏寒烟并没有笑,和白容互相请了安,也带着婢女回房。 等周围没了旁人,白容脸上的笑意变淡,看着我不说话。 “姐姐,我们去西院聊吧!”我拉着白容便离开前院,回了我自己的地方。 白容仍旧是不说话,和我相互搀扶着进了西院,我感觉她的手格外冰凉。 忽然她抽出自己的手,淡淡地说:“妹妹如今十分不同了些,只怕以后再不能和姐姐这般走了。” “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我心里着急,我在宫中最怕的事便是和白容生分,上前想拉她的手继续说话。 白容向后退了几步,避开我,眼里直却看着我。 平卉尴尬地看着我,这时候不知道劝说谁好,秋安倒是在一旁安静呆着,冷眼旁观我们姐妹二人。 “姐姐不妨听我解释几句。”我叹了口气对白容说。 白容并不答话,但仍旧看我,等我的解释。 “我去见人帝只是想给乌真求情,我们姐妹二人出身王族,你肯定知道这里面的深浅。”说到这里我看到白容脸色有所缓和,便继续同她说到。 “我在帝城里受过几次磨难,人帝一直怕在父王那里说不过去,加上这一次我求他放了乌真,他又不肯,还罚我跪了很久,最后也算恩威并施吧,所以赐了轿辇回来。” 白容眼里的疑云渐消,又上前拉我的手,像以前一样,疼爱的我额前的头发,嘴里关切地问:“怎么,你还被罚跪了?活该,让你吃些苦头也好,知道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见我姐妹和好如初,平卉在一旁笑得格外开心,我看了眼秋安,她眼里的笑意也越来越浓,不知是和平卉一样的高兴,还是因我对白容说了谎。 我见白容对我没了隔阂,便故意逗她:“姐姐,你可是吃醋?” “死丫头,竟胡说。”白容羞得满脸通红,但又看到我一脸认真地看她,这才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用比蚊子还小的声音说:“是有一些。” 我刚想笑,白容又一脸正色地对我讲道:“愔儿,你若是喜欢人帝陛下姐姐也不介意,兄长那里事小,姐姐都能帮你去解释,可姐姐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便是愔儿你骗我,若有一日你真的改变了心意,你一定告诉我。” 她睁大了眼珠儿注意地看着我的眼睛,虽是说的真心话,却仍旧探寻似地想要一个答案。 “姐姐你放心,我对这帝城里的一切仍旧没兴趣,只等到了时日便回水宫去。” 白容仍旧带着惋惜地劝慰我几句,之后便带了平卉回去。 等她俩走后,我看了眼秋安,她不无担心地对我说:“公主,只怕你们姐妹就此生分了。” 秋安这般说,我自是恼火,想训斥她几句,却见她面无惧色且一脸认真地看着我,我竟有些心虚。 果然敬康如我所愿前来找我,我避开秋安,和敬康说话。 坐人帝轿辇之事宫中早就传开,我之前也想着要和敬康解释一番,却没想到他并不生气。 他带着笑意对我说:“你坐了他的轿辇,我才不会多心。” “为什么,你不怕我移心到人帝陛下身上?” “不怕,”敬康带着得意地扬起头,继续说:“他都那么老了,你肯定看不上他。” 我本来还盼着他说些什么甜蜜的话语来,闻言便翻了个大白牙。 “愔儿。”他又开始认真起来,对我说:“若我连你都不相信,又怎会把你放在心尖上呢?” 他忽然正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脸立马变得滚烫,反正已经知道他不生气,我便匆匆走回宫去。 白容和敬康心里没与我生分,压在我心上的阴霾就此散去,总算能长舒一口气,只这么一会儿,便觉得身子乏累。 等翩若来永安殿找我的时候,我正躺在院里和秋安说话解闷儿。 那日开库房,不仅云书没事,秋安还意外发现了库房里放着些宝贝,比如我身下的这朝元藤编成的摇椅。 我躺在藤椅上晒着太阳,想着接下来的事情,忽然听到院门口传来一声“姐姐!” 我顺着呢喃软语望过去,看到翩若的嫣然一笑。 这般美好的年纪和容貌,我看着翩若,正盛的日光忽然变得有些寒冷。 我今日并不想与她多说话,但面对她的阿谀奉承仍是以礼回之,人帝让我坐轿辇本是好意,却没想到给我带来诸多麻烦。 秋安在一旁看我应对翩若的样子不免发笑,我趁着翩若没注意的功夫瞪了她好几眼。 好不容易把翩若哄走了,我开始心里思量着晚上去地牢救乌真之事,如今靠不上云书,敬康不肯我插手此事,自然不能去求他出手相助。 至于白容姐姐,无论她是否真如秋安所说,和我生分了些,我都不能让她因我犯险。 我躺在藤椅上斜眼看了秋安,忽然觉得在帝城里,她才是最稳妥的身边人。 正当我出神之时,外面又传来一声:“姐姐!” 我以为翩若又来,心里暗道不好。 没想到来人却是青青,她带着笑跑过来,扑到我怀里,那藤椅一阵摇晃,我差点就摔下去。 青青看我惊慌的样子,笑得弯了眉眼,嘴里还说:“本来想着我在帝城外面想姐姐就够了,没想到姐姐也这么想我,看到我这么激动。” 青青说完又开始笑,看到秋安喊了声“姑姑好!”秋安对着青青施了一礼。 我假装生气地敲了下青青的头,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想起翩若看着也是一样的天真烂漫,不免心里喜恶变得分明。 ------------ 第56章 心已死 天上碧空万里,青青又在身旁,冷了一天,乏了一天,这下终于自在些。 所谓温暖,既要天公作美,又要心意相通之人陪在身旁,才算不负好时光。 “姐姐,你去找人帝陛下了吧?”青青弯着脑袋问我。 我本想从藤椅上起身和轻轻说话,她却不肯,把我按回去躺在那里,而她在藤椅的那段将我的头发解开,拿下她的步摇,用簪尖慢慢梳理,上面的流苏因为玉石碰撞发出好听的声音。 “嗯。”我也不隐瞒,“这事,都传到宫外去了?” 一抹笑容飞上青青原本恬淡静好的脸上,话里似乎也带着喜悦:“是啊,帝城脚边的百姓都知道了,他们还说,自从姬后仙逝之后,宫里再无女子有此待遇,就连平玉帝姬都没坐过人帝叔父的轿辇。” “云书怎么样了?”我心里有些慌乱,忽然想了别的话问青青。 听我提起这个名字,青青的眼里喜悦褪去,起了些阴霾:“云书公子,伤还算好些了,听你去了人帝那里,知道是为乌真求情,很自责连累到你。” “怎么了?”我觉得青青有事瞒着我,话说的不通彻。 “姐姐。”青青的眉头皱成一个疙瘩。 我从藤椅上坐直了身子,把她从身后轻轻拉到面前,问她说:“怎么了,有话只管对我讲。” “姐姐,你当真想救云书么?”青青面上很为难,鼓足勇气才说出来。 我没听懂青青的意思,不知她为什么冒出这么一句。 “姐姐,云书他现在心如死灰,也不指望乌真公主能活着出来,若是乌真死在帝城,他也不会独活。” 青青复杂地看我一眼,又继续说:“可牵连到朝政之事,姐姐你若还去相救,只怕会引火烧身,连累你自己啊!” “不指望活着出去,那便死着出去吧!” 我云淡风轻地这么一说,青青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秋安也疑惑地看过来,没懂我的意思。 我对秋安摆摆手,示意她过来,青青也在我身边,我和她俩说了我的计划。 青青小脸又回复了笑容,没多久起身离去,走前嘱咐我:“姐姐,你万事小心!” 秋安在一旁,脸上有赞赏,也有关心,我拍拍她的手,宽慰地对她笑笑,说:“没事,别担心!” 接下来的半日我又躺在藤椅上,看头顶那块四四方方的天,眼睛随着天边的白云流动,就这样到了傍晚。 秋安端来些膳食,问我:“公主是在房内吃,还是就在院里?” 公主小姐自小学习礼仪,笑不露齿行不带风,在院里吃饭自然是不合乎规矩的,秋安这样稳妥的人跟我久了,也对我极为随便的性子开始习惯。 “那便在院里里吃吧!”我看着秋安一脸鬼笑。 秋安颇为无奈地讲那些饭菜放在院里的石桌上,摆好碗筷,对我说:“公主,可以吃了。” “你也一起吃吧!” 秋安本来要转身回房去忙,我在她身后喊了这么一声,她整个人怔在那里,回过身,脸上有些不自在地说:“公主,这不符合规矩,您还是自己吃吧。” “规矩也是人定的,也许哪天我就定了这三界的规矩呢?” 秋安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我也不知为何嘴里会冒出这么一句话,后背一阵凉意,忽然想到三婆曾有过这般的气势,想是许久没见到这个小丫头,有些想了。 我又换上平和的笑容,波澜不惊对秋安说:“是我一时说走嘴,你和我一起吃吧,晚上还要去忙。” 秋安眼里的慌乱转瞬即逝,也不推辞,便在我身边坐下。 入了夜,帝城笼罩在黑幕之下,我和秋安从永安殿出来,提着灯笼,既不大张旗鼓引起侍卫注意,也不畏畏缩缩让别人起疑。 我袖子里放着佛草绫,那天在帝城最高的地方,人帝把它还给我,还说了一句:“你想做什么便去做,只要有办法护我君王颜面,不引来前朝动荡,那这帝城,这天下,我都顺着你的心意来,好不好?” 因拿着人帝信物的原因,地牢里并没有人敢拦我。 盼山似乎早就知道我会来,脸上神色了然地屏退众人,在前面给我引路,来到乌真的牢房。 我原本想让秋安在外面等候,因她有修为在身,恐怕受不了术法的反噬。 秋安却并不肯,非要和我一起进去,盼山拿出一粒小药丸给她服下,对我说:“这药能暂时压住秋安的修为,公主不妨让她跟着你进去吧!” 到了关压乌真的地方,我在盼山耳边吩咐两句,她听后退了出去。 乌真满身伤痕,脸上十分憔悴,看到我,虚弱着声音说:“你来了,这些时日多谢你帮忙奔走。” 话虽带着感激,语调里却透着心灰意冷,想来她对自己活着并不报任何希望了。 “你所犯罪条太多,只怕是死路一条。”我继续打磨着乌真的希望。 她眼里早就没了光辉,听我这般说,也未起任何波澜,盼山和我说乌真公主早就报了必死的决心,但因为灵女在帝城里自杀是牵连全族的大罪,她在地牢里才继续苟且地活着。 我忽然问她:“那云书呢?” 死灰一眼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波澜,有希望喜悦,也有心痛绝望,我记得刚入宫之时,乌真同大多这般年纪的女子一样,眼里尽是稚嫩灵动。 她扑通一声跪在那里,我赶忙上前扶她,她却连连摇头,恳切地说:“乌真贱命一条,死不足惜,但我只愔姬公主心善,还望你答应我两件事,那样,我死也瞑目了。” 乌真这时候的身上有了人气,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人虽悲伤,却再不是行尸走肉。 “我和你都是公主,你不可跪我,你先起来!” 我对秋安使了一个眼色,秋安赶忙上前帮我一起扶乌真起来,乌真在地牢里受尽折磨,不知哪里还有那么大的力气,我和秋安两个人竟然拗不过她。 “你先答应我,我再起来!” “好,我答应你!” 我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乌真的脸上有了笑意,带着苦楚的笑意,直起身后仍对我低着头,恳求着说道: “一求愔姬公主,让云书忘掉我,去魔界好好生活,他天分高,魔帝很器重他,早就让他去,他却不肯,被我拖累着留在人界。” 提到云书,乌真眼里的暖色涌现,纵然地牢阴冷,比不得外面夏日炎炎,但也多了分春意。 “二求愔姬公主,能在人帝陛下面前替我山猫族美言几句,只求能保住全族性命即可。人帝陛下心里有你,有你出面,我族人便多了存活下去的希望,还望公主答应我!” ------------ 第57章 秋安心 乌真现今被关的牢房里没有窗子,外面的月光透不进来,地牢里只有一盏夜明珠制成的长明灯在远处,光转到这里,也变得昏暗。 乌真带着几分羡慕地对我说:“愔姬公主你命好,人帝能对你这般,已是难得,王族女子,想得一人专心那是痴人说梦,但能在人帝陛下的心里占据一席之地,真的很不容易。” 我和秋安相视一眼,秋安脸上的表情写着,她和乌真是一样的心思。 “如果我有办法送你出去呢?” 乌真抬眼不可置信地看了我一眼,一抹亮色浮现,又很快黯淡下去:“我知道公主与其他女子不同,能常人所不能,但我命如蝼蚁,实在不能舍弃全族性命,而自己苟活于世上。” 显然她会错了我的本意,我也不直接反驳她,从锦囊里拿出包药粉,对她说:“这是洗髓散,服下它会让你痛苦不堪,还要死上三日,再醒来便会同凡人一样。” 乌真有些迟疑地接过药粉,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她虽憔悴,也好几日未曾梳洗,但脸上的污垢遮不住她本来的美貌。 “你既然连死都不怕,想来服下这毒药便也不再话下。” 其实我知道,乌真不怕死,地牢里的日子比死还难熬,服下这毒药其实也会死去活来一番,比死难受,可只需那么一时片刻便能昏死过去,再无知觉。 我示意秋安端碗水过来,趁机对乌真说:“我助你和云飞逃走,也会尽量帮你保全山猫族,你放心服下便可。” 秋安端水过来,递给乌真,乌真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这时盼山压了一个人进来,那人见我便跪在地上,嘴里喊着:“罪妇参见愔姬公主!” 正是当日在地牢里刁难过我的胖嬷嬷,秋安知道我在地牢里过得不顺,心里一直耿耿于怀,此刻看到胖嬷嬷眼里冷色渐浓。 胖嬷嬷的头发乱糟糟的,发出一阵油腻的味道,眼眶发红,很明显最近睡得不好,嘴唇发干起了很多皮,原本的红光满面早已被面如死灰所取代,皮肤黯淡无光,仿佛蒙上了一层灰。 整个人的样子比乌真还要憔悴几分。 我故意恐吓她说:“如今,我在宫里的地位你知道么?” 胖嬷嬷连连点头,想来最近吃了许多苦头。 “你想出宫么?”我忽然这样问她。 胖嬷嬷忽然抬起头来,布满血丝的眼里闪过希望,但很快被她压制下去,低头说了句:“奴婢不懂公主所言。” 我托人查过这胖嬷嬷本就是罪女的身份入宫,一辈子也不能离开帝城半步,索性就在地牢里欺负些弱小。但她在城外还有家人,搜刮之物和俸禄也都是托人送到宫外的家里。 其实都是苦命之人! “我奉人帝密令来给乌真公主送毒药,待她归西后你照顾好她的失身不被人动,好生看管,那今晚午夜,你便随着送公主的马车出帝城,再不需回来。” 盼山一脸平静,并不惊奇我的说辞。 胖嬷嬷黑黄的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我又补充一句:“今日之事你这辈子都需要烂到肚里,出宫后我保你后半生全家衣食无忧,若是透漏半字,惹来家破人亡的后果,便怪不得别人。” 这段日子的牢狱之灾也算让胖嬷嬷长了教训,加上她本就是宫里的老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也清楚,我也不想因我的缘故,让这宫里多一条冤魂。 胖嬷嬷老泪纵横,在地上连连磕头,话里带着感激:“谢公主大恩,老奴出宫后自当善心向佛,不再行恶事,也会对宫里的事守口如瓶。” 我如释重负般地叹了口气,对一旁的秋安说:“我们回去吧!” 秋安在一旁回了声“是”,便提着灯笼走在前面。 我和盼山也跟着秋安走了出去,出牢前我看了胖嬷嬷一眼,对她说:“那便托付给你了!” 胖嬷嬷郑重的点点头,我又转头看了乌真一样。 “愔姬姐姐!”乌真忽然又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我示意胖嬷嬷将她扶起来,胖嬷嬷知我看重乌真,并不敢怠慢。 乌真并不可能起身,哭着对我说:“您的大恩大德,我永记于心,这辈子若有机会,我愿做牛做马报答你。” 我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虽盼山秋安除了地牢。盼山在旁边一直不说话,我也不知她知情多少。 等到了时辰,我带秋安去了三宫交界之处,出帝城的门在城北,需要穿过朝臣住的地方,结界守卫都很森严。 敬康以飞白的身份在一旁站着,秋安见过她几次,知道我和他关系匪浅。 云书乔装成车夫,驾着专拉灵柩的马车进帝城来接乌真的“尸体”。 胖嬷嬷不负所托,凭一己之力推着小车过来,小车上正是乌真。 乌真被胖嬷嬷梳洗一番,回复了本来的姣好容貌,也换了身素净罗裙。 这时天空传来一声鸟鸣,众人抬眼看,发现正是我所养的青凰飞了回来。 青凰落在我的肩上,我闭上眼心读三婆的回信,众人也都在一旁安心等我。 我读完三婆的信,睁开眼发现信里所说之物正挂在青凰的脖子上——一枚比玄月佩小上许多的玉环。 “你和乌真身份特殊,只怕魔帝麾下现今也不敢留你,拿着这玉环,去魔界的极阴之地找鬼巫族。你如今是魔族之人,找到那儿并不难,以后你和乌真只管安心在那里长住。” 云书脸上尽是感激之色,从我手中接过玉环,抱起乌真的身体便上了马车。 胖嬷嬷和云书一起给我拜了拜,便转身准备驾车走。 “公子!”我一旁的秋安忽然颤着声喊了云书。 云书回头,看到是秋安在叫他,便开口说:“怎么了,姑娘?” 秋安的脸红得如同晚间的云霞一般,在路旁的长明灯下格外显眼。 “这个给你。”秋安递给云书一方丝帕。 云书怔了一下,却不惊讶,对秋安笑了下,明朗如春光,无关人界魔界,无关灵气妖气。 我在一旁看的清楚,那上面绣的分明是鹭鸶草。 人界修习者众多,鹭鸶草对修行大有裨益,但也人说,鹭鸶草还代表着相思。 “终日思君不见君,辗转梦如故。”有人写了这么一句诗,在三界广为流传。 帕子上的鹭鸶草绣的格外好看,青叶白花,栩栩如生,旁边还绣了几个字: “生不逢时何言怨,云书四海往来难。” 秋安在云书接过那帕子,脸上带着笑意回到我身边,我却清楚地看到她的眼圈红着。 云书看了几眼秋安,脸上始终带着笑,也有些遗憾和歉意。 “别再耽误了,赶快走吧!”站得稍远些的敬康这时催了一句。 云书不再耽搁,对我一拜,也不再看秋安,和胖嬷嬷上了马车,一挥长鞭,便带着乌真离去。 宫中各条长路上除了巡逻的侍卫外,早已没了人,唯有马车驶过车轮辘辘的声音。 ------------ 第58章 摘星楼 秋安在我身旁一脸哀容,我对敬康使了眼色,让他先走。 “想哭便哭出来吧!” 敬康走后,周围只有高高的宫墙,长明灯将我和秋安的影子拉得极长。 秋安本来还想倔强着辩解几句,看我一脸关切,豆大泪珠从含着秋水的杏眼里一滴滴掉下来,怕自己忍不住,将手指咬在嘴里撑着。 我看得心里有如玉碎掉一样心疼,想上前劝说她几句,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原来出现个不真切的人影,为图清静,我和秋安便想快些离开。 “愔姬公主!”来人却是乌北寒,看样子应是为我而来,在那里喊我一声。 秋安赶紧擦干眼泪,整个人恢复了往日的沉稳,一点看不出刚才的半点痕迹。 等乌北寒到我跟前,行了一礼,恭敬说道:“人帝陛下有请公主,前往摘星楼一叙。” 摘星楼就是那日我和人帝一起看天下的高处,我一直不知其名,乌北寒这般说来,那块好像是有块牌匾,写着“摘星楼”三个大字。 只是这么晚人帝还叫我去朝安宫内,要么降罪,要么侍寝。 无论哪个,我都不愿意。 乌北寒和我还算有些情分在,他朝着马车离去的方向看了几眼,再看向我时眼里带着感激。 “公主莫要担心,陛下他……”乌北寒四下看去,除了我和秋安并无旁人,小声说道:“陛下他从不是用强之人,再说摘星楼那种地方,也……” 乌北寒没再说下去,我却明白他的意思,立马脸变得滚烫。 秋来本来心里烦闷,看到我的样子反而有了笑意,和我一拜,先行回了永安殿。 我跟在乌北寒的后面,隔了一块不远不近的距离,这也是帝城里的规矩。 “乌统领,这次在帝城里能完全官复原职了吧?”我心里忐忑,和乌北寒说话以此来壮大些自己的胆子。 乌北寒并不回头,回我的声音却有一阵暖意:“下官的事小,族妹之事,还没多谢公主,公主大恩,乌北寒以后在宫里愿为公主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无妨,乌统领不用放在心上。”我只想让自己胆子大些,和他说几句话,没想到惹得乌北寒如此客气。 等到了朝安宫,乌北寒将我带到摘星楼下,对我说:“下官身份地位,上不得摘星楼,公主还需自己走上去。” 我点点头,对乌北寒道了声“多谢!”便要往上走。 “公主!”乌北寒忽然又叫住我,待我回头后递给我块玉石做的手把件,再不说话,像远处走去,消失在夜幕里。 我刚结过那玉石,便觉得一阵温热从手心里传来,浑身跟着充盈着气力,虽与灵气不同,却也能让我脚下走得更快些。 “你来了。”人帝早在上面站着等我,听到我的脚步声,头也没回,又喊我去她身边。 我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却发现人帝并没有恶意,眼睛远视着前方,我循着人帝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一辆熟悉的马车还未走远。 云书驾着车,将胖嬷嬷放下,胖嬷嬷对着马车行了一礼,云书扬手挥起鞭子,带着乌真,向着远处,也向着安宁,大步前行。 “公主对朕可还满意?” 看那马车渐行渐远,变成小黑点,消失在夜幕中,在朗朗月光下无处可见。 人帝等不见了马车,眼里带着玩味的笑,忽然问我一句。 “不敢。”我赶忙恭敬地跪下去,嘴上说:“陛下大恩,愔姬感激不尽!” 人帝伸手扶起我,半真半假地笑着说道:“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那公主不妨答应我一个条件,可好?” 我知道人帝修为在身,若想托起我,手一挥我能扶摇直上,真的能去天上摘星辰,却没想到他不用术法,直接上手过来。 他若不是陛下,我肯定呵斥他太过“轻浮”。 “臣女遵旨。”我恭敬地回了人帝一句,也往后退了一步。 人帝眼里的笑意更深,见我应允,又转身往前看去,手往旁边的空处指了指,说:“那你站在这儿。” 我顺着人帝的意思往前挪动了几步,知道人帝并不会强迫我做不愿意的事。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看这天下苍生,江山大河?” 没想到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我被这风吹得头疼,人帝话里有话,表面说的是此时此刻我和他在摘星楼上,但我怕他暗指以后想让我留在帝城之内。 “臣女资质愚钝,不爱过受约束的日子,只怕是没这个福分,还望陛下见谅。” 我镇定下自己,尽量让自己语调平和些,显得不卑不亢。 人帝不怒反笑,对我说:“你和她还真是像!” 又是这句话,我不知道这个“她”是有关于人帝的过往之事,还是有关于我的身世,我禁不住心里好奇,开口问道:“敢问陛下,这个‘她’指的是谁?” 人帝似在对我拒绝他一事记了仇,还像上次那般说得不清不楚,只对我说:“天晚了,小心着凉,早些回去吧!” 要不是身份不同,我真想一个白眼翻给人帝陛下看,如今也只能忍着自己心里的不爽快,行礼退下。 人帝又在背后对我说:“你早晚会知道的,还有,凤仪宫里的位子,只有你才有资格坐上去,也只有你适合坐上去。” 我心里一惊,虽无心留在帝城,但听人帝这般说,竟还有些喜悦,能被这位九五之尊肯定,原来我愔姬也没那般不堪。 “你好好想想吧!”我已经下了高处,还是隐约听到人帝说了这么一句话。 如往常一样,秋安仍在永安殿门口等我,因我在宫里的地位不同了些,河睢宫里的女官和侍卫都对秋安客气地很。 秋安见我依旧坐了人帝的轿辇,眼里带着喜色迎过来,只是这喜色再弄,也盖不住那一丝哀伤寂寥。 若是旁人我还能帮秋安一二,可云书他是魔界之人,心里又全都是乌真那个苦命的女子,我也不好棒打鸳鸯。 好在秋安自己心里都明白,将那愁苦都压在心底,独自一人承受。 ------------ 第59章 帝城三祭 乌真就这样在帝城里湮没了曾经的痕迹,众位灵女都当她触了帝城禁忌,才丢掉性命,但大家也明白,仅仅因为素娘一事,人帝不可能这般要了乌真的命。 没多久前朝又传来人帝惩治山猫族的消息,就此河睢宫里再没人敢议论此事。 我心里明白,人帝只是削弱山猫族的地位,并没有斩杀一人,已是天大的恩德。 因坐了两次人帝轿辇,我在河睢宫的地位水涨船高。 我不知这是福是祸,但一想到杀死素娘的真凶还好好活着没受一点惩戒,心里就不自在。 华清兄长给白容捎来封信,除了表述蛟王等人的思念担忧外,还嘱咐白容姐姐要在帝城之内照顾好我。 信是平卉拿过来的,我问她:“姐姐怎么没来,可是身体不舒服?” “白容公主她没事,”平卉的眼神有些躲闪,她虽做事也沉稳,但远不及秋安,又含糊地说了一句:“公主她在天和殿内忙。” 平卉的话我自是不信的,河睢宫里已经闲散了好几日,哪有什么事可忙。 她在人前说话圆满,但到了我和秋安这样的熟人面前却做不了假。 我也不拆穿平卉,这种事没什么好深究的。 华清兄长在信尾提到,山猫族族长亲自到水宫,因念及我的恩情和蛟族定下世代交好的盟约。 “愔儿,我知道你心善,这是好事,但万事得先保全自己啊!”兄长在最后一句,是单独写给我的。 足有好几日没见到白容,只有一次打老远看到她,她正和无忧公主在那说这话,两人白衣胜雪,如风扶玉树般好看。 我想过去打声招呼,平卉看到我和秋安,脸上先是露出喜色,继而又无精打采地跟在白容身后,还有无忧公主,几人一起离去。 白容自始至终并没有回头,也不知道是否真的不知我在远处。 也许真如秋安所说,我和她变得生分了。 晚一些的时候,夏染通知各位灵女,都去河睢宫正殿前,帝姬有事吩咐。 我和秋安接到旨意后,便立刻出了永安殿,发现苏寒烟和冷凝两位比我还先出门,我只远远看到她们的影子。 “公主不必着急。”秋安在一旁对我说,她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我本想问她些话,但路上碰到其他灵女都是快步往正殿那里走,便没开口。 平玉帝姬端坐在殿内的鸾椅上,冷眼看着殿外的一切。 门口站着夏染,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这些灵女,眼神平和。 见我过来,夏染对我点头笑了一下,因帝姬在后头,此时不好行礼。 我看到白容在前面站着,便过去走到她的身后,亲热地喊了声:“姐姐!” 白容回头看到我,眼中惊奇,对我笑笑,伸手把我拉在她的身边,说:“愔儿,你来了,站我旁边吧。” 她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地亲和,我心里一阵暖流涌过,我不禁懊悔之前自己的胡乱猜疑。 “愔姬姐姐,白容姐姐!”甜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到翩若身着粉裙,笑靥如花地走过来,眉梢眼角的藏不住的秀美之气,满头珠翠叮当作响,伴着花香的气息。 白容此时也回头,见是翩若,也满面出风地对着翩若笑笑。 翩若走到我身边,对着我俩说:“二位姐姐今天穿的好漂亮,若是人帝看到了,一定喜欢。” 我看看自己身上,仍同往日一般寻常,想来这翩若话说得一点也不真心。 白容仍旧笑着,温柔的话音似水如歌:“翩若妹妹今天穿的才是可爱,在这一众灵女中像只彩蝶般耀眼。” 其实这话也不假,翩若长的很美,再加上这身出挑的粉裙,想不惹人注意都难。 两抹红霞飞上翩若的双颊,被白容一夸,略发娇羞了些。 我和白容相视一眼,一时也没了话。 等翩若从喜悦中恢复冷静,眉眼里又浮现起惊慌之色,有些忐忑地对我说:“愔姬姐姐,对不起,我站错了位,在河睢宫里你的地位今非昔比,我不该站在这里。” 翩若脸上犹如受惊的小兔一般,话说的虽然慌乱,声音却不小,在场的人句句听的清楚,包括殿里坐着的平玉帝姬。 身后的那些灵女听到翩若这么说,都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我想说些什么,却感到殿内一阵寒光扫射出来,我没敢抬头,却仍觉察平玉帝姬起了火气,不知是对我还是对翩若。 “愔儿,翩若说得有理,姐姐要不然也去后面站着吧?”白容稳稳地站在那里,似仙女般超脱,脸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心里慌乱地很,帝姬在上面盯着下面看,我也不好多说话,只得压着声音对白容说:“姐姐,她们不懂就算了,你怎么你还拿愔儿取笑?” 白容眼里有了暖气,对我和善一笑,不再说话,恭敬地面向殿里站好。 翩若带些得意地走到后面的人群中,不再说话。 这样最前面只有我和白容,我不免觉得前后犹如针扎般地受着别人眼光。 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冷哼,冷凝大步走到前面,嘴里嘟囔着:“有什么了不起,我偏要站在前面。” 我知冷凝有心帮我,便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眼,她却不看我,将头高傲地转到一边。 这时夏染在台上咳嗽了一声,场下顿时清静下来,夏染又走进殿去对平玉帝姬行了一礼,说:“启禀帝姬,众灵女到齐。” 平玉帝姬在高处点点头,对秋染说了声:“好。” 夏染又转身面对我们这些灵女,在高处向下浅浅行了个礼,和我等说了接下来河睢宫内的事宜。 一个月后的大日子,是帝城十年一度的宫祭,按着以往规矩,青天祭由人帝主持,地祇祭由后宫里位份最高的女子主持,还有山川祭由朝臣们一起祭祀。 因姬后仙逝已久,上回的地祇祭由平玉帝姬主持。 我出水宫前三婆曾告诉我,宫祭是人界极大的事,若再往前推个千万年,青天祭那时还叫天神祭,只是神界消散后,仙帝不许三界之内出现“神”这个字眼,人帝才改成叫青天祭。 那时候三婆脸上带着不屑,口无遮拦地对我说:“仙帝那个老匹夫,还想把青天祭改成仙尊祭,真是厚颜无耻,好在人帝那小子还算有骨气,只改成青天祭。” 我和碧千面面相觑,也不知三婆是不是疯魔了,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幸亏这是在水塔之下,外人想听也听不见。 三婆不管我俩惊愕的眼神,自顾自说:“唉,青天就是苍天,九霄之上,除了神,谁也别想上去!” ------------ 第60章 清尘浴 天边的太阳逐渐西落,被冰冷的宫墙遮住,只看到些余晖发黄着洒满青天之下的人界大地。 眼看就到了晚膳的时辰,平玉帝姬仍在殿内高坐,一众灵女在殿内恭敬候着,没人觉得饿,影子被斜着拉长到大门之处,却仍旧显得寂寥。 夏染仍在高处,因时辰不早,便大致说了下祭祀前河睢宫内的准备。 各位灵女今晚回去需要沐浴,明日要清浴一日,才可开始学习祭祀事宜,一直到帝城宫祭当日,河睢宫的所有灵女每日都需要斋戒,包括平玉帝姬。 期间有任何情况,期间有任何情况,都需要像帝姬禀告,以免误了宫祭大事。 河睢宫内十二灵女,走了乌真,一共还有十一人。 地祇祭祀需要平玉帝姬带着九位女子跳巫舞——天灵舞,刚好河睢宫内的灵女只有几个,而姜浅尘和苏寒烟两位世家嫡女,虽然在别人心里地位甚高,但前朝的等级摆在那里,因此便不能一起跳天灵舞。 因她俩出身世家,可去参加山川祭祀。 山川祭祀一向由重臣参拜,且从未有过女子登台,如今人帝和平玉帝姬有这番安排,也算格外的恩赐了。 回去的路上秋安对我轻声说:“公主,其实世家的嫡女参加地祇祭祀也没什么大碍,之前帝城里没来你们这些尊贵的灵族公主,还不都平玉帝姬挑了几个朝臣之女替代的。” “也许这次正值人帝选后,宫祭额外郑重些。”我看了秋安一眼,示意她谨言慎行。 秋安都懂的道理,苏寒烟和姜浅尘这般灵透的嫡女自然也懂,但她俩自始至终都守着本分,并无不妥的神色,想来也是对帝姬的安排并无异议。 苏寒烟我是知道的,人极为本分,涵养也好,倒是姜浅尘在殿外很是出乎我的意料,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也没表现出半点不满。 直到平玉帝姬待夏染说完,允众人回宫,姜浅尘转身的瞬间,我看到她眼里稍纵即逝的闪过一丝异色,果真有不满,还有一丝我觉得是野心的东西。 等回了永安殿,有眼生的女官来送来今晚沐浴所用的药粉。 宫祭规矩很多,今晚沐浴,明日清浴,学习宫祭这段时间斋戒时的灵浴,以及最后正式宫祭前一晚的鸾汤浴,所加草药灵粉都各为不同。 女官送完药粉后,又恭敬地对我说:“明日清浴所用的药材,天亮前会有人送来,请公主安心沐浴。” 今明两日河睢宫都会撤去侍卫,当值的都是些修为不浅的女官,为的就是能让众位灵女身心通透的好好沐浴。 “多谢!”我感激地和女官讲了一句,又看了眼秋安。 秋安示意,在房内拿了些金子给女官,女官眼里闪了喜色,却不言语,低头退了出去。 我平日用不上那些金银宝贝,但也架不住总要打赏宫人,好在敬康知道我性子淡,没有太多钱物,便不知从哪里弄来许多金银给我送来。 青青和敬康一样的想法,上次也送来不少,我怕她做事不周全,便想着分些给幽紫,没想到青青一脸得意地对我说:“姐姐你就安收下吧,我三姐在狐族里带了许多宝贝,这点钱还不缺。” 等秋安送女官回来,锁好各处房门,便伺候我沐浴。 她早就烧好了水,兑些凉水进去,直到水温刚好,又将药粉倒进去搅匀,对我点头。 我这才进了木桶,水雾在眼前环绕,周身的惬意袭来,我心里也跟着觉得舒坦。 秋安在一旁看我跑得舒服,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蛟族里只有我是不喜用冷水沐浴的,三婆不知道,没和她一起沐浴过,但是白容是习惯用凉水的,不知道她现在怎样。 “明日清浴,再往后宫祭事宜是和谁学?”我在木桶里闭着眼问秋安。 “巫公。”秋安如实相告。 帝城里的巫公,蛟族的大巫,还有敬康口中提到过仙界的祭司,都是差不多的存在,只是所在王族不同,叫法不一样。 秋安眼里神色复杂,对我说了不着边际的话:“等公主你们开始学习祭祀,那些侍卫也会回来继续当值,但除了侍卫外,巫觋便是能唯一进出河睢宫的男子了。” “那人帝呢?”我不免怀疑。 秋安摇摇头,对我说:“人帝陛下也不可以进河睢宫,巫公大人会在河睢宫内摆好阵法,众位灵女也不可轻易出去。” 我点点头,看着秋安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对她说:“有什么话,想说尽管说出来,不想说也不必急在一时。” 秋安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声“是”,又对我说了些关于祭祀前的事宜。 各灵族之内就算发生天大的事,灵女也要安心呆在帝城的河睢宫内,不许回去,而且不能悲伤,要学着铁石心肠些,如果硬要回去的话,便今生都不许再踏进帝城。 若在河睢宫内染了风寒,或者其他病由,也不必再参加祭祀,但不会因此获罪,需要在帝城僻静清幽处静养,等祭祀结束之后才能够出来。 我点点头,没想到宫祭还有这么多的规矩,刚才夏染虽没明说,但其他灵女身边的婢女想来也会和秋安这般如实相告。 我躺在木桶里,那药粉果然不凡,慢慢觉得身体舒爽,灵气虽然被隐灵丸压制下去,但这种感觉和以前修习之时突破关卡,灵气大盈时候是极为相似。 秋安又提来一桶热水,一边摸着水温一边往木桶里加进去。 “公主你需要小心那两位世家嫡女,若是九位灵女谁出了一点意外,苏姜两位姑娘势必要顶上来凑数的。” 我点点头,知道秋安的提醒并不是空穴来风,那两位姑娘天资极高,才情不凡,比一些灵女还要强上许多,按着前朝父族官职暂时屈居九位灵女之后,只怕心有不甘。 “公主。”秋安叹了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才下定决心对我说接下来的话。 “出了河睢宫,未必都是坏事,若抓住机会,也许有机会和人帝一起站在摘星楼上,共主青天大祭!” 秋安说完自己都惊魂未定,还在一旁观察着我的反应。 出帝城是我所愿,一生不再回来自然是好,但那般下场也许会连累蛟族。 至于秋安说得其他路子,我不愿再多去想,闭上眼,在水桶里又泡了一会儿,便起身擦拭,回床上安睡。 ------------ 第61章 净心髓 第二日天还没亮,便有女官来送清浴所用的药粉。 此时我还在床上睡着,秋安知道我最近劳累,便没叫醒我,一个人接了女官送来的东西,打赏了女官一些金银。 明日才是斋戒的正日子,但灵女清浴事说小不小,所以只是早晚吃些斋饭。 这一整天都不能出自己的房门,清浴一整天,晚间吃完斋饭才可出去,中间会有平玉帝姬身边的女官来查看,还会带些备用的灵药。 秋安并没有一直在房内候着,没事的时候她便一直在院内忙,说是要整理下库房。 我所在西院的库房之前从未整理过,一来我没什么需要入库的,二来秋安一直觉得我无心留在帝城,也没有必要专门整理出来。 如今我在河睢宫里的地位水涨船高,秋安连忙西院的细琐活计之时都是带着笑的。 房内我一个人在略烫的混着灵药的水里泡着,今日女官所送药粉与昨日不同,昨日沐浴只为“清尘”,今日汤浴的目的则是“净髓”。 帝城里的东西颇为不凡,我并不太通药理,但闻着蔓延起的香味,还是能分辨出里面有鹭鸶草和佩兰。 《万世经》里说,民间常用佩兰融水泡澡,又名“香汤”,其气味芬芳馥郁,有解热祛邪、醒神爽脑的功效。 鹭鸶草在人界流传甚广,深受修习灵术之人推崇。 当日鹭鸶草也暗喻相思,秋安赠与云书的帕子上便绣了鹭鸶草。 提起鹭鸶草,我不免向窗外看去,秋安这几日看着寻常,同以前一样安稳,但我暗中发现她仍在无人之时神伤。 也不知云书和乌真怎么样了,在魔界是否找到极阴之地。 青凰一直在房间里盘旋,偶尔落在木桶边缘啄着我身边涌起的水汽玩,只是那水汽一碰就散,并不能抓到,青凰也不急躁,仍旧有一下没一下的玩。 那本破旧的古书了记载过:凤凰一族,雄者为凤,雌者为凰。 青凰自然是个小女儿家了,我不禁看它发笑,但心里也好奇,凤凰若属于神族,以后是不是也会像我们灵女一般,能化成人形。 青凰自从那晚化出凤凰神形外,之后一直是以前青鸟一般的形态,同丹凰说过后,她反而劝我莫要深究,且不可对人相告。 也是,最不能接受神族的,恐怕便是三界之内最高高在上的那位了。 我看着青凰,故意逗它:“小家伙儿,你到底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啊,女孩子的话,就进来和本公主一起清浴一番,要是个男孩子,我就让秋安进来,拿棍子把你打出去!” 青凰清啸了一声,仿佛听懂一般,俯冲着向我飞过来,吓得我赶忙闭上眼,怕被它啄疼了。 没想到青凰到我脸上只是轻轻一下,和挠痒一般,然后一头扎紧木桶的水里,没了动静。 我怕青凰出事,赶紧低头在水里找它的身影,忽然青凰和苍鹰一样迅猛地钻出水面,又飞到屋顶,羽翅带出的水花溅了我一身。 等眼前水珠落尽,再看青凰,稳稳地站在房梁之上,浑身羽毛鲜艳干爽,不见一滴水在上面。 青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里冒着精光,略带不服气地看着我,仿佛在说:“让你乱讲,活该了吧!” 秋安这时闻声进来,推开门看到我正用手扬水向青凰身上撒,不免脸上带笑。 青凰看秋安进来,立马变得老实,在那房梁之上一动不动,一副温顺的模样。 “秋安,有没有棍子?”我看着青凰,打算吓它一下。 秋安眼里笑意更浓,玩味地看了青凰一眼,青凰立马蔫了下去,耷拉着脑袋,连叫都不叫一声。 “公主还是安心沐浴吧,等下帝姬身边的女官看到你逗一只小鸟,像什么样子。” 秋安说完便关门出去,青凰见她走了,便又要飞下来啄我。 我假装要喊秋安,青凰又飞回房梁之上装老实,那小眼睛滴溜溜直转,像是不停地挑衅我。 因有了青凰和秋安作伴,这一日闷在房里倒也没那么无聊。 帝姬身边的女官上午下午各来一次,我一直在水里未曾起身,都是秋安忙前忙后的换水。 总算熬到晚膳时辰,我才从桶里爬起来,泡了一天,身子有些乏,但又隐隐有了些灵气在身上,和被隐灵丸压下去的那一股不同。 正吃着帝姬特地命人备下的斋饭之时,青青来找我。 “终于能进来了,姐姐,你都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就要进宫,侍卫不让,非说晚上才许我进。”青青有些耷拉着脑袋,恼火地说。 她看到秋安在一边,同往常一样,甜甜地喊了声:“姑姑好!” 我看了秋安一眼,她对我点点头,耐心地对青青说:“小公主别记恨那些侍卫,今日,还有接下来的一个月内,帝城里要举行宫祭。只怕都不好进出了。” 青青眨巴着眼睛,似乎也知晓一些情况,对我说:“姐姐,我要是进不得宫,看不到你,我会很烦躁的。” 我想劝慰她几句,她忽然想到什么事,一脸郑重地说:“姐姐,那个翩若,可能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我和秋安相视一眼,秋安转身出去看看,确保外面没人,又把房门关好,才回到我身边。 我虽一直怀疑翩若,但苦于没有证据,如今青青这般正经着说,想来是有些什么线索。 青青皱着眉头告诉我:“姐姐,我最近在宫外查到翩若与外面的人有勾结,而她接触的人,素娘在世时与他们有些过节。” 我和秋安面面相觑,勾结外宫可是大罪。 青青的话还没说完,又压低了声音:“除此之外,翩若还和百里家有勾结,但我不确定是她一人之事,还是关联整个灵蝶族。” 我点点头,示意她别再往下说,又问她:“人帝陛下知晓么?” 若只是翩若一人之事,我还能为素娘还有乌真讨一个公道回来,但若是涉及到灵蝶族,那便是前朝之事,我是万万不能插手的,何况里面还有百里家。 再说提到前朝,我帮乌真是一码,山猫一族是否清白也不好说。 青青嗯了一声,告诉我:“我没和人帝叔父明说,但我感觉他清楚得很,这帝城内外,轮到神通广大,有谁能和他相比啊!” ------------ 第62章 灵女争位 我借着夜明珠的亮光,发现青青出落得越发好看,而且还长高了一些。 “要不你回狐族住些日子吧,你父王和母后想来也很惦记你。” 这一个月青青不能进宫来找我,我也出不去帝城,她在外日无事可做,我担心她会闯祸,况且她发现了百里家和翩若的秘密,说不准会有危险。 青青对我说得话并没有很抗拒,而且提到她父王母后,她的眼里也闪着波光,但还是眉头紧锁地对我说:“可是姐姐,我不放心留你一个人在帝城里。” “傻丫头。”我拍了青青的小脑袋,她额前的头发乱了,自己也没在意,我又帮她理好。 “有什么不放心的,宫里还有白容姐姐,再说我也会与你三姐交好,在宫里自然不会再出事。” “真的么?”青青一脸的雾水,有些不相信。 我点点头,笑着回她:“当然了,再说你要实在想我,一个月后你再回来。” 青青翻着眼睛想了也会,郑重地点点头,说:“那好,我到时候再回来!” 她说完还对着我吃吃地笑,旁边的秋安看到青青这个样子,嘴角也淡淡上扬。 外面传来异动,秋安开门出去,对我说:“公主我到外面去看一看。” 秋安出去一会儿还没回来,我看外面天色不晚,便起身拉着拉着青青,和她说:“明日回狐族,今天去看看你三姐吧!” 青青点头说好,和我相互拉着手出门,打算去长生殿找幽紫。 还没出西院的门,秋安神色慌张地从外面回来,看到我和青青要出去,赶忙将我拦下。 “公主,翩若死了。” 秋安说得声音极小,却如晴天霹雳砸在我和青青身边。 青青惊得捂住了嘴,我心里如打翻百味玉瓶,有震撼,也有惊恐。 不论翩若是不是坏人,她背后都一定有更大的黑手。 秋安见我和青青这般慌乱,仿佛早就料到一般,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惊魂未定地又说:“翩若公主死在沐浴的桶里。” 我冷静下来,谨慎地问秋安:“这事人帝和平玉帝姬知道了么?” 秋安点点头,告诉我说:“人帝和平玉帝姬极为愤怒,但是宫祭是整个人界的大事,明日各位灵女还需要正常和巫公学习,至于翩若公主的死讯,先瞒着外界,等查明后再通知灵蝶族,也会给他们一个说法。” 秋安又看着青青,有些担忧地说:“现在整个帝城都封起来,不许人进出了。” 青青有些困惑地挠着挠头,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我却不敢掉以轻心,上次青青和我已经被人暗算过一次,难保这次不会有事。 “人帝借你的信物还在你那里么?” 青青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人帝的皇霄翎,对我说:“人帝叔父的信物我每日都戴在身上,而且今日宫中灵女清浴,守卫森严,没有它我还进不来。但是人帝叔父告诉我,在帝城外要是呆腻了,想回狐族,需要把这个还给他。” 我看了眼皇霄翎,心里想找个办法,郑重其事地嘱咐她说:“你等下大摇大摆地走出去,拿着这个信物去找人帝,就说你要回狐族,把这个还给他,有了这个过场,宫里的人便不会怀疑到你的头上。” “姐姐,那你在宫里真的没事么?” 这傻丫头,也不怕麻烦沾身,这个时候还在担心我。 “我当然没事,现在还不知道外面的情形怎么样,等你平安到了宫外,我会叫青凰给你传信。” “青凰!”青青提到这个名字,眼里有了亮色。 这时候青凰也从树上飞下来,落在我的肩膀上,对着青青叫了两声。 “姐姐,有它在你身边,我能放心不少。” 我点点头,对她说:“你三姐那里我会解释,你早些出宫去,先远离这些是非。” “嗯!”青青痛快地点点头,又求秋安施了一礼,说:“姑姑,我姐姐心善仁慈,在宫里难免遭人陷害,求你千万照顾好她!” 我心里十分动容,秋安这时候赶忙去扶青青起来。 “姑姑,你在宫里也小心着些,别着了旁人的道。” “姐姐,你若有事,让青凰立马传信给我,哪怕相隔万里我也会赶回帝城来!” 青青和我道别后,有些不舍地出了西院的门,去人帝那里还皇霄翎,我示意青凰跟上去,确保青青安然无恙地出了帝城。 因翩若出了事,那些侍卫提前回了河睢宫,现在外面守卫森严,宫里也是人心惶惶,这一晚我和秋安便只安心呆在永安殿里,没有出去。 第二日便是斋戒开始的正日子,早早就有女官送来沐浴的药材,因只需早间在木桶里泡一会儿,无论是药效还是分量,都较前几日轻了不少。 今早来的女官和秋安是旧识,便和她闲聊几句,但这女官说话谨慎地很,只告诉秋安,宫祭事宜如常,灵女们每日斋戒,早晚沐浴两次,以示虔诚。 早膳便是些斋饭,我并不像往常那般,赶着时辰早早就去候着。 上次去得早些,后来的灵女便没人敢站在我旁边,还是冷凝帮我解的围,这一次,我算好时辰,绝不会早去。 秋安像知晓我心思般,只在一旁静静看我,并不催促。 等我和秋安赶到主殿的时候,果真如我所想,其余灵女早都到场。 帝姬和巫公都不在场,大家便没那么拘束,大致找了位置站定后,和身边的人说话,大家神色如常,仿佛根本不知道翩若死这一回事。 只是数来数去,算上我,只剩十位灵女了,想到翩若,之前的怀疑仍在,却没那么恨了。 也是个可怜之人! 让我意外的是,最前面的位置只站了冷凝和白容,她俩中间有个空位,毫无疑问,是给我留的,其他女子并不敢上前。 我不免头疼,只不过做了人帝陛下的两次轿辇,这些人的心里便耿耿于怀到如此地步。 那些女子察觉到我也来了,一个个都回头,看着我如去哪里站定。 我不愿勉强自己,也不管那些眼光,只安心地站在众人的最后,如此也能避免平玉帝姬的不满,还有巫公的注意。 那些女子见我不上前去,心思各异,眼里看得出有喜有忧,最高兴的是姜浅尘,她见我只站最后,前面空着位子,便颇识大体地走到前面,走到白容姐姐和冷凝中间。 白容姐姐一直关切地看着我,见我没到她身边,眼里并没有怒意,礼节性对姜浅尘笑笑。 冷凝看我的眼里闪过诧异,但仍高傲地把头扭到一旁,并不看姜浅尘。 ------------ 第63章 巫公大人 姜浅尘亭亭款款地走向人前,还摆出一副识大体的模样。 “为了不让巫公大人怪罪众姐妹,我便勉为其难地站在前面了。” 姜浅尘和苏寒烟二位世家嫡女,身份虽和其他灵女不同,但祭祀前都在河睢宫里学习规矩。 另外翩若死了,跳天灵舞的灵女便缺了一人,大家心里明白,必定会在苏姜二女中选出一位顶上去,如今姜浅尘自己站了前面,想来也是对翩若的位子势在必得。 众人幸灾乐祸地看着苏寒烟,想看她有什么反应。 苏寒烟却仿佛事不关己一样,神色如常地站在那里,眼神淡淡地看着前方,姜浅尘的一言一行和众人看笑话般地眼光,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就这样,主殿前的空地上共有十个灵女,前面三排各站了三个,最后一排只有我一个。 我心里苦笑,想着不去前面出挑,以免成为众矢之的,没想到还是自己一个人在最后面茕茕孑立。 夏染仍旧站在高处,平玉帝姬并没有露面。 很快,巫公便带了三个弟子进了河睢宫,众女一起拜下去,齐声喊道:“拜见巫公大人!” 巫公并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走到夏染站的高台之上,观察着下面的这些灵女。 夏染赶忙退到一边,站在巫公的后面。 巫公的三个弟子也跟着上了高台,站在巫公左右两边,也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这些灵女。 看其他宫人的反应,这三人虽只是弟子,却比夏染这样的女官位份要高。 巫公斜着眼,对身后的夏染微微点头。 夏染事宜,对我们说:“各位公主请起。” 等十位灵女起身之后,巫公在上面仍旧不说话,看到我们下面的站位有些突兀,皱了下眉头。 巫公的三个弟子中,两个稍微大些的是男弟子,最小的是女弟子。 那女弟子见自己师父变了脸色,走到巫公身边,轻声问了几句,点点头,便走到台前。 “还请众位公主嫡女站成两排!” 小巫女的稚嫩的声音里带着冰冷和威严。 众灵女抬头看上去,发现巫公和他的弟子眼里盯着几个人,正是姜浅尘所站的这一排。 姜浅尘反应极快,恭敬地带着后面几人对巫公行了一礼,说:“是!” 等她转头的时候,我又看到了藏在眼底的阴霾。 我又看了苏寒烟,发现她仍旧面上淡然,看不出喜悲。 依着小巫女的吩咐,十位灵女便站成两排,冷凝和白容站在最前面,而在我旁边的,是雪狼族的无忧公主。 巫公这时候又在高台上好好看着十个公主嫡女,众女都把背挺得直直得,生怕巫公看不清自己的面庞,还有命格。 秋安曾告诉我,河睢宫的灵女能入得人帝法眼自然是好,但最后能不能封后,还要看巫公的推算。 巫公早前看过众位灵女的话,如今看到活人并没有什么异色,平淡的目光扫过众人,一直到最后的我。 巫公看到我时,脸色变得极为震撼,一直盯着我,挪不开眼。 在场之人循着巫公的眼神,都怪异地看着我,众女灵女在场下不免窃窃私语。 倒是那个小女巫,看我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欣喜和惊奇。 我原本想躲在后面不引人注目,但真当众人的眼光汇集到我身上时,反而并不心虚,也不害怕,直直地挺起身子,任他们看着。 夏染忽然轻咳一声,公主和嫡女们才都反应过来,看夏染在善意地提醒巫公在场,不可放肆。 众女这才安静下来,好好地站着。 夏染这一咳嗽,巫公也反应过来,但眼里并未回归平静,对着自己的大弟子挥挥手。 巫公的大弟子神色沉稳,身上挂着一个暗色的包袱,他在里面掏出一个黑陶制成的碗,递到巫公手上。 那碗通体发乌,没有半点光泽,碗里似乎还有些什么东西,递给巫公的过程中发出叮当的声响。 巫公接过碗后,用另一只手将碗里的物件抓起。 我虽站在后面,却看得清楚,巫公的手里是几块骨头。 巫公随后手一松,那骨头忽然冒出红光,飘在碗口周围,并不掉下去,而且还上下翻动着。 不仅巫公一人,连带着他的几个弟子,都惊得张大了嘴。 众女神色也极为震撼,包括夏染在内,只是河睢宫的规矩在那里摆着,所以也都不敢再大惊小怪。 巫公的眼神甚为凌厉的看着骨头,许久,叹了口气,又看向我。 我想着自己没做亏心之事,便不闪躲,迎上巫公的眼神。 没想到巫公却不直视我,而且眼里还带着一些疑惑,在我身上打量着。 巫公的眼睛打量到我身上的玄月佩之时,神色更为复杂,但我看出有一丝喜色。 再抬起眼在看我时,他整个人也变得恭敬了许多。 巫公没再说什么,神色如常地开始给我们讲起宫祭之事。 有几位灵女神色变得有些失望,先前见到巫公那样看着我,以为他不喜欢我,或者觉得我的命格不适合留在后宫,有可能会赶我出去。 没想到最后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包括我,但我隐隐觉得,似乎并不是什么坏事。 倒是那个小巫女一直盯着我看,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这一日过得还算轻松,巫公让我们早些回去。 这几日河睢宫里守卫也更加森严,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翩若这样的事情发生。 巫公也在身后看着,所以众女在回去的路上分散开走,并无人搭伴说话。 秋安在我身边,我问她:“怎么样了?” 她点点头,说:“已经和幽紫公主的婢女讲了。” 我让秋安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和幽紫公主的婢女说下青青的事情,让其代为转告,就算青青不在,我也会在河睢宫里与她相互扶持。 幽紫注意到我,和我笑了一下,看来她已经知晓。 我并不管幽紫是真心还是假意,因她是青青的三姐,我自会像护着乌真那般护着她。 回宫之后按着规矩,先沐浴一番,再吃斋饭。 白天的那个小巫女避开永安殿里另外两房的人,偷偷地溜进了我的院子。 青凰早有警觉,在小巫女还没到永安殿之时便有所察觉,回来提醒我。因此我一直在房里,隔着窗缝看外面的动静,发现小巫女进了我的院,却不知所为何事。 ------------ 第64章 小芷蔓 天色有些发暗,但还没有黑下来。 小巫女避开其他两房的人,蹑手蹑脚地从永安殿前院溜进我的西院,进来之后便不再那般鬼鬼祟祟。 想来她不想让苏寒烟和冷凝公主知道,她是来找我的。 小巫女向我房门处走来,我赶忙回到桌子旁坐定,和秋安示意一眼。 “愔姬公主在么?” 稚嫩的声音在门外想起。 秋安上前推开房门,和小巫女行了一礼。 小巫女几步身形一闪,轻盈地从秋安身边绕过,进了房内。 “愔姬公主好!” 她甜甜地打了声招呼,却出乎我意料地向我行了一礼。 巫公地位极高,他在帝城的地位,就像大巫在蛟族的地位 大巫在蛟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些时候还能越过蛟王去。 巫公在帝城里也一样,即便是平玉帝姬,她的出身已经极为尊贵,但在帝城里的地位,却不及巫公。 连带着他的弟子在河睢宫内身份不凡,除了帝姬外,其他人并不放在眼里。 此时小巫女却天真的脸上带着恭敬,见我对她笑意渐起,也不那般拘谨,也笑着看我。 “愔姬公主,家师请你前往主殿,有要事相商。” 这个“请”字着实让我心里一惊,即便我坐了两次人帝陛下的轿辇,却仍担不起巫公的这般客气。 我和秋安收拾下便除了门,远远地跟在小巫女后面。 夜幕一旦打开,地上万物便会很快都被笼罩在黑暗中。 路上并没有看见其他巫女,偶尔会经过一些侍卫。 每当侍卫过来,小巫女便和我又拉远距离,等侍卫离开,再回头,蹦蹦跳跳地跑回我身边。 那些侍卫看到我无不恭敬地行礼,出乎我意料的是,也会和小巫女行礼。 这些侍卫的上司,便是人帝的亲信乌北寒。 我认真地打量起这小巫女,她和三婆一样的年纪,眉眼里都带着学巫术之人的神秘,却比三婆少了些气势,也不像三婆那般慵懒,对外事漠不关心。 小巫女反而和青青有些许的相像,正是对这个世道充满好奇的时候,血是热的,心也是暖的。 我见这小巫女神色怪异,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和她白日里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多大了?” 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着好笑,便开口问她。 秋安见她的样子也有些怪异,白日里巫公教导众位灵女的时候,她在一旁帮衬着她的师尊,性子厉害,不像现在这般欲言又止的。 小巫女看我和说了话,眉头猛地舒展开来,整个人换了一个样子,开始拉着我问长问短。 和青青的性子还真是像,我记得当年狐王带青青来水宫的时候,最开始也是不敢和我说话,等我主动带她玩的时候,才露出小孩子的本性来。 和小巫女聊了几句后,我便得知她叫芷蔓,年纪比青青还要小上一岁,从小被巫公收养,巫公对她来说,为师为父。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姐姐,你们蛟族的女子,都是你这般好看么?” “……”我都不知道如何该接她的话。 她自己又想起来什么,继续说:“不对啊,那个白容和你是姐妹,都是出身蛟族,可是她没有你美啊!” 我差点笑出声,白容姐姐外祖家是玉蛟氏,玉蛟氏出美人,人界皆知。 再说,就算在这帝城里的女子,白容还能算得上数一数二,但其他佼佼者不少,“好看”这个词,怎么也排不到我头上。 这小女孩双眸甚为水灵,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应该没有眼疾啊。 我玩味地看着秋安,没想到她和芷蔓的神情差不多,都是一脸正经。 “你是认真的么,竟然觉得我好看?” “对啊!”芷蔓重重地点头,眼里并没有一丝戏谑的意思。 我又转头问秋安,逗她说:“我好看么?” “好看!”秋安虽笑,却也不像在说瞎话:“公主现今是这帝城里最美的人。” “这位姑姑说得很对!”芷蔓又在一旁附和着秋安。 芷蔓从小跟着巫公,心思单纯,对宫里那些公主嫡女还有女官都是一视同仁。 我之前也听人说巫公的女弟子性子冷淡,这一路上芷蔓也没怎么理秋安。 如今秋安说了和她差不多的话,芷蔓不禁细看了秋安几眼,又转头和我说话:“帝城里女子众多,但是我和我的两位师兄都觉得你最好看。” 果然学习巫术者,以怪人居多,这帝城里有巫公和他的三个弟子,蛟族有大巫和三婆,没一个正常的。 巫公此时在河睢宫的主殿之内等我,那里是平玉帝姬议事之处。 如今河睢宫里巫公位份最高,平玉帝姬也时常不在宫内,这正殿便经常被巫公征去用了。 芷蔓见到巫公在那里等得有些久,跑过去撒娇一般挽住巫公的胳膊。 因我和秋安在一旁看着,巫公便让芷蔓老实些,但眼里充满宠溺和疼爱。 芷蔓便懂事地退到一旁,我和秋安和巫公行了一礼,弯腰之时,玄月佩撞在罗裙的玉扣之上,叮当作响。 巫公也对我行了一礼,嘴上喊着:“参加愔姬公主!”眼睛却盯着我的玄月佩看。 巫公虽未行大礼,却扔惊了在场的我,秋安,还有芷蔓。 这巫公对我王族庶女,无异于人帝行礼一样,等于自降了身份。 我脸上挂着些不自然,对巫公说:“臣女不敢。” 他虽非人帝,但却担得起我自称“臣女”。 巫公却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盯着那玉佩。 “敢问公主,这玉佩从何处而来?” 整个水族这么多年一直把我和三婆保护起来,待我大一些才肯我出宫,但是现在三婆还不能,大巫向来不许我在外人面前提起三婆。 我有所隐瞒地对他说:“回巫公的话,此乃一高人所赠。” 这话也不假,三婆年纪虽小,却确实是位高人。 巫公不死心,继续追问:“公主,那位高位是谁,现居何处?” 我心里犯了难,但想着保护三婆,仍旧不食言相告:“那位高人的事,臣女实在不便相告,还望巫公见谅。” 秋安和芷蔓的脸上一惊,听我这般说,都怕我将巫公惹怒。 芷蔓担心地看我一眼,又偷偷观察着她师父的脸色,生怕巫公发火,责罚与我。 ------------ 第65章 那位高人 我以下犯上,并不卖巫公的面子,隐瞒了三婆之事。 殿内瞬时变得安静,芷蔓张着大嘴,仿佛不敢相信我竟然敢不回巫公的问话。 秋安看我的眼色也变得扑朔迷离,她知道玄月佩是三婆所赠,却不知道为何瞒着巫公而没瞒着他。 巫公的情绪激动,嘴边的胡须轻微颤抖,眼里开始发红,像极晚间斜挂在天边的红云,虽只是一点铺在西边,却能染红整个人间。 与其说巫公在忍着怒火,还不如说那是破晓前极为强烈的念想,满满积蓄了很久,等着撕裂黑暗,强扯出光明。 “老朽知道公主有难言之隐,并不会强求,但只求愔姬公主能告知,那位贵人是否还尚在人世?” 巫公脸上笑得极为不自然,额头上冒出汗水,映着殿内明珠的荧光,看他的样子似乎极想知道这个答案,又怕吓到我,才勉强挤出个笑。 “那位高人,她活得很好。” 巫公这样问,我便放下心来,颔首对他答道。 我见巫公一直盯着玄月佩看,不知有何深意,想摘下来递给他一看,却又担心,他不再归还。 芷蔓看出他师父的意思,也似乎知道我担忧,在一旁乖巧地说了一句:“愔姬公主,可不可以把这块玉佩借我看看?” 我点点头,摘下来玄月佩递给她。 芷蔓将那白色玉佩放在手心把玩,像模像样地盯了半天,一脸困惑地递给巫公,说道:“师父,你来帮我看看,我有些看不懂。” 我心里暗道:“好个乖巧的弟子。” 再看一旁的秋安,她也抿着嘴,露出一丝笑意。 巫公并不以为然,双手从芷蔓的手里接过玄月佩,仍对我道:“多谢公主大恩!” “无妨。”这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巫公便转身走向高案,手里捧着玄月佩,敛容屏气地走过去,生怕有一丝响动会惊扰了玄月佩。 等巫公将玄月佩放在高案上,自己深深拜了下去。 “芷蔓,过来!” 巫公头也没回,不容置疑地喊着芷蔓。 等芷蔓走到跟前,巫公看着玄月佩命令芷蔓:“跪下,行大巫之礼。” 我听到大巫二字不免惊奇,看两人的架势才明白,巫公所指,应该是学巫之人中比较正式庄重的叩拜之礼。 只见芷蔓手里摆着奇怪的图案,对着玄月佩叩了三次头,脸上收起小女孩家的天真烂漫,取而代之的是神秘阴森。 越发得像三婆了! 等师徒二人都行完礼,巫公又拿起那块玉佩,恭敬地碰过来递到我的手上。 见他这般,我也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重新挂在自己裙边,再不似平时那般随便。 巫公这时候笑了,笑容就像清水里溅起的浪花,从哪被岁月烙上痕迹的皱纹里流淌出,漾及满脸。 这时候外面夜色大好,一轮明月挂在庭院正中之上的天幕上,漫天星辰在一旁忽闪。 巫公在殿内对着月亮大呼一句:“老天有眼啊,苍天之上的尊者,原来你始终未曾舍弃我们这些人!” “师父……”芷蔓脸上满是担心害怕,怯生生地在巫公身后喊了一句。 巫公慢慢地从明月上收回眼光,神色渐渐变得平常,缓和了许多,不悲,也再不大喜,回头疼惜地看了芷蔓一眼,并没有说话,又看向了我。 “很好,很好!” 我并听不懂巫公在说什么,反而有些古怪。 巫公似乎看出我的心思,对我说:“老夫有些失态,还望公主见谅。” 他虽一直客客气气,但我不曾忘记帝城的规矩,加上旁边还有秋安的提醒,便恭敬地回巫公一句:“不敢!” “公主莫要见怪,这是我们巫人的大喜。” 他又说起奇怪的话,我越发听不懂。 巫公又开始像许下承诺一般,对我说:“老夫定当护着公主周全,在帝城里是,出了帝城也是。还有……。” “芷蔓,”大巫回头对自己的小弟子喊了一声,芷蔓听话地走到前面。 “老朽的三弟子,芷蔓,以后在帝城里任凭公主调遣,有她在,没人能欺负了公主。” 芷蔓被她师父这般安排,脸上并没有一丝地不情愿,仍旧像路上一般,眼里带着欣喜地看着我。 我赶忙跪下去,自然忘不了帝城里的规矩。 巫公却大惊失色,赶忙扶我起来,一举一动都有些发抖,似乎极为激动。 “老朽实在担不起公主这一跪,即便是没这块玉佩,你仍旧是极为尊贵的人!” 我以为他指的是我蛟族公主的身份,加上又坐了人帝的轿辇,所以格外看重我些,虽然觉着怪,我也不愿去多想。 “我和芷蔓以后在这宫里不妨以姐妹相称。”我对巫公还有芷蔓说,想让这气氛轻松些。 巫公惊喜交集,似乎十分不信,看我神色郑重,不像是开玩笑,赶忙对芷蔓说:“还不跪下谢公主大恩!” 芷蔓脸上也带着喜色,听从巫公的话,便要往下拜。 我示意秋安一起拦着,扶起芷蔓,又对巫公说:“巫公大恩,臣女会记在心里,只是以后还希望莫在人前照拂我。” 同样的话,我也对素娘也说过,想到这,我心里一阵难受,素娘的死到现在仍旧没查清楚。 “好!” 巫公答应得极为爽快。 我对着巫公行了一礼,对他说:“那臣女便先告辞了。” “好!”巫公赶忙回了我一礼。 我转身,带着秋安出了殿外。 这时夜色愈发好了,除了明月高悬,吐纳着天地间的灵气,整个人都要比刚才畅快些。 “公主!”巫公在在后面叫了我一声。 我停下身,慢慢地回头,看着巫公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公主,你真的不愿意登上那后位?” 我心里一阵诧异,后来想到自己和人帝把话说得明白,想来人帝便和这位重臣也当笑话似地提了一句,毕竟,在这人界之内,面对后位凤印而不懂一点心思的女子,很是少见。 秋安和芷蔓也都盯着我,看我的反应。 我看着巫公,幽幽地说了一句:“我这一生,只想活的自在些。” “那便是人帝没这个福分了。” 这话有些大逆不道,也就只有巫公大人能说出口。 我不想再耽搁下去,转身就走,转身的那一瞬,听到巫公叹了口气,不知道他叹息的是我不想留居帝城,还是我的那句“活得自在些”是奢望。 “愔姬,以后在这人世里,你想做什么便大胆去做,老朽会尽一切所能的助你,三界之内你想要任何东西,老朽也定当会为你取来,包括天上地下,一切尊贵之物!” ------------ 第66章 相爱相杀 巫公在身后说得激动,我感觉天上的月亮也抖了几抖。 我心知巫公的话有些疯魔,若被旁人听去只怕会惹来麻烦。 巫公位极人臣,自是不怕麻烦,但我只是蛟族的庶女公主,担不起这个罪责。 因此我没有回头,带着秋安急匆匆往外走。 “师父,我可不可以去送一送愔姬姐姐?” 芷蔓小心翼翼地问着巫公,她并没有直接喊住我,想来也知道我此时的心情。 巫公在身后“嗯”了一声,听语气,他似乎平和了许多,但我仍旧感觉到他紧盯着我的目光。 “多谢师父!” 芷蔓蹦跳着出来,几步就窜到我的身边,站在和秋安相反的一侧,挽着我的胳膊往外走。 等出了主殿的大门,我们仨人走在回永安殿的路上。 这时候起了点小风,还能听见主殿院内树叶随风婆娑舞起而发出的声音。 宫里长路之上并没有大树,秋安告诉过过我,是为了宫里的安危着想,树大叶繁,难免不会有心肠歹毒之人隐藏在上面。 素娘也曾和我说过这宫里的规矩,我心知不假,不然那日云书不可能躲避追杀才逃到我宫里。 “愔姬姐姐,我师父他不是有意的!” 芷蔓打破了沉浸在夜色里的尴尬,先开了口。 我借着长明灯看着芷蔓,见她稚嫩的小脸上,带着认真,俨乎其然的对我说。 “我知道!” 芷蔓也不再说话,回去的路上也不避讳那些侍卫,挽着我的胳膊,一直把我送到永安殿门口,便回去了。 秋安想把灯笼给芷蔓,让她回去照着路上,芷蔓却跑得飞快,头也不回得喊了声:“不用啦!” 我和秋安相视一眼,进了永安殿,发现白容和平卉已经西院的门口等着我。 “姐姐!”我赶忙迎上前去。 夜凉如水,却凉不过白容眼里的冰霜。 “妹妹,你去哪里了?”她虽然带着笑,却让我觉得十分别扭。 自从进了帝城后,白容姐姐变得有些敏感,我知道她意在后位,却不想因此断了我与她的姐妹情分。 “巫公找我,我去了河睢宫的主殿。” 帝城中人多眼杂,芷蔓和我走在一起,只怕瞒不过白容,且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白容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的冰霜加重了一层。 我赶忙解释:“巫公大人找我去问了些关于翩若之死的事,以及青青那日是否真的在我这里。” 最近宫里发生的事情在我脑子理飞速过了一遍,为了让白容相信,我将这两个事情关联在一起。 但说出口我便有些后悔,因为青青那日手里虽拿着佛草绫,帝城里却仍有人在怀疑她。 好在这两句话打消了白容的疑心,一抹笑容挂在脸上,碎了寒冰。 “今日巫公大人似乎对你另眼相看,想来以后的日子,巫公大人会对你好些,妹妹可要照拂下姐姐。” 白容带着戏谑的语气打趣我,但话里话外仍旧听得出一层深意。 我不免有些头疼,劝说她:“姐姐可别多心,巫公大人只是知道我有佛草绫,我刚才也和他说了,人帝之所以赐予我,是因为我是蛟族公主的身份。” 白容这时候拉起我的手,动容地对我说:“妹妹说的哪里话,你我姐妹,我怎么会多心,姐姐只是随便问问。” 她把心中的困惑问完后,便不再肯停留,带着平卉顶着夜色便出了永安殿。 我感觉自己身上心里都很乏累,有些站不稳。 秋安叹了口气,扶着我,和我一起进到房里。走到桌边的木椅上,我整个人有气无力地瘫在上面。 秋安什么也没说,眼里映着夜明珠的亮光,倒了杯水给我。 也不知道,我和白容还能有多久的姐妹情深。 斋戒第二日,巫公让芷蔓发给十位灵女一人一本书册,封面上没有字,里面也只有薄薄的几页,写着祭祀当日的禁忌。 以前夏染和秋安也分别说了一些规矩,虽只是口头相传,却已十分繁杂,如今又多了这么一本印成书册的规矩。 一个宫祭而已,这么多的规矩,岂不是要学的头痛! 芷蔓将那书册发到我手上之时,我看她的笑脸像极峭壁上的鹭鸶草,经历过严冬酷暑,终于开了花。 巫公令一众灵女齐声诵读,他眼角的余光却总看我这里。 我心里不再如昨日那般平日,昨日心里无所顾及,自然敢迎着那目光看回去。 白容心细如尘,我在帝城里所受的任何一点恩泽她都很敏感。 所以我在巫公的目光之下,只顾低头看着书册,用不高不低的语调与其他灵女齐声诵读。 “一忌意不虔诚,一忌仪度错乱。” “一忌器玉不洁,一忌生气争执。” “一忌衣冠不洁,一忌闲谈外事。” “一忌喜笑无常,一忌尊卑无序。” “一忌投犬顿器,一忌刀勺声响。” “一忌内祭未毕,不洁出屋。” “一忌外祭未毕,不洁入屋。” 巫公精明睿智,见我的样子,顿时明白我心中所想,不再往我这里看。 芷蔓和她的两位师兄倒是偶尔会向我这里扫几眼,但并不会直盯着我太久。 如此这般,我心里变得十分坦然。 只读了半个时辰,巫公便下令,让众灵女休息。 夏染眼里闪过异色,但还是照做。 河睢宫里之前的教习,午前是要上够两个时辰的,不论天气多闷热,灵女们也都会一直站着。 素娘还在世时,因体谅我身为蛟女受不得热,一个时辰便会让众女休息一会,所以大家都会感念素娘的好。 如今巫公大人半个时辰便让众人休息,众位灵女自然觉得他心存仁厚。 幽紫对和她同住长生殿的洛灵感叹道:“巫公大人这般体恤我们,他真是个大好人。” 洛灵只淡淡地“嗯”了声,不再答话。 幽紫看了眼洛灵,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也不再言语,转头看到我,便点头示意,笑了一下。 山猫族和白虎族一直不和,从前洛灵和乌真在河睢宫里少不得总是明争暗斗,却谁也没起过坏心肠。 乌真走后,洛灵的身影在宫里越发的孤单,终日沉默寡言,和谁也不多说话。 宫里的女子只当乌真死了,秋安告诉我,因乌真不曾与人交恶,众灵女闻其“死”讯大都落泪,洛灵哭得最惨,足有两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 ------------ 第67章 是敬康! 这一天并不炎热,但因为巫公的宽厚,众位灵女退到墙边或者树荫之下。 “妹妹!” 我正盯着洛灵出身,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我身后传来。 来人端庄大气,月貌花容,一双美目流盼左右,衣着素净不失华丽,凤仪之气不输白容姐姐。 来人正是丹凰,我心里赞叹她的气度,也隐约为白容担心。 “青鸟现在怎么样了?”她在我耳畔轻声问道。 我这才想起她当日嘱托,说等青鸟好了以后,去祥鸾殿通报她一声。而最近接连有怪事发生,我便忘了这茬。 丹凰看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并没生气,只是微微一笑,等我的回答。 “青鸟现在变成青凰了!”我用比她更低的声音回答。 丹凰听我这般说,先是怔了一下,继而眉头紧锁,像是在思考什么,转瞬又睁大双眼,里面浮现汹涌的喜色,像知道什么一般,伸手握住我的胳膊。 我知道她还有话没说完,但还是提醒她这里人多眼杂,不适合提到青凰。 丹凰心里极为欢喜,虽然听了我的话,并不再问,却止不住地笑出声来。 院内的女子虽在休息,但因为巫公在场,都在一旁小声地说着话,所以当丹凰的笑声在院内想起的时候,便显得特别突兀。 丹凰发现在场之人都在看着她,赶忙住了嘴,脸上一团红霞飞起,嘴角上扬,看我的眼里藏着甚为浓烈的笑意。 我见丹凰这般关心青凰,不免心里高兴,面上也有了喜色。 巫公寻笑声看过来,却没看丹凰,反而盯着我,眼里带着暖意。 我顺着巫公的目光也看过去,发现来自神农氏的姜浅尘拿着那本印上宫祭规矩书册,虚心地向巫公讨教,看她脸上认真的表情,俨然一副灵分好学,乖巧懂事的样子。 宫里一直拿两位世家嫡女相比,提到姜浅尘如此好学,我又看了眼她旁边的苏寒烟。 苏寒烟并不像姜浅尘那样缠着大巫,而是自己手握着那本书册,靠在树下安心看着。 她看书的样子甚为迷人,读到不懂的地方,便会蹙其细长的弯眉,抬头看天,暗暗思量着,等想通了才将眉头展开。 后面苏寒烟虽看完了书,却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 站得离高台近的还有冷凝还有白容。 冷凝本就贪玩犯懒,听到巫公说可以歇息后,便随便地坐在树下玄着的秋千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自己侍女说话。 她的侍女可能觉得不妥,对冷凝劝说着什么,冷凝却一脸不在乎的傻笑,仍旧那般随意。 白容在一旁也安心坐着,和苏寒一般看着书册,神情十分专注。 我本以为她是真的爱看书,没想到她发现我在偷看她后,目光撇过来,俏皮的眨了眨眼睛。 白容突然坐了个鬼脸,我被逗得笑出声来,引来旁人一阵侧目。 巫公被姜浅尘问得有些恼火,但又不好发作,叫过来自己的大弟子,让他回答姜浅尘,自己转身进了殿内。 巫公的那个大弟子原本正偷偷看着苏寒烟,被自己师父一叫,这才回过神来,垂着眼,不敢看巫公大人。 “愔姬姐姐,你们在笑什么啊,这么开心?” 等巫公走后,芷蔓快步走过来,扬着小脑袋问我。 丹凰见到芷蔓这小丫头平日里那么泼辣,对我却这般客气,不免诧异。 “晚间我去找你!” 丹凰和我笑了一下,说了这句话后便离开,不管芷蔓有没有注意她,也不管我有没有答应。 芷蔓仍旧一脸疑惑地看着我,我对她笑着说:“自然是念着巫公大人的恩德,大家高兴才笑的。” “我师父自然是极好的人了!”听我夸巫公,芷蔓不免有些得意,笑意在眼里藏不住,便蔓延到整张俊美的小脸上。 我仍旧带着笑看她,芷蔓有些反应过来,觉得我在骗她,赌气地“哼”了一声,开始不信我的说辞。 但毕竟是小女孩,脸色变得极快,还没等我说点什么来哄她,她自己叹了口气,幽幽地对我说:“愔姬姐姐你知道吗,我师父他,只对我和你好。” 我笑着点点头,看这小鬼不生气,心里便松了口气。 芷蔓见我信了她的话,脸上的阴霾消散不见,拉着我陪她说话。 我觉得这小姑娘可爱,心里有些像对青青一样,越来越喜欢她,嘴上和她说这话,眼睛却四下看去,却在门口的侍卫里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敬康! 自打河睢宫里下了宫祭的旨意,除了一些特殊的侍卫,还有巫公师徒外,便不许其他男子进出河睢宫。 我之前特地在河睢宫的侍卫里仔细辨认了一番,并没有发现敬康的影子。 乌北寒是这些侍卫的统领,能不能进河睢宫我不知道,但他是人帝的近卫,这几天没看到,也算正常。 我看到敬康的身影出现在河睢宫,不免心里一喜,也顾不上此事是否蹊跷,便直看着他,偷偷对他笑了一下。 却不知哪里又惹到敬康,他并不看我,偶尔眼神扫过来,我只觉得一片冰冷。 敬康看我的眼神里,除了冰冷,还有些厌烦,但也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我心里一沉,不知是何缘故,前几日因我搭救乌真一事,他还说了那些关心我的话,今日怎么就变得这般冷漠。 “姐姐,你怎么了?” “姐姐?” 芷蔓在一旁见我走神,叫了我一声,见我不应,又叫了一声。 我反应过来,看到芷蔓关切的脸,掩饰住内的烦乱,对她笑了一下。 “怎么了,愔姬姐姐?” 秋安在一旁看我脸色不对,上前帮我解围:“公主可是累了?” 我看了眼秋安一眼,还没答话,芷蔓却似有所思地点点头:“师父和我说过,姐姐你们蛟族人受不得热的,所以他半个时辰就让你们休息一次。” “不行,我得去找师父,让她许你回永安殿歇着。” 我赶忙拉回芷蔓,知道她关心我,我却不想惹那么多麻烦,便和她解释一番,说我没事。 芷蔓半信半疑地盯我看了半天,这才勉强作罢。 等我再睁开眼,发现门口是新的侍卫,早不见了敬康的影子。 ------------ 第68章 两心相疑 午间十位灵女在河睢宫内的主殿内用了膳,这样也免去帝姬身边女官各殿奔走劳累。 巫公并不留在河睢宫,而是带着自己的弟子去朝安宫内用膳,走前到我们灵女用膳的厅堂来看了一眼。 姜浅尘坐在最末的位子,在角落里摆出一副不争不抢的样子,十分大度懂事。 冷凝本来想坐的靠前一点,但是因为腿脚慢了几步,只得无奈坐到姜浅尘旁边,本就心里带着火气,看到旁边的姜浅尘这般绵里藏针,不免火大,吃饭的时候,故意抢着夹走她面前的菜肴。 姜浅尘因巫公还未走,也不好伸出长袖去夹远处的菜,只能忍气吞声的吃着自己碗里的饭,偶尔趁冷凝没注意夹一些菜。 她的面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旁人很难察觉到她眼底的含义寒意。 按这宫里对女子的规矩,姜浅尘倒十分合乎礼仪,食不多言坐北朝南。食者靠前,尊卑有序,不争不抢,细嚼慢咽,倒是都合乎规矩。 这一切都被巫公大人看在眼里,他却并不言语,出门之前看了我一眼,对我点点头,带着自己弟子离去。 芷蔓跟着自己师父出门前,对我做个鬼脸,挥挥手,表示午后再见。 巫公大人出了膳厅后,在场的女子无不松了口气。 姜浅尘这时候抬起头,狠狠地剜了冷凝一眼。 冷凝一向胆大,嘴角扬起个娇小的弧度,并不理会姜浅尘。 姜浅尘被气得起了火,但很快自行压制下去,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换了个位子坐过去,再也不理冷凝。 冷凝在一旁只顾吃着自己的饭,并不理会姜浅尘阴毒甚至有些带着威胁的眼神。 天和殿离的三人分别是姜浅尘,白容还有雪狼族无忧公主,白容和姜浅尘的共同之处便是都有颗七窍玲珑之心,颇通人情世故。 无忧公主虽然也冰雪聪明,但性子极为冷淡,在这宫里对什么事都不上心,剩下的十位灵女中,也就只有她比我更不愿意坐上拿后位。 这点,可能和乌真有些像吧,但乌真不留帝城是因为云书,也不知道这位雪狼族的公主有什么旁的心事。 姜浅尘转动眼珠,脸上露出嫣然一笑,走到无忧身边,对她和声说道:“无忧妹妹,可否和姐姐换一下位子?” 姜浅尘为了颜面,后面还准备了几句解释的说辞,不知是说给无忧听的,还是怕众人鄙夷,说给众人听的。 无忧和姜浅尘点头,眉眼里的一江碧水并没有起任何的波澜,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好!” 之后便再不听姜浅尘后面的那些侃侃之言,翩然地起身,坐到冷凝的身边去。 冷凝并不厌恶无忧,见身边坐着的不是姜浅尘,心里畅快多了,也不再挑食为难别人。 我念及刚才敬康的事情,再不吃下旁的东西,桌上菜肴虽好,却没有一点胃口。 白容坐的地方离我我不远,我起身和她说了声:“姐姐,我先回永安殿去了。” “愔儿,你吃得这么少,可是身体不舒服?”白容关切地问。 白容此言一出,其他女子的目光全都像我看来。 我对白容摇摇头,解释说:“只是有点累,先回去歇着了。” 白容点点头,嘱咐秋安说:“帮我好好照顾愔姬公主。” 秋安恭敬地回了声“是”,便扶着我往外走。 冷凝和苏寒烟一直看着我,不知是关心我,还是以为我在装病。 无忧对宫里女子之间含酸捏醋的事情颇为不屑,此时也没心思吃饭,站起身唤了自己的婢女,也不理膳厅内的其他公主嫡女,和我一前一后出了门。 我虽欣赏无忧,但在河睢宫里与她走动不多,因此也说不上熟识。 等我二人都出了河睢宫主殿的大门,相互行礼后,便告辞回自己的殿去,我住的永安殿与她的天和殿并不在同一个方向上。 等我回了永安殿,发现敬康已经在我的西院内等候,眉头紧锁,似乎还带着些怒气。 外面守卫森严,也不知他是如何进来的。 秋安在一旁露出惊色,但很快镇定下来,我看她一眼,她会意,对我说:“公主,我先回去吃饭了。” 刚才在河睢宫主殿,只是我们公主用膳,并没有那些婢女的饭食,我之所以这么早回来,也有为秋安考虑的原因在里面。 秋安转身回来自己的房去,这殿内只剩了我和敬康两人。 我知道我与他之间又起了误会,但不知是何事的缘故。 敬康见我不说话,以为是我心虚,便冷声质问我:“你为何容不下她,她是娇纵了些,也有些坏心肠,但总罪不至死吧?” “翩若?” 我听敬康话里所指,应该便是翩若不假了,她虽不是我动手所杀,但敬康好歹也算仙界之人,怎么会对一个灵族公主的死耿耿于怀。 敬康的脸憋得通红,双眼怒目圆睁地看着我,仿佛我便是那罪大恶极的凶手一般,但仿佛还在等我的解释。 我不免有些头痛,自打进帝城的第一日起,我便终日忙着洗脱自己的冤屈,前有素娘之死,后有白容疑心我和她争宠,如今又有敬康的怀疑。 “我虽不喜欢翩若,但总不至于去害她啊!”我没好气地对敬康辩解。 敬康却一脸的不相信,眼睛里虽是那熊熊怒火,我却觉得有高山上的冰霜阻挡在我俩之间。 “素娘的死是和翩若脱不开关系,你,狐族女储君,还有乌真进锁灵地牢之事,都和翩若她脱不开关系,但你为何擅自去杀了她?” “……” “事到如今你还不肯承认,除了你,还会有别人么?” 自小大巫便教导我们三个“正身直行,众邪自息”,不是自己做的,完全没必要理会别人所说。 但如今敬康怪罪于我,我虽身正,却也怕影子歪斜。 “你就那般不相信我么?” 我有些灰心地反问敬康一句,敬康忽然被我问住,眼里闪过疑惑之色。 这时门口传了一声响动,我和敬康均是一惊。 我转身看着大门处,敬康在我身后叹息了一声,忽然纵身一跃,从高高的宫墙之上跳了出去。 我知道那宫墙高大,也知道帝城结界厉害,却没想到敬康在这河睢宫里还能有这般本事,并且一直没被人发现。 ------------ 第69章 神祖青凰 敬康一跃出了西院的高墙,我定定心神,向木门处走去,想看看刚才的响动是怎么回事。 “愔姬妹妹在么?” 我还没出门,丹凰从外面迎了进来,一脸的若无其事,看样子刚才应该不是她。 “我在,丹凰姐姐,你来了!” 我面上虽和她照常寒暄,却仍旧不放心,又问了句:“姐姐来了多久?” “才来啊!” 丹凰一脸不解地看着我,又问我:“怎么了?” 我心里的疑虑渐渐相除,笑着和她解释说:“没事,刚才听到一声响,应该是什么东西被风刮倒了吧。” 丹凰四下看去,仿佛有些不信,但没说什么。她是只身一人来的,身后并没有跟着她的婢女。 秋安一直在房里看着外面的动静,知道丹凰公主过来,怕我做事不稳妥,从房内出来,走到门口。 “参见丹凰公主!”秋安走过来,对着丹凰行了一礼。 丹凰面上带笑,友善地对秋安说:“姑姑免礼。” 秋安起身后便站在我身边,我迎着丹凰进我的房内。 秋安又给丹凰看了座,倒了杯灵药泡的茶水。 丹凰客气地接过,但是眼神在我和秋安身上来回晃动,我最开始不知她是何意,但想到青凰,还有丹凰现在欲言又止地样子,便明白几分。 我看向秋安,秋安早就明白丹凰的意思,对我说:“公主,奴婢房里还有东西要收拾,便先退下了!” 我点点头,说了声“好!” 丹凰眼里流露出对秋安的赏识,等她出门后,又和我道谢说:“多谢妹妹!” 我明白她的意思,直言无妨,并准备叫青凰出来。 丹凰脸上浮现出一丝愧疚之色,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原本想等着晚上再过来,但姐姐心里实在挂念,还望妹妹让我看看青鸟现在的情况。” 我点点头,对着里屋唤了声:“青凰!” 里面传来一声慵懒的鸟鸣,在丹凰听起来却甚为惊奇,还没等青鸟出来,眼里就起了雾水。 “妹妹,青鸟她……是化成凤凰了么?”丹凰也没顾得上擦掉自己眼泪,红着眼圈问我。 青凰这时候飞出来,见到是丹凰,眼里放下了警惕,落到我的肩上,随意地靠着我。 我实在不知道丹凰口中说的“化成凤凰”指的是那夜青鸟变成青凰的蜕化,还是以后一直以凤凰的样子存在。 若她本意指的是后一种,那青凰还算不上“化成凤凰”。 丹凰眼里并没有半点失望之色,眼里的喜悦根本掩饰不住,直盯着青凰看。 青凰可能真的和丹凰有些血缘,在这河睢宫里,它不曾对除我以外的人放松过警觉,就连白容也是。 但如今青凰看丹凰的眼里,并没有一丝防备。 “青鸟,不,是青凰,它真的是我们翼族的神祖转世啊!” 丹凰眼中的光芒越来越甚,仿佛在青凰的身上,看到整个翼族的崛起。 当今人界之内,向我们灵族之内能被称为重族的,只有蛟族,山猫族和狐族。 而除了我们这三族之外,还有众多灵族,人帝重视的也不过十之一二,在这少数被人帝重视的灵族之内,翼族绝对能排得上前几。 “所以,它是神?” 我不禁好奇地问了丹凰一句,我虽然和青凰朝夕相处,但它毕竟不通人语,加上三婆并没有告诉我过多,所以才有此一问。 丹凰听我开口这般问,脸上顿时变了眼色,示意我莫要再说下去。 “青凰的力量并没有完全恢复到神祖那般境界,而且就算将来有一日成神,恐怕也斗不过天上的众多仙尊!”丹凰说得颇为隐忍无奈。 翼族之人天赋异禀,过了及笄,不论男女,不靠修为术法也能飞天,却飞不到仙界以上。 放眼整个人界,不管多天赋异禀,大都飞不到仙界之上,除非得道修成仙,才可飞升上去。 翼族之人大都不肯修炼成仙后飞升上仙界,想来这也是人帝器重的原因。 被人帝器重的各族之内,飞升仙界者都不多,想来也是因此才受人帝陛下重用。 这也好明白,明着看,飞升确实是族中莫大的荣耀,但三界鼎立,成仙之人太多,人帝自然会怀疑你族的忠心。 青凰的眼里闪出几道厉色,丹凰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有些惊恐地低下头去。 但青凰虽然起了火气,但并不是对丹凰,想来也是对这三界之内的不公,心有怨念。 “愔姬妹妹,可否将青凰神祖交换给我,我送回翼族供养?” 丹凰鼓起勇气说了这么一句话,眼神却有些闪躲,不敢看过来。 我心里不愿,但青凰毕竟是翼族神物,加上青凰虽不说话,却能通人意,我便看了青凰一眼,对丹凰说:“这,还是看它自己吧!” 丹凰听我这般说,眼里闪出希望的神色,走到我身前,向我这边跪拜了下去。 我本以为她在求我,赶紧想上前扶她,又一转念,她这是在拜青凰啊! “翼族公主丹凰,求神祖回翼族庇护族人!” 丹凰说得悲情,我不免有些动容,看了眼肩上的青凰。 青凰自从上次蜕变之后,变得和从前很不一样,此刻看着丹凰的眼里带着感情,有些许的不舍和心疼,却仍旧没动,在我肩上老实呆着。 房内一时寂静,丹凰见青凰不为所动,便自行起了身,她仿佛早就料到是这般结果,眼里虽有悲伤,却并不意外。 她面上淡然,但语重情深地恳求我道:“我知道愔姬公主心善,看不下世间的不平之事,所以可能会多灾多难些,所以我并不放心神祖跟在公主身边。” 丹凰此刻并不叫我妹妹,反而尊称我愔姬公主,我被她说得不好意思,想辩解几分,却一细想,她所言句句属实,实在不好反驳。 “但这是神祖自己的选择,我作为翼族后人,并无资格强迫神祖,但还望愔姬公主好好待它,保护神祖不被人发现,翼族上下自会感激公主大恩!” 丹凰说完又跪了下去,脸上挂满晶莹的泪水。 我赶紧上前扶起她,旁边青凰也有些感慨,从我肩上飞起,落到丹凰肩上,拿自己柔软的小脑袋去蹭丹凰的面颊。 丹凰哭得十分动容,又喜有悲,此时看到神祖怜惜自己,有些感动地喊着:“神祖……” 我见青凰对这个名字并没有感触,便对丹凰说:“姐姐,你还是叫它青凰吧,前世的种种,她可能并不记得。” 我见丹凰神色好转,又和她许诺:“青凰和我感情深厚,我自会拿命护它周全。” 青凰被我说得有些动容,它和丹凰一样,看我的眼睛里越来越暖。 丹凰点头,有些不舍得转身告辞,出门之前她对我说:“我自己照顾好妹妹,但还请妹妹好自为之!” 我不解地看向丹凰,发现我神色复杂地看向我院内宫墙。 一股寒意从我后背袭来,只怕我与敬康之事,她已知晓。 丹凰没在说什么,径自离去。 我心有余悸地看着青凰,却发现它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仿佛这等小事,它并不会放心上。 ------------ 第70章 补翩若之位 丹凰走后,青凰又有些乏累,抖抖翅膀便飞回了内屋。 我送丹凰回来,发现秋安又来到我的门口,看着我,似乎在我的脸上探寻着什么。 “公主可是累了,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秋安见我不说话,也没别的吩咐,便劝我回房。 我点点头,但心里有些放心不下,对秋安说:“你先回去歇息,这半日你也累了,等午后教习前叫醒我便可。” 秋安说了声“是”后便转身又重新回了自己的房。 我在自己的房内靠窗站着,眼睛从缝里向院内的古树还有宫墙上时不时地看着,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想来敬康早就离去,也罢,只要他没被人发现便好。 午间我并没有歇息,躺在床上念起帝城之外的日子,心里觉得有些烦闷,想早些出去,好好看一看那不是四四方方的天。 秋安来叫我起来的时候,我已准备好,但看看时辰,发现还有些早,便躺在院子里的藤椅之上,晒会太阳。 永安殿其他两院的公主嫡女已经收拾好,携着婢女赶到河睢宫主殿那儿去,我闭着眼细听那脚步声的不同,从细微的快慢之别处区分哪个是苏寒烟,哪个是冷凝。 “我们也走吧!” 等她们的脚步渐远,我也准备起身,对着秋安说了一句。 这次我虽不愿先到那里抢着做出挑之人,但是也不想同上次一般,最后到那里,成为众矢之的。 秋安手疾眼快地过来扶我,她知我心思,不论我什么决定,她都肯与我同心同德。 我和秋安也加快着脚步向主殿赶过去,去得不早不晚,还没到门口,老远看着芷蔓站在那儿等我,见我过来,便对我甜美地笑笑,犹如嫩白的九里香,闪着大日头的光芒。 芷蔓并没有等我到跟前,也没有迎上来,看到我安然过来,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便闪身先我一步进了主殿院内。 午后在殿内,巫公先是考了众位灵女午前背的那本书册之内关于宫祭的禁忌之事。 众灵女无不对答如流,但唯独我回答之时,巫公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接下来的空闲便是学习宫祭的礼仪,因为众灵女天资非凡,学得很快,巫公大人很早就让众女回自己住处休息。 我回永安殿后,便早早吃了晚膳,这几日吃这些斋饭,习惯了竟然开始觉得可口。 秋安备好热水,我也不磨蹭,清浴一番后便穿衣坐在房前的回廊上,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双眼向宫墙之上还有门口来回看着。 偶尔院内起了小风,头发干得快些,身上却渐渐觉得发冷。 秋安拿了件披风过来披在我的肩上,对我说:“夜里风凉,公主还是早些歇息吧!” 月上庭院正中,挂在古树之上,青凰仍旧在树上呆着,不肯下来,也难得这般安静。 “你先去睡吧,我在呆会,看会帝城之内的月亮!”我对着秋安说。 秋安没在说话,垂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歇下。 那一日在清水河边的山上,敬康曾评说天上的月亮。 “瑶池仙境里看过,黄泉碧落里也看过,如今在人世里没虚幻飘渺,看着月亮,觉得自己有血有肉的活了一回。” 水宫里的月亮好看,清水河边的月亮好看,其实这帝城内的月亮也好看。 等了很久,却仍旧无人来,我心里有些失望,回屋躺下,手里握着那支乌黧。 一夜寂静,帝城上空再无笛声。 接下来的几日如常,巫公很快大致教了一遍宫祭的礼仪,他嘱咐我们:“还望公主回去勤加练习,到时候众位地祇祭时,给各族光耀没门。” 这段时间一直未曾见到过敬康,也不知他是否查明真相,消除对我的误会。 宫祭学完,便由平玉帝姬带众人练习天灵舞。 平玉帝姬消失了几日,等到巫公教习完宫祭,又回了河睢宫。 天灵舞属于宫祭的一部分,按规矩还是巫公主事,但巫公大人却全权交给帝姬,自己并未插手,给平玉帝姬留足颜面。 但人帝陛下的旨意摆在那里,所以巫公大人还是偶尔会来河睢宫内走一遭。 平玉帝姬请了宫里的司乐和司舞的女官一起来指导众灵女练习宫祭之舞,她自己也会,但因为在场中领舞,并不能时刻观察到众女长进。 秋安曾告诉我,平玉帝姬舞艺超群,只是除了宫祭这等大事之外,从不在人前舞,她真正的本事,绝不比白容公主差。 天灵舞不仅对众女的舞技有要求,还讲究一个心齐。 起舞之时,帝姬理所当然居正中位,手需稳稳持着重香。 需要选出两位灵女,紧挨着帝姬,跳起凤鸟天翟的舞形步法,袖舞青带,寓意将给人帝带来吉祥安康。 当日人帝设宴之时,平玉帝姬和司舞司乐的女官们见识过众灵女才艺,选出了白容和无忧公主。 按照规矩,最外层的七位女子需要依照魁杓七星的走位练习步法,而且无论所选灵女来自哪个灵族,额间都需要画上兽女灵纹,此乃百兽率舞,以求人间五谷丰登。 司乐和司舞的女官在帝姬的主持下,悉心教导众位灵女,虽然同属人界,但帝城里的很多职位与我们蛟族的叫法不一。 比如这司乐司舞的女官,我们蛟族直接成为乐师舞师。再比如我们蛟族所称的大巫,在帝城里便称为巫公大人。 姜浅尘与苏寒烟依着规矩是不需参加天灵舞的教习的,但是翩若丧命,七女的魁杓七星舞阵便缺少一人。 姜浅尘近来一直在灵女中颇为出挑,她为此事准备良久,对地祇祭的九女当中空出的那个位子也是志在必得,所以帝姬在两人中不假思索地便挑中了她。 其实翩若的那个位子绝不仅仅是苏姜二位姑娘相争,还在巫公大人教导众女学习宫祭的那几日,朝安宫那面便传来消息,百里家的女儿也想参加地祇祭,被人帝回绝。 如此一来,百里家便成了帝城内外的笑柄,河睢宫的众女在耻笑之余,心里都明白,人帝之前许百丽榕一个女儿家参加山川祭,已是莫大的恩赐,但这已经无法满足百里家的野心。 我记得当时冷凝在众女面前提起这事时,大家都只是笑话百里家白日做梦,只有姜浅尘眼里闪过一丝阴毒。 ------------ 第71章 兽女争位 “多谢平玉帝姬!” 姜浅尘带着笑意,从场外越过众人站到了原本翩若的位子上,眼里甚为得意,从苏寒烟旁边经过的时候,还耀武扬威地看了她一眼。 苏寒烟却并不为所动,眼里烟波飘渺,只是淡淡的回看姜浅尘一眼,似乎丝毫没放在心里。 即便如此,姜浅尘仍旧心里一惊,脸上喜色消散,眼里闪过一丝惧意。 姜浅尘有些忐忑地进了七女兽舞之阵,又细看周围几个女子,眼里带着不甘心,直看着白容和无忧公主的凤鸟站位。 苏寒烟只在一边淡淡看着,看着司乐和司舞,心里默默记下什么,也不出声。偶尔帮那些女官搬抬一些器乐之物。 院内无事可做的女官和婢女不少,却没人上前帮苏寒烟一把,倒不是不喜欢苏寒烟这位嫡女,恰恰相反,这是为了成全这位和善之人。 苏寒烟在宫里名声甚好,姜浅尘也好,但稍微明眼一些的人,都能看出来,她待人处事不如苏寒烟看起来更诚恳些,不知为什么帝姬选了苏寒烟。 帝姬看苏寒烟那般淡然的样子,脸上露出赞赏,却没觉得有半点不妥,仿佛让姜浅尘进了七女之列,并没有亏待苏寒烟一般。 姜浅尘这时候察觉众人面上的神色之后,没了刚才的喜悦。 兽舞七女中千木和洛灵擅长百兽率舞这般刚柔并济的步法,姜浅尘只是出身人臣之家的凡女,相较起来却并不逊色,想来也是从小勤加练习。 场中的平玉帝姬没想到姜女还有这般本事,不禁多看了姜浅尘几眼。 冷凝这回又站到姜浅尘身边,见平玉帝姬赏识姜浅尘,心里隐隐有些不自在,举手投足间效仿洛灵公主,多用了些力,却没想到相较姜浅尘比,动作愈发生硬。 旁边的司舞司月见冷凝有些跟不上步伐,便好心提醒几句,。 平玉帝姬在一旁也看到七女之中,略有不协调的冷凝,清冷的眼里流露出不满的神色。 在帝城里许久没活动筋骨,所以这一日甚为乏累。 姜浅尘因表现的额外出挑些,受到了帝姬夸奖,她面上虽没表现的太过欢喜,眼睛却有深意的撇了眼白容和无忧,似在对平玉帝姬暗示:“以我的天资,若在凤鸟之位,一定可以更好!” 白容看姜浅尘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丝云淡风轻的微笑,像极水宫内的暗涌,看着平静,实际暗藏波涛。 “浅尘姑娘跳的这般好,帝姬不如允了,让我俩换个位置。” 无忧公主正好不喜欢出风头,见姜浅尘自己也有替位的心思,便做了个顺水人情。 姜浅尘正有此意,听无忧肯主动让贤,眉眼里再遮不住欣喜得意之色,嘴里赶忙说:“多谢无忧妹妹,多谢平玉帝…” 最后一个“姬”字没说出口,姜浅尘看到帝姬脸上的冰霜更浓,便止住了口,心生惧意地低下头不再言语。 平玉帝姬又看了眼无忧公主,劝诫她说:“众位灵女作此舞时应该在什么位上,本宫自由安排。” 无忧略带着腼腆地说了声“是!” 平玉帝姬见她拘谨,看的眼神里又有了春意,说话也变得柔和:“无忧舞技超凡,实在无需妄自菲薄,安心在凤鸟之位上跳你自己的。” 虽明着是对无忧说的,但话里话外无不在提醒姜浅尘要安守本分。 无忧和白容自然也受了平玉帝姬夸奖,除此之外,七女中的洛灵和乔木也因跳的出色,被赞赏一番。 苏寒烟一直在场外站着,那剩下的几个灵女虽没被平玉帝姬点名斥责,却也都心有不甘。 “其余的几名公主,回去要好好练习,不要脱了大伙的后腿,若是在宫祭当时出丑,丢了人帝兄长和帝城的脸面,那别怪我到时候不念同住河睢宫地情分!” 没被点名的女子面面相觑,而被点名夸赞的那几个也无不心惊,只有姜浅尘脸上挂着笑。 因这一日故意跳的差些,我隐藏了些许锋芒,也位列被帝姬提醒的众灵女中的一个。 我知道舞技不好的,想跳的出挑些是难如登天。但舞技好的想跳得差些,也是不易,但我自小习惯了隐藏实力,衬托白容,所以倒也还自在。 白容见我被帝姬训斥,宽慰似的对我一笑,让我别放心上。 我对她点点头,反过来劝她宽心。 帝姬指导完众人,便带着夏染等女官离去,经过我身边之时,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里一惊,莫不是巫公大人照拂于我的事被她知晓了? 若真是如此,倒也不算糟糕,我心里忽然又浮现起两个人的名字。 春晓,素娘。 她俩曾见过我的超群舞技,但我怕她俩都曾告诉平玉帝姬,春晓告知帝姬自然是为了害我,说我心机颇深,而素娘若是说了,应该是为了提携我。 提及素娘,我又忘记之前和敬康之间的赌气,想找他说个明白,也许他知道关于翩若的一些东西。 这晚上敬康终于来找我,翻过那高高的宫墙便进来我的小院,无声无息地站在我门口。 我透过外面的月光,发现了熟悉的身影,知道是他,便开门让他进来。 等我开了灯,发现青凰也早已醒过来,警觉地站在我那张小桌上,眼里透着精光,直盯着敬康看。 敬康扫了眼青凰,也没放在心上。 “我今日来,就是想找你问个明白。” “嗯?” “翩若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你不信我?” 敬康如此问我,我的心里升起一道凉意,有些心灰的问他。 “我……你……总要有证据来证明你的清白吧。” 他见我的话里有了冷意,面上有些慌张,嘴里开始结巴。 一股无名之火从我胸膛里噌地一下起来,我的脸也变得滚烫,看着敬康,带着恼火地说:“证据?” “要证据是吧?好,我没有证据,翩若就是我杀的,你去,你去告诉人帝,让他派乌北寒来抓我,实在不行,你回仙界,告诉仙帝,让我派几道雷劫在我身上,总可以了吧?” 我身体越来越热,青凰一直盯着我,似乎怕我出事,听我赌气地说道仙帝,青凰一跃便飞了过来,落到我的肩上, 弓着身子,剑拔弩张地和敬康对峙。 ------------ 第72章 传狐族家书 我赌气和敬康吵了几句,房内的气氛便得极为沉重,青凰自然和我同心,怒视着敬康。 “愔儿,你别这么无理取闹!” 敬康很少叫我愔儿,如今脸上神情复杂,带着无奈和暴躁。 我并不知道他是否真的怀疑我,或者只是苦于找不到答案而烦躁。 听他叫的那声“愔儿”,我心里起了暖意,但后面又说我无理取闹,我火气又变得更盛。 “你走吧,不要再来找我!” 我本来是让想他先回去,等查明真相之后再来,我们如今僵持在这里,也不是解决困扰的办法。 谁曾想,话到了嘴边,便又变成这般赌气的话,我说完后调转身子,再不理敬康。 敬康在我身后站了一会,呼吸凝重,在这昏暗的房内,我的后背仍旧感到他星目含威,针扎一样的射在我的背影里。 他许久不说话,想上前,但终究还是没动,最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推门的那一瞬,他说了一句:“愔儿,我们之间不应是这样!” 那门“嘎吱”一声被打开,又“嘎吱”一声,关上,敬康虽然放低手上的力气,但还是能感到他走的颇为气氛和不甘。 等他出门,我赶忙追到门口,却并没有出去,只从门缝里看他疾步远去的背影。 “青凰,他不信我。” 屋内除了我和青凰再无旁人,我看着青凰,忍着哭意说了一句,心里的酸楚一个劲地往上涌。 青凰双翅张开,轻柔地拂去我脸上的眼泪,我透着昏暗的夜色,透着朦胧的泪眼,看到青凰看我的眼里满是疼爱。 这种疼爱怪异,却让我颇为动容,就像水宫里常年呆在九层水塔之下的三婆,比我小几岁,却总和长辈一般关心或者劝解我。 外面传来一阵声响,似是有人进来,我赶忙擦干眼睛,整理好妆容。 “公主,长生殿的狐族公主幽紫说有事来找你。” 秋安站在门口,话说得极为平缓,给足我整理房内的时间。 我推开门,看到幽紫顶着月色站在我西房的小院内,神色十分焦急。对着我喊了声“愔姬妹妹,实在对不住,这么晚还来麻烦你。” 秋安在一旁,见我出来,行了一礼。 我曾和青青说过,她不在帝城的时日,我会照顾好她幽紫。 青青当时虽是感动,但有些不以为然,对我说:“姐姐你有这份心自然最好,但在帝城里你还是得保全你自己,我那个三姐比你思量周全些,只怕不需要你照顾。” 秋安引着幽紫进了我的房内,将放着夜明珠的灯罩内,遮挡光芒的板子拿了出来,顿时房内亮如白昼。 幽紫进房之后也不说话,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看了秋安一眼,示意她先出去。 秋安垂着眼,听我吩咐和幽紫公主行了一礼,便向门外走去。但她似乎在担心什么,出门前看了我好几眼。 等秋安走后,幽紫松了口气,看着我问:“妹妹是否有只可以传信的灵鸟?” 我心里一惊,这宫里女眷中除了我和秋安,也就丹凰,白容还有已经回了狐族的青青对青凰比较熟悉。 那次我被春晓毒打之时,青鸟还未曾蜕化,叼着玄月佩在众人面前现身过一次,但我为曾透露过青鸟可以传信。Ke’yi’c “青青告诉你的?”我心里有些起疑,便问起幽紫。 幽紫眼神有些躲闪,含糊地“嗯”了声,忽然又问我,眼里恳切地问:“妹妹,可否让那只鸟儿帮我传信给狐族?” 我心里觉得不慎稳妥,有些迟疑,幽紫见我思量颇多,又和我解释道:“我有些想家,想写一封书信回去,前段时间青青说走就走,也不知道她是否安然地回了狐族,还望妹妹成全。” 幽紫提到的“青青”便是我的软肋,我知道青青和我过从甚密,幽紫作为她的亲姐姐却没我和青青在一起的时间多。 我心里有些自责,想着众灵女能不能留在帝城,满了三月之期后,都要回母族一次。 未中选者自此留在母族,另行婚配。 而被人帝陛下选中以后,虽余生可以在帝城的高墙之内度过,但是也需要回母族,按着公主的礼仪嫁入帝城。 幽紫虽是青青三姐,但也是从小在狐族长大,未曾出过远门,难免想家。 我便一口答应,喊了青凰一声。 之前每有外人来,青凰都在房内好好呆着,以免被人发现,除非我喊它现身。 却不知为何,这次我喊了青凰好几声,它才不情愿地飞出来,落在我的肩上,眼睛扫了幽紫一眼,之后把头扭过去,再不看她。 幽紫丝毫没在意青凰的冷淡,短促而娇弱地呼了一口气,眼睛像生根似地钉在青凰身上,似是不敢相信,青凰身上的灵气如此纯净充沛。 “幽紫姐姐?”我见她整个人都呆住,便唤了她一声。 她回过神来,脸上有些不自然,对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和她讲了青凰传信的法门,可以隔空送去幻象,也可靠它传递神识。 幽紫听得瞠目结舌,看着青凰的眼里,更加的不可置信。 “不用那么麻烦,我已经准备好了。” 幽紫反应过来后,从袖子里拿出张已经写好家书的字条,伸手递给我。 我接过那字条,打算藏于青凰身上。 这时候青凰却起了脾气,往后退着步,不肯让我碰到。 我有些着急,眼里起了怒气,青凰虽害怕,但仍旧不愿上前来。 幽紫在一旁看着,脸上除了焦急,还有几分尴尬。 “青凰听话,她是青青的三姐,和白容青青都是一样的,你不要不乖。” 这话表面说给青凰,其实是为了让幽紫听到,缓解她和青青之间的隔阂。 我斜眼瞟了眼幽紫,她的脸有些微微发红,似有所思地看着我和青凰。 青凰有些无可奈何地任我摆弄,放好家书后,展翅一飞,便由支起的小窗飞到外面去,转瞬没了身影。 看着青凰的身影,微微松了口气,也不再停留,起身告辞。 我也并没有挽留,只觉幽紫走的时候有些心虚。 相较还是青鸟之时,青凰蜕化之后在帝城里来去更加自由,而且虽是都能引起身形,颇为灵通。 自打宫祭的旨意下来后,巫公大人在整个帝城上都加重了结界,但不知为何,新的结界对青凰反而没有一点损伤。 我猜,也许是因为青凰和三婆在一起时日不短,沾染了巫术,而三婆是巫公大人口中的高人,许是他们都本来自同宗吧,所以巫公大人的结界对青凰并不起作用。 ------------ 第73章 又遭人害 因素娘和翩若之死至今没找到元凶,我每日无不是谨言慎行,希望能揪出那只幕后黑手,却没想到因我的一时心善,将自己推向万丈深渊。 第二日晨间,一个眼生的女官送来件舞裙,说是帝姬命人特地制作,让各位灵女穿上的。 秋安警惕地看了我一眼,上次人帝设宴之前,我和白容着了一个陌生女官的全套,所幸后面我和白容扳回了局面。 “公主,只怕有诈,还是小心些好!”等那女官走后,秋安在一旁提醒我一句。 那件淡青色衣服放在一乌黑托盘上,反衬地娇艳好看。 “你去那两院看看吧。” 秋安闻言后点头说好,不一会儿便从永安殿其他两院回来,禀告我说:“公主,冷凝公主和苏寒烟都有一件相同的衣服。” 我看秋安脸上的疑云逐渐散去,心里也放心下来。 秋安说冷凝这会儿在东房之内穿着新衣到处走,只怕是真的喜欢这件霓裳舞衣。 苏寒烟只是站在一旁补位,现在并不上场的可能,帝姬却仍旧同样命人给她坐了一件,不知是为宽慰寒烟姑娘,还是另有安排。 我和秋安一起将那件新衣散抖开来,顿时那舞衣在我房内放出微弱的光辉,甚为神奇,连带着,还有一股淡淡花香。 青凰这时候还没回来,不然一定也会觉得惊奇。 秋安面上有些许的不安,我问她怎么了。 “说不上,这花香有些熟悉,但想不起来是什么花。” 秋安皱起眉头,似乎心有不甘,极力想回忆起在哪里闻到过这味道。 我劝慰她说:“世间花草,香气同属一宗,细闻起来虽能分出千万差别,但大体一样,总是让人觉得心里愉悦些,再说这是帝姬所赏,帝城里的织娘,难免心思巧了些,放些不寻常的香粉也说不定。” 秋安虽不全信,但没再说什么,替我换好新衣后,和我一起去了主殿。 到了那儿发现,凤鸟之位的白容和无忧公主身着白色,其他百兽率舞的七女,所穿均是一样的青色舞衣。 冷凝穿着青衣,神色不免得意,对自己身边的侍女说:“听说宫祭那日还要画上灵纹,不知道好不好看。” 姜浅尘见自己衣服与其他人一样,无法出挑,眼里有些不自然,直到看到我,打量我几眼后,对我笑了一下。 我从不与她作对,平日里又不出挑,即便是女子间相互争宠也轮不到我的头上,所以她对我一如往日的客气。 没多久帝姬也来了主殿前,众女齐齐参拜下去,帝姬免了众人之礼,示意司乐司舞的女官可以开始演练。 平玉帝姬今日所穿为红黑相间的长袍,与其他女子的秀丽不同,整个人显得清冷高贵,不食人间烟火。 日头逐渐升起,帝城里难免炎热,但这舞衣不知什么材质做成,不仅轻若无物,穿在身上还有一丝冰凉,因此众女翩翩起舞一会儿,并没人喊累喊热。 许是舞衣有荧光的缘故,众多青白身影在面前晃来晃去,我不免有些眩目头晕,在做一个鹤立长转的动作时,脑子突然变得不清醒,便倒在地上。 一阵邪风飘过来,吹拂起我的裙摆。 “灰尾雉鸡!”姜浅尘指着我裙边的荧光惊呼一声。 周围的话音越来越乱,我在失去意识之前,只看到芷蔓和秋安关切的脸。 “愔姬姐姐!” 昏过去之前,芷蔓带着哭音的叫我,之后我便不省人事。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清醒过来,发现秋安在一旁面带愁苦,眼睛红肿着,应是哭了许久。 “秋安。”我想唤她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极为虚弱,浑身上下也聚不起一点力量。 她见我醒来,眼里有了一点喜色,却遮不住哀容,她擦擦眼睛,走到我身边,看着我说:“公主,你醒了?” 我四下望去,却发现这房内几位极为破败简陋,便问秋安:“这是哪儿啊?” “这是……这……”秋安见我浑身虚弱,不肯如实相告。 “你说吧,我受得住!” 我虽没力气,但看到眼前的光景,心里多少明白,只怕又让人摆了一道。 秋安知道我的心性,虽无意争宠,但也不是整日就知道哭天抹泪的主儿,便一五一十告诉我实情。 我中了毒,在舞场之内晕过去,但一场怪异的阴风吹起我的裙摆,里面的衣裳露出了“灰尾雉鸡”的图案,这在宫内是大忌。 已故大后姓姬,与人帝陛下伉俪情深,人帝陛下眼里容不下旁的女子,有狠毒着拿“雉鸡”暗喻姬后。 不仅如此,雉鸡羽毛鲜丽,灰尾雉鸡则是诅咒姬后早死,后来姬后真的早逝,人帝陛下下令严查后宫,却发现几乎无清白妃嫔,虽说法不责众,且那些妃嫔均是前朝重臣之女,人帝只把她们都赶出宫去。 如今我身上出现了灰尾雉鸡,自然是犯了宫中忌讳,但我又中了奇毒,只能先关押在此偏僻之处,一切等查明再说。 “参加宫祭灵女,若在河睢宫内染了风寒,或者其他病由,也不必再参加祭祀,但不会因此获罪,需要在帝城僻静清幽处静养,等祭祀结束之后才能够出来。” 这是当日秋安和我说的关于宫祭事宜,只怕人帝或者帝姬还算留情,只当养病一样,只把我关进这地方。 “这地方也太僻静了些。”我见秋安面上神色不好,故意和她打趣道。 秋安并没有笑,听我这么一说,眼泪又扑簌地掉下来。 “怎么了?”我伸手想上前帮她擦掉眼泪,发现一用力浑身疼痛,手似乎被什么束缚住一般,动弹不得。 “哎哟!”我吃痛地叫了一声,却发现仍旧虚弱,没一点力量。 秋安赶忙上前止住我,对我说:“公主,你先安心躺着,你的毒还没清干净!” 我心里惊悚,原来中毒这般深,眼角的余光扫到秋安的手臂上,发现上面触目惊心地布满新的伤痕,伤口处还有新渗出来的血水。 “怎么了啊?” 我心里忽然着急起来,顾不得疼痛,问着秋安。 秋安见我发现了她的心伤,赶忙抽回手,将袖子往下撸了下,伤口并没有包扎,碰到衣角,秋安疼得直吸凉气,却神色如常,怕我担心。 “到底怎么了,你快和我说。” 身上的疼痛又再度袭来,我却什么也顾不上,仍旧追问着秋安。 ------------ 第74章 求生无门 “公主,你别问了。” 秋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这才发现她的衣服因受到刑罚,显得十分破旧,面容倒是仍旧素净秀美,应该是怕我担心,在我醒来之前精心掩饰一番。 “是奴婢不好,没能好好护住公主。” 我的眼泪也开始掉下来,顺着眼角,流到脑下的枕头上。 “你把其他事情都一并和我说完。”我知道她不肯诉苦,不再追问秋安的伤势。 秋安点头“嗯”了一声,继续告诉我昏迷之后的事。 最初帝姬见我中毒,不省人事,便把那几个织娘关到牢里审问,但那些织娘都不知晓此事,而且那雉鸡图案出现在我的内衫之上,我的内衫并不是出自宫里织娘之手。 白容为保住蛟族的清白,禀明帝姬,那内衫是我在人世里自己看着好看买的,和水宫无关。 因此我便被关在此处,帝姬并没有叫女医来给我解毒,倒是那夏染因为感念我的恩情,瞒着帝姬和众人,偷偷塞给秋安一瓶保命的灵药,只能让我等体内的毒再不扩散,并不能解毒。 但宫祭大事耽搁不得,如此一来,苏寒烟恰好顶了我的位子上去。 我听秋安说完,并没有觉得大惊小怪,我此次不管是不是无关,都难逃一死,毕竟犯了宫中忌讳,不为惩罚,单单为了遮丑,帝姬都巴不得我死掉,将此事遮掩过去。 白容姐姐虽没为我说话,但我不怪她,那种情况下稍有不慎便会被我牵连,何况她还保全了全族。 “那芷蔓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想起那个小丫头,她对我的情分不像是假的。 秋安说:“巫女芷蔓倒是替你和帝姬争辩几句,让帝姬先给你解毒疗伤,但帝姬不肯,让人将芷蔓赶出河睢宫,巫女在帝城里地位虽高,河睢宫里却是帝姬一人独大,巫公大人又不在,所以芷蔓巫女便回了朝安殿找她师父。” “后来呢?” 我放下不下,又继续问着秋安。 秋安眼里渐渐起了雾气,无奈地对我说:“后来我便和公主被送到了这里,没想到,但如今过了一天一夜也不见人来,只怕巫公大人他……” 秋安后面的话并没有再说下去,眼神骤然变得灰冷。 “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我不禁朝外望去,但是床边破旧的罗帐遮住我的视线。 秋安见我想往外看,站起身来,想帮我拉开帐子。 “罢了!”我轻轻叹了口气,不想再麻烦,看不到看不到外面又有何分别呢? “那些宫人把你抓进去,拷打你了吧?” 我盯着秋安,身上的疼痛丝毫未减,蔓延进心里。 秋安苦笑了一下,见我脸上的泪水还在往下流,哄我说:“公主,奴婢没事,一点都不痛,真的。” 她这般说,我哭得更厉害,嘴里呜咽着说:“是我没护好你。” “公主!”秋安此刻眼泪又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用手利索地擦掉,面上却带着笑。 “公主,奴婢跟着你,是心甘情愿的,吃苦受累奴婢都不怕,奴婢只希望你好好的。” 我还想劝慰着说点什么,秋安眼里起了亮光。 “公主,你的那块玉佩,还有人帝陛下的赏赐都在永安殿里,要是能拿到,我们或许还有活路。”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也有了希望,玄月佩在的话,想来靠着三婆,我能解清我体内的毒,另外佛草绫和乌黧是人帝信物,也许能免一次死罪,放我和秋安出帝城去。 我欣喜地对着秋安点点头,只是发愁如何能回到永安殿。 秋安脸上也犯了难,但还想一试,拖着带伤的身子走到门前,因那们被人在外面锁着,门口也有侍卫把守。 秋安先自内而外地敲了两下门,对着门口亲切地喊了句:“侍卫大哥!” 外面的人并没有回答,秋安又喊了一句:“侍卫大哥!” “干什么?”外面的侍卫态度不好,和秋安吼回来。 “是这样的。”秋安对我使了颜色,劝我别在意,又继续同外面说。 “我家公主在永安殿有两件重要之物,想托两位大哥帮忙取回来,不知能否通融一下?” “奴婢自有重谢!”秋安见外面没动静,又补充了一句。 外面的侍卫这时回了秋安,语气更加不屑:“还拿自己当公主呢?是不是还觉得自己能够嫁给人帝陛下,以后坐宫里的主子?” 秋安虽稳妥,但听外面的侍卫这般讽刺,还是起了火气,又自己强压下去,继续同外面的侍卫好言相说:“侍卫大哥哪里的话,只是公主现在伤得厉害,希望您通融一下,我们公主房内还有很多金银财物,就当是慰劳你的,您看行吧?” 外面的人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冷哼了一声,趾高气昂地对屋内的我俩喊:“伤得厉害就在里面等死吧,何必厉害还劳烦老子呢。实话告诉你,帝姬下了令谁也不许搭救求情,你们啊,就在里面慢慢等人来收拾吧。” 秋安再忍不住,要砸门和他理论一番。 “好了。”我躺在床上唤了声秋安,同他讲:“别求他了,再求也是无用,我们便安心等等吧。” 秋安见我渐渐心如死灰,但还是说了这番话来欺骗自己,不得已点点头,不再理外面的侍卫。 “怎么没声了,继续求我啊,求得大爷高兴了,也许大爷还能找个好点的敛尸女官,对你们下手轻些,黄泉路上还能手脚齐全些。” 秋安听他说得不堪入耳,咬牙切齿地忍着,眼里闪着仇恨的火苗。 我看着秋安,只让她先一时忍下去,这般境地,不忍,又有什么办法呢? “行了,我们毕竟是侍卫,折煞主子的话还是少说些。” 旁边的侍卫出言提醒着刚才那位,口出狂言的那位还没说过隐,但还是嘟囔几句后,住了口。 “秋安,我想和你说些事。” “奴婢洗耳恭听。” 秋安看到我一脸认真,她眼里的火气消散不见,平柔地得像一汪春水。 “我虽不是蛟族真正的公主,但是从小蛟王蛟后对我特别好,大巫虽然严厉了些,但除了三婆,他也是对我最好。所以啊,我在蛟族也算最受宠的王族之女了,比华清兄长还有白容姐姐都要受宠爱。” 秋安听我提到白容,眼里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仿佛她这等宫里的老人,也看不透一般。 “三婆从我的命格与旁人不一般,三界之内谁也强迫不了我什么,可是我不这么觉得啊,我只想像普通人家女儿那样,能活得顺应自己心意一些。” ------------ 第75章 半年红 我对秋安继续说:“蛟王一家对我太好,所以我从小心里就隐藏些锋芒,能成全白容的地方我绝不出挑。” 秋安了然的回我一句:“奴婢知道,愔姬公主天资超凡,比白容公主有过之,但一直顾念姐妹间的情分,所以在这帝城里很少才华外露。” 我和秋安相视一眼,笑了一下,我没打算瞒着秋安,她倒也看得通透。 “说说你吧!” 我躺在床上看着秋安,有些好奇她的过往。 秋安听我这么一说,整个人怔了一下,眼里像秋风卷带起黄叶般变得不透彻,颇有沧桑之意。 “奴婢以前是宫里紫曦帝姬身边的人。” 秋安说起往事之时,低下头去,不再看我。 “紫曦帝姬?”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忘了是人帝的第几个妹妹。 秋安嗯了声,对我说:“紫曦帝姬是人帝陛下的妹妹,平玉帝姬的姐姐。” 我在水宫里听过,人帝陛下有两个个妹妹,其中大帝姬已经出嫁,平玉帝姬性子强盛一些,但出身显贵,人长美貌,也有人曾来求亲,但平玉帝姬不肯外嫁,人帝陛下也不再勉强。 我对紫曦帝姬知之甚少,从前在水宫里就很少有人提及,到了帝城发现众人都是讳莫如深。 帝城里不许私下议论平玉帝姬的年龄和婚事,这也还能理解,只是不知道,为何不许谈论紫曦帝姬。 秋安提起紫曦帝姬的时候,双眼在这昏暗的小屋里起了光亮,即便是绝境,也让人心里怀有希望。 “紫曦帝姬人长得倾国倾城,和已故姬后比也不逊色,人又特别善良,平日里宫人即便犯错也很少责罚,帝城里的人都说她好。” “后来呢?” 我忽然出声问秋安,秋安却低下头并不答话。 “紫曦帝姬现在在哪儿?” 秋安仍旧是不答,面上却犹如寒冬腊月一般,有凄凉无奈,也有冰冷恨意。 我知道她不想说,便不再勉强她。 秋安是我在帝城里最亲近的人了,只是我对她知道的不多。 “那除了紫曦帝姬外,你还有什么过往?” “奴婢出身极东的龙城二道山,那儿漫山遍野都是鹭鸶草,一到开花的季节便是漫山的白色,鹭鸶草的花是比翼双生的样子,我幼时在窗前种了一排鹭鸶草,刚好挡住山上的石头,到了开花季节,满眼的青青白白,风一吹,就是满山的清香。” 秋安想起幼时的家乡,呢喃细语地诉说那一片美景,窗外的月色透进破败的小屋,满地银灰,就像她说的那满山的青青白白,夹杂着清香。 “鹭鸶草。”我心里反复念着这个名字,我记得秋安送给云书的那方帕子上,绣着的便是一株鹭鸶草,并蒂开着两朵小白花。 人闲莫相思啊! “后来奴婢进了帝城,因为做事还算勤快,便被紫曦帝姬要了宫里去,紫曦帝姬是那么好的一个人,连说话都是柔柔的,我觉得跟着紫曦帝姬在帝城里安稳一世,也算是福分,紫曦帝姬仁义,却防不住身边之人。” “可是紫曦帝姬不傻,早就看出别人的坏心肠,她把我们这些进宫不久的女子找了个由头赶出来,明着是惩罚,可我们心里都知道,这是在保护我们啊!” 秋安说得泪水涟涟,从她的话里我大致猜出紫曦帝姬的过往,以及,秋安的过往。 我见秋安心中悲痛,只想哄她开心些,只是苦于自己中毒已深,动弹不得。 就是我心急如焚之时,感觉有一丝冰凉从心里涌出来,虽如丝如缕般轻微,但在我又疼又热的身躯里如及时甘露一般,缓解不少痛楚。 那阵冰凉如水宫里的暗涌,一旦起了势,便会逐渐壮大,很快遍及全身。 没想到有一股暖流从我头顶冒出来,和中毒的那种热不同,这暖意让我极为惬意。 暖流和冰凉虽让我舒爽,交织在一起后却开始打架,而两股力量交汇,反而压制住了中毒的痛楚,身体好受一些。 “公主,您的脸色,怎么好一些了?” 秋安盯着我的脸惊喜地说道,我闭眼感受一会,又睁开眼,虽然还是使不上力,五感却十分通彻。 “想来也是老天也是可怜你我,没断了我们的生路。” 秋安点点头,一脸凝重地走在屋内正中,那正好可以借着破旧的窗子看到外面的月亮,还有苍天。 秋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穹顶之上的方向磕了几个头,嘴里虔诚地说:“感谢上苍,给公主和我一条生路!” 我看她的样子,心里一暖,又觉得秋安是个明白人,和三婆一样,知道真真高高在上,禁得起世人参拜的不是仙界,是苍天。 “半年红!” 那两股力量帮我解了大半的毒,我脑子变得清明,这三个字从我心头闪过,我便脱口而出,说完把自己吓了一跳。 秋安愣了一下,满脸狐疑地看着我,仿佛没听清。 “秋安,我记起那衣服上的味道,就是半年红!” 小时候华清兄长在水宫外面玩,摘得一枝半年红,觉得好看便带回来给我我和白容观赏,那半年红的花粉红娇嫩,甚是好看,我和白容十分喜欢。 好在大巫及时发现,将那半年红扔得远远的,又给我们三人的嘴里强塞了不少丹药,确保我们没事之后才松了口气,免不了又是一顿责骂,并告诉我们那是剧毒之物——半年红。 秋安听我这么一说,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些愧疚地对我说:“奴婢只在典籍里看到过一些相关记载,却没真正见过,因此害了公主。” 我对她笑笑,劝她不要自责,并不怪她。 “只是不知道,这次究竟是谁在害我。” “奴婢也说不好。” 秋安脸上阴云密布,眼里闪过一阵阵的冷色,像是在思索着,谁才是那幕后之手。 我们主仆二人并不像刚才那般心灰意冷,虽不知什么时候能证得自身清白,但即便一时半会儿没人来搭救,也得想个明白。 这一次,万不可像前两次那般糊涂,我俩总要警醒着些,找准机会,给对方来上狠狠一击。 ------------ 斗恶女 敬苍天 山高水长 ------------ 第76章 绝处逢生 想着想着舞衣上的半年红之毒还有无端出现的灰尾雉鸡图案,很多人的面相在我心头闪过。

秋安也提了几个她觉得可疑之人,我们主仆二人思量着平日里有谁能看出一丝破绽。

一声清啸在窗外响起,如箫如笛,其鸣锵锵。

青凰回来了!

我心里激动,再看秋安,她也和我一般喜极而泣。

青凰虽只是小小青鸟,却能引得救我俩于为难当中,这一点我和秋安深信不疑。

我和秋安听那叫声分外清楚,却不知为何门口的两个守卫充耳不闻。

青凰一瞬间便停在我的床边,我和秋安都没看清它是怎么飞进来的。

它看我第一眼,便怒目圆睁,充满杀气,像是要找伤我之人报仇,看着秋安的伤口也流露处伤悲。

青凰忽然又仔细盯着我看了一眼,眼里变得复杂,虽仍就带着阴霾,却也有几分惊喜,就像人在无比绝望的时候,闪现出一道光明。

我心里猜,也许这小家伙发现,我体内的那两股力量帮我解了一部分毒。

青凰轻轻飞起,落在我的枕边,双持一展,我感觉眼前一道白光晃过,等再睁开眼的时候,玄月佩,佛草绫,还有乌黧都掉了出来。

秋安眉头舒张,张大了嘴,刚才青凰的身上还空无一物,转眼这些宝贝都掉了出来,实在困惑它究竟藏在了哪里。

青凰只将玄月佩叼起,飞到屋内月光之处,就是刚才秋安跪下磕头之处。

玄月佩悬在青凰的嘴边,映着月光,周身慢慢发出荧光。

青凰这时候也闭上两只小圆眼睛,身上沐浴着月光,似是在聚集着灵气,而后身上也散发出白光,那光最开始很是微弱,然后慢慢变亮扩张。

最后玄月佩和青凰的光芒相互罩在一起,迸发出耀眼的光芒,晃得我和秋安睁不开眼。

屋里瞬时狂风大作,我的眼睛眯着一条缝,透过那细缝往风里看,秋安的衣角随着风飘起,而青凰在光里又显出之前蜕化之时凤凰的神像。

屋内虽然动静很大,外面却始终没有声响,想来又是青凰所为。

秋安虽心惊不已,但知道青凰非凡物,所以始终不发一言,只在一旁静静看着。

“愔儿,你受苦了!”

三婆慵懒带着担忧的声音从那玄月佩里传出来,听到我的声音,我忽然很想水宫的亲人,眼泪又掉出来。

青凰灵气积聚好了后,又飞到我的身边,发现我眼泪淌下来,又小脑袋蹭着我的眼角。

我被它蹭得有些痒,带着暖意又笑出了声。

青凰见我不哭,眼里收起柔意,将玄月佩搁置在我额头上,它身体悬空在我身体上方,双翅张开,却并不扇动,它也没有因此掉下来。

接下来便是青凰为我疗伤解毒,靠着玄月佩做引,将我体内的毒吸出来,一道道黑光经由玄月佩飞到青凰身边,将它包裹起来。

青凰却丝毫不在意,仿佛一点没有痛楚,专注地看着我。

玄月佩除了帮着青凰排除我体内的毒,还放出灵力护住我的心脉,这种感觉和我体内的那股清凉的灵气是一样的,原来三婆早就在我体内种下了护体灵根。

除了清凉的那一脉,另外那股温热之力从何而来,我不得而知,而且那股力量现在在我体内消失不见,仿佛根本就没出现过。

等青凰排尽我体内的毒后,它自己已经被黑雾包着看不到本来面目,见我没事,它的双翅又开始轻轻扇动,生怕把那黑雾打散,又毒到我。

青凰压制住自己的灵气,慢慢飞到月光之下,清辉之下,那黑雾看起来异常恐怖,而却像有神识一般,还在上下翻滚,像极一群脏虫包在青凰身上。

玄月佩映着透进来的月光,将罩着我的灵气扩大,变作一方结界,把我和秋安保护在里面。

青凰见一切准备妥当,重新开始积蓄灵气,等到灵气准备好时,双翅一阵,又是狂风大作,黑雾便消失不见。

外面的侍卫察察觉有异,之前还算稳妥的那个,侧耳听了半天,发现并没有动静,便问身边的人:“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啊,就是晚上太憋闷了,以后老子只想白天出来当值。”

“你快小点声,一会让头领听到,又要打你板子!”

“……”

我和秋安在房内看到他俩的身影动了几下,并没有疑心到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我这时候身上有了些力气,便想挣扎着起来,发现手上用不了劲,但胳膊正常,我抬起手臂,发现我两手被束缚。

难怪刚才五感复苏之时,只感觉到麻木和疼痛,两手有些异样。

我看着秋安一眼,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同我讲:“是平玉帝姬命人做的,奴婢想解开,这绳索却不知为何物制成,非常坚韧,根本解不开。”

我想到平玉帝姬,心里骤然变得冰冷,双手用上气力,却发现那绳索还是不解分毫。

青凰这时候已出尽黑雾,见我被束缚着,飞过来一扬头,它那灰白的小喙寒光一闪,我手上的绳索一下子解开,散乱的落在那床虽破旧倒也还干净的被子上。

我还没来得及夸赞青凰几句,它眼里浮现一丝喜色之后,疲倦地趴在我身边,就此睡去。

我有些心疼地摸着青凰的羽毛,那一身亮青色此时变得有些黯淡,青凰刚替我去了狐族,回来又耗费灵力救我,只怕并不好过。

秋安见我安然无恙地起来,眼里像早间的云霞,甚为好看,透着希望。

我喊秋安过来,等她到了我身边,我拉过她的手,小心翼翼地卷起她的袖子,生怕将她弄疼。

“公主没事了,这些很快就会好的。”

秋安见我很十分自责,不顾自己的伤痛,反倒是宽慰起我来。

佛草绫旁边有个小纸包,我凑到嘴边闻着,正是疗伤圣药。

只是这包药并不是我永安殿西房之物,虽不知来自何处,但是青凰带来的,总没有错。

我讲那纸展开,小心翼翼地倒匀在秋安的伤口之上,嘴里还吹着气,生怕她会疼。

我小时候跟在华清兄长后面到处乱跑,难免磕到碰到,每次受伤了蛟后帮我上药的时候,都会在一旁轻轻吹气,我眼里带着泪花问她:“娘娘,你这是做什么啊?”

蛟后柔声地回我:“娘娘帮你吹吹,愔儿就不疼了啊。”

再后来华清兄长学会了之后,便自己给我上药,学着蛟后娘娘的样子,对我说:“愔儿乖,不哭不闹好得快,哥哥给你吹吹,把伤口吹跑了就不疼了。”

我每次这时候都会破涕为笑,华清兄长心疼我的同时,还会偷偷擦掉头上的汗,庆幸我不会告状,他能免于蛟王和大巫责罚。

想起水宫的日子,心里百感交集,想着白容姐姐,又有点不是滋味。

秋安被我上药,心里有点不自在,眼睛发红,这次却没掉下泪来。

“奴婢在帝城里能遇到愔姬公主,实在是三生有幸。”

“秋安你别这么说,是你总护我周全,而且还被我连累。”

“公主莫要如此说,自打那日见到您第一眼,心里便决定跟着你,不论帝城内外,奴婢生死都会追随您。”

------------ 第77章 筹谋 次日晨间,青凰醒的格外早,又同以前一样灵气充盈,在房内飞来飞去。

我和秋安身上也复原的差不多了,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出了这牢笼,去外面找出幕后真凶。

目前还不知道人帝陛下是否已知我这边的情况,但平玉帝姬发了话,不许替我求情。

因此那些侍卫宫人觉得我在宫里再无出头之日,加上并不知道我已解了毒,只等着我哪天咽了气,用草席一卷随便丢出宫去。

其实他们敢这般轻贱于我,和白容也有些许关系,那日她除了我那件被邪光现出灰尾雉鸡图案的内衬外,连带着我整个人,都撇得与她,与蛟族再无联系。

“这蛟族的弃女,连一起长大的白容公主都不要她了,我们又何必忌惮呢?”

这话是门外的侍卫说的,可见我在宫里的人情和地位,和前几日那个被人帝赐了轿辇,赏了乌黧的愔姬公主根本无法比拟。

秋安见多了世态炎凉,和我在这暗房里呆过一夜之后,平静许多,反过来劝我:“公主,先忍下这一时吧!”

我点点头,这时候肚子饿得咕咕直响,也许久未曾进食了。

秋安听到那响声,不免发现,但随后又皱起眉头,看着屋内唯一一张断了腿的桌子犯难。

那桌子破败不堪,上面布满深浅不一的划痕,像极清水河边的松树树干,沟壑纵横,还落了厚厚一层灰。

帝姬仁厚,每日都送来一次吃食,仅一次。

昨日送来的饭食正摆在桌上,我循着秋安为难的眼光看过去,不禁一阵作呕。

桌上的东西,说是残羹冷炙都算是往好了说,盘子不知多久没洗,分不清油渍还是黑泥堆积在上面,里面的菜也是黑黑一团,盘子边还摆了几个长了绿毛的馒头。

我瞬间没了胃口,秋安看着有些憔悴,毕竟也很久没吃东西,我俩人面面相觑,不禁苦笑一番。

“盼山姑姑您来了!”

门外的侍卫突然声音变得谄媚起来,听着像是地牢里的盼山在外面。

我四下打量起这破旧房间,怎么看也不像锁灵地牢里的一处,带着怀看了眼秋安。

秋安对我坐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我稍安勿躁,一切先听听再说,但我分明从她的眼里看到希望的火苗。

“二位辛苦了,我来送些饭菜给里面的愔姬公主。”

秋安语气里带着客气,在“愔姬公主”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公主?就里面那个?姑姑别说笑了,谁不知道里面那位就快死……”

略嚣张的这位侍卫话没说下去,被旁边的侍卫止住。

“姑姑今天的饭菜与昨天其他女官送的不同些,还用锦盒装着,实在是……”

略为稳妥些的那个侍卫起了疑心,向盼山问道。

“你这是不信我?”

“卑职不敢!”

“那还不放我进去?”

“姑姑今日若没带旨意的话,请恕属下不能放你进去。”

“你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么?”

盼山突然冷声问道,那侍卫却不卑不亢地回了秋安一句:“属下在宫里只是秉公办事,还望姑姑见谅。”

“好,你帮我把饭食送进去,我隔窗和秋安说几句话。”

盼山见对方软硬不吃,便商量着来。

“姑姑,这样实在有些不妥,再说里面的那位落败公主,怎么能受起这么好的饭食。”

嚣张些的那个侍卫见自己同伴在秋安面前硬气,自己也跟着张狂起来。

“放肆!主子永远是主子,岂容你等轻贱,别说愔姬公主并非没了生机,就算真的遭遇不测,众叛亲离,就凭她坐过两次人帝轿辇,上过摘星楼,就不是你们能得罪的起的!”

盼山的语调更加凌厉,虽是指责侍卫,却听得我和秋安热血澎湃,心里燃气熊熊生机的火焰。

是啊,盼山姑姑说得对,只要一天没降罪,我就还是一天的公主。

那嚣张的侍卫还想说什么,又被旁边的侍卫拦下,他有些客气地对盼山说:“那姑姑请吧,只望姑姑快些,莫要属下为难。”

这侍卫办事稳妥,说话不卑不亢,我不免有些好奇,若有一日我能出去,定要好好看些。

盼山“嗯”了声,便要走过来。

“姑姑,这锦盒您自己送过去吧。”

盼山结果装饭菜的锦盒,走到窗前,敲了几下窗。

刚才有些话盼山是故意说给我们听的,秋安也没过多言语,直接走到窗前结果锦盒。

那窗子稍高些,秋安和盼山需要手向上拖着才能递接锦盒,因此两人后面并没有相互看到对方,面前隔着窗棱小声讲了半天。

“公主,还请您好生照顾着自己,奴婢相信你总能宠冠六宫,凤仪天下的!”

盼山走前说的这句话颇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发抖。

我也不知她是警示门口的侍卫,还是想让我多些勇气和生机,尽管自己并不想留在帝城,但这番话我还是听的灵气四涌。

等盼山走远后,秋安回到我身边,手里提着那锦盒。

锦盒里的并非寻常饭食,而是精心准备的药膳,除了有清毒之用,还有专门疗伤的,想来盼山思虑周全,连带着准备了秋安那份。

秋安开始不肯和我一起吃,我逼着她一起坐在我床边,因那桌子脏旧,因此我倒宁肯直接在床上吃些。

秋安见推辞不下,便只得听从我的吩咐,和我一起吃。

其实现在我的心里,秋安就像我的长姐一般亲近。

我想唤着青凰过来一起吃,它昨日睡着时我将玄月佩放它身上,今早起来一直精力充沛,此刻眼里扫过那些珍贵的药膳,并未放在心上。

依着青凰的性子,其实我担心它在这儿呆不住,放它出去又怕它闯祸。

青凰虽然灵力非凡,但如今我在帝城里人倒众人推,像巫公大人这般的人物,已经难分敌友真若是遇到麻烦,青凰也未必能逃出生天。

好在青凰今日显得安分些,在房里并不想出去。

秋安和盼山刚才聊了一会,大致得知外面的情况,吃完药膳又一一告知与我。

我被关起来后,苏寒烟顶上了我的位子。

乌北寒无法插手河睢宫内之事,有平玉帝姬在,他说话也不起作用,便到了人帝那里替我求情,结果被人帝陛下训斥一番,便就此作罢。

真正替我到处奔走的不是白容,而是丹凰,盼山能来此地,也是丹凰想的办法。

丹凰知道我和乌北寒有些情分,便去朝安宫找他,没想到乌北寒躲起来不见她。

丹凰又去巫公大人那里找芷蔓,没想到芷蔓因为替我求情得罪了平玉帝姬,巫公大人自然要给帝姬面子,罚芷蔓长跪。

丹凰想求巫公大人求情,巫公大人这时候拿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度,训斥了丹凰一番。

好在青凰平安回了帝城,丹凰也算放心些,托盼山给我带了句话。

“愔姬公主,你要想办法自救,你若心灰意冷,只怕身边的人一个个都会被连累,我在外面会替你继续想办法,只求你好好护着我们翼族神祖。”

------------ 第78章 白云苍狗 因为盼山在窗外不能停留太久,所以寥寥几句说清了如今帝城的形势。

虽是被关在这里,不得自由,但对我而言也是难得有这么一日清静,却没想到破院之外整个帝城的风向变了,人心也变了。

秋安在一旁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我,等我的决定。

青凰用它的小眼睛瞪着我,透着精光,狡猾得很,我对它伸出手,它会意地飞到我的指尖。

虽然青凰比从前变大了些,停在我指尖上却仍旧轻若无物。

“昨日你回来,在永安殿找不见我,是不是就去了丹凰那里求助?”

青凰俏皮地叫了一声,小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有些不好意思。

秋安听到我这般说,略一思索明白过来,点着头说:“难怪青凰能找到这里,还知道带着玄月佩佛草绫这些宝贝。”

“佛草绫,乌黧还有那包药可能是丹凰让它但来的,但是玄月佩,应该是青凰自己找到的。”

秋安告诉说那日我昏迷之后,帝姬命女官扒去我身上的舞裙和印着灰尾雉鸡的内衬,随便找些破旧的衣服给我穿上。

青凰为我疗毒之后,我有了些气力,起身后看到身上的破旧衣裳。

而那块玉佩也就不知道被河睢宫里的女官随手掉在了什么地方,最初夏染偷偷来看我的时候,秋安曾问起夏染,夏染说没看到玄月佩,但会帮留意着。

丹凰只知佛草绫和乌黧是人帝陛下所赠与我,让青凰带进来,总能帮我免去些下人的刁难。

玄月佩是三婆所赠,和青凰有些渊源,想来应是它擅自作主寻回来的。

秋安点头,看着青凰,不无赞赏地说:“青凰真是神鸟,这般有灵性,不然公主只怕没这么容易醒来。”

青凰听我俩夸它,越发得意,又跃起来,满屋子飞来飞去。

吃过药膳没多久,便传来了人帝陛下的旨意:将我赶出帝城去。

过来传旨意的侍卫我见过几次,应该算是乌北寒的心腹,好像是叫庄绍,地位比门口的那俩位高出许多。

三人进门之后看到我和秋安的脸色如常,看不出一点伤病和中毒的样子,他们十分惊奇。

庄绍传完旨意之后既不轻贱我,也没恭敬到哪儿去,只是冷声说道:“请吧,愔姬公主。”

那两个神色各异的侍卫看着我,我这才看到他二人样貌。

嚣张的那个侍卫面相有些凶狠,至于一直稳妥的那个,倒看着顺眼些。

“你叫什么?”

我看着稳妥的那个侍卫问了一句。

“怎么,还想报复我们哥俩,还拿自己当公主呢?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嚣张侍卫又开始冷嘲热讽,但我如今再无地位,拿他没有半点办法,只好不理他,盯着那个稳妥侍卫看。

庄绍狠狠瞪了那个嚣张侍卫一眼,那侍卫面露惧怕地住了嘴。

“在下贺兰明山!”稳妥些的侍卫向我抱拳,仍旧淡淡地回答。

他用的是“在下”,而不是“属下”,向我行的也不是帝城之礼。

“很好,我记住你了。”

我对秋安略使眼色,她走过来搀扶着我,青凰过来飞到我的肩上,我们跟在庄绍的身后,出了这破败小屋。

早有一辆还算说得过去的马车停在庭院之外,虽不及宫中女子所用的华丽,但与这小屋相比,已经好上很多。

我与秋安跟在庄绍的后面,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又打量起这曾囚禁过我的破败院落,发现连块牌匾都没有,还不如锁灵地牢有个名字。

秋安见我探寻式地看她,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庄绍见我俩忽然停下,并没有出言催促,只是在马车边静等。

“我愔姬发誓,这绝对是我在帝城里最后一次遭人陷害,只要不死,只要能回来,我定要一切害我之人付出代价!”

凉风拂过,破败的衣裙翻飞,正值夏日,难免日头热些,却热不过我心头之火,而这冷宫再冷,也冷不过我眼里寒霜。鬓间如墨的长发随风飞起,我在众人眼里看到无比的震撼和惊艳。

那嚣张的狱卒有些心虚,不敢直视着我,两腿簌簌发抖,他身边的贺兰明山倒是镇静许多,看我的眼神写着复杂,不知是喜是悲。

秋安见我身上散发出这般气势,不由得也被感染,腰挺得更直一些。

此刻我感觉自己体内灵气四起,似在和隐灵丸相互拼杀,隐灵丸的力量犹如强弩之末,根本敌不过我体内燃起的力量。

如今隐灵丸的威力,倒像极我如今在宫中的地位,落地凤凰,再难展翅高飞!

可隐灵丸是死的,我是活的,我偏要和青凰一样,重新飞上高枝头!

庄绍和车夫坐在车前,我与秋安还有青凰车内,马车虽不堪了些,但好歹我还没沦落到囚女的地步。

“公主,这不是出宫的路。”秋安透着马车的破车帘子的缝隙往外看,有些担忧地对我说。

我此时正闭上眼在车里想着下一步要怎么办,听到秋安所说,不免好奇,和她一起向外望去,秋安说得没错,这路确实不是通向宫外的,我不止熟悉,还每天走上许多遍。

“公主,这是往永安殿去的路啊!”

秋安不无担忧地对我说,我的心里此刻涌现出各种猜测。

“公主,我先带你们回永安殿去收拾行囊。”

庄绍在外面听到我和秋安在车内的话,出声解释说,态度倒是比囚房里好一些。

怕我们有顾虑,又对我们说了句:“这时候那些公主嫡女们都去了河睢宫主殿的舞场练舞,永安殿内想来无人。”

庄绍提了灵女练舞一事,秋安怕我难过,小心翼翼地看我的反应。

我对这事倒是心如止水,隔着帘子淡淡地对庄绍说道:“多谢!”

庄绍也不再多言语,安心地看车夫赶路。

“到了!”

等马车停下之时,庄绍在外面提醒我和秋安下车。

秋安撩起帘子,身手矫健地跳下车,站在车边,准备扶我,没想到庄绍这时候从马车后拿出小凳摆在我脚边,多了些恭敬之意,对我说:“公主请!”

等我安稳下了马车之后,携秋安对他施了一礼,说:“多谢大人!”

现在我的身份不再是帝城之内的灵女,所以称呼庄绍为“大人”也还说得过去。

庄绍被我这么叫有些不自然,青凰从车里飞出来后,眼里看着庄绍闪过一丝不屑,双翅一展,径自飞了曾经属于我的西院。

“公主不必着急,可由秋安女官替您梳洗一番,换身素净衣裳,再出来不迟,一时半会儿并不会有人回来。”

庄绍话里隐隐透着帮我之意,我感激地看他一眼,他却不在看我,转身走到一边。

秋安带着我回到西院,发现青凰停在那棵古树之下的草堆上,眼里带光,嘴里啾啾叫着,仿佛有什么话要讲。

“要离开这里了,你也有些舍不得么?”我幽幽地对它说,只当它平日里喜欢这古树,如今要走,心里自然有些不痛快。

秋安也叹了口气,准备和我进房收拾东西,再梳洗一番。

青凰却开始变得魔障,飞到我的身边,嘴里叼着我的衣袖,使着力把我往树下拽。

“公主,那树下好像有东西!”秋安惊讶地对我说道,她眼尖些,发现到树下有不妥之处。

------------ 第79章 出帝城,再寻新生 听到秋安说树下有东西,我心里也十分惊奇,便和秋安一起走过去。

青凰这才安分一些,落在那草地上,指引着我和秋安过去将所埋住之物挖出来。

秋安也不嫌地上脏,直接用手挖,却因几日未曾下午,地上干了些,用手根本挖不动,秋安去库房里拿了小锄头过来,用上些气力,几下就将那土堆刨开。

一块已被泥土弄脏的帕子就在挖开的图里躺着,秋安弯下腰捡起来,打开是枚质地普通的玉扳指。

秋安将玉扳指拿出来后,擦拭干净递到我手上,又仔细检查了一番那块帕子,确定上面没什么线索后,才抖落干净,折起来放在一旁。

我接过那枚玉扳指,看着眼熟,忽然想起这是素娘的旧物,她在帝城里一直戴在手上,质地虽不是上佳,但似乎带着些灵气,而我一直以为素娘是毫无修为之人。

因为庄绍一直在门外等着,我便和秋安进房各自梳洗一番,换了素净衣裳,因我不喜奢华,房里一直备着和宫中女子所喜不同的素色罗裙,如今穿起来正好,既不像其他灵女那般华贵,也不像如今身上的这么寒酸。

秋安也换好了衣裳,只是件家常的布裙,看着和帝城里女官奴婢所穿并不一样,不知她什么时候准备的。

秋安见我恢复了往日样子,脸上有些喜色,还带着感怀。

“虽不知帝城外面是怎样的天地,但公主总算死里逃生一回。”

秋安一半真诚一半宽慰地对我说,我拉起她的手,发现有那点冰冷。

“以后的日子难免颠沛流离,你不后悔么?”

我的手略温热些,替她搓了搓手,希望能暖和一些。

秋安的手和我紧紧握在一起,眼神里闪着坚毅的光,她对我说:“我也想出帝城看看外面的天地,以后公主去哪里,我便去哪里,生死都和您一条心,还望公主不要嫌弃奴婢粗笨。”

“……”

庄绍在外面等得着急,进了院子探头张望,知道我和秋安会在房内梳洗,所以并不敢进来。

“走吧!”

我隔着窗子看到外面有些着急的庄绍,对秋安说道。

秋安“嗯”了声,按着以前在帝城里的规矩,垂首走在我的身后。

“这世上的人都可以轻贱我们,但我们却仍要挺起头好好活着,别人越见不得我们好,我们偏要活得更加自在!”

庄绍见我和秋安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既看不出宫内灵女的痕迹,也不似那悲苦之人,不免带着欣赏地看了几眼。

“大人久等了!”

我对庄绍歉意地笑了下,见他盯着我和秋安看,眼里并不轻薄无礼,知道我俩衣着合意,不免生出一些欢喜来。

庄绍一脸正色地对我说:“公主若是没旁的事,还是早些上马车吧!”

秋安和我相视一眼,便上了马车。

马车走得不紧不慢,辘辘的车辙声响彻在寂静的帝城之内,青石长路越发显得幽长寂静,有风卷起马车两侧的布帘。

路过的宫人和侍卫神色如常,即便我在宫里曾显赫一时,如今落得这般下场,他们的脸上却也没起多大波动,这帝城里的起起落落那么多,我又算得了什么?

快出宫门的时候,马车停了下来。

“大人,怎么了?”秋安隔着帘子在里面问庄绍。

“前面有些状况,和我们无关,等一会解决了我们才能出宫,,还望公主和姑娘稍安勿躁。”

我如今失了势,在帝城毫无地位可言,而这庄绍始终不曾轻贱我二人,言行均合乎情理,所以秋安和我对他印象很好,被庄绍叫了一声“姑娘”,秋安的小脸变得绯红。

前面宫门之处传来争吵之声,好像是一位女官想往城外运东西,守城的侍卫想查看一番,女官不让这才吵起来。

庄绍在帝城里有些地位,却并没上前,车上坐着我与秋安,稍有不慎便会招来麻烦。

前面的女官话说得断断续续如而守城的侍卫对帝城规矩明显熟悉得多,争执起来有理有据,后来女官败下阵来,带着手下之人又回了帝城。

庄绍不再耽搁,不知和侍卫亮了什么东西,那守城的侍卫远远地就站在两边,给我这马车让了路。

马车听从庄绍的吩咐,抓紧赶路,一挥长鞭,那拉着车的骏马四蹄翻滚,带着我与秋安向那宫外,向着新生疾驰飞奔!

马车跑得飞快,风又挂起我一旁的布帘,看到位一脸戾气的肥胖女官,正在拿着手下撒气,脸憋得通红,两颊的肌肉都松松地下垂。

那女官抬眼也看到我,整个人愣在那里,眼里先是惊愕,随机又变成阴毒和幸灾乐祸。

这位胖女管我瞧着眼熟,却又不记得在那里见过,我又忘了秋安一眼,她只当胖女官是寻常之人,在宫里久了,难免有些拜高踩低,让我别放心上。

出了帝城,便是长街,再燃没了宫里的那些禁忌。

庄绍怕我们两个女子受不了颠簸,让车夫又慢了下来,加上街上人多,如此也能免去些是非。

我记起当初与乌北寒第一次见面,便是在街头,青青看不过他惊扰了街边百姓,和他闹了一番,当日乌北寒还有车里的人帝却并没有和青青计较。

青凰在车里忽然不安分起来,用嘴叼着我的袖子,里面那枚玉扳指应声落在地上。

秋安将扳指捡起来递到我手上,刚才在永安殿之内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好好检查一下。

玉扳指上绕着灵气,有些眼熟,忽然想起很像是道神识,每次青凰传信,若是手懒不想写,也想让对方看得真切,便靠青凰传道神识过去。

我看了青凰一眼,青凰快速在车厢之内罩了个结界。

想每次读取青凰所传信件神识一样,我将指尖放在那扳指上,心里默念两句,车厢内的上空便浮现出了素娘的旧日音容。

经前两日一番折腾,中了背后小人的毒,又被青凰借着玄月佩的力量救回性命,我体内的隐灵丸也随着毒烟消云散,体内的灵力回复了不少,读神识这样的事情倒也不在话下。

------------ 第80章 玉扳指 我借着灵气引出的幻象里,素娘如往日一般挂着和善的笑容,不同的是眼里带着水雾,在幻想里越发显得不真实。

“愔儿,大娘这样叫你,你不会介意吧,但我一直拿你当成我女儿看待。”

“我查到翩若公主和宫外百里家勾结的罪证,密谋造反不是闹着玩的,想来她所在的灵蝶族也不会无辜,春晓她出宫之后也未曾悔改,和他们勾结在一起,你以后只怕要小心提防着了。”

“我被她们发现,只怕凶多吉少,若是不小心遭了毒手,你也不要为我悲伤,我活了那么久,在世上无亲无故,是你让我体会到了人世间的亲情冷暖,大娘觉得没白活。”

“希望愔儿找到这扳指的时候,人帝陛下已经平了叛乱,或者等你已经尝尽人情冷暖,那样大娘还能放心一些,你这孩子太过心软善良,在帝城这种虎狼之地会经常吃亏,所以大娘若不在你身边,你万事当心些,青青公主,和秋安女官都是真心对你之人,有她们在你身边,我能放心心。”

“愔儿,我将翩若和百里家勾结的罪证,偷偷放在你那西院的库房之中,关键时候也许能帮到你,对了,你还要小心苏寒烟,后宫女子里,数她最深不可测,心机比你的白容姐姐还要深上几分。”

“愔儿,以后照顾自己,这世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你自己!”

等素娘的幻影这些话说完,面前的一切化成点滴星光湮没,玉扳指上的灵光也消失不见。

青凰依偎在我身边,眼里的神采黯淡下去,小脑袋蹭着我的裙边,嘴里呢喃着,像是在那里劝慰着我。

秋安眼里含着泪水,忍下哭意,将块新的帕子递给我,我接过来擦掉脸边的泪水,没想到素娘在临死前还为我想那么多。

庄绍命车夫在长街的闹市中将我和秋安放下,等我和秋安在地上站稳后,和我行了一礼,嘴上说了一句:“愔姬公主,在下就此别过,保重!”

我带着秋安和他也行了一礼,对他说句:“多谢路上的照顾,告辞。”

“在下相信,很快便能和公主相见。”

还未等我和秋安走远,庄绍在身后略有深意地又说了一句。

他说得甚为平静,就如长街上起的清风,波澜不惊。

秋安眼里闪过惊奇,我与秋安一样,并不是很懂庄绍的意思。

庄绍并没有解释的意思,我看了又说了一句:“是么,那我也盼着那一日能来得快些。”

“公主在外保护好自己,后会有期!”

庄绍再不答话,收起地上的小凳,一跃上了马车,那车夫扬起鞭子,马车踏着尘土往帝城的方向奔去,比来的时候快了许多。

青凰出了帝城,便如脱了缰绳的烈马一样,撒起欢来,沿着长街的高楼飞了几圈,却始终也没远去。

青青曾对我说:“姐姐,你有一日出了帝城,会看到青凰如今有多利落洒脱,何等修为!”

如今看来,青青所言非虚,青凰在帝城里受到限制太多,如今到了广阔天地间,果真越发厉害。

秋安多年未曾走出帝城,早忘了外面的凡世是什么样,如今踩在长街崎岖的砖石铺成的路,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脸上满是感怀和欣喜。

这种感觉我也有,帝城里的日子对我来说,可谓度日若年,长街还是从前的长街,天地也还是从前的天地,而我的心性却不可同日而语。

“公主,不放我们先找住的地方,之后再从长计算吧。”

秋安率先反应过来,点醒有些迷乱的我。

我先是愣住,继而反应过来,首肯心折地对她点头,却忽然记起我和秋安没带盘缠。

秋安找遍所有包袱仍一无所获,不免有些丧气,带着自责地对我说:“都怪奴婢大意,忘了带些钱财出来。”

我先示意她无妨,想想办法再说,秋安仍旧不开心,跟在我身边再不说话。

在帝城里她是资历老的女官,办事稳妥,到了宫外,她却有些无所适从。

我记起庄绍走前的话,想来还是有曾深意他没挑明,如果依着我的想法,这一切都是个局,却为何他走前不给我留下些盘缠。

秋安见我低头不说话,以为我也心急,便出言劝慰我,我告诉她真实想法,秋安先是不信,接下来思索片刻,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

“恭喜公主!”

“嗯?”

“公主可曾想到,为何庄绍大人为何在长街上人多之处将我们放下?”

秋安这话不问还好,一问我心里就多了火气,有些酸意说:“还不是想让帝城外的百姓,也来看看我这位落魄公主的笑话。”

“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样,庄绍大人这是在保全我们。”

秋安这话说得奇怪,但我也是片刻就明白过来,让我们在闹市里下车,虽让我在世人面前丢了脸面,却也能迷惑那些心怀叵测之人,让他们放松警惕,这是第一。

第二,大庭广众之下,就算那些幕后之人仍旧想害我,却也会碍于人多,不好出手。

果真还是思虑周全,我敬佩地看了她一眼。

秋安却忽然变得担忧起来,我问她“又怎么了?”

“公主,那我们究竟去哪里落脚?”我和秋安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难题。

我看着这长街之上熟悉的景象,心生一计,叫上秋安,朝着长街外面走。

帝城之外是长街,长街所属凡世城,而城外,便是清水河!

秋安曾在帝城里露过一手,我知道她有修为在身,而我没了隐灵丸在体内,已回复了大部分灵气,只是和从前在水宫之内比差了一些。

只小半日,我便带着秋安来到清水河边,山清水秀恰如从前,只可惜物是人非。

“真美啊!”

长街上的琳琅满目,一路的花明柳媚,已让秋安惊喜不已,如今面对这一方世外桃源,眉梢含笑,不禁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眼前的绿水青山让秋安忘了来时的劳累和饥饿,忘了宫中的尔虞我诈,她如此便醉在这番景象里。

我抬眼望见半山腰的山洞和那棵大榕树,心里一动,对秋安喊了句:“你先在这里玩,我去那山腰看看。”

“公主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陪你去吧!”秋安有些不放心。

“不用,这地方我来过。”

我和秋安解释了一句,这时候青凰忽地一下在我身边转圈围着我飞,我无奈地对秋安喊了一句:“你看,还有这个跟屁虫,我没事的。”

“那公主你小心些。”

秋安乐呵呵地看着我,只是在听我说来过这里的时候,眼里闪过一丝异样。

------------ 第81章 清水乐 青凰在我身边盘旋,跟着我我上了青水河边的山。

敬康曾在大榕树上下了誓约,说只要我敲三下树干,他便能知道,即便是天涯海角,碗里相隔,他也会赶过来。

我手伸手找到上次敬康下誓约的位置,不知他现在是否还在帝城之内,可还安好,是否相信了我的清白。

榕树上誓约还在,有些事敬康虽然没讲,我没挑明,但心里明白,这种誓约一辈子只能对一人许下,若是变了心,原来的誓约会消失,且这辈子再不能同旁人许下。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在,我一没用灵力,二没敲榕树三下,那榕树竟然抖了一下。

秋安见我久未下去,便上来找我。

“天色不早了,公主饿了吧?”

抬眼看看天,太阳也快落到西面的山后头,面前的景色能让人忘了烦忧,却忽略不掉饥肠辘辘。

“是有些。”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秋安。

秋安的手上拿了块玉佩,从前在永安殿我曾看到过几回,每次都是秋安当宝贝似地擦拭好了再收起来,从不在人前带。

“这块玉还值几个钱,我们一会回长街当掉,换些盘缠,也能安度几日。”

秋安说得极为平淡,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我分明在她眼底看出一丝不舍。

“这玉佩对你来说,应该带着些重要的情义吧?”

秋安听到我如此问,似乎想起什么一样,眼圈微微发红,却强挤出笑,对我说:“那些前尘往事,奴婢都要忘了,公主无需担忧,只管安心和我去当掉即可。”

“和你说过了,出宫之后你我便以姐妹相称,怎么又奴婢奴婢的了。”

我嗔怪地说了秋安一句,将那块玉佩往秋安手里塞回去:“以后啊,我就叫你姐姐,你不许在说什么奴婢公主了。”

秋安连连摇头,赶忙说:“那样太没规矩,我不能逾越了,公主若是担心,我们不妨便装作寻常人家的小姐丫头,你还是叫我秋安,我改口称你为小姐,如何?”

我见她再三推辞,便答应了她,却不肯接过她的玉佩,也不打算回长街。

“小姐可是有什么好的安排?”

秋安改口极快,脑子反应地也快,知道我执意留在此地,自然是想好了后路。

我嗯了声,点点头,也不说别的,转身进了山洞。

秋安在后面跟着我,看了榕树几眼,并没有说话。

到了山东之内,看到一屋子的石器秋安不免诧异,继而又带着喜色看着我,对我说:“原来小姐早就安排好了,秋安佩服。”

“哪是提前安排的,我要是有那般神通,在帝城就不会任人鱼肉。这是我进帝城之前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今天实在走投无路了,才想到起这么个地方。”

面对秋安半信不信的目光,我也没多做解释,只依着以前经历过的事简单答了下。

秋安没再说什么,埋首开始收拾洞内。

其实也不怎么用收拾,虽是许久没来,但山洞之内的器具石床等物,并没有击落多少灰尘。

一个念头在我心里慢慢升起,我带着激动想着:“许是敬康曾回来过。”

他是仙界之人,自然神通广大,既然能在帝城里以飞白的身份瞒过众人,那平时出了帝城回到仙界,或者来这清水河边,是不是也不在话下。

秋安没几下又将这山洞之内简单打扫一下,之后犯愁地看着我。

“这一方宝地,我们想饿死都难。”我含着笑,逗着秋安拉她出了山洞,告诉她山上哪里能摘到甜香适口的野果,又指着山下的清水河说:“那河里鱼多的是,要是能捉到,今晚上想不开荤都难。”

秋安久居宫中,我以为她定和我一样,即便有些修为,也会费半天劲才能抓上一条鱼。

却没想到秋安在光脚踩在水里身手格外敏捷,转眼就抓上两条大鱼。

秋安生在极东的龙城,那里山水居多,所以她自小在山间长大,抓鱼自然不在话下。

因为下山之前带了山洞里带了石头磨制成的刀具,秋安便在河边刮鳞宰鱼,并用河水清洗干净。

那石刀极为锋利,还是上次敬康做的。

青凰在一旁呆着甚是清闲,从前在水宫,帝城,包括长街和来时的路上从未见它这般老实,应该说是有些胆小,不仅不敢上前来抓鱼,山间的一点怪响也会把它吓一跳。

秋安看着青凰,眼里满是疼爱,但还是故意问我:“小姐,你看这小青凰哪还有帝城里那种天不怕地不怕,救人于危难之中的样子。”

我也打趣青凰:“帝城里的结界吓不倒你,人帝和巫公的结界拦不住你,云书还有隐鹤的魔气你也不怕,狐族你也闯过,怎么到了山里就没了胆子?”

提到云书我心里咯噔一下,偷偷拿眼睛瞟了眼秋安,捕捉到她眼里的黯淡之色,但面上仍旧挂着笑。

青凰没好气地瞪了我和秋安一眼,并不答话,两只小腿跳了两跳,挪得和我近了些。

见它还敢瞪我,我心里玩心大起,嘴里说着“秋安,一会再采些果子吃,加上鱼,还是不够,不如一会再抓只鸟烤了吃怎么样?”

青凰听这话眼里满是惊恐,小眼睛直盯着秋安看。

这时候天色已晚,月亮已高挂在天边。

秋安也不接话,杀完鱼后,用水洗净那把石刀,洗净后把那刀正对着月光,仔细观摩着,月光打下来,石刀的刀刃闪着寒光。

青凰不敢再停留,张开翅膀,斜头歪脑地飞回山洞。

我和秋安相视一笑,起身又摘些果子后,也回了山洞,架起火堆烤鱼。

在帝城里秋安并不需要下厨,却没想到她竟这般厉害,抓鱼杀鱼干净利落,烤起鱼来也满山飘香。

青凰原本躲得远远的,怕秋安真的烤了她,如今闻到香味,又忘了之前种种,飞到前来和我撒娇,又拿它的小脑袋蹭着我。

“凡界的鸟儿都是吃青虫五谷,饮清溪朝露,就算你是神物,不也应该喜欢那些琼浆玉露么,怎还和我抢这些凡世里的鱼肉?”

我分了一大块烤鱼给青凰,嘴里仍旧逗她。

青凰有了自己的肉,也懒得理我,不屑得拿小眼睛扫我一眼,我看得清楚,它的眼里满是鄙夷,似乎和三婆一样,在说:“小愔姬,你又不懂了吧?”

秋安在一旁看得乐呵,手里把她的鱼分一半又给了我,我没接,指着那堆野果,说:“一会我要吃那个。”

二女一鸟就在山洞之外,盯着月光享受着许久不见的轻松欢愉,以为就此远离了是非之地,却没发现更大的危险在靠近着我们。

------------ 第82章 死人活 从前我和敬康在这山洞时,都是他住外面,我住里面,如今换了秋安,我便让她和我一起睡在玉白色石板搭成的床上。

秋安开始推辞,但我倔起来她也没办法,只好上来和我一起睡。

从前在河睢宫的时候,秋安知道我睡觉不老实,经常夜里来我房内查看被子有没有掉在地上,如今更是怕我不老实,她执意要睡外面。

安睡一夜,第二日我日上三竿才起来,一睁眼发现秋安不在身边。

我揉着眼睛出了山洞,外面日头大亮,清水河泛起的波光闪得我睁不开眼。

“小姐,你醒了?”

我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秋安在河边清洗着我们在帝城里带出来的衣裳,其实那些衣物并不脏,但昨夜秋安说还是要清洗一番,好去一去从前的晦气。

这样,才好迎来新生!

我对着秋安回了一句:“嗯,起了,发现你不在身边,就出来找你。”

秋安桃花眼里含着笑意,河清水河上的白光点点相称,对我说:“小姐饿了吧,要不然我们今日还是去长街上去看看,总在山里,我怕你住不习惯。”

我点点头,这样也好。

“是愔姬公主么?”

一个声音从山下传来,我看过去,是一农妇打扮的妇人,身形有点眼熟,但隔得太远,看不真切。

秋安知道见那人可疑,便起身拦在那人走上山的路上。

那妇人也不气恼,将额头有些微乱的头发撩起来,语气温和地说:“秋安女官,你不认识我啦?”

秋安还没说话,这边青凰眼里闪过冷光,要不是我不许它到处乱走,真怕它冲下山去。

我顺着山路走下去,稍近一些,才发现这农妇打扮的人就是当日曾在锁灵地牢里为难过我的胖嬷嬷。

我后来得知她也是苦命之人,所以让她送云书二人出宫,将功补过。

秋安和青凰知道她曾刁难过我,此刻看着胖嬷嬷并不友善。

胖嬷嬷并不介意,脸上仍旧带笑,她虽仍同以前一样的相貌,却没了阴狠之气,一身的平和,我倒是信了她当初在帝城里的誓言——“老奴出宫后会烧香拜佛,不行恶事。”

帝城里的膳食上佳,但是风水倒不怎么养人。而今出了帝城,不仅我和秋安活得自在逍遥,这胖嬷嬷也换了身气度。

我并没有将那些宫里之事全盘托出,只对胖嬷嬷说自己因犯错被赶出宫。

胖嬷嬷倒没深究,眉眼里毫无异色,说不上信了多少,只是对我说:“公主宅心仁厚,好人有好报,出了帝城也未必是坏事,加上公主的天资,在哪里都能过得如意些。”

秋安和青凰见胖嬷嬷如今向了善,对她也不再视如寇仇,秋安提醒道:“如今在帝城之外,公主只是寻常人家的小姐。”

胖嬷嬷一下子明白过来,对秋安和我略带歉意地说:“是我疏忽了。”

“说说你吧,你在宫外活得怎么样?”我又问起乐胖嬷嬷的状况。

她怔了一下,脸上又挂了笑:“老奴,”觉得不妥,又改口说:“我在宫外,守着当日在宫里对公主的誓言,从此吃斋念佛,一心向善,每日只是简单粗茶淡饭,长林丰草,但活得却比帝城里心安的多。”

我邀胖嬷嬷上山来坐坐,她也没推辞,跟在秋安身后,一步一步上山来。

“老奴每日都经过山下,却从没注意到这山腰之上还有这番天地。”胖嬷嬷边走边说。

我心里一想便明白,自是敬康用术法将山洞隐蔽些,昨日若不是我记得这里,只怕秋安也是找不见这山洞的。

“你在宫外的日子怎么样?”我记起胖嬷嬷是有家人在帝城之外的,刚才未听她提起过,我便开口问道。

胖嬷嬷听我问,又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抹悲伤,却仍旧故作轻松地含糊答我:“都好,都好。”

我虽心里生疑,却没再细问。

等进里山洞之内,胖嬷嬷看到洞中陈设之物,虽都是磐石打磨,却也不失精致,不由得看着惊奇。

“老奴晚些再帮你们拿些粮食果菜和生活所用,小姐和秋安在这山水间生活,和神仙般洒脱。”

秋安和我相视一眼,听胖嬷嬷如此说,不免心中生喜,如此这般我和秋安便不再愁吃,只是觉得胖嬷嬷话有些疑惑,总觉得她家里有什么情况。

我们三人正在山洞里闲聊,这时候外面的脚步声多了起来,还有个略耳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就是这里么?”

旁边一个男人回答的十分恭敬:“禀公主,昨日我亲眼见到她们进了这山洞。”

听到他提“公主”,以及其他的话,我心里暗道不好,秋安对我嘘了一声,示意我先看看动静再说。

我看了眼青凰,它眼中变得警觉,但也带着少许愧意。

我并没有怪它,只是若是它都没有发现被人根据,那外面之人的修为绝对不浅。

胖嬷嬷见我和秋安不说话,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劝我俩安心些,她出去看看。

我和秋安想阻拦,却根本拉不回胖嬷嬷,她执意出去看看情况。

“你是谁?”外面的声音看到胖嬷嬷有些疑惑地问道。

胖嬷嬷也不慌乱,直接问:“请问您是哪位?”

我心里渐生疑云,听外面的人说话,像是来自宫里,还是位公主,胖嬷嬷不应该不认识。

秋安也反映过来,脸上带着疑云,只怕这事变得越来越复杂了。

“公主,”秋安忽然想起来什么,叫了我一声,又告诉我:“你还记得那日出宫之事……”

秋安说到这里,我冷不丁想起来,这声音就是那日在宫门口和侍卫争执的女官,比胖嬷嬷从前在宫里的面相还有凶狠的那位,只是不知道为何有人叫她“公主”。

心里忽然涌现一个极为不好的念头。

我长叹了一口气,对秋安说:“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又何必再躲呢!”

秋安明白我的意思,挺直了摇杆,再我身边,和我气定神闲地走出了山洞。

胖嬷嬷见我出来,面上有些担忧。

而那丑陋的女官看到我,眼里的瞳仁亮晃晃的,仇恨的看着我,仿佛两支就要射过来的利箭。

她身后还有一位同样仇视着我的人,狠狠地瞪着我,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正是许久未见的春晓。

“今天倒是热闹,见了两位我以为此生不会再见的故人。”

春晓在女官的身后咬牙切齿地瞪着我,恰如梨花般的面庞含了红,越发娇艳欲滴,若不是顾及着前面女官的身份,早就冲了上来。

前面的女官听我如此说,倒是有些吃惊,仿佛不相信我猜出她的真实身份。

我却不管她俩怎么想,继续同帝城里的故人寒暄。

“你还是现身了,翩若公主!”

------------ 第83章 翩若你怎么还没死 那面相凶恶的女官听我喊她翩若,有些惊讶,但没否认,袖子一挥,现了本来面貌。

那身女官所穿的宫装变成娇俏的粉色罗裙,还是同以前一般的貌美,和从前的娇羞不同,一脸的阴翳凶狠。

胖女官正是翩若。

“你果然没死。”

如今看来,翩若也是一直保留着灵力在身,那素娘必然是她杀的,可怜乌真替她背了黑锅。

翩若脸上又换上从前在河睢宫里那种可爱笑容,只是当我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后,竟然觉得有些可怕。

“愔姬姐姐身份高贵,连人帝陛下都要高看几眼,你还没死,我怎么敢先死呢?”

翩若的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像苍鹰戏谑到手的食物一般,故意拿话激怒我。

“可惜在帝城里没早些把你弄死。”

翩若见我并没有发怒,没来由的烦躁,盯着我恶狠狠地说。

我仍旧当作没听见,眼睛越过翩若看到她身后的春晓也恢复了当日在春满楼做花魁之时的美貌,身着红裙,娇艳动人更胜从前。

春晓也恶狠狠地等了我一眼,我也不气,赞美她说:“春喜姑娘出落得更加漂亮了。”

天下女子没有不喜欢别人夸赞自己美貌的,春晓听我赞美,转眼就忘了对我的恨意,眼里浮现出一抹喜色。

翩若斜眼看着春晓,瞪了她一眼,春晓心虚地低下头,又抬起头继续盯着我。

“都是你这个小贱人把我害得这么惨,被人帝杖责后,在宫内也被人轻贱,今天我定要杀了你解恨。”

春晓骂起我来丝毫不留情面,似乎在宣泄着这么久以来积压的仇恨。

“我害你?春晓姑娘好的好生轻巧,我何时曾害过你?还不是你害我不成,反而连累了自己。”

“你……”

春晓被我气得满脸通红,想反驳却想不出什么话。

我却不管她是不是词穷,继续对她说:“我倒是想问春晓姑娘一句,你的良心哪去了?素娘将你一手带大,你竟然联合别人害她,如今还和害她之人站在一起。”

春晓脸变得通红,被我说得有些无地自容,眼看就要发狂。

翩若回头看了春晓一眼,春晓脸色愈发难看。

“我对两位公主,自然与对素娘不同,我对公主的忠心日月可鉴,而素娘那妇人自己不识抬举,死了与我有何关系?”

春晓心智高于常人,这话表面是说给我听,其实也是对翩若溜须拍马,却拍在了马蹄子上。

“两位公主?”我好奇地看着春晓,心里也炸开了锅。

翩若不可能是幕后的主使,她既然化作女官,在帝城里便没了太大一点身份,自然还有人助她一臂之力。

素娘在玉扳指里给我留话让我提防苏寒烟,但我心里又觉得姜浅尘非善类,苏寒烟从不介意别人介意叫她寒烟姑娘还是公主,倒是姜浅尘喜欢和各位公主争长短,喜欢别人叫她公主。

翩若见我起疑,对春晓喝道:“退下!”

春晓察觉翩若有了火气,只好闭嘴,眼里的火气更胜。

翩若又回头看着我,想看我还有哪些花招。

“你身后的那些武士修者,是百里家的人吧?”

翩若的脸上大惊失色,这正好验证了我的猜测是对的。

“她怎么知道?”春晓嘴快,在哪里小声嘀咕着,我这时候恢复了以往的灵力,听得真切。

“给我闭嘴!”

翩若又对身后的春晓吼道,目光如刀,她在帝城里伪装成娇弱的小女孩,我竟然不知道她竟有这般威严气势。

这样耽搁下去天色又要晚了,翩若见并不能让我丑态百出,不免有些心急,手一挥,对后面的人吩咐道:“动手!”

春晓急于立功,以此让翩若不再责怪自己,便第一个走到前来,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愔姬公主,看了这世上再容不下你了。”

“公主小心!”

胖嬷嬷以为我仍旧有隐灵丸在身体里,不免为我担忧,一时情急,又叫了我公主,整个人也拦在我的前面,怕春晓伤害我。

我还没来得及阻止她,春晓手快,手轻轻一挥,胖嬷嬷庞大的身躯便如弱柳一般倒在一边。

胖嬷嬷身体结实,在凡人中体格绝对算得上壮士,而春晓手中空无一物,想来也是有修为在身,而且还是个高手。

胖嬷嬷倒在地上,表情十分痛苦,我想过去救她,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翩若和她身后的那些武士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秋安修为在身的,此刻虽然想过去救嬷嬷,但又怕春晓对我不利。

有修为的人,并不一定需要武器,因为自己就是武器。

春晓以为秋安只是个凡人女官,而我又有隐灵丸在身,不免情敌,胸有成竹地怼我伸出手。

秋安袖子一伸,两条白色绸带飞出来,像有了神识一般,跑到春晓面前,与她纠缠起来。

春晓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后,便用了全力,最后不敌秋安,被秋安的白色绸带捆住双手。

秋安看我一眼,问我怎么办,我不想造那些杀孽,对秋安摇摇头说:“先束缚着吧,没必要下杀手。”

翩若的眼里散发出寒意,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秋安说道:“我倒是一直忽略你了。”

“奴婢身份卑微,自然入不了翩若公主这般贵人的眼。”

秋安不卑不亢地和翩若讲着,好多些时间来给我想对策。

翩若仿佛看出秋安的意图,冷冷地“哼”了一声,没再说话,手指间一抖,一股风从她之间飞出,夹带着灵力向春晓飞过去,春晓身上束缚她的绸带一下子就变得稀碎。

我和秋安看得心惊,虽知道翩若来自灵族,有灵力在身,却没想到修为能有这么高。

秋安变得愈发紧张,怕不能护我周全,身子略微弓着,希望能帮我挡着翩若的攻击。

我手边也开始积聚灵气,只等翩若的招式过来给她一击。

只是我太低估了翩若,她的修为绝不止刚才那么一点,她这次长袖一挥,一股狂风过来,那风刮得我几乎睁不开眼,但还是看到风力夹带着的刀刃寒光。

翩若来自灵蝶族,她们族人都善于采香河驭风。

眼看那邪风就要袭击到我这儿,秋安也近乎绝望,知道翩若的术法修为远在她之上,只是因为我在她身后,她死也不肯离去,只闭着眼等着死前为我挡掉这一击。

我手上的灵力积聚得差不多了,虽然不知道能否抵挡住翩若,但总要试上一试,而另一只手也准备推开秋安,不能让她白白为我送命!

------------ 第84章 嬷嬷惨死 就在我和秋安打算听天由命,奋力一搏时,一声清啸从山洞里传来,青凰娇小的身影落在了我肩上。

“快回去,你不是他们对手!”

虽知青凰本事不小,但我还不免有些担心,想让他再多回山洞里去。

我不但低估了翩若,也低估了朝夕相伴的青凰。

《万世经》里未曾记载的,那本书里有,书上说:“凤凰东游,栖梧桐,唤百鸟,御清风,啸九天。”

如丹凰所说,青凰是凤凰转世,虽未曾恢复神祖时代的全部灵力,但那一身御风的本事远在灵蝶族之上。

青凰双翅扇了一下,便将翩若使出来夹带着刀刃寒光的疾风扫了回去,再一扇,天地间风云变色,清水河边的一切都笼罩在昏暗当中。

青凰的御风之术显然比翩若厉害许多,翩若身子不稳,险些摔倒,被身后的百里家的家臣扶住,这才没失了仪态。

“你们还等什么,还没快上!”

翩若有些急了,尖声喊着那几位武修者上前来。

那几个武修者都没动,直到那个为首的家臣点头,身形才动起来。

这些百里家的人不可小觑,眨眼之间就飘到我的面前,步行怪异,我有些吃不准他们的招式,但心里觉得不妙。

青凰却未将他们放在眼里,从我肩上跃起来,在我面前做了个结界,拦住翩若和春晓,它自己灵光大涨,眼里闪过清冷之光,凭借着小小身躯拦住众人。

秋安和我暂时安好无虞,不免替青凰担心,秋安跑到胖嬷嬷身边,给她喂了颗灵药。

那胖嬷嬷睁开眼后,看见眼前的景象大惊不已,又看到青凰一只小鸟在独战几位高手,眼里神色复杂,有敬佩,有欢喜,也有自责。

就在我准备出手帮青凰一把时,那头翩若眼见,出手要阻止我。

“公主且慢,”百里家的那位官事拦下翩若,翩若以为他对自己不敬,眉梢上挂着怒气。

那头领倒没在意,对翩若恭敬地说:“翩若公主无需动手,我来。”

说完后并没有等翩若的反应,自己身形一闪,就跑到了结界之外。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首领轻轻一挥,结界便消失不见。

青凰反应过来,虽是抽不开身,但加大了招式所用的灵力,招式波及到了首领这里,首领不得不分身和青凰斗法,再无暇对我动手。

秋安在一旁照顾着嬷嬷,我见青凰暂时没事,便过去想看下他俩的青凰。

翩若在那头看到青凰被百里家的人困着,心生毒计。

我弯腰打算和秋安扶起嬷嬷,背后一道阴风袭来,我心里按到不好,想躲开却来不及。

就在这危急之时,嬷嬷用力将我拉到一边她自己却躲闪不及,被翩若的阴风里灵力化成的刀刃刺中。

我顿时呆住,眼前的景象让我心肝俱裂,我没法接受刚才还和我笑着说话的嬷嬷就这样被翩若杀了,不免脚下一软,瘫坐在那里。

我狼狈的样子正中翩若的下怀,她看我那般慌乱不知所措,心里特别高兴,脸上露出满意的神情,甚为不屑地笑着。

“翩若公主,斩草要除根,趁早下手啊!”

春晓这时候也从外面过来,提醒着翩若。

若是之前春晓这般多事,想在自己前,翩若难道不会再责骂她一回,但翩若现在高兴,回头看了眼分身无力地青凰,又回头看了看我,对春晓说:“你看看她愔姬现在狼狈的样子,不觉得很过瘾么?”

“我就是要看着她慢慢地被折磨至死,眼睁睁地看着身边人死去,自己却没有办法,然后在痛苦中死去。”

翩若说完,还发生刺耳的笑声,春晓的眼里闪过惧色,但表面还是附和着翩若:“公主思虑周全,奴婢佩服!”

百里家的首领正埋头与青凰苦战,听到翩若这么说,面色复杂地看了这面一眼。

我过去扶着嬷嬷,和秋安拿了药粉,想止住嬷嬷伤口流出的血,但都无济于事,我也顾不上一会还要和翩若还有恶战,拼命地给嬷嬷输送着灵气。

灵族人的灵气对凡人并没有太大作用,但我此刻顾不上那些,只想着能救活嬷嬷。

“公主!”

嬷嬷这时候慢慢回复了一些意识,唤我一声。

我看她的样子有些像回光返照,心里愈发悲痛焦急,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公主,你听我说,不要再给老奴浪费灵气了。”

嬷嬷伸出布满她自己鲜血的手,抓着我的手,阻止我继续给她输送灵气。

这山里没有女医,即便是有,有翩若她们在,也未必能活着靠近我们,眼看着嬷嬷逐渐变得虚弱,我却无能为力。

心里一股邪火在慢慢往头顶涌起,看看嬷嬷,又看向翩若,只恨自己修为太浅,不能报仇。

“怎么,恨我?那就站起来,杀了我啊,来啊,看看你有没有这么=哥本事。”

翩若的样子极为兴奋,看到我伤心,她就越高兴,脸上带着阴森森的笑容,一身气势和魔界之人相似。

但是云书和隐鹤的魔气也没翩若这般浓郁。

嬷嬷还有些出气,但是声音小了许多,对我说:“公主,老奴感激你放我出宫,我本以为能从此过上天伦之乐的日子,却没想到,等我出宫后,家人早就被杀,剩我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地活着。”

“老奴在宫里的日子很长,但是出了紫曦帝姬,便是愔姬公主你最心善,临死前还能见你一面,老奴倒也了无遗憾了。”

嬷嬷的声音越来越小,但是眼神里冒着光,仿佛还有什么话没说完,我低下头,耳朵凑到他的嘴边,才听清她的四个字。

她说完那个秘密后,再无心事牵绊,迷离地看着天空,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我再唤她,她也像没听见一般。

“哥哥嫂嫂,我来了。”

这是嬷嬷生前的最后一句话,说完后身体变得冰冷,没了气息。

我站起身,忍着心里的悲痛,怒视着翩若。

“怎么,想报仇?那就来吧,只怕你没这个本事!”

翩若并未将我放在眼里,转身又指着秋安对我说道:“你没这个本事,我有啊,接下来,轮到你这个婢女了。”

春晓虽然越来越怕翩若,但看我痛苦的样子,也和翩若一般,极为得意。

而秋安却视死如归,挡在我身前,摆好架势,面无惧色地准备迎着翩若和春晓的招式。

------------ 第85章 恶战 “你恨么?”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对我说,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是翩若又在挑衅,细听才反应过来。

翩若此刻杀意四起,手上翻飞了几个咒法,比之刚才还要猛烈的狂风大作,数不尽的刀剑寒光隐藏在里面,秋安自知不敌,闭上眼不再抵抗,只是身子将我挡得更严实。

“秋安,我也是个灵族公主啊!”

我在秋安身后,柔声对她说,并用了我十成的修为从天外引来无根之水。

翩若驭风,青凰御风,虽算同宗,但青凰的天资要高出灵蝶族许多。

而我蛟族人最擅长的法术,便是渡水之术。

凡人亦可修习渡水术,第一层便是:碧波万里不起浪,灵人踏水在山前。

这对蛟族人来说太过简单,蛟族子民从小在水里出生长大,天生就有游水无痕的本事。

所以蛟族人直接修习渡水术的第二层:水上轻飞如清风,月下赛过万里船。

第二层也和天分有少许关系,所以一般修到十几岁的大都能炉火纯青。

最难得便是这第三层:引得天上无根水,落入凡尘渡无边。

佛家有言,无边苦海,回头见岸。

莫说凡世之人,很多蛟族的人穷其一生也修不好第三层。

天上的蛟仙还有蛟王大巫,这些厉害的人物自然轻松修得第三层,但是对华清兄长还有我们仨个来说,因年纪尚幼,虽修有小成,却到不了蛟王那般炉火纯青的地步。

我们这一辈中,只有飞升蛟仙的锦柔姐姐将渡水术的第三层修得极为厉害。

其实我比锦柔姐姐修习得还要快,大巫见我只寥寥数日便修成,大为吃惊,说我是蛟族历年来最有天分之人,但大巫却让我守口如瓶,以免招来杀祸。

我本来也没打算告诉别人,不然白容姐姐会难过。

我从天上引来众多无根之水,止住翩若的攻击,无根之水无形无踪,落在人身上也不会将衣裳弄湿,但又真实存在,不容小觑。

天下水流总要百川归一,清水河里的水受到感应,也凭空而起,浇在翩若和春晓的身上,她俩的样子又变得极为狼狈。

翩若被我击退,还想还手。

佛草绫在我身上已久,再说本就是一件圣物,自然通晓些我的心意,本体虽软弱无骨,感应到我的杀意后,一端忽然变得如长鞭一般,飞进我的手里。

我闪到秋安前面,和翩若斗起法来但是又放心不下身后的秋安。

那佛草绫越发通人意,在我晃动的身形中,突然又分出来一根和本体差不多的青色绫带,绫头像长了眼睛一般,在秋安身边翻飞,最后竟然弄出来金丝笼一般的罩子将秋安包在里面,只能自己出来,外人进不去。

如此,我再无后顾之忧,有了佛草绫在手,翩若春晓一齐上阵,却仍敌不过我,我心里恨意四起,一心想要杀了翩若报仇。

翩若败下阵来,我看准时机一鞭抽过去,直取她性命。

眼看那鞭子就要击中翩若,她却急中生智,一把拽过春晓,让她在自己前面挡掉这致命一击。

春晓猝不及防地被拉了过来,眼看就要丧命,惊恐之下大叫了一声,眼泪簌簌地掉了下来。

我心里一惊,却不知如何是好。

“杀了她,她非善类,素娘之死和她有关!”

“莫要再动杀念,愔儿,春晓虽恶毒,但自有人惩罚她。”

两个声音在我身体里交织,正如那日解毒之时一凉一暖两股力量,虽并无联系,对我来说,却都是好事。

我看着春晓面如死灰的脸,一时心软,念及素娘毕竟一手把她带大,便收了手。

那鞭子在春晓面前停下,并没有取她性命。

春晓反应过来后,又躲到一边,起身之时看我的神色极为复杂。

翩若在那儿也有些呆住,似乎没想到我有这么高的修为傍身,等她反应过来,故作镇定地对我冷笑一声:“没想到你隐藏地到极深!”

她的话虽仍旧逞强,却不敢再动手,在那里和我僵持着。

青凰和秋安不再担心我,看我的眼里充满喜色。

百里家的众人正与青凰苦战,那首领留意到这面的动静,担心翩若,对那些手下说道:“灵蝶族的公主不可有事,不然会坏了百里家和灵蝶族的大事!”

他的手下一个个神色果敢,将手中的刀剑扬起,视死如归地刺中自己的心窝。

青凰即便见多识广,看到这番情景不免仍旧眼里一惊。

春晓刚受惊吓,还没缓过来,又见到这样的场面,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我和翩若都在原地被吓到,忘了打斗之事。

百里家的家臣们死而不僵,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血成柱线状流到地上,汇聚成中心的位置,青凰察觉不妙,便要往外飞。

那头目没给青凰这个机会,他以人血做引,上空急速出现一个黑色结界,又将青凰困在里面。

这不过是片刻间发生的事情,青凰被困在人血做成的结界之内,虽出不来,但一时并无大碍。

百里家的头领也不在意青凰,只将他困住,自己抽身出来,一跃便到了翩若身边。

我心里察觉不妙,手上催动灵气,佛草绫向首领和翩若袭击过去。

佛草绫是圣物,我修为也不低,但一旦面对首领这样更为厉害的敌人,便抵很难抵挡太久。

翩若有了百里家的头领在身边,便又有了底气,在一旁对我下了杀手,我正奋力抵挡首领,无暇顾及她。

“卑鄙!”秋安从佛草绫的笼子里自己跑出来,嘴里骂着翩若,跑到我身边和翩若打起来。

秋安虽有修为在身,却根本不是翩若的对手,被翩若一击即中,昏了过去。

我看着秋安慢慢倒下去,心里照及,害怕她和嬷嬷一样,惨死敌手,一时疏忽被百里家的首领击中,也倒在地上,没了力气反抗。

翩若看到我嘴角流出血,就像猫闻到鱼腥般兴奋,甜甜地对那首领称赞一句句:“百里大人才智过人,身边的家臣也个个都是高手,本公主今天可真是大开眼界。”

那首领被翩若这番夸赞,并不为所动,眼里冷冷盯着我,以防我还有后招。

翩若并不打算放过我,但也不会给我一个痛快,她想慢慢折磨我致死。

她腿上用力,一脚将我踹飞,我身子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到榕树下,刚才和首领斗法消耗了太多灵气,如今再无法抵抗翩若的半点攻击。

------------ 第86章 黄泉作伴 我被翩若一掌击飞,趴在榕树之下,吐了口鲜血,榕树似乎有了感应,微微颤动了一下。

翩若脸上挂着狰狞的笑,瞪着我向我走来,颇为得意地看着嬷嬷和秋安,又扫过青凰,笑得愈发得意。

百里家的首领面无表情地跟在翩若后面,并不说话。

我挣扎着翻了个身,后被靠在榕树下,身子一动,又吐了口血,吐在榕树露在地上的树根之上。

这大榕树的根龙蟠虬结,年岁应该不小,有了些灵气在身上,我的血滴在上面竟然消失不见,全被榕树吸光。

“想知道翩若是怎么死的么?”

翩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挡住了太阳的光辉,我只觉得世间昏暗。她恶毒地问我这话,我并不回答,只是看着她。

“对,就是这样,素娘那日就这样瞪我,说起来素娘的修为也不低,倒是能和我斗上一斗,可是为什么就那么容易死了呢?是因为骗她说你住的永安殿外面都是我的人,只要她反抗,我就杀了愔姬公主。”

“素娘当时那个怕啊,傻子似的就放弃了抵抗,乖乖地束手就擒,我只不过用了招冰杀瘴,就让她在那里慢慢地等死!”

“冰杀瘴啊,对我们灵女虽是小事一桩,但对于凡人之躯的素娘来说,那时何等的疼痛啊,慢慢地看着自己的身子冰冻成霜,再慢慢地融化,看着都好好的,可是身体又没了好地方,素娘那个痛啊,想死又死不掉,你知道她为什么不敢死么?”

“因为我说只要她敢自尽,我就去慢慢折磨你到死,让你俩黄泉路上作伴!”

“这个傻女人,她也不想想,宫里守卫森严,还有那么多高手,我哪有那么容易就取了你愔姬的性命。”

翩若的脸上越发狰狞,说起当日杀死素娘的情景之时,眼里闪着兴奋的光,鲜血似乎更能激发她的杀戮之心,见我嘴角有血不免一阵又一阵的激动。

如暗涌般强烈的悲伤愤恨交杂在一起,如泰山压顶般地向我袭来,身体的灵力本来在慢慢恢复,听完翩若的话,想到素娘死前受到的折磨,我的手脚冰凉,又慢慢变得麻木,血液也像干涸一样,我几乎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还在跳动,整个人喘不上气。

那种感觉就像和那些百里家的家臣一样,被一把尖锐的刀插在胸口,五脏六腑全都破裂,眼前发黑,只想躺下去,但心里有根绳子从天上垂下来,告诉我,现在不许睡!

“痛苦么?伤心么?仇恨么?”

翩若眼里带着玩味,故意挑衅着我,又和我讲:“看到你现在的表情,就想起素娘临死之时的样子,实在像极了!”

“够了!你住口!”

我对翩若大喝一声,吓了她一跳,她身后的那个首领也有些警惕地看着我,而我也没想到自己还能有这么大的气力喊出声来。

“你父族喜欢权利,不甘于其他灵族之后,那是他们前朝之事,你一个女子何必插手,就算你也和你父亲一起,密谋造反,那有何必害了无辜之人的性命?你难道不怕遭到报应么?”

翩若听我说出她们几族背后筹谋之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收起笑容,又继续恶狠狠地瞪着我。

那首领正在翩若身后,听我说出这些事来倒有些意外,估计他原本只当我是一般女子,和翩若之间只是争风吃醋并落败的可怜儿,没想到我能说出这些前朝乱事。

“报应?”

翩若原本被我说得哑口无言,隔了一会儿才想起如何与我争辩。

“有报应早就该来了,事到如今我又何惧之有呢,再说如今这三界之内最高的便是仙界,能对我施以报应的,早就烟消云散了。”

“那我又何曾开罪于你,你为何要三番两次地害我?”

“你闭嘴!”

翩若又恢复了狰狞的模样,似与我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你不过一个蛟族的来历不明的女子,连庶出的公主都不如,凭什么你和我们这些高贵的公主一起入住河睢宫,凭什么那么多灵族公主世家嫡女在一起,人帝陛下只对你一人好,凭什么素娘也只对你一人好!”

翩若一脸嫉妒,磨牙凿齿地对我说着这番话。

女人之间最大的争端未必永远都是权利地位,世间的女人相互之间容不下彼此,有可能仅仅是因为嫉妒,哪怕有的时候并无任何利益纷争。

“可我从没想过争什么,只想在宫里安稳度过选秀的三个月,后面出宫即可,我从未起过和你们相争的念头,你为何冤枉毒害我!”

我虽怨恨翩若,但这些话也想说个明白。

“就是这样你才可恨,”翩若对我的恨意并没有削减半分,但是语气缓和了一些:“多少女子穷奇一生,也换不来人帝陛下正眼相瞧,而你无心留在帝城,人帝陛下偏偏就属意你一个人,难道这不是更可恨么?”

“所以,你也喜欢人帝陛下?”我从翩若的话里听出一些端倪,但又不全懂。

“废话,宫里女子谁不……”

说到这里翩若忽然住了嘴,不再往下说,百里家的首领警惕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有点不耐烦,催促了翩若一句。

“我自然不只是和你争风吃醋,我灵蝶族的大事岂会因我一人断送掉,和宏图大业相比,儿女情长算得了什么!”

翩若的眉眼里起了冰霜,换上高冷的样子,慢慢地向我走来。

我心里恐惧,身上再无足够脱身的灵力,情不自禁地向后靠着。

“想活命么?想逃出生天么?把你的血肉身躯奉献给我怎么样,我给你力量,让你把他们都杀死!”

脑海里一个魅惑的声音引诱着我,让我陷入思量。

我记得身体里还有另一股声音,此时却不见踪影,想来是想不到救我之法,躲了起来。

“敬康!”

我忽然想到了这个名字,还有过往的事情,敬康曾在榕树上和我缔结了誓约。

“你以后有事,想见我,只要敲三下榕树的树干,我便会知道你在这里等我。”

“愔儿,只要你有事,我即便在万里之外也会赶回来!”

敬康的话又在我脑海回想,我扬起沾满自己鲜血的右手,拼命地身后的榕树敲了三下。

翩若和百里家的首领吓了一跳,以为我还有什么招式或者要使用什么禁忌阴毒之法。

青凰也在困住它的阵眼里看着我,因飞不过来,眼里写满担心。

在场的人都屏着呼吸,等着看有什么动静,片刻过后,却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 第87章 翩翩公子来 担心了半天,却连半点动静都没有,翩若不免哈哈大笑起来,后面的首领也松了口气。

而我此时有些心灰意冷,闭上双眼就在那里等死。

显然翩若并不想放弃这个折辱我的机会,即便刚才百里家的首领提醒她早些动手,以及后患。

“他们把你抛弃了,你不恨么?”

这个声音又在我脑子中想起,耳边又充斥着翩若的冷嘲热闹,我连死都不能死个痛快。

“不如你把你的身躯,热血统统给我,我给你力量,怎么样?”

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又开始诱惑着我,和翩若一样,让我不得清静。

“不,死又能怎样,我愔姬立足天地之间,向来不做恶事,自然不怕死,只恨老天无眼,而我这一世最大的心愿,便是能顺着自己的心意活一回。”

我心里这般说,如此回了那个脑海中的声音。

“哎……”又是一声叹息从我身体深处传来,并不是刚才的那个声音。

我紧闭着双眼,却仍旧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寒意,翩若见我始终不理她,这一招用了自己十成的灵气,那个百里家的首领也下了杀手。

死就死吧!

很快就有风触碰到我的面庞,当面临死亡的时候,我竟然真的有了一丝对人世的不舍。

那风将我轻轻包在里面,浑身有说不尽的惬意,原来死也并没有那么痛苦。

很快我觉得不对头,睁开眼看到翩若眼里的惊色,以及她和首领的手里上下翻飞,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灵气攻击过来。

而我面前有道白光结界帮我挡住她们二人的攻击,有股祥和的暖风将我拖了起来,那道白光结界正是来自这阵风。

在我身体被风卷起,远离山腰之时,我发现那道白光结界前面还有另外一道结界刚才也在保护着我,细看之下,那结界竟与大榕树的树根相连。

这大榕树果真是活的久了,通了人性,见我逃离了翩若的魔爪,它浑身晃了一下,似乎在高兴地发笑,转眼之间又恢复了平静,只有那枝条随风摆动,似乎在对我说:“好好活着!”

那风又慢慢地将我放下来,轻轻飘落在清水河边的平地上,之后那风便凭空消失不见。

翩若和百里家的首领消失一眼,感觉不妙,四下看去,仿佛想要找出是谁出手助我。

翩若找了半天,并没有发现异常,身子一跃,几下便跃到山下,又向我袭击过来。

翩若起身的时候,身后出现了硕大的闪光翅膀,这是她们灵蝶族的标志。

百里家的首领不放心翩若,身子也跃起来,只一下,也来到我的面前,他只是凡人之躯,能修到这个境界,在人界难逢敌手。

二人一左一右就要向我袭击过来,一股更为醇厚的灵力从我身后飞过来,将他二人击退。

“属下来迟,让公主受了惊吓,还望公主恕罪!”

乌北寒带着侍卫从我身上赶过来,对着我自责地说道。

那些侍卫将翩若和百里家的家臣团团围住,这下他俩插翅也难逃。

“多谢!”我免了乌北寒的请罪,和他道了声谢。

乌北寒却更加不自然,但此刻无暇和我寒暄,走到侍卫前,对翩若说:“事到如今,翩若公主还不束手就擒么?”

翩若看到乌北寒带人来,早就吓得腿软,一个站不住便瘫在了地方。

之前人帝曾想封住翩若的死讯,等到查明之后再派人知会灵蝶族,却没想到此事还是传到了帝城之外。人帝为安抚灵蝶族,除了好言安慰外,还提了灵蝶族的地位,并赏下不少珍宝。

那灵蝶族的族长表现得极为大度,除了该有的悲伤之外,还有为人臣子的忠心,无一不让天下人心感动,人帝仍旧有些过意不去,因此欠了灵蝶族的好大的人情。

百里家的首领明白今日再无希望杀我,便念了个法诀,身形一跃,便凭空消失在侍卫面前。

我心里惊讶,叫了一声。

乌北寒却面上一脸轻松,宽慰着我说:“公主莫要担心,一切自由安排。”

看到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我的心里也像是有了颗定心丸一般。

“翩若公主,请吧!”

乌北寒向翩若行了一礼,眼里却再无恭敬之意,手下的几个侍卫走过去将翩若架起来,站在一边。

成王败寇,翩若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面色苍白,看我的眼神里倒是仍旧充满怨恨。

我在那群侍卫里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就是前几日将我留在长街之上的庄绍,他也看到我,但却表现得十分疏离,仿佛根本不认识我,倒是他的眼角,还带着几分笑意。

另一个眼熟之人,便是敬康,化名“飞白”的侍卫。

他曾因翩若之死责怪我,并和我赌气,如今翩若并没死,也证明了我的清白,我便向敬康看过去,想和他讨个说法。

敬康却并不看我,不仅仅是因为忌讳着乌北寒和在场的侍卫,似乎也在和我置气。

罢了,在我两次性命攸关之际,你都不在此,那我和你也再无话可说。

“愔儿,我来晚了!”

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我回头一看,一道白影在空中闪过,身形俊逸潇洒,手里还揪着一个黑衣之人。

那被揪着的黑衣人正是刚才逃走的百里家的家臣首领,此刻有些愤恨的看着将他抓回来的白衣之人。

这白衣之人气度非凡,腰间挂了一只精致的竹笛。

正是华清兄长!

我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只是短短月余未见兄长,却恍如隔世,如今华清就站在我面前,依旧是往日的白衣似雪,丰神俊朗。

看着这在水宫里最疼爱我之人,我又想起近日来的磨难委屈,再也忍不住,扑到华清兄长的怀里哭起来,像个小孩子一般。

“兄长,愔儿好想你啊,愔儿不想连累蛟族,只想安稳度日,可是她们害我,好多人都害我,愔儿中毒的时候真的好疼,心里也疼!”

念及所遭遇的一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打湿了兄长的肩上衣裳,只是我心里实在悲切,放声大哭,顾不得敬康乌北寒在身后,顾不得身边的众多侍卫。

我从小到大很少哭,更别提在人前哭得这样凄惨。华清兄长身子一怔,也伸出手抱住了我,轻拍我的后背,像小时候那样哄着我。

及笄之后,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抱了华清兄长。

------------ 第88章 送葬 “哭吧,愔儿哭出来,哭完了,一切就都过去了,兄长带你回家!”

华清兄长一边轻拍我的后背,一边哄着我说。

如果这时有不知情的柴夫露过,只怕会当我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在撒娇说着委屈。

但是乌北寒他们知道我最近的遭遇,听我哭得凄惨,不免跟着动容,唏嘘不已。

敬康在华清兄长身后站着,原本满脸狐疑地盯着翩若看,见我主动抱了华清兄长,不免双眼冒火,但听我哭得悲切,看我的眼里慢慢变得温柔。

敬康的眼里似乎也蒙上一层雾气,我与敬康之间,越来越多的不可说,我在他的脸上除了自责一外,还读出一分隐忍。

“愔儿,和兄长回家好不好?”

华清兄长等我哭完,心疼地看着我,开口问询着我。

我还没回答,山腰上传来一声清啸,我心里一惊,坏了,青凰和秋安还在山上。

抬眼一看,青凰已经冲破了那结界,此刻正向山下飞来。

青凰自从出了帝城后,身上灵气愈加浑厚,且与一般灵宠不同,它的灵气让人心生惧意。

在场的侍卫,包括乌北寒在内,无不看着青凰称奇。

“一段时日不见,小青鸟长大了一些,灵气也更精进了。”

华清兄长以前在水宫见过青鸟,那日青鸟啄大巫之时,华清兄长就在远处站着,强忍着笑。

“兄长,它现在是青凰。”

我哭完之后,心里舒服许多,平复一下之后,便和华清解释。

华清的眼里有一丝困惑,或许听出这绝非改个名字那么简单。

青凰倒不是十分在乎这个名字,眼里闪过傲慢神色,但仍旧俏皮地飞上华清兄长的肩头,和他表示亲昵。

秋安也从山上慢慢走下来,前面押着春晓,想来是青凰突破困境之后,制服了春晓,又唤醒秋安。

“咚”的一声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到那百里家的首领不知用什么办法自尽而亡,倒在地上,尸体很快化成一滩水。

乌北寒长剑一指,灵法一闪,那滩血水又消失不见,乌北寒这么做我明白,是防止那首领用的术法有毒瘴,危害世人。

“他对他的主子倒是忠心耿耿。”

乌北寒眼里闪过一丝敬意,倒没多说别的,命令手下好生看管翩若,以免她也想不开自尽。

其实他没必要如此,我看翩若倒十分惜命,这一会局面与之前截然不同,她吓得面如土灰。

“乌统领,若没别的事,小女就此别过!”

我仍旧一副被驱出宫外的凡世女子姿态,和乌北寒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着。

乌北寒受不起我行这一礼,又赶忙弯腰和我再行礼,脸上几位不自然,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华清兄长在我身边,按说我是蛟族王室之人,想变成熟人也并非易事,有这一层关系在,乌北寒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

“愔儿,”华清兄长唤了我一声,他并未打算为难乌北寒,只问我:“和我回家吧。”

我想起嬷嬷的尸首还在山洞之外躺着,心里过意不去,便和华清兄长说:”兄长我还有事要做,等我解决再说。“

说完也不理众人,转身慢慢地朝着山腰之上走着。

因自小对人世好奇的缘故,我缠着三婆大巫他们给我讲了许多人世里的事。

三婆对我小,对懂得很多,她告诉我:”凡世里的人,若有亲朋故去,要隐去自身术法,一步一步地走到尸首旁,把他抬到墓穴里去,这样故人才能安息,不受惊扰。“

秋安自然也深知这个习俗,默默跟在我身后,向山上走,青凰飞到我的肩上,再不鸣叫。

”愔儿,等等我。“

华清兄长在我身后喊我,我并没有停下。

兄长叹了口气,在后面跟上来,也没有用灵力术法,显然他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乌北寒在原地叹了口气,并没有离去,只在那里率众人站着,仿佛是等我下山来后有事商量。

我一步一步早上山腰,看到嬷嬷的尸身就躺在那里,浑身血迹,心里一疼,眼泪又掉了下来。

华清兄长看着也有些于心不忍,无奈地摇了摇头,秋安和我一样,眼圈发红。

我擦干眼泪,四下看去,发现山周围都是坚硬的石头,并没有适合安葬的地方,便唤了声秋安,想和她一起把嬷嬷抬下山。

只是一无棺材,二无葬板,我和秋安这样两头抬着嬷嬷的尸身有些失了敬意。

华清兄长走过来,让我和秋安搭把手,将嬷嬷的身体背在他的身后,血迹沾满了华清兄长的后背,雪华长衣变得一片暗红。

“故人西去,此生不遗,怨曲莫哀,闭眼安息。”

“夏之炎炎,冬之寒寒,百年之后,后世福绵。”

华清兄长背着嬷嬷在前面慢慢走,我在身后紧跟着他,扯着脖子喊送葬的哭话。

送葬之音只有凡世之人故去才有人喊,嬷嬷再无亲人,只由我来做这事,也顾不上祥与不祥。

人家送葬还有需有人在前撒纸钱,这里什么都没有,但秋安走在队伍之前,袖子里的白绸向两边甩出来,卷起路旁的山花,漫天的粉白花瓣纷纷落下,凄美至极。

嬷嬷,你一路走好,我蛟族太子和公主为你开道。你只管安心的去,若有来生,我定结草衔环相报。

这山路崎岖,并不宽敞,我们三个走得极慢,生怕惊扰了嬷嬷的亡魂。

青凰在一旁慢慢地飞着,发生一声又一声的长啸哀鸣。

乌北寒带着手下站在下山之路的两侧,脸上都极为肃穆庄严。

我在清水河边找了块平坦之地埋葬嬷嬷,边上有棵大树,嬷嬷葬在此处,风吹不到,雨淋不着,因地势稍高些,即便水涨之时也冲不到。

秋安与我搭手,和华清兄长一起将嬷嬷放在河边,平躺在那里。

乌北寒想过来搭把手,我虽没说话,但是冷冷地看他一眼,他一时心虚,又退了回去。

清水河干净透彻,我取了些水来,慢慢擦拭着嬷嬷的尸体,秋安同我一道,周围一片寂静,并无人说话。

华清兄长在路旁拿起一把农具,放到清水河里洗了一下,却丝毫不介意自己身上的血迹。

那工具还是嬷嬷碰见我的时候,因为上山找我随手放在山下的。

华清兄长洗好后,开始在那平地上慢慢挖着墓坑,并没有半点灵力。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此刻满身血迹,在坟地里滴撒汗水。

我从山间弄了块石板,打算给嬷嬷做一块墓碑立在坟前,却忽然记起还不知道嬷嬷姓氏名字,一时僵在那里。

秋安也不知道,她只见过那嬷嬷两次。

乌北寒这时候上前两步,对我恭敬地行礼:“启禀公主,嬷嬷姓容,单名一个凡字。”

------------ 第89章 帝后之位 山间的清风拂面,清水河荡着白光,本是人间好时日。

也许诚如嬷嬷所说,她走得了无遗憾。

“多谢!”我领了乌北寒的人情,和他道谢。

刻好了墓碑,华清兄长还没挖完,乌北寒在那头站着有些不自在,问道:“公主,太子,可需要帮忙?”

“不用。”华清兄长淡淡地回答。

乌北寒仍旧于心不忍,对手下侍卫点了点头。

庄绍和敬康上前,敬康见华清兄长挖得极慢,便用了术法,扬起漫天尘土。

“你走开!”我对敬康吼了一声。

敬康并不知道哪里惹到我,一脸茫然,乌北寒也很不满他的举动,对敬康大喝一声:“退下!”

一股火气涌上敬康的眉间,他强压着怒意退下。

庄绍倒还算稳妥,又拿起一件小工具慢慢挖着,秋安蹲在他旁边,整理着嬷嬷的衣角。

坟地弄好之后,华清兄长与庄绍借着清水河的水洗了洗手,才将嬷嬷的尸身抬进墓地埋好。

“嬷嬷你因为而死,愔姬感谢您的大恩大德,此生不会相望,来世必当相报。”

我跪在地上,丝毫不计较身份地位。

华清兄长没说什么,他自己也向着嬷嬷的坟拜了几拜,恭敬地说道:“你就下愔儿,便是水宫的恩人,等我回宫之后会给你立一往生牌位,长供香火,期望来生你能福寿绵延。”

敬康在一旁站着,脸上消了火气,看着我的眼里仿佛真的懂我心意。

“愔儿,和我回水宫吧!”

安葬完了容凡嬷嬷,华清兄长又问了我。

我想了想,心里十分想回去,但心中有所顾忌。

华清兄长一脸关切地看着我,似在等我回答,乌北寒和敬康也看过来等我回答。

“我就这样回去,会给蛟族丢脸吧?”

我心中顾虑颇多,此地人多却又不好明说。

华清兄长过来又劝我说,我的事蛟族人都已知晓,大家都盼着我早些回去。

“可是,我还想求个明白。”

我说这话之时,扫了眼敬康和翩若一眼,翩若这时候被侍卫的灵索束缚着,身上已经没了力气,无暇理我们这些人。

敬康被我看得十分不自在,脸扭到一边,脸并不敢直视我。

华清忽然凑到我耳边,轻声问我:“可是为了容儿?”

我心里一惊,再抬眼看向华清兄长,他似乎知晓什么。我没回话,但也没摇头否认。

“太子,公主,微臣有一提议,二位殿下不妨考虑下。”

乌北寒在一旁听得久了,忽然开口对我俩说道。

华清看向乌北寒,对他说:“说来听听。”

乌北寒指着山后地方,对我二人说:“山后有一结界隐藏的住处,是人帝当年为清修练功所建,除了陛下的几个亲信外,只有已故的姬后来过。愔姬公主不妨去那里小住几日,等帝城之内平静之后再回宫。”

乌北寒隐晦地提了前朝之事,冷冷地看了眼翩若。

“那怎么可以,愔儿她……”华清兄长一脸的不愿意,但后面的话再没说出口。

“也好!”我痛快地答应。

华清兄长担忧之事我明白,那隐蔽之地既然只有姬后去过,说明对人帝极为重要,如今乌北寒让我去,定是奉了人帝陛下的旨意,只怕我在人帝陛下心里的地位越来越重。

我心里并不属意人帝陛下,但乌北寒口中的僻静之地,此时也是便是我最好的去处。

乌北寒看天色不早,他回帝城还有事,便派了庄绍护送我过去。

“多谢!”

我虽然对帝城里的人不再抱有念想,但还是感激乌北寒今日的恩情。

乌北寒看到我对他没那么冷淡,眉间的冰雪也开始消融,对我和华清兄长行礼之后,便回了帝城。

敬康跟在乌北寒身后,回头看了我几眼,也随着侍卫的队伍离去。

华清兄长不再劝我,一切都依着我,知道我心头上阴霾已久,一路上便和我说话解闷。

秋安和庄绍跟在我与兄长后面,并不说话,他毕竟对我有恩,便回头看他一眼。

“和我说实话吧!”

“是!”庄绍和我行了一礼,如今面对我又恢复了臣子之礼。

华清兄长倒是一脸的了然于胸,并不好奇,想来最近的事也知晓了不少。

庄绍告诉我,人帝让我出宫并不是真的罪责与我,而是让我暂时远离宫中是非,我那日在河睢宫里被人下毒之事,人帝陛下并不知晓。

人帝知晓的时候,我的伤已经好了一些,他这才下令让庄绍送我出宫来暂避风头,那日庄绍在长街街头将我和秋安放下,大庭广众之下他们不会轻易动手。

没想到我却来了城外的清水河,乌北寒的眼线发现我落脚之地后,便回宫禀报,今日又得知我在清水河边有危险,所以带了很多人来救我。

“兄长因何而来?”

我知晓了大半内情,心里的悲凉消去几分,又问了华清。

华清也不隐瞒,将所知全都告诉我。

人帝筹谋已久,知道此次人臣灵族勾结,密谋造反一事,但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乌北寒在帝城位高权重,难免引人侧目,便给蛟族传了密旨,让蛟族暗中调查。

人帝许诺,绝不强迫我和白容姐姐留在帝城,而我俩若是愿意,那后位宝座便是蛟族公主的。

华清知道白容如今爱慕人帝陛下,自然不担心她,知道我在帝城里出了事,马不停蹄地赶来救我。

“容儿的事……愔儿你恨她么?”

华清兄长在我耳边偷偷问我。

我装作一脸不知情地问回华清:“兄长你在说什么啊,姐姐她,在帝城里和我相互扶持,我为什么恨她?”

“可你中毒之时……”

“兄长你想多了,那日白容姐姐并不是弃我于不顾,只是那种局面她要是替我开脱,势必会连累整个蛟族。”

我丝毫不介意地说,华清兄长又看了几眼,仿佛在确认我所说是不是出自真心。

见我脸上微微笑着,华清再不说话。

一路上我回头看了几眼,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庄绍一直偷偷看着秋安。

秋安似乎也有所察觉,脸上一红,脚步加快,走到我的身边。

青凰看热闹不嫌事大,夸张地叫了几声,和山间老鸦一样,极为难听。

经此一事,青凰在山间的胆子也变大了许多,再不像昨日那般胆小。

------------ 第90章 千白轩 清水河三里地之外,便是乌北寒所说的隐秘之地——千白轩。

千白轩外有极强的隐匿结界,别说我和敬康曾小居清水河边,即便如今到了跟前,眼前仍旧空无一物。

乌北寒走前将打开结界的钥匙交给了庄绍,庄绍拿出来我才看清,正是青青当日曾拿过的皇霄翎。

我们四人中属华清兄长最见多识广,进了结界之内不禁称赞道:“好一个灵力环绕之地。”

这结界建得巧妙,里面能洞悉外面一切事物,外面却看不见里面的分毫。

庄绍带着我们进了结界之内,千白轩当年是找了能工巧匠建造而成,院落极大,栽种着数十棵扶桑和木槿。

此时正值开花时节,放眼看去,满院花海,千白轩的小房靠居山脚,极为雅致。

华清兄长还有事在身,在此地并不能停留太久。

他走前又拿出拿根昔日的红绳缠绕在我的腕间,并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

“愔儿,有了这红绳在你身上,以后我的命就是你的命,我一定保护好你,不让你再受到伤害。”

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华清兄长又转过头看了秋安和庄绍,求他二人好生照拂我,来日定当重谢。

庄绍和秋安并不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即便兄长不说,也会好好保护我。

华清兄长这才离去,但仍几步一回头,似乎并不放心,我站在原地和他挥手,在斜阳里笑得灿烂一些,以免他仍旧担忧。

至于他去了哪里,他没说,我也没问,前朝之事,我们女子操心也没有什么用。

进了结界之后,庄绍带我和秋安找好住处,秋安便去准备晚膳。

庄绍总是有意无意地看着秋安,秋安转身出去之时,脸上带着几分恼火,也有娇羞。

我站在房前的回廊之上,看着院内的花海,心里安宁许多。

青凰这时候又犯了老毛病,飞到最高的那棵树上,开始闭上眼栖息。

庄绍站得离我很远,这是帝城里的规矩,也是男女之间的忌讳。

秋安的饭还没好,我便和庄绍闲聊几句,让他不用守着那些俗礼。

来的路上庄绍已经将救我之事讲了大半,如今无外人在场,他对我仍旧恭敬,却说了许多人前并未提及的话。

他提的最多的名字便是“飞白”。

庄绍反复说了一句话几遍,之所以能及时救下我,“这一切都多亏了飞白!”

我心里复杂得很,但想着敬康之前对我种种,实在不知要怎么办,若是心里有我,又为何不相信我,若是心里没我,又何苦要费尽心思地救下我。

想起今日我被救之事,起关键作用的是那阵将我从山腰拖到山下的怪风,如今想来,虽不知是何宗的术法,但风里夹杂着的气息我却有些熟悉,细细回忆,确实和敬康的有些相似。

但不知为何,即便翩若被抓了个人赃并获,敬康还是有意偏袒她。

敬康与翩若,到底有什么关系,这个问题压在我的心里,使我一点也不轻松。

秋安的晚膳做好之后,我便进了厅堂之内。

本想叫庄绍和秋安坐下和我一起吃,结果庄绍借口需要去远门之处守卫,便穿过花木,向外走去。

秋安只肯在无人之时,才坐下吃饭,如今毕竟有个庄绍同在千白轩,也是死活不肯坐下一起吃饭。

我再不勉强他俩,今日折腾太久,加之昨日在山间和秋安只是简单吃了一口,还真是饿了。

秋安坐了一桌子的好菜,荤素兼备,且都是补身健体的膳食,我不免吃得开怀。

人帝不知是否早就料定我会住进千白轩,早就命人在里面备好的够我们几人住上月余的吃穿用度。加上千白轩房前花树,房后菜畦,也是个宜居宜修的灵秀之地。

秋安此时在我旁边站着,眼睛却总往外面看,整个人显得特别心不在焉。

“看什么呢?”我开口问她。

“没,没什么。”秋安收回眼睛,略带慌张地看着我。

“在看庄绍大人?”

“没有,奴婢只是觉着千白轩的小院漂亮,不免多看了几眼。”秋安很快镇静下来,从容不乱地回答着我。

“是不是觉得庄绍大人累了一天,也应该休息下,起码吃个晚膳?”

秋安想也没想便点点头,忽然又觉得不对,抬眼看着哦我。

“公主!”

秋安看到我脸上带着坏笑,知道我在取消她,脸顿时羞得通红,像极院内开满树梢的花。

“去给他送些饭吧,他不会进来吃的!”我收起戏虐的一丝,对秋安淡淡地说道。

秋安先是不信,以为我又在逗她,打量了我半天,觉得我说得是真的,等我吃完,拿了几盘我并未动筷的菜,连着米饭一起往外走。

秋安知道我的口味,那几盘并不是我喜欢的菜肴,想来是特地做给庄绍的。

我在后面看着秋安的身影,想起云书,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秋安出门之前在桌子上随身丢了个字条,我一时好奇,便拿起来看,果然是写给我的。

“愔儿,对不起!”

是敬康的笔迹,这个呆子什么话不说得明白些,以为一句对不起就将我打发掉了么?

这字条是秋安帮我带过来的,想来乌北寒和华清兄长在时,他现今飞白的身份并不方便接近于我。

这一日晚间,我和秋安睡在千白轩内安排好的房间之内,庄绍执意要睡在院外。

“院门之外正是结界入口,属下睡在那里也能时刻观察动静。”庄绍铁了心要睡外面。

“庄绍大人实在无需这般劳累,这结界极为厉害,即便人界顶厉害的高手,也没那么容易就进来。”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扫了一眼秋安。

秋安本来凝神不知在想着何事,察觉到我看她,脸上又极为不自然,把头一低,在不看我。

庄绍盯着秋安娇羞的样子,忍不住多看几眼。

我走到小屋的木门之处,看着漫天的繁星,以及山间的清风细水,虽是人世极好的景致,但若是以天为罗帐,以地为毡,漫天星辰作伴地入睡,也着实苦了些。

青凰仿佛知道我心里所想,飞到庄绍所守之处,双翅一挥,那结界空无之处,凭空现了一间更小的木屋。

我和秋安看得呆住,没想到这结界之内还暗藏玄机。

“公主莫再关怀属下,平日在帝城之内,夜里巡逻还不是一夜不睡,这里有这个小屋能安睡,已是很好。”

“公主你别再理他,就让他在外面睡吧!”

秋安这时候使起小性,主动逗着庄绍,脸上还挂着得意的笑。

庄绍却丝毫也不介意,看着秋安的眼里,还闪着宠溺的亮光。

我看了眼秋安,她刚才的话虽是对我讲,但意在庄绍,此刻也总拿眼角余光看着庄绍,见我看她,不免又娇羞地红了脸。

“你去给庄绍大人拿床铺盖,山间夜里起风,以免着凉。”

我说完,便从院落之内往房内走,看了眼青凰,它此刻仍旧栖息在树上,小眼睛盯着我,似乎在问我许不许它就这样在树上过一夜。

“那你便在这里吧,不要打扰庄绍大人休息!”

千白轩内灵气萦绕,青凰想睡院内,我也不反对,它见我同意,眼里闪出激动的亮光。

------------ 第91章 二位旧人来 “多谢公主!”

我和秋安顶着夜色往千白轩的住处走,庄绍在我身后喊了一声,。

虽然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千白轩,庄绍是人帝亲信,比我熟悉这里,但此时庄绍对我的态度,俨然我是这千白轩的女主人。

秋安先是帮我整理好床铺,对我行了一礼,又抱了床新的铺盖往外走。

“我这里没事,不用急着回来伺候,你可以在外面躲说会话!”

我看着秋安急匆匆要往外走的样子,故意逗她。

“公主,你怎么总爱取笑我!”

秋安急得直跺脚,看着有点恼火,作势要把被子扔了,嘴上说着:“那我不给他送了,让他在外面挨冻,这铺盖我扔了罢了!”

我只笑笑,不说话,秋安见我并不劝她,脸上有点尴尬,眼睛转了一转,自圆自说:“这是人帝陛下之物,扔了可是大不敬,要杀头的。”

秋安说完再不理我,抱着被子小跑出去,我在后面被逗得笑出声来。

秋安转身出去之时的眉眼里带着笑意,小跑出去的背影里也似含春小女儿一般。

许久未曾见到秋安这样开怀过,这次是因为庄绍,房内只剩我一人之时,我叹了口气,看着秋安的背影说:“跟着我你吃了那么多苦,如今只希望你能快乐一些。”

接下来的几日便在千白轩安心住着,人帝所谓的保护虽和被幽禁没什么曲别,但难得此处有青山绿水,还有无尽的天地灵气,吃穿用度皆为上品,虽然人少了些,也算有些乐趣。

没几日帝城的灵鸟传来乌北寒的信件,让庄绍回宫有事,问我有没有中意的侍卫。

帝城的灵鸟也是圣物,但看到青凰在院内,一脸恭敬,大气也不敢喘。

庄绍探寻似地问我:“公主可有稳妥些的人选?”

像我们之前住河睢宫内的时候,每日巡逻所见侍卫不少,但大都没说过话。

“飞白怎么样?”庄绍见我许久没答话,便开口提了敬康。

我本来第一个想起的便是敬康,但不知为什么,想到要和他在这千白轩朝夕相对,心里总觉得别扭。

“就那日看守我的贺兰明山吧!”我对庄绍摇了摇头,又提了一个新的人选。

庄绍的脸上先是闪过一丝异色,继而又了然地点点头,“他倒是是个稳妥之人。”

秋安听我提到贺兰明山,一脸的不悦。

“公主为何挑贺兰明山过来?”

秋安等庄绍退下后,不理解地问我。

我回头看了秋安一眼,发现她眉间结了冰霜,想来仍对在帝城里被囚禁的日子仍旧耿耿于怀。

“贺兰明山,他不好么?”

秋安还想说什么,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下去,想来她也知道贺兰明山是个尽忠职守的侍卫,但我们主仆二人在帝城所经历的磨难始终压在心头,想忘掉哪有那么容易。

灵鸟回帝城没多久,贺兰明山便奉命到了结界之内。

他在帝城身份不高,但似乎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千白轩,对里面的曲径小屋很是熟悉。

秋安看到贺兰明山,始终是冷眼寒眉,但与庄绍告别之时,又是双目微红,颇为不舍。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信很快就能和公主在帝城里相见,属下就此告辞。”

庄绍对我行了大礼,恭敬地对我说道,俨然我又成了地位高贵之人。

秋安在我身边看向庄绍有些不舍,欲言又止。

“秋安姑娘,告辞,等回了帝城……”

庄绍后面的话没说出口,脸有些红,转身离去。

秋安的脸更红,盯着庄绍离去的身影,有些感怀。

“哎,这回不回帝城是不行了。”

我假装无奈地叹口气,对秋安说了一声。

秋安本想和我闹几句,转头看到贺兰明山在一边恭敬地站着,脸上顿生寒意。

“贺兰大人,如今我们公主住进了这人帝陛下的千白轩,不知大人您可有什么要说的?”

秋安的话虽然带着冷嘲热讽,但更多的还是对帝城之内所受遭遇的恨意。

贺兰明山倒神色如常,眉眼间天高云淡,依旧是不卑不亢地说:“卑职只是到尽忠尽责,不拜高踩低,也不玩忽职守,所以并无话可说。”

他表面是在回答秋安,但自称“卑职”,也算是对我说的。

我拉过秋安,让她不要再说这些话,并有些赞赏地看着贺兰明山。

贺兰明山没有在我落魄之时轻贱于我,也没有因为我东山再起而过来阿谀奉承,倒是个可以信赖之人。

“很好,贺兰大人有这番心性,我很佩服,以后我回了帝城,不如就钦定你替我守卫,怎么样?”

秋安对我的话很不解,有些心急地想说些什么,但忽然想起我刚才提了句“回了帝城”,脸上转怒为喜。

贺兰明山见我并不记恨于他,并且话里还表现对他的赏识,眉眼舒展一些,其实他心里清楚,他之所以能来这里,自然是被我点名和乌北寒要求的。

“公主,还有人前来看你,就在结界之外,卑职等公主同意后,再让来人进千白轩。”

“是谁?”

“狐族小公主,白青青!”

“还不快请!”

我闻言青青过来,不免心里一喜,什么也不顾得便向院外跑,秋安紧跟在我身后。

贺兰明山拿着皇霄翎远远对外面一挥,结界之门便从内打开,庄绍走之前将千白轩内事务都和贺兰明山交待了一番。

结界打开之后,青青出现在门口,脸上悲喜交加,挂着两行清泪。

“姐姐!”

青青看到我后,便向我奔来,扑在我的怀里嚎啕大哭。

“好了,你我姐妹重逢是件高兴的事,怎么还哭了?”

“我回狐族后思念姐姐,但是却不知道姐姐在帝城里受到那么多磨难,还差点没命,若我在帝城,自然能保护你。”

青青哽咽着对我说,并拉着我上下打量我一番,好在千白轩的这几日好吃好喝,也不许操心琐事,我和从前相比,也没清瘦多少。

“我若是没走,就没人敢对姐姐下毒,姐姐就不会遭那么大的罪了。”

她仍旧对没能护住我之事耿耿于怀,又提了一遍。

“你要是留下来,只怕还会连累你,此刻的事非同小可,没那么简单。”

青青还想说什么,我见贺兰明山仍旧在一旁站着,便对青青说:“别在这儿站着了,我们去屋内说话。”

我又吩咐秋安:“午间多准备几个菜,这小丫头爱吃素食。”

秋安看到青青来后,也很高兴,对我说了声“是”,便去了膳房忙活。

青青和秋安也算熟识,在身后甜甜地喊了声:“多谢姑姑!”

------------ 第92章 凤仪宫 我带着青青进了千白轩的前厅,坐在那里和她闲聊。

“你后来如何得知我出帝城之事,还有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青凰这时感受到青青的气息,从树上一跃,便飞来前厅,扑到青青的怀里。

“啊呀,小东西,你又长大了一点,灵力也精进了不少嘛!”

青青抱着怀里的青凰,一脸惊奇地说,抬眼看我一眼,发现我仍旧在一遍望着她,等她回答。

“这次平乱,狐族和蛟族会一起帮助人帝叔父。”

听青青说了这么短短一句话,我心里便对人界前朝局面大致猜到几分。

本来蛟族,灵狐族还有山猫族是人帝三大灵族,堪称人帝陛下的左膀右臂,但山猫族此次参与了叛乱,虽然点到为止并未酿成大错,但还是开罪了人帝,人帝借着乌真一事,对山猫族小惩大诫,但山猫族毕竟为人界重族,此次参与造反是一时迷了心窍,好在没有作恶太多,且及时收手。

庄绍回帝城之前,闲聊间曾告诉我,山猫族被削了地位也不仅仅是因为前期参与了叛乱,受罚之后本该有了警醒,可他们虽然不再参与叛乱之事,但也没出卖同党,一直在人帝和那几个暗中的同党之间周旋,两边都不肯得罪。

有这样的臣子在,人帝陛下怎么可能再委以重任,因此才找了机会削弱山猫族的地位,但心存仁慈之心,并未做屠族之事。

庄绍还对我说,山猫族所犯已是重罪,人帝之所以留情,全因我求过情。

庄绍的话我并不全然相信,我自知在帝城里地位低微,即便一时人帝陛下属意,但还不至于因我影响了前朝之事。

但山猫族去了蛟族,并缔结了永世交好的誓约,这也是千真万确的事。

有了青青的陪伴,千白轩的日子又多了几分热闹,贺兰明山不像庄绍那般肯和我们多说些话,始终一个人站在门口,除非我开口问他,不然终日沉默不言。

如此又过了几日,庄绍带了人帝旨意过来接我,随性的还有盼山姑姑。

因前朝之事并没平息,所以我此次回宫,人帝下的是一道密旨,我回宫之事并不光明正大。

“既然叛乱之事还没解决,为何姐姐住在这里便好了,为何人帝叔父还要姐姐回帝城?”

青青所问正是我心中所疑惑之处,我俩不解地看向庄绍。

庄绍脸上淡然,话里有话地回答:“陛下旨意自有他的安排,属下也不好妄加揣测。”

倒是秋安听了回帝城之事,脸上闪过喜色,但继而又有些担忧。

“姑姑怎么一提到回帝城之事,这么开心?”

青青与我们住的这几日,我虽未曾和她提起过庄绍,但我总拿回帝城之事逗秋安,一来二去,她这小丫头,也学会了这招。

“青青公主!”

在宫外的这段日子,没有宫里的勾心斗角,秋安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什么事都思量周全,和我们在一起生活,俨然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前路漫漫,明知道回宫之后再没有千白轩这里的安宁,却还是要去帝城再走一遭。

————

按着我原本所想,既然我不能光明正大的回去,入了帝城之后,自然是找一幽静偏僻的地方暂时住着。

没想到,人帝下了旨意,我直接入住凤仪宫内。

虽然住的不是凤仪宫的主殿,但这也着实让我震撼。

姬后生前便住在凤仪宫,她故去之后人帝陛下不许闲杂人等进出凤仪宫,只留少许侍卫看守,每日有上了年纪的女官前来打扫。

而我回宫之前,人帝为了安全起见,将那些侍卫女官暂时安排到别处。

诺大的凤仪宫,只有我,秋安,青青,贺兰明山四人,加上青凰。

这次回到帝城,青凰没有再受到限制,反而更加厉害。

第一个来凤仪宫找我们的是芷蔓,看到我回来之后,也是十分惊喜。

青青对她并不友善,芷蔓察觉到后有些委屈。

“愔姬姐姐,你可是生我气,没能救下你?”

我知道芷蔓为我所做之事,自然不会怪她,刚想开口,却被青青抢了先。

青青先是“哼”了一声,没好气地说道:“还好意思叫姐姐!”

“姐姐,你别理她,这帝城里的人出事都只知道自保,谁管你的死活。”

青青依旧那般口无遮拦,但她自从知晓我在帝城之内被人下毒,没人来搭救差点死掉这件事后,对帝城,和帝城里的人,也没什么好感,包括她的三姐幽紫在内。

芷蔓被青青这么一说,眼圈红了,一脸的悲伤。

我赶忙拉回青青,责怪她几句,又哄起芷蔓来:“姐姐怎么会怪你,我还知道你因替我求情,被你师父罚跪了好久,膝盖现在好多了吧?”

芷蔓顾不上她自己的膝盖,眼里虽然还噙着泪花,但是有了亮光,问我:“姐姐,你真的不怪我?”

“你替我多方奔走,还受了责难,姐姐应该谢谢你。”

我说这话时加重了语气,眼里瞪了青青一眼,示意她别冤枉好人。

青青听到我说这么一句,有点不好意思,倒是芷蔓,她比青青还小一些,听不出我话里的深意,连连摇头,“姐姐别谢我,我没帮上忙,只要你不怪我就好。”

“那是自然。”

“姐姐,你怪我的师父么?”

芷蔓脸上的笑容挂着还没多久,忽然问起这句话,脸上笑容就收了起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不怪,巫公大人和人帝陛下一条心,自然不是真的想让我死,而且那日我中毒将死,巫公大人并不知道,没来我也不怪他。”

我如今回了帝城,还入住凤仪宫,想来这一切人帝和巫公大人早就安排好。

“姐姐,难道他们不知道你差点死了两回,中毒那日,若不是青凰,你早就没命了,即便是做戏,也应该保护好你,说到底,就是没把你当回事!”

提及中毒一事,青青的火气就大,其实她最大的心结是没能留在帝城保护我。

本来我的心里一片平和,青青的这番话却让我后背发冷,我心里清楚,自己做了一枚棋子,但那日若没青凰救我,我这枚棋子可能真的会因此丢掉性命。

“师父她老人家也很后悔。”

芷蔓听到青青说的话,眼泪掉了下来,心里着急想为她师父辩解几句,却不知说什么。

我压下心里的委屈和寒意,过去哄着芷蔓。

毕竟芷蔓是无辜的,且和我交好,不能因为她师父的事,迁怒于她。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哭了,我不凶你就是了。”

青青见芷蔓哭得委屈,也有些于心不忍,上前劝了芷蔓几句。

我在一旁看得想笑,这好像青青第一次像个小大人一样,去哄小孩子开心。

------------ 第93章 后位相让 芷蔓听青青哄她之后,哭得更厉害。

我和青青相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芷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从小跟着师父过,虽然师父和师兄对我很好,可是我知道我是没有爹妈的孩子,也没有自己真正的家,你俩在我身边,很像我的亲姐姐。”

芷蔓想起自己的身世,便更加伤心,带着哽咽的哭音说着这番话。

芷蔓哭得可怜,我听得心里很不是滋味。

青青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秋安也在一边,生怕我也会伤怀。

“小芷蔓别哭了,我和青青以后就是你的亲姐姐,好不好?”

我没说什么,上前拿话哄着芷蔓。

“真的么?”芷蔓有些不相信,眼睛狐疑地看了青青一眼。

我对青青使了个眼色,她忙不迭地点头,“没错,以后我就是你的小姐姐了。”

“小姐姐?”芷蔓并不相信地重复了一声。

青青倒是答应地极为痛快,俏皮地“哎”了一声。

芷蔓破涕为笑,脸上的神采就像晨间的朝阳,让人心里暖烘烘地,挂着泪珠不忘打趣着说:“小姐姐,这个名字好怪啊。”

“你!”青青被芷蔓说得又有些恼火,但又真的像个大孩子一样,带着疼爱的嗔怪地看着芷蔓。

芷蔓这时候和青青立马变得熟识,一点也不害怕她。

我见她俩在那逗闹起来,心里觉得欣慰,转身便往房内走。

“姐姐,你去哪儿?”青青在后面叫住我。

我回头笑了一下,“姐姐有些累了,先回房歇会儿,晚些再和你们说话。”

芷蔓年纪太小,感觉不到怪异。但是秋安跟在我身边,和青青一样带着心疼地看着我。

“你也去忙吧,我想静一会儿。”

秋安施了一礼,依着我的吩咐停在原地,并没有跟来,转身的时候叹了口气。

“是啊,我也是没有家的孩子,我的爹娘你们在这世上的什么地方,你们还活着么?愔儿很想你们,水宫里的人对我都很好,我已经十六岁了,再多的磨难都打不死我,我会好好活着,为了将来有一日能平平安安地见到你们。”

天上月正圆,人间多叹息。

河睢宫与凤仪宫之间一路之隔,路宽数丈之余,两个宫门之间也不算相近。

我还在河睢宫之内学习宫祭事宜之时,巫公大人曾加强了整个帝城的结界,而河睢宫加强了守卫,灵女们不许擅自出来。

没想到当我因罪被赶出河睢宫后,河睢宫和整个帝城之内的守卫松了不少,再没那些规矩,所以每晚我与青青她们几个在庭院之内坐着聊天之时,总能听到外面外面的声音。

凤仪宫的结界与千白轩相似,外面察觉不到里面,但里面倒是对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姐姐,你听说了没有,那个翩然公主竟然没死?”

“嗯,略有耳闻。”

这两个声音我还算耳熟,先说话的那位是青猿族的千木公主,后面的那位,便是曾对我有大恩的丹凰。

她俩不知道我和青青在等人就在凤仪宫的宫墙之内,所以仍旧旁若无人地在说话。

“宫里的很多恶事都是翩若做的,乌真和愔姬二位公主倒是替她背了黑锅。”

“前朝和后宫此事正值多事之秋,我们还是不要在此妄加议论,以免招来事端。”

青凰许久未见丹凰,此时听到她的声音,一时激动清啸了一声。

“什么声音?”千木听到青凰声音,心里觉得怪异,便开口问了一声。

“没什么,也许是宫里的老鸦起风受到惊吓而已。”丹凰倒是没大惊小怪,似乎听出青凰声音,有意掩饰。

“是啊,起风了,姐姐,我们早些回去吧。”

“嗯,你先走一步,我稍后就回。”

约莫着等千木远去,丹凰在凤仪宫之外清咳了一声。

“丹凰姐姐。”听到丹凰的信号,我喊了她一声。

“愔姬妹妹?”丹凰有些不相信地问了一句。

我示意秋安,让她开门,秋安先是将门开了个门缝,确保外面没人之后,才迎了丹凰进来。

等丹凰进来之后,我立马跪了下去,给她行了大礼,给她吓了一跳,

“妹妹这是做什么,赶快请起!”

我并没有起来,而是感激地说道:“姐姐对我有救命之恩,请受我大礼!”

秋安也走过来,跪下来和我一起对丹凰行叩拜大礼之后,才起身。

“妹妹你这是折煞我了!”丹凰过来和秋安一起扶起我,眼睛一直盯着院内树上的青凰看。

青凰这时候飞过来,扑到丹凰的怀里,十分亲昵。

本是父族高高在上的神祖转世,如今小鸟依人地依偎在自己怀里,丹凰十分动容,惊喜地红了眼眶。

“妹妹如今回到帝城,入住凤仪宫,是打算封后了么?”

等众人叙完思念之情后,丹凰冷静下来,眼里满是疑惑地问道。

丹凰做事沉稳,在这宫里又是少有的心清眼明之人,如今我住在凤仪宫之内,她心里自然宫里自然必会再有一番动荡。

我不知道如何去回答她,无论是说避难,还是说复仇都有些不合宜。

秋安这时候也在一旁看着我,这话她虽然没问过我,但我知道她也想要一个答案。

“妹妹无须多虑,嫁给人帝陛下是普天之下女子的心愿,实不相瞒,姐姐也想留在帝城,在后宫有一席之位,但如果妹妹对后位有意,姐姐自然会让给你,即便翼族的人希望我留在帝城,我还是会把后位让给你。”

丹凰一脸郑重地对我说,似乎在许下誓言一般,眼睛又看向青凰,“只求你能一世护好神祖。”

“我自会照顾好青凰,”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丹凰的请求,却不知如何说起我其实无心后位这件事情。

丹凰的那一番话说得大度,但也对自己的天资充满自信,并没有在我这里再做停留。

“夜深了,我便先回祥鸾殿,改日再来看妹妹。”

看着丹凰远去的背影,我的嘴张了又张,终于还是没将实情相告,看着她出了凤仪宫的大门,消失不见。

旁边的秋安始终没说话,但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黑夜里那双杏眼燃起亮光。

------------ 第94章 八尾白狐 抛开我回帝城入住凤仪宫这事不谈,宫里一切同以前一样。

河睢宫每日照常想起天灵舞的声音,琴瑟和鸣的声音在宫墙这头听得十分真切。

仍旧每日都有灵女从凤仪宫的宫墙之外走过,我从她们的话里得知,姜浅尘和苏寒烟在河睢宫里过得很好,苏寒烟进了兽舞之位后,在舞技上也露了风头。

姜浅尘原本想着自己兽舞之位上跳得出挑些,也许帝姬哪天看得高兴,便能提拔自己去了凤鸟之位上去。

她没想到的是,白容和无忧的舞艺极其高超,越往后越能出彩,而且后来苏寒烟也加入后,竟然也能与自己不相上下。

我出宫之后,刚好九位灵女,所以整个河睢宫内唯一可争之处就在姜浅尘和苏寒烟之间。

冷凝和苏寒烟倒是愈加亲密,虽然苏寒烟兰质蕙心,但我仍觉得冷凝心思太过单纯。

不过想想往日之事,这冷凝心底倒还善良。

芷蔓进了凤仪宫后,为了避人口舌,也是长住在里面,不再回巫公大人的府邸。

我们几人在凤仪宫之内平安度日,人帝命人备好了足量的吃穿用度,即便缺了什么,贺兰明山也会靠灵鸟传到外面,夜深之时便会有人送来。

除了不能出去,少些自由外,如今的日子和从前在永安殿的日子差不多,倒是少了不少琐屑之事,比不上清水河边的日子,更比不上水宫的日子。

白容在河睢宫内风头最盛,同在凤鸟之位的无忧公主从不与人相争,加上华清兄长在朝野之外帮助人帝平叛立功,如今前朝后宫,蛟族都风头正盛。

然而平静不过是一时表象,到了宫祭之日的前一晚,便有刺客来凤仪宫杀我。

来的八个黑衣刺客无一都是高手,且筹划已久,一进来便趁着青凰不注意,将它困住,所用结界也是专门为克制青凰而设,青凰空有神力,却挣不开那该死的束缚。

刺客一身黑衣,招式之间都是灵族高手的灵力,青凰被困之前,也使了个术法,将那些刺客的虚招打掉。

“是修为高的凡人!”

贺兰明山喊道,他本想以一己之力迎敌,无奈自身修为有限,且还不如青青我们几个,所以心急不已。

那八个黑衣此刻对我们几人了如指掌,且个个修为极高,比当日自尽的百里家的首领还要高上不少,没用几个回合,秋安,青青和我很快被打倒在地,且被其中一个人用缚灵索捆住。

他们应该之前没料到芷蔓也在凤仪宫之内,所以芷蔓和敌人纠缠的时候长一些,但终也是不敌,贺兰明山帮芷蔓挡住一击,受了重伤,二人也都被捆住。

我也不知今晚是怎么了,体内的力量还有玄月佩都没有发挥威力,不管我怎么感应,都如石沉大海,消失无踪。

刺客没说过半句废话,见我几人都倒在地上,为首的一个上前,手上翻动几下,用了极阴毒的招式便要袭击过来。

“属下护卫不力,辜负了公主所托,还连累了公主!”贺兰明山话里充满自责,身子挡在我的面前。

秋安和芷蔓也挣扎着往我前面挡,我想阻止,身体却比她们虚弱,一点动弹不得。

那个为首的刺客看见他们为我阻挡,眼里充满玩味,先停下了杀手。

“还真是感情深厚,让人动容啊!”

他的声音极为沙哑,像被火炭烧毁了嗓子一般,不知本来就这样,还是有意为之。

后面的刺客都在那里站着了身子,没有任何反应,想来也是极为敬畏这个为首的刺客。

看着面无惧色的我们几人,他继续用沙哑着声音说:“别急,我会挨个给你们痛快,这样,黄泉路上有个伴儿。”

秋安自知逃生无望,却并不悲伤,在我耳边说:“公主,奴婢此番怕是要丧命于此了,等到了阴曹地府,奴婢仍旧跟着你。”

芷蔓的眼里掉了眼泪出来,但仍是一身的胆色,动容地对我说:“愔姬姐姐,我虽然还没活够,但是和你一起死,芷蔓也没什么遗憾的。”

听她俩说得这番话,我心里懊悔不已,若是自己听华清兄长的劝说,回了水宫便没这么多事由,自己非要回帝城,却连累了真心带自己之人。

青青始终被困着,倒在地上不说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们的这个样子正中那刺客下怀,他的样子被黑布遮住,露出的眼睛闪出得意的神色,

“很好,就是这样,让我看到你们的痛苦,看到你们的绝望!”

黑衣刺客说完又发出狂妄的笑声,十分尖锐刺耳。

“等一下,我有话说!”等他笑够了,我在一旁喊了一声。

“哦?”他没料到我这时候还有话,便带着讽刺地说道:“愔姬公主还有什么遗言,不妨说说,反正我也不一定会帮你完成。”

他说完又是一阵得意的笑,我也没气恼,而是高声问他:“你究竟是哪家的人,神农氏还是玉岛山?或者是百里家的人?”

“知道的还不少!”那人话虽狂妄,被我这么一问,还是有所警觉,他再不耽搁,扬手便向最前面的贺兰明山下了杀招。

“啊——”我和芷蔓看得心惊,叫了出来。

等了片刻,把并没有听到想象中贺兰明山被杀的声音,我带着疑惑和惊喜睁开了双眼,耳边却想起青青的话音。

“这般轻狂,是觉得我们必死无疑了么?”

青青的声音充满了清冷和威严,我转身望过去,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自己身上的缚灵索,好端端地站了起来。

青青此时气势非凡,眼里泛着红光,像熊熊烈火在烧着一样,而脸上的神情也极为妩媚,和平日里清纯的小女孩判若两人。

那为首的刺客暗道不妙,和手下的其余黑衣人挥了挥手,众人便一齐像青青攻击过去。

青青压根没放在眼里,眉头都没皱一下,凤仪宫内顿时狂风打大作,不仅刺客,我和芷蔓,秋安还有贺兰明山都有些不知所措。

我被风吹得有些睁不开眼,透光微弱的光看过去,发现青青在风里身上白光乍现,身后出现八条极为惊人的白色狐尾,每一只尾巴足有一丈之长,与之相比,青青的身形倒是十分娇小,但浑身的气魄足够让敌人胆战心惊。

那几人虽被青青引来的狂风拦下,但并没有就此打算离去,继续冲过来与青青缠斗,其中有一人用了类似灵鸟隐鹤一样的信灵,想向外传递消息。

青青注意到他的动作,一尾巴急速飞到院落上空,将那信灵击得粉碎,又甩起另一根长尾,击破了困住青凰的结界。

只听一声清啸,青凰恢复了自由之身,在庭院之内四处翻飞,看着那几名刺客,眼里闪过带着不屑的冷色。

------------ 第95章 刺客 青凰冲破禁忌之后,又清啸了一声,这次的声音充满了翼族神祖的威严。

那几次刺客压根就没打算逃走,继续拼劲全力迎战青青这只八尾白狐,刚才放出信灵的那个黑衣刺客,刺客刚召唤出第二只,却没想到这只新的信灵刚一露头,感知到青凰如针般的灵力目光,又缩了回去,不管那个刺客怎么召唤,都再不出来。

“帝城里规矩多,我本是灵族,自当收敛些自己的灵力,我原本想着只要以我未来狐族女帝的身份,就能在帝城内外活得自在些,没想到还是有人苦苦相逼,也好,那便让你们看看我这八尾白狐的本体。”

青青身后的尾巴随风飘荡,如二月青柳,山间轻烟。长明灯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地上起了阵阵白光,恰如冬日漫天飘飞的雪花。

我在水宫之内曾隔着水幕,看三九天人世的雪景,也不及此时灵光点点。

青青立身黑影白光之间,脸上愈发妩媚凄婉。

“说吧,你们是谁,受何人指示,想要饶命那自然不可能,不过若是如实招来,我倒会给你们留个全尸,下了阴曹地府也体面些。”

类似的话,那个为首的刺客刚才也对我说过,此时风向倒转,不知他是否料到过这般结局。

“那就怨不得我了。”见刺客们都不言语,青青眼里冷光乍现,身后的尾巴以雷霆之势像八个刺客袭去。

那几个刺客知道必死无疑,便面无惧意地闭上双眼,并不再做抵抗。

“青青,”我在一旁叫了一声,身体这时候又有了灵力,手上捏了个诀,那佛草绫通晓我的意识,如青蛇一般向前飞去,蜻蜓点水一般在青青的八条白色长尾上各点了一下。

佛草绫威力不凡,青青的尾巴被打偏,但是她又发力,将那八个刺客分别卷在各条尾巴当中。

“是谁?”青青眼里如寒冰一般,看到是我,眉间又舒展开来,目光如临春风,消融开来。

“姐姐,你这是?”她一脸不解地问我。

“这里是凤仪宫,睡着姬后的亡魂,切莫弄出血来,以免惊扰到她。”

在姬后的故居里住着,自然不能无所顾忌。

秋安原本看着青青的举动,知道她要大开杀戒,脸上还是十分担忧,如今看到我止住青青,还说了这番话,又惊又喜地看着哦我。

青青身上的戾气消去,想着我的话,最后点了点头,说:“也好,那便听姐姐你的。”

她话说完,尾巴又一用力,抽回身来,身上不见了白光,又变成那个秀美的小姑娘。

再看那几名刺客,被青青施了法术,被缚灵索困着,且暂时失去神智,以免再自尽。

“贺兰大人,交给你了!”青青手一挥,即便是隐去了八尾真身,托起那几个此时使不出半点修为的刺客,仍旧不费吹灰之力。

“多谢二位公主。”贺兰明山向我二人行了一礼,面带喜色地又加了一道缚灵索。

等将那几名刺客连在一条线上,贺兰明山手一挥,唤来灵鸟,打算给乌北寒传递消息。

那灵鸟进了凤仪宫之后,有些畏首畏尾,连大气都不敢喘,面露惧意地偷看青凰。

贺兰明山眼中生疑,看了看青凰,又看想我,我心中明白原因,对青凰点点头。

青凰懂了我的意思,便减弱了自己周身的灵气和气势,灵鸟这才胆子大一些,帮贺兰明山传了消息到凤仪宫之外。

没多久便有侍卫在墙外呼唤,并没有进来,听声音像是乌北寒,旁边还有庄绍。

我斜眼看了秋安一眼,她听到庄绍的声音,脸上便浮现了一丝喜色,依着宫墙,也不出声。

秋安发觉我在偷看她,脸一红,转身就小跑到远处。

乌北寒他们并不进来,贺兰明山借着夜色将那几个刺客送到外面,又借着夜色回来,此事才算作罢。

晚间经了这么一闹,众人在阎王殿走了一圈,虽然累得筋疲力尽,却再睡不着。

秋安给贺兰明山上了些药,我让他下去休息。没想到他要强,脾气也倔,非要继续在院内巡逻。

“今夜这些刺客像是专程来刺杀公主,且都是有备而来,看来如今的凤仪宫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属下定当要时刻清醒着,以防别的刺客再来为非作歹。”

贺兰明山丝以为自己是铜皮铁骨,丝毫未将那些伤痛放在心上。

无论我怎么劝他都无济于事,也不再提让他下去休息,又忽然问他:“贺兰大人,依你之见,今夜这些人来自何处?”

“没有确凿的证据,属下并不敢妄言。”他对我恭敬,仍旧像以前一样不苟言笑。

青青在一旁“哼”了一声,显然对贺兰明山的回答并不满意,隐去九尾真身之后,她不怎么讲话,眼里浮起倦色。

贺兰明山在一旁直盯着青青,此时看到她对自己的话多有不满,脸忽然红了,。

我和秋安面面相觑,从未见过这冰块脸的侍卫竟然这么容易害羞。

细细想来,好像从青青现了真身迎敌开始,贺兰明山的眼睛就很少离开过她,而且那眼里的神采像极春来之际冰雪初融的样子。

但我的青青妹子好像对这冰块脸侍卫的印象并不好,都没正眼看他一眼,对此贺兰倒没放在心上。

青凰退敌之后和青青一样,无精打采地在树上趴着,这时候忽然一道红光萦绕在它身边,而且那红光似乎感应到什么,朝着凤仪宫主殿之后牵引着青凰。

青凰原本身子乏累,并不想动,但实在无法忽视那红光的指引,小眼睛滴溜溜地看着我,等我的吩咐。

除了秋安以外,我们几人都对那殿后起了好奇心,不知是什么能引起青凰这么大的反应。

“姐姐,我们过去看看吧?”青青一下子起了兴趣,眼里的困乏一扫而光。

“是啊,愔姬姐姐,我们就进去看看,反正这凤仪宫平时也没人住,应该不会打扰到别人。”

芷蔓刚才被贺兰明山保护着,只是受了点惊吓,并没有受伤,现在对殿后起了兴趣,两只手只手在整理着自己的裙角。

“这不是我们的长居久住之地,如果到处乱走,惹了祸端,只怕人帝陛下会怪罪我们。”

其实我也想去看,嘴上如此说,但还是观察着贺兰明山和秋安---这两个宫中老人的反应。

贺兰明山离得远远得,心思全都放在凤仪宫的守卫上,整个人正留神外面的动静,丝毫不看我们这里。

至于我们几个话里说的,不知他是不是真的没听到。

秋安想了很久,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定,才对我点点头,且走在前面替我们带路。

青凰见我和秋安都同意,十分兴奋,双翅一展,便飞到最前面,但自己又不敢一个人过去,又往回飞些,在秋安身边盘旋。

“姐姐你看,这小青凰和秋安姑姑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青青看到青凰的样子,不禁笑道。

晚来凤仪宫之内有些冷,芷蔓走在我身边,不由自主地抱了抱自己的双肩。

------------ 第96章 玉桃山姬家 我们几人随着秋安来到凤仪宫主殿的后面,那儿有个密室,门很老,但并没有灰尘蛛网。

门上挂着的那把锁样子极为怪异,像是早熟些的桃子,又稍有些干瘪,上面的纹路神秘莫测。

青青并没当回事,抬手就要劈开那锁,硬闯进去。

“公主且慢!”秋安在一旁拦下青青,双手合十,对着那把锁念了一句:“今日多有叨扰,还望莫怪罪我等。”

“姑姑,你这是……”青青不解,向秋安问道。

她刚才招式收的太急,头上的步摇有些偏了,自己伸手将其扶正,眼睛看着秋安。

秋安并没有答话,而是极为虔诚地跪在门前,叩了三个头,一脸悲切。

秋安说完之后便在那桃形老锁上摸索几下,那锁突然就被打开,秋安也没再说话,径直走了进去。

我并不知道这是何规矩,也不知道是否和秋安一样行了大礼,但心里尊敬姬后,还是在门前拜了几下,这才跟在秋安后面,进了密室。

青青和芷蔓在我身后,依着我的做法,也行了礼后才跟进来。

密室里密室里夜明珠并不多,香火长明,似乎很多年未曾熄灭过。

这密室从外面看起来就一扇旧门,进来之后却发现别有洞天,四下开阔,除了墙中挂一画像及画前一个案板之外,再无他物。

那画上女子神情淡然,看起来纤尘不染,宛如不是三界之人,超凡于世外,那双如秋水般的眸子,含着极为真切的爱意,想来为她画这像之人,定是她心爱的男子。

看秋安一脸敬畏,我猜这画中女子自然是姬后无疑。

容凡嬷嬷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便是:“素娘姓姬,玉桃山之人。”

如今看来,那素娘美貌虽不及姬后,但眉眼里还是带着一二分的相似。

画前的案子上,蒙上一层新尘,案子上放置一只像是红玉雕成的凤凰,体型比青凰稍微大些,和青凰看起来很像,但又明显不同。

它的样子我也曾在那本旧书里看到过,青凰为凰,而红玉小像的样子像是凤。

“赤凤!”

我不由得喊了出来,那红玉雕像的确是和青凰并尊的神物,赤凤。

青凰这时候双目含情,身上的红光渐渐有了轮廓,正是它当初蜕化之时所显现的凤凰的形状,眼里的光彩越发像人,流出了两道鲜红的血泪。

那红光在青凰的身上,蔓延开来,指引着青凰飞到赤凤身边,青凰的动作极为轻缓,像是怕惊扰了自己沉睡中的眷侣。

等青凰在红光中落到赤凤旁边,那红光将两只神物抱在一起,而那玉雕一样的赤凤忽然睁开了双眼,和青凰相互依偎缠绵,本是团圆好事,我等却见者感伤,心里涌现一阵阵的哭意。

青凰和赤凤又齐齐展翅,向外面飞去。

“青凰!”我在后面唤了它一声。

青凰却和没听见一样,眼中只有赤凤,和她双宿双飞。

这时候案子上仍旧留有小像,却不如之前的鲜红祥润,此刻案子上的小像虽还能看出原来的轮廓,与之前相比却暗淡无光,土灰一样的颜色,再无一点神采。

“这画像乃是人帝陛下为已故姬后所画。”秋安见青凰飞到外面,反应过来后,告诉我这画像的来历。

姬后是人界的女子,生在玉桃山脚下的姬家。

姬家以女子为尊,到了姬后这一辈,已经有些没落。

姬后年轻时候是人界出了名的美人,虽说不上冠绝天下,但是与人帝陛下两个人十分恩爱。

姬后嫁给人帝以后,在帝城里与人为善,和紫曦帝姬一样,深受宫人们的净敬重。

自从姬家出了皇后,全族都受到人帝优待,一时之间出尽风头,只是姬家人丁稀薄,又以女子为尊,所以还算不上前朝的世家重臣。

但即便如此,还是招来一些人臣的妒恨,他们便想尽办法迫害姬家。

那些坏人是在当年的宫祭大典上动的手,当时后宫最为尊贵的女子便是姬后,所以那次宫祭便由她主持地祇祭祀。

姬后在祭祀之时样子很是怪异,身上魔气环绕,而台下的姬家人也都发了癔症,将宫祭之事搞得狼狈不堪,坏了大典。

这在人界是极为不详的预兆,会带来天遣的。

而人帝刚即位没多久,朝野动荡,为安抚朝臣之心,人帝陛下只好将姬后和姬家众人分别关压在牢里,但偷偷嘱咐下人要好生有待,并找女医为其医治。

没过几日紫曦帝姬在自己的寝宫之内暴毙,明明和姬后无关,却又被有心之人利用,以此加重了姬后的罪孽。,这更坐实了姬后一族的罪责,人界到处传言会给人界甚至三界带来无法估量的厄运。

祸不单行,彼时仙界也开始动荡,仙帝便来找人帝问责,一口咬定始作俑者就是姬后,让人帝将她交出来。

人帝内忧外患,加上那时候天下不如现在昌盛,实力远不敌仙界,人帝陛下百般隐忍,想压下此事,与那仙帝好言商量,仙帝却不肯就此罢休。

姬后死的那天穿着人帝最喜欢的红色罗裙,她当时的神智十分清醒,知道自己的原因造成人帝百般为难,便从朝安宫的摘星楼上跳了下去。

人帝大名轩辕鸿,排名老九,姬后平日里便喜欢叫他九郎。

“我命不好,看不到九郎的雄图霸业,也不能陪着九郎到老,但我也不想因我的原因让九郎受委屈,成为天下的罪人,我走后,九郎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这是姬后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便跳下了摘星楼。

人帝以前的性子有些懦弱,姬后故去,他竟然没掉一滴眼泪。

等到仙帝满意地回了仙界后,人帝眼前一黑,晕在了摘星楼上,等有宫医上前查看,发现人帝陛下的嘴里全都是血。

人帝醒来后在摘星楼上坐了几天,不吃不喝,人清瘦了不少,巫公大人等一众朝臣十分担忧,最后还是平玉帝姬上了摘星楼陪着自己兄长度过了那段最为煎熬的几日。

最后人帝在平玉帝姬的劝说下,终于励精图治,让人界变得昌盛起来,和仙魔两界成鼎立之势。

人帝仍旧是没掉过一滴眼泪,起码没在人前哭过。

姬家的人本来只被降了位份,却在回玉桃山的路上,被一伙神秘之人屠了全族性命。

人帝查了许久,都没有头绪,加上前朝政事繁忙,久而久之便将这事压在案板之上,同姬后之死一样,积压了多年的岁月风尘。

后来素娘在长街之上开了春满楼,因为长得和姬后有几分相似,人帝曾让乌北寒多番照顾,毕竟春满楼是风月之地,人帝九五之尊,并不适合亲自出面。

“所以当初素娘死时,人帝和平玉帝姬才大动肝火?”

听着姬后和人帝的过往,我心里唏嘘不已,再看青青和芷蔓,这两个小丫头眼睛都红红的。想到往事,便问了秋安一句。

秋安点点头,我又想起人帝陛下曾对我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很像她。”

我并不知道人帝说得是不是就是姬后,但我怀疑自己的身世也许与玉桃山的姬家有关,但又觉不对,我除了了血是热的以外,其他和蛟族人无异,而玉桃山的姬家只是凡人。

“人帝善待素娘,只是因为她眉眼里和姬后有那么一两分的相像,却并不知道素娘是姬家后人。”

我点点头,这点倒是出乎我意料之外。

------------ 第97章 山川祭 不知为何,我觉得自己和那画中的姬后有些相像的地方,但到底哪里像,也说不出来。

秋安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愔姬公主你,更像姬后多些。”

我还没说话,那边青青也开了口。

“姐姐,这话我都憋了半天了,我一进门看到姬后的画像便觉得很像你,可是进来之后仔细看,又越来越不想,等一会不看了,忽然一抬眼,就觉得很像。”

青青说这话时候自己眉头皱成一团,旁边的芷蔓也点点头,目光在我和画像上的姬后之间来回移动。

天色已晚,我便带着众人离开密室,各自回到住处。

明日便是宫祭大典,芷蔓和青青都想去看个热闹,我原本想继续呆在凤仪宫不出去,却架不住她们俩的一阵央求。

秋安也在一旁帮腔说:“公主明日不妨换身不引人注意的衣服,在角落里看看也好,一来就当出去透个气,二来也看看宫祭是个什么样子。”

我心里想着无非就是和水宫之内的祭天大典差不多,但看到秋安眼里带着渴望,便点头应允。

秋安陪我只是其一,想见外面的人才是真。

青凰在我入睡前回了凤仪宫,身边不见了那只赤凤的身影,青凰的眼里并不见一丝感怀悲伤。

“姬后她,是被人害的吧?”

我手里摸着青凰的羽毛,它回来后极为温顺,老实趴在我身边呆着,并不似往日闹腾。

秋安听我这么一说,脸上的神色十分激动,声音有几分颤抖着问:“公主何出此言?”

“姬后在人界也算有所美名,我见画里她那般面相,一看就是心善之人,听你所描述,那日姬后应该是被人下了蛊毒,发狂的癔症只会找上有心魔恶念之人,姬后实在不像,那定然是被人所害。”

秋安正在替我整理床铺,听我这般说,眼中悲切,点了点头,又对我说:“那些下毒之人心思极为恐怖,环环相套,想瓦解人帝陛下的权利,只怕紫曦帝姬也是枉死在他们之手。”

这个“他们”是谁,秋安没说,但连人帝都不敢妄加揣测的事,她自然也不会乱讲。

姬后死后,人帝不顾三界之内任何人的反对,替姬后洗清所有罪名,让她以人族最尊贵的女子身份下葬,回复一身清白,毕竟斯人已逝,仙帝也就不好再反对。

我幼时在水宫之内听别人说起这事,只说姬后和紫曦帝姬死后,人帝陛下还有平玉帝姬悲伤了许久,平玉帝姬原本也是个极为和善的人,经历这么多变故之后,人也开始清冷高傲。

白容小时候听说这些事并不相信,说皇室之内怎么可能有那么厚重的感情,所以她最初并不想嫁给人帝,但如今在帝城里遭遇了诸多事非之后,只怕她是非人帝不嫁。

我又问秋安:“你可知道凶手?”

秋安眼里阴冷,但并没打算告诉我这个“他们”指的是谁。

“姬后还有紫曦帝姬的死,自然和前朝脱不开关系,那时候人帝并没有如今的实力和气魄,现在人帝陛下万事俱备,只怕很快就可以为姬后和紫曦帝姬平冤昭雪了。”

到了第二日,便是帝城宫祭的大日子。

因为答应了她们要一起出去看热闹,秋安便早早起来为我梳妆,我们二人却为一件衣服犯了难。

我的衣服虽然素净,但是毕竟仍是公主的衣服,这样穿出门肯定会露馅。

正在我俩一筹莫展之际,芷蔓如及时雨一般带来一件衣服给我,和宫里那些女官所穿衣物极为相像,秋安又帮我梳了女官的寻常发髻,这样即便混在人群里也不会有人注意。

宫祭之时,世家和重灵族只需呆在自己封地即可,并不需要来帝城参加。

山川祭由一些朝臣主持,地祇祭这次由平玉帝姬带着一干灵女主持,而青天祭这次则由人帝陛下主持。

人在会在摘星楼上举行青天祭祀山川祭和地祇祭则在摘星楼两侧稍矮些的高楼上举行。

青青和芷蔓两个小丫头早不知一起去了哪里,她俩在帝城之内地位不低,又是无罪之身,自然可以到处走。

秋安在我身边悄悄对我说:“按着以往的规矩,巫公大人是要在山川祭上身居主位的,却不知为何这次并未上台。”

我在人群里找寻巫公大人的身影,发现他此刻正安坐在摘星楼之下,等着帝城三祭的开始,芷蔓这时候也跑到她师父身边,但面露不悦,不知是不是仍旧和她师父之间存在隔阂。

白容身着盛装,站在平玉帝姬身后,即便灵女中佼佼者众多,却掩不住她的端庄大气,倾国倾城。

我细看之下,那些白容和无忧身穿仍旧是那一日的舞裙,平玉帝姬还有百兽率舞的七位灵女,舞裙虽和我被害之日所穿的颜色仍旧相同,但款式有些许的改变。

白容在高台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人,一颦一笑都透着不凡的气度。

我在台下看着白容,感慨颇多,没想到我这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姐,从小到大一直高高在上,冠绝天下,而我出身卑微,始终不能和她比肩。

白容也似乎看到我,眼里流露处不可思议的神色,有惊有喜,我隔得这么远,仍旧能看到她眼里闪过的波光。

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她看到我害活在世上,竟如此感伤。

“姐姐,你还是小心些,如今人帝并没有下你无罪的旨意,你在这帝城里,还是别惹人注意。”

青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我的身边,眼里飘过几分清冷,提醒着我说道。

等到了及时,巫公大人站起身在摘星楼下敲了声紫钟鼓,对人帝行了大礼,起身后喊了声:“帝城宫祭,福绵人世。”

准备许久的宫祭便在巫公大人的这一嗓子间开始,排在最先头的是朝臣主持的山川祭祀。

前朝最有地位的臣子是世家,像苏寒烟母家是玉岛山,姜浅尘家是神农氏,这些都是人帝麾下的朝臣,地位匪浅。

而像百里家的这些朝臣,地位稍低些,此次山川祭祀便是由他们主持。

百里大人还没有因为前朝之事受到牵连,此刻还站在山川祭祀的台子上靠中位置,不知人帝是就此放过,还是另谋他算。

百里大人神气地站在祭台上,而在他后面的那一排人里,我俨然看到了百里容的影子。

百里容是站在山川祭的祭台上唯一的女子,此刻她的神情比她父亲大人还要得意,看不出一点心虚。

如果不是险些命丧百里家家臣之手,我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错认了凶手。

------------ 第98章 脚踏祥云 我还没出河睢宫之时,曾听夏染女官和秋安分别介绍过帝城三祭,加上也曾习过天灵舞,自然对地祇祭颇为熟悉。

等朝臣的山川祭之后,便开始了帝姬主持的地祇祭。

平玉帝姬带着身后九位灵女几百祭拜一番之后,便开始跳排练许久的天灵舞。

平玉帝姬排练许久,今日所穿舞裙又是最为华丽,加上她本身就是罕见的美人,自然在这帝城之内艳压群芳,只是出了美貌威严之外,白容比帝姬多一分端庄大气,无忧公主也比帝姬多一分超凡脱俗。

无忧公主和白容在凤鸟之位上翩然起舞,相辅相成,身后的姜浅尘在百兽率舞之位上,仍旧舞得格外卖力,今日是人界的大日子,稍微出挑些,说不准便能名扬天下。

苏寒烟补在我之前的位子上,她眉眼清然,并不似姜浅尘那般吃力,只是举手抬足之间十分超脱,她舞技并不比姜浅尘高,但就多出来的这一分超脱,就使得她在百兽率舞之内最为夺人眼球。

其实苏寒烟的这身气度很像无忧,却没有无忧那般发自骨子的淡然,若没有无忧在,那苏寒烟便是场内最不食人间烟火的一位,有无忧在,苏寒烟便显得多了一分刻意。

平日里众人都知白容舞技奇高,天下女子难出其右,无忧之所以能站在凤鸟之位,就是因为她的那一分淡然。

我知道白容平日里并没有完全施展自己的舞技,今日才算将自己毕生所学完全舞出来,到了天灵舞的下半曲,风头竟然快盖过了平玉帝姬。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我原本以为无忧公主会在白容的展露之下,失了风采,却不知为何,无论白容和苏寒烟如何使出浑身解数,在这祭台之上大放光彩,却始终越不过无忧去。

无忧此时就是天边的淡白轻云,即便地上的雍容贵花放在了摘星楼之上,即便你开的姹紫嫣红,但就是比不过天边的那朵白云。

即便这一多云无意人间,无意争风,但就是高高地挂在那儿,很难比下去。

地祇祭的祭台上天灵舞一曲终了,帝城之内无人不觉得惊艳,一众臣子侍卫看得目瞪口呆,这也许是近年来地祇祭祀最精绝的一次了。

平玉帝姬位列主位,脸上带着淡然笑意,但似乎并没有那么开心,身后的九位灵女神色各异,自有一番欢喜悲凉。

最后便是人帝独自主持青天祭的时辰,人帝却并没直接开始,而是双眼直视着摘星楼的前方。

我在角落里看不到帝城之外,但我记得那晚他曾说过,他喜欢这样去看他的天下。

帝城里的臣子在下面看着人帝,不知君王要做什么,一时之间摘星楼下人声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人帝却当没听见一般,眼神淡淡地继续看着他城外的天下,我看了巫公大人,发现他老人家此刻一点也不着急,泰然自若地坐在摘星楼下,斜眼旁观着这一切。

我虽好奇,却并不着急,转身发现秋安已经不再我身边,我抬眼找去,果然发现她和庄绍在远处说着话。

见我望过去,庄绍对我点头示意一下,算是行礼,毕竟人多眼杂,也不好明目张胆。

倒是秋安发现我在看着他俩,脸又瞬时红了,我不禁想笑,这秋安在帝城里也算十分稳妥的老人了,如今却如及笄小女一般,动不动就脸红。

摘星口上人帝忽然收回目光,向场下看了一眼,帝城之内立时变得鸦雀无声。

人帝环视四周,目光在我面前的大树上多停留了片刻,我在树后并不知道他是否注意到我。

“有些事,即便过了多年,仍旧未曾解决,如今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人帝这话说得极为平淡,但在场众人却都听得清楚,且面面相觑,不知人帝是何意思,有几个臣子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的缘故,额头上不断冒出冷汗。

有人满脸疑惑,有人胆战心惊,即便是平玉帝姬,也不知自己的兄长有何深意,茫然地看着摘星楼上。

人帝忽然伸出手,像我这个方向挥了挥,我想跑已经来不及,众人都齐齐看向我这里,因我打扮与女官无异,一时之间竟也无人认出来。

我若冒然逃跑自然不妥,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出脱身之法,忽然脚下生出了些许祥云,慢慢地将我托起,飘在半空之中。

那祥云带着灵力,我在上面丝毫反抗不得,只能任它带着自己越升越高,而身上的佛草绫也在源源不断地给我力量,只是那股力量有些怪异,虽极为深厚,但却不完全属于我,不能为我所用。

青凰消失了半日,这时候忽然又是一声清啸,出现在我的周围。

我身上那身和宫内帝城之内的女官相同的衣服开始褪去原有的灰色,和青鸟那日蜕变成青凰的景象无异,那衣服裙带飘扬起来,我竟不知它做工竟然这般巧妙,等到原本的灰色褪尽,衣服露出了原本的素白之色。

这时候青凰双翅一展,它身上的青色祥光。和一股赤红色的祥光缠绕在一起,而那赤色的祥光像极赤凤的一缕魂灵,那两道灵光扑在我的身上,等到光芒褪去之后,我身上的衣服又变成极为圣洁的青蓝之色。

我就这样身不由己地上了摘星楼,等我站定之后,那祥云便消失不见,我想从摘星楼的后面下去,人帝又是手一挥,我便被定在他身边,再挪不动脚。

此时我身在高处,再看平玉帝姬和那九位灵女,便需垂眼看去。

我因动弹不得,也无法张口说话,便直盯着地祇祭的台子之上的众女,姜浅尘脸上的恨意尤为明显。

其他女子倒还好,丹凰见我到了摘星楼上,眼里含着喜色,苏寒烟一脸的惊讶,冷凝虽是不服,嘟起嘴看向一边,但是见到我还活着,我还是从她的眼里发现一丝喜色。

白容刚才已知我还尚在人世,如今见人帝陛下属意与我,十分诧异,虽脸上挂着笑,却极为不自然。

人帝用神识问我:“你若答应朕不再乱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儿,朕便放开你。”

他法力远在我之上,如今我在就如在砧板之上,只能任他宰割,眨着眼睛表示我同意了。

------------ 第99章 九天玄女 见我答应不再跑,人帝这才放心地将定住我的术法解开,他在一边冷冰冰地看着我,眼里带着几分戏谑。

我与他二人站在摘星楼上,貌合神离。

“人帝万岁,卓矣宗宫。”

“玄女上吉,福庇无疆。”

巫公大人的话,我听着耳熟,当初三婆好主持祭天大典之时,也似乎说过同样的话。

巫公大人在下面带头参拜人帝陛下和我,眼里满是喜色,仿佛这一切都在他和人帝陛下的掌握之中。

“玄女”这个称呼立马在人群中炸开了锅,人们看我的眼中皆是惊愕。

“玄女?真的是玄女转世么?”

“说不好,也许就是人帝亲封的吧?”

“这不是蛟族的那位庶出二公主么?”

“什么庶出,她的身世可是一个谜,你看她站在人帝边上,天上的仙女都比不上,还真的像传说里的那位玄女。”

“也许是玄女的转世或者替身吧。”

玄女者,九天之上。代行天律,部领神兵。如有下界妖邪,出没深山,蟠踞山林,觊觎凡生,损伤人命,神女所到,一切扫除,福佑世人,肃清魔障。

《万世经》是仙帝命人所写,给人帝魔帝过目之后,便让三界王族子弟从小学习,因这世上没了神,仙界高高在上,所以《万世经》里见不到任何关于神的记载。

玄女本来是九天玄女娘娘,生在九天之上,也被人称为母神,《万世经》里自然不会有关于玄女的只言片语,我对她的了解还是来自于三婆还有小时候看得那本旧书。

毕竟顾及着仙界,所以巫公大人只称呼为玄女,不敢提到“九天”和“神”字。

但我心里清楚,我并非真正的玄女,巫公大人和人帝此举是为了抬我的身份,绝不仅是给我抬身份这么简单。

巫公大人位极人臣,他在摘星楼下带头参拜,那其余人等便需照做,即便是平玉帝姬。

山川祭台,地祇祭台,以及帝城里的一切臣民都要参拜人帝陛下,和我——原本蛟族的二公主,河睢宫内的罪女。

平玉帝姬自然心有不甘,地祇祭祀高台上除了丹凰外,没有哪个女子是心甘拜我的。

白容站在平玉帝姬身后,看我的眼里带着一丝疏离,我心里担心她会不会对我因此产生妒恨。

姜浅尘看我的眼里几欲喷出火来,若不是人帝和平玉帝姬在场,估计会扑过来手撕了我。

山川祭祀台子上的百里容,脸上恨意不比姜浅尘低。

我在高处迎着众人各异的目光,虽心里并不欢喜,却也没有任何的惧意。

害我之人,总要付出该有的代价。

没想到人帝并不急着祭祀青天,手一挥,对着众人说:“既然无人认罪,那便由朕来挨个找吧!”

他的声音冷冽,犹如千年寒冰。

乌北寒命人从地牢里押出一个犯人,那人蓬头垢面,被折磨得十分消瘦,显然在地牢里受过大刑。

有些灵女于心不忍,转过头去,不再往下面看。

“是翩若啊!”冷凝惊呼了一声,声音虽不大,但是祭台之上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姜浅尘听冷凝这么一说,她全身一震,腮边的肉一下子变得僵硬,明显地抽搐起来,脸上闪过十分惊恐的神色。

山川祭台上的百里容直接瘫倒在台子上,面如土灰,她父亲百里大人也几欲站不稳,却还勉强着镇定下来,回头扶起自己的宝贝女儿,

“启禀人帝陛下,灵蝶族罪女翩若在此,她已招了之前所犯下的罪行。”

这话音才落,山川祭台上的百里大人自己也再坚持不住,和百里容一样,瘫在地上。

下面的人动也没动,全都等着人帝的旨意,翩若招了罪行,百里家的父女有如此反应,自然是脱不开关系。

人帝脸上始终不带任何表情,见到百里家父女是如此反应,又看了眼姜浅尘,她如今已知大势已去,不认命是不行了。

“帝城外的事怎么样了?”

乌北寒知道人帝是在问自己,一脸恭敬地答道:“蛟族的华清太子,还有狐族,玉岛山两位公子一道平息了这次叛乱,此刻正在宫门外候命。”

乌北寒说这话的时候分别往地祇祭台还有山川祭台上瞟了一眼,像是有所顾虑。

依着帝城之内的规矩,臣子不可无故登上摘星楼和左右两边的祭祀台上,除非有人帝的旨意。

姜浅尘知道此番父族事败,再不可能翻身,看过来的眼神充满恨意,而百里容倒是一直眼含着深情看着人帝陛下。

“此番叛乱自然少不了内外勾结,乌北寒,将帝城之内的同党全部拿下。”

乌北寒对左右的人一挥手,左右两边各有几名侍卫纵身一跃,像那祭祀台上飞来。

庄绍不知道什么时候将秋安撇在一边,回到乌北寒身边待命,此番带着几个手下向那山川祭祀台子上飞去。

这些侍卫身手不凡,身形极快,但姜浅尘和百里容更快。

她俩相视一眼后,飞身像我袭击过来,身形极为诡异迅猛。

我对姜浅尘有所防备,知道她平时隐藏许多实力,自然身手不弱,但没料到百里容也是个高手,她的速度比姜浅尘还快,所用招式像极那里在清水河畔对我痛下杀手的那个家臣首领。

我面对着地祇祭台那方向,准备迎战姜浅尘,整个地祇台上只有丹凰试图拦下姜浅尘,却不是姜浅尘的对手。

就在百里容快要得手之时,人帝身形一闪,抱起我从摘星楼上腾空飘起。

轻风拂面,人帝冰冷的脸上也渐渐有了暖意,用只有我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有我在,自然不会让人伤到你。”

帝城上空又传来一声清啸,青凰又飞起,双翅一扑,顿时狂风四起,那姜浅尘和百里容不敌青凰的法力,被打乱阵营,掉下高台,被正飞起的庄绍和敬康等人捆上缚灵索,成为阶下之囚。

青凰刚才的清啸唤来百鸟,在我身下铺成长桥,这时候我身形稳一些后,便想从人帝怀里出来,凭一己之力回到摘星楼上去。

人帝见我挣扎,便如看一只圈养的小兽一般,带着玩味地刮了下我的鼻子:“那你自己小心喽。”

他说完,身形一闪,便离开我独自回到摘星楼上。

我被百鸟托着,本想足尖轻点,靠灵力回到摘星楼上,但我此刻身下的百鸟居中的是只白鹤,它双翅一挥,其余百鸟便又让开路,围绕在我身旁,白鹤凭借一己之力送我回了摘星楼。

等我安稳站定后,那白鹤领着百鸟在帝城上空盘旋几圈,等着青凰一声令下,才肯慢慢离去。

那白鹤走前看了我一眼,似乎隐含着什么深意。

------------ 第100章 愔儿,你想不想和兄长回水宫? 在人界来讲,百鸟齐鸣是吉兆,寓意风调雨顺,人间太平,而我被百鸟托起走了一遭,帝城里的臣民又跪下拜了我和人帝一次,齐声高呼:“人帝万岁,玄女上吉!”

我站在高处,俯看那些臣民,发现他们眼中对我的敬畏之色,丝毫不逊于人帝。

乌北寒奉了人帝旨意,将那些乱臣贼子押下去之后,人帝才开始着手早就该开始的正事——祭祀青天。

我本以为上来走一遭,被巫公大人和人帝封了个玄女的身份,应该就没我的事了,便想着什么时候能够下得这摘星楼。

人帝的青天祭开始之后,身边两个巫童一样的小孩分别捧着一柱高香送过来,一支递给人帝,另一个巫童举着高香却递到了我的面前,并跪在那儿,等我接过。

我有些紧张地看着人帝,人帝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说:“你若不接,这小童便会一直跪下去,直到你接过。”

那跪着的巫童看起来也就十岁左右,打扮像是巫公门下之人,灵骨极为不凡,想来也是因此才在宫祭这样的大日子被指派到摘星楼上。

“下面那些人还在等着你呢。”人帝的话这时候又在我耳边想起。

我又往摘星楼下面望去,果然那些臣民都在盯着我看,对我不接高香一事面上都带着疑惑不解。

这一幕和当初在水宫里一样,当日的祭天大典我也是这般被三婆赶鸭子上架,如今只好再一次被迫接过巫童手里的高香。

人帝见我照做,露出满意的笑,带我一起在高处祭祀青天,他嘴里诵读的话,也和那日三婆诵的异曲同工。

相较而言,人帝诵读之言多一分磅礴大气,而三婆所诵读的多一分神秘灵透。

下面臣民都低头叩首,直到人帝诵读结束,才抬起头来。

这时候帝城上空布满紫金祥云,很是壮观,那祥云环绕得十分好看,比摘星楼还要高上许多。

我用神识去感知那祥云,想起托我从地上飘到摘星楼的那团祥云,二者极为相似,充满人帝的气息。

等到祭祀结束,下面臣民再没那么多规矩要守,脸上的凝重神色慢慢褪去。

而帝城上空的祥云仍环绕在天上,未曾消散。

人帝陛下这时传了宫外的将士们进帝城,我打远看去,带头的正是蛟族太子——我的华清兄长。

华清的身边还跟着两位翩翩公子,都生得一副好样貌,左边的那位我见过几次,是青青的兄长,靠右边的灰衣公子想来就是玉岛山的大公子,苏寒烟的兄长。

此番平乱华清兄长是首领,他将来要继承蛟王之位,身份自然更尊贵些,此番进帝城华清兄长也是站在最前头,芷蔓曾告诉我,这次平乱蛟族出力最多,功劳也最大。

另两位工资家世也不凡,玉岛山苏家是世家,但苏寒烟如今进帝城受到器重,这一辈之内以她身份最高,并不是她兄长。

至于灵狐族,青青将来要继任女帝,因此她才是小辈里位份最高的人,她的长兄即便身为弟子长子,身份也不会高过她去。

因为此番三族立功,只怕苏寒烟和幽紫必然能在后宫之内有一席之地。

人帝曾许诺水宫,蛟族必出皇后,我猜测白容应该还不知晓此事,不然再加上今日祭祀青天的情景,只怕对我的怨恨还要再重几分。

华清兄长进帝城之后先是拜见人帝陛下,被人帝免礼后,站在那儿找我和白容的影子,他看到我站在人帝身边之后,先是一脸困惑,既然变成失落。

他又思虑良久后,眼里又有了亮光,看起来虽然还未知缘由,但眉眼舒展开来,整个人开心一些。

想来他认出我身上的衣服,又听到有人蛟王玄女,他才放心下来。

所以玄女只是帝城之内女子极高的身份,却并不是后宫嫔妃。

人帝对我们三族赏赐一番,便由巫公大人传了旨意,宣此次宫祭大典结束,众人跪地,等人帝陛下走后方才起身。

人帝走前想过来拉我的身,让我和他一起下摘星楼,我一时紧张,并没有理人帝伸过来的那只手。

人帝并没有生气,轻笑一声便离开,那两个巫童跟在他身后,和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

我这时候忽然想起来,我刚才的那番举动,是对人帝的不敬,其罪当诛。

见人帝丝毫不介意远去的样子,我这才有些后怕,后背一阵寒意。

青凰飞在我的身边,和我慢慢下了这摘星楼,华清兄长在那儿等我,白容,青青都在一旁。

身边往来的宫人看到我等均是毕恭毕敬,人帝虽未曾传出旨意,但宫中今日不知为何传出一道风声:皇后之位将在我们三族的灵女当中产生。

青青此时围在华清兄长的身边,一脸爱慕地看着他,兄长倒是极为拘谨,脸红得就像平玉帝姬所穿衣服一般。

白容看着华清兄长这般害羞,不免笑得开怀。

我向着他们的身边走去,也笑兄长的糗样,白容抬眼见我过来,笑容虽未曾消散,面上仍旧和风一样轻拂人心底,但我却无法忽视她眼底的疏离。

见面只是寒暄,再无小时候那般亲切。

“愔儿,你想不想和兄长回水宫?”

我刚走到他们身边,华清兄长便开门见山地问我,面上虽不动声色,但我听得出他声音有些激动,还有眼底地一抹焦急。

“好,我和你回去。”我痛快地答应了华清兄长。

我的大仇得报,虽然还有许多谜团未曾解开,但我也是真的想回水宫,不知道三婆如今怎么样了。

我的话音刚落,众人皆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华清兄长没想到我这般就答应了他,怔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过来拉起我的手,整个人沉浸在惊喜当中。

“我就知道愔儿……我就知道愔儿不会愿意留在帝城,兄长很高兴。”

白容虽然没说话,脸上却起了波澜,眼底浮现起一丝我许久未曾见过的暖意。

秋安倒是一脸的无所谓,我想着她若是真如当初所说,想跟我出帝城去外面走走,那我便去和人帝要道旨意,放秋安出宫。

------------ 第101章 青玄殿 因我许了兄长回水宫,华清兄长便打算带我去朝安宫,和人帝禀明此事。

这时候巫公大人手捧绣着祥云瑞鹤的帝旨前来,芷蔓跟在她师父身后,歪着脑袋看我。

华清携我等跪下接旨,人帝的旨意很简单,巫公大人几句话便说完了。

人帝要我继续留在凤仪宫,留住青玄殿。

华清兄长脸上隐含着怒气,要拉着我去找人帝陛下理论。

我怕他惹祸,想拦住他,一用力,将我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华清兄长回过头来,一脸震惊地看着我,“愔儿,你……”

“愔姬公主如今身份贵重,晋升为玄女,又被人帝恩赐,入住凤仪宫,青玄殿,想来人帝陛下也是想封她为后,兄长你又何必如此呢?”

我还未曾说话,白容在那里含酸捏醋地说了这么一句,声音里的冰霜让我浑身发冷。

青青听到白容如此说,眼里写着困惑地看着华清和我。

巫公大人这时候咳嗽了一声,我们蛟族虽地位匪浅,但在帝城里还越不过巫公大人去。

白容自觉失言,低下头不再讲话,但我仍旧感到她对我的疏离。

“愔儿,你真的决定这么做?”华清兄长有些难过地问我。

我还没说话,巫公大人见状,便开口解释道:“不止愔姬公主,狐族的白青青公主也会继续留在凤仪宫,但是所居并非主殿,而是长乐殿。”

“华清太子,众位公主,勿要多思,人帝这旨意并非是要愔姬公主一直留在帝城,而是在这宫里从未有灵女未足日子提前回父族的先例,二位公主身份高贵,如今实在不适合再居住河睢宫,因此才赐住凤仪宫内的二处偏殿,还望华清太子还有三位公主体谅。”

巫公大人位高权重,此番话说得却极为谦卑,话里话外对我们几个极为尊敬。

芷蔓这时候过来挽着我的胳膊,小女孩不懂太多大人的心思,一脸天真地说:“姐姐,人帝陛下知道你并不想留在帝城之内,但不能坏了帝城这么多年的规矩,你就在宫里暂且住下,你要是觉得闷,我天天去给你作伴,好不好?”

我对她笑了一下,此时我多么希望华清兄长和白容姐姐也能像芷蔓这样单纯些,不要再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等姐姐你满了日子,真想出宫去,人帝陛下并不会留你,”芷蔓一脸鬼笑地看着我,凑过来说:“到时候我和姐姐一起去水宫看看,好不好?”

我点点头,允诺她说:“只要巫公大人答应,我就带你去。”

巫公大人脸上轻轻一笑,胡子跟着颤了两下,疼爱地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子,“愔姬公主要是不嫌弃劣徒叨扰,老朽自然不会阻拦。”

巫公大人,又转身对华清兄长恳切地说道:“到时候还望太子殿下多多担待。”

“无妨,无妨。”

华清面色稍微有所缓和,连声回应着巫公大人。说完后又站在那里不言语,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我愿意和愔姬公主同住凤仪宫,请巫公大人帮我多谢谢人帝叔父。”青青沉默许久后,终于开了口,却也不看众人,径自回了凤仪宫。

“愔儿,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等巫公大人走后,华清开口和我道歉。

“无妨,兄长只要不怪愔儿就好。”我连连摇头,心里却像压着千斤重担,只怕青青和那白容姐姐一般,就此与我生分多了。

华清兄长没在帝城之内长留,没多久便和那两位公子离去。

白容和我站在一起送华清离去之后,我想和她说说话,她却面若冰霜地对我说:“玄女若没别的吩咐,小女便回河睢宫了。”

她说完转身便走,我在后面喊了一声“姐姐!”

白容听到我喊她,身子怔了一下,最终却并没有停下,连头都没回,带着平卉往河睢宫的方向走着。

平卉倒是回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白容那般的疏离,倒像是带着歉意和理解。

我叹了口气,带着秋安往凤仪宫的方向走,芷蔓虽不太懂,但也知道我心情不好,一句话也不说,挽着我的胳膊和我一起去看我新的住处——青玄殿。

人帝在下旨意之前,已经命人重新布置了凤仪宫,如今我在此正大光明地住着,再无需偷偷摸摸,因此凤仪宫院内多了许多侍卫女官来伺候。

“参见愔姬公主!”

那些下人见我回来,毕恭毕敬地行礼,嘴上虽然仍旧叫我公主,但如今我在凤仪宫的光景,只怕超过平玉帝姬去。

芷蔓和秋安在一旁替我高兴,我在凤仪宫前院内四下找寻青青的身影,却并未找到。

秋安从一个女官那儿小声问了话,走道我身边告诉我:“公主,她说青青公主一回来之后便由下人引着,回了长乐殿,再没出来。”

我点点头,又对秋安小声说:“你在这些新人里找些稳妥的,以后给青青差用,她如今在这宫里住着,我还真不放心她的性子。”

秋安见我并不生青青的气,十分欣喜地回了我一声,“是!”

她虽是婢女,但我进帝城之前她也是女官,如今我的地位又水涨船高,在凤仪宫的下人里,便要以秋安为首,她见青玄殿安排妥当,便出去忙。

“青青姐姐怎么了?”

等青玄殿内只剩了我和芷蔓,她这才开口问我。

“没事,她只是今日有些累。”我笑着对芷蔓说,很怕她继续问下去。

芷蔓并没有追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你过来。”我忽然想起一事,便笑得更夸张些,叫着芷蔓。

青凰这时立在桌子上,一副事不关已的表情,在那儿看着热闹。

芷蔓有些心虚,瞪着大眼睛慢慢往我这边挪动,“姐姐,怎么了?”

等她走得近些,我一把拉过她,皮笑肉不笑地问她:“你要不要和我解释下,那件女官的衣服,怎么就变成了玄女所穿的衣服。”

芷蔓见我问责这事,脸上大惊失色,转身就要往外跑。

“青凰!”我唤了一声,青凰反应极快,自己冲出门外,在外面双翅一扇,那扇门便从外面关上。

芷蔓见逃不出去,过来满脸陪笑地对我说:“姐姐,你不要生气嘛。”

我并没有生气,此刻板着脸只是来吓唬她而已。

------------ 第102章 可你是我姐姐啊! 青凰在外面叫,芷蔓一脸忿恨地说:“哼,臭鸟你倒是逃得快!”

芷蔓记起我还在后面怒视着她,脸上由挂上十分甜美的笑容,凑到我身边来:“姐姐,这事也不能全怪我啊,青凰也有份的,再说你不是当上了玄女嘛,就不要生我起了,好不好?”

这个小巫女就堆着笑过来哄我,我敲了下她的额头,嗔怪地说她:“你啊,差点害死我。”

“此事就算了,以后千万别瞒着我。”

“那,姐姐是不怪我了么?”芷蔓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眼下的帝城,青青与我起了隔阂,我不想连芷蔓也和我生疏,说到底她也是为我好,而背后指使她的人,自然逃不开巫公大人和人帝。

我点点头,这时候也起了睡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呵欠。

“姐姐你困了便先睡吧,我明日再来找你。”

芷蔓头也没回地出了青玄殿,但并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在凤仪宫的院内追赶青凰,要算一算不讲义气的帐。

第二日我正吃着早饭,青青一脸憔悴地来青玄殿找我。

之前在凤仪宫的日子我俩就一直在一起用膳,此番重新分了宫殿,青青所在的长乐殿下人不少,自然有人专门负责她的膳食。

而昨日见青青的样子,定是与我生分一些,因此我今日早间便独自用膳,却没想到青青仍旧过来找我。

见青青进了我的殿门,我一时激动,腾地一下站起来,秋安也欣喜不已,连忙让下人再拿上一副碗筷。

青青的脸色不太好,但是今日看我的目光不像昨日那么冷漠。

“青青?”我叫了声她,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姐姐!”她倒是还如往日一般同我亲昵,只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怎么了?”

青青原本的双眸灿如星子,如今却像蒙了尘,不知在想着什么,对着我叹了口气。

“姐姐你真的想知道?”

我连忙点头,又试探着问道:“是因为华清兄长么?”

提到兄长,青青的眼里有了点点亮光,她也不隐瞒,“嗯”了一声。

接下来我和青青谁也不再说话,各怀着心事,我心想着如何向青青解释,最后还是青青先开了口。

“昨日是我想不开,又想了一夜,今早起来就不怪姐姐了,我从小就喜欢华清兄长,但那是我一厢情愿的事。”

“青青你不要这么说,你听我和你解释……”我听她的话不免着急,知道她对我和兄长的事误会颇深。

“姐姐!”青青叫了我一声,我看到她蒙尘的双眼如今又如往日一般明净清澈,正对着我发笑。

她笑的极为开怀,看起来坦坦荡荡,没一点心事,眼睛弯得犹如月初的新月一般,仿佛狐族女帝的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闪着清雅灵秀的光芒。

“姐姐你听我说完,我喜欢华清兄长不假,但我和姐姐是从小就有的情分,这世上最重要的并不一定是那儿女私情,姐姐你是我白青青在这世上愿意拿自己性命护着的人,昨夜我想了很久,也想明白了,你不光有冠绝天下的美貌,人也那般好,又加上你不是蛟王伯伯的亲生女儿,我都喜欢你,更何况华清哥哥呢,再说就算没有姐姐,华清哥哥难保不会喜欢上别的女子,所以,就算他不喜欢我也不能怪姐姐。”

“我要和姐姐相互扶持着到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若是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和姐姐生分了,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青青说了一大堆话,但句句出自肺腑,秋安在一旁听得红了眼眶,但却带着欣慰的笑容。

我也十分感怀,眼泪直掉下来,青青对我的这份姐妹情义实属难得。

“姐姐你别哭啊,是青青不好,昨日什么话也没说,还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姐姐没有不高兴,”我用帕子擦掉自己的眼泪,摇着头对青青说道,“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好啊!”青青一听到是秘密,顿时来了兴趣,俨然一副没长大的小女孩模样。

“其实我有喜欢的人了。”我附在青青的耳边小声说道。

秋安见我姐妹和好如初,又说起了悄悄话,引着其他下人退下。

“不是华清兄长?”青青见众人退下,半信半疑地问我,眼睛里强压着自己的喜意,仿佛稍一不留神,那好事便会溜走。

“不是!”我十分肯定地回答她。

青青这才将压抑着的笑意释放出来,笑得如早春三月的和风,拂过碧波荡漾的水面,起的涟漪一圈接着一圈,在青青的脸上绵延不断。

“那是人帝叔父么?”这小丫头的心结完全解开后,又好奇地问我。

“也不是!”

“姐姐你可不哟啊为了哄我开心,编瞎话来骗我,就算真的是华清哥哥也不打紧。”听我说不是人帝,青青又有些怀疑我的话。

“真的不是他们俩,这样吧,改日我带你去见他,怎么样?”

我心里想到的是敬康,却忽然想到我和他之间的心结还未解开,也不知道能不能兑现对青青的承诺。

“好啊!”青青一脸憧憬,又问我:“不会是乌北寒小哥吧?”

我听了她的话想生气,却又觉得十分好笑,赶忙对她说:“当然不是,你就别乱猜了。”

“好,那姐姐你要早日带我见见他,能让姐姐你倾心的人,我真的很好奇。”

“好,那便如此说定了。”

我答应青青,她十分高兴,过来抱着我,不过一夜的生分,对我俩来说,却如过了许久一般。

“姐姐。”青青仍旧赖在我身上不起来,闭着眼,哼着鼻音叫我。

“嗯?”

“不管你喜欢谁,我都会祝福你,这一辈子,我都要在你身边。”

“傻丫头,你可是狐族女帝啊,留在我身边像什么话。”

“可你是我姐姐啊!”

我不再说话,帮青青整理了一下鬓边乱了的头发,又扶正她新换上的红玉步摇。

也不知道河睢宫里的白容现今怎么样了,她是否能和青青这般,不计儿女私情,不计富贵荣华,能念起一些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情分。

早间秋安告诉我,昨日平卉偷偷提醒她一句:“白容公主近来性情大变,在外人面前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你和愔姬公主要小心些。”

------------ 第103章 野心 在这凤仪宫之内,我可以正大光明地住着,人帝给我的玄女这个身份,除了让我荣宠加身以外,也让我不必再一直躲在凤仪宫内。

如今的凤仪宫,每日朱红的大门都会在晨起时分敞开,贺兰明山因救我等有功,便留在凤仪宫之内,做了首领侍卫。

只是我开门迎客,却无人笑脸相迎,河睢宫内并无灵女肯来我这儿。

那日青青现出八尾真身,我嘱咐众人不要外传,因此人帝将功劳全算在贺兰明山的身上。

贺兰明山接受赏赐之时一脸的不自然,看我的眼神里十分羞愧,但看到青青后,那羞愧的眼里又升起几分暖意。

青青这个小女孩却像榆木疙瘩一样,眼里只有华清兄长,丝毫未察觉贺兰明山看她之时眼里的神采恰如青青自己看华清之时的眼神。

那晚的几名刺客被如何处置,乌北寒没对我说,我也没去问。我知道帝城暗牢里有的是办法审问凡人,相比之下,锁灵地牢还不算最为阴暗之地。

凡烈日当空之时,万物身后必有黑影,即便是万民仰仗的帝城,也不见得所有事都能正大光明地摆在明台之上。

乌北寒等人定会知道青青在帝城里现出八尾,却当作不知道,想来也是受了人帝的授意,并不追责。

倒是贺兰明山告诉我,那八名刺客是神农氏姜家的死士。

帝城经过一番涤荡,前朝后宫都受了不小的冲击。

河睢宫内如今没了姜浅尘,只剩蛟族白容,白虎族洛灵,青猿族千木,赤蛇族冷凝,灵狐族幽紫,翼族丹凰,雪狼族无忧还有玉岛山的苏寒烟。

听外面的人说,宫祭之后,平玉帝姬不知在做什么,将自己关在房内,连下人送的饭都没动。

但因她也是有修为之人,辟谷是常有的事,所以并无人担忧帝姬性命。

再说前朝,此番前朝神农氏,灵蝶族还有长街外的百里家合谋造反,是屠族的死罪,而且人帝此番为平乱,也是杀敌一千,自损三百,因此他极为震怒。

但灵蝶族,神农氏,还有百里家说到底还是自己的臣民,人帝陛下并不忍心看到血流成河,因此只杀了那些罪大恶极之人。

百里大人和百里容,神农氏姜浅尘和她父亲,灵蝶族翩若和她的父王自然都是圣旨上定下的将死之人。

我原本以为姜浅尘罪不至死,秋安告诉我:“前朝所传,神农氏嫡女姜浅尘,野心极大。”

姜浅尘的野心,我刚进宫的时候便有所察觉,再说她心思过人,天资也难逢敌手,本就是池中之物,自然不甘心在河睢宫之内被人压着,永无出头之日。

说这话时,芷蔓也在一旁,她一脸困惑地问:“后宫里的女子大都有野心,无非就是登上皇后之位。怎么就偏偏她被人……”

“巫女所言不全对,姜浅尘的野心不是做凤仪宫的主子,而是想要人帝的宝座,她是想做人族的女帝。”秋安一脸凝重地告诉我们事情。

我和芷蔓惊得张大了嘴,实在没想到姜浅尘的心思竟然是这般,一旁的青青倒是一脸不屑,冷哼了一声。

突然处死首领,那三族之内难免因一时群龙无首而慌乱,人帝趁机将百里家的许多产业收归自己麾下,并恩威并施,给三族选立了新的首领。

灵蝶族这次选立的新首领原本就是人帝陛下的心腹,此番没有伙同翩若父女叛乱,关键时候大义灭亲,所以能继续在朝为官。

至于神农氏姜家,因为此番罪孽深重,虽然只除去姜浅尘父女二人的性命,但人帝仍旧机会姜家的势力,因此全族被发配到偏远之地。

就在我以为叛乱之事尘埃落定之时,没想到又出了个小岔子。

当时我正在房内休息,贺兰明山过来,对我说:“启禀公主,盼山姑姑求见。”

盼山如今也被晋了位份,掌管帝城之内所有的狱卒和大牢,也算风光。

“拜见玄女。”盼山进门之后便向我行礼。

我赶忙上前扶起,“别人这么叫也就算了,怎倒是姑姑你也和我这般生分。”

盼山起身后和秋安站在一旁,如今的她神采飞扬,身着华服,在帝城之内也算熬出了头。

“姑姑来找我所为何事?”

盼山说起正事:“那姜浅尘在暗牢里不肯赴死,吵着要见公主一面。”

“见我做什么?”我心中生疑,便问向盼山。

盼山没说话,想来那姜浅尘也没有说所为何事。

“人帝陛下可知道?”秋安和盼山是旧识,如今在帝城里也都身份高了些,此时她又问了句盼山。

“此番我来通传罪臣姜女一事,正是奉了人帝陛下的旨意。”

我和秋安面面相觑,并不明白盼山的意思,听她继续讲。

“那姜女不肯赴死一事被乌统领告知人帝后,人帝念她是将死之人,命魏晨来知会公主一声,但也说‘愔姬公主随着自己心意便可,见与不见都随自己的心意就好。’”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姑姑走这一遭,我晚些便去暗牢见她一回。”

“公主当真想好,要去暗牢么?”等盼山走后,秋安在一旁问我。

我还没答话,青青和芷蔓一起走了进来,见秋安一脸凝重,青青就问:“姑姑,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秋安也不隐瞒,将盼山所传一五一十又说了一遍。

青青丝毫不在意,“我当多大点事儿,姑姑若是不放心,我陪姐姐走这一遭,姜浅尘如今是阶下囚,难不成她一个将死之人,还能再害了姐姐不成?”

芷蔓倒是一脸的担忧,拉着青青的衣角说:“暗牢里极为恐怖,以前我和师兄进去过一次,后来就再不肯去了。”

青青看她的样子,不免笑了,“我和姐姐连锁灵地牢都进过,又怎会怕暗牢。”

芷蔓还想说什么,我打断她俩的话,“没事,此番我自己去。”

“不行!”芷蔓,青青还有秋安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说完又相互看了一眼,觉得有趣,脸上又都挂上笑脸。

我知道她们都是为我着想,此时气氛有所缓和,便对她们说:“姜浅尘一直不肯赴死,自然是话要对我一个人说,不然随便找个狱卒通传便可,再说那暗牢里那么多侍卫守护,盼山姑姑肯来传话,自然是有把握护我周全,你们无需担忧。”

秋安和芷蔓见我这般说,面上还是有所担忧,却并没有再说什么。

青青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我怕她再阻拦我,或者要与我同去,刚想再说些什么,却没想到是她先开了口。

“姐姐,你要不想带我们去可以,那你把青凰带着,这总行吧?”

“好。”她的话说到这份上,我也只好答应。

------------ 第104章 神农庶女 秋安和我一起去了暗牢,在路上,我问了她一句:“此番叛乱的三族和姬后之死是不是没有关联,不然人帝为何仁德,留了他们族民性命?”

“姬后之死,百里家想来脱不开关系,但是神农氏还有灵蝶族的封地和帝城千里之隔,那两族并没有参与陷害姬后。”

秋安如实回答我,虽然她每次话都说得不详尽,但我觉得她对姬后之事知道很多内情,之所以没全然告诉我,也是时机未到。

她毕竟和我患难与共,我对秋安自然深信不疑。

等到了暗牢,门口的侍卫进去通传,盼山出门接我。

“公主,要不奴婢和您一道进去吧?”早就说好了,我独自去暗牢看姜浅尘,秋安在外面等我,如今她不甚放心,想陪我进去。

“无需多虑,”我又和秋安亮了亮身上的玄月佩还有佛草绫,又对她说:“再说盼山姑姑也在里面,我自然不会有事。”

盼山见我如此信任她,眼里浮现起光彩。

这时候青凰在我旁边也叫了几声,似乎对我没提到它很是不满。

“对,还有青凰陪着我,你总能放心些了吧?”

我伸出手臂,青凰这才满意地飞过来,见秋安不再拦着,我便跟在盼山身后,去牢里见姜浅尘。

叛乱罪责不小,姜浅尘在暗牢里的日子并不好过,被折磨得十分憔悴,头发蓬乱,俨然像个疯子。

我被她们下毒暗害,在清水河畔还差点被杀死,相较起来我受到的磨难并不比她少,但如今看到她这番样子,我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你来了?”听到声音,姜浅尘头都没抬,坐在冰冷的地上,她所在的牢房连扇小窗都没有,远处的油灯晃着,昏暗的光里她的影子被拉长,并随着微弱的火苗晃动。

帝城里有些规矩不能对外人道来,比如这暗牢,没有夜明珠,连好点的灯盏都没有,之所以放着破灯,并不是为节约灯油而苛责犯人,盼山在进来的路上告诉我,此举是为了消磨犯人的念想。

所谓罪罚两种,罚身罚心,若是连个念想都没了,那犯人没了希望,没了生机,审起案子来便容易许多。

我“嗯”了一声,也不多说话,隔着牢门看着姜浅尘。

“姑姑,你不妨让我和她单独说几句话。”

盼山倒也没多怀疑,听从我的吩咐,离去前神色凝重地提醒我:“那公主小心些,奴婢就在外面候着,有事叫奴婢即可。”

青凰在我肩膀上不满地又叫了两声,盼山被逗笑,恭敬地离去。

约莫着盼山退出去,姜浅尘又开了口:“你看我如今这个丑陋样子,陛下会喜欢么?”

她仍旧坐在那儿,连头都没抬。

“你的心思比其他女子都要玲珑些,人帝陛下喜不喜欢,和你如今坐在这里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知道她参与叛乱,并非是女子间的争宠导致,姜浅尘的野心不是一般女子有的。

她听我说话,忽然抬起头,疑惑地看着我,眼里充满惊奇,似乎对我起了很大的兴趣,“你接着说,看来知道的不少啊!”

“你想要的,从来就不是后位,而是帝位,所以你的心思从来就不在河睢宫,也不在凤仪宫,而是在朝安宫,在这个天下!”我将自己所知,一股脑地说出来。

她怔了一下,脸上并没有被我戳穿的恼怒,眼里的神采愈发明显,她哈哈大笑一声。

“看不出来,愔姬公主对我了解得不少啊!”

还未等我答话,她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苍凉之意。

“神农氏虽不似你们灵族一样,天生就算王族,但在人界也是世家重臣,我父亲掌事之后极为看重朝权,立誓要带将神农氏光耀门楣,但是他又极为重男轻女,加上我母亲只是他的妾室。”

姜浅尘说到这儿看了我一样,我心里咯噔一下,并没有说话,只见她的眉梢跳动,似乎有了得意之色。

“庶出又怎样,总比你这来历不明的女子强些吧。”

她故意挑衅地看着我说,我知她是故意激怒我,并不上当,倒是肩上的青凰警告似得对她叫了几声。

“从小我长兄长姐有的,我从没有,不懂事的时候去求父亲大人,他却并不理我,被我求得烦了,还训斥我几句,我母亲一个弱女子也没办法,只好在一边哭。”

“所以我从小就知道要靠我自己,我小时候想的多些,玩什么都是我赢,一来二去我的那些兄弟姐妹便养成了什么事都听我吩咐的习惯,我的父亲就算再不喜欢我,我的那些哥哥们读得没我好,谋略也不及我,我的父亲无论怎么打骂都不管用,这才正眼看我。”

“可是我母亲毕竟不高,我在家中的姐妹里非嫡非长,进宫的机会怎么也轮不到我的头上,家中主母看不上我,我父亲也不愿让我入宫,他本意想让我留在神农氏帮扶我的长兄,成就他的一方霸业。”

姜浅尘说到这无奈地叹了口气,“所以啊,庶出女子都是这般的待遇,我想你在水宫里的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你知道我事如何进的帝城么?”她的眼里开始变得哀怨,再不复之前的神采。

“是我娘亲,人帝打算选秀的旨意刚传到民间,我娘亲就在为我筹划着以后的事,她一个柔弱妇人又能做什么,于是她跑到家中主母面前自尽身亡,神农氏大乱,依着规矩,我便要过继给主母,如此,我也成了神农氏的嫡女,这才有了进宫的身份。”

“我娘亲以为进了帝城,我便能活得自在些,可我并不想入宫,入宫有什么用呢,就算机关算尽登上后位又有什么用,在这后宫再大大不过平玉帝姬,前朝又没有我一女子说话的份,说来说去受益的还是我父族。”

“我不甘心,为何女子就要做男人们争权夺利的棋子,我为了我父族筹谋那么多,到最后自己落不到什么好处,我为什么就不能自己去与天斗,与命斗,赢了我也可以坐拥天下,输了,大不了一死,又能怎样!”

姜浅尘的这番话,听得我后背发凉,我知道她有野心,却没想到她背后竟番不寻常的过往,她虽然觉得我本非王族之女,连她庶出的都不如,但其实我从小比她好多许多。

------------ 第105章 娘亲入梦来 暗牢里四面都是铜墙铁壁,外面加了结界,被关在里面的插翅难逃,这样紧闭的密室里此时却起了凉风,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姜浅尘以为说中我的心事,眼里不乏得意。

“对于女子之间,最好的武器便是嫉妒,我知道翩若恨你,百里容也恨你,正是因为她们心底是真心的爱慕人帝,在这世上因爱生恨的女子多她两个不多,不过是都是些可怜虫罢了,而我正是利用她们的恨意,才拉她俩上了我的船上,当然光有恨意当然不够,她们两族还有野心,我便劝我父亲去游说她们二族。”

百里容和翩若对人帝的心意我知道,对我妒恨我也知道,却没想到她们这般轻易受姜浅尘摆布。

我又问她:“别说她俩,你对我的恨意应该更深吧?”

“不错,我也恨你,却不是因为你被人帝陛下喜欢,一个男子的喜欢有什么用,我恨你,是因为在河睢宫的灵女,除了你我二人之外莫不是长女嫡女,我好待也还算是庶女,而你不过是个来历不明的义女,你在你们蛟族的地位,根本还不及我在神农氏的地位,可凭什么,我们十二灵女中你在帝城中的地位变得最高,凭什么你能上摘星楼,做人帝的轿辇?”

“从小我就什么事都要拔得头筹,所有大家闺秀该会的,我都学得娴熟,在神农氏的同辈孩子中,我的修为是最高的,诗书也是最通,还有舞蹈才艺,哪样不是人中翘楚,你说我有什么地方不如你?可为何我在河睢宫里永无出头之日?”

姜浅尘的话如同佛前供着的长串白玉佛珠,被人稍有不慎,扯断一个线头,那么多的圆润珠子便一颗一颗落在地上,复又弹起,再落下,在这幽暗的地牢里响彻许久,说到激动之处,她的眼睛已经微微发红。

我却始终未曾说话,心里对姜浅尘的恨意也慢慢淡了。

她看我的眼里倒是很以外,像是没想到我竟然不为自己辩解。她就像一直靠着麻线支撑的傀儡,此刻没了线支撑,整个人泄了底气。

“你看,你永远这般不争不抢,可是那些好事却还轮到你的头上,所以啊,你也别恨我,要恨,就恨你自己的命,谁让那些人总真心待你。”

姜浅尘说完这句,也叹了口气。

“事到如今,你为何还说这些无稽之谈,难道你就真的不想让人帝饶了你?”我看出她的万念俱灰,不由得一问。

她不由得苦笑一句,眼里再没起波澜,“放我出去?怎么可能,人帝绝非多情之辈,自打姬后死后,他变得冷血起来,取人性命就在一念之间罢了。不过他对你……”

我心里一惊,看了眼姜浅尘,她眼中此时戾气褪尽,又对我说“他对你,确实不一般些,但我看也许就是那么一时半时之好,你别忘了,你就算如今当上玄女,也不过后宫中众女之一,江山稳,你便永世安好,真到了取舍江山和你之时,他断然不会放弃他的江山。”

姜浅尘只是随口一说,却说中了很多年后的事,在那生死存亡之际,人帝在我与他的天下之间,确实舍弃了我。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当我飞升九天之上后,这三界的江山,莫不都被我踩在脚下。

我还想说什么,姜浅尘再没我辩解的机会。

“好了,我话已尽,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吧,不管是在帝城里,还是将来你不受人摆布,能到外面的天地间,切记只要自己才是靠得住的,莫要对你身边的男人抱着太大的希望,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也算是我最后给你的忠告。”

我以为她话没说完,便始终未曾开口在那里等着她说完,却听到她说了一句“对不起”后便没了声音。

我抬头一看,她静坐在那里不动,我心里觉得不妙,碰了下她,没想到她的身体直接歪倒在地上,已经气绝身亡。

我唤了盼山进来,秋安跟在盼山时候,看到眼前场景,赶忙上前来拉着我的手,看我有没有什么大碍。

“我没事。”我笑着对秋安说道。

姜浅尘自尽身亡,也算了却盼山的一桩心事,秋安怕我受到惊吓,便拉着我向地牢外走去,我心里像堵着一块石头上不来气,走过暗牢里不长的过道,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我还是回头看了姜浅尘的尸身好几眼。

她也是个可怜人,但毕竟犯下滔天大罪,人帝不可能会给她留下生路,只是她的娘亲为她进宫而死,若是在天有灵,会不会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

天下娘亲莫不是真心待自己的孩儿,比如姜浅尘之母,比如蛟后娘娘,那我的娘亲呢?

也许是思念久了,老天有眼,让我在梦里见到我的娘亲。

夜间我梦到一个美艳女子,年芳也就二八,长得极像凤仪宫后殿里挂着的画中之人——姬后娘娘,却比姬后更加美上几分。

“你,是姬后么?”我在她面前有点怯生生地问,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胆怯。

那女子对我嫣然一笑,我虽不喜出挑,但知道自己容貌不输帝城里的任何一个女子,如今却不得不叹服眼前女子的天人之姿。

“傻孩子,我是你娘亲啊!”那女子眼里留下激动的泪水,恰如早春开起的花,带着未消融的冰霜。

她年纪看着和我差不多大,但我就是深信不疑,扑在她的怀里痛苦不已。

“娘亲,愔儿好想你啊,愔儿从小好好活着,身边之人都对我极好,可是还是好想娘亲,愔儿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和娘亲说,除了娘亲,愔儿不知道能和谁说,娘亲以后不离开愔儿好不好,愔儿真的好想娘亲。”

我在这世上活了十六年,也就想了娘亲十六年,如今终于见到朝思暮想的娘亲,就想着将这些年的思念说尽。

那女子,也就是娘亲,她也哭得伤心,“愔儿,娘会一直在天上看着你的,你要继续好好活下去!”

我有些不敢相信,问道:“娘亲,如今不在人世了么?”

说完自己哭得更为凄惨,“那我是不是再看不到娘亲了?”

娘亲的眼里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叹了口气对我说:“愔儿不哭,别怕,只要愔儿心里记着,为娘和你爹爹一直爱你,那不管天上人间,我们母女就总有再见的一天。”

“爹爹?”我对这个称呼比娘亲还有陌生,一时走了神,再抬眼往前看,发现娘亲的身子向远处飘走,我心里着急,便一边哭着一边在后面追,却怎么追都追不上……

------------ 第106章 静水起暗涌 “娘亲你不要走!”

我哭喊着在后面追着娘亲,惊醒之后发现是个梦。

这时候房间内遮挡着夜明珠的挡板撤下,片刻间房内亮如白昼,我抬眼一看,是秋安进了我的房门。

“公主可是做了噩梦?”秋安一脸关切地问我,“我在睡着时,听到公主的哭声,便过来看一下。”

我这这时候也反应过来这不过是场梦而已,却也卫面太真实了些。

“算不上噩梦。”我对秋安如是说。

是啊,梦到自己娘亲怎么能算得上是噩梦呢。

秋安没说什么,只是关切地看着我。

经此这么一闹,反倒没了睡意,我便问秋安:“你困的话,回去睡吧!”

“奴婢跟着公主进这凤仪宫后,还没什么要忙的事。”秋安见我不肯躺下,拿了件青色锦缎披风帮我劈批好。

“公主若是不困的话,奴婢便陪着公主说会话吧!”

秋安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我俩便坐在窗前的小桌旁。

青玄殿院内没有任何人,门口倒是站着一个侍卫,我在凤仪宫内光明正大地住下以后,贺兰明山也升了职位,做了凤仪宫内的侍卫首领,他自己晚间并不需要当值,但把轮班的侍卫安排得井然有序。

秋安告诉我说,她从盼山姑姑那里得知了许多真相。

“所以,从前那些案子,她们都招供了?”

秋安点点头,告诉我说:“当日公主舞裙上的毒是姜浅尘找人偷偷下的,且公主入宫之后的那些冤案,一般都是姜女和翩若合谋,来害公主的。”

我叹了口气,心里也算轻松一些,“也许以后在帝城里能好过些。”

秋安却不以为然,还想说什么劝我。

“那春晓呢?”我心里又想到她,自那日我在清水河畔被华清兄长救下之后,一直没顾得上春晓如今怎样。

听我提起春晓,秋安的眼里颇为复杂,云起云散,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气愤。

“春晓她后来将功折罪,在平乱中立了些功劳,人帝陛下想赦免她的罪责,但春晓自请出家为僧,以后青灯古佛过完这一声。”

“啊?”我有些不相信。

秋安肯定地点点头,对我说:“春晓当着人帝陛下的面剪去青丝,以后再不入红尘中来,只在寺里清修,穷其一生为素娘祈福.”

“原来如此。”我心下了然,但也很是欣慰:“春晓还算是有良心,素娘在天有灵,得知后必定欣慰。”

“公主,还有你那衣服上的灰尾雉鸡,并不是她们仨做的。”

“怎么,姜浅尘,翩若还有百里容到死都没承认?”

秋安一脸凝重地点点头,对我说道:“她们三女罪孽深重,所犯罪责够死上几次的,想来若是她们做的,也不差这一条。”

我嗯了声,起身将那小窗关上,果然凤仪宫内的风要更凉一些。

“公主,在这帝城里,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轻松多少。”秋安见我并不担忧,又出言提醒。

我只淡淡地答道:“我明白,害我之人并不止她们仨,而我如今所受恩宠更胜从前,自然免不了招人嫉恨,我们在这凤仪宫内不得不防着些。”、

秋安这才满意地点头,我又问她,“姑姑,你觉得如今后宫之内的女子,我能信得过谁?”

秋安看人看事老道,她的眼光自然错不了。

“丹凰公主吧,她对你好倒不像是假的,还有无忧公主,她无意恩宠,人极为聪慧,却无害人之心。”

“那冷凝呢?”

“冷凝公主从小娇生惯养,脾气虽大,但是心思单纯,而且也救过公主你,算得上是个良善之人。”

秋安说得这三人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我不禁说了声:“是啊!”

但是秋安又提醒我道:“冷凝公主虽是个好人,但因为蛟族和她们赤蛇族一向不来往,如今也是多事之秋,公主还是与她少接触为妙。”

“你说得不错,但毕竟是有恩于我,找个机会报答为好。”

……

宫祭之后的几日之内,河睢宫内的灵女只安心呆着,并没有新的事情可做,一切只等人帝陛下的旨意。

后来人帝传旨,说此次选秀将不止选出一位皇后,也会选出几个妃嫔,在这之前,所有灵女按着平妃的礼遇留在帝城中。

此事对灵女来说,不失为一件好事,因之前蛟族狐族还有玉岛山平息叛乱有功,宫里一时流言四起,说依着战功,皇后自然是在白容,苏寒烟还有幽紫还有我之间产生,而我因有了玄女的这一身份,自然登上后位的机会大些,只是这样一来,其余几族的灵女便没了指望,如今旨意一下,很多灵女又有了留在帝城的希望,即便不能封后,做个人帝的妃子也是风光一时,给父族带来荣耀。

我曾在凤仪宫的门外看过河睢宫内的灵女几次,只有无忧和白容,并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欣喜。

我自然是不想在凤仪宫内一人独大,也念着从前的情分,想和河睢宫内的众女走动,只是如今她们并不能像从前一般待我,即便是幽凰公主,也只有在人后才敢和我多说些话。

巫公大人让芷蔓给我带话,说想见我一面。

芷蔓告诉我她师父的话是,一脸的忐忑,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生怕我动怒。

我看她那大气都不敢喘的样子,不免觉得好笑,逗她:“你看着我干嘛?”

芷蔓有些不好意思,手里搓着衣角,她的衣服是巫公大人特地命人做的,衣料很是不凡,透着股灵气,她那般揉着,竟然也没起皱纹。

“姐姐,你去么?”

“去见你师父,巫公大人?”

芷蔓小脸巴巴地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继续逗她:“你希望我去么?”

芷蔓摇摇头,又点点头。

“哎,我说你这个小丫头,有话直说就好了。”青青在一旁看得头大,催促着芷蔓说道。

她二人如今感情深厚,芷蔓自然不会生青青的气,略带为难地看着我说:“提及之前的事,我也为姐姐生气,可是我知道我师父和人帝陛下绝没有不顾姐姐生死的意思。”

我笑着摸摸她的头,说道:“放心吧,如今我已经不生气了,我会去见你师父一面的。”

芷蔓听我这般轻易地就答应了见她师父,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飞也似的跑出凤仪宫,去给她师父复命去了。

------------ 第107章 万民之福 我随着芷蔓去见她师父,巫公大人见我真的来了,很是激动,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芷蔓看出她师父的窘态,留下一句:“师父,我找大师兄还有事,先走了。”

巫公大人见自己这小弟子如此乖巧,倒很欣慰,点头“嗯”了一声,说:“你去吧!”

芷蔓出门前从我身边走过,小声说:“姐姐,你别怕,等你和我师父说完话,我送你回凤仪宫。”

“巫公大人找我来,不知有何吩咐。”

等芷蔓走远一些,我主动问了巫公大人,话里不带任何感情,如白水一般的平淡。

巫公大人手一挥,整个殿内的门窗全都应声关上,我心里一惊,不知他什么意思。

等关好门窗,巫公大人二话不说,直接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

他虽修为极高,但毕竟年纪不小,比水宫的蛟王和大巫还要大上许多,我虽不解,但还是赶忙上前扶他起来。

“巫公大人,你这是做什么,折煞小女了!”

我用了灵力去扶他,发现他仍旧纹丝不动,一脸悲切地对我说:“求公主原谅老朽。”

见扶不动他,我也便不去扶,站着了身子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地上凉,巫公大人还是起来说话吧。”

“公主可还怪我?”

“巫公大人若是不起来,小女便先回凤仪宫,有什么事改日再说。”说完我作势就要走。

巫公大人满脸憋地通红,听了我的劝,还是从地上站起来。

“老朽知道那日公主受了许多苦痛,而老朽非但没有派人搭救,反而还将前来为公主求情的芷蔓一顿责罚,公主怪老朽也在所难免。”

“小女不敢怪巫公大人,巫公大人是人帝陛下的臣子,自然事事要以人帝的江山社稷为重,而我的生死与之相比,根本不足挂齿,怎么还会怪巫公大人。”

我说这话的时候,忽然想到姜浅尘死前的那句话,“江山稳,你便永世安好,真到了取舍江山和你之时,人帝断然不会放弃他的江山。”

和巫公大人说话也十分不自在,分不清我和他老人家之间的尊卑,依着宫里的位份,他在我之上,却不懂为何永远这么客气。

“公主这么说,便还是在怪老夫当时的袖手旁观了。”巫公大人脸上带着阴云,话里也透着几分失落。

我不再说话,就当默认。

他拱手作揖又对我浅白:“是老夫思虑不周,让公主受了千般万般痛苦,但是我之所以没插手此事,其一,确如公主所说,是为了人帝陛下的江山,其二,是因为老朽早就知道,公主身体里留着的血不一般,那日的半年红之毒,根本不会伤到公主。”

没想到巫公大人对我身上之事知道得如此详细,的确如他所说,我之所以能够死里逃生,除了丹凰指引青凰回来,青凰对我有救命之恩外,我身体里的力量也确实起了很大的作用。

“巫公大人是说,我的血和别人不同?”

“正是!”巫公大人一脸正色,又问我:“公主殿下,当日应该也有所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吧?”

我点点头,想起那几日自己身体内有两股力量,却不知巫公大人指的是哪一股,只会了他他一句,“是!”

“老夫当日在摘星楼下叫你玄女,并非人帝陛下旨意,也不是老夫想为公主殿下正名,宫主您,确实是天上的神女转世,和那玉佩……”

巫公大人一向稳妥,如今说起这话眼里带着不可思议的亮光,整个人显得很是疯魔。

“够了!”我一时有些着急,顾不上我俩的身份尊卑,对巫公大人直言道:“巫公大人请勿要妄言,以免给小女还有您自己招来祸事。”

这话若是在九层水塔之下,三婆对我说,我信不信两说,但绝不听她说完,但这里是帝城,我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即便巫公大人位极人臣,在帝城里无所畏惧,但保不齐有人会将这番话告知仙界的尊者,那只怕是人间的一场祸事。

即便你帝城守卫再森严,保不齐仙界的人混进来。

“我知道巫公大人非凡夫俗子,但那个字还是少提微妙。”

我指的是那个神字,我不清楚巫公大人是否知道有仙界之人隐藏在帝城,我所知的,敬康便是一个。

巫公大人并不以为然,也不怕传扬出去,只是看我不想提及此事,他也不再说下去。

“总有一日,愔姬公主会回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地方,那才是天下万民之福,所以,请公主你好好活下去!”

巫公大人说得激动,我也忘了之前对他的记恨,一时之间不再说什么。

我和他老人家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房内极为尴尬,我想走,又总觉得巫公大人话没说完,这时候外面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芷蔓头上的步摇,毕竟在巫公大人的府邸之内,只有芷蔓一个女子的身份贵重些,有资格戴金玉之物。

巫公大人不再说话,叹了口气,手又一扬,房门还有几扇窗子又缓缓打开,没有一点声音,全然不像关上之时的叮当作响。

“师父!”芷蔓一进门就打量着我二人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开口叫了巫公大人。

等巫公大人对她和颜悦色地嗯了一声后,她又看着我的脸,喊了一声“姐姐”。

巫公大人不再说话,对我点头示意后便迈出门去。

芷蔓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走到我旁边,拉着我的胳膊问道:“没事吧,姐姐,我师父都和你说什么了?”

我对她笑了一下,神色如常地说:“没说什么,就是问我回宫之后的日子过得怎样。”

芷蔓的小脑袋瓜一弯,说不上信还是不信,挽着我和我一起回了凤仪宫。

那小半日间,巫公大人的那句“总有一日,愔姬公主会回到那个高高在上的地方,那才是万民之福。”

这若是小孩子间气急了说的话,我可能会以为是在咒我早死,但是巫公大人说得一脸激动,十分怪异。

我心里的谜团也越来越大,只有解开我身世之谜,才会知道这一切的真相。

以前在水宫之时,我也问过旁人我的身世,蛟后娘娘不知道,大巫和蛟王每次听我提及此事便会大怒,一来二去我也不再问,但这事在我心底未曾淡忘。

如今在帝城有了我身世的线索,我也想早些查明白,这样就可以回到蛟族和三婆团聚了。

------------ 第108章 又起新风 “姐姐,我师父让我告诉你,让你记得给平玉帝姬请安。”

早间秋安帮我整理梳妆,芷蔓在一旁不无担忧地对我说。

宫祭大典已经过去了几日,宫中日子渐渐平静下来,而这几日之间,我却始终在凤仪宫内待着。

河睢宫的众灵女和我都没什么话说,所以除了凤仪宫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原本河睢宫内并无请安一说,刚进宫之时学宫规礼仪,前段时间学习宫祭事宜,平玉帝姬很少出面,一般都由夏染和其他女官代劳,自从宫祭大典之后,平玉帝姬不知怎地,又想起让众灵女每日早间去她主殿之内请安。

这毕竟是帝城之内已久的规矩,只不过平玉帝姬之前免去了,如今再提及,也没人能挑出什么毛病,倒是秋安从下人处那儿打听到,说是平玉帝姬现在派头很大。

她毕竟是人帝陛下的妹妹,而我只是小小的灵族公主,即便住了凤仪宫,还是要给帝姬这份面子的。

我并不喜欢玄女的身份,也不愿意拿出来压人。

依着以前的习惯,我只让秋安帮我打扮地素净些,只要不失礼即可。

“姐姐,不如我也陪你去吧。”青青在一旁等我装扮等得有些着急,她穿得比我还素净。

我平日里素净些是因为不喜欢太艳丽的妆容,而青青也素净些,完全是因为她嫌麻烦,女官给她上妆的时候她和个猴子似的坐不住。

我对青青点点头,正好我也有此意,她虽非灵女,将来要继承女帝之位,但是如今在宫里住着,还是早对平玉帝姬尊敬些才好。

芷蔓见我俩都去,脸上挂着不开心,央求我带她一起去,我没同意。

“你在宫里的地位非凡,去了只怕太过于招摇。”

芷蔓还想辩解什么,青青在一旁帮我说话:“以你的身份,没必要趟这趟浑水,就在外面好好呆着吧!”

“哼!”芷蔓对青青翻了一个白眼,青青倒也没生气。

芷蔓有对我俩说:“那你们早些回来,我等你们。”

我算计好时辰,赶早带着青青到了河睢宫主殿的前院,平玉帝姬还没出来,但是其他灵女都已到齐。

想来也难怪,这毕竟是第一次过来正式给帝姬请安,谁也不敢怠慢。

我携着秋安向众位灵女打招呼,那些女子一个个面面相觑,并不回话,我施了平礼,她们回礼时身子弯得都比我低些。

“三姐!”青青见到幽紫,喊了一声,但是并没有过去。

青青因我中毒之事,怨恨过帝城中除了幽凰之外的所有人,其中就包括她三姐。

幽紫倒是落落大方地回了青青一声,笑得虽不甚亲密,但不像从前拘谨。

因狐族也在此次平乱中立了功,幽紫如今也有机会封后,即便封不成后,因狐族的缘故,此番留在帝城至少能封个妃位便是板上钉钉之事,这番论起地位,只怕不会再比青青低,所以对青青便不再像前段时间那么多顾虑。

幽紫对青青像以前在狐族一样,一副姐姐的样子,过来拉着青青说这话。

青青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没说什么。

我明白青青的意思,姐妹之情若是靠着地位才能维持,那还算什么姐妹情分。

白容在我旁边,我喊了声“姐姐”。

“没想到玄女殿下今日也来河睢宫请安。”白容只是淡然地回了我一句,脚下迈开步,向我远处挪了一步。

其他女子见白容都这般对我,且话里称呼我为“玄女”,都往后退了一步,和白容不同,白容和我相平,只是向我远的方向挪的一步。

一时之间气氛极为尴尬,最前面只有我和白容,其他女子都站到后面去。

青青身上的玉佩叮当作响,我在前面都没回头,便知道她走过来。

这时候主殿的门开了,夏染女官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说:“众位公主好早啊!”

夏染说完还像我等灵女行了一礼,起身后发现我和青青也在院内,眼里露出诧异的神色,十分意外。

“平玉帝姬马上出来,诸位公主还需稍等片刻。”

夏染淡然一笑,并没有因我的到来说些什么大惊小怪的话,我很感激她。

“今日是河睢宫内的第一天请安,公主们这么早,等下帝姬一定很欣喜。”

我和夏染也算有些情分在,她说这话之时,看着我流露处担心之意。

“我们第一次请安,若是有不周到的地方,还希望姑姑你多指点,在平玉帝姬那里也能帮我们美言几句。”

冷凝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今日站得稍微靠后些,这和她以往的心性倒不相同。

我回头看她一眼,她并不慌乱,但并未直视我,而是略过我看向夏染。

这时候房内传来声音,夏染对冷凝施了一礼,说道:“冷凝公主客气了。”

夏染说完后便进了房内,等平玉帝姬收拾完后,夏染出来传我们进去。

“拜见平玉帝姬!”众女齐齐跪下行礼,我和白容站在前排,所行大礼都十分到位。

“起来吧!”仍旧是那个充满威严的声音。

等我站起身后,头低着,但仍感觉到帝姬直盯着我的目光,那目光里夹杂着疑惑,也带着恨意。

这时候从传遍吹进一点风丝,我因拘束着,眼睛有些吃力,被这风丝一带,有些不舒服,便多眨了几下,又觉得有些失礼,便用余光看了下平玉帝姬,发现她此刻正盯着我身后青青的位置看着,眼里极为得意。

“怎么,我这河睢宫里吹得什么风,这么有面子,连新晋的玄女和狐族女帝都来了?”

平玉帝姬的这话,一来讽刺我一番,而来自是对当初青青顶撞她之事仍旧耿耿于怀。

我听到青青在后面喘息声音重了些,知道她自是听出帝姬话里的含酸捏醋。

而帝姬这时候眼里充满玩味,我的心里咯噔一下又揪起来,生怕青青又像以前那般和帝姬对着干,得罪帝姬哪有什么好下场,以后在帝城里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平玉帝姬若是再受委屈,人帝陛下自然不会帮衬着我和青青,而他又掌管着人界的生杀大权,此番青青若是不夹着尾巴,只怕会惹祸上身。

“我和青青自知身份低微,前几日不知帝城里的规矩,怕冒然来河睢宫内失了礼节,如今学好了规矩,便赶着早和众位姐妹一起来向帝姬请安,还望平玉帝姬不要怪罪。凤仪宫是人帝陛下恩赐让我二人住下,以防我再给河睢宫带来麻烦,叨叨了平玉帝姬和众位姐妹。”

我这话说得极为谦卑,又将自己的身份说得极低,撇清人帝对我的恩泽,又给了平玉帝姬极大的面子,当然这番话,也带着几分说给在座之人的意思。

------------ 第109章 争与不争 我说完那番谦词之后,殿内一时鸦雀无声,许久平玉帝姬才开了口,话里带着几分满意,“愔姬妹妹有这份心,本宫倒是十分欣慰,以后常来河睢宫坐坐,大家都是姐妹,不要生分了去。”

平玉帝姬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着大度的笑意,眼底虽仍旧带着几分冰冷,后面开始和下面这些灵女开始客套起来,并无敌意。

因为众位灵女不肯与我平坐,我只得坐在平玉帝姬右边最靠前的位置,再往下是青青紧挨着我坐。

白容不像其他那些女子那般相让,坐在帝姬左边最靠前的位子,和我相平。

冷凝紧挨着白容坐下,如今因为我们三族立了功,与赤蛇族没有关系,因此冷凝在宫里的地位仍旧不高,平时能说得上话的地方也不多,看得出她有些着急。

丹凰虽坐在角落了,但面色如常,还对我微微一笑,我也笑着看了她几眼。

平玉帝姬忽然轻咳一声,众人收回思绪,正襟危坐地看着帝姬。

“河睢宫里一向宫律森严,历来里面住着的女子都是相安无事,今年却出了姜浅尘和翩若这般害群之马,辱了河睢宫这般钟灵毓秀之地,如今我兄长已扫除前朝后宫的余孽,还了河睢宫内的平静,我在这儿只盼着各位好自为之。”

座下的九位灵女,加上青青一共十人起身又跪下,齐声答道:“谨遵帝姬教诲。”

“愔姬玄女还有白青青公主这是作何,你二人住在凤仪宫,我河睢宫内之事你二人并无需放在心上。”

平玉帝姬表现得十分以外,可却并未让众人起身,也没让夏染过来扶我,我心里明白,她无非是想再压我二人一头。

我仍旧跪在地上,恭敬地对平玉帝姬答道:“我在凤仪宫内住着,也会谨遵帝姬的教导,自当安分守己,不惹事生非,以免让人帝陛下和帝姬烦忧。”

我这时候不免有些头大,这时候还并不算位列后宫,却体会了一番后宫女子的艰辛,连回上一句话都要想上半天,生怕稍有不甚就掉进别人的话里,自己惹祸上身都不知道,要想在帝城里生存下去,必须有颗七窍玲珑的心。

“是吗?”平玉帝姬似笑非笑地问了一句,轻轻叹了口气,单手撑着头,鬓边的珠玉倾斜着击打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动。

“本宫竟不知道,自己的面子那么大,还能伸到凤仪宫去。”

平玉帝姬越过我看向青青,帝姬到现在仍旧是不肯放过她,非要青青如我一般,在这河睢宫之内低一次头。

我还想开口提青青圆过去,平玉帝姬向我一摆手:“愔姬妹妹这是做什么,你能谨记自然最好,就算……”她把话停在这儿,继续看着青青。

我心里十分担心青青,生怕她像以前一样忍不住,顶撞平玉帝姬,就算一时忍下去,说话不得体也是要被治罪的。

“平玉帝姬实在折煞了我和姐姐,在这帝城里住着,我们这些灵族女子,无不享受着帝姬的恩泽,不管在帝城何处,我等都会记着帝姬的教诲,绝不敢忘怀。”

青青话里诚恳,虽还是和以前一样的伶牙俐齿,却说得十分玲珑剔透,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暗中长舒了一口气,这丫头,没想到变得这般稳妥。

平玉帝姬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喊众位灵女起来。

我起身后向青青做了个不错的手势,再向前看去,发现了平玉帝姬的得意傲慢之色,夏染在一旁很是欣慰地看着我和青青。

回凤仪宫的路上,我和青青在前面走着,其余的女子皆是远远躲开。

此时我再不介意那些,对青青说道:“刚才你把我吓死了,生怕你再说什么得罪帝姬的话,没想到你还算稳妥,说话很是得体。”

青青见出了河睢宫,也不再绷着,恢复以往小孩子的样子,作势瘫在我身上:“我的天老爷,姐姐你是不知道,刚才都累死了,明明我根本就不怕她,还很讨厌她,还要装出一副恭顺的样子,我觉得我的狐狸尾巴都要破体而出了。”

我握着她的手,一起往前走,感动地对她说道:“姐姐知道你做这些都是为了我,在那河睢宫里学着忍气吞声,是有些为难你。”

青青被我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圈,问我说:“我这般对姐姐,那姐姐打算怎么奖赏我啊?”

我对一旁的秋安吩咐道:“回去让膳房依着青青公主的口味,多做些好吃的。”

秋安含着笑,说了声:“是!”

如今我和青青同住凤仪宫,虽分居青玄殿和长乐殿,青青仍旧每日到我的青玄殿内和我一起用膳,并不嫌远。

芷蔓也光明正大地赖在凤仪宫,不再回巫公大人那里住,巫公大人也依着她,芷蔓有时候跑到长乐殿,有时候跑到青玄殿,我和青青也依着她。

我见青青今日独身一人跟着我,并无婢女或者女官跟着,便问她:“凤仪宫的那些女官,没有你合适的么,我看刚才请安之时,就你一个人是自己过去的,其他灵女都有个婢女跟着。”

“哎,也有稳妥些的,但是我向来不喜欢被人跟着,再说我自己还得跟着姐姐呢,有什么事,我劳烦秋安姑姑就好了。”

秋安在一边知道青青是在和她说笑,也不生气,我刮了下青青的鼻子,“想什么呢,还和我抢人啊?”

青青一下子就跑到秋安那里,挽着她的胳膊:“姑姑你总跟着姐姐也腻了吧,要不以后来我长乐殿,就跟着我,怎么样?”

秋安被逗得直乐,“那奴婢真是要谢谢公主的抬爱了,不过凤仪宫新来的女官里本分人不少,回去我一定选个最稳妥的。”

青青也不再拒绝,又说了句:“那多谢姑姑你了。”

芷蔓和青凰在凤仪宫的门口等着我俩回来,一看到我二人,就极为夸张地喊了声“姐姐”就飞奔过来。

那可怜的青凰虽说身经百战,愣是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也跟在芷蔓的后边,飞到我面前。

“你俩总算回来了,我在这里等着好没意思,还不如跟着你们去河睢宫了。”

芷蔓跑过来时头晃得厉害,头发都有些歪。

------------ 第110章 两情相悦 “你以为去河睢宫有什么好玩的啊,大家去是给平玉帝姬请安,你何必去找那个罪受?”

青青倒是没好气地回了芷蔓一句,我赶忙看了眼四周,发现近处并无旁人,除了我们仨以外,便是秋安和贺兰明山。

贺兰明山目光扫到青青身上,又赶忙别过脸去看向别处。

我拍了下青青的额头,“就算在自己宫里,说话也要当心些,不可胡言乱语。”

青青有些不以为然地吐吐舌头,芷蔓对她做了一个鬼脸,骂了青青一句:“活该!”

青青立马和被虫子咬了似的,跑过去就拽芷蔓的耳朵,芷蔓轻轻一躲便躲开了。

“姐姐你看吧,你总说让我让着她,可是都是她先来招惹我的,这可不是我以大欺小。”

芷蔓跑得飞快,并没有让青青抓住,边跑边说:“你就是为老不尊,你就是以大欺小。”

青青听得更加恼火,满院子地追着芷蔓,我和秋安相视一眼,不免都露出了笑。

青凰也不甘于寂寞,双翅一展,也飞到她俩那儿,和她俩一起打闹。

“好啊,青凰,你也来招惹我,看我不把你抓住,送到膳房烤了吃。”

青青见青凰也帮着芷蔓逗她,一时更加恼火,咬牙切齿地骂道。

这时候有人经过凤仪宫的门口,而秋安背对着大门,我便略过她向她身后望去。

外面是庄绍带人经过,因他们并不是来我凤仪宫,也不是正面迎上,因此无需向我行礼,庄绍只是和我点头示意。

我发现庄绍看完我后并没有收回眼光,而是盯着秋安的背影看,眼里愈发的柔情。

秋安看到我对着门外笑,不免好奇,便也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庄绍直盯着她,庄绍的脸顿时就红了,眼里的柔情变成开化的冰,冷也不是,暖也不是,十分尴尬。

秋安的身子并没有全调转过去,我倒是看到她的侧脸上挂着嫣然一笑,也如庄绍一样红了脸,一时发愣。

我见他二人正眉目传情,也不打扰,慢慢地往里面走,却被秋安听到声音,秋安反应过来,见我一脸坏笑,娇羞得直跺脚,喊了一声,“公主!”

秋安也不再说什么,通红着一张脸,便往青玄殿跑,庄绍笑意阑珊地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自己也带着手下离去。

若是秋安真有一个好的归宿,可能真的比跟着我好些。

这日午后,庄绍带着一群手下来给我送一些赏赐,他说这是人帝因蛟族平乱有功,还有我在宫祭大典上被封玄女的赏赐合在一起。

“那,是不是所有灵女都有?”我怕再因女子间的妒恨引起事端,便对庄绍问道。

庄绍点点头,低头答道:“蛟族,狐族还有玉岛山因为平叛有功,因此赏赐多些,其余灵女也都有宫祭大典的赏赐。”

我放心地点点头,青青在一旁有些欣喜地问道:“所以说,我也有了?”

青青她并不喜欢这些金玉之物,只是单纯地因为受到赏赐而高兴。

庄绍对青青又行一礼,答道:“青青公主也有不少赏赐,属下已经命人将公主的送到长乐殿。”

我看向秋安,对她说:“收下吧!”

秋安说了声“是”,便低头上前从庄绍的手下接过赏赐。

青青一脸坏笑,脑子里不是装着什么鬼点子,眼睛来回在秋安和庄绍见扫过,庄绍面上惊了一下,想走已经来不及。

“这是人帝陛下的赏赐?”青青一脸正经地问道。

庄绍松了一口气,虽然知道青青是明知故问,还是恭敬地回答了一声:“是!”

“怎么不见乌北寒小哥亲自送过来?”

“统领大人他还有别的事忙。”

“哦――”青青拖着长音,小眼睛眨巴两下,走到秋安旁边:“所以庄绍大人是自己主动请求来给凤仪宫送赏赐的吧?”

秋安十分拘谨,在那里搓着自己的衣袖,庄绍的脸也一下子变得通红。

那时侍卫倒还镇定,仍旧神色如常,连笑都没笑一下,不过一个个好奇地看着庄绍。

“看什么看,还不快走!”庄绍不敢训斥青青,但训斥起那些手下还是很有派头的,他借着这话头,便想和那些侍卫一起溜走。

“大人等等!”青青在后面叫住他,我看庄绍停下,十分无奈地回头问道:“公主,还有什么吩咐?”

庄绍说这话之时,头上的汗开始低了下来,秋安在一旁见庄绍停了下来,面上露出笑意。

还未等青青开口,庄绍又对他的那些手下说道:“你们出去等我。”

那些侍卫倒也听话,一溜烟就去院内候着,这时候再看庄绍,大有一种视死如归的样子。

“那庄绍大人你特地送赏赐到凤仪宫,是为了看我和姐姐么,还是?”青青的话并没有说完,整个殿内的人都把目光看向秋安。

秋安故意阴沉着长脸,抱着那些赏赐就往里面走,再不停留。

庄绍看着秋安远去的背影,面上有些忐忑,直到秋安进门后,才转向青青,知道她并无恶意,一脸镇定地回答:“属下并不是只来凤仪宫,等下还要去河睢宫送些赏赐。”

青青依旧不依不饶,“从朝安宫出来,到凤仪宫好像更远些,但是大人还是先来的凤仪宫。”

无论如何庄绍是争不过青青的,他这时候头大得很,败下阵来,向青青施了一礼,讨饶似的说道:“公主莫要为难属下了!”

青青这时候才露出满意地笑,还想说什么,我拉回他,若无其事地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最近没见乌北寒和飞白侍卫?”

问完又觉得不妥,青青刚才已经问过乌北寒啊了。

庄绍的眼里闪过一丝疑色,但没说什么,擦了擦头上的汗,恭敬答道:“乌统领这几日帮着人帝陛下处理前朝事物,至于飞白,他现在不在宫里。”

“那他去了哪里?”我又继续问着庄绍。

“飞白他告假回家去了。”

青青歪着脑袋想了一下,似乎对飞白这个名字似有耳闻,眉头紧锁,仿佛还是没想起来,她又随口一问:“他家是哪里的,告了多久的假?”

我的心里也被揪着一般,青青所言正是我想问的话,我知道飞白,也就是敬康,他是仙界之人,告假的话极有可能回去仙界,那我和他,有可能再见不到了。

------------ 第111章 入夜永安 见青青追问,庄绍不免头大,眼睛直向外瞟,想走又走不了,回答青青说:“飞白他是姑苏人士,至于告假多久,属下也不知道,飞白只和统领大人说家中有事,因他平时办事稳妥,很受统领器重,因此便被准了回家。”

庄绍又一思索,补充说了句:“统领大人让他早去早回,飞白在宫祭大典之前就离开了帝城。”

我嗯了一声,心下明白,身子忽然有些乏累,便不再说话,庄绍趁着机会告退,再不停留。

庄绍走得极为迅速,青青在后面一脸得意地笑,不知怎地,我的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却又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许是因为敬康,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

再见到敬康是几日之后,那时我午间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便和秋安坐在主殿的前院内说话,桌上摆了些上好的瓜果。

因青玄殿院内并不像从前的永安殿院里有棵大树,但凤仪宫主殿的前院有,所以我便来到前院乘凉。

从前在水宫没有午睡的习惯,也不知在帝城内是怎么了,每日午膳之后就犯困。

秋安在一边绣着手里的帕子,我斜眼看过去,并不是鹭鸶草,便问她:“给谁绣的?”

“奴婢自己绣着玩的,公主还是不要多想。”秋安被我和青青逗怕了,知道我没有正事的时候,几句话离不开庄绍,因此直接堵了我后面的话。

我看着秋安眼里的光,心里就觉得很开心,鹭鸶草寓意相思,如今云书早已不在,庄绍又经常能见到,秋安的心意明了,自然不用再相思。

没来由地想到敬康,也不知道他是否还会回到帝城,今生还能否再想见。

一队侍卫从门口路过,打头的正是敬康。

我以为是阳光刺眼,揉了下双眼,敬康虽然改变外貌,换了名字,但他的那身气度我却极为熟悉。

敬康也看到在凤仪宫的前院内坐着的我,眼里并无惊奇,似乎专门为见我而路过这里。

敬康趁人不注意,手上一动,一个小纸团向我飞来,速度极快,到我身边又忽然停住,落在我我的裙边。

秋安仿佛没看见似的,“公主,我去再弄些香瓜来。”说完便若无其事地往青玄殿走。

这时候门外已经看不到敬康的声音,我拆开那个纸团一看,,上面写着十个小字:“今晚入更后,永安殿西院。”

如今和敬康见一面不易,凤仪宫和河睢宫都人多眼杂,并不容易相见,我便筹谋着晚间如何去见敬康。

吃过晚膳后,我对青青说:“等下我去河睢宫内看看丹凰,你自己早些睡。”

青青有些不愿意,“姐姐带我一起去吧。”

“我和丹凰,有些事相商,你还是别去了。”

和青青扯起谎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青青不情愿地点点头。

秋安此时正和宫人收拾碗筷,随口说了一句:“奴婢还有事,公主便自己去吧,别太晚回来。”

我抬眼看了下秋安,她正忙着手里的事,并没有抬头,但我明白她是故意的。

快入夜之时,我便去了河睢宫,青凰跟在我身边飞着,青青非要我带着青凰,不然她就叫着芷蔓一起跟来。

如今的祥鸾殿只剩青猿族的千木公主和丹凰同住,千木性子温婉,但是话也不多,自从翩若出事后,祥鸾殿里也冷清了许多。

丹凰住在祥鸾殿的中房,见到我还有青凰很是惊奇,眼睛直盯着青凰看,青凰和她亲昵,直接飞过去,在她的怀里撒着娇。

“妹妹这几日还好吧?”丹凰手里抚着青凰,头也没抬地问我。

我知道她话里的深意,指的是我来河睢宫请安一事,直答,“还好。”

“我心里始终是装着妹妹的,人前多有疏离,也是迫不得已。”

“姐姐无需介怀,我懂你的意思。”这时候外面天色还早,我又轻声对她说:“况且,姐姐和我在外人面前生疏些,总是有好处的。”

丹凰欣慰地点头,看了我一眼,和我会心一笑。

等到天下晚些,我便起身告辞,并叮嘱丹凰好生保重自己。

“妹妹无需担心,你和神祖在宫里也要谨慎些。”

丹凰为人做事比我稳妥的多,她自然不需要我多操心。

眼看着就要入更,我便顶着河睢宫内的长明灯的白光走出祥鸾殿,青凰安静地在我怀里带着,一声也不吭。

夜色渐浓,但长路两旁的长明灯将那夜色防得干干净净,河睢宫内通明如白昼一般。

永安殿外的侍卫认识我,知道我如今身居凤仪宫,眼里露出惊异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公主是回西院还是去另外两院,可否需要属下通传?”

我摆摆手,只说自己要回西院看看,那侍卫也不敢阻拦,便放我进去。

永安殿之内一片寂静,我轻手轻脚地往西院内走,我走后,这永安殿的人丁也少了许多。

等我来到西院,院内并不杂乱,古树下当日我和秋安挖的坑已经被人填平,想来也有人常来打扫。

四下看去院内并无人影,再看看天色,已经入更,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敬康还未到,需要我多等一会。”

等得久了,又在想:“敬康这人真的好无赖,明明是他约我来,自己却迟到了。”

“这不是又是一个圈套吧?”这个想法一在脑子里闪现,我的后背便直冒冷风,一时间有些慌乱。

青凰倒是一直镇定自若,丝毫不见慌乱,我心里觉得不妥,便想着在门外看看动静。

“不知愔姬公主要去何处?”我刚要迈腿,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问话,吓了我一跳。

那声音犹如玉石击打一般好听,我赶忙回头看去,一道身影从树上飘落,此人正是敬康!

许久未见,他倒是有些清瘦。

他脸上挂着笑,眼里是抹化不开的柔情,直看着我,问道:“怎么还没等到我就要走了?”

我心中高兴,忘记了之前的种种,看着他也笑了下。

他脸上的笑意褪去,眼中充满自责地对我说:“愔儿,前几日是我不对,我不该怀疑你。”

不提还好,他若不提,我只当今日是许久未见,他能说些好听的话,眼下他虽是道歉,却提了之前让我烦心的事,我想着总不能当没事发生,便板着脸,问他:“那你告诉我,你前几日为何帮着翩若?”

敬康看我的脸色变了,有些胆怯,不再直视着我,嘴上也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我本想着他只要说上几句好话哄哄我,我便既往不咎。

他不说话,我心里便有气,这反而又证明我所猜不假,他和翩若定有些不寻常的关系在。

------------ 第112章 邪风 “你不会真的喜欢翩若了吧?”

因着敬康的不爽快,我便在那里胡乱猜测,信口说了这么一句。

敬康有些恼,眼里带着怒意,却又隐忍着不肯对我发作。

“不会是真的吧?”我见敬康没有否认,便更加坚信了自己的想法,也不再等敬康解释,自己在那里先哭起来。

敬康过来哄我,又不知道说什么,额头上冒着汗,半天憋出一句话:“愔儿,你别哭了。”

我仍旧不依不饶,心里起了妒火,闹着要和敬康取消当日结下的誓约。

“那日缔结誓约是在清水河畔,如今你我在帝城,怎么取消?”

敬康以为这样就能哄住我,眉间还带着得意,却不知越是这么说,我就越委屈。

“好,既然敬康公子这般说,那便等着我出宫的那日,一起去清水河边的榕树下将那誓约解开,以后再不相欠。”

“不行!”

我一说完这句话,敬康脸色大变,吼了我一声,又自知话中不妥,又蔫了下去,“愔儿,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之后便服了软,见我仍旧倔强,对我说:“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怎么可能喜欢翩若?”

我这时候才止住哭,心中带着喜意,但是面上仍旧冷冷地问道:“那你当日为何维护翩若?”

敬康一脸正色,认真地看着我说:“愔儿你要相信我,我现在不说是因为不想编瞎话骗你,不说真话也是不想伤害你,现在还不是说出一切的时候。”

他的眼里闪着光,似乎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所以,我于敬康公子而言,就这般没有分量,连句实话都听不得,我究竟在你心中算什么?”

“愔儿……”

“你别叫我愔儿。”

接下来一阵沉静,我心中带着火气,不想说话,许久,叹了口气,“愔儿,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

“我只想知道你和翩若的关系,你为何就是不肯如实告诉我?”

“可是现在说真的会害了你。”

“就因为你是仙界之人,对么?”我疑心急,口无遮拦地说出这事。

敬康极为震撼,眼中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我,半天才说出一句话:“你,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自知无法假装一点不知情,只好实话实说,“那日在清水河就知道了。”

“知道我是仙界之人,你还肯中意于我?”

“胡说,谁中意你了?”

他见我害羞,释怀的笑了,也不再给我任性的机会,一把将我强抱住。

青凰一脸的不耐烦,在这西院的上空又罩了一层结界,我这时候才发现,敬康也早就做了一层结界,在我二人的头顶之上。

我如今灵力比从前精进许多,却还是挣不开敬康的怀抱,只能任由他将我抱住,我在那强有力的臂弯里,只听到他沉重的喘息。

“愔儿,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开你,你也不要赶我,我就喜欢你,谁也不能阻拦我们。”

我心里一暖,憋在心里的酸意这时候跑到嗓子眼,眼看着又要哭出来。

“如今仙人两界不和,所以我在人世里瞒着身份,谢谢你不怪我。”

“谁说我不怪你!”我说了赌气的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用力锤了下他的后背。

他吃痛,闷哼了一声,却并未在意,捧着我的脸,亲了下我的额头。

“愔儿,我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和你朝夕相对,再不分开。”

“可你我分属仙人两界,这怎么可能?”

“你信我,那就可能。”

“哼!”我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嘴上却还逞强。

“那你信我么?”

“信啊!”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一声,看到他满意的笑,我的脸又开始变得滚烫,心也在咚咚直跳。

还没等我改口,他便大摇大摆地离去,留下一句“愔儿,等我!”之后身影一跃,便消失在墙外的夜色中。

这时候青凰从树上飞下来,落在我的肩上,替我隐去灵气,悄无声息地出了河睢宫。

秋安一直在凤仪宫的门口等我,远远看到我的身影后,便转身向里面走。

青青和芷蔓在凤仪宫的前院坐着,两个人也没什么意思,光在那里看着看着长明灯发呆,连话都没有。

青凰这时候叫了一声,青青和芷蔓闻声看来,见到我回来,眼中带着惊喜,喊着“姐姐回来了!”便向我跑来。

……

第二日早间依着惯例又去河睢宫给平玉帝姬请安,仍旧同之前一样,并无人愿意和我说话,还因此连累了青青,除了幽紫外,也无人说话。

青青曾经试图和白容问好,白容仍旧是一副冷冷的样子,并不多言。

我知河睢宫内愿意见我的人不多,自己也不想碍着她们,早早请完安后,便打算带着青青回去。

没想到平玉帝姬在后面叫住我俩,说要带众女赏花,以此来让河睢宫的关系更融洽些。

此事在后宫女子间极为平常,但此时心里觉得十分不妥,总感觉并非赏花那么简单。

众女正跟着平玉帝姬在花园中游走的之时,庄绍带人来河睢宫送了几个箱子。

庄绍和秋安都是稳妥的人,河睢宫众目睽睽之下,自然不会眉目传情,只当不认识,相互之间连看都没看一下。

这时候河睢宫之内刮起一阵风,那风极为怪异,吹在我身边又似曾相识,里面还带着一股香味。

风是旧风,但是这香味我倒没没闻过。

“好香啊!”洛灵公主不免赞叹了一句,其他灵女也纷纷议论起来。

冷凝皱着眉头,仔细闻着那香气,“这香气好像是从庄绍大人身上传来的。”

河睢宫内众人均看向庄绍,不禁帝姬和灵女,就连那些下面的女官和侍卫也都看过去,一个大男子身带香气,自然引人怀疑。

庄绍在那里一头雾水,似乎不懂大家在看什么,但面上极为平静,有意无意地扫了秋安一眼。

我扭头看向秋安,发现她一脸阴云,我便以为她吃起了醋。

帝姬眼里含着淡淡的冷意,看向庄绍,嘴角勾起一丝并非善意的笑,手一挥,庄绍的胸前便飞出一块女子所用的帕子,被帝姬隔空取来抓在手里。

------------ 第113章 秽乱宫闱 平玉帝姬手里捏着那块方帕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看不出来,庄绍大人也是个多情之人,随身还带着女儿家的帕子。”

旁边的夏染倒是一脸严肃,极为正经地说了一句“帝城之内严禁男女私通,庄绍大人身居要职,还是洁身自爱些。”

夏染虽是好言提醒,在场的众位却都面面相觑,知道夏染的话里藏着“秽乱宫闱”这四个字。

庄绍这时候才发觉不妥,面色变了变。

“这料子不错啊,看得出那女子很有些巧心思。”苏寒烟在一旁也带着赞叹地说道。

帝姬眼里闪过警觉,将那帕子递给夏染,夏染小心接过,在手中看了一会,忽然面色大惊,先是打量一番众位灵女,又对平玉帝姬说道:“启禀帝姬,这帕子所用丝料乃是灵女专用……”

一时之间在场众人无不是大惊失色,包括平玉帝姬,她动了大怒,指着庄绍,说出了刚才夏染没说完的话,“你好打的胆子,竟然敢秽乱宫闱。”

平玉帝姬实在气极,指着庄绍的手也有些抖,“来人啊,把这登徒浪子拿下,先关到锁灵地牢里,待查明之后再定罪罚。”

庄绍赶忙跪下,倒不慌乱,只是恳切地对平玉帝姬说:“属下如今百口莫辩,还望帝姬明察。”

我心里也有些着急,知道庄绍他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向上前替他辩解几句。

青青在一旁拦着我,秋安也在身后拽着我的衣角,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公主还是稍等,看清楚状况再说。”

跟着庄绍的那些侍卫并不归河睢宫管,所以在后面并没有听帝姬的吩咐拿下庄绍,倒是有河睢宫内的几个人高马大的女官上前将庄绍捆起来,押了下去。

那些侍卫求助似地看着我,我对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稍安勿躁,又和他们向外指了下。

那几个侍卫会意,便趁着平玉帝姬没注意,先出了河睢宫。

庄绍也算是位份不低,这些侍卫自然要回去禀告乌北寒商量对策。

平玉帝姬斜眼扫到那些侍卫离去的身影,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仍旧带着凌厉的神色。

之后平玉帝姬遣散了众人,让众女回自己房内守着,查明实情之前,未经传召不得随意出宫。

青青,秋安还有我便在河睢宫女官的护送下回到凤仪宫,并在门口继续把守。

话说的好听,其实就是将我们监视起来,宫规在上,我等灵女肯定不能硬闯出去。

进了凤仪宫之后,我在秋安耳边问道:“你可信庄绍大人?”

秋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点点头,坚定地说:“我自然信他,也明白今日是被人摆了一道。”

“那就好!”我心里这才放心些。

“只是今日的事实在蹊跷,而且恐怕背后之人想害的,并不是庄绍大人。”

“哼,如果这次还有谁想害姐姐,我自然让她死无全尸!”青青在一旁咬牙切齿地说。

因那丝料只是我和青青这样的身份才能用上,所以凤仪宫内不好自由出入的只有我俩,芷蔓,以及秋安那些下人并没有受到限制。

芷蔓得知后,一脸的气愤,庄绍一向和凤仪宫内众人交好,因此出了这见事,她也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去巫公大人那里求情,让他出面保下庄绍。

我赶忙拦下芷蔓,这时候事情没查清楚,去了也是添乱。

“有什么好查的,庄绍大人只和你还有青青姐姐走得近些,自然被那些坏人利用,最终的目的不是愔姬姐姐你,就是青青姐姐,总不能光坐在这儿等着她们来继续害你们吧?”

这时候秋安从外面回来,看到青玄殿殿内只有我和芷蔓,问道:“青青公主呢?”

芷蔓没好气地答道:“还能在哪里,禁足在长乐殿呗。”

秋安眼里闪过不安,我问她:“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公主,”秋安眼中的担忧越来越深,向我禀报说:“查明了,那丝帕的料子,确是灵女专用,而且,只送到了凤仪宫内,河睢宫那儿,就连平玉帝姬都还没得及分到。”

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果然,这次又是冲着我来的。”

“姐姐,你看,你总想息事宁人,但每次那些人并不悔改。”芷蔓在一旁焦急地说道。

我实在焦急,闭上眼想让自己静下心来想想对策,忽然脑子灵光一现,今日那阵怪风吹过,庄绍的身上才散发出香味,引来帝姬怀疑,有了后面的那帕子一事,。

但此时我想到那阵风似曾相识,正是我当时在河睢宫练习天灵舞之时,吹来的邪风,也正是因为这怪风,才露出灰尾雉鸡的图纹。

难怪姜浅尘三女死前并无人承认灰尾雉鸡一事,果真这作恶之人还在帝城之内活得好好的。

我猛地睁开眼,吓了芷蔓和秋安一跳,秋安见我神色不对,问我:“公主,怎么了,可有不妥?”

我将那邪风一事告诉秋安,秋安的脸色也迟疑一下,颇为震惊地问道:“所以,公主怀疑,上次的事还没完,有人又按耐不住,再一次动手了?”

“姐姐!”芷蔓在一旁有些怯生生地叫我,我拉过她,安慰她别怕。

秋安这时候立在一旁,对我说:“公主,此番不能坐以待毙了。”

我这时候气血翻腾,一下子从椅子站起来,觉得身体之内涌现起许多灵力和斗志,心潮澎湃地说:“不知道她是谁,但是既然百般容不下我,那我也没必要再顾及着情面了,此番自然不能坐以待毙,她们怎么对付我的,我自然要怎么还击回去。”

秋安听我说得这番话,眼里闪过喜色,站在我身旁,对我说:“奴婢自然全心跟着公主,绝无二心。”

芷蔓在一边受我俩感染,也说了句:“姐姐,还有我,我会尽我全力帮你的。”

我拉过她俩的手,交叠在一起,动容地说道:“再加上青青,以后我们自当不再让人欺负了去。”

提到青青,我唤来青凰,传了封信给青青,告诉她“在长乐宫安心住下,切勿惹事,此番我会查明真相,以后咱们几个自不会再让旁人欺负去。”

同住凤仪宫,青凰从青玄殿去长乐殿传信,再带信回来,不过片刻的功夫,青青借着青凰对我说:“姐姐,你放心,我一切都听你的,有什么安排只管告诉我,我义不容辞。”

------------ 第114章 细作 我和青青被软禁在凤仪宫内,吃穿用度和从前一样,除了不能随意进出外,其他和平时无异。

而且如果我俩要是想出去的话,除了人帝陛下,还真没人能拦得住。

只是如今庄绍被关在地牢里,秋安虽不说,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但是我看得出她的担忧心急,我知道此事幕后之人真正的目的在于我,庄绍不过是对方的一枚棋子,被无辜牵连。

所以事到如今我不可以再坐以待毙,当下第一件事便是先撇清自己,再谈救出庄绍之事。

秋安按着我的吩咐去库房盘查一番,夏染曾说那块帕子的丝料是灵女专用,而且那料子只来得及送到凤仪宫,秋安便去了库房清点,看长乐殿和青玄殿的赏赐里是否少了这丝料。

秋安不多会便从库房回来,一脸凝重地告诉我说,“公主,长乐殿的没变,我们青玄殿的丝料确实少了一块。”

虽然早已准备,听秋安如此说我还是后背发冷,“凤仪宫之内如今也不干净,能在我们眼皮底子下捣鬼,看来河睢宫的这位细作隐藏的很深。”

青青看我冷眉冷眼地说这番话,又劝我说:“好在青青公主一时半会还未受到牵连。”

“嗯。”我没再说别的,又出声唤来青凰。

青凰并未受到我禁足的影响,每日该吃吃,该喝喝,没有一点烦恼。

我让青凰去给河睢宫的丹凰传个信,让她帮我留意最近河睢宫内的动静,看看究竟是谁在害我。

青凰不一会儿就带回了丹凰公主的信,她信中说道:“我知道妹妹此番又被人暗中加害,河睢宫内之事我会替你留意,你自己小心些,保重自己!”

丹凰与我交好虽是看在青凰的份上,如今在宫里她确实少有的对我真心之人。

接下来是敬康,如今凤仪宫门外的女官奉了平玉帝姬的旨意,外面的人不好进来,芷蔓虽可替我传话出去,但她毕竟还小,秋安是我的人,难免扎眼。

思来想去,给敬康传信最稳妥的还是青凰,青凰虽然未去过敬康的住处,但我知道他住在帝城的北面,青凰知道大致位置,便能靠着气息找到敬康。

我在信中告知敬康,让他帮我探听些前朝的动静,还有人帝陛下对此事的态度。

敬康让青凰带回来的信里没说好与不好,也没说答应不答应,只写了一个字――“思”。

我看到敬康的笔迹后,虽有些怪他这个时候还如此轻薄,但是心里仍旧一暖。

秋安想办法托人带了个信儿给盼山姑姑,让她好生照顾庄绍些,盼山不知道秋安和庄绍的事,以为是我的吩咐,也托人带了信到凤仪宫给我,说:“请公主放心,盼山姑姑说,她会好生照顾庄绍大人的。”

等传信儿之人走后,秋安因紧张,也往里屋走去。

“等一下。”我假装冷着声音叫住她,秋安一激灵,有些害怕地停下,看着我不好意思地说:“公主,我没有传你的旨意。”

我板着脸盯着她,秋安被我盯着十分不自然,脸红到了脖子根,低着头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等这事结束后,我和人帝请旨,让你嫁给庄绍大人怎么样?”

秋安扑通一声给我跪下,一脸着急地对我说:“公主,奴婢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

我赶忙上前扶起她,看着她眼里的急色,笑了笑,帮她理了下头发,“说什么傻话呢,我只是看你俩各自有意,只是想让你俩早些正大光明地在一起,这样,也不会被人陷害。”

“可奴婢想跟着公主一辈子,若是因庄绍大人不能留公主身边,那奴婢宁可不嫁。”秋安信誓旦旦地对我说。

“又说傻话了。”我拉着她的手,“若因我你就不嫁,那我的罪孽岂不是更大了。再说,帝城里的规矩,即便出嫁,还是可以留在我的身边啊,大不了我带着你俩一起回水宫。”

秋安是帝城里的老人,听我这么说,虽知艰难,但也不是不可行,一时之间想到以后的事,脸比刚才还要红,但不一会,又开始担心起来。

“好了,盼山姑姑不是答应了我,会好好照顾庄绍大人的,再说庄绍大人身体强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有事,你先别担心了。”我知道秋安的心事,便好言相劝她说道。

秋安虽仍旧放心不下,但还是点点头,神色如常地在青玄殿里忙活,着手调查凤仪宫细作一事。

帝城中和我同心同德的灵女不多,信我的人也不会多,不过与其说是不信我,倒不如说事她们希望我真的出了这等丑事。

而害我之人,河睢宫的主谋还有凤仪宫内的细作,她们自然知道我是愿望的,因我还没有被定罪,好好地在凤仪宫住着,自然会采取下一步行动,而如今我有了防备,想来她们也会谨慎许多。

秋安回忆着说,那日库房里的东西,包括青玄殿和长乐殿的,都是经由她手清点过在各自的库房内放置好,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女官也能接触到那批丝料,一个是长乐殿的琉璃,另外一个是青玄殿的墨雅。

因我不喜欢被太多人伺候着,青玄殿也不缺人手,还有芷蔓青青来我这里没规矩惯了,我将一些多余的下人安置在凤仪宫的前院做事,十分清闲,而着墨雅便是那些人中的一个。

琉璃在长乐殿,有很多机会接触青青,但我并没有急着告诉青青她身边之人可能会是河睢宫的细作,一来怕打草惊蛇,二来对方意不在青青,想来青青并不会有事,而且以她的性格,若是知道自己身边跟着不忠之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让秋安多去长乐宫走走,这样就算琉璃是真的细作,也会收敛许多。不管琉璃还是墨雅,只要做了这事,再好的心性,也不可能一切如常。

秋安依我的吩咐,每日都会和青青那里走走,暗中也查明了琉璃和墨雅的来历。

琉璃和百里家有些关系,算是远亲,之前在河睢宫内当值之时,也不止一次进出过河睢宫的住处,但平时人还本分,且三女伏罪之后,琉璃并没有表现得悲伤,只和往常一样。

至于墨雅,她来自于帝城外普通人家,入宫之后在夏染姑姑的手下做事,地位一般,没出过大的过错。

而这两个女子,平日里在凤仪宫内做事,都是极为稳妥得力之时,如若不是赶上这档子事,秋安本来还打算提拔她俩的。

我知道秋安在宫中的人脉很广,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查明墨雅和琉璃之前的事,还是有些出乎我意料。

------------ 第115章 臣女不敢 暗中害我之人并没有打算给我太多喘息的机会,平玉帝姬在命人监视了我凤仪宫之内的动静之后,不知听了哪个人的煽风点火,来凤仪宫内大搜一番。

因禀了人帝,加上庄绍又是朝安宫的人,乌北寒跟在平玉帝姬的身后,一起来了凤仪宫做个见证。

平玉帝姬来时似乎胸有成竹,且为了服众,还叫来苏寒烟还有千木公主一起来做个见证。

帝城之内早已传遍此事,所有人都知道,庄绍的帕子是宫中女子所赠,而那丝料目前只有我和青青同居的凤仪宫之内有,狐族的青青公主少不更事,那宫中十之八九的人都会认为,我和庄绍有奸情,是我愔姬——堂堂的蛟族公主,帝城玄女,秽乱宫闱。

平玉帝姬虽然对我表面客气,话中留了情面,说:“愔姬妹妹勿要多心,本宫只是来你这人检查一番,查明真相也好还你个清白。”但她的眼里分明和她手下的那些女官一样,都在等着看我的下场。

虽然帝姬带人来搜的是青玄殿和长乐殿这两院库房,我并没有让青青出来,只让她在殿内静等,而平玉帝姬一行人怀疑的是我,见青青没有出来,也没有说什么。

平玉帝姬的手下去凤仪宫的库房清点丝料的剩余,结果让人大吃一惊,不止青青的赏赐,连带着我的赏赐里,那些丝料和最初赏下来之时一样,并没有半点空缺。

在场的人不敢相信,都直盯着那两捆丝料,平玉帝姬似乎也不满意,命手下多检查几遍,不能有丝毫的遗漏,只是仍旧一无所获。

我和秋安相视一眼,这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当日敬康知道我因为丝料一事被人陷害,不知从哪里又弄到一样的丝料,补了凤仪宫内少的那部分。

我最先留意的,是琉璃和墨雅二人的反应,这两个女子和众人一样,都有些惊讶,但又很快恢复平常。

平玉帝姬的脸色极为难看,也顾不上我作何反应,直接带人便走。

苏寒烟虽是同平玉帝姬一起来的,但走时并没有着急跟出去,而是当着那些下人的面,上前拉我的手,对我说道:“妹妹要好好保重自己,姐姐相信你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一定还会逢凶化吉。”

她虽说得是好话,却让人觉得怪异,也没等我回话,又快步走出凤仪宫,跟在平玉帝姬的后面。

千木公主在苏寒烟的旁边,看我的眼里似乎也有话要讲,但最后还是没说,出了凤仪宫。

乌北寒和千木一样,一句话也没说,这样也好,庄绍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和我一起在风口浪尖,他只有避嫌才能筹谋救人一事。

等众人散去,我和芷蔓还有秋安在青玄殿之内,关上门说话。

如今证明了我和青青的清白,平玉帝姬并没有带走监视我们的女官,只怕并不想轻易放过我。

我和青青如果执意要出这凤仪宫的大门,虽然不算光明正大,但帝姬起码没有话讲。

芷蔓一脸肯定地对我说:“姐姐,我猜那个琉璃绝对是凤仪宫内的细作,她毕竟是百里家的亲戚,如今自然是巴不得我们出事。”

我扭头看向秋安,问她:“你觉得呢?”

秋安的脸上有些凝重,眉头皱在一起,“琉璃有可能是,但那墨雅的嫌疑也仍旧不小。”

我点点头,对芷蔓说:“如今不能草率地下决定,还是留意一下。”

我和青青的禁足终究还是被解,只是放我自由进出凤仪宫的并不是平玉帝姬的旨意,也不是没有完全浮出水面的真相,而是人帝的轿辇。

平玉帝姬带人搜宫那日的午后,人帝陛下的轿辇便停在了青玄殿的门外,抬轿的那几个内侍眼熟,正是当初两次送我回永安殿的那几个。

为首的那个对我极为恭敬,传了人帝旨意,带我去朝安宫。

这次人帝陛下没再带我上摘星楼,屏退下人后,不怀好意地问我:“怎么了,小公主又遇到麻烦了?”

我小时候一直觉得人帝陛下高高在上,充满威严,不食人间烟火,却没想到有一日我能见到他这样的一面。

说是温和都是往好了夸,说难听一点就是幸灾乐祸,那副表情还是贱兮兮的,没一点人界九五至尊的样子。

我心里十分不服,还带着几分恼火,这明明是你所辖的帝城,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陷害,你还好意思问我。

心里话自然不能说出来,表面上还是要对人帝陛下毕恭毕敬,“有劳陛下挂心,臣女,还好。”

他哈哈大笑,脸上还带着几分得意,利诱着我说:“用不用朕将你的身份抬成后宫身份最高的女子?这样,不管是谁,在帝城里都不敢动你分毫。”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他说的是平玉帝姬,但封后我肯定是不愿意的,恭敬地答道:“臣女多谢陛下厚爱,只是臣女不才,只求能求个平安度日,留着这清白之躯,并没有其他的奢望。”

人帝有些失望,但并没有生气,见到我的样子,又问:“你好像很怕我,朕难道是老虎猛兽不成?”

“陛下是天子,威严自在人心,臣女敬畏。”我仍旧恭敬着说。

其实我的话,说得半真半假,人帝陛下人前威严,人后对我还算温和,若是之前,我可能并不怕他,但自从宫中出了姜女等人叛乱一事,目睹了他握着臣子的生杀大权,便愈发地敬畏。

他仍旧是没有生气,对我说道:“你的嘴倒是十分能说会道,不如答应朕一件事,如何?”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位帝王竟然没有直接给我下旨,而是求我答应。虽然我不能拒绝,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但我还是十分的诧异。

我继续跪在那里,对人帝说道:“臣女不敢,但凭陛下吩咐。”

“你又来了,”人帝见我始终这么客套,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对我说道:“朕也不求你别的,你要是真不愿意留在这帝城,等满了时日自然放你出帝城。”

我心中一喜,刚要谢恩,人帝陛下的话又在头顶想起。

“你在人前对朕这般恭敬,自然无可厚非,可是,一旦在人后,你能不能别这么多规矩!”

------------ 第116章 叫我九兄,如何? “臣女不敢!”我摸不准人帝陛下的脾气,不知他为何如此。

“朕让你敢!”人帝陛下活了那么多年,如今却还是和小孩子一般任性,见我始终不答应,竟然有些恼火。

“那,好吧,臣女多谢陛下的担待。”

见我终于答应,人帝的眉毛舒展开来,几百年的高处不胜寒,换来今日前朝人前的生杀决断,冷血无情,没想到人后还是这么的容易满足。

很快,人帝又和想起什么似的,眉头又皱起来,“你对我的这个称呼也不好,以后在别人面前可以,在人后不要叫我陛下,好不好?”

他探寻似的问我,我一时不敢说话,只等他的安排。

“以前姬后都是叫我九郎的。”

我心里一惊,想着人帝陛下若是让我也这么叫,大不敬之事姑且抛诸脑后,只怕我会成为姬后在帝城之内的影子,这辈子出不了帝城,就算出了帝城也不得安生。

好在人帝陛下并没有如此打算,他带着笑意问我:“要不,你叫我九哥,或者九哥哥,九兄,怎么样?”

“……”

“怎么,你不答应?”他又开始提高了语气,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拿他人帝陛下的身份压我。

我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只好从了他,“臣女谨遵陛下旨意。”

“嗯?”他冷冷地来了一句。

“九兄……”我赶忙改口。

“这才对嘛!”他一下子又笑得像个少年。

难怪世间流传一句话叫做伴君如伴虎,碰上个阴晴不定的君主,任谁也得天天提心吊胆的活着。

这还没完,人帝陛下又开始动了别的心思,“那以后你也别自称臣女臣女的了。”

“那臣女……”我看了他一眼,改口问道:“那我怎么称呼?”

“你既然叫我九兄,你自然要自称小妹了。”

他一个君王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我身上一阵一阵的发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不好吧?”

“嗯?”他又一下变了脸,这会知道自己是个帝王,拿身份强迫我。

“小妹一切听从九兄的安排。”

我想着一切都按着他的吩咐来,这回总没有别的话说了吧。

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虽是男子,却和高枝上的槐花一般,香飘百里,映日雪白。

“愔儿,不如以后我就叫你愔儿,怎么样?”他虽肉麻,却一脸认真地看着我问。

人帝无辜的表情看着我,活了那么久,却像个孩童一般小心翼翼,生怕被我拒绝的样子。

愔儿,这世上好多人如此叫我,也不再多陛下一个。

“小妹听九兄的,但是请九兄不要在人前如此唤我。”

“那是自然!”他笑呵呵地一口答应。

我见他此番心情大好,便趁热打铁,提了正事,“陛下,庄绍大人他是无辜的。”

“我知道。”人帝陛下眼里的笑意仍旧没有褪去,随口对我说道。

“你叫我什么?”他反应过来,斜眼看着我问。

“九兄,”我赶忙改口,“九兄为何不放了庄绍?”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人帝陛下一直笑意盈盈,对我说道:“如果愔儿你听话,我便许你这个人情,为你放了庄绍出地牢,再帮你平息此事。”

“九兄不可!”

“又怎么了?”

我镇定了下自己,察觉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些不敬,但是人帝陛下并没有在意。

我继续说道:“这事若是这般就被压下去,自然会给帝城里留下不好的由头,以后恐怕会没了规矩。”

说到这里,我看了人帝陛下的神色,发现并没有不悦,便继续说下去:“另外,小妹在帝城里,一再的被人迫害……”

“所以我想给你个名分。”人帝陛下这时候不忘见缝插针。

“小妹多谢九兄美意,但是我还是想自己查清楚,究竟是何人所为。”

“真的不需要我出手?”

“不用。”

人帝陛下点点头,不再提此事,忽然又问我:“佛草绫带了么?”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但还是从袖子里将佛草绫掏出来,向人帝陛下递过去。

如今每次我一从青玄殿出来,不论是去河睢宫还是朝安宫,秋安都要检查一遍我是否随身带着佛草绫,她说佛草绫起码能保我一时周全。

人帝陛下并没有接过佛草绫,而是大手一挥,袖袍带起一阵凉风,然后他的手隔空在佛草绫上方走了一道,我只看到点点辉光落下。

“如今这佛草绫上分了些我的气息,在帝城里你拿出它,远比皇霄翎管用,你好好保管,这帝城里在没人敢动你。”

“多谢陛下。”如今的佛草绫贵重非凡,我再拿着,自然有些不妥,但是救人还有揪出幕后黑手更为重要,有了这佛草绫起码能解燃眉之急。

人帝陛下又开始瞪我,我又改口:“多谢九兄。”

“去吧!”他也不再留我,放我回凤仪宫。

我踏出殿门,外面早停着他专用的轿辇,我也不再推辞,准备坐上去。

“等等。”人帝陛下又教了我一声。

我停下,看着人帝陛下,他似有些为难地对我说:“如今的佛草绫,在帝城里犹如朕亲临,即便是碰到巫公大人和平玉,你也不要怕,拿出佛草绫,便可凌驾于任何人之上。”

我刚要跪下谢恩,他手一挥,一股灵气托起我,他的声音靠着密语之术在我耳边想起:“如果平玉她,如果真有那么一天,还求你给她一条生路,让一次她。”

人帝没再看我,转身向殿内走去,我不止一次地觉得,他过得并不好,虽然是人界的九五之尊,却显得十分孤寂。

提到平玉帝姬,我心里觉得人帝陛下多虑,别说我并没有打算用佛草绫一直抬高自己的身份,真要是有用到它的地方,我也不会和平玉帝姬针锋相对,如果真有一天非要和她据理力争,我也只会招人帝陛下出面,虽然他很少过问后宫之事。

如今的帝城日渐冷清,除了侍卫外再无旁人轻易出来走动,我坐在人帝的轿辇之上回了凤仪宫,一路上并没有再碰到河睢宫的人。

------------ 第117章 不再忍让 人帝的轿辇在凤仪宫外停下,众人见到轿辇纷纷下跪。

见人帝轿辇如见人帝,即便是平玉帝姬手下的那些女官,来凤仪宫虽是监视我和青青动静,如今也不得不向我跪下,虽然我是沾了人帝的光。

抬轿的那些内侍和我行礼之后,便又带着那副空的轿辇,回了朝安宫。

如今我进出凤仪宫根本不需要和任何人说明,那些女官如同摆设一般,拿着平玉帝姬的旨意吓人,不过是些纸老虎,但我带着人帝陛下的赏赐回来,冷眼相对地看我,想吓唬我,我冷眼回去,大摇大摆地走进凤仪宫,她们也不敢说什么。

凤仪宫的那些下人见我这般十分解气,想来我不在前殿之时,河睢宫的女官没少给我的人气受。

回了青玄殿,我让秋安关上房门,拿出如今变了些样子的佛草绫给她看,和她商量对策。

秋安见到佛草绫眼前一亮,我解释之后她更加欣喜,放佛看到庄绍完好无缺地走出锁灵地牢一般。

青青性子冲动,我先暂时不告诉她,她在长乐殿,贺兰明山也能保护她。

出门之前,我让贺兰明山奉我的旨意,扣下琉璃和墨雅,将她俩单独关押在凤仪宫的密室之内,但不许宫人苛责她俩,好吃好喝地关着。

芷蔓性子也冲动,但之所以让她跟着我还有秋安一同去,一来她如今是自由之身,有巫公大人在,平玉帝姬管不到她的头上,二来呢,芷蔓的小巫女身份在宫中地位很高,加上她脾气不小,宫中人很少敢忤逆她,这样也方便我形式。

芷蔓之前一直央求我在帝城里走动时带着她,如今见我答应她,十分高兴。

我带着秋安和芷蔓,一行三人出了凤仪宫,一行三人去锁灵地牢,彻查庄绍一事。

出凤仪宫之时,芷蔓正眼都没看那几个女官一下,压根就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我和芷蔓一样,并没有给她们好脸色,有意无意地将佛草绫的一端露在外面。

那些平玉帝姬手下的女官果然没敢说话,面面相觑地相互看着。

等我们走得稍微远些,秋安回头看了一眼,带着笑意对我说:“公主,她们果然去河睢宫报信去了。”

芷蔓不屑地切了一声,“报信就报信,还怕她们不成,最讨厌宫里她们这般狗仗人势的东西。”

路上人多眼杂,芷蔓说得大声,我并没有拦她,而是对秋安说:“一味的忍让换不来别人能念着你的情分,反而将和自己息息相关的人拖累,倒不如自己做回冷血无情之人,无关之人没必要再抱着情分,也不再忍让。”

到了地牢,我让守卫之人通传盼山一声,那守卫似乎很是畏惧芷蔓,连连点头进去通传。

盼山来了之后,倒没有多惊讶,而是问我:“公主来地牢,可是奉了人帝陛下的旨意?”

我点点头,将佛草绫给她看,对她说:“好在求得人帝陛下的恩情,我来亲自查清此事。”

盼山没多说什么,眉眼里似乎还很高兴,在进地牢之前,盼山拿了三颗药丸给我们,我记得这是专门为了抵御地牢里反噬术法专用。

芷蔓在帝城已久,知道这不是毒药,拿起来就要吞下,我止住她,对她说:“我们进去片刻就出来,没必要吞下。”

秋安和盼山相视一眼,了然地点点头。

芷蔓知道我的意思,我们三人只讲那药丸含于舌头之下,这样既能暂时抵御反噬,也不会压制住我们的灵气。

如今的帝城一步一个陷阱,稍有不慎,便会被人暗害,留下灵力修为防身,总归不是坏处。

我们在盼山姑姑的带领下,来到关押庄绍的牢房。

盼山知道我们要说一会话,便没在里面停留,退到外面去等候。

几日不见,庄绍的身体被折磨得消瘦了许多,但那双眼睛依旧发亮。

来的路上,秋安告诉我,庄绍如今被关押在锁灵地牢之内,平玉帝姬非要横加干涉,她的人事无巨细,只要和庄绍有关,都会过问一番。

“奴婢有负公主所托,但已经尽量让庄绍大人好过些。”

我点点头,对着盼山感激地说道:“我知道,有劳姑姑了。”

庄绍大人见我们三人来了地牢,整个人显得十分受宠若惊,对我和芷蔓行了礼之后,又看向秋安,柔声地问道:“你来了。”

秋安一脸难过,点了点头,眼圈微微发红。

庄绍对我说道:“属下如今待罪之身,公主不必将我这条贱命放在心上,地牢阴暗,公主还是早些带巫女大人还有秋安离去吧。”

“说什么呢!”我有些责怪地看着庄绍,“本公主从未将庄绍大人看作无关之人,再说,这地牢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秋安见庄绍说的那番胡话,眼泪便掉了下来,此刻她的小脸如同带着露水的梨花,听我说把庄绍当成自己之人后,脸又微微发红。

庄绍看着秋安楚楚动人的脸庞,一时之间直了眼。

“喂喂喂,”芷蔓见他俩现在还有时间眉目含情,又气又笑,对庄绍说:“大人不如早些自证清白,出去后和秋安姑姑再卿卿我我。”

庄绍反应过来,也和秋安一般,闹了个大红脸,站在木门之内,十分不好意思。

我也不再耽搁,直接问他:“我会还你个清白,但一时不知从何下手,大人不妨和我说说,那帕子是怎么回事。”

庄绍一脸的茫然,连连摇头,“那帕子不是我的,”庄绍说到这里,停下看了眼秋安,见她并没有多心,这才又说下去。

“那日我奉命去河睢宫内送赏赐,一个女子冒冒失失地撞在我身上,我并没有在意,因为还有公务在身,便没理那个女子,当时一点异常没有,直到在河睢宫的花园之内碰到平玉帝姬和公主一行人,那时候又刮起一阵邪风,我也是第一次闻到那阵怪异的香味,然后帝姬便从我手上翻出那块帕子,后面的事,公主你们也都见到了。”

庄绍虽然是在回答我,但是眼睛却始终未曾离开过秋安。

------------ 第118章 奴婢幽兰 听完庄绍所说当日实情,我心里松了一口气,虽然一直都信他的为人,但只有听到他亲口说了,我心里才能彻底放心。

“只要不是你的就好。”我对庄绍如此说道。

庄绍鉴定地摇摇头,“肯定不是我的,那帕子我都没用手摸过,想来应该是撞我的那个宫人暗中做的。”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秋安,发现她虽然不动声色,但听到庄绍的话还是眉间带着春风拂面的轻松。

“那块帕子呢?你快拿出来,姐姐查明真相后,我们好救你出去。”芷蔓在一边插嘴,有些焦急地说道。

庄绍摇摇头,表示他在入狱之后,就不见了那块帕子的踪影,想来被人拿去查案了。

我原本以为那帕子被平玉帝姬收起来,没想到庄绍说那帕子就在牢里,只是不知在何人之手。

我喊了声盼山姑姑,盼山从牢里的别处听到声音赶了过来。

“怎么了公主?”盼山先是看了我们几个一眼,垂下头问道。

秋安在她耳边说我们正在找那帕子作为证物一事,秋安的脸上浮现几丝疑云。

“怎么了?姑姑可有什么难处,不能交出那块帕子么?”

我见盼山脸上似有不妥之色,她算和我亲近之人,我自然不想拿出佛草绫,用身份压她。

盼山摇摇头,对我解释道:“不是奴婢不交给公主,而是那帕子并不在奴婢这里。”

“那在谁的手上?”芷蔓赶忙问道。

盼山叹了口气,又对我说:“如今地牢里有了平玉帝姬的人,庄绍大人身上的那块帕子,被来自河睢宫的管事姑姑暂且收着,奴婢也没有办法。”

这事若是放在以前,我自然就此作罢,不想开罪帝姬,而选择息事宁人,而如今,事关我身边之人,我自然要争个明白。

“还请盼山姑姑带路,我想会一会这位管事。”

盼山似乎有些不相信,抬眼看了我一眼,发现我说这话的时候一脸认真,便没说什么,在前面带路。

秋安和芷蔓也是一脸的惊喜,虽然不习惯我这个样子,却十分欣喜,秋安的眼里还带着光。

我们三人跟在盼山后面,一起出了地牢。

盼山告诉我们说,那个管事的姑姑,虽只是奉了平玉帝姬的旨意,在锁灵地牢这里却没将她这人帝亲封的管事放在眼里,事事都要横加过问,为了管事方便,便住得和地牢不远,在外面选了住处。

“太过分了,帝姬手下的人竟然这般横行霸道。”芷蔓一脸气愤地说。

“盼山姑姑,你在她手下可吃了亏?”我有些不放心地问道。

“那倒没有,”盼山有些动容地看着我,对我说:“奴婢在这地牢里已久,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被人越过去。”

“那就好!”听她说没事,我便放了心。

那管事姑姑名叫幽兰,我本以为也是个宫里的老人,见了面才发现比盼山秋安都要小上几岁,年纪并不大,却被平玉帝姬委以重任,想来并不简单。

依着规矩,幽兰自然是要向我和芷蔓行礼,但行礼之时我发现她打量我俩的眼神有些傲慢。

芷蔓眉头皱起来,想发脾气,被我拦下,我示意她先忍一时。

“不知公主来找我,所谓何事。”幽兰轻描淡写地问道。

她自称的是我,并不是奴婢或者下官。

我笑了一下,对她说道:“幽兰姑姑是平玉帝姬手下的人,自然办事得力,我来是想和姑姑讨一下庄绍身上的那方帕子。”

“哦,那块帕子。”幽兰也不装傻,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在身后的阁子里拿出手帕,攥在手上,“公主所说,便是这块吧?”

我见她十分痛快,不免一喜,伸手便要接过,感激地说道:“多谢姑姑通融。”

那幽兰原本手只伸出一半,见我伸手过来接,又拿攥着帕子的手缩了回去,一脸得意地说道:“这可不行,我是奉了帝姬旨意,来这地牢里掌事的,岂能把这重要的证物交给闲杂人等?”

这管事姑姑也是胆大,一句话得罪了我和盼山两个人。

“放肆!”芷蔓再也忍不住,对幽兰大声喝道。

那幽兰压根就没将芷蔓和我放在眼里,也不知是谁给她的底气。

“小巫女大人的这罪责我可是担不起,我是奉了帝姬的旨意,见我如见帝姬,想来巫女大人再大大不过帝姬去,究竟是谁放肆,再说我在这里秉公办事,目的就是查出秽乱宫闱之人,以免有些女子年纪不大,就做出那般下贱之事,污了人帝陛下和帝姬的清静。”

幽兰的话极为难听,而且话里话外除了讽刺芷蔓不分尊卑一事外,还似乎在说我做了龌龊之事一般。

芷蔓再听不下去,便要对幽兰动起手来,那幽兰毫无惧色,十分坦然地面对着我们。

我怕是陷阱,幽兰的背后是平玉帝姬,庄绍一事斗不垮我,只怕会有人巴不得我惹事,而且那幽兰的架势看得出,她修为应该不弱,芷蔓如此冲动,动起手来只怕会吃亏。

“幽兰姑姑!”我喊了她一声,因此拦下芷蔓。

那幽兰以为我真的是尊她,眼里的傲慢浮现开来。

“幽兰姑姑也是宫里的老人了。”我不紧不慢地说道,秋安这时候看我笑了一下,应该知道我开始要有所反击了。

幽兰背着手不讲话,我继续说:“想来你对宫里的规矩十分清楚,即便你是平玉帝姬的手下,在面对我愔姬公主。”

说到这里我停了下,看到幽兰的神情有所动摇,却还在强撑着那股子傲慢,又继续说道:“不对,应该是本玄女,还有芷蔓巫女大人,是不是该跪着回话,还有,你回我俩话的时候,应该自称什么?”

幽兰听到我的这番话,脸色极为难看,但似乎并不扶福气,还想嘴硬。

很好,这正是我想要的,既然你无礼在先,我便让你无礼得再彻底一点。

我转头看向一边,说道:“秋安,这幽兰姑姑不太熟悉宫里的规矩,你教教她吧。”

秋安面带笑意地说了声“是!”,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幽兰旁边,对她说:“我们做女官或者婢女的,见到身份贵重之人,是应该自称奴婢的,幽兰妹妹应该不会忘了吧!”

幽兰气得不行,胸膛一起一伏,语气仍然强硬,争辩着说:“我,奴婢是奉了平玉帝姬的旨意。”

------------ 第119章 苗绣 若寒听芷蔓不依不饶地想问,也不气恼,回答说:“人界的刺绣门类百花繁多,常见的就有苏绣,湘绣,蜀绣和粤绣这四大门类,另外还有顾绣,京绣等十余种小派别,再说刺绣针法,还有乱针绣,纳金,洒先,挑花等数始终。”

若寒说到这里听了一下,不无得意地看了我们仨一眼,又对芷蔓说:“刚才巫女大人也说了,想要自成一派的绣法没几十年的功夫练不出来,成不了自己独到的手法,而今日公主所带帕子上的行针走线,实在一般,并不像高人所绣,实在是看不出来何人所绣。”

我小时候和白容一起跟着蛟后娘娘学过一段时间,蛟后娘娘心灵手巧,即便是和大织所里数一数二的织娘相比,也不会逊色,我和白容虽然只是学得一个皮毛,但见得多了,也就懂的不少,我见那帕子上的刺绣十分精美,不知怎么就变成了若寒口中的“一般”。

若寒心中一定是当我们几人是门外汉,以为我们不懂,拿一些话来搪塞我们,好下逐客令。

秋安忽然上前一步,在旁边的桌子上拿起只笔,在手上写了两个字,在若寒的面前亮出来。

我在一旁瞥到,秋安手中的字是“苗绣”二字。

我并没有听过苗绣这种派别,但是若寒脸色变了,不再像之前那般冷淡,转眼吩咐她手下的那些织娘各自去忙。

等周围没了旁人,若寒姑姑眼里带着亮光,对着秋安说:“秋安姑娘,还请你继续说下去!”

秋安十分从容地继续回答:“苗绣是极为高深的一种,所学之人十分罕见,和苏湘蜀粤四大门类相差甚远,但却不可小觑,不仅考验绣娘的功夫,而且还看天分,天分低着不可传,再者苗绣起源极早,起源于千年之前,与那时候天地间的神木神鸟有关。”

后面的话,秋安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停下来后看着若寒。

若寒姑姑用极为复杂的眼光看着秋安,仔细打量着这位其貌不扬的婢女,陷入沉思。

“来人!”沉默了一会后,若寒的声调又告了起来,对门外喊道。

外面来了几个女官打扮的人,看着若寒,喊了声:“大人!”

“送客!”若寒也不再看我几个,下了逐客令。

秋安怕我和芷蔓发火,走到我俩身边,半请半推的带着我们往外走。

芷蔓其实并没有要发火,在听到秋安提到“神木”“神鸟”之后,她的神色也有些怪异,在那里一个人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我在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若寒姑姑对着秋安做了一个极为奇怪的手动作,用手指在自己的脸上点了三下。

秋安没说什么,只催促着我和芷蔓快些走。

等出了大织所,秋安才对我和芷蔓开口,脸上的神色也有所放松。

“姑姑,怎么回事啊?”芷蔓不解地问道。

我和芷蔓一样的不知所谓,也看着秋安等她回答。

秋安有些不好意思,先说了一句:“刚才是奴婢唐突了,还望公主和巫女大人别放在心上。”

“那是自然,”芷蔓并没当回事,继续问着:“刚才的事,我是在有些糊涂,还望姑姑挑明了说。”

秋安点点头,“那位若寒姑姑也是身不由已,大织所里人多眼杂,并不能说太多,但是公主无需着急,今晚三更时,自有人来凤仪宫说个明白。”

我想起出来前若寒的那个动作,心下明了,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那苗绣是怎么回事?”芷蔓又问道。

秋安也不隐瞒,对我俩说道:“现今这个世上还会苗绣的人,绝不超过五个,看着不起眼,确是各朝君王十分器重的技艺,苗绣起源颇为神秘,根据奴婢以前听到的传说里讲,苗绣当年是九天之上所传到人界,那时候世上还有神,而且世间只有人和神,再说苗绣这门绣法不全在练,对天分要求极高,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

等我回到凤仪宫,发现门口的那些女官还在,我记得她们已经回到河睢宫禀报完了平玉帝姬,但如今未有任何举动。

我给她们下了命令,让她们哪里来就回哪里去,那些女官虽十二分不情愿,却不敢违背我手中的佛草绫,叫上守在青玄殿和长乐殿的其他女官,灰溜溜地回了河睢宫。

青青这才算正式被解了禁足,还是被我解的。

这小丫头没人看守后,飞也似的跑来青玄殿找我,一见到我就问:“姐姐,你还好吧?”

我含着笑对青青说:“好,一切都好。”

青青仍是不放心,拉着我的手仔细看着。

芷蔓在一旁有些得意地说:“有我在愔姬姐姐身边,你怕什么,不用怕,我会护好愔姬姐姐的,有我在,看谁敢欺负姐姐。”

青青刮了刮芷蔓的鼻子:“嗯,你个小丫头真乖,我先记你一功。”

芷蔓小脸一红,又因为鼻子吃痛叫了一声,也打了青青一下,“你知不知道很痛啊!”

青青这几日在长乐殿禁足被憋坏了,她很懂事,并没有和我抱怨,但我知道她这几日的烦闷,便让她和芷蔓出去玩一圈。

青青十分开心,拉着芷蔓就往外跑,芷蔓人小爱玩,和我走了一天,此刻竟然一点不累。

我在后面嘱咐她俩,喊着:“去吧,帝城里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大摇大摆地走一圈,不会有人敢拦你,但是别去河睢宫!”

“知道了姐姐!”

“早点回来吃饭。”

“知道了姐姐!”

转瞬的功夫,这两个小丫头手拉手跑出了凤仪宫,跑不见了踪影。

三更之后,只有我和秋安在房里,芷蔓和青青白天玩累了,早早就在长乐殿睡下,贺兰明山走到我院落之内,敲门对我喊道:“公主,人来了。”

秋安去把门打开,贺兰明山身后跟着两个身穿黑色斗篷之人。

贺兰明山见秋安出来后,便告辞回了凤仪宫前殿。

那两个黑衣之人跟在秋安身后,随着她进了我的房内,对我行了一礼。

这两人将斗篷的帽子取下,露出脸来,其中年长的一个正是大织所的若寒姑姑。

而另一个女子,和若寒姑姑比起来年青得多,也就双十年华,长得十分俊俏。

------------ 第120章 白槿姑娘 若寒指着那位女子对我说:“公主,这位就是大织所的织娘,白槿。”

“白槿,”我不禁点点头,赞赏着说道:“是个好名字。”

白槿花,又名无穷花,并非艳丽多姿的名贵花种,却极为顽强。

那位妙龄女子对我行了一礼,落落大方地说道:“多谢公主。”

“就是这位白槿姑娘所绣的那块帕子?”秋安上前有些疑惑地问道,眼睛却一直盯着白槿姑娘看。

白槿点头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愿多提及此事。

若寒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问着秋安:“不知从何处得知苗绣?”

秋安并没有丝毫的隐瞒,“我年幼时进宫,曾跟着兰桂嬷嬷一段时间,她那时待我很好,我见过她依着苗绣的针法绣过东西,因此今日仔细看到那帕子,就认出了针法。”

白槿姑娘这时候忽然抬起头来,那双明亮的眸子里起了水光,和房内的烛火相应着,“秋安姑姑认识我姑祖母?”

“什么,兰桂嬷嬷是你姑祖母?”秋安十分惊讶,上前拉着白槿的手,上下打量起来,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又问道:“所以,姑娘是这一代的苗绣传人?”

白槿点点头,看着秋安,动容地说道:“兰桂姑祖母是我爷爷的姐姐,我只在小时候见过她一面,她对我们白家有极大的恩情,也因为她在宫里做事,我们才吃得饱饭,过上了富足日子,爹娘在我小时候就一直说,要记得姑祖母的恩情。”

“后来,”白槿姑娘的眼泪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下来,仿佛有什么痛苦的回忆在她的脑海里被记起。“后来,姑祖母在宫中,丢了性命,我们全家也被宫中的人取了性命,只有我活了下来。”

若寒姑姑似乎知道白槿的身世,但是当她再提起的时候,还是皱着眉头,满是疼爱地看着白槿。

秋安也唏嘘不已,忽然反应过来,疑惑地问道:“当年紫曦帝姬遭了别人的毒手,一宫的人都被定了护主不利的罪名,确实都无辜丢了性命,我那个时候年纪还小,被紫曦帝姬提前送出了河睢宫,这才得以保命,但是我后来暗中查过,当年那一宫之人的性命,并不全怪人帝陛下,还有人帝陛下绝对没有下过株连九族或者满门抄斩的旨意,姑娘你,是不是记错了?”

“不会。”白槿的眼里闪着火一样的风采,又很快被她压下去,看了若寒姑姑一眼,“我在那场屠杀中被姑姑所救,并跟着姑姑长大,在大织所里任职。”

若霜姑姑这时候开了口,对白槿说:“秋安姑娘如果真的调查过的话,当年的那一拨人,有可能真的是假传圣旨。”

白槿仍旧一脸地不相信,“不,这不可能,那些人明明说是人帝陛下的旨意。”

若霜姑姑无奈地叹了口气:“旨意,也有可能是假的,槿儿,也许你这么些年都恨错了人。”

白槿姑娘有点崩溃,站在那身子一晃,秋安赶忙上前扶住:“姑娘你不要这样,兰桂嬷嬷当年待我极好,所以我才认出那帕子上的苗绣,没想到她还有后人在世。”

秋安哄了两句白槿,又问道:“你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是人帝陛下下的毒手?”

白槿摇摇头,又点点头,答非所问地说:“我一个人在宫中势单力薄,隐藏着身份,能安稳度日已是万幸,哪还有心思去管仇家是谁,今日也是若霜姑姑去查了一番你的过去,知道你和我姑祖母是旧识,才敢带我来见你,我虽心中有恨,但是姑祖母希望我好好活着,我也不能连累若霜姑姑和大织所。”

“好孩子。”若霜姑姑此时十分动容,眼里也噙着水光,看着白槿说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你确实是个好孩子。”

白槿其实比我大,但不知怎地,心里就是很心疼他。

当然我也也很佩服白槿的心性,忽然又想起正事,将那帕子递到白槿手中,问她:“姑娘看一下,这帕子可是出自于你手?”

白槿看也没看帕子,直接说了一句:“不瞒公主,那帕子的确是我亲手绣出来的。”

白槿这番坦然,让我长舒了一口气,对她劝说道:“你别怕,我并非找你兴师问罪,但因为这块帕子,帝城里出了冤案,而且若不揪出幕后真凶,只怕以后宫中再无安宁日子。”

我并没有将话说得太过直白,但我感觉白槿和若霜姑姑知道我话里的深意。

“今日若霜姑姑带我来之前就告诉我,说秋安姑姑是我姑祖母的旧识,冲着她俩的情分,我自当知无不言。”白槿姑娘垂着眼说道。

白槿姑娘接下来和我说起那块帕子的事,若霜姑姑在一旁听着,有疏漏的地方她在一旁提点。

那日一位宫装女子来到大织所,身上所穿是河睢宫女官的衣服式样,带着平玉帝姬的信物,将那块素净的帕子交给如霜姑姑,说是奉了帝姬的旨意,让若霜姑姑找个手法少见的织娘绣个图,最好是那种别人看不出是什么绣法,想查来源也无从查起。

宫中除了若霜姑姑没人知道白槿会苗绣,一时情急下,若霜姑姑便将这差事交给了白槿,白槿只一小会儿就绣完,若霜姑姑瞒着大织所的其他人,将那帕子交到那个女官手中。那女官拿了帕子,匆匆离去,再没停留。

“那女官可是夏染?”秋安赶忙问白槿。

白槿摇摇头,若霜姑姑解释说:“我和夏染认识,但那女官并不是夏染姑姑,眼生得很,只是穿了河睢宫的衣服,加上又拿着平玉帝姬的信物,你也知道,我们在宫中做事,见到帝姬信物如见帝姬,没办法违逆的。”

秋安深沉地点点头,看了我一眼,似乎在向我证明如霜姑姑所言非虚。

白槿这时候也说:“之前诺大的帝城只有若霜姑姑知道我是苗绣传人,我想着毕竟是平玉帝姬的旨意,绣了也就绣了,并没有多想。”

若霜这时候看了眼外面,发现门窗紧关着,院内也没动静,小声地告诉我:“我之所以隐瞒着这事,是因为那位眼生的女官走前警告我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她是奉了平玉帝姬的密旨,若是泄露半个字,大织所上下几十个织娘都会因此送命,所以奴婢那天才对公主百般隐瞒,还望公主莫要怪罪。”

说到这里,若霜便跪了下去,白槿也跟着若霜一起跪下,我赶忙将她俩扶起,“若霜姑姑说得哪里话,你能和我说这些,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

------------ 第121章 赤蛇罪女 我让秋安送白槿和若寒姑姑出了凤仪宫,并让贺兰明山暗中护送她二人回到大织所。

秋安从外面回来后,见我有了睡意,便服侍我就寝,一边整理床盖一边问我:“公主怎么看她们二人?”

“我相信若寒姑姑和白槿。”我看着秋安说道。

秋安了然地点点头,她似乎对那个白槿也深信不疑。

“以后多留意些她们俩,我会好好保护白槿姑娘,你放心吧。”我宽慰着对秋安说,她心中念及兰桂嬷嬷的恩情,我自然知道她的心思。

果然秋安十分感激地看我一样,但是又想到现今的情况,又问:“公主,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秋安一说我想到正事,有些无奈地说道:“白槿的这份线索聊胜于无,基本和断了差不多。”

“那岂不是,又要重新查?”秋安游戏额担心地问。

我想了一会,一个计策浮现在心头,“不一定,我有办法让她们自己浮出水面。”

第二日,芷蔓和青青早早就来到了青玄殿和我一起用早膳,桌上我又和她们商量了下对策。

第一件事,便是要去找一个画师来的,芷蔓自告奋勇地要去帮我寻来,而且还是长街上最好的画师。

芷蔓和我都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是巫公大人帮我请来的,我又记下了巫公大人一个恩情。

那画师很厉害,只凭借白槿和若寒姑姑的口述,就将那女子的容貌描绘地极为相像,若寒姑姑不禁赞叹:“画师,你这也太厉害了,光靠想象,就画得一摸一样。”

画师是个俊俏的年轻男子,在长街上素有风雅美名,不爱慕金银钱财,只因为从前和巫公大人有些情分在,便入宫走了这么一遭。

他被秋安一夸,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对我恭敬行礼,说:“草民本事不大,只能画出一些特征,但是听若寒姑姑描述,也许这女子并非是本来面目。”

我直言无妨,这些我早有准备,我和秋安早就考虑到这一点。

如果画像上的女子就是那女官的真实面貌,那我请了人帝陛下的旨意,大肆搜宫一番,自然能查清楚,那么幕后之人自然要来杀若寒姑姑和白槿姑娘灭口。

就算不是本来面目,可那女官百密一疏,当日还给了若寒姑姑一些赏赐,而那些赏赐并非寻常的宫中之物,而是件灵物,我虽无法根据灵气判断出它们原来的主人,帝城里的人也许都不知道,可是,寻灵鼠可以。

寻灵鼠是巫公大人养的神物,以前留在宫中,就是检查河睢宫内的灵女是否真的服下隐灵丸,只是虽有灵通,却毕竟是只老鼠,灵女们大都不喜欢,而人帝陛下为了体恤后宫,便让巫公大人将灵鼠带出宫去。巫公大人不得不奉旨,将寻灵鼠养在宫外秘处。

寻灵鼠是神物,在宫外的巫公大人命人好吃好喝地供养着,地位自然是非比寻常,有它在,我心里也有了些底气。

寻灵鼠进宫来之后,小腿一蹬,就扑在芷蔓的怀里,看得出这小家伙和芷蔓关系很亲,但却和青凰水火不容。

青凰也是神物,在百鸟面前极为神气,如今寻灵鼠却根本没把它放在眼里,不免心生不满,两只眼如同苍鹰一般紧盯着寻灵鼠,那寻灵鼠却当没看见似的,始终都没正眼看青凰一眼。

忽然,青凰从我的肩上飞起来,照着芷蔓怀里的寻灵鼠就扑过去,吓了芷蔓一条,那寻灵鼠怕连累自己的小主人,跳在地上,浑身如同吹气一样,弓起身来,身上白玉一般的鼠毛此时如同银针一般根根立着,青凰根本找不到它的弱点,只得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开始和寻灵鼠斗法。

这两个小东西斗得难分难解,我和芷蔓倒是被逗得极为开心,为防耽误事,赶忙将它俩拉开。

等着一切准备妥当,芷蔓依着我的吩咐,蹦蹦跳跳地满帝城乱逛,到处散播着一个消息。

“玄女大人手里拿着那罪证,据说庄绍大人是无辜的。”

“玄女大人马上就要揪出真凶,被冤枉的人也能沉冤昭雪。”

“那块帕子出自大织所的管事,也就是若寒姑姑,玄女大人将若寒扣了下来,严加审问,若寒姑姑什么都招人了,听说玄女大人要去告诉人帝陛下。”

“玄女请来了长街最有名的画师,依着若寒姑姑的描述,将那日假传旨意的女官画了下来,据说画得和真人一样。”

“还不止呢,巫公大人此番也帮着玄女,特地从宫外请了神物灵鼠回宫,在帝城里大肆搜索,就算之前那女官是改了容貌,依着灵鼠的本事,找到本尊也是极为容易的。”

这一日入夜过后,大织所果然过得不太平,有两个黑衣刺客到若寒姑姑的住处行刺于她,秋安假扮成若寒姑姑,在她的床上假意睡着,一感觉到此刻近身,赶忙传了信号给外面。

青凰在里面保护着秋安,双翅一扇,便让那两个刺客方寸大乱,外面的人由贺兰明山带着,全都进了房内,没几下那两个刺客便没了招架之力,乖乖地被拿下。

若寒姑姑和我一起进的房内,两眼直盯着那身形娇小一些的刺客,我看了若寒一眼,她对我点了点头,说:“那日来的女官和她的身形很像。”

寻灵鼠一直在芷蔓的怀里,它白天已经嗅过那些赏赐之物,如今双眼也紧盯着那娇小一些的刺客,忽然一下子越得老高,停在那刺客旁边。

芷蔓看着我,肯定地说:“姐姐,那就是她,错不了了。”

秋安上前扯下那两个刺客面前的面纱,二人的面庞便露在房内夜明珠的光亮之内,众人不禁面面相觑,那个娇小一些的刺客,面容极为明媚动人。

谁都未曾想到,竟然是赤蛇族的冷凝公主。

众人都在诧异,一时之间都忘了说话。

那个高壮些的刺客也是个女子,其貌不扬,却也是个高手,只是不敌贺兰明山,此时她开了口,却不是对我们说得,而是对冷凝:“公主,想一想帝城之外,你好自为之,奴婢想走一步。”

这高个的女刺客说完便到底身亡,耳鼻流出醒目的黑血,在夜明珠的光亮下显得极为恐怖。

------------ 第122章 为何要害我 高个女刺客的死状恐怖,身流黑血,不久全身都化成黑水众人无不大惊。

贺兰明山怕那毒波及到无辜之人,赶忙让我们院里黑血,他的手臂一提,老鹰抓小鸡一般,轻松就提起了冷凝。

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在自己的面前惨死,冷凝的脸上也现了惊恐的神情,但很快又镇定下来,低下头什么也不说话。

我主动开口向冷凝问道:“是你害得我?”

“是!”她也不狡辩,痛快地应了一声。

“为何要害我?”

“你说呢。”

“只因为后宫的争宠?还是我们两族之事?是,我们蛟族和你赤蛇族是不相容,但是我在宫里从来没和你争过,从进宫的第一日起,永安殿你抢占了东房,我什么也没说就去了西房,我和你之间一直相安无事,我以前一直觉得你对我也无怨无恨的,为什么今时今日你却反过来害我?”

冷凝听我说完这番话,眼里闪过一丝动容,但她整个人还是坦坦荡荡,既没有对帕子一事后悔,看我的眼里也并没有恨意。

只是她的话变得冰冷,“哪来那么多的理由,我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灵族女子,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入得了人帝陛下的眼,但宫里那么多女子,根本就没机会再见人帝一面,只有你,表面不争不抢,出身也最低微,却被人帝一次又一次地瞩目,竟然还做了玄女,你说叫我怎么不妒恨于你?”

冷凝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天性也未必纯良,但她确是个极为单纯之人,她话虽然说得充满怨气,眼睛却出卖不了她。

“不对,这不是真话!”我直接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冷凝被我吓了一跳,也不再反驳,将头低下,不再说话。

贺兰明山见状对我说“公主,冷凝公主毕竟是灵族公主,又是河睢宫的灵女,依着规矩,是要交给人帝陛下亲自决断的。”

我嗯了一声,他说得对,冷凝身份贵重些,我最好不要亲自处理,一面引来前朝之乱。

冷凝始终不吭声,她低着头,我看不清楚她的脸上,但感觉到她如今视死如归的气势。

我和秋安相识看了一眼,秋安盯着秋安的神情,对我说:“公主,她毕竟是出自河睢宫,这事应该交给平玉帝姬来处理。”

秋安一语双关,表面是对我讲,其实在说给冷凝听,果然冷凝听到之后头抬了起来,先是满眼的惊喜,片刻又有些无力地瘫在那里,似乎有些绝望。

我对秋安点点头,表示她做得很好。

“芷蔓,今日你的寻灵鼠立了大功,不如之人交给你们,让巫公大人帮我暂时看押,也免去了冷凝宫主的牢狱之灾。”

芷蔓痛快地答应了,并没有说别的。

我又补充了一句,“我曾被人暗害,帝城的锁灵地牢,暗牢差不多都进过,我知道那里的滋味不好受。”

冷凝的身子颤抖了下,但还是没有说什么。

贺兰明山带着手下收拾完屋子内的血水,便押着冷凝跟在芷蔓的身后,打算送到巫公大人那里。

帝城里夜色深沉,这一路上势必路过河睢宫,我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想让青凰上前给他们做一个结界,瞒过帝城里的人,没想到青凰根本不愿意。

我只能吓唬青凰,她若是不弄个结界出来,明台凤仪宫上下都是烤鸟。青凰这才没好气地跃起来,向贺兰明山那里飞去。

芷蔓抱着寻灵鼠走在前面,那寻灵鼠一脸傲慢地盯着青凰看,还没等青凰到跟前,它的小眼睛咕噜噜转了一圈,一个不逊于青凰的结界便罩在众人上空。

青凰气地叫了一声,不再往前飞,折回落到我的肩膀上,头冲我的后面,不再看寻灵鼠一眼。

因为若寒姑姑的房里沾了血,害怕她出意外,我便提议让她带着白槿姑娘去凤仪宫内住一夜。

若寒姑姑连忙拒绝,打算去白槿姑娘房内一起住一夜,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再说,如今的情形,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在外人面前我和公主还是生疏些。”

她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不再强求,只嘱咐她,一定让手下的侍卫加强防范,我也留了些侍卫给他。

这些侍卫都是贺兰明山精挑细选出来的,办事得力,也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今日之事先告一段落,等回了青玄殿,我又问秋安:“刚才冷凝的表现,你都看到了?”

秋安嗯了一声,对我说:“公主,只怕她的背后,有人指使,而且另外那个刺客自己前说的那几句话,很明显是在恐吓冷凝,不要因为一时嘴快,连累了她的父族。”

我点点头,“看样子,背后的黑手,可能就是河睢宫里高高在上的那位。”

秋安一时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只是她都已经是帝姬了,宫中女子无不以她为尊,就算有人当了皇后,也不会抢了她的荣华富贵,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是啊,还有什么不满足的。”秋安点点头,但是又摇摇头,“虽然这事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帝姬,但是公主我们还是先别下定论。”

秋安话说得慎重,我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第二日秋安和我一起取了朝安宫,青青和芷蔓也要去,我没答应,如今的形式我并非稳赢,对于前路还有些未知,若有个什么万一,她俩也能全身而退。

秋安送我到朝安宫的门口,我便单独一人进去,让她先回凤仪宫,她虽不情愿,却没说什么非要进去的话,只叮嘱我:“公主进去后谨言慎行,奴婢就在这里等着你。”

进入朝安宫,是敬康当值,他在人前向我行礼,“愔儿,你胆子还真的大。”

“你都知道了?”我也小声地和他说着话。

他嗯了声,“你还真是不安分,招惹了她,扳不倒她不说,以后只怕在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敬康口中的“她”,我猜指的是平玉帝姬,心中并没有半点害怕:“不管是谁,做了害我的事,我自然要讨个公道。”

“巫公大人一大早就来了朝安宫,只怕昨夜你们抓住冷凝一事,人帝陛下已经知晓。”

“巫公大人还真是忠心耿耿。”我心里不知怎地,虽然知道一切瞒不过人帝陛下,但是想到巫公大人一面对我好,一面又对着人帝表忠心,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

“告诉了又怎样,本来就没打算瞒着人帝。”

------------ 第123章 定死罪 朝安宫内人多眼杂,我和敬康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我走得慢也实在有些引人怀疑,乌北寒在人帝的殿外候着,见我过来,便上前迎着我。

所以我不能再走得这么慢,便不顾身后的敬康,大部往前走。

“愔儿,小心些,我会暗中护你周全。”敬康压低着声音,在后面对我说。

我如今灵力不凡,他的声音虽小,我却听得一清二楚,就算他没这个本事护我,他能说这句话,我心里就如被火烤着,心里不免滚烫起来。

“参见愔姬公主。”乌北寒看到我,行了一礼,听我让他起身后,他看了我一眼说,“人帝陛下在等您。”

“嗯?”我有点惊讶,但又一转念,倒也在情理当中。

乌北寒面带为难地小声提醒着我:“公主在公主如今地位非凡,但是……”

“小哥但说无妨。”因为乌真的缘故,我和乌北寒也算有些情分在,我知道他是好意,便对他说道。

“哎,”乌北寒应了我一声,看向四周没人,就对我说:“人帝陛下虽并不喜欢这个妹妹,但是毕竟有亲情在那儿,所以公主还是要谨言慎行些,有些事并不一定非要急在一时。”

乌北寒的话里有话,我感激地看向他,倒是从来都不知道,人帝陛下不喜欢平玉帝姬,“多谢小哥。”

等我进到大殿,人帝陛下坐在案子后面,正埋头看着什么。

我跪下:“参见人帝陛下。”

人帝眼睛淡淡地抬了下,一挥手,乌北寒还有殿内其他的侍卫全都退了下去,只剩我和人帝在殿内。

“愔儿,你来了?”人帝陛下的脸上就像外面的天一样好,碧空万里。

“九兄。”

“嗯,你来所为何事?”

敬康和乌北寒都告诉我,人帝陛下已经得知昨夜的事,现在却装作不知道。

我不想虚以委蛇,直接说:“我来的目的,九兄应该知道。”

人帝没想到我这么直白,嘴角牵扯出一丝冷笑,玩味地盯着我看,并没有说话。

我还是跪在那里,没起来,将头低着,等人帝陛下的问话。

许久,他对我说:“先起来吧!”

“多谢……九兄。”这声九兄我叫得很犹豫,我直觉人帝陛下此番并不会再护着我。

“昨夜你们在大织所的动静闹得不小啊。”

“小妹惶恐,还望九兄恕罪。”我又跪了下去。

他手一挥,一道灵力托起我,“不许这样,朕说过,无人之时,你我之间无需君臣之礼。”

我站稳后,问道:“九兄打算怎么办?”

“此事牵扯到前朝,愔儿你还是不要再插手了,后面的事情交由我来决断吧。”

“……”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抬眼看了眼人帝陛下,希望能得到答案。

他也不瞒着我,“此番宫中大乱,冷凝只有死路一条,陷害玄女,谋杀大织所官员,以至于宫中谣言四起,人心惶惶,哪一条都是死罪。”

冷凝的这个下场我早有预料,但还是不甘心,又问人帝:“拿那九兄打算如何处置背后之人?”

“什么背后之人?”

“九兄不会以为,但凭一个冷凝就能将宫中搞得这般乱吧,据我所知,冷凝只是被人利用的一颗棋子,真正的主谋并没有被抓。”

“据你所知,说得倒轻巧,你可有什么证据?”

“……”我刚想狡辩几句,此时却感受到了人帝陛下周身的寒气,我知道他起了怒意,想起刚才乌北寒曾提醒我,平玉帝姬和人帝陛下之间毕竟存在着骨肉亲情,岂是我一句两句就能拆散。

意识到我现在的举动无异于老虎头上拔须,我心里也不免忐忑,僵在那里,不再说话。

“臣女失言,还望陛下恕罪。”我见他怒气并没有打消,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称呼,我知道这招管用,却不能多用。

果真他眉间的怒气有所缓和,叹了口气,说:“愔儿,朕说了你不需要有那么多规矩的,你不要和朕那么见外。”

“多谢九兄。”我的心中有点得意,却仍旧不安。

又是半天的沉默,他没说,我也没问。

许久,还是他开了口,语气软了几分:“愔儿,你还记得你前几日答应九兄的事情么?”

“自然,小妹绝不会忘。”

“那如果这次背后指使之人真的是平玉,九兄希望你别去追究,这样对你自己也好。”

这话在我听来,便是实打实的威胁了。

“好!”我一口答应了他。

人帝似乎并没有想到我答应地这么痛快,带着诧异的眼神看着我,仿佛在琢磨我是不是有什么后手。

我早就猜到是平玉帝姬,也没有打算这么一件事就扳倒她,我也算出生王族,知道那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是多么的无稽之谈。

“那九兄可否放冷凝一条生路?”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不行!”人帝陛下拒绝地倒是十分干脆,但是并没有发怒,看到我与他还敢讨价还价,反而愈发的高兴。

“如果像乌真那般呢?”我依旧不死心。

“愔儿!”人帝有些怪责地看着我,但话里我听出了一番宠溺。

“朕只待你特殊些,不停地为你坏着帝城里的规矩,但是,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为了那些不想干之人来求情?”

“是!”我和冷凝本来就没那么多的情分,该尽的人事我都尽了,至于其他的,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臣女告退!”我也不再停留,和人帝请了安,便离开朝安宫。

人帝陛下并没有再挑我的理,就这般放我离开,我出了朝安宫的那一刻回头看了眼,发现人帝始终在看我的身影发呆,不知在想着什么。

敬康趁着没人的时候问我:“怎么样,他有没有刁难你?”

我摇摇头,但是有些无奈地说道:“人帝到还好,只是以后世上恐怕再无冷凝这个人了。”

敬康没说话,悄声退下。

秋安一直在朝安宫的门口等我,见我出来,赶忙迎上来,又问了和敬康相同的话。

我只说:“不好不坏。”

秋安没再说别的,在一旁跟着我,地往回走。

宫中的长路上起了冷风,吹得后背发凉,秋安见我穿得单薄,便去了我的身后,帮我挡掉一些风。

只是,她穿得也不多。

------------ 第124章 消魂散 快到凤仪宫门口的时候,我忽然停下,对秋安说:“我先不回去了。”

“可是去巫公大人那里?”秋安知晓我的心意,自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我点点头,秋安又对我说:“可需要奴婢陪你去?”

“不用,你先回去歇着。”

秋安也不强求,只是对我说:“公主,稍等一下。”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秋安也不解释,迈开腿进了凤仪宫,想来应该是去帮我拿什么东西,我只安心在门口等着她。

不一会儿秋安便拿了东西回来,是件青色的披风,青凰还在秋安的身边飞着,也一起出来。

青凰看到我在门口站着,便一振翅,一下子窜到我的身边,在我身边飞了两圈,上下打量着我。

等秋安也到我身边,将那件披风披在我的肩上,手中还拿着两物,一件佛草绫,另一件确实玄月佩。

秋安帮我弄好这一切,也不说别的,只嘱咐我:“天有些凉,公主早些回来。”

我嗯了声,对她说:“放心。”

秋安笑了下,转身回了青玄殿。

青凰如今落在我的肩上,我看了眼它,“走吧,小家伙。”

我有披肩在身,和从朝安宫回来的路上比,这条去巫公大人那里的路,好走了些。

我让门口的弟子去通传了巫公大人,巫公大人带着他两个男弟子出来迎我,还行了大礼。

芷蔓并不在这,而是在长乐殿和青青在一起。

我赶忙又对巫公大人回礼,并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我想去看看冷凝公主。”

巫公大人并不意外,让我的大弟子替我带路,并没有别的话。

巫公大人的大弟子到很得体,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将我引到关着冷凝的房外。

这厢房到很雅致,门口有两个女官看守,那两个女官见到我和大弟子,恭敬地行了礼。

“这里便是了,玄女大人小心些,有事就叫这两个女官,她们身手不凡,能护得玄女大人。”

我点头说谢,便推开了那房门。

房内的玉案上摆着菜肴和瓜果,巫公大人虽命人关着她,却并没有拿她当犯人看,正如我所托付那样,好吃好喝地待着冷凝公主。

“你来了?”一个淡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冷凝身上换了公主的衣服,除了没自由,该有的待遇还都有,保留了一个公主的体面。

我嗯了一声,“过来看看你。”

“你是来看我的笑话吧?”她话说得凄凉,和平日里截然相反,再不见一点活泼好动。

“没有。”

她笑了,妆容仍旧精致,整个人也如平常一样秀美,只是那双眼睛熬的微微发红,应该是一直没睡好。

“没事,如今我连命都快买了,又怎么还会怕你的笑话呢。”

“你……都知道了?”我倒是很惊讶她知道必死无疑后,仍旧这般镇定。

她又笑了下,愈发得凄惨,“我犯了那么大的罪,自然难逃一死,只是希望人帝陛下额外开恩,不要因我的罪孽,连累了我们赤蛇族。”

“不会。”我也不隐瞒,告诉她实话。

她面上依旧淡淡,似乎一切都在意料当中,眼神中丝毫不见惊喜,“那就好。”

“我有一事想问,”我扫了她一眼,冷凝现在有点心如死灰一般,“你背后是受何人指使?”

她脸上闪过一道极为诧异的神情,单又随机消失,但还是被我捕捉到。

“哪里有什么人指使,都是我自己心生妒恨,想害你而已。”一丝苦笑浮在她的脸上。

“……”

“真的没有,我有些累,你别再问了,让我死得体面些,就像现在这般。”她似乎是在拜托我,但又没有卑躬屈膝,只是躺在地上,身子翻转到里面去,背对着我。

她转身前,我看到她紧闭的双眼边似乎有一抹晶莹的泪光。

“不如,我救你出去吧!”

她的身子怔了一下,但又平静下来,“不用了,我如果逃走,只怕会连累整个赤蛇族。”

我想起当日在锁灵地牢里,我和乌真说起要救她出去和云书团聚,她也是说了差不多的话。

王族的女子莫不是可怜之辈,既要被父族当作争权夺利的工具,而自己即便要送命之时,还要考虑着如何不连累全族。

也许,蛟族是顶好的一个,并不需要牺牲子女的幸福。

“那好吧,我走了,我会嘱咐他们,让你走得没有痛苦。”我也不再停留,说完这话之后便要推门出去。

“多谢你。”就在我要关门的时候,冷凝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有些动容,向她看去,她仍旧背对着我这里,仿佛刚才的话不是她说的一般。

“多谢你来看我。”当我关上门打算离去,屋内又传来一句低语。

秋安从外面打探回来,冷凝死得倒还安详,是被人帝陛下赐的消魂酒,消魂,读起来和销魂一样,却并没有一丝人世间的快乐,只是消散了你的三魂七魄,连带着你在这世上的悲欢离合。

说起消魂酒,我恍惚记得,我当初是为了体验一番人世间的冷暖,才出的水宫。

冷凝的棺柩,是在深夜里被运出宫外的,那马车在帝城之内畅通无阻,和运着乌真当日的马车一样,没人敢阻拦。

那马车一直到了清水河边才停下,我和秋安下了马车,站在地上。

月色正好,天地间极为辽阔,四野在月色里很是坦荡。

“公主,可否需要开棺?”说话得是靠右的车夫,在这没有宫中的耳目,他将头上的帽子摘掉,正是贺兰明山。

旁边的那个帮手也摘了帽子,却是化名飞白的敬康。

我点点头,“有劳二位了。”

随着棺材盖一声响动,冷凝躺在里面,面庞映着月光,娇艳若盛开的桃花。

我手上运起灵气,将一包药粉洒在冷凝的周身,棺内荧光点点,倒也毫看。

冷凝在药粉和灵力的作用下,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躺在棺内看着漫天的星星,有些迷茫。

下一眼又看到我们四人站在旁边,不免有些疑惑地问道:“这是?”

“你醒了?”秋安问着冷凝,话音却极为冰冷。

冷凝想起身从棺材里爬出来,无奈刚苏醒没多久,身上没力气,试了几次,还是失败了。

秋安见状,并没有上前搭把手,冷冷地站在一旁。

我知道秋安的心思,她并不赞同我救冷凝。

------------ 第125章 平地惊雷 贺兰明山一时心软,上前扶了冷凝一把,她这才从棺材里出来,站在地上仍旧有些虚弱,身子靠在棺材的一边,看着周遭的一切,不由得发懵。

已经快四更了,秋安想早些让我回宫,便和冷凝长话短说,解释开来。

我在帝城里来了一招偷天换日,用一个将死的女囚换下了冷凝,冷凝以为自己服下的是消魂散,其实那是我让人换下的迷药,冷凝会进入假死的状态,我和敬康等人又连夜将她运出宫来。

秋安解释完后,看了眼还没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的冷凝,说道:“冷凝公主,世人只当你已经在帝城里死了。”

冷凝的脸上浮现出担忧,我上前走到她身边,轻声安慰着她,“宫里的事你不用管,赤蛇一族也不会受牵连,你尽管放心地去。”

冷凝似乎仍旧是不相信,秋安似乎起了无名之火,音调高了起来,“你能活着都是我们公主替你换来的。”

这话一出,敬康的眼里有一丝不解,直愣愣地看着我,冷凝仿佛也没反应过来。

我看了眼秋安,让她别什么话都说,秋安见我不悦,便退到一边。

“冷凝妹妹,你今日能够捡回一条性命实属不易,以后在宫外生活,一定要隐藏着以前的生分,不回赤蛇族就算了,如果回了赤蛇族,一定要和你父王好好商量,绝不能再顶着以前赤蛇族的嫡出公主这个身份活着。”

话说到这里,冷凝才算完全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我的面前,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我赶紧上前,想扶她起来,她却不肯。

“愔姬妹妹。”这倒是她第一次这般叫我,声音有些发颤。

在帝城之时,冷凝从不肯与我交好,但在我失势的时候,她也并没有去做那些落井下石之时,反而还给我送过药,所以我至今仍不相信她害我,也正是因为之前的那么一丝情分,我才肯费那么大力气,救下她的性命。

冷凝并不是心思恶毒之人,但是嘴并不肯服软,连我的名字都很少叫,所以她的这一声“愔姬姐姐”叫得我心里有些动容。

秋安也不再那么仇视着她。叹了口气,话也软了下来:“我们公主为你能够安全出宫,还是付出许多代价的。”

“什么代价?愔姬公主,是不是因为我,你被人帝责罚,你告诉我。”冷凝有些焦急地问道。

“没什么,冷凝公主,此番你能活着出来,十分不容易,以后希望你好自为之些。”

敬康眼里有了凉意,我上前拉住冷凝的手,对她,也是对敬康说道:“没事,我只是以后在宫里要替人帝陛下多操劳些宫中事务。”

冷凝有些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敬康忽然松了口气,惹得贺兰明山怪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可有什么打算?”我问了冷凝。

“姐姐,我想先回赤蛇族,宫中的日子让我有些身心乏累。”

我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天色不早,你快些上路吧,你的迷药里我加了隐灵丸的解药,你稍作调息后,以你的修为,想平安回到赤蛇族,不是什么难事,以后一定要好好活着啊!”

冷凝跪在地上,给我磕了三个响头,等她再抬起脑袋的时候,额前已经渗出血来,头发也有些凌乱。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我上前拉她,秋安也有些心软,伸出手来。

“妹妹,事到如今,我如果再瞒着你,就真的是丧尽天良,会遭天谴的。”

“你肯相告?”我听到冷凝的话不免高兴。

冷凝重重地点了点头,“妹妹你救我一命,还帮助我们赤蛇族不受牵连,这大恩大德我几辈子也还不完,如果还隐瞒着背后的人,我怕有一日老天爷也不好放过我。”

“那我多谢姐姐。”

冷凝便将过往的一切都告诉我,指使她的人并不是平玉帝姬,而是另有其人,她去大织所也是受了背后之人的指使,但最初冷凝并不知道那块帕子是为了害我,而且那人许诺冷凝,事成之后,不仅她可以留在帝城为妃,还会让整个赤蛇族的地位提高许多,冷凝一时鬼迷心窍,信了她的鬼话。

可是后来,我用计谋,一时间宫里人心惶惶,那背后指使之人也再坐不住了,便命冷凝和那个高壮些的女官去刺杀若寒姑姑,她对冷凝说:“不成功,便成仁。此番你去大织所动手,若事成,那对谁任何人来说都好,如果失手,只要你一人扛下所有罪过,那么我会保着你赤蛇族上下性命无忧,而且以后还会加官进爵,地位稳定。”

冷凝对此深信不疑,所以后面才嘴硬,自己扛下所有罪责。

秋安有些怒其不争地说冷凝:“这样的鬼话你也信,你也太小看了人帝陛下的本事,后宫的女子还妄想在前朝只手遮天,痴人说梦罢了,除了人帝,没人能保住赤蛇族的性命和地位!”

冷凝也不反驳,对秋安极为客气地说道:“姑娘说得是!”

“你可知道你被抓起来的时候,河睢宫内所有的灵女联名上书请旨,要人帝陛下严惩于你,并降罪赤蛇族,平玉帝姬对此事十分赞同,还加盖了大印。”秋安心里窝火,一股脑将这些事吐个痛快。

其实秋安的话对了十之八九,众灵女联名上书请旨的时候,无忧公主不肯,她是想让人帝放冷凝一条生路的。

冷凝的脸色如同阴雨天时的乌云,笼罩着一股暗黑的的气息,带着怨恨苦笑了一下,“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她骗了我,她竟然骗了我。”

“所以,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公主摆平的。”秋安又补充了一句。

我看着冷凝似乎受了极大的打击,把秋安拉回来,让她别再说话。

“冷凝姐姐,平玉帝姬她,并不值得你这么做。”我怕冷凝怒火难消做了什么傻事,便好言相劝,话里直指我已经知道幕后之人就是平玉帝姬。

冷凝的眼里闪过一道冷光,让人在这夜里觉得心中寒冷。

“愔姬公主,我就此离去,我回赤蛇族后,会让我父王下旨,永世和你们蛟族交好,多谢妹妹对我还有全族的救命大恩。”

冷凝话没说完,身形一动,唤起灵气,一时之间云雾环绕,冷凝身子轻盈,飞在了空中。

“无需记挂在心,我救你,只是不想让你无辜枉死,记着,以后好好活着。”

冷凝在半空中的云端向我行礼,长袖一甩,便向远处飞去。

她走前,清水河边回荡着她刚进宫之时的声音,如这清水河般叮咚好听,只是今时听着,显得有些天高云舒,却又直击人心。

“姐姐,这一切并非平玉帝姬,背后之人,乃是苏寒烟。”

------------ 第126章 帝王诺 冷凝走前的话,无异于一阵天雷,轰鸣在我们几人当中。

我自然是万分惊讶,依着冷凝所说,平玉帝姬竟是无辜之人,可是之前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她,也只有平玉帝姬,在后宫能掀起那么大的波澜。

如帝城之前,华清兄长在水宫里嘱咐我说:“入了帝城之后,要小心防范世家的女子,她们绝不简单。”

素娘在那块玉佩里也给我留过话,“愔儿,你小心苏寒烟,她的心思比你的白容姐姐还要复杂。”

我和苏寒烟不亲不疏,也曾暗中提防,但如果近来宫中之事全都是她做的话,那么她的心思就不是“复杂”,“不简单”能够形容的,计划如此缜密,而且还煽动冷凝等人为她死心塌地地卖命,这番心思简直可怕。

秋安也没回过神来,在那里眉头紧锁着,并不说话。

敬康在那里却并不以为然,他不像我身处后宫,根本不把女子之间的争斗放在眼里。

因为贺兰明山在场,敬康与我装得并无情分,但是他的眼睛一直往半山腰的那棵榕树那里看去。

“走吧,既然来了,总要去看看我和你住过的山洞。”我看出他的心思,便提议了一句。

敬康面上一喜,眼睛往我这里看的时候,才发现我的那番话表面是说给秋安说的,脸上一沉,但似乎很快又反应过来,露出了俊美的笑容。

当我未经这些凡尘琐事的时候,我见过敬康的笑,那时便沉溺在里面,不想出来,如今经历了这些,再看到这么单纯的笑,我还是心里十分的动容。

秋安不无担忧地看着天色,我知道她怕我们天亮之前赶不回去,我对她笑了一下,她也不再说话,跟在我的身后上了山腰。

那棵大榕树和上次来的时候变得愈发不同,比从前苍翠,灵气大盛,即便是我们几个都有修为在身,却还是感叹这榕属周身的纯圣气息。

“公主殿下,这树倒是很不简单,稍加时日,只怕也会有些修为和神识啊!”敬康摸着那棵树,一脸认真地说道。

天下树木有灵气不难,但是灵气这么充盈已是不易,若是再想修出神识和修为那更难如登天。

有了神识和修为意味着什么?那接下来就可以化人性,修仙。

“也许吧,但是现在还真看不出来。”我也不反驳他。

敬康有了笑意,“这榕树的灵气不像是自己来的,而这清水河边似乎也不是没足够的灵圣,不知道是哪位高人开眼,度给它这么多的仙气。”

我看着敬康的坏笑,知道他又在那里臭贫,一时没忍住,便笑了出来。

贺兰明山也有些想笑,但是又被他强忍下去。

按照帝城里的地位,乌北寒高于敬康和庄绍,而贺兰明山又比敬康低一些,但是被委以重任,看守凤仪宫,那他的地位在宫里又特殊一些。

为了在天亮前赶回帝城,我们在路上并没有多做停留,便从山腰上下来,处理干净马车上的东西,由贺兰明山驾着马车,踏上回帝城之路。

我走前留意到,那山腰上的榕树一直在轻微晃动,和风吹的不同,更像是自己在动。

刚离开清水河,天上便下了雨,那雨倒是如毛如丝,十分轻柔,却让人没来由地心里难过。

那雨由清水河下到长街,又下到帝城,由半夜下到白天,又从白天下到黑夜。

因着这一场雨,我也难得在青玄殿休息一日,青青和芷蔓知道我近来事多,难得清闲,便也来过来吵我。

秋安也休息了半天,又元气满满地出现在我面前。

这雨下得怪异,到如今还没停下,宫中少不了有人说,这一切都是冷凝的魂魄在作怪。

雨停的时候,又是下一个晨间,空气里带着湿气,下到鼻子里都是湿润冰凉的,再过几日就要入秋了。

那夜送冷凝出宫,贺兰明山和我出了帝城,乌北寒亲自过来替我守了凤仪宫,一直到我回来,又告知,因为天公不作美,我可先在青玄殿内休息,等到天晴之时再去朝安宫向人帝陛下请安。

就这么等啊等,雨总算停了。

我本想自己去朝安宫,却没想到接我的轿辇一早来到青玄殿之外。

以往人帝的轿辇都是在凤仪宫外,从不进来,今日那几个眼熟的内侍不但进来,还到了青玄殿门口等我。

那时我正在用着早膳,他们也不催,就安心地在外面候着。

外面毕竟有些冷,我让秋安请他们进来,他们却不肯,对我的好意说了谢字。

我很快地吃过早点,便上了轿辇,那几个内侍轻车熟路,抬得四平八稳。

有一事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这次抬轿的内侍并没有直接去朝安宫,而是抬着我在宫里多走了些路,仿佛是想让宫中更多的人看到。

好在这轿辇很稳,我在上面如坐着高稳平台。

此番我去朝安宫,自然是为了谢恩。

人帝陛下并没有让我跪,反而赐了座给我,我还是站着行了礼,嘴里也说着:“多谢九兄。”

“愔儿,你开心就好。”人帝脸上不再挂着玩味的笑,有些认真地看着我。

一时之间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帝忽然看着我又问:“为了一个不相干之人,你觉得值么?”

“不值吧。”我有不隐瞒,以前我不恨冷凝,却不至于为她做这么多事。

人帝继续看着我,知道我后面还有话。

“可是她罪不至死,那就不该死,况且这事还和我息息相关,我送她出宫也是为了自己,愔儿说过,即便是后宫泥潭之地,我也想求个明白。”

“将朕的后宫比作泥潭,你这个小丫头胆子倒是不小。”

我见人帝陛下虽板着脸,眼里却满是暖意,便知道他并没有真的生气。

“九兄就知道吓唬小妹。”日子久了,我也逐渐和人帝熟识,加上我本来就不怕他,要是在两个人话说得投机之事,我也敢和他玩闹几句。

果然人帝陛下的脸上不再装着生气,如冰雪开化一般,露出了笑容。

“九兄放心,小妹答应你的事,自然不会食言。”

人帝嗯了声,眼睛柔和地看着我,也不再强留,我便退出了朝安宫。

从清水河边回来,敬康也偷偷问我,“你答应了人帝陛下什么?”

我并没有回答,眼里一直闭着,有贺兰明山在场,敬康并没有追问。

秋安知道,我能在帝城救下冷凝一命,所付出的代价便是:若人帝陛下不放我,我便不可出帝城,即便是到了灵女的三月之期,他不开恩,我便不能离开帝城。

------------ 第127章 姐妹成仇 回凤仪宫的路,仍旧是坐着人帝陛下的轿辇。

抬轿的内侍走得并不快,我坐在上面仍旧感受得到迎面过来的风,还是带着一丝冰凉。

原本内侍是要将我送到青玄殿的,却在凤仪宫的门口看到白容和平卉,我便让内侍将我放下。

“姐姐,我是去和人帝禀明事由,并非……”我也不知怎地,坐在轿辇上,看到白容便有些紧张。

白容眉眼恬淡,并没有说什么,等那些内侍走远之后,也没有责难我。

“玄女殿下这是做什么,无需向我解释。”

如此看来,她与我,仍旧隔着雪山冰河。

我心里镇定下来,强压住自己的不悦,对她说:“姐姐来凤仪宫,是有事吧?”

白容语气并没有更坏,嗯了一声,又说:“玄女大人不会就在这里和我说话吧。”

“姐姐哪里话,随妹妹去青玄殿一叙。”

我说完这话,便向青玄殿方向引路,等着白容先走。

白容没再说话,和我隔着一段距离,平卉在我俩中间,时不时转头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芷蔓和青青正在青玄殿等我,老远看到我,芷蔓便飞也似地跑过来。

青青也在后面紧跟着,跑得并不像芷蔓那样有失女子仪态。

“姐姐,你回来啦,天这么冷,你也不多穿点。”芷蔓一脸亲昵地对我说。

我往身边拉了拉她,示意她旁边还有人在。

芷蔓打远处跑过来时就看到白容,只是她在宫里一直受着地位非凡的待遇,并没有和灵女行礼请安的习惯。

这时候青青走了过来,拉着芷蔓,对白容行了一礼,“白容姐姐好。”

青青所行之礼并非宫礼,那不符合帝城的规矩。

白容看了眼青青和芷蔓,回了一礼,疏离却不失礼节。

秋安引着众人进了殿内,又命人上了茶,芷蔓和青青并不喜欢在我这里喝茶,此时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

白容端庄地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小口喝着杯里的茶水,仪态万方。

我看了芷蔓和青青,见她俩也坐不住,便说:“早间让人备了些糕点,你俩去后面吃吧。”

芷蔓一听吃的,眼睛直冒光,赶忙从椅子上跳下来,飞也似地跑开,嘴里还喊着:“青青姐姐,你快些走。”

“来了。”青青在后面回了芷蔓一声,也开始往后跑,走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白容看了平卉一眼,平安知趣地点头,便要退下,秋安这时候上前说了声:“平卉,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平卉探寻似的看了眼白容,白容点头后,才面露喜色地跟在秋安身后,走出青玄殿。

“姐姐,如今已没了旁人,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

白容的嘴角牵扯出一丝微笑,带着戏虐的眼神看着我,“看不出玄女大人和巫女还有青青公主倒是姐妹情深啊!”

还未等我说什么解释,白容就又问我:“我听说,你曾去人帝陛下那里为冷凝和赤蛇族求情?”

我心里一惊,难道我救下冷凝,留她一条性命之事被白容知晓?

白容冷哼了一声,眼里闪过我从未见过的厉色,“她死有余辜。”

“姐姐……”我叫了她一声,如今的白容,我愈发的不认识了。

白容抬眼看我,“好,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我便先暂且不提过往种种,赤蛇族和我们老死不相往来,那个冷凝从入宫第一天就出言不逊,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还想着偏袒她,她毕竟害了你啊。”

眼下还不是将冷凝背后有主谋一事说出来,我只回了白容一句:“她毕竟是个活生生的女子,若是因为我丢了性命,我良心上过不去。”

“过不去?”白容眼里流露处失望,“那乌真呢?和你没有关系吧,不是你害的,也和你没有深交,又是为了什么?”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要如何回答白容。

“你在宫里竟然有那么多的姐姐妹妹,怎么,我们水宫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不肯念着水宫的恩情,非要来帝城再找寻姐妹之情么?”

白容的话像把刀子扎在我的心口,我在水宫里一直被人宠着,也从没人在我面前提及我的身世,更没有人说过什么恩情不恩情的,我一个忍不住,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

白容像是被气极了,见我掉眼泪也没有消去她的怒意,我就上前哄着她说:“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我心里一直念着水宫上下对我的养育之恩,我心里一直拿姐姐当最重要的人来看。”

“那你是怎么对我的?就一次又一次去朝安宫,一次又一次坐帝辇,还封了玄女?愔儿,你难道忘了当初进帝城时,你是怎么说的?”

“愔儿不敢忘,”我赶忙说道,“我来帝城只为陪着姐姐,以及遵从人帝陛下的旨意,我对帝城后位无意,只等三个月一过,就出了宫去。”

“那现在呢?”

“姐姐,愔儿从不敢忘记和你的约定。”

“很好,”白容的脸上稍有缓和,但又不敢放松警惕,狐疑地对我说:“不如你发个誓,若你三个月之期一过,若不出帝城,那么三婆和白青青就惨死荒野,怎么样?”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女子,仿佛她不再是那个在水宫里事事都帮我让我的白容。

“姐姐!”我念起三婆和青青的笑脸,还有与人帝陛下的那个约定,心里十分为难。

“怎么你不敢?愔儿,这个毒誓你若是发出来,那我保证以前的事一笔勾销,我们和小时候一样,做世上最好的姐妹。”

白容半逼迫半诱惑地对我说,我并不想和她形同陌路,若是与她生分,只怕以后水宫的人再不会认我,我也无法再回到那个养我长大的地方。

“姐姐,我求你信我,好不好。”我哭得愈发厉害,近似哀求地对白容说。

“你发不发?”白容眼里燃气怒火,向我逼近了两步。

“……”

白容见我这副样子,手便扬起,朝我打过来。

我闭紧双眼,却并不躲闪,迎着白容的这一巴掌,若是这一下能消掉她的怒气,缓和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宁可多挨几下。

许久,那一巴掌并没有落下来,我睁开眼,发现白容如同冰山一般退后几步,像看着陌生人一般看着我。

“平卉!”白容对着外面大喊了一声。

平卉闻声赶忙跑了回来,进殿之后打量着我和白容之间的氛围,小心翼翼地喊了声:“公主!”

“回去!”白容隐忍着怒意,对平安说了一句,便向外面走去,出门前又回头对我说:“你我姐妹,也就到这儿了,愔儿,我再这般叫你一次,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姐姐,你要信我,并不是我不说,而是……”

我在后面想解释,白容却并不听,迈腿便快步走了出去,平卉回头又看了我和秋安几眼,也跟着白容走了。

------------ 第128章 后宫战 等到白容走后,我发现她刚才站过的地方,有道熟悉的光亮,秋安近前一看,正是几颗珍珠。

秋安将那几颗珍珠捡起来,递给我,我接过来放在手心当中。

白容刚才是哭过了。

我此时身上如果被霜打了一般,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芷蔓和青青从后面回来,轻轻地走到我身边,等我意识到她俩过来,赶忙把脸上擦干。

“姐姐,你哭过了?”芷蔓走过来,一脸关切地问道。

我摇摇头,芷蔓仍旧不相信,倒是青青上前拉了拉芷蔓。

芷蔓似乎心有不甘,“姐姐,是不是那个白容欺负你了啊?”

“没有,”我叹了口气,说:“我以后再没有姐姐了。”

“可你还有我们……”芷蔓还想继续劝我,被青青一把拉到身后去。

青青在我身边也安慰着我:“姐姐,你不用担心,我相信你和白容姐姐的误会,总会解开的。”

我抬眼看她,青青肯定地对我点了点头。

我的心里这才好受了一些,这个时候贺兰明山从外面走到殿前,看到青青也在里面,有些不自在。

“参加愔姬公主,青青公主,巫女殿下。”

我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嘀哩咕噜又念了这么一长串,不免发笑,青青她们几个也呵呵直乐。

“何事?”

贺兰明山脸有些微红,镇定着说:“河睢宫的苏寒烟姑娘来看公主,此刻在外面候着。”

我心里一惊,手上的珍珠掉在地上,那珍珠质地极佳,弹了几下,也没有半点裂痕,清脆的响声让人心里和明镜一般。

“好漂亮的珍珠啊!”芷蔓自小长在深宫,没见过玉蛟氏化泪成珠的本事,也没见过这样的珠子,不免觉得惊奇,弯腰捡起来。

青青也没见过,但是小时候听我说过白容姐姐的本事,一副了然的样子,应该猜到几分。

而我心惊外面的苏寒烟,秋安走到我身边,问:“公主,见么?”

“见!”我斩钉截铁地答道:“为何不见,你替我重现妆扮下,贺兰大人,你让她稍等片刻。”

“姐姐,你这样,岂不是让她在外面挨冻。”青青向我发问,眼里却都是笑意。

我的心情也渐好,“寒烟姑娘心里若是有了火气,在风里呆一会也不是什么坏事。”

芷蔓没听懂我们的话,手里拿着那几颗珍珠玩,青青问:“姐姐,我和芷蔓先回长乐殿了,晚些再过来。”

“好!”我一口答应,有些事她们还是不知道为好。

芷蔓一脸的不情愿,似乎不愿意走,手上还带着那珍珠。

“拿去玩吧!”我懂芷蔓的小心思,便对她说道。

芷蔓这才欢呼雀跃地和青青一起离去,秋安这时候眼里的喜色藏不住,开始为我梳妆。

“公主让寒烟姑娘在外面久等,不怕她埋怨么?”秋安将我喜欢的簪子一根又一根地在我头上试,忽然问我这么一句。

“寒烟姑娘向来大度,又岂会一时因为一时的久等,而怨恨于我?”

“可寒烟姑娘的心,七窍玲珑,只怕会传遍帝城,让公主名誉受损啊。”

“嗯?”我抬眼看了秋安,发现她看我的眼神也有些意味深长。

“只怕她那颗七窍玲珑,现在堵上了六孔,只剩惴惴不安了。”

秋安没再说话,只安心地帮我装扮,折腾了一会,我再看铜镜中的我,与刚才无异,只是脸上的泪痕干了,头上的簪子也换了。

“好了,去请寒烟姑娘进来。”我对秋安吩咐着。

她说了声“是”,便去外面引着苏寒烟进来,我也从内屋到外面坐好。

“几日没见妹妹,妹妹可还好?”苏寒烟并没有一丝怒气,笑意盈盈地看着我问。

我站起身,假意向前迎她,等她到了近前,又护行了礼。

“有劳姐姐惦记了,一切都好。”

“真的么?”苏寒烟一脸关切地看着我,“我在门口等了会儿妹妹,以为你身子有恙。”

她的心思还如以往一样周全,我感激地看着她笑了一下:“有劳姐姐挂心,不过是今日得人帝陛下召见,回来的时候吹了风,有点头疼,在床上歇了会,听到姐姐来,又赶忙起来梳妆,总要体面些来见姐姐,不然实在是失礼。”

秋安在一旁不说话,脸上也不带什么表情,但我就是感觉她在暗暗发笑。

“那妹妹可真是辛苦了,还望愔姬妹妹别嫌我叨扰。”苏寒烟虽有些败下阵,却察觉不到她有半点的难堪。

这样一个长袖善舞的女子,从前我在河睢宫住着的时候,还曾羡慕她的诗书才情还有圆滑世故,但自从冷凝走前告诉我,她才是那起祸事的始作俑者,我如今看她隐隐有了恨意,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苏寒烟无事不登三宝殿,几句话挑明来意:“我们俩还有冷凝当初也曾同住永安殿,不说患难与共,也多少有些情分在,没想到她竟有那般的心机,她怎么忍心害你啊。”

我的心如今极度冰冷,却还是强逼着自己和她虚以为蛇,“苏姐姐说得是,但一切都过去了,冷凝她也算自作自受。”

“是啊!”她面上仍旧看不出一点心虚,“好在人帝陛下开眼,愔姬妹妹你放心,冷凝如今不在,宫中再没人敢暗害于你。”

“那借姐姐吉言礼。”

“妹妹哪里话。”

苏寒烟走后,我长吁了一口气,秋安实在忍不住,笑了一出。

“好笑么?”我自己憋得辛苦,没好气地问了秋安一句。

“公主若不想和她们争斗,那自然相安无事,若是公主真的想和谁过不去,奴婢看依着公主的心性,宫中女子没一个是公主的对手。”秋安看着我,笑意并没有褪去,半真半假地对我说。

我也不否认,倒是看着秋安,打趣道:“如今连你也和我这么贫了?”

“奴婢不是贫,奴婢只是替公主高兴。”

“为我高兴?”我不信地问秋安。

秋安倒是认真地点点头,收起了刚才玩味的表情。

“那既然这样的话——”我拉长着语调看秋安,发现她正等我的下文。

“如今庄绍也证明了清白,我在想是要盼山姑姑现在放他出来,还是再关几日。”

“当然是放。”秋安有些急,又发现我在逗她,嗔怪地喊了声“公主!”便跑了出去。

------------ 第129章 我是白狐,不是狼 丹凰抽空来看我,见到我安然无恙,脸上如常,并无意外,笑着对我说:“看到你没事,那就太好了。”

“神祖呢?”她眼睛看了四周,发现没有青凰的影子,便问我。

我唤了青凰一声,青凰才没精打采地从里面飞出来,耷拉着脑袋,和被霜冻过一般。

丹凰不免担心,向我问道:“神祖这是怎么了?”

提到青凰,我不免想发笑,丹凰看我笑,不免有了愠色,但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那儿看着我和青凰,有点发愣。

我告诉丹凰,青凰之所以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因为那日见到寻灵鼠导致,寻灵鼠也是神物,灵力不输于青凰,而且都没正眼瞧过青凰,青凰能号令百鸟,哪受过这种气,不免心中有火,不管我如何劝它,青凰都仍旧对寻灵鼠对它的不屑耿耿于怀。

丹凰本来十分担心青凰,听我说完也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青凰本来就觉得没面子,被青凰这么一笑,更加没了好性子,对着我叫了几声,似乎在表达着它的不满。

我倒是没当回事,只拿青凰当个不懂事的小孩子看,倒是丹凰看青凰急了,大惊失色,赶忙收起脸上的笑,换上一副恭敬的神情,但是眼里的笑意却仍旧隐藏不住,仿佛要迸发出来。

青凰这小家伙也不再理我,双翅一展,清啸着飞到了外面,丹凰这时候不需要再忍着,又笑了出来。

第二日晨间,我又带着青青还有秋安去了河睢宫,青青仍旧没让自己长乐殿的婢女跟着。

凤仪宫内鬼一事我已经有了眉目,却并没有声张,墨雅和琉璃中自然存在着一个细作,那个细作我自然不会轻饶,但是无辜的那个,若是妥当些,我也会好生抚慰着,收为己用。

在主殿和众女向平玉帝姬请安,当日凤仪宫外监视我的女官,还有与盼山分庭抗礼的幽兰,自然将我不敬之事告知了平玉帝姬,我不知道平玉帝姬作何感想。

我不打算主动和平玉帝姬撕破脸皮,只是恭敬如常地对她行礼请安,再无半点逾越。

平玉帝姬表现的很大度,对我极为温和,全然不提那档子事,但我知道,有些事既然已经发生,绝不是我们表面平日片刻就能过去。

“愔姬妹妹前几日没少受委屈,本宫实在过意不去,但是帝城的规矩摆在那里,本宫也是不得已为之,毕竟如今后宫里我是位份最高的女子,万事都要以身作则,还望妹妹不要介意。”

平玉帝姬面上带笑地对我说了一句话,还没等我回答,又略过我,对青青说:“青青公主也不要介意。”

我看了青青一眼,发现她脸上淡然,想来也不会说那些尖酸刻薄的不敬之辞,我先说道:“平玉帝姬秉公办事,后宫无不心悦诚服,且那些宫人并没有苛待我和青青妹妹,所以自然无妨,妹妹谈不上介意不介意。”

青青将我后面的话接过去,“愔姬姐姐说得极是,再说如今真凶已经伏法,平玉帝姬当日也是受了人蒙蔽,妹妹自然不敢怪罪帝姬。”

平玉帝姬坐在上首,脸上的仪容极为端庄,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众灵女,笑得很是满意。

此时的河睢宫,主殿之内一片其乐融融,众位灵女的关系如外面的早初太阳一般,看着和煦,却说不上晌午以后究竟是阴还是晴。

“如此甚好,以后大家同住宫里,还要顾念着相互间的姐妹情分,不要因为没必要的人或者事生了嫌隙,那才是得不偿失。”

“谨遵帝姬教诲。”众灵女齐齐跪下,又一起说道。

白容在平玉帝姬面前,面若桃花,自带清风,只是一直不看我,秋安和平卉以前一直交好,如今因为我和白容的生分,她俩也许久未曾在一起说过话,如今只是隔着老远的地方偷着相互望几眼。

苏寒烟倒是一如往常的长袖善舞,对谁都带着笑意,不愧是宫中名声甚好的寒烟姑娘。

清水河边的那个晚上,我也曾问起冷凝,当日在河睢宫我被人暗害一事,下毒是姜浅尘派人做的,但是那只奇怪的灰尾雉鸡却一直找不到凶手。

冷凝告诉我说她并不知道灰尾雉鸡一事究竟是谁做的,也不确定是否和苏寒烟有关,反正苏寒烟并没和她提及过。

即便这事和苏寒烟没有半点关系,但是我每每想到我和庄绍被陷害秽乱宫闱一事,我便如鲠在喉,苏寒烟外面冰清玉洁,却不知道哪来的这般通天的本事,竟能挑拨得动冷凝去假传平玉帝姬的旨意。

我也算见识了苏寒烟和平玉帝姬的本事,暂时想休养生息,只要对方不主动来害我,那我便绝不挑事,直到,我有足够的把握,扳倒她。

河睢宫里的灵女近来一段时日都无所事事,平玉帝姬为怕众女闲得发慌再生出事端,便每日接受灵女们请安后,留大家多坐坐,有时候也在殿外赏花游玩,或者一起绣花闲聊。

秋安得了机会便凑到平卉身边想说说话,平卉最开始不敢,畏畏缩缩地看着白容,发现自己家的主子并没有盯着自己看,便慢慢回了秋安一句,一来二去地打开了话匣子,毕竟多年的情分,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生分的。

白容最初在和苏寒烟等人站在一堆说这话,我和青青远远站着,并没有打算凑到跟前,当然也凑不上去,和白容比,我虽有了些地位,却失了人心。

青青满脸不屑,只在一旁陪着我,偶尔和幽紫过去说说话。

“姐姐,我真想早点回凤仪宫,也不知道今天午膳是什么。”

“你啊,就想着吃,”我颇为无奈地对她说,“你也不看看,我们如今在河睢宫内可是一点不得人心。”

青青冷哼了一声,“若是人心一点不真,我要拿人心做什么。”

她说得理直气壮,但是我细细一想,却是顶真顶好的话。

“姐姐,你也是啊,既然人不真心待你,你上前凑个热脸也是徒劳,还不如好好看着自己身边,有个好妹妹跟着你,你可要好好待她些。”

青青越说越得意,生生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颇为得意地瞧着我。

“好妹妹?”

“对啊!”青青夸张地点头,“当然就是我了,姐姐,我和你这般要好,对我要更好些。”

“难不成我对你还不够好?”我假装悲伤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青玄殿天天做那么多好吃的,都喂了哪头狼,那一桌子饭菜,天天也没剩下什么啊!”

“姐姐,都是芷蔓吃的!”青青被我逗得有点脸红,逞强着狡辩说:“再说我是白狐,不是狼,无忧姐姐才是狼,漂亮的雪狼!”

------------ 第130章 白容做戏 平卉和秋安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白容和众人聊天时不知怎地就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和秋安正说着话的平卉,瞪了她一眼。

平卉察觉白容的眼光之后,心虚地低下头,不敢再言语,脸上憋地通红,似乎十分恐惧,尽管白容当着众人的面,并没有责罚她。

秋安略带自责地看了平卉一眼,避开白容的目光,回到我身边。

白容在人前一向友善,自然不会责难平卉,即便回了天和殿,有无忧公主在旁边住着,旁边也不会怎样,这平卉怕成这样,只怕她俩如今也有了嫌隙。

平卉像是做错事一般,站在那里不吭声,又慢慢往白容那里凑,这时候夏染女官举着一个托盘,向平玉帝姬走去,托盘上放着一只墨玉镯子,看起来极为名贵。

夏染女官今日不知怎地,做事不如平时那般滴水不漏,一边端着托盘一边和旁边的人说笑,但那些有眼色的灵女和女官知道她地位不凡,都远远躲开,生怕装上夏染,开罪于她。

平卉低着头站在那里,似乎还在担心白容会不会责难她,并没有看到身后走过来的夏染,夏染和旁边人聊得正起劲,也没有看到挡在路上的平卉。我想开口提醒,却已经来不及。

“咣当!”

两人撞在一起,夏染手中的托盘轻易就飞了出去,那上好的墨玉镯子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动,便碎成几段。

“是谁?”夏染在帝姬身边久了,自然不会将别的女官放在眼里,就算是我们这些灵女,也要或多或少看些她的眼色,她自然脾气大些。

平卉被吓得浑身发抖,眼神里满是惊恐,嘴里连句完胜的话都说不出来:“夏染姐姐……夏染女官,对不起,我……公主……。”

平卉话说了几句,求助似地看向白容,但看到本身就在气头上的白容,变得更加恐惧,后面的话也说不出来。

夏染女官站在原地,怒气冲冲地瞪着平卉,她是帝姬身边得力的人,但伴君如伴虎,出了事自然先想到自保,将责任推到旁人头上。

平玉帝姬也注意到这里,远山长眉轻挑着,冷冷地看着白容和平卉。

白容气不过,走到平卉身边,狠狠地打了几下平卉,嘴上还说着:“你个不长眼的奴才,竟然不知道看着点路,眼睛长着还有何用,冲撞了夏染女官,帝姬殿下若是不肯饶你,那便是你活该。”

平卉吃痛,眼里眼泪大滴大滴地掉下来,想哭却又不敢哭,硬生生地受着白容的耳光。

“蠢笨奴才,还不赶快和帝姬请罪!”

平卉这时候反应过来,赶忙跪下,“平玉帝姬恕罪,奴婢是无心的,一时发懵,才犯了大罪,还望帝姬饶过奴婢这一回。”

我也看得明白,白容是想保下平卉,只是这细做得太逼真了些,那耳光我听得也不免心惊。

平卉的脸红着,极为惊恐地跪在人前,等着平玉帝姬的反应。

平玉帝姬却并不说话,只是淡淡地看着白容,眼里依旧清冷。

白容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平玉帝姬,这时候走到平卉跟前,又狠狠打了一耳光,“糊涂东西,还有脸在帝姬面前哭哭啼啼,污了帝姬的耳目,还不赶紧去一边跪着,给帝姬个清静,不跪够时辰不许起来。”

平卉顾不上自己的脸疼,有了白容的话,反倒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抹着眼泪走到墙边又跪下。

秋安实在看不过眼,想上前,但并没有做什么,我观察到她狠狠攥着拳头,牙也紧紧咬着。

我拍了拍秋安,示意她先稍安勿躁,“若有必要,我自然会上前求情。”

秋安的眼里有了泪光,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平玉帝姬这时候开了口,“本宫之前不知道,白容妹妹倒是个处理宫务的好手。”

这话可大可小,但用在此时,确是暗指白容越了规矩,帝姬还没发话,她自己处理了这事。

我心里一惊,看到众人也都有些惊意,知道帝姬多少起了些怒气。

白容倒不慌乱,款款大方地对帝姬行了礼,“是臣女失了礼,还望帝姬海涵,臣女知道帝姬见过天下珍宝无数,不差这一件,但是毕竟是我管教宫人不严,我会让父族送些珍宝来帝城,以消帝姬怒火。”

平玉帝姬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眼里却愈发冰冷,“白容妹妹的话,本宫有些听不懂,不知妹妹是在说帝城里珍宝不足你蛟族,本宫的见识不够,还是说我太过分,此事不肯善罢甘休?”

白容一愣,却并不慌乱,刚要继续和平玉帝姬周旋,苏寒烟在一旁抢着开了口,“帝姬别生气,白容妹妹只是心疼自己的宫人,一时慌不择言,将话吐得有些直白,还望帝姬恕。”

苏寒烟的这句话份量够重,不仅坐实了白容的错,让她无法再为自己辩解,但也加重了白容的罪责,将帝姬冤枉白容的罪责说成是白容的“心里话”。

本来白容应付平玉帝姬并不慌乱,被苏寒烟这么一掺和,便彻底乱了阵脚,脸上微微发红。

我知道白容这是起了恨意,她一向注重自己的修养,喜怒不轻易现于人前,如今被苏寒烟将了一军,只怕是真的动了怒。

“一时慌不择言?”

帝姬玩味地重复着这句话,苏寒烟面上也起了得意之色。

白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怒视着苏寒烟,可惜苏寒烟此时脸正对着平玉帝姬,并看不到身后白容的表情。

苏寒烟竟敢这般放肆,平玉帝姬也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我再忍不住,便上前说道:“平玉帝姬为天下最尊贵的女子,见识自然是臣女们所不能及,以后还望帝姬能不吝教导。”

我走上前,无视别人诧异的眼神,包括白容,她似乎打死也想不到我会为她说话。

苏寒烟见我上前,脸上的神色都变了,平玉帝姬也不解地看着我,但并没有说话。

我不管旁人,继续说道:“白容姐姐想向帝姬进献我们水宫的宝贝,并无开罪帝姬的一丝,帝姬见得多,自然不觉得好,只是我蛟族是人帝陛下的子民,时时心里尊敬陛下和帝姬,所进献之物也是我们蛟族最为贵重的,承苏姐姐所言,白容姐姐只是一时嘴快,将自己心里对帝姬的尊重表达出来,只是词不达意,但是我蛟族向来不是只会说漂亮话,敬畏自在心中,难免一时说错,还望平玉帝姬勿要介怀。”

苏寒烟并不认输,将话题从白容身上转到我身上:“所以愔姬妹妹的意思是,蛟族是要将全族最为贵重的东西进献给平玉帝姬了?”

------------ 第131章 墨雅 苏寒烟又在我话里找了一处疏漏,想给我下套。如今她也算和我名刀名枪地对着杠上。

只是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素娘说得没错,苏寒烟算得上后宫心机最为深重之人,但却逃不开女儿家的心思,灵女之间斗来争去,可能难逢对手,却不知前朝忌讳,这点她不如苏寒烟。

蛟族最贵重的宝物,即便是蛟族有心想进献,只怕人帝陛下也不肯。

每个灵族都有本族最为贵重之物,如果人帝陛下收下宝物,失去的可是人心啊,平玉帝姬久居帝城,也曾帮人帝处理过前朝之事,有着不输男儿的英气,这个道理自然也懂。

果不其然,平玉帝姬不再理苏寒烟,对我一笑:“愔姬妹妹哪里的话,本宫只是一时说笑,白容妹妹也别放在心上,都起来吧!”

又指着墙边的平卉,对手下的女官说:“去让那个宫人也起来吧,好生安慰着。”

白容这时候看我的眼里,有了暖意。

“多谢帝姬!”我和白容也都直起身来。

众人以为没事,大都神色稍缓,却没聊到平玉帝姬并没有让苏寒烟起来,她仍旧在地上跪着。

苏寒烟可能仍旧是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得罪了平玉帝姬,也不知为何自己成了众矢之的,一时间愣在那儿,额头上开始有了冷汗。

她是个知进退的人,虽不知何罪,但还是察觉自己触怒了平玉帝姬,一时之间并不敢说话。

许久,平玉帝姬才开了口,话里带着寒意,“你也起来吧。”

“多谢帝姬。”苏寒烟气焰消去,极为平和地站起来,悻悻地退到一旁,再不说话我越发地佩服她的心性,能将自己的不快藏得这般快。

白容这时候看了我一眼,我也看她,她也不再闪躲,带着泪光地和我对视,一时之间,我二人感触颇多。

苏寒烟也瞪了我一眼,将我与白容之间刚升起的暖意逼退得烟消云散。

等平卉回白容身边的时候,已经止住了哭,脸仍旧红红的,眼角的泪痕仍旧明显,白容虽未说什么体己的话,但我看到她看平卉的眼里,有那么几分心疼。

平玉帝姬又好言安慰平卉一番,这对宫中的婢女而言,已经是莫大的恩德。

“好了,本宫身子有些乏,众位妹妹也先回去吧。”平玉帝姬由夏染女官扶着,起身向后走,长袍滑过身后的地面,并没有一点声音。

“恭送平玉帝姬!”

我没再做停留,携着青青秋安回了凤仪宫。

秋安走前似是不放心,回头看了几眼平卉,平卉却对她勉强挤出笑意,像在安慰秋安。

白容也没有和我重归于好,但我隐隐觉得她心里的冰开始化开。

回到凤仪宫,我让秋安去我的青玄殿,她也没问为什么,只是跟在我身后,不多言语。

秋安依着我的吩咐,去凤仪宫的密室里将墨雅和琉璃带了过来。

因她俩中有一人无辜,我一直让下面的人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俩,但密室里终日不见阳光,她俩脸上有些发白,那双眼因为许久未曾见光,显得有些迷离,又有些呆滞。

一看到我,二人忙不迭地跪下请安,“拜见愔姬公主,拜见青青公主。”

我没说话,青青也在那里自顾自地扒着葡萄上的皮,理也不理她们。

一时之间殿内无人说话,沉寂的有些瘆人,我在宫中的时日里,见多了这种气氛。

“公主,”墨雅最先沉不住气,对我问道:“奴婢和琉璃妹妹不知哪里得罪了公主,被公主关进密室几日,奴婢思来想去,在凤仪宫内当差一直勤勤恳恳,不敢有误,而且也未曾有过什么过错,所以还望公主指点,奴婢就算死,也死得明白。”

我没说话,倒是青青在一旁扑哧一声笑了,对墨雅说:“你胆子倒是不小,姐姐还没发话,你就先开口问了。”

墨雅脸上闪过惊色,眼里却不曾生出惧意,低着头,等我的话。

秋安在一旁问琉璃,“你呢?也是和墨雅一样的想法么?”

琉璃眼里疑惑不比墨雅少,但没有墨雅那般唐突,虽是秋安发问,她跪在那儿却对我说道:“奴婢出身没得选择,进的宫内后也万事不由己,但奴婢不管在宫内哪里当差,奴婢都会对自己主子忠心,入了长乐殿,奴婢感激二位公主恩德,公主这么做,自有公主的道理,奴婢并不敢过问。”

琉璃话说得巧妙,但是自辩分明,含糊带过了百里家远亲一事,实在非她所能选择,后面的话也表了忠心。

墨雅听完她说得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偷偷瞪了她一眼,琉璃却当没看见。

我看琉璃从密室出来,头上除了一只木簪外,再无他物,脸上也未施粉黛,莫说比其他的女官,即便连帝城外凡世的女子也比不上,但素净也有素净的好处,像墨雅,出密室前打扮了一下,只是密室昏暗,她没注意到自己脸色发白,施了粉黛反而遮住原本的美貌。

“将你俩关在密室,我有我的思量,但殃及了无辜,本宫也有些过意不去。”我坐在上面终于开了口,也在密切关注着她俩的反应。

墨雅听我这般说,眼里起了亮光,琉璃倒是一直淡淡的神情,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

“好在,之前陷害我的事情如今已经明了,冷凝公主已死,早间人帝下了旨意,庄绍大人也被放出地牢,想来也是蹊跷,当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青玄殿,包括那帕子的用料,竟然只有凤仪宫内才有。”

我才一开口,墨雅就不易察觉地抖了一下,后面听我说完,反而镇定下来,我看了眼秋安,她也对我略一点头。

“还需要我往下说么?”

我居高临下地往下看,墨雅又是一惊,想开口又把话咽了下去。琉璃一直在那儿跪着,连眼都没抬,仿佛一切事不关己一样。

我叹了口气,“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秋安在一旁接着我的话说:“凤仪宫内给下人的赏赐最多,事却最少,一直是个女官侍卫爱来的地儿,但是备不住有些人眼高于顶,还想着飞更大的高枝儿。”

------------ 第132章 琉璃 墨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青青又接了话:“姐姐,当日你去锁灵地牢调查庄绍一事,听说河睢宫的幽兰为难你了?”

我嗯了一声,秋安幸灾乐祸地说道:“平玉帝姬只是让幽兰秉公办事,只是不知道那幽兰受了何人摆布,还敢为难愔姬公主,如今公主自证清白,平玉帝姬也将幽兰打入大牢,还要查一查,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

墨雅再扛不住,脸上紧绷着的镇定一下子散开,瘫坐在了地上。

“墨雅妹妹,你怎么了?”秋安赶忙发问,忽然又想起什么,又说道:“我前几日去查事典,发现你和幽兰女官好像是姐妹啊?”

墨雅慌不迭色地向我磕头请罪:“奴婢一时蒙了心,受人蒙蔽,做出这等十恶不赦之事,还望愔姬公主饶过我这一次吧。”

“饶了你?”青青的眼中闪过凌厉,将手中的葡萄扔在盘里,“你做了背主义之事,还想让姐姐饶了你。”

墨雅也似乎也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仍旧是磕着头,求情想不出别的话来,重复着四个字:“公主饶命。”

“那帕子的丝料,是你从凤仪宫内带出去的吧?”

墨雅想了想,终于点点头,将一切罪行都招认。

可怜的是,墨雅和幽兰一样,稀里糊涂地做了旁人的棋子,直到被抓起来,都以为自己是在为平玉帝姬办事。

她俩和若寒姑姑一样,看到一陌生女官拿了帝姬的信物,又无法抵挡住那女官的威逼利诱,这才上了别人的当,替其卖命。

苏寒烟倒是棋高一招,幽兰和墨雅所见的女官不是同一个人,若寒姑姑见得是冷凝假扮的,但冷凝没和我说过,她与幽兰和墨雅曾见过面,而且她之前并不知道之前的帕子是用来害我的。

我倒是越来越佩服苏寒烟,有这般细致的心思,她若留在后宫封后,心思正,则后宫安好,心思不正,只怕后宫再无安宁。

我并没有处罚墨雅,而是让她自己找盼山姑姑,寻个差事,虽不及河睢宫的女官风头正盛,但起码能求来一时安宁,至于其他的事,就以后再说。

墨雅叩头谢恩,我便让贺兰明山将她送到了盼山那里,贺兰明山领旨出去。

“贺兰大人,”青青在后面喊了一声。

贺兰明山听到是青青喊得,大喜,回头行礼:“公主还有何吩咐。”

青青盯着秋安道:“若是庄绍大人已经被放出了地牢,你回来告诉秋安姑姑一声。”

秋安的脸上一下子红了,但是琉璃和贺兰明山都在,她也不好意思发作。

贺兰明山说了声“是”,但发现青青不再看他,有些失望地带了墨雅出门。

“姐姐,墨雅害你,你为何还放过她?”青青不解地问我。

如今琉璃还在地上跪着,我知道密室里虽无人刁难,但那种日子并不好过,便让她起来,让秋安拿过一把椅子给她做。

琉璃十分不自然,而且见我和青青说得事情非同一般,便开始拘禁起来,不像刚才墨雅在的时候那样镇定。

“公主,不如奴婢先行退下吧!”琉璃试探性地问我。

“琉璃,你稍安勿躁,先坐那儿吧,我一会还有事找你。”

琉璃愈发地不自在,但是见我说得温和,并无凶意,便和我谢了恩,坐在秋安拿来的椅子上,只是做的实在拘束,连动都不敢动。

这也不怪她,向来没有奴婢在主子面前坐着的,一旦坐了,要么是天大的好事,要么是万劫不复的下场。

我先不理琉璃,只旁观着她的反应,回答青青刚才的话:“墨雅到现在都不知道谁是背后指使之人,回了河睢宫,只怕也会遭人毒手,还不如先暂时留下了,等我有足够证据将那背后之人扳倒,墨雅再跳出来来上那么一击,自然能事半功倍。”

青青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看到琉璃在那儿低着头不说话,眼睛向我看过我,含着不妥之色,我只笑笑。

琉璃知道我说这些话的时候,她不应该在场,但我让她坐在那儿,不许她走,一时间也有些着急。

“琉璃姑娘,之前送你进密室,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你不要介意。”我开口对琉璃说道。

“奴婢不敢,公主自有公主的道理,奴婢自当遵从,再说奴婢进了密室,衣食并不比外面的差,也没人严刑拷打,奴婢知道这是公主的恩德,奴婢感谢公主。”琉璃见我同她说话,如释重负地回了我话。

“倒是个不错的。”我看着秋安说道,秋安也点点头,她刚才一直在看着琉璃的反应,似乎也十分满意。

“我知道,因为百里家的事,从前你在宫里受了些委屈,但是本宫知道你和那些罪女无关。”

琉璃坚强了半天,听我这么一说,眼圈红了,只说:“奴婢谢公主体谅,百里家的父女谋反,罪不可赦,从前有人疑心奴婢,也是理所当然,但是进了凤仪宫后,上下融洽,再不像从前受人刁难,所以奴婢心里一直念着二位公主的好。”

我对她一挥手:“你上前来。”

琉璃不知我何意,但还是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我和青青中间。

我看着青青,“不如以后让琉璃做你贴身的婢女吧?”

青青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姐姐。”

秋安站在一旁开了口:“青青公主别惊讶,我家公主一直替你找个稳妥的人跟着,那日墨雅和琉璃妹妹因为和奴婢进过库房,所以一时有嫌疑,但是又都是极为稳妥之人,所以公主才将她们送到密室,令人观察着,琉璃妹妹不仅办事得力,性子也沉稳,所以公主想把她指给你身边跟着。”

“姐姐,什么事你都替我想着。”青青有些感伤地说。

琉璃这时候脸上有一丝喜色,青青又对她说:“那好吧,我信姐姐的眼光,以后你便跟着我吧!”

琉璃跪下和青青磕了一个头:“奴婢自当忠心跟着公主,万死不辞。”

青青一下子被逗笑了,“哪有那么严重,你忠心,以后我自然也会好好护着你。”

“奴婢谢公主!”

“起来吧。”

琉璃并没有直接起身,而是又和我磕了个头,“奴婢谢愔姬公主栽培,再谢公主大恩。”

我和秋安相互笑了一眼,有些事青青看不出来,但是琉璃倒通透,我让她做了青青的身边之人,无异于抬高了她的身份,以后自然不会有人再拿她和百里罪臣一家联系起来。

忙了大半日,身子也有些乏累,青青带着琉璃回了长乐殿。

“公主,你若是累了,还是去歇息一会儿,等到了用膳的时候,奴婢再来叫你。”秋安在一旁对我说道,但我看她有些心不在焉。

我知道她心里所想,故意逗她:“放心吧,等庄绍大人出来,自然来凤仪宫找你,贺兰明山虽刚正不阿,但是是个难得的明眼人,他敢拦下乌北寒,也不敢拦着庄绍大人。”

“公主,你又开始取笑我。”秋安有些恼火,没外人在,我俩向来不讲什么主仆尊卑,她红着脸跑了出去,再不管我。

我只笑笑,也不叫回她,没多久外面传来走动,我知道庄绍大人来看她,也不忍棒打鸳鸯,自己回到床上歇下。

------------ 第133章 平卉死了 平卉死了!

第二日刚早起,这个消息便传遍了宫中,如平地炸雷伴着暴雨,不知此时风向吹向何处,只是肆意地在帝城到处乱传。

秋安将这个消息告诉我之时,她一脸哀容,眼睛肿着,我知道她和平卉关系匪浅,心里很是不好受,却没想到她将河睢宫内之事打探地一清二楚。

秋安告诉我,平卉死了,但是尸身不在天和殿,而是在河睢宫主殿外的池塘里被人发现。

河睢宫内一时人心惶惶,白容公主嫌疑最大,但其他灵女也不是一点嫌疑没有,平玉帝姬已经着令让夏染女官开始调查,一时之间没人有胆子去天和殿看白容。

天和殿从前是白容,无忧,和姜浅尘同住,姜浅尘和白容在宫里出尽风头,正盛之时天和殿每日熙熙攘攘,来锦上添花者络绎不绝,后来姜浅尘出了事,白容的地位却比从前更加稳固,所以灵女们更忙不迭地去巴结。

如今白容一夜之间失了势,加上无忧本来就不爱与旁人来往,天和殿只怕冷清地和那远北之地一样,门可罗雀,没人肯去触这个霉头。

用过早膳后,我在青玄殿里自己呆着,青青过来,倒没提及平卉一事。

秋安在人前不肯落泪,但我知道她和平卉的情分,以前我还住在河睢宫之时,每次我同白容在一起闲聊时,她二人总会凑到一起说些体己话,但如今平卉去了,秋安强忍着悲痛替我主持着凤仪宫内大小事务。

为了能让秋安好过些,我让贺兰明山请了庄绍来,至于凤仪宫,本来事就不多,青青身边的琉璃虽是新晋上位,但处理宫中事务倒是一点也不慌乱。

庄绍知道秋安和平卉的情分,在一旁好生安慰着,哄了她许久。

我将凤仪宫里的事安排好后,便打算动身去河睢宫看白容。

青青和芷蔓想跟着我去,我没让,我和白容毕竟一起长大,生分归生分,她若真出了事,我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这时候宫中的眼睛都在盯着天和殿,包括平玉帝姬,她俩没必要去招惹这个麻烦。

贺兰明山看了青青一眼,发现她满是担忧之色,便对我说:“公主,不如属下和您一起去吧,这样也好护着您周全。”

青青年纪尚幼,极其不懂风情,从前只知道仰慕华清兄长,却从来不正眼看过贺兰明山,但也觉得他说得在理,对我点点头。

“贺兰大人有心,我也知道你们是好意,但是我还是一个人去妥当些。”我也不想多做解释。

秋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我跟前,再看庄绍早没了影子,“公主,我和您去吧。”

我摇摇头:“我知道你和平卉情同姐妹,我怕你去了后会触景生情。”

秋安却固执起来:“无妨,奴婢不会误了公主的事,况且奴婢也想看看平卉生前的旧物。”

“也好。”我不再阻拦于她。

入了河睢宫之后,见到的那些宫人对我仍旧恭敬有加,却都远远躲开,无人同我交好。

自我在宫祭大典上被封为玄女后,我在河睢宫内就算失了人心,但那是其他女子对我的敬畏疏离却和此时不同,我和白容生疏早已人尽皆知,宫中一直有人冷眼旁观,如同看笑话,但此时白容失势,众人心里只怕也会觉得我会被牵连。

宫中是个人心极为复杂的地方,若是旁人不盼着你好,随便一点小事她们都会强加到你头上,就算扳不倒你,她们光想着就已足够乐呵。

一路上所见之人并不多,只有一些女官和侍卫,灵女们倒是很少见,除了洛灵和千木二位公主。

我与她二人一直并无深交,但也没有仇怨,今日她俩看到我,只是行礼问好,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之后便快步走开,远远躲着。

我也不在意,问着一旁的秋安:“你恨白容吗?”

秋安抬眼看我一眼,带着几丝冰凉,摇了摇头。

“你信是白容杀了平卉么?”

昨日白容在平玉帝姬面前责罚平卉,给了她屈辱,就算不是她动得手,旁人心里白容只怕恶脱不了干系,若是平卉是自尽,也定是受不了白容的那番羞辱想不开,才寻的短见。

秋安仍旧是摇头,我对她说:“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你毕竟是我在宫中最为信赖之人,若因为白容就此生分,那对我而言,才叫得不偿失。”

秋安闻听我如此说,发红的眼里又有了泪光:“奴婢多谢公主厚爱。”

“你和平卉的感情匪浅,但还是要有个稳妥的样子。”

“奴婢并非怨恨白容公主,但是就是看不惯那日她刁难平卉,宫里自当有些自以为眼明心明之人,觉得白容是做给帝姬看,但她何尝不是在泄恨啊!”

秋安越说越激动,我点点头:“等平卉的死因查明之后,我会人帝那儿请一道旨意,好生厚葬平卉。”

“奴婢代平卉谢过公主。”

我没继续说话,只是朝前走着,秋安对我说着自己的心里话:“我最后悔的,便是那日应该再陪她多会儿话,这样她也不会想不开。”

“如你所说,平卉未必是自尽。”

“就算是他杀,那我和平卉多说一会话,也是好的,现在也能多个念想。”

“……”

等我到了天和殿,发现无忧公主刚好从白容所住的中院出来。

当初姜浅尘入住天和殿之时,也想像同为世家嫡女的苏寒烟一样,居一殿的中房,没想到平玉帝姬下了旨意,让白容入住,姜浅尘只好居东院,无忧公主不好和人争抢,自己并不在意,安心住了西房。

想起当日平玉帝姬之所以这么安排,除了家世,自然也是看重白容的心思稳妥。

无忧看到我,有些惊喜,对我说:“愔姬妹妹,你来啦。”

我和她行了平礼,“多谢你能来看白容姐姐。”

无忧不以为意,脸上依旧挂着淡然的笑,“没什么,我和白容原本就同住一殿,有些情分,只是我原本以为你们姐妹二人早已生分,却没想到你能来看她,你有这份心,相信你们姐们能更胜从前。”

我嗯了一声,“多谢姐姐美意,我和白容姐姐确实有过嫌隙,但是我们毕竟是自小在一起长大的情分,那是无法割舍掉的。”

------------ 第134章 破冰 等我进了中院,平卉不在,院里没了旁人,我直接推开房门,眼睛四下看去找寻着白容。

白容抬了眼,脸上失去了往日的神采,冷冷地问:“你来了?”

“姐姐。”我踌躇着要不要上前,看白容落寞的身影,自己心里并不好受。

“是来我看笑话的么?如今我沦落至此,你想笑就笑吧。”白容苦笑一下,无奈地说道。

我与她认识十六年,从没想到一直高贵艳丽的她会有一天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我叹了口气,并不在乎自己的那点颜面,走到白容跟前,“姐姐,愔儿是你的妹妹,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旁人落井下石随她们去,但是我们毕竟是一起长大的情分,若是出了事我不来看你,那这么些年的姐妹之情要它又有何用。”

“我的妹妹?”白容原本的神色极尽苍凉,看我的眼神有些怪异,倒是像冷嘲热讽,听我这么说,不由得抬了眼看我。

我的眼里早就满是泪水,白容看了,收住想说的话,叹了口气,“愔儿,是我错怪了你。”

一时之间我们姐妹再不说话,她也噙着泪水,相互笑着,终于忍不住,抱在一起,两个人放声大哭起来。

本来秋安对白容恨意不少,但是进了中原后看到白容落败的场景,如今见我姐妹抱着哭,不免有些动容,又注意到房内十分凌乱,便开始收拾。

我知道秋安也起了恻隐之心,平卉生前住在偏房,并不是这里,此处只有白容的东西。

秋安手脚麻利,不一会便收拾好了房内凌乱一地的杂物,除了因为白容痛苦掉落在地上的真出。

等我和白容冷静下来,止住了哭,我们姐妹能冰释前嫌,此刻我的心里春意盎然。

“愔儿,姐姐感谢你今日能来看我,但你还是早些回凤仪宫,以免帝姬看到多心,连累了你。”

我连连摇头,“我不走,就留在这儿陪着姐姐,我看宫内谁敢轻看我们蛟族的人。”

“我如今成为众矢之的,蛟族公主那又怎样,河睢宫里上下无不是拜高踩低,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本来想说:“我如今是玄女,护着你,她们自然不敢怎样。”但又怕白容多心,再与我生分,便改了口说道:“盯着你又怎样,我知道姐姐是无辜的。”

“你信我?”白容一脸诧异。

我极为郑重地点点头,“我和姐姐相知多年,自然知道你的人品,你并非恶毒之人,我信你。”

白容眼里的泪又掉了下来,化成珍珠掉在地上,那声音倒是好听,只是我却舍不得我这姐姐继续伤心。

“当初是姐姐不对,以为你什么都要与我争,才说了那么多的气话,你不生气么?”

“当然生气!”

白容的脸骤然浮起失望,人也没了底气,一时愣在那里。

我看她的样子,便笑了,“愔儿生气,是气姐姐不信我,但是在愔儿的心里,你永远是那个对我极好,什么事都护着我的姐姐。”

“……”

“我记得在水宫里,姐姐你可没少替我挨了大巫的板子。”说起这番话,我原本只想逗白容开心,但自己想起千里之外的水宫,自己不由得心里隐隐作痛。

白容的眼里也亮了起来,如蒙尘的明珠被擦拭干净,现了本来的光华。

“还说呢,那时候我和兄长都觉得你小,觉得你肯定受不了大巫的板子,兄长不在,我自然要替你扛下来。”

我见白容的心情好些,自己也暗暗松了口气。

“是啊,那时候因为我顽劣,没少害你被冤枉。但那时候被冤枉,责罚我们的是大巫,大巫是严厉了些,但我知道他是疼我的。”

白容赞同地点点头,“我知道他心里是好的,所以就算真的被责罚也不打紧,姐姐受得住,自然不用你去坦白。”

我忽然认真起来:“帝城里没有大巫这样嘴恶心善之人,旁人都是在背后使刀子,所以,愔儿定要还你这个清白。”

“愔儿,谢谢你。”

“姐姐说得是哪里话,在帝城里,我们姐妹若不齐心,岂不是轻易就被人害?”

白容也点点头,手理了理头上散乱的秀发,将步摇摆正,“愔儿,姐姐以后在宫里,自然和你一条心,再无嫌隙。”

“姐姐说什么呢,”我赶忙制住她,“你忘了,我将来是要回水宫去的。”

房内忽然又死一般的沉寂,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又将白容的头发弄乱,白容眼里也如风一般起起落落,但却没有再说什么。

秋安起身去将门关上,我和白容又说起平卉。

平卉之死仍旧是个谜团,白容告诉我,那天她和平卉回了天和殿后,平卉的神色如常,知道白容白日的行为是不得已而为之,白容本来还劝慰平卉一番,平卉却反过来让白容别多心。

白容一脸悲切地对我说:“我怎么也不会想到她会寻了短见,而且昨夜我都不知道平卉如何出得天和殿,我睡得并不死,可是并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姐姐,你觉得平卉是自己想不开么?”

“愔儿你也疑心我?”

“姐姐,你又多心了。”我拉起白容的手,“我知道并非姐姐动的手,但是平卉若是不是自己寻得短见,那河睢宫内会不会……”

白容聪慧,明白我话里所知,陷入了沉思。

我提醒着她:“姐姐,昨夜当值的那些侍卫呢?”

“怪就怪在这里,昨夜外面的侍卫都在当值,而且那些侍卫除了换班以外,都有一段时间擅离职守,不知去了哪里,今早乌北寒得知后还把他们几个抓起来责罚一番,他们的供词一致,都说并没有见过平卉,我才想着,平卉也许就是那段时间离开的天和殿。”

我心中的疑云比来之前多了许多,对白容说:“这事也太蹊跷了些,现在宫内风言风语四起,有人说是姐姐昨日受了平卉连累,被帝姬责罚,所以怨恨她,下了杀手,也有说平卉不堪你的毒打责骂,想不开才寻短见,可不管哪种,都对你极为不利。”

我说这话时候观察着白容的神情,她也点点头,“是啊,所有的线索都往我这里指,我就算多长一张嘴,也说不清。”

------------ 第135章 平卉旧物 我见白容情绪好些了,便又问了一遍她,平卉之前是否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愔儿,你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我们姐妹之间没必要打哑谜。”

我嗯了声,赶忙脸上堆笑,“姐姐你不要多心,我的意思是,平卉会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才遭此毒手?”

白容脸上的神色有些奇怪,眼睛瞥向窗外,似乎陷入了沉思,“应该不会,平卉总跟在我身边,很少与人来往,而且她办事稳当,自然不会轻易得罪了别人。”

我点点头,白容的话似乎没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没和人交恶过啊……”

白容还没说完,便和我对视一眼,我们姐妹二人大小瞪小眼,扑哧一声都笑了,白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之前我是有和你怨恨过。”

我宽慰着看她,也不在意,“姐姐,那些事都已过去,我们再不提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早一步查出平卉的死因,这样才不会被动。”

“愔儿,多亏你提醒了我,如今看来,倒也极有可能,你想啊,平卉白天的心情还好,回来后一点也不伤心……”

白容的这番话之前已经说过,加上秋安在一旁脸色不好,我赶忙对白容问道:“姐姐,你可有疑心之人?”

她想了半天,还是摇摇头,“没有,我之前没想到这一步,不过我刚才还在想,你会不会来看我的笑话,没想到你这个小丫头,还念着我们的情分。”

她说话间眼圈又红了,嗔怪地看着我,但说着说着,眼里闪过极为惊恐的眼神,“不会是……”

我点点头,“我和姐姐想得是同一人。”

“不会吧?”白容还是有些不信,摇了摇头:“她看起来一直是个和善之人,怎么会做出这等事。”

“姐姐,你信她真的如她外表一样,是个良善单纯之人。”

“那倒没有,”白容眼皮一搭,看到自己身上的衣服有些乱,便整理了一下,:“我只是想着,玉岛山立了功,地位更胜从前,她留在宫中不是难事,再说我在河睢宫里和她相处得也算和睦。除了昨日在帝姬之前……”

念及昨日之事,白容眼中仍旧充满忿恨。

我无法将冷凝一事和盘托出,没法告诉白容苏寒烟的心机究竟有多深,只好和她讲:“我之前也不信,但前段时间我被冤枉,便偷偷调查,结果发现着苏寒烟越来越可以,冷凝死后,苏寒烟还去我那里,说得话无不是落井下石一类。”

趁着白容发愣的功夫,我想着让秋安去取几件平卉的物件,以后留个念想,便问白容:“姐姐,平卉的房间可有人动过?”

白容略一思索,告诉我:“早上帝姬的人还有乌北寒都来过,在平卉的房里翻了好久,拿了几件觉得有用的证物,其他再没人来过。”

“秋安和平卉交好,不如让她去看看有什么旧物能挑几件,以后也能睹物思人,你说呢,姐姐。”

白容抬眼看了下秋安,“好,那便去吧。”

秋安谢了恩,没多久便从偏房回来,只挑了个平卉所戴的镯子,有意无意地在白容面前包好,以证清白。

白容这时候看着秋安的眼里,开始有了不易察觉的难过,推己及人,我和秋安的关系能这般深厚,那平卉自然也不可能和白容没有一点感情。

很快到了午间,膳房的人端了膳食过来,平卉不在,便只有一个人的量,但我发现那仍是一个公主该有的待遇。

白容看着我,脸上有些为难,“愔儿,你先回去吧。没了平卉在身边,又只有一人的饭食,姐姐也不留你。”

“姐姐,你不妨去……”我本意想说凤仪宫,但是想着白容如今被禁足,怕她多心,“姐姐,不如去无忧公主那里。”

白容明媚一笑,有了暖意,“我本来不想连累她,只关紧了房门,但是她为了我好,怕我茶饭不思,也怕有人下毒,早间便过来陪我一起用膳,过会估计又该来了。”

我点点头,心里也开始放下心,起身告辞,让她千万保护好自己,我抽空再来看她。

我推开房门离去,看到无忧也刚好过来,身后的婢女端着无忧公主的午膳,我看着和白容的无异。

无忧对我嫣然一笑,“愔姬妹妹。”我俩相互行了礼,本该平礼,但我又自降了身份,多谢无忧对白容的照顾。

无忧明白我的意思,也不多少话,和她的婢女进房去找白容,露过我身边时说了句:“无需客气。”

我隔着门又对里面的白容喊道:“姐姐,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保重。”

“愔儿,你在外面,自己也一定要好好保重自己。”

等我和秋安出了天和殿,我问她:“看得怎么样?”

秋安被我说中心事,有些不好意思,一丝耐人寻味的笑容挂在脸上,很快又恢复平静,“我在平卉的房里并没有看到什么,只是多拿了几件旧物做念想。”

“庄绍那里呢?”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公主,”秋安的脸上又起红云,这世上的男女之情真的是很容易就能改变一个人,从前从前是那般的稳妥老道,如今一提起庄绍确如二八少女一般。

“原本没有庄绍大人的事,所以他并不知晓,但他今日说他会去和乌北寒大人请缨参与调查平卉之死,有什么发现会告知与我。”

秋安说这话时,想把平卉的那些旧物掏出来给我看。

我赶忙止住她:“这里是河睢宫,人多眼杂,一切等回了凤仪宫再说。”

我俩相互无言走了几步路,我有些妒忌地对秋安说:“庄绍大人对你还真是好。”

秋安便得更为害羞,想辩解几句,这时候远处传来了声响,她机灵地退后几步,像个寻常婢女一样,守着规矩。

只是巡逻的侍卫路过,等他们离去,秋安也没有再和我并肩想走,只安静地跟在我身后。

“公主,这不是出河睢宫的路,”秋安见我走了错路,便出生问道,“您这是?”

“去永安殿!”

------------ 第136章 玉道山 门口的侍卫我看着眼生,但是他认识我,跪下和我行礼,“参见愔姬公主!”

我喊他起来,那侍卫又和我谢恩。

“公主可是来找苏氏灵女的?小的这就去给您通传。”

秋安赶忙制住他,“你误会了,我和公主只是旧地重游而已。”

那侍卫有些机灵过了头,“小的这就给公主引路,公主小心着脚下。”

我只觉得好笑,秋安却冷声对他说:“不用,我跟着就够了。”

侍卫还想说什么,秋安冷冷地看他一眼,将他后面的话吓了回去。

“我们公主喜静,不喜欢被别人跟住,你去忙吧。”

那侍卫只好退到一旁,不再说什么。

我和秋安进了永安殿,不免觉得她刚才有些小题大作:“你这是怎么了,刚才那个侍卫无非是想讨我个好,巴结而已,何必这般疾言厉色。”

秋安不以为意,和我说:“我知道公主您的意思,但是如今你位份高,又是风口浪尖,没必要什么巴结都受着,万一再惹来麻烦就不好了。”

秋安说得倒很在理,我俩不再说话,悄无声息地走在永安殿内。

如今河睢宫内所剩的灵女越来越少,永安殿也只有苏寒烟一个人,说好听点一人独大,难听点就是孤单无伴,也不知道她如今活得怎样。

我没有直接去我以前住的西院,而是去了东院,以前冷凝曾在那住过一段日子。

冷凝也不过才离宫寥寥数日,院落里陈设照旧,却显得十分萧瑟,没一点人气。

院内空无一人,我和秋安直接就推门进了冷凝曾经住过的屋子。

冷凝房内布置得十分粉红,小女孩子喜欢的珠钗胭脂布满那桌子,我坐在铜镜前,想着冷凝曾在这里,冷凝在一旁若有所以,我手拿起那些珠钗把玩,却发现有些怪异,上面写了一个“姬”字。

这时候一阵香味传到我的鼻子,那香味若芳草芷兰,极为清幽淡然,入鼻之后却又极为迅猛,我的脑子一下子变得昏昏沉沉的,隐约有种欲望。

“公主?”秋安有些怪异地叫了我一声。

我听着秋安叫我,心里明白,想着去回应她一句,但是身体有些不受控制。

随着又一声“公主!”,一杯清水泼到我的脸上,我猛得清醒过来,刚才想来是着了道。

秋安跪在地上,为刚才的唐突请罪,却并不关心我是否会责罚她,而是一脸关切地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我点点头,清醒过来后身子有些乏累,裙边挂着的玄月佩闪了几下,随着一声清亮的鸣叫,青凰扑门而入,看到我就飞扑过来。

青凰的这一下,让我心里一惊,以为青凰也犯了魔障,没想到,青凰对着我看不到的地方闪了几下,我只隐约听到一声,不知是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秋安在一旁怪异地看着,也不说话。

之后青凰又往我肩膀上一趴,像是有些累。

我站起来,发现自己的不适全都烟消云散,此时身上没了乏力,脑子也清亮,我这时候完全反应过来,冷凝住过的这间屋子有鬼!

“何人偷偷潜入永安殿,还不快点出来请罪!”

外面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叫喊着,我和秋安一惊,不知道是惊扰到了谁,怎么冷凝的院子还有人。

秋安看了我一眼,便要推门出去看,我赶忙止住它,“我和你一起出去。”

秋安点点头,就站在那儿等我,我在冷凝的房间内找了一块帕子,想把那刻着“姬”字的珠钗带走。

但想着自己一个不小心便着了道,这会儿不敢贸然伸手。

青凰从我肩上飞起,嘴里叼起那支珠钗,将它扔到我的帕子里,帕子下面是坚硬的桌子,只听见叮当一声。

我赶忙将那包好的帕子放好,携着秋安往外走。

“谁在里面,还不赶紧出来?”那女子又在外面叫喊。

我原本以为是之前跟在冷凝身边的婢女,但是我记得那婢女是个稳妥之人,断然不会如此冒失,而且声音也不一样。

秋安推开门,我俩带着青凰便往外走,出门看个究竟。

门外看穿着像是个女官,站得远看不清楚脸,只是打扮比其他女官还有华贵些,她掐着腰,见我出来,便齿高气昂地问道:“你是哪来的女子,穿得这么素净,也是个没什么地位的人吧,来永安殿做什么?”

“大胆!你是哪家的奴婢,敢这么说话?”秋安见她无礼,便喝了一句。

院门口的女官仍旧一脸神气,“你家主子还没回答我,你竟然和我这么说话,你也配。”

光从穿着来讲,秋安确实比她差得远了,即便是我,也没好到哪去。

单论宫中灵女所穿衣裳的华贵程度,我确实要倒着数,而眼前这女子的衣裳在女官当中,却是一等一的华贵,别说秋安,就连帝姬身边的夏染也比不上。

秋安还想与那女子辩吵几句,我拦住她,对女官笑意盈盈地问:“这位姑姑,看起来气度颇为不凡,不知是跟着哪位主子?我改日一定前去拜访一下。”

“听见了么,你主子比你会说话。”那女官仰起头,骄傲地看了秋安一眼,秋安原本在气头上,看到这女官如此蠢笨,脸上反而带了笑意。

那女官越发得意,看着我神气地说:“告诉你也无妨,你听好了,我可是玉岛山……”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一声咳嗽,还有急促的脚步声,这女官脸色大变,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很快又一普通女官装扮的宫人站在院门口,眼睛看到我,露出极为诧异的眼神。

我认得她,正是跟在苏寒烟身边的女官。

苏寒烟的婢女看到我后没急着和我行礼,而是仍旧恭敬地站在那儿,等后面的人进来,眼中却有些怨恨地瞪着先前的女官。

等院外的人露了身形,苏寒烟的婢女才向我行礼:“参见愔姬公主!”

而后面跟进来的人正是苏寒烟。

先前大言不惭的那女官脸上极为惊恐,话也不整齐,“什么,愔姬公主,就是玄女,玄女……”

女官不仅话说得结巴,腿也开始发软,看看我,也看看苏寒烟,一时之间愣在那儿,不知道要做什么。

------------ 第137章 采莲 “姐姐不知道愔姬公主来了永安殿,没有及时出来相迎,妹妹不要介意。”

苏寒烟笑盈盈地看着我,全然不提帝姬为难白容当日一事。

她身边的婢女骂了那女官,“糊涂东西,看到玄女殿下,竟然还不知道行礼,这位愔姬公主便是蛟族的二公主,宫祭大典之时又被封了玄女,你有几个脑袋,竟然敢顶撞贵人?”

那个女官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却向苏寒烟跪下,嘴里讨饶。

苏寒烟虽仍旧带着笑意,眼里的清冷却越发明显,对那女官说:“求我做什么,你顶撞的是愔姬妹妹,她可是人帝和帝姬跟前的红人,应该向讨饶,若是她不答应,我自然也不答应,你便跪死在这东院吧,也好给冷凝妹妹做个伴儿。”

女官赶忙在地上转了个身,身子朝向我,和我一边磕头一边说:“奴婢瞎了眼,冲撞了愔姬公主,还望玄女大人饶了我这一回。”

这个女官话学得太快,我有些赞许地看了眼苏寒烟身边的婢女,想着她刚才不过一句责骂,却暗中教了女官,一句话将我摆在高处上。

我没理磕头求饶的女官,而对苏寒烟客气周旋,“姐姐说得哪里话,妹妹自然不会责罚你的人,只是这女官穿着不凡,但看着眼生,不知是姐姐何事招来永安殿的。”

“她啊?”苏寒烟见我并无怒气,脸上笑意越来愈浓,像宫墙边开着的大红大紫之花,娇艳欲滴。

“她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叫采莲,刚好来了帝城当差,我便和帝姬讨了过来,将她带在身边。”

苏寒烟说这话之时,那个名叫采莲的女官脸色不太对,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看苏寒烟贴身婢女的冷目寒光后,又不敢在说什么。

“采莲?”我随口重复了一声这个名字。

采莲以为我唤她,在地上又磕了头,“奴婢采,采莲,再给玄女大人行礼,今日都是奴婢的过错,还望愔姬公主,玄女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她的话说得怪异,但是也不是恭敬,我和秋安相视一眼,她眼中似乎也觉得不对。

“既然是姐姐的人,妹妹怎么会怪罪,你起来吧!”

那采莲如遇大赦,起来后擦了擦额头的汗,低着头退到院外。

“那姐姐多谢妹妹大度,”苏寒烟满意地看了我一眼,话锋一转:“但是采莲如此,也是情有可原,一来呢,她来永安殿时日不长,而妹妹早就不住永安殿,自然不认识。”

我点点头,“姐姐说得倒也在理,那二来呢?”

“二来嘛!”苏寒烟见我接她话,甚为满意地看我一眼,“妹妹这番来永安殿,也没人通传,采莲一时为永安殿的安宁着想,难免冲撞了妹妹。”

苏寒烟这是给我来了一招先礼后兵,我没料到她忽然拿话讽刺于我,但也不想与她争执那些无谓的话。

采莲见苏寒烟开始针对我,脸上惧意见消,反而有些得意,“我家小……”

苏寒烟瞪了她一眼,采莲将后面的称呼换了,重说:“我们灵女殿下说得正是,是你们鬼鬼祟祟进了永安殿,我才仗义出言的。”

这采莲着实是个活宝,说得话毛病百出,这若是帝姬面前,只怕也是杖责的罪,不仅出言不逊,对我说话也没有用“奴婢”自称。

依着苏寒烟的心思,她不可能没察觉出采莲话有失偏颇,却没在意,此番只是淡淡地看我。

我还没说话,秋安先开了口,“这位采莲姑娘话说得实在不周全,我家愔姬公主一来是陛下亲封的玄女,连巫公大人都要敬上几分,由着这层关系,河睢宫除了平玉帝姬所居的主殿,只怕没有什么地方是去不得的,再来,我家公主原来就住在这永安殿的,今日来只是回这儿看看,想着冷凝公主毕竟故去,来她从前住的地方走一遭,也算聊表心意。”

采莲的脸涨得通红,嚣张跋扈她不在话下,但论起话里藏刀的本事,她还真不是秋安的对手。

苏寒烟没说话,极为阴寒地看了眼秋安,又看了自己身边的婢女。

那婢女会意,上前一步,“没想到愔姬公主还有缅怀故人的心思,只是听说那冷凝公主死前服的消魂散,消了魂魄,只怕消不去恶意,难登西方极乐,若是生前有恨,也要找恨她之人算算账。”

我记得这婢女人前稳妥,每次看见我礼数都很周全,也从未说过这番冒犯我的话,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是么?”我淡然一问,本不想过多纠缠,但如今被人骑到脖子上,不反击是不行了,我便回她一句:“姑姑话说得在理,宫中虽严禁怪力乱神,但有些事我们不说,未必就没有,我想永安殿之内即便有冷凝的冤魂,也自然去找平日里交好之人,为何她临死前都不救她一救。”

“妹妹这话倒是过了,冷凝心思歹毒,宫中何曾有人与她交好。”苏寒烟也开了口,脸上挂着她少有的焦急之色。

“苏姐姐说得对,宫中无人和冷凝交好。”

苏寒烟听我这话,眼里的警惕之色消散开去,我心里只觉痛快,又补充了一句:“如今永安殿内只有姐姐一人住着,妹妹不能时常回来陪伴,心里自责不已,只盼着姐姐吉人天相,即便宫里众说纷纭,姐姐只有行得端坐得正,即便真有冤魂,也近不了姐姐的身。”

我这句话一说,采莲倒是还好,苏寒烟和她身边的婢女都不禁打了一个寒颤,面上虽然平静,我却仍旧捕捉到一丝惧意。

“妹妹说得极是,既然妹妹此番来并非找我,我也不再这耽搁妹妹怀旧,先回中院了,妹妹得空之时倒可以过来一叙。”

苏寒烟虽有些慌张,但是仍旧滴水不漏地说了这番话,面上含笑,礼数周全地向我行了平礼。

“那是自然。”我也回了一礼,也不留她。

苏寒烟带着下人离开东院,等听不见她们一行人的脚步后,对秋安说:“回去后让庄绍查一查刚才的那个侍卫。”

“什么?”秋安一时没反应过来,见我提起庄绍,吓了一跳。

她看了我一眼,但没等我解释,又恍然大悟,“奴婢明白,回宫后就去办。”

------------ 第138章 家宴 从冷凝的院出来,我去了自己曾经住过的西院。

经由门口的时候,看到了那个看守永安殿侍卫的身影,他正暗中观察着我的动静。

他本想继续躲藏,但是被我发现,索性直接出来,脸上又是一副谄媚的表情。

秋安仍然是不想过多理他,这才侍卫却如释重负地又走到门外。

我和秋安相视一眼,更坚定了心中所想。

不过几步的路程,转眼就进了西院,院内的大树仍旧在,还如以前的枝繁叶茂。

冷凝的院里显得冷清,我这院却有些荒芜。

入住凤仪宫之后,吃穿用度都有人帝陛下赏赐了新的,永安殿里的这些一时也就遗忘在了脑后。

我以前住过的房内积了一些灰尘,从前的旧衣物还在,有些散乱在桌上,还是那日庄少送我出宫之前,我和秋安胡乱收拾一气,如今想来,也是唏嘘不已。

入住凤仪宫之后,吃穿用度都有人帝陛下赏赐了新的,永安殿里的这些一时也就遗忘在了脑后。

总觉得哪里不对,我问秋安:“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怪的地方?”

秋安点点头:“公主可是觉得这房内自然得太过刻意?”

“没错,就是刻意。”我当初走得匆忙,但是那些衣裳散落得绝不是这般随意,而该整洁的地方也没这么有规律,再一细看,不同的地方落的尘土也是不一样厚。

“有人来过这儿,而且还似乎在找寻东西?”

秋安略有所思地问我:“那公主怀疑姜浅尘她们,还是,中院住的那位?”

我摇摇头,“是谁不重要,我只是不懂,我这里有什么好搜的?”

“怕是做贼心虚吧?”秋安有些鄙夷地说道。

我心里有些不安,但又反复翻了翻从前的旧衣物,实在找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只好和秋安出了永安殿,往凤仪宫走。

到了永安殿的门口,那侍卫又是满脸堆笑:“公主好走,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和小的讲,小的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我也微微一笑,“那到时候,还要劳烦大人了。”

那侍卫没想到我也这么客气,愣了一下,但又很快回复之前的样子:“公主无需客气,有事小人自当去做。”

等我和秋安走到远处之时,秋安偷偷回头,对我敬佩地说道:“公主,你猜的真神了,那侍卫果然进了永安殿去。”

我并没有回头,长路之上起了小风,虽然连我的裙角吹起来都很费劲,还是让人觉得冷。

“快立秋了吧?”我向秋安问道。

秋安不假思索地告诉我,“后天便是。”

“给凤仪宫内的下人们一人添一件衣服,再都发些赏赐吧。”

秋安看着我,“其实也没必要的,帝城每年这时候都会给宫里的奴才们发新衣裳,再说我们凤仪宫内的赏赐一直是最多的,河睢宫内的人羡慕还来不及呢。”

“人心好收买,但是也容易失去,还好如今凤仪宫人大都稳妥之人,青青和芷蔓容易闯祸,我们留下人心,也能有人提点着她俩。”

“是!”秋安不再说什么,陪着我从河睢宫内走到凤仪宫。

贺兰明山在院内当值,见我回来,便跪下和我请安,并说:“刚才有传信的人来说,后天立秋,人帝陛下会在朝安宫内设宴,倒是平玉帝姬和一众灵女都要赴宴。”

我一听不免头大,秋安赶忙劝说:“公主别慌,每年的这个时候人帝都会设宴,宴请一些皇室宗亲,而且自有司舞司乐的女官献艺,到时候你和众灵女只要坐着就好。”

“真的?”我有些不信地看着秋安。

秋安肯定地点点头,贺兰明山在一旁也附和道,“姑姑说得对,而且那传信的人说,人帝陛下的旨意,只当此次是场寻常家宴,只有帝姬和灵女们赴宴,连那些皇室宗亲也不需要进宫。”

秋安脸上微微一变,我也不知道她的想法,便谢了贺兰明山。

贺兰明山如今拿我当主子看,被我一道谢,十分地不自然,向我告退,又去忙了。

等我回到青玄殿时,我见四周无人,便问秋安:“怎么了,可有什么不妥?”

秋安脸色凝重,但话到了嘴边,并没有说出来。

我的心似乎被揪到了高处,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但还是故作镇定,“想说什么就说吧,我不会生气。”

秋安看了我一眼,带着问询,“此次若真的是家宴,又不许外臣皇亲参加,只怕人帝陛下会留意一些有望留在宫内的女子。”

“啊?”虽然做了一些坏的准备,但是秋安的话一说出来,我还是有些不安,“之前也是这样么?”

秋安摇摇头,“以前的我没参加过,但是我倒是听别的姑姑说起过,若是有宫外女子参加的宴席,人帝不请臣子,又叫家宴,可能就有封妃封后的打算。”

我叹了口气,“麻烦事一件接着一件,想挡也挡不掉。”

等芷蔓来的时候,我托她帮我寻一个那种巫术医术均精通的人来,我有事需要帮忙。

“姐姐,你可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芷蔓一脸担心地问。

我摇摇头,对她笑着说:“姐姐没事,康健着呢。”

“那?”芷蔓有些困惑不解。

“别问了,姐姐自有妙用。”

“好吧!”芷蔓也不追问,痛快地答应我。

“若是帝城之内就有,就不用去外面寻。”

芷蔓点点头,“我知道了姐姐,我大师兄就是个医术高手,跟着我师父,巫术也极为厉害。”

“哦?”这点我倒是没想到,巫公大人的两个弟子我倒是见过几次,那个最大的,也就是芷蔓的大师兄其貌不扬,而且还有些腼腆,名字换作子晋的,上次去巫公大人那里去见冷凝,还是子晋给我带的路,没想到他还是个高手。

其实也不怪我惊讶,秋安在一旁也似乎没想到,巫公大人十分宠爱芷蔓,所以那两个男弟子就显得有些无足轻重。

但芷蔓曾告诉我,她师父也是很疼她的师兄的,只是不喜欢表现出来。

芷蔓走前迟疑地问我一句:“姐姐,这事我需要瞒着我师父么?”

“不用,若是巫公大人问起,你如实相告即可。”

芷蔓见我不让她为难,笑得极为开心。

------------ 第139章 子晋巫官 秋安将平卉房内的镯子,还有冷凝房内我拿回来的珠钗放在桌案之上,我要拿起来看一番,她拦下我:“公主,还是等那个子晋大人查看后再说。”

永安殿内的那一幕实在蹊跷,秋安担心的也不无道理。

没多久贺兰明山引着芷蔓的大师兄,子晋进了青玄殿。

“参见玄女愔姬公主。”他将我的两个位份叠在一起称呼我,去并不突兀。

我和秋安相识一眼,她脸上也带了分笑意,这子晋年纪看着和我差不多,虽然处事沉稳,但难掩一脸稚气。

“起来吧。”

“多谢玄女公主。”

贺兰明山也和我行礼告退,我看到他脸上似乎也在忍着笑意。

等子晋起身,我问他:“芷蔓呢,没和你一起回来?”

子晋摇摇头,“师父找师妹有事,我便一个人过来了。”

“你师父知道你来么?”

子晋有些警觉地看我,想了想,还是点点头,“知道。”

我和他指了指桌案上的镯子和珠钗,“有劳你帮我看一下,这两件饰物有何不同。”

子晋和我恭敬地说了声“是”,便不再废话,走到桌案前,刚想伸手拿过来,迟疑了一下,没什么举动,还是将那两物取在手心。

我刚想提醒他小心,但是芷蔓告诉我她师兄是个医术高手,我大老远地叫他来只是为了看这两个物件,他自然胸有成竹。

子晋将平卉的镯子放在手上看了看,脸上挂着一丝疑惑,还有几分不确信,对着殿外的阳光细心端详,又放下,拿起冷凝的那支珠钗,重复了刚才的动作,忽然脸上大惊失色,手没拿稳,那支珠钗差点落到地上。

“没事吧?”我赶忙问道。

子晋镇定下来,摇摇头,“没事,公主无需担心。”

秋安唤子晋为“大人”,话里带着几分恭敬,问道:“不知大人看出了什么?”

子晋一脸慎重地问我:“不知公主从何处寻来此物?”

“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子晋位份不高,他又见过他师父对我的态度,所以我无需把一切如实相告。

“敢问公主,现在可否弄断珠钗和镯子?”

“大人的意思是,里面有东西。”

他点点头,很是期待地看着我。

我却摇头制止,“大人可有别的方法,这两物我还有用,现在并不是损坏的时候。”

“好吧!”子晋虽有不甘心,但并没有继续问我,只是说:“这两件饰物有毒,镯子还好些,至于这只珠钗,虽然被人封住了气息,但是下官还是能够辨别一二。”

子晋说完,留意着我的神色,我并没有说话,冲他略一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这珠钗里所藏毒药我没见人配置过,但微臣靠灵气和巫术探得,里面有仙界碧草,人界的部分草药,还有魔界的奇毒制成,这三者混在一起,有蛊惑人心之效。”

子晋寥寥几句将那珠钗的危害说得一清二楚,和我永安殿的时候颇为相似,由此我便相信,为何芷蔓这么推荐她的这位大师兄。

“至于这个姬字,属下倒是不知道。”

子晋一脸无奈,不好意思地看我说道。

“无妨,你能帮我看出珠钗的蹊跷,我已经很感激了。”我又赞赏地看他一眼,“不愧是巫公大人的高徒,年少有为。”

子晋一笑,“公主过奖了,若没别的事,属下告退。”

“多谢!”我看了眼秋安,秋安会意,拿了些赏钱出来,递给子晋。

“公主万万不可!”子晋脸上有些慌乱,并不接那些酬劳,“属下告退!”说完这句,便飞也似地往外跑。

秋安手里捧着那沉甸甸地赏钱,颇为无奈地看着我笑,我也被逗得想笑,“算了,他不要就不要吧,我又欠了巫公大人一个情。”

“秋安,你说这镯子和珠钗上的姬字,指的是什么?”

秋安盯着那两个小字的地方,眉间笼成一个疙瘩,“奴婢也不敢确定。”

“你说会不会和姬后有关,桃山姬家?”

秋安摇摇头,“不会吧,素娘一死,姬家现今已没了后人,已故之人如何能掌控宫中之事呢?”

我忽然想起凤仪宫的密室,后来并没有进去过,也许那里能解答但我真的不想再进一次那地方。

“暂且不管了,但是我相信那日冷凝对我说得话不假,苏寒烟我是不能不防着的。”

晚上秋安备了许多瓜果,等芷蔓和青青来的时候,这两丫头惊得合不拢嘴。

青青咽着口水对我说:“姐姐你这是从哪儿弄得这么多瓜,不会又是人帝的赏赐吧?”

“当然不是!”

“我就知道姐姐对我最好,知道我喜欢吃瓜,弄来这么多西瓜和香瓜。”

“知不知羞!”芷蔓在一旁没好气地说青青,惹得青青恼火,作势要打她,芷蔓躲在我的身后。

我赶紧拦下青青,嗔怪着说着她俩:“你们啊,在宫里总是打来打去,也不怕哪天被人帝陛下看见。”

“不怕!”

“不怕!”

芷蔓和青青一脸的无所谓,一边说一边还嘿嘿地笑。

“那帝姬和巫公大人呢?”

芷蔓不说话,假装没听见,又像个小大人一样告诉青青:“马上就是立秋了,凡间有个习俗,立秋后天气变凉,再多吃瓜果会伤灵体。”

我赞许地看了眼芷蔓,没想到她还懂得这般。

秋安告诉我说,民间立秋前有“吃瓜贴膘”的风俗,吃瓜的理由便是芷蔓所说,至于贴膘一说,便是夏季炎热,少吃些肉才没那些油腻,所以空了一夏的空腹,便要借着立秋的机会补一补。

这些本是民间贫苦人家的习俗,也不知何时传进宫内,宫中日复一日都是四四方方的宫墙,若没了这些凡间的习俗趣事来解闷,那才是无聊。

我又对青青说:“本来还要贴些秋膘,但你是不吃荤腥的,所以今日便多弄了些瓜果,大家也都跟着你沾了光。”

青青有些不好意思,“姐姐,你真好!”

“我也好!”芷蔓在一旁不服气地来了一句,惹得众人发笑。

“你俩也别站着,一起吃吧!”除了青青芷蔓,这房内便只剩秋安和琉璃。

琉璃跟着青青几日,和我们也变得熟识,她见秋安拿了瓜果,自己也上前挑了块小的,站在一旁吃了起来。

青玄殿内其乐融融,凤仪宫内其他的下人我也没怠慢,除了瓜果,也让秋安分了些炖肉给众人。

------------ 第140章 神女簪 近来每日的风再不像夏天那般炎热,慢慢地凉意渐生,人帝陛下设下所谓的家宴,以此犒劳我们这些帝城里的灵女。

我原本想着那日免不了又要一番争奇斗艳,众女要借着才艺在人帝面前出风头,贺兰明山将旨意告诉我的时候,秋安曾说:“此番不需灵女献艺,人帝会借机留意一些灵女,平玉帝姬地位那般高,自然能在人帝面前言语一二,控制着河睢宫的风向。”

这些事我并没放在心上,依着我和帝姬的关系,她也并不会替我说话,那样正合我意。

秋安在那儿憋着笑看我,我不解地问:“怎么了?”

“公主,上次人帝设宴,最出风头的正是你,怎么如今反而害怕献艺了?”

……

立秋当日,上到帝姬和一众令女,下到婢女嬷嬷,都要在头上佩戴簪花,位份不同,所佩簪花自然也不同。

像帝姬和灵女们,最低位份也是世家嫡女,所佩簪花大都金玉制成,那些手艺出自宫里的能工巧匠,留了金玉的贵气,却又栩栩如生,看着和真花无异。

至于宫里的女们还有地位再低一些的女子,按着在主子那儿得宠与否,有些戴珠花,也有绢花,本来我给凤仪宫的女子每人赏了一只质地上佳的珠花,但也有少些女子并没有佩戴,反而直接在花园里摘了鲜花佩戴,倒也别有韵味。

秋安告诉我,每年立秋之时佩戴鲜花的女子并不少。

我倒是觉得鲜花的灵动,远胜于那些金玉所制冷冰冰的簪花。

芷蔓很早就来找我,将一朵金边镶着大红明珠的花簪在她的脑后,很符合她现在的年纪,衬得整个人都愈发灵动。

我觉得好看,青青过来看到后,又开始拿芷蔓开涮,芷蔓也不气,反过来又和青青闹成一团。

秋安正帮我上妆之时,有个眼生的女官来送了簪花,数十多支金玉之花形态各异,绚烂多姿地躺在女官手里的托盘上。

那些花看其名贵,倒是和芷蔓头上的那支差不多。

我原本以为这女官是河睢宫之人,而这些花也都是平玉帝姬所赏,没想到那女官说自己来自朝安宫,奉了人帝陛下的旨意让众灵女亲自挑选,这女官很是机灵,也不嫌累,先跑到河睢宫让平玉帝姬先挑选后,再端到凤仪宫内让我挑选,等我挑选后再回去让河睢宫的灵女们挑选。

只是那些簪花再名贵,在我的眼里都是一样的死气沉沉,不免叹了口气。

那女官见我叹气,不免脸色一变,倒是青青问了我:“姐姐,你不喜欢么?”

女官见青青替她解围,有些感激,说了句:“正好青青公主也在,不妨一并挑支自己喜欢的,奴婢偷个懒,一会就不跑长乐殿了。”

青青满脸笑意,看着女官嗔怪道:“数你猴精。”

青青说完又看了眼我,我对她点点头,“我不喜欢金玉之物,你随便挑吧,你挑完我再挑。”

琉璃在一旁察言观色,青青对她说:“不如你来帮我挑吧。”

琉璃一点头,上前果真跳了只青边红花,既不有失身份,也符合青青的心意。

青青拿着琉璃递过来的花把玩一番,果然越看越喜欢,又让琉璃帮她插在脑后,便和芷蔓跑出去玩了。

其实我知道,青青并非喜欢珠玉之物,只是今日宫中女子大家都戴,她觉得人多好玩,自己也插一只凑个热闹。

“那愔姬公主……”女官在一旁,脸上挂着为难的脸色。

我也不想为难她,对秋安说:“你帮我挑一只吧!”

秋安还没答话,外面传来一声:“愔姬公主且慢!”

乌北寒带着几个随从,大步进了青玄殿的院子,手中捧着一个锦盒。

他将锦盒递给秋安,又和我们几个分别行礼,说:“人帝陛下让属下从来赏赐,陛下说愔姬公主也许不喜欢那些金玉俗物,便让属下送来个宝贝,还请公主过目。”

秋安将那锦盒捧过来,先是冲无人之处打开盖子,我被那盖子挡着,只觉得有股灵气从锦盒之内往外涌。

秋安见无异后,又把锦盒调转过来,我看到里面白光环绕,等光散退后,里面是一朵白花。

那花像极了人世里的玉簪花,但是我探知那灵气知道有所不同,也许是九天遗物。

我曾经看过的那本旧书里记载,凡尘里的玉簪花以前是没有的,那时候九天之上有神,神女有一次喝醉了,簪子掉落凡间,落地生花,那花莹白如玉,个个端的是簪子状,所以人间叫它神女簪,后世人们培育的花虽和神女簪相似,却没了最开始的神韵,所以只称玉簪花。

如今我看锦盒中的花,倒是和古书里记载的最初玉簪化成的那朵神女簪极为相似。

殿内之人看到这神女簪,无不惊奇,青凰也被神女簪的气息吸引来,围绕在一旁飞来飞去。

神女簪十分合我心意,秋安便帮它戴在我的脑后,青凰仍旧激动不已,落在我的肩膀上,小脑袋直往那花上蹭。

这花虽好,也少见,但并非什么名贵之物,青青和芷蔓也没有半分不高兴,等那女官和乌北寒走了后,又开始玩闹起来。

“慢点跑,等下还要去朝安宫,别把衣服弄乱了。”

“知道了,姐姐,你走得时候等等我们,我俩和你一起过去。”

琉璃颇为歉意地笑笑,和我行礼后,也跟在青青身后,出了青玄殿。

殿内就剩了我一个人,秋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的,这会子又从外面回来,手上拿了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盒子。

她看我一脸诧异,将那木盒递给我,似乎还有些犹豫,我问:“这是?”

“刚才庄绍大人来找我,”秋安低下头,声音变得很低:“说了几句话,他让我将这盒子给公主,说是飞白侍卫托他转交给你。”

我心中一喜,将那盒子接过来,心中急切地想要打开,秋安装作若无其事地和我说了声:“奴婢先去收拾一下,一会到了时辰,和公主一起去朝安宫。”

她说完这话便退了出去我将木盒打开,竟然是一朵和人帝所赐神女簪差不多的白花。

------------ 第141章 女仙醉 敬康托庄少送来的木盒子看着平平无奇,但是里面装着一枝和神女簪看起来完全一样的白花。

木盒里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三个字——“女仙醉”。

想来是这个花的真正名字,我原本以为是我记错,其实人帝陛下所赐之花也是女仙醉,并非神女簪。

但细看之下,两花又都不一样,敬康送来的女仙醉,和凡世里的花相比,多了份高雅脱俗,又比人帝的那支俏上几分,而且仙气张扬,香味充斥着整个屋子,不愧是仙界圣品。

我在水宫之时没见过真正的女仙醉,《万世经》里倒是有些只言片语的记载,和敬康所赠倒也相符。

但是那本古书所记的神女簪和人帝所赐也相差不多,我从前竟然没有将女仙醉和神女簪联系起来。

女仙醉看着哪里都好,香味也大,但是我不知怎得,还是喜欢那支被比下去的神女簪。

青凰也和我一样,并不喜欢女仙醉。

毕竟是敬康所赠,想到他还念着我,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一阵欢喜。

因此,我便将那支女仙醉插在头上,青凰有些不高兴,从我肩上飞落下来,再不说话,也不跟着我。

秋安回来的时候,盯着我看了几眼,但似乎什么也没发现,又去忙着自己别的事。

不一会青青她们也回来了,一进门,青青脸上露出欢喜:“人帝叔父的赏赐就是好,才这么一会不见,这多白花好像就更好看了几分。”

芷蔓赞同地点点头,“青青姐姐的这话倒是不错,姐姐,你今儿个去朝安宫,肯定又是最出风头的那个。”

我只笑笑,不说话,芷蔓这个小孩子的话,是做不得数的,今日宫中女子自然个个穿得雍容华贵,我穿得素净,哪是那么能出风头的。

稍作休息,我和青青便带着下人去了朝安宫,芷蔓并没有和我们一同前去,她说她的师父,也就是巫公大人,不许她过去。

等我们到了朝安宫,河睢宫的众位灵女已经到齐,白容并没有来,我心中觉得有些失落。

没多久人帝和平玉帝姬一起过来,我们一众灵女跪下,齐声喊着:“参见人帝陛下,参见平玉帝姬。”

人帝心情甚好,叫我等平身。

人帝之前传旨说此番只是寻常家宴,今日他穿得倒也随便,并不像之前在前朝那般威严。

倒是平玉帝姬精心打扮了一番,不仅艳压群芳,身上还少不了那份一直都在的威严,就连脑后所别的簪花,也要比其他女子的更加明艳珍贵。

平玉帝姬抬眼看了场下的众位灵女,眼睛停在我头上的仙女醉,其他的那些灵女见到帝姬这般,也都向我看过来,盯着我头上的白花来看。

除了无忧公主以外,其他的灵女第一眼看到我头上所戴仙女醉,无一不是轻蔑之色,等细看几眼后,眼中的不屑又变成惊叹。

人帝陛下让众女平身之后就往我这面看来,原本十分欣喜,但是没几眼之后,便显得有些不高兴。

我心里有些害怕,“难道是被人帝陛下发现我头上所戴,并非他赠送的那多神女簪?”

帝姬最先反应过来,从我身上收回眼光,轻咳了一声,众人反应过来,大家又开始笑意盈盈,极尽融洽。

“兄长,人都到齐,不妨便开始吧?”

平玉帝姬坐在一众灵女之上的高处,仅次于人帝陛下,此番笑着问了人帝一句。

人帝轻轻点了点头,也没说话,看着帝姬的眼里也含着笑,他和他的这个妹妹一直兄妹情深。

平玉帝姬拍了拍手,这时早在里面候着的司乐司舞的女官上来献艺,因是在朝安宫,比之前在河睢宫内看到的要严肃端庄几分。

这些女官本是人间的凡人,能够在人帝面前献艺,无不需要苦练个十载二十载,这才有所成,虽是凡人,却不比我们这些生来灵骨的公主们差。

苏寒烟一直在那儿端坐,脸上表情落落大方,全无艳俗之气,即便是和人帝陛下不小心四目相对,也是顾盼生辉,毫不慌乱。

等那些女官献艺完毕,人帝陛下也酒过三巡,正在兴头之上,忽然看着我问了一句:“愔姬公主,朕当日赏你的乌黧可还随身带着,朕还记得那日你吹过一曲很好听的曲子,叫什么来着?”

人帝一时想不起来,眉头皱成一道宫墙。

“回陛下,臣女当日所吹的曲子,名为《青霄》。”

话一出口,心里不免有些慌乱,我一不想出这个风头,二不想与人争风吃醋,但是一时嘴快,只怕避不开了。

“对,就是《青霄》。”人帝陛下很高兴,“不如愔姬公主赏脸,再奏一曲吧。”

人帝的这话,将我捧上了高处,他说得客气,但是我若是不答应,那便不是不赏脸的事,而是抗旨不遵,即便人帝陛下不怪罪,在宫中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

苏寒烟在我对面那排稍下的位置,平玉帝姬之下,我和青青坐得最靠前,并非我俩有意相争,而是来的时候,早有人安排好了座位,也的确没有白容的位子。

人帝陛下见我没动,也不生气,又开始说道:“今个是立秋,帝城里天高气爽,这样好的天气也是少见,但毕竟不如外面空山凝云,朕知道你们在宫中的日子苦了些。”

这话是对众人说,而只有我一人站着和人帝陛下答话,一个不小心就成了众矢之的,这话接得好,便是功,接不好,便是过。

我看到了旁边几人在那儿等着看好戏的目光,我也不急,而且并不答话,看着秋安,点了点头。

秋安在众人的眼光中,不慌不忙地拿出一物,那是一块丝布包着的东西,秋安打开丝布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递给我。

此物正是乌黧!

苏寒烟本来幸灾乐祸的眼里泄了气,转而换上的是怨恨的目光,她又开始换了法子坑我:“人帝陛下的赏赐,愔姬妹妹就随便让个下人随身带着,是不是有些大不敬?”

她的这话极为阴险,我不管怎么接,都摘不掉罪责,秋安也涨红了脸,但碍着身份,人帝面前总不能和世家嫡女起了纷争。

见我不说话,苏寒烟的脸上十分得意,眼神带着光,又落落大方地看着人帝陛下。

“那么长的笛子,不让秋安姑姑带着,难不成苏姐姐以后想替愔姬姐姐拿着,天天跟在姐姐进出凤仪宫么?”青青坐在我的对面,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

幽紫和丹凰最先笑出声来,继而其他几个女子也被逗笑,包括帝姬。

人帝陛下一向宠爱青青,见此也不生气,有些宠溺地看着青青。

------------ 第142章 千木公主 人帝陛下看青青的眼神十分疼爱,但我知道那并非男女之情。

青青将来要继任狐族女帝,再说平日里也是一口一个人帝叔父的叫着,自然是不肯留在宫中的。

苏寒烟被青青这么一吵,不知说什么是好,脸上有点羞涩,人帝这时候看了她一眼,苏寒烟的脸上如桃花含情,越发娇媚动人。

“青青妹妹这是什么话,只是人帝陛下所设宴席为家宴,姐姐只是搞不懂,愔姬妹妹让下人带着乌黧是为了什么?”

之前人帝的确传话来,说是家宴,贺兰明山还有秋安也如是说,但是我心觉不妥,便让秋安将乌黧和佛草绫都带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上了。

青青见苏寒烟不肯就此罢休,后面还继续刁难我,脸上的神色看着像是起了争抢好胜之心,也挂着笑对苏寒烟说:“人帝叔父赏赐之物,来见人帝叔父自然要带上,以后苏姐姐你也可以把赏赐带上,没有的话,我让愔姬姐姐借你一件。”

苏寒烟再好的面上功夫在装不下去,脸红地胜过杯中美酒,若不是人帝陛下坐在上首,只怕她是不会强压下汹汹的恨意。

人帝陛下不再理她俩,对我和声说道:“你便吹一曲吧,也不一定是从前的那首曲子。”

我恭敬地回了声“是”,也不再推辞,将那乌黧放在唇边,轻轻吹奏起来,一时间众人安静下来。

青凰虽不喜欢我戴的女仙醉,但这会儿听着我的笛声,仍旧是引得百鸟齐来,这景象当日曾出现过一次,如今再有,仍是引得别人惊叹。

“是百鸟!”洛灵第一个叫出了声。

苏寒烟眼圈有些微红,“我想起翩若公主来,我记得她们父族就有号令百鸟之术,可惜她心术不正,罪有应得。”

我越发得佩服她,简单一句话,又赞扬人帝公正严明,也不忘表现自己心存善念。

丹凰含着一丝冷笑,“号令百鸟,寒烟姑娘想来是记错了吧,想要号令百鸟对我们翼族来说就非易事,更何况她们灵蝶族?”

苏寒烟立马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但又落落大方地看了丹凰一眼,“丹凰公主说得极是,是我记错了。”

人帝见多识广,并非只在我身上见过此等景象,倒没多诧异,只是看我的眼中,满是柔情还夹带着几分欣喜。

等一曲终了,人帝陛下带头为我拍手,其他女子不管是真的心悦诚服,还是面上应和几声,也都跟着人帝陛下一起为我叫好。

平玉帝姬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像是苍鹰觅着猎物一般,但又颇有深意。

等我和人帝陛下行了礼,还没坐好,苏寒烟起身也向人帝陛下行了一礼:“不知陛下觉得愔姬妹妹此曲和上次的那首比怎么样?”

人帝并非不懂音律之人,不然之前也不可能随身带着乌黧,秋安告诉我,人帝也是个吹笛高手。

没想到的是,人帝也对我大加赞赏:“极好!”

我赶紧起身,回了人帝陛下一礼,“陛下谬赞了。”

苏寒烟却没有理我,又问人帝:“陛下这次可还要赏愔姬妹妹?”

“那是自然。”

苏寒烟眉眼里的笑意渐浓,“陛下别急着赏,愔姬妹妹美貌动人,才艺也是一绝,自然该赏,我们其他的灵女也各有才艺献给陛下,陛下何不看完了再一齐赏呢?”

她说这话之时,眉梢带着小女儿家的媚态,我若是男子,断然不愿意拒绝她。

人帝还没发话,平玉帝姬在那儿脸色极为难看,瞪了苏寒烟一眼,话里却见不到一丁点的怒气:“苏姑娘这是做什么,今日是家宴而已,何必弄得那般繁琐。”

场下坐着的灵女们几家欢喜几家愁,欢喜的自然如苏寒烟所说,想在人帝面前在露一次脸,愁的,像无忧公主,并不想出这个风头。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青青看了人帝陛下一眼,又对我说道:“我以前只听到过水宫的华清哥哥吹奏过笛子,以为是人间一大美事,今日得见姐姐吹起,才知道更胜一筹。”

青青话说得一脸认真,我也没想到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夸我的话,但我和她素来姐妹情深,别说其他女子,就连我也以为她此举是为了帮我。

“你姐姐确实吹得极好,”人帝陛下看了青青一眼,赞同地说道,又把头转向帝姬,问道:“平玉,你觉得怎么样?”

我心里明明觉得人帝问平玉帝姬的是青青所言,却没想到帝姬答非所问,“皇兄,小妹倒觉得玉岛山的寒烟姑娘所言甚是,这些女子无不希望永远沐浴着皇兄的恩泽,您不妨多看些,再做决定。”

人帝陛下回答得倒是干脆:“不用了,当初她们刚进宫之时,已经看过了。”

“陛下……”苏寒烟眼看着便没了希望,话里带着一起我见犹怜的哀求。

人帝仍旧没答应,不过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以后留在宫里的日子还长,也不及在一时。”

一众灵女里,除了无忧和我,大家都满脸的喜色,仿佛看到来日的宠冠帝城,惠及父族。

当日,青青并不算是灵女当中的一个。

幽紫和苏寒烟的笑容格外好看些,仿佛看到来日的富贵荣华,门楣光耀。

人帝陛下说这话之时,眼睛却偷偷看我,我如今已经习惯他对我的另眼相看,但却又告诫自己绝不可以掉以轻心,要是平安回到水宫,以后在帝城里呆的每一刻,我的一言一行如履峻峰,每走一步都要想好万全的对策,帝姬阴晴不定,苏寒烟如狼似虎,白容虽与我仍旧情节情深,心思又过于细腻,我自然要算计着在帝城里过活。

好在如今的凤仪宫之内上下一心,青青芷蔓她们对我也是真心交好,我才能有所安慰。

千木却忽然叹了口气,“也不知道白容姐姐如今一个人在天和殿里被禁足,是否苦闷。”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她的话一说出口,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我记得千木一直是个纤弱文静的女子,虽生在青猿族,却并没有养成爱动的性子。

大家面面相觑,都在小心地观察人帝和帝姬的反应,白容如今虽被禁足,但也没犯什么太大的过错,宫中冤魂不少,对她们来说,一个婢女的命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今日所设家宴并没有白容的位子,我自然不信千木是无心的一句话。

------------ 第143章 玉岛山庶女 千木的这话说出来,我心里开始隐隐担心,一来,千木这话不像是无心之言,而我还分不清她是敌是友。

其二呢,很多人的立场我也不知道,青青芷蔓两人住在凤仪宫内,自然是与我连心之人,而河睢宫里,苏寒烟和我就隔着曾薄纱便会兵戎相见,丹凰和我一心,至于其他人,我实在无从知晓,如此在帝城里行事也多有束缚。

人帝的脸上僵了一下,但没有生气,也没回答千木,而是看着平玉帝姬问道:“那个婢女的死因,查清楚了么?”

帝姬脸上依旧如常,“回皇兄的话,那些侍卫还在查,我将天和殿里有用的证物都交给跟着你的乌北寒,夏染也会在一旁协助他,有什么需要,我河睢宫自当全力相助。”

我从前只觉得平玉帝姬是个威严高贵之人,却从没想到说起话来滴水不漏,不仅毫无痕迹地推掉自己身上办事不利的责任,而且借助夏染之名,夸大了自己在背后的功劳。

人帝点点头,如释重负一般叹了口气,“那就好。”

“再过一个月,便满了灵女们在帝城之内三个月的期限,不知道各位公主或者世家嫡女,你们觉得在这帝城里过得怎么样?”

苏寒烟当仁不让地开了口:“帝城里自然样样都是极好的,臣女们每日无不感受着人帝陛下和平玉帝姬的恩泽,自然事事顺心,并无半点坎坷。”

洛灵在一旁也接了话:“帝城里确实是样样都好。”

其余几位灵女说得都是差不多的话,人帝听着众人的奉承,并没有像平玉帝姬那般高兴,忽然转头问我:“愔姬公主呢,对帝城的日子有什么想说的?”

我起身恭敬地回话:“臣女和苏姐姐一样,也不一样。”

“哦?”人帝倒是很惊讶我的回答,开口问:“哪里不一样?”

“臣女在帝城,心里时刻敬畏着人帝和帝姬,和以前在水宫不同,并不会那样随便,每日所想都是如何让人帝和帝姬开怀。”

人帝还没开口,平玉帝姬嘴角带着笑,说:“你倒是懂事。”

人帝的脸上很复杂,让人猜不透他的真实想法,他示意我坐下,又转头看向一边,问着别人:“无忧公主呢,不知你在帝城里怎么样?”

无忧淡然起身,和人帝陛下施了一礼。

今日无忧公主穿得仍旧素净,头上的簪花我看着眼熟,是那托盘里最不起眼,颜色也最素净,她和我不是一样的人,但心里所愿都是一样,便是平平安安地出了这帝城。

她的脸上如往常一样淡泊,没有苏寒烟脸上的娇羞,也没有我刚才的慌乱,“臣女……臣女一直长在雪狼一族,从未出过远门,这次来到帝城短住,多有不习惯。”

我听得心里一惊,再抬头,发现别人也是一脸诧异,我以为我的话已经够直白,没想到这无忧比我胆子还大。

人帝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无忧,等她继续说下去。

无忧的确没说完,一点也不理睬旁人的反应,“好在帝姬恩德,臣女得以入住天和殿,在那里臣女结识了蛟族的白容公主,白容姐姐对我多有劝解,臣女这才慢慢不那么想家,也知道了,这世上对我好的人,并非只有家里的骨肉之亲,白容姐姐她人很好,臣女相信,陛下和帝姬一定会还白容姐姐一个清白。”

人帝陛下直盯着无忧,仿佛在问:“你为何如此大胆。”

在场的其他人来年色都极为难看,尤其是平玉帝姬和苏寒烟,帝姬刚听到无忧感激自己的恩德,本来脸上喜悦,结果越往后听,脸色就越难看。

这次换无忧看着人帝,在等回答。

人帝终于许诺于她:“那是自然!”

无忧在宫中向来不争不抢,河睢宫内自然无人怨恨于她,但看大家的脸色,像是谁都没想到,她竟然敢在人帝面前替白容求情。

如此,人帝这场所谓的“家宴”便结束了,不知道他和帝姬有没有选中想留下的宫嫔之人,倒是灵女们各自都怀着不同的心思。

回去的路上遇到敬康,我并没有和他多说话,他也只是寻常地请安,见我头上带着那朵女仙醉,分外高兴。

回到凤仪宫之后,青青瘫坐在椅子上,“姐姐,今日可累死我了,守着礼仪不能乱说话,不能乱动,还有忍着一股子醋坛子味,我还真是顽强啊。”

我盯着她发笑,“是有些长大了,性子比以前沉稳地多。”

“那是!”青青被我夸得有些得意,“我将来可是要做狐族女帝之人。”

秋安和琉璃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我见青青确实累了,便让她早些回长乐殿休息,她也不多停留,带着琉璃便走。

“打听到了?”

等到房内没有旁人,只剩我和秋安,我便开口问她,人帝宴席之上,并没有看到乌北寒的身影,御前陪驾的是庄绍,我留意到秋安得了空与那庄绍说了几句话。

秋安点点头,同我说道:“幽兰这时候还在暗牢里关着,盼山姑姑亲自看守,除了人帝陛下的旨意,谁的话也不听,墨雅也被盼山姑姑偷偷保护起来。”

“如此甚好。”我对盼山的得力十分满意。

秋安上前将门关好,声音也压低了些:“公主让奴婢查的事,奴婢托了庄绍大人去查,也查明白了,那永安殿叫采莲的女官,她姓苏。”

“姓苏?”我坐在桌前,手里拿着那朵女仙醉,戴了半日,这花不见一点枯萎,“苏采莲,这名字倒不像什么世家小姐啊。”

秋安满脸地庄重:“回公主,这苏采莲,的的确确是玉岛山的世家小姐,只不过是偏房所出,不是苏寒烟的什么远亲,而是至亲的庶出妹妹,她二人同父异母,虽都是玉岛山的小姐,但从小族中人的目光都在苏寒烟身上,并没人注意到不起眼的采莲,她并不甘心,所以去学了这旁门左道,但歪打正着,练就一身出挑的易容术。”

秋安说到这,停了一下,看着我颇有深意。

“易容术?”我注意到秋安似乎在这几个字上面加重了语气:“冷凝当初的事,只怕和这苏采莲脱不开关系了。”

------------ 第144章 引君入瓮 秋安点点头,“公主果然厉害,冷凝公主去大致所假传旨意的那次,正是这苏采莲帮她易容而成,还有那个吞毒的高个奴婢,是苏采莲的贴身婢女,苏采莲自己一直躲在永安殿,从不出马,但是如今得力之人死了,只怕她也坐不住了。”

墨雅在去盼山那里之前,曾和我描述那个假传旨意之人,虽然脸是假的,但是身形体态和那高壮奴婢倒是不差。

“现在有没有充足的证据?”

“没有,是庄绍大人暗中查来,确凿证据还没拿到。”秋安也不隐瞒,直接说道。

“还有其他的事吗?”我向秋安继续问道。

“有,但是公主能否先回答奴婢一个问题。”

我有些不解她的意思,只说:“你问吧。”

秋安也盯着我手里的女仙醉,问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公主,当日永安殿外的那个侍卫,你是如何觉得可疑的?”

“他啊?”我原本见秋安一副凝重的神色,以为她要问什么难回答的问题,“如今永安殿只住着苏寒烟一个人,但毕竟是河睢宫内四殿之一,而且苏寒烟地位不低,怎么可能会让一个那么随意,而且还有些溜须拍马之人守在殿外,除非是苏寒烟自己安排进来的,而且谄媚的样子也是他装出来的。”

“怎么,他的来历也查清楚了?”

秋安嗯了一声,“公主所言极是,那个侍卫叫柳明志,是玉岛山苏家的家臣。”

这倒不出我以外,苏寒烟心思细腻,能得她重用,自然来历不凡。

秋安见我不说话,又提醒我:“公主,那柳明志和苏采莲郎情妾意,自小就青梅竹马。”

“这样啊!”秋安的话点醒我,一个念头在心里生根发芽。

晚些的时候,秋安去了盼山那里,好一会儿才回来。

等她进了青玄殿,发现我在等她,看着我的眼里有些光亮,帝城里的山雨欲来风满楼,她并没有半点的恐惧,反而激起了她的斗志,便乘着风,迎着浪,扶摇而上。

“公主,一切准备妥当。”

我对她感激地笑笑,“辛苦你了。”

第二日,整个帝城传着一个震人发聩的消息:河睢宫的女官幽兰女官,受了奸人挑拨,背叛了平玉帝姬,如今幡然醒悟,要将幕后之人揪出来。

差不多的招数上次在在大织所已经用过,我也无法确定这次还能奏效,我只是在赌,一来苏寒烟心思虽细腻,想得却太多,只怕听了这个消息她在永安殿再坐不住,二来,我看苏采莲也不是个安守本分的人,她自小被长姐压她一头,肯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眼下在苏寒烟身边伺候,应该不会放过这个立功的机会。

等到太阳落在西边城墙的后面,帝城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只是表明沉寂之下,不知有多少人在人心惶惶。

我早早就在地牢旁边的小殿内躲着,这还是上次幽兰和我耀武扬威的处所,风水长流长转,如今我坐在儿的上首之位,幽兰姑姑却成了阶下囚。

帝城里的沉静被外面的嘈杂打破,秋安见我一眼,一副了然的样子。

我没有立马出去,而是等那嘈杂声小了一下,才起身对秋安说,“走吧,到外面看看。”

这时候庄绍大人也进小殿和我禀告:“公主,已经抓住了,刺客,还请公主移驾,去看下究竟。”

庄绍在说到刺客这两个字的时候,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妥。

我与秋安跟在庄绍的身后,进了地牢,盼山姑姑早就给我和秋安备好了抵御锁灵术法的药丸。

一个女官在牢门外被死死钳住,动弹不得,为防止她和当日的那个女官一样自尽,盼山姑姑命人封了她的七经八脉,这样即便是嘴里含着毒药,也不能动弹。

这女官身边还放着一个食盒,盼山姑姑手下的一个嬷嬷走上前,拿出一根银针插进那饭菜里,银针即可便变得乌黑。

牢里的幽兰和墨雅紧紧抱成一团,被吓得瑟瑟发抖,后又对我磕头,“多谢公主救命大恩。”

原本墨雅并不在地牢之内,盼山姑姑奉了我的命令,将她保护起来,好吃好喝供着,今日为了引蛇出洞,不得已让她也来地牢。

我没理她俩,只是对地上的女官没好气地说道:“只怕是旧相识。”

秋安上前,在躺着的女官的脸上张开手掌,星星点点的荧光药粉撒下去,秋安再一挥手,女官脸上的面具便消失不见。

这药粉出自芷蔓的大师兄,那个有些腼腆的子晋巫官,他那日回到巫公大人那里,禀明了镯子珠钗含毒一事,巫公大人虽对阴毒之事司空见惯,但还是担心我,便叫子晋每日午后来凤仪宫查看一次,保护我的安全,而且还要他随叫随到,凤仪宫的事,他都要全力相助。

芷蔓在凤仪宫内看到她的大师兄毕恭毕敬地受我差遣,十分高兴,没事就老拿她师兄取笑。

地上躺着的女官脸上没了面具,露出本来面目,果然是苏采莲。

秋安冷笑一声,“果然是你。”

除了我和秋安之外,在场的人并不认识苏采莲,不免有些疑惑。

苏采莲虽被封着经脉,身上再动弹不得,但是那双眼里看着我们主仆二人,倒十分的凶狠恶毒,仿佛要将我俩生吞活剥一般。

这时候夜有些深,我夜不再这多做停留,便对盼山姑姑说道:“姑姑,这人平日里在永安殿里藏着,如今黔驴技穷了,亲自出马,姑姑你要帮我好生看着,别让她死了。还有她俩,”我向牢里看了一眼,墨雅还有幽兰又开始抖起来,我叹了口气,“姑姑好生待着她俩,保护着她们的命。”

盼山知道此事的严重,恭敬地说了声,“是!”

我又转身对庄绍说:“此事非同小可,大人要斟酌些,什么风声要走漏出去,什么风声还要瞒着些,还有朝安宫那边,你帮我周旋着。”

庄绍也一行礼,算是映了我。

如此,今夜之事才算完,但我知道对整件筹谋来说,这不过算是掀开了一个角,后面还有更多的事在等着我。

秋安搀扶着我出了锁灵地牢,其他人恭送着我,只有墨雅和幽兰在原地磕头,对我高声喊着:“奴婢多谢公主救命大恩!”

------------ 第145章 宫中风 庄绍是个得力的人,只此一夜,宫中的风向又变了。

那些下人们口中都在传,昨日锁灵地牢里来了个刺客,打算毒害幽兰姑姑,被盼山姑姑捉个正着,此时在地牢里关着,少不了一番严刑拷打。

我让秋安她们时刻留意外面的动静。

平玉帝姬知道这个消息后大怒,训斥了一番盼山姑姑。

河睢宫内的人都说,那幽兰姑姑毕竟是帝姬身边的人,平玉帝姬心疼自己身边的人,自然是要生气。

我让贺兰明山替我给盼山姑姑传话,让她稍安勿躁,等到这事过去,少不了她的好处。

盼山姑姑也让贺兰明山给我带回了话:“奴婢跟着公主,什么也不图。”

永安殿一时半会儿倒是没什么动静,而且盼山姑姑在苏采莲的嘴里什么也没问出来。

证据不足的事,苏采莲便是死不承认,而证据确凿的那几档子事,倒是一人抗下所有罪名。

地牢的人来禀告说:“那个苏采莲抱着必死的决心,就是不肯供出幕后主使。”

等地牢的人走后,秋安问我:“公主,您打算怎么办?”

我倒是没想到苏采莲有这番心性,但也不急,“我们查了那么多事,总有能用到的吧?”

秋安恍然大悟,脸上露出笑,她其实也是个美人,只是不喜欢打扮。

苏寒烟那里仍旧一切如常,不见一点慌乱,没有刻意地撇开她和苏采莲的关系,正常每日去平玉帝姬那里请安,也和别人一起聊起宫中近来发生的事。

帝姬在请安之时有些责怪她:“那个幽兰女官是本宫的人,虽然一时获罪在地牢里,但是也轮不到你永安殿的人以下犯上,前去毒害,苏寒烟,你如何自证你的清白。”

苏寒烟见平玉帝姬责怪她,眼里立时就有了泪花,楚楚可怜地答:“那个采莲是臣女的远亲,自小凄苦,臣女不知她如何入得帝城,做了女官,但是臣女只是念及那一点很久不往来的亲情,才把她要到永安殿,也没有派过重活,因此便疏于防范,没想到她做下了这等事,帝姬明鉴,真的和臣女没有半点关系,臣女不怕冤枉,只求一个清白。”

“真的?”平玉帝姬的眼里闪过一丝狐疑。

苏寒烟含泪的大眼睛写满焦急委屈,重重地点点头,“臣女不敢隐瞒,而且那个采莲在永安殿也甚少与人来往,和其他人都不怎么说话,臣女也想知道她为何会有这么歹毒的心肠。”

平玉帝姬一时无话,看着苏寒烟陷入了沉思。

千木在一旁说道:“帝姬,臣女觉得,寒烟姐姐说得倒是有些道理,我相信她的清白。”

苏寒烟感激地看了千木公主一眼,平玉帝姬眼中的冰霜开始化掉,有些无奈地说:“你起来吧,本宫也是想还后宫一个安宁,让皇兄在前朝能安心政事。”

苏寒烟这才起身,擦了擦眼中的泪,坐会了位子上。

“采莲她原来是寒烟妹妹的远亲,这倒是有些出人意料。”丹凰看了眼我,又轻轻瞥了下苏寒烟,漫不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丹凰姐姐不要拿妹妹说笑了,这也算玉岛山家门不幸了。”苏寒烟眼圈仍旧红着,回了丹凰。

“家门不幸?寒烟妹妹这就有些严重了,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那采莲既然是你的远亲,是你们玉岛山苏家之人,还是你的表亲呢?”丹凰在那儿不依不饶地追问。

“这……”苏寒烟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回答,脸憋得通红。

“够了!”平玉帝姬在上面冷冷地说了一句,丹凰这才放过苏寒烟。

从平玉帝姬那里出来,我和丹凰走在一起。

其他的女子远远躲着我俩,但是也避着苏寒烟。

丹凰问我:“妹妹最近这是事情办得有些凌厉,可是不再忍着了?”

我知道她并没有恶意,也不相瞒,“姐姐说笑了,只是我从没想到帝城里的水会有这么深,从前姜浅尘在的时候,谋略不输男子,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知道她们的套路还能防着一些,如今这背后之人,根本就看不出她有多少手段,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的是伤脑筋。”

“妹妹,何不连根拔起呢?”丹凰依旧是波澜不惊地说了这么一句,但我也能看出她眼角的冷意。

我只庆幸,丹凰对我,倒真的是有那么几分真心实意,虽然是因为青凰的原因。

“我如今在宫中行事方便,但是玉岛山的势力我是知道的,前朝后宫无不盘根错节,最近我虽然费了些气力找到线索,但是只怕玉岛山的人还有些后手。”

眼看着到了分叉的路口,丹凰回去之前嘱咐我,“你万事小心些,若是一个人办不成的事,告诉我一声,姐姐不才,但会鼎力相助。”

回了凤仪宫之后,秋安和我说:“公主,依着您的吩咐,我去庄绍人那里,河睢宫的侍卫并不全属于朝安宫所管,有些是平玉帝姬亲自授命,乌统领的手下只有一部分。”

我嗯了一声,“知道了。”

秋安抬头看我:“那公主打算怎么办?”

“河睢宫里面的势力,乌北寒都掌控不了,我们能怎么办。”这话我说起来也是有许多无奈。

“难道我们就慢慢等么?”

“等?”我叹了口气,“等如果有用的话,那便慢慢等就好了,只是帝城瞬息万变,我们等的时候,保不齐别人在背后如何算计着我们。”

秋安不再说话,在那里站着等我的吩咐。

“既然苏采莲愿意一个人抗下所有的罪责,我们既然勉强不来,何不推她一把,你去盼山姑姑那儿,让她再放出些风,就说采莲罪孽深重,等着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秋安不解,我又补充了一句:“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传遍整个河睢宫,将四殿之内要传个遍,让每个侍卫,每个宫人都有个警醒。”

我在“侍卫”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秋安一下子会意,眉飞色舞地说道:“公主放心,奴婢这就去照做,自然让河睢宫的每一个侍卫都知晓此事。”

------------ 第146章 柳明志 柳明志是玉岛山苏家的家臣,在河睢宫内只认苏寒烟一个主子,自然是忠心耿耿。

但再忠心的家臣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他和苏采莲有情,那我便利用这份感情。

永安殿门口当值的,只有柳明志是苏寒烟的人,其他倒是乌北寒的手下,庄绍让其他人在柳明志面前提及苏采莲一事,将她说得极为惨,又说毕竟是天和殿里出去的人,苏寒烟竟然没一点同情怜悯。

柳明志面上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经常一个人在那里发呆,还不停叹气,听下面的人将这些事传到凤仪宫内之事,我对秋安说了句:“是时候了。”

秋安又依着我的吩咐,让庄绍对那个与柳明志一起当值的人趁着柳明志不在,在平玉帝姬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几句话,如此便成功离间了柳明志和苏寒烟。

那些话倒也简单,若是平时,苏寒烟自然不信,但是如今她心里铁定不像面上那么轻松。

“寒烟姑娘,柳明志在人前虽照常当值,但是私下里却很替采莲惋惜,总说采莲姑娘是冤枉的,他还筹谋着要去地牢里救出采莲,不知道寒烟姑娘,能否去人帝那里美言几句?”

苏寒烟自然是不肯答应,还训斥了求情的人,说:“采莲犯了帝城的大罪,以后永安殿的人都不许管。”

苏寒烟就这样起了疑心,找个机会对柳明志下了毒。

柳明志中了剧毒,神志不清地逃了出来,宫中谁也不认识,也不知道要去哪里求助,倒在宫里的石路上,贺兰明山一直在暗中留意,见没人在场,便偷偷将昏迷着的柳明志背回凤仪宫,在偏殿里养着。

我命人去给子晋巫官传了个信,子晋顶着夜色便赶了过来,对我行礼之后,看到浑身乌紫色的柳明志,心里明白了几分。

也没用我多说,子晋上前便看了柳明志的情况。

“子晋大人,这男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回公主,”子晋对我的态度很是恭敬,“不知这人来自何处?属下并非多事,只是他中的毒非寻常之毒,解起来实为不易。”

我嗯了一声,告诉子晋:“他刚入宫不久,被奸人毒害,贺兰大人在外面救了他回来。”

这回答对子晋没什么用处,他没说话,把头看向了贺兰明山。

贺兰明山郑重地说了一句:“公主所言不假,我是在河睢宫门口救下他的。”

“哪一殿?”子晋追问。

贺兰明山看着我,不知道要不要回答,我直接告诉子晋,“玉岛山。”

子晋恍然大悟,细细思索了一会,便把我们这些人请出去,房内只留他一个活生生的好人,还有柳明志。

“公主放心,属下心里有数,应该能解好他的毒,只是耗费功夫,你们先去休息,等明日再来。”

“那有劳大人了。”我感激地对子晋说了一句。

子晋笑笑,便关上了房门。

我让秋安找几个稳妥的女官在外面随时候着,又让贺兰明山叮嘱加强今晚凤仪宫的守卫,如此,才回到青玄殿内。

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隔会儿就会醒过来,总觉得外面有动静。

第二日早早就起来,用过膳,便去了偏殿,看看子晋巫官将柳明志的毒解得怎么样了。

到那儿的时候,子晋还没出来,我问在外面候着的女官,一个女官回我:“禀公主,巫官大人一夜都没有出来,奴婢们担心有事,曾隔着门问候几句,子晋大人只让我们静等。”

说话间子晋将门打开,一脸倦色,那双眼经此一夜熬得发红。

他看我站在门外,依旧守着礼法,“公主,里面躺着那人的毒已经解开,稍后便能醒来。”

“多谢子晋大人。”我发自内心的感激。

子晋对我一笑,摆摆手,刚要说话,一个踉跄没站住。

贺兰明山眼疾手快,一下子扶住了子晋。

我让人将子晋扶下去,好生休息,带着秋安还有贺兰明山进了偏殿找柳明志。

事出匆忙,我算好了今天苏寒烟会过来找人,不得不一大早来问柳明志话。

贺兰明山之前曾问我:“公主,既然您知道苏寒烟会对柳明志下毒手,为何不冲进永安殿内将他直接就下来,这样柳明志既不用担丢了性命的危险,也能感激公主的恩情,怎还多此一举。”

贺兰明山和那些前朝的男子一样,脑子里直来直去,除了政史和天下以外,再无大事,而后宫女子的那些细腻心思,他也不放在眼里,不擅攻心,也没花花肠子。

我告诉他:“我们根本不知道苏寒烟还有多少势力遍布在帝城之内,冒然冲进去,能不能救出人还两说,万一被那苏寒烟反将一军就不好了。”

等进入房内,柳明志已经醒了,虽然还很虚弱,但子晋解了他的毒,这会他的脸已经恢复常色。

见我进来,柳明志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脸上还是那副谄媚的笑:“愔姬公主……”

“别装了!”贺兰明山在一旁喝了一声,将柳明志吓了一跳。

秋安在一旁也说:“永安殿侍卫,柳明志,柳大人。”

柳明志刚想说点什么,秋安又说:“对了,您还是玉岛山苏家的家臣。”

话都挑明后,柳明志十分惊奇,但也不再继续装成溜须拍马之辈,反而嘴硬起来,再不说话。

贺兰明山一针见血地说:“你的那位主子生性多疑,还差点杀了你,我们公主心好将你救下来,还找巫官大人来为你解毒,怎么,你还要誓死维护你的那位主子?”

贺兰明山不屑于循序渐进的攻心之道,只将目前的形势给柳明志说了一下,柳明志面带犹豫,嘴张了张,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

秋安上前一步,对他又说:“你一个人想表忠心,当英雄,没人管你,那采莲姑娘呢?你也不顾她的死活?”

我听说采莲和柳明志有情,但也只是听说,但柳明志听到秋安的话后,脸色极为难看,“采莲,采莲她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柳明志变得着急,秋安夸大着实情说道:“在地牢里,每日受着刑罚,你说能好么?倒是你们的那位主子,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一点嫌疑都没有,若是把你也毒死了,只怕她更高枕无忧了。”

柳明志听完秋安的话,像只红了眼的狮子,满腔怒火无处发泄,但又强忍下去。

“是我害了采莲。”

------------ 第147章 人心 柳明志自责了一阵之后,忽然又抬起头,怒视着我说:“我和采莲能有今天,还不是拜你所赐,你又来装什么好人?”

“放肆!”贺兰明山见他对我无礼,便要上前给他点教训。

我拦下贺兰明山,让他稍安勿躁,又向柳明志问道:“你当真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我?”

柳明志冷笑一声,“难道不是么?”

“本公主应该从没有主动谋害过你们吧,是你们再三在背后害我,我只能见招拆招。”

柳明志不说话,这些事本就是他们理亏,而他此刻能不说话,我猜他还算有些良知,若是如此,那后面的事便会越发顺利。

“柳大人,我们姑且不论之前的恩怨孰是孰非,但你要知道昨夜害你的,是你的那位玉岛山主子,救下你的是本公主。”

“以前多有得罪,在下也会感激公主的救命之恩,来日自当相报。别的,恕难从命。”柳明志话里的意思说得分明。

“我不需要你报恩,也不需要你帮我办事,柳大人请放心。”

他满脸的不解,“那你图什么?”

“人心。”

“人心?”

我嗯了声,“还有公道。”

柳明志又沉默,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我不曾主动害人,但后宫里的人却从不放过我,而你应该知道,真正的恶人如今好好活在河睢宫里,还多了个大义灭亲的美名。”

“大义灭亲?”柳明志的眼里闪了一道冷光,“可不是大义灭亲么,只要拦着她封后的人,即便是至亲,她也不会动一丝恻隐之心。”

我以为柳明志能因此站到我这面,一同对付苏寒烟,没想到他不肯再多说玉岛山和永安殿的事,两眼一闭,“我是玉岛山的家臣,世代都要对家主忠心耿耿,公主不要再问了,你救下我,我很感激,但是背弃家主的事我是断然不会做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柳大人有如此气魄,而且还对玉岛山忠心耿耿,我实在佩服。”

我带着真心赞赏他,没想到他一脸鄙夷地冷哼了一声。

我也不生气,又问了他一句:“若是我能够救出采莲姑娘呢?”

柳明志抬眼又开始看我,仿佛想看出来我的话有几分真。

秋安见他有些动摇,继续在一旁煽风点火:“说与不说全在你一念之间,不说,采莲姑娘势必会丢了性命,但你和你主子下场未必能有多好,说了,公主自会想办法救你二人,其实这也是在帮你们玉岛山,你也知道苏寒烟在宫内所行之事大奸大恶,玉岛山不知道,人帝陛下却未必不知道,真要是哪一日惹得他龙颜大怒,那才会真的连累了玉岛山。”

柳明志终于被说动,仍带着迟疑向我问道:“公主当真愿意救采莲么?”

贺兰明山有些不悦,想对柳明志说什么,我冲他摆摆手,又对柳明志说:“你若不信,本公主可以发毒誓。”

柳明志挣扎着要起身,贺兰明山赶忙上前阻拦,没想到柳明志身子微弱,并没有起来。

他对我说:“不用,我信你!”

秋安看了我一眼,我并不知道柳明志为何答应得如此痛快。

柳明志仍旧不甘心,强挣扎着爬起来,对我行了一礼后,又没了劲,有气无力地对我说:“从前是我不对,听从苏大小姐的吩咐,参与算计愔姬公主,小人在这里和你请罪。”

“过去的事,本宫不会再揪着你不放,柳大人无需介怀。”

柳明志眼中生疑,又很快镇定下来,“谢公主!”

我虽然说了不介怀,但是柳明志为表坦诚,还是将之前种种又告知我一遍,十之八九我和秋安都曾暗中查到,只有一件,柳明志亲口承认,平卉死于他手。

当秋安亲耳听到这句话时,眼里闪露出仇恨的光,但她强忍着哭意,并没有说什么。

柳明志虽入宫没多久,但对众灵女以及身边女官了解甚为详细,想来也知道秋安和平卉的关系,这个时候虽是在答我的话,看着秋安的眼中,却十分心虚自责。

柳明志将以前做过的坏事事无巨细地告知于我后,便如同请罪一般地看着我,等我的反应,这时候贺兰明山在外面生如洪钟般地说道:“参见平玉帝姬!”

贺兰明山声音大的有些异常,我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提醒我。

柳明志的眼里闪过恨意,同时也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以防万一,我让贺兰明山带他从后门出去,躲到凤仪宫更加偏僻之处。

等贺兰明山带着柳明志走后,秋安在一旁似有不妥地问我:“公主,将姓柳的不管藏到凤仪宫的哪里,只怕都逃不掉帝姬身边的人,她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对凤仪宫也颇为熟悉。”

秋安提及柳明志之时,仍旧带着恨意,带此刻也有一丝担忧,毕竟柳明志是我扳倒苏寒烟的关键。

“无妨。”我淡淡地对秋安说。

她见我气定神闲,也放心下来。

我唤了青凰,让它带我去朝安宫走一遭,找到敬康后,后面的事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秋安这下也有了底气,我笑了一下,又对她说:“躲不开帝姬,那便不躲,只要能拖那么一时半刻就好。”

安顿好了一切,我也没急着出去,这房子虽非正室,但应有尽有,我又让秋安重新帮我整理了下仪容,才推门出去。

平玉帝姬此时正在青玄殿发难,贺兰明山在她面前站得笔直,守着尊卑之余,又毫无惧意。拦得住平玉帝姬,但又不算失礼。

平玉帝姬见我从旁边出来,有那么一丝惊讶,但又极为愤怒地瞪着我。

夏染还有苏寒烟站在帝姬的身后,怒气也都不小,夏染怒视着贺兰明山,苏寒烟一见我出来,眼中的恨意并不亚于平玉帝姬。

贺兰明山见我出来,便又站到我身后,我走到平玉帝姬面前,行了大礼。

“参见平玉帝姬。”

平玉帝姬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也没有让我起身。

苏寒烟这时候开了口:“愔姬妹妹真是住惯了凤仪宫的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面子,敢让帝姬在殿外等你,帝姬何等尊贵的身份,你竟然不出来迎接。”

夏染也怒气冲冲地说:“愔姬公主实在糊涂,不光让帝姬在风中等你半天,手下人也瞎了眼,连帝姬这等尊贵之人也敢拦,真是不要命了。”

------------ 第148章 歹毒之人 平玉帝姬依旧没说话,却看着我的反应,似乎苏寒烟和夏染女官所说的话,也是她的想法。

我虽然还没有说话,但对着我身后的贺兰明山做了手势,让他不要放在心里。

由此,贺兰明山的腰杆站得更直了。

苏寒烟仍旧不依不饶,“愔姬妹妹真是教导有方,手下的人竟然和妹妹一样,有一身肆无忌惮的胆色。”

平玉帝姬听完苏寒烟的这句话,眼中的怒意越来越深,苏寒烟火上浇油地又说了最要命的一句:“真不愧是陛下亲封的玄女,如今连帝姬殿下都不放在眼里?”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安,果然平玉帝姬极为不屑地说了句:“玄女?”

帝姬压根就没讲我放在眼里,“一个小小玄女能有多高的位份?就算我皇兄和巫公大人给了这身尊荣,说到底还是臣,君君臣臣的道理有谁不懂?再说位极人臣也是尊在前朝,在后宫挂了这么一个空名又有何用?”

平玉帝姬一脸冰霜,这话听起来是在回苏寒烟,但众人都明白是在讥讽我。

苏寒烟颇为得意,假模假样地在帝姬身后回了声“是!”

我始终未曾起身,在地上依旧行着礼,恭敬答道:“帝姬所言甚是,但臣女并无半点不敬,也没有自诩身份尊贵,在这后宫当中,有谁的身份能高过帝姬你呢?”

“只是臣女之前身子乏累,终日犯困,一日里以睡着的时辰居多,所以吩咐了贺兰大人不要轻易放人进我这青玄殿来,贺兰大人想来是男儿身,不好意思提及臣女嗜睡的事情,所以才对帝姬稍加阻拦,只是这也算他职责所在,所以还望帝姬不要怪罪。”

苏寒烟仍旧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别以为说几句好话,这些事便能一笔带过。”

平玉帝姬回头冷眼看她一眼,苏寒烟突然噤声,不再敢言语。

夏染女官在帝姬身边久了,在帝姬心里地位不同凡响,这时候恭敬又丝毫没有退让地对苏寒烟说:“寒烟灵女慎言,正事要紧。”

平玉帝姬神色有所缓和,对我说道:“尊与不尊我们姑且不说,本宫来你这儿是另有一件事。”

帝姬回头看了下苏寒烟,“寒烟姑娘去我那儿禀明,说永安殿里出了心肠歹毒之人,本宫过来看看是否在你这里。”

“回帝姬,臣女宫中都是些良善之人,实在没有寒烟姑娘所说的心肠歹毒之辈。”我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说谎,明明有人看到那个歹人被你宫中的侍卫救下,抬进了凤仪宫。”苏寒烟和我据理力争。

“哦?”我假装恍然大悟的样子,对平玉帝姬说道:“臣女宫中的侍卫的确救下了一个原本将死之人,但他是宫中的侍卫,不知怎的成了寒烟姑娘口中的歹毒之人?”

苏寒烟也不慌乱,笑意盈盈地对平玉帝姬答:“依着愔姬妹妹话里的意思,那柳明志在这凤仪宫不假了。”

她又对我说道:“愔姬妹妹可能还不知道,那柳明志,原本的确是永安殿的侍卫不假,但不知怎的,突然间就疯魔了,伤了许多永安殿无辜之人,其罪当诛,妹妹你可不要犯糊涂,包庇那歹毒之人。”

平玉帝姬居高临下地问我:“人真的在你这儿?”

青凰刚才去给敬康报信,此刻还没回来,我尽量的拖延时间,不慌不忙地回答着帝姬:“臣女并不知晓柳明志做了那些事,只是看他中了毒,才让手下的人把他救回宫中。”

苏寒烟一脸的不耐烦,但是平玉帝姬在前,她又不敢造次。

平玉帝姬见我不在忤逆她,态度也好了许多,和颜悦色地说:“那柳侍卫在河睢宫里犯了罪,你便将他交于我,我回去好好审问一番。”

“可否要禀告人帝陛下一番?”我又追问了一句。

平玉帝姬斩钉截铁地说:“不用,此事本宫处理即可,不需要劳烦皇兄。”

“这……”

帝姬又开始不满,有些不耐烦地问我:“又怎么了?”

“帝姬容禀,臣女……”

我的话才说了几个字,苏寒烟就打断了我的话,没好气地说:“禀什么禀,我看你分明就是在拖延时间,丝毫未将帝姬放在眼里。”

帝姬听到苏寒烟这么说,也反应过来,阴沉着脸给我下命令:“赶紧将那个侍卫交出来,不得拖延。”

我心里着急,不知再用什么办法拖延时间,这时候打远处看到了人帝陛下的身影,身后寥寥跟着不多的人,并没有往日的阵仗。

平玉帝姬和苏寒烟一行人背对着外面,没有看到人帝前来,此时还一门心思地想进青玄殿大肆搜宫。

“是!”我恭敬地回了平玉帝姬,不再阻拦,心中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

“怎么了?”

还没等平玉帝姬带着人进去搜,人帝陛下已经到了近前,开口问了一句。

苏寒烟大惊失色,和院内一群下人跪下,向人帝陛下行礼。

因为平玉帝姬之前一直未让我起身,我始终在地上跪着,这时候倒也省事,又向人帝陛下请了安。

平玉帝姬的脸上也有那么一丝慌乱,不像刚才那么理直气壮。

苏寒烟想开口答人帝陛下的话,平玉帝姬瞪了她一眼,苏女将后面的话又咽了回去。

“皇兄请容小妹禀明,河睢宫里出了歹徒,伤了无辜宫人,还冲撞了玉岛山的寒烟妹妹,小妹这么多年一直想好好整顿后宫,出了这等事怎么能够容忍,再加上寒烟姑娘进不得这凤仪宫,小妹才想着过来帮着搜出那歹人。”

“搜出?”人帝陛下脸上有了不悦之色,“你们还知道这儿是凤仪宫么?”

人帝的话里有了怒意,苏寒烟在一旁害怕,但脸上又满是不甘心。平玉帝姬也有些失落,但那丝不快稍纵即逝。

在场之人都不敢再出声,低着头等人帝训话。

人帝又张口问道:“河睢宫内的歹人,如何与凤仪宫扯上关系?”

苏寒烟不知轻重,以为人帝陛下能够为她讨一个公道,也不理一旁的平玉帝姬如何使着眼色,仍旧对人帝陛下讲到:“那歹徒逃到河睢宫外,被凤仪宫的人救下,臣女只好禀明了平玉帝姬,来凤仪宫搜人。”

------------ 第149章 “你可知罪?”

人帝冷不丁对我问了这么一句,我心里一惊,怕他也觉得是我对帝姬无礼。

在这帝城里谁我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唯独人帝不行,我无视平玉帝姬还有苏寒烟幸灾乐祸的目光,低头回答:“臣女……知错。”

“很好。”人帝气定神闲,嘴角还牵扯出一丝笑意。

“皇兄……”平玉帝姬眼圈微微发红,她应该是没想到最后她的兄长还是护着她,有些动容地喊了一声。

苏寒烟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陛下你看,愔姬公主自己都知错认罪了,何不如……”

我话里的小把戏被她发现,将我的认错和认罪归到一起。

人帝并没有理她,只是有点责怪地对我说:“朕赐给你的佛草绫你怎么不拿出来,见佛草绫有如见朕亲临,凤仪宫是个什么样的地儿,帝城之内有谁不知,即便是天大的事也不可失了安宁。”

人帝的语气依旧云淡风轻,话里却有着极重的分量,平玉帝姬闻言身子晃了一晃,苏寒烟的眼里也有惊恐神色。

只是人帝不为难我还好,这份恩宠我是断然不能要的,“平玉帝姬是陛下您的妹妹,又是这后宫之内位份最高的女人,臣女并不敢造次,再说陛下前几日设了家宴,这后宫中人本就是一家,臣女并不想坏了这份和睦。”

人帝听我说起这番话,眉间的冰雪消融,笑得让我如沐春风。

“愔姬妹妹这话说得很好,但是本宫尚有一事不明,之前本宫曾听说,妹妹一直不想留在帝城,怎么如今还将帝城比作家,说出如此一番暖人之语。”

人帝也充满兴趣地看着我,似乎这也是他想问的。

跪久了,膝盖有些疼,但我强忍着不快,继续回话:“帝姬所言,臣女实在惶恐,但陛下统治下的人界昌盛,四海之内本就是一家,不论是前朝后宫,就算是万里之外的灵族世家,都是人帝陛下的子民,自然都是一家。”

青玄殿内又一次鸦雀无声,在场的所有人都一脸诧异地盯着我看,这倒是我第一次在人前据理力争,而且没有丝毫的退却。

早秋的凉风从院内的树上带下来几片叶子,人帝陛下看我仍旧是一脸温和。

人帝陛下上前几步,拉起平玉帝姬的手,拍了几下,平玉帝姬似有感触,没说什么。

“那人真的在你这里么?”人帝陛下又看着我问,话里听不出喜怒。

高高在上的君王实在让人捉摸不透,我点点头,并没有放松警惕:“臣女宫中的侍卫昨夜是救下一个人,是一个中了毒的侍卫。”

我绝口不提“歹人”这个称呼,又在“中了毒”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人帝陛下老谋深算,自然知道轻重。

苏寒烟仍旧想辩解几句,人帝陛下却横了她一眼,面若冰霜,对乌北寒挥了挥手。

苏寒烟不敢说话,乌北寒会意,带人表演往里面走,途径我身边时,对我笑了一下,似乎让我宽心。

我对秋安点了点头,她也会意,在前面给那些侍卫引路,“乌统领,请这边走。”

片刻的功夫,乌北寒的手下便押着柳明志出来,柳明志有些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秋安在后面对我点点头,我又看向柳明志,尽量让自己的眼里多些善意。

我自然会倾我所能去帮助柳明志,但是对于他和采莲最后的下场,其实我也不敢保证,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我和苏寒烟此时都跪在地上,没有旨意不敢起来,柳明志看到苏寒烟那副模样,眼里也闪出了希望。

倒是苏寒烟,看到完好无缺的柳明志十分气恼,又怨恨地瞪我一眼。

人帝陛下没有再做停留,带着那么侍卫便出了凤仪宫,走前对帝姬我们几个女子说了一句:“都回去吧!”

当他路过贺兰明山身边之时,颇为赏识地看了他一眼,对乌北寒说了一个字:“赏!”之后便扬长而去。

人帝虽然没有赏罚帝姬我们几人,但他对贺兰明山的态度说明了一切。

折腾了半天,平玉帝姬一脸倦色,颇为不悦地看了我几眼后,带着夏染一行人也出了凤仪宫。

苏寒烟从地上站了起来,平玉帝姬没等她,她也没追出去,站直后带着怒火看我。

平玉帝姬也没有叫我起来,直到看不见她的身影后,秋安走过来扶我起来,跪得久了,有些站不稳,秋安便在一旁扶着我。

苏寒烟看我的眼里很是复杂,她盯着我,我也不躲闪,直视回去。

苏寒烟冷笑一声:“妹妹果然好手段,在宫里住了那么久,我还不知道你有这般本事,牙尖嘴利,心思厚重,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妹妹我何曾有过什么本事,只不过见招拆招罢了,别人怎么害我,我便怎么将计就计地还回去。”

“这样也好,以后我和你在宫中也不用藏着掖着,你给我等着瞧!”

“时辰不早了,姐姐早些回河睢宫吧,妹妹也要歇着了。”我话里下了逐客令。

“你……”苏寒烟气急败坏地对我喊,却又辩不过我,她身边的婢女一向忠心护主,若是在平时肯定上前替苏寒烟争辩几句,扳回面子,此刻却在一旁并不作声,神色怀疑地看着我。

苏寒烟的婢女最终好言劝慰着自己的主子,搀扶着她出了凤仪宫。

青玄殿内再无外人,只有秋安还有贺兰明山,我也不在绷着,浑身像散了架一样,有些站立不稳。

“跪了那么久,公主的腿很疼吧?”秋安在一旁关切地问。

贺兰明山虽然没说话,但眼中也是关切之色。

我勉强地笑了笑,对他俩说:“无妨。”

贺兰明山见我没了别的吩咐,便行礼告退,走前对我说:“公主好生歇息,膝盖痛的话,让秋安给你上些药。”

我点点头,随着秋安回了我的居处,她帮我看下双腿,果然跪得发青。

秋安一边给我上药,一边同我讲:“公主,刚才我和乌统领一起进去,他对我说人帝断然会查一个明白,还请公主放心。”

我点点头,又问:“那柳明志呢,可是自愿走的?”

秋安说:“起初他也怀疑,我劝了他几句,虽不能完全打消他的顾虑,但是应该也不会像之前那样心如死灰了。”

“那就好,活下去的希望还是要有的。”

------------ 第150章 人之将死 青青在长乐殿听到消息后也来了青玄殿,见到我,忙问:“姐姐,你的膝盖好了没有?”

琉璃跟在青青身后,对我行了一礼后,便和秋安站在一旁。

“你都知道了?”

青青点点头,“平玉帝姬就算了,毕竟她是人帝叔父的妹妹,没想到那个苏寒烟来此生事,姐姐你就应该让人传话给我,我一定好好修理那个苏寒烟一番,就算平玉帝姬在一旁也不怕,反正人帝叔父那么疼我。”

我拍了下她的额头,她往后躲了下,晃得头上步摇叮叮作响,“幸亏没有找你,不然你也会和我一起受罚。”

说话间贺兰明山引着芷蔓往里面走,芷蔓一看到我就跑过来,和青青一样不放心地打量我。

贺兰明山将芷蔓带来后又行礼退下,偷偷看了几眼青青。

青青却丝毫没有察觉,见我无视之后和芷蔓开始打闹。

我和芷蔓提了一句,让她将寻灵鼠再带入宫中。

“姐姐可是有什么用?”芷蔓依旧和青青做鬼脸,漫不经心地问了这么一句。

“眼下没什么事,但过几日会有用。”

“好。”芷蔓痛快地答应。

“若是有什么不便,我去和你师父亲自将。”

“没有,”芷蔓将眼睛从青青的脸上移到我这儿,对我说:“上次我师父留了话,姐姐若是用寻灵鼠,抱来给你就好,不用和他禀告。”

“替我谢谢你师父。”

青凰这时候从里面飞了出来,落在我的肩上,极为不快地对着芷蔓扑扇着翅膀,发出尖锐的叫声。

它的这一举动,逗得在场之人哈哈大笑。

一连两日没有动静,白容仍旧被关在天和殿内,没有放出来,我曾让人去无忧公主那里探看,无忧公主说白容一切都好,还给我传来了白容的一句话:“我一切安好,愔儿你护好你自己。”

看来这宫里的冷风无孔不入,白容即便是禁足,还是知道外面发生的一切。

庄绍曾来凤仪宫,我问他柳明志的事,他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人帝陛下人前不提此事,我等也不清楚。”

庄绍将之前查过的事情和我们说了一下,平卉的死因的确是柳明志和苏采莲所为,这和当初柳明志在我面前承认的没有什么不同。

等有关柳明志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我想施救已经来不及了。

柳明志被定下了死罪,三日后行刑,他在暗牢里想见我一面,看守他的狱卒不忍心,禀明了盼山,盼山便将消息传到我这来。

我去了暗牢,这里关的犯人远比锁灵地牢里关着的要罪大恶极些。

“对不起。”我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和他道歉。

我原本想救下他,但是来之前求见人帝陛下,人帝并不肯召见我,还让乌北寒给我传话,让我不许再插手此事,只说他全都解决之后会给我夜歌解释。

“公主无需自责。”柳明志却没有丝毫地怪我,看我的眼里仍旧怀有几分希望:“我不怪公主,我死也是罪有应得,那日我虽躲在房内,却听得真切,公主你为了我一个害过你的坏人不惜开罪平玉帝姬,小人心里感激公主的恩德,这条命能活下来最好,活不下来小人也不会怪谁。”

说实话因为平卉之死,我对柳明志还有苏采莲也有很深的恨意,但是如今坦诚相见,仇人又是同一个,我又难免有些自责,而且自己还答应过他。

柳明志恳求我道:“若是可以,还望公主帮我救下采莲。”

我点点头,只是这次并不像之前救下冷凝那么简单,我只对柳明志说:“我会尽力一试。”

柳明志对我一拜,起身后却不再提救人一事,忽然问我:“公主可知道,她为何叫采莲?”

“知道,她的这个名字起得也是有些无奈,”我看着他,不知为何多此一问,只把自己所知道的事和盘托出:“苏寒烟的娘亲,玉岛山的大夫人,也就是采莲的嫡母,因为不喜欢采莲的亲生娘亲,且是个荡舟湖上的采莲的女子,因此便赐了这么一个名,以此来提醒采莲的娘亲勿要忘了自己的出身。”

柳明志的眼里闪过一道寒冷,但又稍纵即逝,陷入属于他自己的那份回忆:“小时候大家都不喜欢采莲,只有我爱和她一起玩,采莲那个时候不懂事,很喜欢这个名字,长大后知道了来历,但又怕姨娘伤心,表现出来还是一点不在意,家主有一次心情好,想给她改一个大气一点的名字,采莲却不肯,她和我私下里说,她若是不要采莲这个名字,那便是嫌弃自己的娘亲,她不想让娘亲难过。”

这都是庶出女子的命,我忽然想起了已经故去的姜浅尘。

“从前的事,千错万错,我们毕竟是做了错事,但还是请公主替我救下采莲,她也是个苦命之人。”

我看着一脸恳切的他,不免有些动容,“我会想办法,将你们两个都救下来。”

柳明志摇头苦笑,“我们柳家世世代代都是玉岛山的家臣,见多了门阀世家之间的勾当,一旦牵扯进争斗,没人能全身而退,如今玉岛山势力不可小觑,人帝陛下不可能因为我的一面之词还有公主的求情便除去自己的心腹重族,所以小人不怕死,只是怕死得冤枉,若是采莲能够活下去,小人死也能瞑目。”

我听得心里有些惆怅,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柳明志出于答谢,告诉我说:“我有玉岛山一族,以及苏寒烟灵女的一些罪证,我死后,就当是对公主的报答吧?”

我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柳明志。

“公主无需惊讶,自己忠心跟着的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小人心知肚明,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若是将来公主真的被玉岛山的人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方,便可将那物件取出,应该能化险为夷。”

“多谢。”

“那件证物就藏在永安殿,公主当初住过的西院有一间库房,公主只要在那儿好好找寻,便能看见。”

出暗牢之前,柳明志对我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公主不要去拿。”

他说得隐晦,我有些听不懂,但他只肯再说一句:“公主,您千万不要救我。”

之后他再不肯开口,挪回到烛光照不到的阴影之处。

------------ 第151章 同生共死 应了柳明志,我便带着秋安去了地牢,因为秋安怨恨柳明志,所以之前去暗牢里,我并没有带着秋安。

盼山姑姑在锁灵地牢外站着,似乎一早就知道我会来。

“公主,奴婢劝您还是别进去了。”

“怎么,姑姑是觉得我多管闲事?”

盼山摇头,“人帝陛下传来旨意,不许你再插手苏采莲一案。”

盼山又压低声音,“公主,你又是何苦呢,苏采莲二人说到底还是罪有应得。”

“罢了,我就不进去了。”秋安在一旁,脸上的神色表明,她分明和盼山一样的想法。

“姑姑,那幽兰和墨雅如今怎么样了?”

盼山面无波澜不惊地回答我:“陛下旨意,将她二人流放荒芜之地。”

“什么,怎么会这样?”我心里有些着急,之前我曾在人帝陛下求过情,人帝陛下笑言我太心软,但还是答应下来。

盼山见我这样,赶忙对我说:“公主无需担心。”

我不解,还想问盼山几句,秋安却拉我回去。

秋安神色不对,我也不再强留,随着秋安,往凤仪宫的路上走。

“怎么回事?”路上人不多,除了侍卫外,我和秋安基本没见到旁的人。

秋安小声对我讲:“公主,流放不过是种说法,墨雅和幽兰两姐妹虽被驱逐出宫,但是人帝的旨意里,并没有要官差押解,一旦出了帝城,那便是山高水长,所以……”

我这才明白过来,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对她俩而言也算是个好下场,希望她们出宫之后能够收敛些从前的性子,尤其是幽兰。”

秋安嘴角含笑:“公主,眼下我们还是关心自己吧。”

我也不好意思地笑笑,在帝城里呆久了,人心险恶见得也多了,但我始终做不到心肠如铁,仿佛和从前比还要更加心软。

人帝的旨意压在那里,我见不到苏采莲,便让盼山带了些话给苏采莲,苏采莲没有给柳明志回任何话,倒是让盼山姑姑给我带来封信,我打开那信一看,一张白纸上用血写了个鲜红的大字——“谢”!

盼山姑姑和我解释说,苏采莲并不肯独活,也不肯给柳明志回个信。

“姑姑可是这是为何?”

“世家里的事,岂是我们一言半语能够说得清楚的。”盼山叹了口气,又和我说了苏采莲的无奈。

苏采莲仍旧是想一人抗下所有罪责,不肯供出背后是受了苏寒烟的指使,只因为她的母亲如今还在玉岛山。

“难得她还有这份孝心。”

其实苏采莲自己清楚,我知道这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苏寒烟,但这话不能从她的口中说出来,不然能不能扳倒苏寒烟还两说,势必会连累她在玉岛山的娘亲。

据庄绍派去的人回报,还有柳明志所言,苏采莲娘亲在玉岛山的日子并不好过。

秋安在一旁不发一言,因为平卉之死,她对苏采莲还有柳明志一直心存怨恨,但此事她也不免唏嘘。

“也罢,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若是她二人不想苟活于世,我也不去强求,她们从前做过的恶事抹不掉,我便去人帝陛下那里求一道旨意,让他们俩死前见上一面,最好一起上了黄泉之路。”

我又看向盼山:“姑姑,你去告诉采莲,我不会连累到她,也不会祸及她的娘亲,让她和柳明志安心上路,我会将他二人葬在一起。”

盼山姑姑脸上有一些悲切,“公主仁德,以后一定会有好报的。”

再去求见人帝之时,我让乌北寒带话,说我只想和他说上几句话,绝不为柳明志求情。

乌北寒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替我进去通传,没想到人帝陛下同意了。

乌北寒引我进去,人帝坐在上面,一脸的冰冷威严。

“愔儿。”等到乌北寒出去后,人帝陛下起身,对我挥了挥手,“不为那个姓柳的侍卫求情,你来我这还有别的事么?”

“小妹知道什么也瞒不过九兄,但是如今那柳明志一心求死,小妹也不愿再白费功夫。”

“哦?”人帝有了兴致,眯着眼睛问我:“那还能为什么来呢?”

“小妹是来问几句话,求个明白?”

“明白?”人帝一脸的玩味,“那么高的宫墙之内,多少人活都活不明白,你又怎么去事事都求个明白?”

我一时无话,人间见我这个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九哥不是对你,只是处在四方高墙之内,每个人都会有许多的身不由己。”

“九兄,应该知道此事真正的幕后之人吧?”我不想多说废话,直接问了心中所想。

人帝虽不悦,还是点点头,“知道。”

我了然地点点头,“那就好。”

“愔儿可是对我失望?”

我赶忙否认,“小妹不敢,也不会怪九兄,正如兄长所言,帝城之内没有谁能万事由着自己的心意来活,九兄如此也有自己的想法,前朝后宫都有诸多无奈,愔儿信九兄。”

“愔儿……”人帝陛下十分动容,看着我又说:“谢谢你。”

我笑了下,又问陛下,能否让苏采莲和柳明志死前见上一面,最好一起上路,死后葬在一起。

人帝陛下一一答应,并没有嫌我烦,

我谢过恩,便打算告退,人帝陛下喊了我一声,“愔儿。”

我回头,问他:“九兄,还有何事吩咐?”

“我许你这个请求,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我心揪起来,但又想到曾经答应了人帝陛下一件事,也不会再有旁的让我为难之事,便说:“九兄请讲。”

“他俩行刑之时,你还是别去了。”

我想了想,答应了他,“好!”

其实他这么做的目的我知道,也是为了保护我,怕别人以此大做文章。

柳明志还有苏采莲被行刑的那天,我听从人帝的话,并没有出凤仪宫半步,但是心里又觉得不妥,但用了灵力,跃到凤仪宫的高处,看着外面的动静。

我的法力有限,在上面不能呆的时辰太长,青凰便在我一旁飞着,过了些灵力给我。

柳明志和苏采莲被一起押着去法场,两个人的脸上并没有一点恐惧,相反倒是十分从容,彼此的眼里尽是坦荡和爱意。

走到凤仪宫门口的时候,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对着我的方向跪下磕了几个头,那几个官差态度还算好,也不催促,在一旁等着他二人起身。

------------ 第152章 天儿越来越冷 目送了柳明志和苏采莲以后,我大半日的心情都不太好,秋安知道我的心思,也没有来打扰我。

我看到秋安忙碌的样子,忽然问她:“你开心么?”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8 ○. C c 秋安眼睛似乎蒙上一层灰,“公主为何如此问?”

“秋安,我想我还是不适合留在宫内。”

“公主,你还是太过于心善,”秋安将倒好的茶水递给我,帮我将头发披散下来,轻轻地梳理着,答非所问地说:“奴婢帮您梳理下头发,这样能够放松些。”

“还好有你在我身边。”

秋安有些腼腆地笑了,对我直言道:“奴婢一直恨他们两个,但又明知道始作俑者并不是他二人,柳明志毕竟曾与我们坦诚相见,如今真的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奴婢的心里也不好受。”

贺兰明山在外面禀告着说,“公主,庄绍大人来了。”

庄绍进来后和我禀告,“禀公主,下官已经依着您的吩咐,将柳明志还有苏采莲的尸身合葬在隐秘之处。”

我嗯了声,感激地对他说道:“多谢你了。”

庄绍看了眼秋安,似乎发现我俩都不太开心,便又说了句:“公主勿要多心,柳明志和苏采莲走得极为安详,并没有遭什么罪,而且他俩还让我和公主说,若有来世,定当结草衔环。”

我点点头,对秋安说:“我有些累了,你帮我送一下庄绍大人吧。”

庄绍和秋安都恭敬行礼,我走进房内再不管他二人。

青凰在我的妆台上百无聊赖,小脑袋贴在那个装着神女簪的锦盒上,女仙醉香气浓郁,它看也不看一下,平卉还有冷凝的那两件被人下了毒的饰物也一起摆着,青凰在上面施了法术,那毒物一时半会儿也起不了作用。

上面的“姬”字,我读不懂,也许有人能懂。

我让青凰记住那两件饰物的样子,将神识传给九层水塔下面的三婆,想让她帮我解开这个谜团。

青凰也很想念三婆,见我让它回水宫,十分高兴,准备妥当后,飞到我的裙边,用小嘴啄了下玄月佩,似乎在提醒我别忘了这件神物。

晚些的时候,我吹起乌黧,笛声响彻在帝城上空,宫墙之内的另一端,又一曲笛声与我相和,叙尽忧思。

夜色更深的时候,敬康溜进了凤仪宫,在青玄殿内找我,此时秋安也已经睡下。

“你不开心?”敬康见到我之后,有些强硬地将我抱在怀里,下巴抵着我的头,关切地问我。

我能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却不忘问他:“你怎么这般胆大,不怕被人看见?”

敬康一脸无所谓地笑笑,“帝城之内的侍卫都那么脓包,我还不是说来就来,他们又不能发现我。”

“就你能。”我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敬康嘿嘿一笑,抱着我更紧了些,“愔儿,你喜欢这种日子么?”

我摇摇头,“我想早点回去。”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长相厮守,好不好?”

我从敬康的怀里站直,看着他的眼睛,在月色下闪闪发亮,我问他:“可是你们仙界,应该不喜欢我们人界之人啊。”

“不怕,为了你我都不怕!”敬康说得信誓旦旦,俨然一副十三四岁小男子汉的模样。

就像小时候的华清兄长,他也喜欢咬着牙对我说:“愔儿,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打败大巫师父。”

敬康走前对我说:“愔儿,你用这么心善,在宫闱里会活得异常艰辛,等以后我和你在三界内,做一对自由散漫的闲人好不好?”

我红着脸不肯回答,敬康却像得到回答一样高兴,乐呵呵得往外走,我在身后对他说:“我等你。”

敬康怔了一下,却没有回头,纵身一跃,便消失在宫墙上,片刻之后,帝城之内响起玉笛的清明之音。

柳明志认下了杀害平卉的罪责,白容便被无罪释放,地位仍旧是灵女,因为蛟族的关系,仍旧和以前一样尊贵。

早间准备和平玉帝姬请安的时候,看到了她,她眼眸淡如阴山下的若水河,对我倒是有了些许的暖意。

平卉走后,她身边便没了服侍她的人,在天和殿被禁足的这段日子里,多亏无忧公主的照应,白容也算逃得一劫。

白容的身边被帝姬又指派了一位女官,看着眼生,白容对她也不似从前对平卉那般熟稔,那女官倒也不在意,只是在身后跟着白容,不多说一句废话。

白容拉着我,还有无忧,三个人在一起说了番话,青青没和我站到一起,此时在幽紫那里,姐妹俩也在说着闲话。

苏寒烟与洛灵还有千木站到一起,如今她和我撕破脸皮后,也不再假装和善,眼里不屑地向我这里瞟来。

苏寒烟的那个婢女试图找秋安的碴,秋安却躲得远远得,不给她机会。

白容知道这些后,对我说,“你且忍她一时,没必要这时候争个高下,木秀于林,她若一直如此,总会有那么一股子风,来摧毁她的。”

我点点头,“她想把我惹生气,我便不随她的愿。”

无忧向来不与人争,也看不上女人之间的争斗,听我和白容的话,反而一笑,并不作声。

这一日请安之时,平玉帝姬面前,苏寒烟一直抢着风头,我和白容只是笑笑。

平玉帝姬因为那日凤仪宫的事情,对我态度并不算好,但是对苏寒烟却更冷淡,只是敷衍而已。

请安结束后,白容送我出河睢宫,青青知道我俩有悄悄话,远远躲到一旁。

白容柔声对我说:“愔儿,当初苏寒烟原本只是想害我,没想到后面把矛头对准了你,你可怪我?”

“姐姐说得哪里话,我和你本来就同气连枝,苏寒烟巴不得我俩都倒下,那剩下的灵女无论天资还是家世都争不过她,这样封后对于她来说轻而易举。”

“可是……”

“姐姐,你又多心了,我只想你让你一身荣耀地登上后位,这样我出宫也能安心些。”

白容的眼里闪过复杂的神色,似乎有感激,也有些不好意思,“从前都是我让你,没想到愔儿如今为姐姐做这么多,姐姐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说话间就到了凤仪宫的门口,我对白容说:“姐姐,你也早些回去吧,午后若是没事,我便去天和殿找你。”

白容点点头,走前嘱咐我:“最近天凉,你多穿些衣服。”

青青见白容走得远了,面无表情地走到我面前,淡淡地说了声:“回去吧,姐姐。”

我看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她的眼里也有了暖气,和我相互拉着往凤仪宫走,秋安还有琉璃静静地跟在身后。

帝城之内,如白容所言,天儿越来越冷。

------------ 第153章 帝姬和灵女 帝城之内剩的灵女不多,除了我和青青以外,河睢宫内住着的还剩白容,丹凰,洛灵,千木,幽紫,无忧,以及苏寒烟。

有苏寒烟在,我在帝城里的日子不会好过,如果人帝陛下开恩,我有机会回到蛟族,白容留在宫中,和苏寒烟日日相见,只怕也会吃亏。

苏寒烟坏事做尽,也为了让白容以后的日子好过些,我必须想办法让苏寒烟再无翻身之日。

午膳过后,我在青玄殿内晒了会太阳,不是夏日,但那阳光打在身上,还算舒服,芷蔓和青青不知道去哪里玩,我睡不着,便带着秋安去了河睢宫,去找白容说会话。

到那里的时候,白容和无忧也在说着话,见我过来,她俩都很欣喜,拉着我的手,说了一下午的话,还留我与她俩用了晚膳。

等我出了天和殿,天气已经黑了,河睢宫的长明灯已经撤去挡板,路上人不多,途径主殿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秋安也看到了,小声对我说:“公主,那女官好像是苏寒烟的婢女。”

我细看过去,果然是她。

苏寒烟的婢女从平玉帝姬的主殿之内出来,夏染送到门外,还四下看去,见没人注意才又进去。

夏染女官进去以后,苏寒烟的婢女也躲着人,贴着墙边,往永安殿的方向走。

秋安还有我从隐蔽的地方走出来,相互看了一眼。

“秋安,你说,苏寒烟的人这么晚来帝姬这儿,等干什么?”

秋安一脸凝色,“奴婢还真不好说。”

“是啊,若是光明正大地走,别人还不好说什么,自己都要躲着人走,可不就是见不得人的事嘛。”

秋安“嗯”了一声,“玉岛山的长女已经难对付了,又加上个高高在上的人,公主,我们以后举步维艰啊。”

“是啊,就算我不生害人之心,却挡不住别人又出黑手,来害我。”

秋安不再说什么,在一旁搀扶着我的胳膊,晚间凉,秋安的这一举动,不仅给了我一些力量,我的心里也暖和一点。

“只是我有些寒心,高高在上的那位,还有玉岛山的那位,她们怎么样我不管,只是夏染女官,我一直觉得她是念着我的好的啊。”

秋安苦笑一下,“公主到现在还不知道么,什么样的主子,自然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说话间路过永安殿,苏寒烟的婢女走得快,等我们到这里的时候,她早就没了踪影。

我想起柳明志曾提醒我,他将关键时候能扳倒苏寒烟的证据放在了永安殿西院的库房之内,那日回去之后我告诉了秋安。

秋安对柳明志的恨意早就消失不见,她见我望着永安殿出身,问我:“公主,可是想去拿证物?”

我摇摇头,“现在还不是时候,而且永安殿如今只住着苏寒烟,殿内的人自然都是她的心腹,我们以后再进,少不了麻烦。”

秋安也往永安殿的门口看去,柳明志死后,永安殿的侍卫全都换了人,和从前没有半点关系。

“公主,庄绍大人说,那些侍卫都是新来的,在宫中一直中立,并没有与哪个灵女过从甚密。”

“这样倒也好,能不能收为己用,就看苏寒烟的本事了。”

回到青玄殿之时,芷蔓不在,青青在我那里吃过饭后没有回长乐殿,而是和琉璃在那里等我。

“姐姐,你总算回来了,我过来找你用膳,听贺兰大人说你去了河睢宫,我一个人吃的,好没意思啊。”

青青嘟着小嘴,秋安还有琉璃都忍俊不禁,止不住地发笑。

“好,以后我不再别处吃饭了,天天和你在一起吃。”

青青听我说完,小脸上又挂着笑,凑过来,“我就知道姐姐最好了。”

青青眼睛又转了转,“还有芷蔓,她过来的时候,我们可以和她一起吃的。”

“好!”我一口答应下来,又问:“那芷蔓呢?回去了?”

青青点头嗯了一声,“她让我告诉姐姐,寻灵鼠她已经带入宫中,但是怕生,便先养在巫公大人那里,姐姐你什么时候用得上,她便将寻灵鼠抱过来。”

我刚要说好,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地响动,抬眼望去,是青凰从水宫回来,它飞进来后,眼神不善地瞪着青青。

“小家伙,你怎么了,怎么这么看着我?”青青不解,逗着青凰。

青凰躲得离青青老远,不肯上前。

我反应过来,对青青说:“青凰应该是听到你刚才的话,一时急了。”

“我刚才的话,什么话?”青青有些没反应过来。

琉璃不知道之前的事,和青青一样一脸茫然,我和秋安相识一眼,也不多说。

青青忽然想起来,一拍脑门:“我知道了,是寻灵鼠!”

青青说完感觉不妥,又捂住嘴,只是来不及,青凰听到“引灵鼠”三个字,变得十分激动,张牙舞爪地对青青表示抗议。

“哈哈哈……”青青看到青凰气急败坏地样子,反而十分高兴,她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姐姐,有些晚了,我先回去了。”

我点头说话,青青一脸坏笑,走前过来又摸了下青凰,青凰伸嘴去啄她,青青一下子就躲过,一边笑着,一边带着琉璃出了青玄殿。

秋安也出去忙,我抚摸着青凰身上的羽毛,“好了,她都走了,别生气啦。”

青凰有些委屈地蹭着我的衣襟,忽然想起来正事,又跳到我的手心,闭上了眼睛。

我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尖抵着青凰的小脑袋上,三婆也没有写信,靠青凰传回来的是神识。

两个多月不见,三婆虽还是小孩子模样,但整个人显得更加清冷。

“愔儿,我没看到那个姬字,碰不到,所以也感受不了别人的气息,但是帝城之内,和‘姬’字有关的,除了故去的姬后,还有平玉帝姬,愔儿,别忘了,你名字后面也有个姬字。”

“不管它带的毒有多厉害,有玄月佩在,你便性命无虞,华清那个小子是不是又给你下了共伤咒,这个傻小子,他也不想想,帝城里有那么多人保护着你。”

三婆说得话让我心惊不已,她与我虽远隔万里有余,但却有如在我身边一样,我赶忙检查下我传递给她的神识,果然女仙醉和神女簪都在那道神识里,我心里暗道不好以三婆的本事,女仙醉和神女簪自然瞒不过去。

------------ 第154章 天隐者 三婆在神识里对我说:“寻灵鼠是神物,能够帮你,但是青凰好像不喜欢它。”

当我读到这句话的时候,青凰有了反应,似乎有些激动。

第二日早起,一个脸生的侍卫跟在贺兰明山身后,来青玄殿传旨,说人帝陛下要传召我。

之前人帝陛下找我,都会派他的轿撵来接我,如今不仅派来的侍卫眼生,就连庄绍和乌北寒也没有来。

我有些不安,秋安的眼里也写着狐疑。

贺兰明山在一旁偷偷地告诉我,:“公主,这人是人帝陛下身边的人不假,但却不是普通的侍卫,而是一名天隐者。”

来帝城之前,三婆和华清兄长都曾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在帝城里千万小心谨慎地活着,三婆说外面的人心复杂,华清说世上最恐怖的便是后宫女子的人心。

那时候大巫偷偷将我拉倒一旁,在我耳边轻声说:“愔儿,你天命高贵,一般的奸人邪祟斗不过你,但若是不小心碰到了天隐者,一定要小心谨慎,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巫的话一度让我对帝城里的生活充满恐惧,但一直没见到这所谓的天隐者,久而久之也就放松了警惕。

所谓天隐者,是人帝陛下暗中养的一股势力,前朝之事,内有乌北寒,外有重族,后宫有平玉帝姬,但是作为君主,掌管一界天下,难免有些见不得光的事要做,这便是天隐者存在的意义。

若是人人都做得天隐者,那大巫可能不会额外让我留神。

天隐者都是一些天分极高的人,在出生不久后就被专门的人选拔出来后送进宫里,而且削断灵基,此生再不能飞升修仙,可以入魔,入魔后术法大增,却入不得魔界,仍旧要留在人帝身边。

天隐者在学成之前,是见不得光的,常年在暗无天日的地方苦修杀戮,断却七情六欲。

当人帝陛下还是皇子的时候,机缘巧合地接管了这一股暗中的势力,之后如虎添翼,皇子争权中坐上了宝座,继位之后政权不稳,又是靠这些天隐者暗中除去异己。

大巫在和我说这些的时候,脸上的神情极为慎重,叮嘱我说:“世上的人心再可怕,都逃不开欲望情仇,永远不及这些没心的天隐者。”

天隐者只听人帝陛下的安排,而且个个都不怕死,血是热的,也有心跳,却让人感觉不到生机。

天隐者很少出现在人前,我问贺兰明山:“你是如何得知这人是天隐者的?”

贺兰明山再不做声,眼底圈起一丝黑暗。

我也不多问,便朝着那侍卫,也就是贺兰明山口中的天隐者走过去,贺兰明山压着声音说:“公主,你务必信我,你这趟过去,只怕如入虎穴,千万小心。”

那个天隐者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等我,若是大巫和贺兰明山所言不假的话,无论我们的话说得多小声,多瞒不过这天隐者的耳朵。

贺兰明山却并无半点惧意,天隐者没说什么,只是仍就在那里看我。

我对跟在我身边的秋安说:“你留在青玄殿,别跟着我去了。”

秋安听贺兰明山所言后,十分担心,不肯让我一个人去,我又看了她几眼,她才反应过来,点点头,眼里却仍旧很不放心。

我对她示意自己裙边的玄月佩,还有袖间的佛草绫,她眼里的担心才少了几分。

天隐者在前面带路,我便跟着他。

一路上的侍卫都躲他躲得远远的,未必都像贺兰明山一样,能认出这个帝城之内特殊的存在,我心想恐怕被他身上的阴寒之气吓得不敢靠近。

天隐者一脸冰冷,对我十分疏离,并无半点恭敬和亲近之意。

“乌北寒统领还有庄绍大人呢,怎么今天是你来传旨?”

我试图探出一些口风,心里坐好了问了也是白问的准备,果然那个天隐者并不理我,只顾走自己的路。

他虽不回头,却始终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每当我慢了半分,他又会停下来回头看我,直到我的速度加快才又继续朝前走。

在帝城两月有余,我从未有过这般心神不宁之时。

到了朝安宫的门口,敬康正一脸焦急地往我这个方向看,看到我的时候,他又疾走过来,一脸的担忧。

敬康的表情很怪,一个劲地和我使着眼色,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心里早就生出不详的预感,但是又没办法,只要这天隐者传的不是假圣旨,那我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跟着他的身后,去面见人帝陛下。

敬康快走到我身边的时候,身形忽然飘逸起来,手向我伸着,似乎想带着我走,我还没反应过来,天隐者的身形也动了,他的步法更快,先敬康一步挡在我俩中间,手又一扬,敬康便如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倒在地上起不来。

我知道敬康是仙界之人,灵基术法不凡,前几日他还笑话帝城之内的侍卫个个脓包,没想到如今这个天隐者都没怎么用力,就将他打出几丈之外。

敬康的身上看不出一点受伤流血,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此时正灵气涣散,他的头上还隐约现出角来,很是怪异。

我心下担心,想上前查看一番,但又估计身边的天隐者。

这个天隐者这才开了口,声音充满冰冷:“这个侍卫没事,不多会便能复原,公主还是先随我进去吧。”

我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仍旧面无表情,那张脸和死人无异,没有半点神采,反而让人觉得寒气逼人,话说得不容人拒绝。

听他说敬康没事,我不知为何就是特别相信,这时候心里反倒庆幸,他将敬康打倒在地,自然能探知敬康非人界之人,看他的样子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若是换了旁人,还不知道要惹出怎样的麻烦。

我跟着天隐者往人帝所在的大殿走,看到苏寒烟的婢女站在大殿之外,手上拿着一个朱红色的托盘,上面蒙了层灰色的布,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宝贝。

苏寒烟的婢女发现我忽然走过来,吓了一跳,又看了眼手中的东西,镇定下来后并没有理我。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下人。

------------ 第155章 又是灰尾雉鸡 大殿无声响,人帝坐高堂。

一时之间没人说话,苏寒烟站在人帝陛下的宝座一丈左右远,她旁边放了一把雕着祥瑞图案的镶金屏背椅,座椅之上是一个气度不凡的老者,眉眼间和苏寒烟有几分相像,虽须发灰白,但仍旧看得出年轻时候是个极俊美的人。

老者看着并非凡人,可惜那双眼里带着太多的心思,还有与身份不相称的威严,我不喜欢他的样子,从外到里,和苏寒烟都是一样的人。

人帝陛下的脸上有些不自然,看我的眼里也没有往日的柔情。

我恭敬地跪在殿内的空地之上,“参见人帝陛下!”

人帝面上不善,加上又有外人在场,我不会喊他“九兄”。

人帝仿佛轻松一些,淡然地对我讲:“起来吧。”

“谢陛下!”

我起身后发现人帝陛下先看了一眼苏寒烟,这才又对我说话,:“今天找你来,是玉岛山的灵女苏寒烟,发现之前宫中的那些案子似乎和你有所牵扯,朕想看你如何自证清白。”

人帝说得波澜不惊,但是在“清白”二字上加重了语气,他又对近一些的苏寒烟说道:“如今人来了,你可以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苏寒烟对人帝行了一礼,说了声“是”。

“臣女感沐人帝的恩德,在宫中得以住了两月有余,如今一人独住永安殿,想着将全殿上下清扫一番,以让人帝陛下和平玉帝姬能高兴,不仅臣女所在的中院,昔日愔姬妹妹的西院还有冷凝的东院,都要彻底打扫一番。”

我听着累,清扫就清扫,还要说上这么一堆。

苏寒烟背对着我,看不到我脸上的表情,倒是人帝横了我一眼,我赶忙又低下头去。

苏寒烟继续说:“下人去西院清扫的时候,发现了愔姬妹妹曾经留下的一件旧物,臣女不敢看,拿来给人帝陛下评断一番。”

她说到这里,我想着她的婢女在殿外端着的那件,会不会就是苏寒烟所说的“旧物”?

人帝陛下没说话,倒是对他旁边的内侍一挥手,那内侍便向我走来,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也端了一个托盘。

苏寒烟等那内侍将托盘走到我身边,对人帝陛下说:“臣女宫中的人发现的正是这一件,怎么看都是男人的衣物,上面还有血,这一件可是在愔姬妹妹的闺房中发现的,臣女人微言轻,不敢胡乱给别人扣上秽乱宫闱的帽子,但是愔姬妹妹前不久可是才摘下罪名的嫌疑。”

苏寒烟话里藏刀,我赶忙呛她一句:“姐姐这话说得不妥,您也说这是旧物,日子久了,谁知道这衣物是不是一直都在西院,会不会是别人为了陷害我,而最近放进去,神不知鬼不觉的就做成一件栽赃陷害之事呢?”

苏寒烟不慌不忙,依旧带着笑意地说:“妹妹,你先别忙着狡辩,这衣服取来之时,上面的灰尘可是积了许多了。”

我想起那日和秋安回西院,曾发现我的房内的摆设还有积灰怪异,每一件都过于合乎常理,所有的东西放在一起便是太过刻意。

此时心里不免后悔,那日知道有人作祟,却没当回事,也没想到竟有被苏寒烟拿来做证据的一日。

再看内侍端着的衣服,是件白色的长衣,上面带着血迹,我用灵识探得那上面的血的确是来自一名男子,而且还是魔界的男子,再看上面破损处缝补的手法,竟然是秋安的。

我想起了这就是当日救下云书之时,他身上的那件,秋安还给补了一块,估计见污损地方太多,后面就不肯补了。

秋安一向沉稳,怎么还留下了这般马脚,我心里开始着急。

“愔姬妹妹,怎么不吭声,是不是怕了?”苏寒烟见我没动静,脸上的笑容愈发得意。

我强镇定下来,脸上波澜不惊地说:“苏姐姐笑话了,刚才是你让我不辩解,我才安心听你说,反正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事,妹妹自证清白又何须急在一时,妹妹也想知道苏姐姐还有什么指鹿为马的本事,一并使出来,也让妹妹开开眼。”

“你……好,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苏寒烟有些气急败坏,旁边的老者看了她一眼,苏寒烟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又落落大方地笑了一下,她确实是个美人,这一笑,是那般的仪态万千,倾国倾城。

苏寒烟又说:“既然妹妹这么想知道,那姐姐就往下说了。”

人帝一直静静听着,当日我救下云书一事他知道,只不过不好承认罢了,如今我若能够保得住自己清白,和苏寒烟对峙中不落下风,那人帝应该不会真的责罚与我。

苏寒烟又对人帝陛下一行礼,“不知陛下可还记得当初愔姬公主被姜浅尘暗害一事?”

人帝陛下略一点头,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苏寒烟依旧恭敬有加,礼数十分周全:“臣女的婢女此刻正在殿外候着,她的手里有另一件证物。”

苏寒烟今日这一仗,定是有备而来,杀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我看向人帝,他却不看我,对旁边的内侍说:“宣!”

那个内侍点头小跑出了大殿,片刻就带着苏寒烟的婢女回来,她端着那托盘,走得不紧不慢,倒是和苏寒烟一样的礼数周全。

那婢女越过我,走到苏寒烟的旁边对人帝陛下跪下,嘴里恭敬地喊了声:“参见人帝陛下。”

人帝没理她,苏寒烟对她婢女使了个眼色,婢女会意,将托盘举高,苏寒烟揭下上面蒙着的布。

托盘上仍旧是一件带血的衣服,上面还纹着图案,这件衣服,我看着比云书的血衣还要眼熟。

苏寒烟一扬手,将这件衣服展开,“陛下请看这件证物。”

血衣上的图案正是灰尾雉鸡!

人帝陛下脸色极为震怒,眼睛喷着火光,仿佛没有一点理智。

我心里也有了一丝惧意,这件衣服正是当日我中毒被人暗害的那件,随着姜浅尘的死去,宫中人都差不多忘了此事。

苏寒烟说:“愔姬妹妹也许都忘了吧,但是事关皇家威严,姐姐我可不敢忘,为了不失公允,还请陛下传来朝安宫的女医前来查看一番。”

人帝满脸怒火之余,对旁边的内侍点了点头。

------------ 第156章 帝姬啊,你怎么忽然对我好了? 不一会宫里的女医受了传召来到这大殿之上,这女医是朝安宫的人,只听人帝的吩咐,别人想收买也不可能。

这女医将手在两件衣服摸索了半天,又用神识探得我的蛟血,面无表情地对人帝禀报:“陛下,这两件衣物上,都有愔姬公主的血,且这件男子衣服上,还有魔族男子的气息。”

人帝陛下闻言后怒火更胜,看着我的眼里写满失望,因为那老者的缘故,并没有发作。

一直坐在那椅子上不出声的老者这时候站起来,轻咳了一声,“陛下!”

人帝陛下有一丝慌乱,客气地说:“世伯,有什么事你坐着说就好。”

人帝陛下称他为世伯,果真,他就是玉岛山苏家的家主了,他还是苏寒烟还有苏采莲的爹。

苏大人对人帝陛下行礼,“前几日在宫中丢了性命的女官苏采莲,正是老臣的远房侄女,没想到年纪轻轻就在帝城之内受了难,老臣之前在玉岛山隐约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便想着来到帝城和愔姬公主求个明白,却没想到不仅那采莲侄女,还有小女竟然都受了那么多的冤屈,老臣知道蛟族是人界重族,但是这愔姬公主的身世也是名不正言不顺,我们玉岛山虽是人族臣子,却一直对陛下忠心耿耿,从陛下还是皇子之时,就跟着你争天下,如今老臣年岁已高,只盼着我的烟儿能有个好归宿。”

苏大人不鸣则已,一张嘴便是这么一堆的话,却说得分外有条理,都说苏寒烟是个说话办事长袖善舞,果真是虎父无犬女啊。

人帝陛下气极,又忌讳着玉岛山的苏大人,便要治我的罪,这时候大殿之外传来一声:“皇兄,你且多听几个人的话,再定罪不迟!”

来的女子长裙华丽,国色天香,正是平玉帝姬!

玉岛山的家主看到平玉帝姬进来后,微微欠身,算是拜见,平玉帝姬对他却没有人帝对他那么客气,带着威严说道:“原来是玉岛山的苏大人,您老也不嫌舟车劳顿,大老远地走这么一遭。”

“帝姬说笑了。”苏大人的脸上倒是有些牵强,并不想和平玉帝姬多说话。

“拜见平玉帝姬!”苏寒烟和帝姬行了一礼。

平玉帝姬暂且没理她,而是先和人帝陛下行了礼,等人帝陛下许她免礼后,她看都没看苏寒烟一眼,只随口说了一句:“起来吧!”

苏寒烟也不生气,起身之后安静地站在她爹身后,等着人帝陛下对我的决断。

人帝陛下看到平玉帝姬,火气小了些,问她:“你怎么来了?”

“小妹听说玉岛山的苏伯伯来了,便想着过来看看,没想到一来皇兄你的朝安宫,就看到你要治愔姬妹妹的罪,愔姬妹妹来帝城之后经历了不少磨难,且每一次都是受人冤枉,这一次皇兄无论如何都要查清楚再下定论。”

平玉帝姬能说出这些话,着实让我激动,平日里我和她不亲不疏从没想到过她有一天会为我讲话,我感激地看过去,她却连头都没回,根本就没看我。

人帝陛下似乎被帝姬说进了心坎里眼睛直盯着我,我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曾经我以为是真心待我的人帝陛下,如今对我也是喜怒无常,让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平玉帝姬又看了眼苏寒烟主仆二人,“本宫才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寒烟妹妹可否将事情再和我重说一遍?本宫也想替皇兄分忧。”

苏寒烟还没说话,苏大人又站了起来,面上恭敬地说道:“平玉帝姬有这份心是好的,但这毕竟是前朝之事,帝姬一个后宫女子还是不要插手微妙。”

玉岛山苏大人地位不凡,人帝陛下都要礼让三分,如今他当着平玉帝姬的面前说了这番话,想来也是表达自己的不满。

“前朝之事?”平玉帝姬仍旧挂着笑,却让人觉得冰凉:“苏世伯话说得有失偏颇,令爱苏寒烟,还有蛟族的愔姬公主,有哪一个不是在帝城的后宫当中,我也好奇,究竟寒烟妹妹想说得是什么事,竟然能越过掌管后宫的本宫,直接来皇兄的朝堂之上来讲,究竟是哪个女子妄议朝政?”

平玉帝姬丝毫不让苏大人,苏大人被气得满脸涨红,人帝却坐在高处旁观着这一切,和看笑话一般。

苏寒烟在他父亲耳边轻语几句,让她父亲安静下来,又向平玉帝姬行礼:“帝姬息怒,只因为家父来帝城,小妹行得匆忙,便来了朝安宫,因牵挂着帝城后宫的安危,便和人帝陛下禀明了此事,毕竟愔姬妹妹是做过陛下轿辇的人,地位不凡,若是有一日成了皇后,只怕帝姬也要行礼拜见,小妹也是为帝姬好。”

苏寒烟一惯这般八面玲珑,我却从不知道她胆子这么大,当着人帝陛下还有帝姬的面给我扣上这么高的帽子。

果然平玉帝姬听了她的话后,脸色变得发青,看我的眼里也起了凉意,但对苏寒烟的态度也没有因此变好,“那多谢寒烟妹妹提醒,皇兄将来无论封谁做皇后,本宫都是帝姬,我只想在帝城里为皇兄分忧,其他的我并不在意。”

我偷偷看了眼人帝陛下的反应,发现他正十分满意地看着平玉帝姬。

苏寒烟又偷偷看了人帝陛下几眼,也不过多耽搁,又将两件带血的衣物之事和平玉帝姬说了一遍,话详略得当,总能掐住重点,加重我的罪孽。

苏大人一脸的不耐烦,等自己的女儿说完后,便问帝姬:“不知帝姬可还满意?”

平玉帝姬冷笑一下,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虽然证据确凿,但是皇兄决断时还是谨慎些。”

“帝姬这话的意思,可是说我和寒烟信口开河,诬赖好人了?”苏大人有些生气。

“苏世伯多虑了,本宫并没有那个意思。”平玉帝姬继续和他周旋,但脸上依旧挂着笑。

“好了!”人帝陛下在上面看了半天,此时忽然张口,止住二人的唇枪舌剑。

苏大人和平玉帝姬赶忙噤声,对着人帝陛下行礼。

“世伯,平玉,你俩无需在争,朕自有决断。”

人帝陛下看了我一眼,又问了一句:“你可有话说?”

我点点头,刚才平玉帝姬与苏大人争辩之际,为我争取了些时间,如今我已想好对策。

我刚要张口,殿外忽然传来内侍的声音:“启禀陛下,巫公大人,灵狐族青青公主,求见陛下。”

我心中大喜,救星来了!

------------ 第157章 九兄,你要相信我 “姐姐,你没事吧?”

青青刚进大殿,她便直奔着我过来,来帝城后的日子,每次有青青在身边,我便觉得无比心安。

青青到我身边,想扶我起来,我摇摇头,提醒她这是朝安宫的大殿,不可任意妄为。

“臣女拜见人帝陛下,平玉帝姬!”青青懂事地也跪下行礼,却并没有理苏寒烟还有玉岛山的家主,依着青青未来灵狐族女帝的身份,也不需要。

巫公大人慢慢走进大殿,朗声说道:“参见陛下,帝姬。”

人帝陛下让巫公大人还有青青起来,平玉帝姬看着巫公大人,眉眼里倒是多了许多敬重的神色,远甚于她对苏大人。

巫公大人接下来的举动让人诧异,他当着朝堂之上众人的面,对我行了一礼,“玄女殿下安好!”

这倒不是巫公大人第一次对我这般态度,但是我曾和他越好,万不可再人前对我行礼,如今事出紧急,我知道他也是为了救我,才出此下策。

“巫公大人安好。”我也只能如此答道。

果然众人都张大了嘴巴,即便是青青也有点怪异,倒是人帝陛下,神色依旧如常。

巫公大人不似青青那般没规矩,对着苏大人寒暄了几句:“多年不见,苏大人倒是依旧风采矍铄啊。”

苏大人这时候从座位上再次起身,对着巫公大人行了个礼,自降身份到比巫公大人低些:“巫公大人也是和当年一样,气度非凡,老夫佩服。”

苏寒烟见自己的亲爹如此尊敬巫公大人,便也行了一礼:“拜见巫公大人。”

巫公大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说:“之前就知道玉岛山的寒烟灵女智勇双全,如今站到苏大人身边一看,果然父女都是人中豪杰的风采。”

苏寒烟行礼,“巫公大人过奖了。”

苏大人爽朗一笑,那笑容下面却藏着阴霾:“巫公大人哪里话,只不过我和小女在帝城内外,感沐着陛下的恩德罢了。”

人帝敬重玉岛山的家主,但也敬重巫公大人,若是论起功过是非,以及在前朝政史上的资历还说,巫公大人的地位可是远高于玉岛山的苏大人。

人帝陛下高坐皇位之上,只看着两位上了年岁的忠臣在那儿心不对口的寒暄。

巫公大人很快就将话题引到了我的身上,苏寒烟父女两个从容对答,面上的脸色却越来越不好看。

巫公大人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听完他俩的话后,也没有为我开脱,只说了一句:“陛下,老臣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再说愔姬公主是蛟族的公主,蛟王蛟后的掌上明珠,又是我们帝城的玄女,此时还是从长计议为好,不可妄下断论。”

人帝敬重巫公大人,自然没什么意见,巫公大人先人帝陛下一步问玉岛山家主:“不知道苏大人觉得老夫的建议如何?”

苏寒烟的眼里冒火,自己筹谋已久的事被巫公大人三言两语就化解开来,心里自然不爽快,同样不爽快的还有她爹,苏大人牵扯出一丝勉强的微笑:“巫公大人所言极是,我自然也不急,真相总有浮出水面的那天。”

“如此甚好!”巫公大人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这才看我,眼里充满暖意。

“既然如此,那老臣告退!”苏大人对着人帝行礼,又对巫公大人行礼。

人帝嗯了声,没再说话,苏大人便带着自己的女儿向外走,正当我准备松一口气之时,苏大人忽然又停下,转身冷眼看我,又对人帝陛下行礼:“老臣相信陛下自当秉公处理,还玉岛山一个公道,老臣告退。”

苏大人看我的眼神让我着实一惊,比小时候大巫生气责罚我们几个恐怖得多。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恍惚间觉得苏大人走前和苏寒烟都极为怨恨地瞪了眼平玉帝姬,而帝姬竟然有些躲闪,不敢直视他们父女。

等苏氏父女走后,人帝让那些内侍退下,大殿之内就只剩了人帝陛下,巫公大人,平玉帝姬,青青还有我。

人帝在高处不再像之前那般正坐,而是极为慵懒地往后躺,手还拄着头,颇为深意地看着我。

平玉帝姬向人帝行礼,“皇兄,我的任务完成了,没事我先告退。”

人帝看着她点头,关切地说了声,“辛苦了!”

我心里忽然温暖起来,原来人帝陛下早就定下了万全之策,刚才在玉岛山父女面前,他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得知真相后,我也十分动容。

平玉帝姬眼里有一丝柔情,也不多做停留,便朝着外面走,巫公大人察觉到人帝看我的眼神,便也开口说道:“老臣也告退了。”

人帝带着敬意说:“巫公大人慢走。”

“姐姐,你什么时候走?”青青在一旁在别人都要走,而我还在地上跪着,不免有些着急,看了眼人帝陛下,又不敢问,便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和你一起回去。”

青青的声音不小,殿内的人都能听到。

我不知如何回到,人帝也不说话。

巫公大人瞪了青青一眼,青青不讨厌他,但是也无惧意,根本不看巫公大人。

巫公大人颇为无奈地编出瞎话:“老臣的府邸里来了些稀奇玩意儿,青青公主不如去评点一二如何?”

“我才不……”青青话说到一半,终于看到巫公大人拼命使过来的颜色,又反映了片刻,终于明白怎么回事,“那好,人帝叔父,我告辞了,巫公大人,我便叨饶了。”

青青一急起来,话说得毫无章法,巫公大人差点被她逗笑,原本毫无关联的一老一少此刻一起出了朝安宫的大殿。

“起来吧!”这时候殿内只剩了我和人帝陛下,他忽然叫我起身。

我恭敬地答道:“多谢陛下。”便挣扎着起身,但是跪的久了,腿已经没什么知觉。

虽有灵力傍身,但是这里是朝安宫,我并不敢在人前显山露水,修为在身也不能用。

我摇摇晃晃地起来,一个踉跄差点又摔倒,人帝陛下眼里起了关切之色,身子坐直,但最终还是又靠了回去。

等我稍微稳当一些,人帝忽然狐疑地问了我一句:“愔姬,那件衣服上的灰尾雉鸡,真的是你所为?”

今日我的心上上下下了许多回,但是得知帝姬是陛下安排来救我的时候,我的心里很是感动,只是那一切念想都随着他随口的这一问烟消云散,我的心里慢慢揪着。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悦,满面春风地回答陛下:“九兄,你要相信我!”

------------ 第158章 封了凤仪宫 人帝陛下看着我,终于一抬手,让我出了大殿。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相信我,等我快走出大殿之际,他在后面轻声说道:“你且在凤仪宫内呆上一段时日,不要出来。”

芷蔓此刻正在外面等我,怀中抱着那支雪白的寻灵鼠,她也听到了人帝的那声吩咐,眼神里流过稍纵即逝的异色,但又换上笑脸:“姐姐,你出来了,我已经等了你好久。”

我苦笑一下,没说什么,此时还在强撑着自己不倒下。

“公主。”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出,我一回头,发现从外从柱子的另一侧走出来,她的肩上落着我的青凰。

秋安见我脸色不对,赶忙过来搀扶着我,芷蔓这才意识到我在强撑,也站到我的另一侧,与秋安一左一右地扶着我。

“刚才玉岛山的苏大人出来,我怕青凰惹麻烦,便带着她躲了起来。”

秋安向我如此解释,我点点头,“你做得很好。”

芷蔓又说:“刚才青青姐姐和我师父一起出来,她说不好留在朝安宫,先回凤仪宫,让我在这儿等你。”

真的踏出朝安宫后,我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就要摔倒,秋安和芷蔓赶忙手上用力,生怕我倒下。

好在这时子晋带了几个人,抬着一座轿辇奔了过来,走到我面前,对我行礼。

芷蔓喊了声:“大师兄。”

子晋嗯了声,又对我说:“师父怕玄女殿下辛苦,让我带了府邸内的轿辇过来,送玄女回凤仪宫。”

这轿辇和以前坐过的人帝轿辇有着天壤之别,先不说华丽程度,光这排场也要插上许多,但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轿辇,如今对我来说,却和荒漠当中的绿茵甘霖。

从前坐人帝陛下轿辇之时,那是何等无上的荣光,如今虽不可与那时比肩,但是青青公主,芷蔓巫女,还有子晋巫官这些在帝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走在我的两侧,虽不是恩宠,却是一股极大的支撑我走下去的力量。

回到凤仪宫的时候,我发现门口站着几个眼生的侍卫,那一身阴寒,直觉告诉我他们都是人帝陛下的天隐者。

子晋大人站在门口停下,等我从轿辇下来后,对我说:“公主,小人先将你送到这里了,您且在凤仪宫内安心等几天。”

我点点头,“多谢大人了,还烦请替我向巫公大人转达谢意。”

子晋客气地站在一旁,却没有退下,站在门口看着芷蔓。

芷蔓却和秋安一起搀扶着我,“姐姐你慢些,我扶着你。”

“师妹!”子晋在后面喊住芷蔓,眼里带着一丝不忍,“你当真要进去?”

我有些不懂地看了眼芷蔓,她也看我一眼,笑了一下,对她的大师兄坚定地点了点头。

子晋叹了口气,没说什么,领着那些下人退去。

我站在门口,不解地问芷蔓道:“怎么回事?”

芷蔓避而不答,催促着我说“姐姐你快走进去歇一会吧,今天在朝安宫跪了那么久,不上些药只怕要疼上一段时日了。”

我还想追问,芷蔓却不给我机会,手上与秋安一道用了力,搀扶着我往里走。

秋安在一旁轻声对我说:“公主勿要着急,这里人多口杂,等回青玄殿,自然有人会告诉你事情。”

她的话向来有根据,我扫了眼门口的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天隐者,对秋安说:“也好。”

秋安这时候回头不知在看什么东西,我问秋安:“怎么了?”

秋安一边朝前走一边告诉我:“河睢宫门口那里有人偷偷往这面偷瞄。”

“看清楚是谁了么?”

秋安嗯了一声,“苏寒烟身边的婢女。”

我冷笑一下,丝毫未当回事,就算你锦囊里有千条妙计,我都要扳倒你。

终于回到了青玄殿,青青已经和贺兰明山已经在里面久等,青青坐在院里的石桌前百无聊赖,贺兰明山远远站着,不敢上前,但是也不敢离得太远。

青青看到我被人搀扶着回来,本来脸上挂着喜色,又很担忧地上前来看,和秋安她们一起将我扶到石桌前坐下。

秋安将我的腿伸直,取来药酒帮我按摩着,青青千金之躯,却亲自动手帮我给另一条腿擦着药酒,旁边的琉璃看不下去,对青青说:“公主,我来吧!”

青青摇头,看到我腿上乌青的一片,眼圈红红的,“姐姐,你一定疼坏了吧?”

我笑着宽慰她:“没事,只是小伤。”

贺兰明山这时候对芷蔓行礼,又开口问道:“巫女殿下怎么还进了凤仪宫?”

芷蔓歪着脑袋,“我住进来几日,就当陪二位姐姐了。”

我越发搞不懂他们的意思,便问贺兰明山:“到底怎么回事?”

青青嘴快,问我:“姐姐,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

贺兰明山见青青主动答话,也不在意,双眼看着青青,脸上带起渗着暖意的秋风。

青青眼里的光彩有些黯淡:“姐姐,人帝陛下暂时禁了你的足,让你不许出凤仪宫。”

“这我知道,然后呢?”

“连带着整个凤仪宫上下,都不许出外,外面的人也进不来,除非……”

青青忽然看向芷蔓,不再说话,我赶忙问:“除非什么?”

贺兰明山接了话:“外人不许进,即便是巫公大人门下的弟子,除非身份如芷蔓殿下这般,想进来倒是也有办法,那便是在解了禁足之前,不得再出凤仪宫。”

众人一时没了话,只听宫墙那里的穿堂小风逐渐起了势,渐渐呼啸着吹走。

“是我连累了你们。”我心中充满愧疚地说。

他们却都不在意,芷蔓说:“姐姐你别多心,其实我们大家在这儿虽没了自由,但是也被人保护起来了。”

我看着贺兰明山问道:“门口的那些,可都是天隐者?”

秋安面露警觉地看向贺兰明山,却见他低下头去,回答我说:“公主所言正是,那几人正是天隐者。”

青青不免着急:“姐姐,那怎么办,听说天隐者是极为厉害的人。”

贺兰明山赶忙说:“青青公主无须担心,天隐者厉害,您和愔姬公主无非是出不去凤仪宫,但是有他们在门口守着,放眼人界,只怕也没几个人能够进得来。”

我的想法倒是与贺兰明山一致,只是这人帝的用意,我实在捉摸不透。

------------ 第159章 白官儿和青凰 虽然都是禁足在凤仪宫之内,出于不过分牵连芷蔓的目的,我让芷蔓去青青的长乐殿住下。

其实还有目的,便是青凰。

芷蔓早就做了陪我一起被关在凤仪宫的准备,所以那日没有将寻灵鼠交给她师兄带走。

青凰和寻灵鼠一向水火不容,但是如今在我这儿倒也和谐,谁也不主动去挑食。

它俩也有难得一致的地方,那便是对门口的天隐者同仇敌忾,都十分厌恶,躲得远远的。

我曾问青凰,如今有天隐者把守,能否再去外面,青凰似有为难,但还是纵身一试,身形在原地消失不见,片刻之后又回到身边,嘴边叼了片叶子,我细看过去,正是永安殿西院内的那棵大树之上的。

“干得漂亮!”青青在一旁替它叫好。

青凰的小眼里写满得意,芷蔓在场,她也十分开心,青凰云淡风轻地看了下芷蔓,还有她怀里抱着的寻灵鼠。

寻灵鼠本来没当回事,看也不看青凰,但是现在芷蔓也夸自己的死对头,寻灵鼠不免焦急,便一跳落到地上,我只见白光一闪,这小东西便消失不见。

“它去哪儿了?”我好奇地问着芷蔓。

青青说道:“会不会是被青凰气到,躲起来了?”

芷蔓还没答话,青凰便信了青青的猜测,极为得意地扑扇了几下翅膀。

芷蔓只是一笑,“等它回来再说吧,其实我也不知道这小白官儿有多大的本事。”

“白官儿”便是寻灵鼠的名字。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地上又是白光一现,寻灵鼠也回来了,尾巴上挂着个玉环。

白官儿将尾巴一甩,那玉环儿便飞起来,落入芷蔓的怀中。

芷蔓指着那玉环对我说:“姐姐,这玉环是我小时候师父给我的,一直在帝巫府。”

青青瞪大了眼睛,“怎么白官儿也这么厉害。”

芷蔓扑哧笑了,秋安在一旁说道:“天隐者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守在门口,我们出不去,但是现在寻灵鼠和青凰都是神物,一个从天上,一个从地下,我们若是有什么事想传出去,倒也不难。”

我看了下贺兰明山,对他说:“大人,你怎么看?”

贺兰明山没看我肩上的青凰,也没看芷蔓怀里的寻灵鼠,原本正盯着青青看,听完问他,便回答说:“秋安姑姑所言不假,若是有事,的确可以靠这两只神物。”

白官儿刚来回来的着急,耳朵上沾了些地里的尘土,芷蔓发现后便替它清理一下,我忽然意识到,除了这一点,白官儿钻了那么久的土,身上其他地方竟然仍洁白如雪。

就在我惊叹之时,青凰腾空而起,有些恼火地往青玄殿里面飞,再不理别人。

众人见此不免一笑,白官儿似乎也有些不自在,从芷蔓怀里跳下来,一溜烟不见了。

“不用看着它么?”我有些担心地问芷蔓。

芷蔓摇摇头,“白官儿通人意,在帝城里不敢肆意妄为,姐姐不用担心,它玩够了自然能够回来。”

我这才放心,正好人都在,便商量起自救的对策。

芷蔓和青青比我想得简单些,原本想等人帝陛下的赦免旨意,但时间久了也不免怀疑,在我说出打算自救的意思后,两人也都十分赞同。

我问秋安:“永安殿里的事打探清楚了么?”

秋安脸上带了朵红云:“那日公主和苏寒烟都在朝安宫,庄绍大人便去了永安殿走一遭,虽然一无所获,但是庄绍大人说那库房里确实有怪异之处。”

“什么怪异的地方?”

“庄绍大人说,虽然什么也没看见,但是就是察觉到有股气息,那气息也非邪祟,反而正气凛然,不知是什么原因。”

青青这时候着急,问了一句:“怎么没找些厉害的人过去瞧瞧。”

秋安没说话,我告诉青青:“这事是我们托了庄绍大人过去查看,并没有上头的旨意,所以只能暗中调查。”

青青恍然大悟地嗯了声,又对我说:“庄绍大人看不到,我们又出不去,姐姐,青凰去永安殿将那件证物找来?”

众人所指的证物就是柳明志生前告诉我的那件。

“不知道,但是不妨一试。”

秋安忽然对我说:“公主,青凰不把握的话,倒是可以让白官儿和它一起去。”

“别说笑了,白官儿和青凰在一起,不得打得不可开交。”青青赶忙说道。

芷蔓也赞同青青的顾虑,“它俩在一起,能行么?”

我心中倒也没底,但还是抱着念想:“既然它俩都是神物,又通任意,也许能好好地一起走这一遭呢。”

等我将青凰还有白官儿叫在一起的时候,说了我的吩咐,它俩虽互看不顺眼,但还是没有拒绝,依着我的吩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出了凤仪宫。

我虽然相信青凰还有白官儿的本事,却不知道现在永安殿如今是怎样地龙潭虎穴,所以不免有些担心。

这次青凰还有白官儿去地额外久了些,我心里觉得不妥,芷蔓劝我说:“姐姐,你无需担心,它俩那么厉害,自然能顺利拿回证物。”

青凰和白官儿是一起回来的,而且是一起飞回来的。

刚听到青凰焦急的叫声,我心里十分开心,但看着青凰的样子似乎极为不妥,等到近处一看,青凰的背上罩了个结界,白官儿浑身是血的躺在里面。

青凰的眼里流出眼泪,芷蔓看到白官儿的样子也哭了起来,白官儿意识还在,但躺在血泊当中,不免慎人。

我心里也很着急,看着白官儿的样子心里充满自责。

一众女子只知伤心,只有贺兰明山保持了理智,上前查看了一番,劝慰着芷蔓说:“巫女殿下无需着急,白官儿只是被人袭击到了血脉之处,暂时还没有之忧,但需要及时医治。”

我赶紧吩咐秋安:“去叫凤仪宫的女医来!”

秋安刚要去,贺兰明山便拦下秋安:“别去了,没用的。”

芷蔓这时候放心了一些,擦干眼泪,“贺兰大人说得极是,白官儿的伤,宫里的女医是治不了的。”

“那怎么办?”

“需要我的大师兄来。”

------------ 第160章 公主可是疑心贺兰大人? 青凰落在我的身边,用脑袋蹭着我的指尖,我忽然想到一件事,便问青凰:“可是记下当时的神识?”

青凰的眼里还带着泪,凄惨地回应了我一声。

我用指尖点着它的额间,闭着眼刚才发生的事情,青凰将感观到的事情储存在神识里,我一边用灵气看,一边强压着自己内心的翻腾。

芷蔓她们几人着急也好奇,但还是没打扰到我。

等我了解得差不多,问青凰,“你可愿意到帝巫府走一遭?”

青凰双翅一展,便要飞出去。

“等下!”芷蔓喊了一声,青凰闻言又落了回来。

芷蔓将白官儿带来的那个玉环放在青凰身上,似有所托地对青凰说:“这玉环是我的信物,你带着,帝巫府不会有人来你,而且你带着它,帝巫府的结界也不会阻拦到你,我再传个信给子晋师兄,他看到后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青凰现在的样子仍旧十分自责,严重无神,芷蔓说什么就是什么,等芷蔓准备妥当后,对青凰说了一句:“好了,你早些回来。”

青凰这才不再停留,一跃出了凤仪宫。

芷蔓这时候问我:“姐姐,白官儿是被谁伤的?”

我看了一眼她,她的眼中有了些恨意:“这个仇,我势必要替白官儿抱回来。”

青青也在一旁说了句:“姐姐,青凰能废那么大气力,将永安殿内发生的事情记在神识里,自然非比寻常,你就别瞒着我了。”

“好!”我叹了口气,之所以不主动提,是怕芷蔓伤心,但是看她此时满脸怒气,只怕不知道仇人是谁,是不会罢休的。

为了不让外面的天隐者有些发觉,我引了玄月佩的灵力出来,在青玄殿的上空坐了个不会被天隐者存在的结界,原本只是尝试,没想到玄月佩带着三婆的气息,竟然真的神不知鬼不觉。

在结界里,我手上反转,灵光环绕,刚才我在青凰的神识里见到的那一幕再次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永安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青凰和白官儿虽通人意,却毕竟比不上人,何况还是心思那么深的玉岛山之人。

见没人拦着,青凰和白官儿在永安殿里走的大摇大摆,等进了西院,四处寻找证物之时,一道幻影不知从何处窜出来,朝着走在前面的青凰便袭击过来,白官儿大惊,赶忙护在青凰的身前,替它扛下了这一击。

青凰反应过来,便和对方斗起法来,但是打了许久也没分出胜负,西院之外传来动静,加上又担心受伤的白官儿,青凰被带着白官暂且回了凤仪宫。

青凰脱离虎口后,神识仍能够眼观六路,只见苏寒烟在西院我曾住过的房内走出来,对那道幻影极为尊敬。

那幻影随即消失不见,苏寒烟对一旁的婢女得意地说道:“果然不出我爹所料,让我有所防范,可惜我仍旧没找到证物,柳明志这个背信弃义之徒,能藏到哪里去呢?”

旁边的婢女也是一脸得意之色:“虽然还没找到,但是您还是伤了愔姬的帮手啊?”

苏寒烟对青凰还有白官儿不熟,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可惜没一举端了愔姬小贱人的同党,不过她此时被人帝陛下关在凤仪宫,想出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后面苏寒烟的话越发难听,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便撤去了灵力。

芷蔓看得怒目圆睁,紧紧咬着嘴唇,手上灵力翻飞,身上的气势越涨越大,如卷起落叶的寒风,让人心中生出敬畏。

“今日伤了白官儿的人,他日我定当血债血偿,绝不会有漏网之鱼!”

我转头看着秋安问道:“你可注意到那个白影儿?”

秋安神色庄重地点头:“见到了,只是没有实体,动作也快,根本看不清。”

我又问向贺兰明山:“你呢?”

贺兰明山回忆着刚才所见,对我说:“属下只看个大概,像是玉岛山的高人。”

青青这时候也说:“灵力能到那般境地,只怕我们不好对付啊。”

芷蔓咬牙切齿地说:“不管是谁,我都要让他付出代价。”

很快,青凰便飞了回来,那玉环消失不见,只带回一封信,还有些丹药。

那信是子晋让青凰带给芷蔓的,芷蔓看后便用灵气生出一团火烧掉,她曾告诉我,这是巫公大人的规矩。

芷蔓告诉我说,子晋近期会想办法进凤仪宫来,他通过芷蔓的描述断定白官儿若是医治及时,不会伤到性命,便托青凰带了些续命的丹药进来。

芷蔓看着那些丹药,亲自检查一遍,确定无虞后才给白官儿服下,看到白官儿形神重新凝聚,安稳睡去后,芷蔓脸上的焦急之色才慢慢褪去。

青凰看到白官儿没事了,小眼睛也逐渐放松了警惕,有些委屈地趴在我的怀里,我轻拍了几下它。

今日忙得久了,众人便都散去,各自歇下。

走前我悄悄地问贺兰明山,“玉岛山里有多少人修为能像那道白影的?”

“不多了吧,玉岛山很多年前是有些能在人界排得上号的高手,但是如今不似当年鼎盛,许多高人都已经故去,”贺兰明山陷入沉思,不无担心地对我说:“别人不知道,玉岛山的家主,苏寒烟的父亲,他的修为绝对不在话下。”

贺兰明山所言,也正是我心中所想,对他说:“想办法传出信去,让人查一下虽玉岛山苏大人一起来帝城的还有什么人,可跟着什么高手。”

贺兰明山脸上极为复杂,有诧异,也有为难,但最后还是恭敬地对我说了声:“是!”

传信到凤仪宫的外面,的确是非易事,但那是对凤仪宫的其他人而言,贺兰明山能够做到,这点我深信不疑。

贺兰明山的旧事我从不过问,但不代表我一点没数,他办事稳妥,一身铮铮铁骨,不可能在帝城里那么多年一直是个末等的侍卫,被庄绍还有乌北寒器重,并且还能入得人帝陛下的眼,所有的细枝末节都表明,贺兰明山绝非凡人。

等贺兰明山走后,秋安问我:“公主,可是疑心贺兰大人?”

我摇摇头:“他的来历绝不简单,但是他在凤仪宫内尽忠尽责,用人不疑,我信他。”

秋安欣慰地说:“不瞒公主说,奴婢曾心中起疑,毕竟一般人怎么可能认出天隐者,恐怕连听都没听过。但是想想贺兰大人平日里的所言所行,奴婢也毫无理由地相信他。”

------------ 第161章 师兄,你怎么才来啊? 自从人帝陛下禁了凤仪宫内众人外出后,贺兰明山也很少在前院候着,而是亲自在青玄殿还有长乐殿之间往来。

原本我以为贺兰大人是不放心那些天隐者,时刻担心我们三人的安全,再不济也是爱慕青青,想多见上见面。

但久了我也觉得怪异,贺兰明山似乎并不止如此,倒像是在躲着不见那些天隐者。

那些天隐者对谁都一副淡然不屑的样子,即便是看到我或者平玉帝姬,丝毫没放在眼里,但是看着贺兰明山的眼神却与别人不同。

他在凤仪宫外面的人传回消息,说已经查明他交待的事,玉岛山的苏大人住在帝城之外,只带了几个随从,并无高手。

如此,那道白影倒是八九不离十了。

我漫不经心地对贺兰明山说:“大人,凤仪宫内上下许多事都要仰仗着你,你千万要护好自己。”

贺兰明山有些不淡定,但又装作没事的样子,看着我说只说了一句:“多谢公主挂怀。”

白官儿服了子晋送进来的药后,身体好转,没几日便复原了,终日围着芷蔓转来转去。

经此一事,白官儿对青凰仍旧是带搭不理的,倒是青凰有事没事地便跟在白官儿后面,虽然只是远远隔着,并没有多亲昵,但这已经很出乎我们的预料。

青青坐在石桌前,和芷蔓一起吃着瓜子,眼里望着这两只小家伙,问道:“芷蔓,白官儿是公是母啊?”

芷蔓脸上一红,小声说:“白官儿是男孩。”

青青哈哈一笑,拍着手说:“太好了,青凰是小女该。”

我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对着青青说:“你个小脑袋瓜里装着什么啊?”

青青仰起头来,一脸得意地说:“我将来也是要坐狐族女帝的,倒时候我就下旨意,把青凰和白官儿要到狐族去,给它俩赐婚。”

青凰听完后,眼里闪了道红光,极为笨拙地张开双翅,便往殿内飞,双翅展着用不好力,飞得斜斜扭扭的。

白官儿也很不自然,通体雪白的身子泛着绯红的颜色,像极芷蔓刚才雪面蒙羞的样子,芷蔓这时候倒和看笑话似的看着跳到自己怀里的白官儿。

白官儿见自己的小主人也笑个没完,一赌气又跳回地上,几下便没了踪影。

凤仪宫内的众人一时平安喜乐,却没忘了与苏寒烟的纠葛,只是在筹谋着复仇的同时,我却顾虑着身边之人的安危。

“白容姐姐如今不知道在天和殿怎么样了,她会不会去和人帝陛下为姐姐求情。”

青青看着头上的四方天,随口说了一句。

青玄殿的院内立马静了下来,青青似乎觉得自己说错了话,站直了小心地看着我。

秋安留神着我的反应,上前忽然说:“白容公主自己才被放了没多久,这时候也要谨言慎行,能保重自己也是不易。”

我笑了一下,对秋安报以欣慰。

这一日午膳过后,子晋拿了人帝陛下的旨意,来凤仪宫给我们请平安脉。

虽然是一时禁足,但我们的位份没有丝毫的降低,吃穿用度也和从前一样,所以子晋来的正大光明。

芷蔓有些心塞,过去拉着子晋的手,“师兄,你怎么才来啊?你知不知道,白官儿差点就……”

芷蔓提到前几天的事,不免有气,子晋哄着芷蔓,只说自己是一时被耽搁了。

我留意到子晋的话说得牵强,神色也不对,稍一想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自然是巫公大人求了多次人帝陛下,人帝才肯让子晋进来。

我看着子晋说道:“多谢巫官大人,也请大人出去后,替我谢谢巫公大人的心意。”

子晋会心一笑,对我点了点头。

芷蔓不懂地问:“师兄,你这次来,能够正常出去么?”

子晋说:“当然可以,我是奉了陛下的旨意来给你们把平安脉,不仅今天能够出去,以后每隔三日还能进来一次,若是凤仪宫内有急事,天隐者查明情况后,我还能随时进来。”

贺兰明山在一旁,听到子晋说了“天隐者”三个字后,脸上浮起一丝寒意。

子晋对我说:“我师父说了,青凰神鸟非凡物,以后还是少冒险,有什么事的话,我多跑几趟。”

芷蔓这时候有些不开心,子晋又哄她:“师父不是只疼青凰,白官儿也是神物,也要好好宠着。”

芷蔓这才露出笑脸。

等子晋又检查了遍白官儿的伤势,确认没事后,便要出凤仪宫去,我将他拉倒僻静处,将柳传志证物一事还有那道白影一事又和他细说一遍,子晋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将我所托一一记在心中。

他走的时候,我让秋安去送送他。

秋安说了声“是”,便对子晋做了个请的手势,“巫官大人这面走!”

子晋脸有点红,“不敢,不敢劳烦玄女身边的人。”

我本想让子晋不要客气,但是看他害羞的样子,不免好笑,秋安还有芷蔓也被逗笑。

“公主,我去送子晋大人吧!”贺兰明山在一旁忽然张口。

我向他看去,若是他去送子晋巫官,那势必会和门口的天隐者打照面。

贺兰明山面色如常,青青在一旁说了句:“那多谢贺兰大人了。”

子晋也是放松了不少,先迈脚出了青玄殿,贺兰明山眼底泛起春意,迈开大步便向外走。

我对秋安使了个眼色,她便远远跟在后面,也朝外走。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青青和芷蔓不懂我为何有此吩咐,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是没说别的,仍旧坐在那儿安心吃着瓜果。

自从白官儿没事之后,这两个姑娘在凤仪宫内倒也自得其乐,芷蔓偶尔还会想起和玉岛山之间的瓜葛,青青却啥也不管,只要我没吩咐,她便只顾吃喝玩睡。

她也真是心大。

转眼秋安就回来了,她看着青青和芷蔓在场,便盯着我看。

“说吧!”

青青和芷蔓不是外人,再说我只是让她出去看看情况,并没有随便对自己人生疑。

秋安对我说:“那些天隐者并不好对付,每个进出凤仪宫的人,他们都要细细盘查一番,子晋大人也不例外。”

芷蔓有些不服去:“他们算什么东西,敢如此对我师兄无礼。”

“他们跟着人帝身边的人,自然胆子大些。”

青青带着疑问对我说:“姐姐,要是女子进出凤仪宫,他们岂不是犯了轻薄之罪?”

我没回答,倒是秋安叹了口气,“那些人没有常人的感情,只如行尸走肉一般,连欲望都没有,和何谈轻薄呢?”

青青撇了撇嘴,似乎也觉得门口那些人可怕。

秋安声音低了几分又对我说:“贺兰大人和子晋巫官一起出去,那些天隐者一直看着贺兰大人,反而对子晋大人放松了警惕。”

------------ 第162章 青凰再闯永安殿 等子晋再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算一算,在帝城内的日子,很快就满三个月了,无论是之前和人帝的约定,还是最近发生的事,我要是想出帝城,只怕没那么简单。

“人帝他,不会是为了把我留在宫中,断了我回水宫的念头,才故意将我禁足吧?”

这么想着,自己都觉得可笑,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子晋告诉我,巫公大人知道我有求于他,十分上心,为了不打草惊蛇,乔装打扮混进了永安殿,他的灵力和玉岛山的苏大人相比,只高不低,但是仍旧一无所获。

我把希望寄托在巫公大人身上,但是也做好了他查不出证物的准备,毕竟苏寒烟还有她的父亲都不是凡人,能让这么多高手都无法察觉,想来柳明志藏得很巧妙。

子晋看着我有些自责,我宽慰了他几句,让他别放在心上,也请转告巫公大人,无需着急。

子晋点点头,脸上仍旧写满不好意思。

“可是青凰的确是察觉到了柳明志所藏东西的气息,这些我们都在它的神识里见到了。”青青有些着急,在一旁说道。

子晋对着青青说:“师父他老人家并没有怀疑青凰。”

“那……”

子晋又看向我:“师父知道青凰不凡,能感知道那证物上的气息,也许柳明志设了死生相关的禁忌,只有一些特定的人,或者像青凰这样的神物才能打开。”

芷蔓在一旁看了我几眼,似有所思地说:“姐姐,柳明志只和你一人说了此事,会不会那证物只有你能看到?”

“有可能,”青青接话,和芷蔓有着一样的疑惑,但是又担心:“可是姐姐,我们如今被禁足在凤仪宫,只怕你出不去。”

她俩说得并无道理,我对子晋大人说:“我倒是也想出去,只是人帝的旨意压在那儿,只能暂且搁下。”

“愔姬公主别担心,我师父想到了这一点。”子晋只是一笑,面上却轻松许多,“师父想一举帮着您扳倒背后之人,所以。”

子晋说到这儿有些为难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在我肩上的青凰。

“巫官大人但说无妨。”

芷蔓在一旁也有些着急,“是啊,师兄,有什么事你尽管说。”

“师父想请青凰一起去一趟朝安宫。”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多难的事呢,“这好办。”

我看着青凰问:“你可愿意和巫公大人走一次?”

青凰垂着头,温顺地叫了几声。

“它答应了。”

“真的?”子晋没想到青凰答应地这么痛快,有些不信,看我一脸正经后,便和我行礼,“多谢公主。”

我没说话,子晋又站得端正,对青凰行了一大礼。

“大人不要这么客气。”

子晋得了青凰还有我的答复后,喜上眉梢,便独自一人出了凤仪宫。

原本他想带着青凰一起走大门,但是门口的天隐者一个个如狼似虎地盯着我这里出去的人,自然行不通,好在青凰本事大,能够自行从天上出去。

芷蔓在子晋走前,对他说说:“师兄,我让白官儿也自己回帝巫宫去。”

“怎么?”

“我想让白官儿再跟着师父去一次永安殿,报一报上次的仇。”

“师妹!”子晋有些责怪地看着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芷蔓还想辩解几句,我对子晋说道:“让白官儿也跟着去,这样,它和青凰也能相辅相成。”

子晋点头称是,这才安心离去。

我对青凰说道:“那么,你也早些去吧。”

青凰看着我,略有所思,并没有动弹。

我还想再问,青凰猝不及防地冲我飞过来,啄了我手背上一处。

我“哎呦”地叫了一声,把众人吓了一跳,青青赶忙说:“小家伙,你干嘛伤了姐姐?”

其实我只是被吓了一跳,青凰的这一下我并没有感到疼,原来心里诧异,但是看到青凰的双眼变得比刚才更加闪亮,我也明白几分。

“去吧,早些回来。”我对青凰点了点头。

它见我并不责怪,这才双翅一展。转眼没了踪影。

青凰那一整日都没回来,我心里之前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因为子晋曾说他师父巫公大人进到永安殿去也要找一个合宜的时机。

但是我仍旧心里直突突,盼着青凰和巫公大人能够平安地回去,证物是小,他们的安危倒是更重要。

白官儿没回来,芷蔓也有些担心,这一日也没有和青青在一起玩,只呆在我的青玄殿里焦急地等着,连她最爱吃的小事也转移不了她的心思。

白官儿回来的时候,也是晚上,芷蔓等它等得犯了困,刚准备去长乐殿住下,正巧这时候白官儿回来。

看到白官儿安然无恙,芷蔓也喜上眉梢,张开手臂,白官儿也会意,一跃便跳上来。

“青凰呢,怎么没一起回来?”

看不到青凰,我心里着急,一时之间忘了白官儿和青凰一样,虽是神物,却没到能通人语的地步。

芷蔓摸了摸白官儿的小脑袋瓜,劝慰着我说:“姐姐,你别担心,白官安然无恙地回来,我师父和青凰也应该没事,而且白官儿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我从小就和它在一起,我能感觉到它现在心里正乐呵着呢。”

我仔细观察着白官儿的样子,果然如芷蔓所说,这小家伙儿两眼冒着亮光,确实有些乐呵。

“那就好。”

如此,青玄殿内的人才算都松了口气,此时天色已晚,众人便都各回住处,安心睡下。

我心里虽然不再担心青凰,但是仍旧想着下一步要怎么走,一时烦躁,自己一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外面月亮快圆,算一算日子,过几日便是中秋,今年的中秋来得早些,挤在了帝城的三个月内,所以一众灵女都需要在宫里一起度过月圆之夜。

中秋之日人帝自然要摆宴,也不知道这次的我,是否如同上次的白容一样,因为禁足的缘故,不能出去。

中秋的前一日,是无忧公主的生辰,因为我喜欢她的为人和性子,便留意过她的生辰,因为她比我大一岁,却不足一年,因此我见到她会称一声姐姐。

人帝陛下向来喜欢无忧的性子,与对我的恩宠不同,人帝对无忧,更像是可远观,不可近闻的那种欣赏,也不知此次,会不会给无忧一些荣耀加身。

------------ 第163章 紫薇一族姓柳! 这一夜帝城上空又响起笛声,门口的天隐者能够挡得住外面来人,却拦不住笛声,我想随声附和地吹乌黧,但又怕吵到凤仪宫的其他人,只好作罢。

说来也怪,有了笛声的响动,我心里竟然逐渐平静下来,慢慢睡去。

第二日晨间,子晋和青凰一前一后来的凤仪宫,子晋来得次数多了,天隐者仍旧没有一丝懈怠,检查得没有一丝遗漏。

青凰仍旧隐匿着气息从院落上方飞回来,白官儿看到青凰安然回来,眯着的眼睛有些愉悦,但很快又闭上,假装睡去。

子晋带着喜色告诉我:“公主,成了。”

“真的?”

“那太好了。”

青青和芷蔓喜形于色,脸上挂着如当空日头一样明媚的笑。

我看了子晋还有青凰,并没有带任何东西回了凤仪宫,不免怀疑,向子晋问道:“可是那证物不能带到凤仪宫?”

“公主才智过人,果然瞒不过公主。”子晋带着敬意说道。

“柳明志的证物,是一本无字书。”

“无字书?”这个名字我倒是耳熟,只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

青青和芷蔓不知道是什么,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师兄,无字书是什么?”

子晋没说话,倒是秋安还有贺兰明山微微便了脸色。

秋安上前一步说道:“无字书,乃是紫薇史官一族的本事。”

“紫薇史官?”

贺兰明山这时候解释说:“紫薇史官很久之前在人界是响当当的存在,据传说,紫薇一族在上古时候便存在了,那时候他们还是为神族做事,后来神族没落,紫薇一族便在人界苟活,也曾跟着上一任人帝征战天下,后来不知道为何全族在三界之内销声匿迹,不知道去了哪里,有人说开罪了人帝,也有人说开罪了仙帝,以至于惹祸上身。”

我有些懵,问道:“紫薇一族销声匿迹这么久,和这柳明志有什么关系?”

秋安见我没动,提醒着我说:“公主,紫薇一族的人,全都姓柳。”

“那柳传志岂不是……”我这才如梦初醒,秋安微微一怔,“奴婢也是猜测,并不敢妄下断言。”

子晋在一旁却恭敬地说道:“秋安姑姑所言正是,这柳传志确实是紫薇一族的传人。”

“如此说来,玉岛山倒是好大的本事,能将上古重族的传人收为己用。”青青在一旁有些惊讶地说道。

“不对。”子晋摇了摇头说,“并非是玉岛山本事大,而是柳明志的祖上一直隐姓埋名,从他太公的那一辈开始便只在玉岛山做个家臣,所以玉岛山的人,并不知道柳明志的本事。”

闻听此言,我心里有点后悔,若是早知道柳明志有此来历,我当初说什么也要硬留下他的性命,并非是为了收为己用,而是他身上流着紫薇一族的血脉,祖上也曾为九天之上的神族做事,三婆一向敬畏上苍,知道了必定欢喜。

子晋告诉我,青凰因为带了我身上的血,和巫公大人去了永安殿,轻松就找到了藏在库房里的无字书。

无字书并非凡物,巫公大人用尽办法也没有打开,而且连一点线索都没有,青凰和子晋也试了一下,都是无济于事。

“师父他老人家说,既然愔姬公主的血能够帮助在永安殿找到无字书,那么也许愔姬公主也能打开这本书,探寻里面的秘密。”子晋告诉我巫公大人的话后,两眼直盯着我,等我的反应。

“只是我如今被禁足在凤仪宫内,想出去看一眼,也看不到。”

芷蔓歪着脑袋想了个主意:“师兄,你或者青凰,实在不行白官儿,能不能把那本书带进来,给愔姬姐姐看看?”

子晋却有所担心:“这也是师父所担心,我每次进出凤仪宫都会被天隐者仔细盘查,想把无字书带进来十分困难,青凰和白官儿虽是什么,但是无字书上的气息极为强大,根本无法穿破上面的结界。“

整个帝城上空的结界都是巫公大人用阵法弄出来的,但自从天隐者来到凤仪宫,他们在凤仪宫的外面,巫公结界的里面又加了一层结界,除了青凰还有白官儿,恐怕帝城之人再无旁人能够自由出入。

芷蔓不信子晋的话,“师兄,一本书而已,能有多大的气息,你别说笑了。”

子晋看到芷蔓不信,也不生气,慢慢地和她解释:“紫薇一族的史官,将无字书世代相传,不可造假,不可只树碑立传,对于九五之尊,功就是功,过就是过,不可粉饰太平,所以,这本无字书自然充满了浩然正气。”

我心里打了小九九,若是紫薇一族的人个个都是铮铮铁骨,为何柳明志还要对平玉帝姬卑躬屈膝地跟了那么久,还做了不少恶事,柳明志死后,有何脸面去见紫薇一族的列祖列宗,单独为了一个采莲,却毁了自己家千年的清白。

也罢,他毕竟对我有些恩情在,等将来我有机会,自当会为紫薇族正名。

其余几人听完子晋大人的话,都有些沉默,谁也没想到一个不起眼的子晋来历竟然这么不凡。

等我的心里平静一下,我忽然问子晋一句:“人帝陛下知道了么?”

子晋的脸上有些慌乱,似乎没想到我会有次一问,嘴里开始结结巴巴,“这,知,知道了……”

“师兄,你怎么了?”芷蔓在一旁发问。

“没什么。”子晋强装镇定,眼睛往地上看,不敢直视我。

我只淡然一笑,“无妨,子晋大人无需担心,我不会介意。”

子晋神色稍缓,却没说话,这时候,芷蔓也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留意着我的反应。

我对子晋说:“人帝陛下毕竟是九五之尊,即便巫公大人不去,此事我也会禀报给人帝的,你回去让巫公大人放宽心。”

子晋“嗯”了一声,“公主若是没别的吩咐,下官便先告退了,在这儿长时间停留,容易惹人起疑。”

“好,”我应允了子晋巫官,让贺兰明山送他出去,并说了句:“大人慢走。”

等到子晋除了青玄殿,芷蔓仍旧带着担心地问:“姐姐,你真的不介意么?”

我拉起她的手,和她说了实话:“自然是真的不介意,你师父对我这么好,我不想他难做,再说如今我们被禁足,你师父只有这么做,才能够救我们出去。”

芷蔓的小脸上有飞起笑容,这才安心地回了青玄殿。

青青还有琉璃也没停留,很快青玄殿内只有我和秋安,她忽然问我:“公主刚才说得可是心里话?”

我叹了口气:“句句都是心里话,只是芷蔓太小,不能什么话都说个明白,巫公大人这次有些心急了。”

------------ 第164章 风吹天和殿 隔日人帝陛下的旨意便送到了凤仪宫,解了我的禁足令,凤仪宫上下一片欢喜。

最开心的还是贺兰明山,从此在不用提心吊胆地看着那些天隐者了。

人帝一共下了两道旨意,这一道只让人传到凤仪宫,另一道却是传遍整个帝城——为雪狼族的无忧公主庆贺生辰。

有巫公大人在,这第一道旨意我并没有多惊讶,那些天隐者一声不吭地便离开了凤仪宫,这可把青青和芷蔓乐坏了。

白官儿完成了它的使命,按理应该去帝巫宫复命,若没旁的事,便要送到宫外秘处,继续回到以前锦衣玉食的生活。

没想到芷蔓打算把它抱走的时候,白官儿忽然又不愿意走了,跑到青玄殿门口磨蹭,不肯离去,但也不进来。

青凰感觉到白官儿的气息,飞也似的跑出青玄殿,窜到白官儿身边,和它亲昵,芷蔓有点脸红,一时之间也不知所措。

白官儿端着架子,明明想和青凰在一块玩,却又不想表现出来,冷着小脸却再不避开青凰。

好在巫公大人好说话,传话给芷蔓,让她不必强行带回白官儿,它若是想在凤仪宫里待着,那便由着它。

“青凰愿意和白官儿玩,这对它俩而言,都是福气啊!”

我和青青将库中的宝贝赏了凤仪宫上下好多,金玉之物我向来不喜欢,青青心思单纯,也不喜欢,而凤仪宫上下在禁足的这段日子里人心还算齐,并没有什么怨言,且大伙也都尽心守则。

我夸赞秋安:“凤仪宫里的人,这次全都安分守己,没有卖主求荣者,也没有自怨自艾的,都是你和贺兰明山调教的好。”

秋安只是浅然一笑:“公主谬赞了,我哪有调教什么,还不是那些下人们长了眼睛,知道跟着公主,好日子还在后头。”

无字书的事没有几个人知道,所以在很多人看来,人帝陛下这又是对我毫无道理的偏袒。

永安殿的苏寒烟不服,托人带信给帝城之外住着的玉岛山家主,父女二人一合计,便去朝安宫想讨说法。

朝安宫的官员都是人帝陛下亲自挑选,他们调教的下人自然口风极严,我不知道朝安宫内发生了什么,倒是苏寒烟和她爹并没有讨到什么便宜,反而灰溜溜地出了大殿。

有人说,这父女俩似乎有什么把柄在人帝陛下的手里,走得十分心虚。

我在宫里起起落落好几回,宫中之人见怪不怪,落魄之时倒无人来轻贱,估计即使有不长眼的想来看我笑话,也被门口的天隐者吓了回去。

宫内又起了新风,和我无关,和白容也无关,而是有关天和殿的无忧公主。

无忧向来不与人交恶,也不与人交往甚密,白容落魄时除外,那是因为无忧心善,见不得白容受了冤屈,

因此,宫中并没人会为难无忧,再加上她向来无意争宠,不会对任何人造成威胁。

而在我心里,无忧并非不可争宠,她天资极高,只不过是她无意留在宫中罢了,不然以她的条件,在宫中占据一席话重地,绝非难事。

没人料到,入宫的三个月将满之际,无忧公主忽然就得了这份恩荣,人帝陛下亲自下旨给她办生辰宴席,这在灵女中也算是独一份。

秋安偷偷告诉我,人帝上次给平玉帝姬办寿宴还是几年前,并非年年都放在心上。

无忧起了势,自然有许多人愁。

无忧自己也愁,宫中的女子有哪个喜欢别人比自己的荣宠多呢,而无忧却因为自己并不喜欢的事招来怨恨,自然心里也不会好过。

白容和无忧交好,也和宫里的女子一样,并没有多高兴。

贺兰明山将白容带来青玄殿之时,我一个人在院里坐着,青凰去了长乐殿找白官儿玩,白容带了婢女便过来找我。

白容看到我时,眼里泛着红意,我看到她很高兴,随口一问:“姐姐怎么今日有空过来了?”

白容脸上的感怀还挂着,眼里却有那么一丝疏离:“愔儿,你可是在怪我前几日没到人帝那儿为你求情,也没有来凤仪宫内看你,所以你生气,要和姐姐生分么?”

我知道白容心细,但从前在水宫的时候,她从未这般多疑。

她连着问了这几句,我一听头都大了,赶紧拉着她的手,哄着她说:“姐姐,你怎么又说起这样的胡话,我怎么会怪你,而且人帝陛下不算罚我。”

白容的手和众多蛟族子民一样,极为冰凉,我看她不说话,便又逗她:“我刚才问你的意思,是说无忧生辰一事,人帝的赏赐也该到了,估计后宫之内的女子都赶着去巴结,一波波往你们天和殿跑。你怎么还有空来我这儿?”

她听我这么说,脸上才开始缓和开来,“你个小丫头,话都不知道说明白些,害我还以为你是在生我起了。”

我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对着她笑。

白容颇有无奈:“那些人带着厚礼,把天和殿的门槛都踏平了,可那有什么用呢,她们都是来看无忧的,又不是看我,我干嘛要留在那儿凑热闹。”

“姐姐,前几日可是因为我连累到了你?”我并不嫌她手寒冷,认真地问着她。

白容并不在意地回答:“我们姐妹从来都是一条心,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其实不管白容承认或者不承认,宫中的风衣都是如此,荣便一人独容,辱却一辱俱辱。

我俩各自荣宠之时,并不能惠及彼此,不管是我得势,还是她得势,相互之间并无关联,也无力可借,但是一旦我俩其中一个失了势,另外一个肯定会受些牵连。

宫里的风一阵又一阵,墙上根须不深的草一旦被吹到,便不知道往哪里偏,还有些原本立得笔直的草,被风吹的久了,根上的土也开始松动。

白容在我青玄殿并没有呆太久,便要回天和殿,我想着反正自己没事,不如和她走一道。

无忧天资高,又不像我这般总惹事生非,所以我从来没有对她雪中送炭的机会,她不争宠,难得有这一回能让我去锦上添花的时机,我并不想失了礼节。

------------ 第165章 无忧啊,受宠你还不高兴 我和白容去了天和殿,她便回了中院,并没有和我一道去看无忧。

白容说:“早间旨意下来的时候,我便去道贺过了,架不住后面的人多,没和无忧妹妹说多少话,但是毕竟是去过了。”

我看着白容的脸上已经浮现了几丝疲惫,便让她回去好好休息,自己领着秋安踏进无忧的小院。

各大世族门阀送进宫的灵女本就有限,而且中间出了许多事,如今留在帝城之内好好活着的灵女也不多了,因此无忧倒也没多为难。

等我进去的时候,其他女子已经都走光了,想想也是,无忧的性子,向来不愿意与人主动较好,即便其他的灵女们都有巴结之意,但是无忧的性格就在那儿摆着,恐怕谁也不肯多呆。

无忧刚好在那里发呆,她的婢女不知去忙什么了,所以我进了院后,无忧都没有发觉。

“姐姐今天忙了一天,到现在应该累了吧?”我在后面忽然说了一句。

无忧被吓了一跳,随即脸上带着敷衍的笑意,等回过头看到是我,脸上才有那么一丝真心。

我相信,无忧对我,是有那么几分真心实意的。

她看到是我,赶忙站起身来,有那么些许的羞涩:“愔儿妹妹,怎么你一来就打趣我。”

无忧的婢女这时候从库房里出来,我看了秋安一眼,秋安便将我准备的礼物交到无忧的婢女手中。

我对着那个婢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了声:“劳烦姑姑,还得再跑一趟库房。”

那婢女司空见惯,对我恭敬地行了礼,又转身将我的贺礼送到库房。

无忧和我拉着手,有一点恼火地对我说:“怎么你也和那些人一样,来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

我微微一笑,“姐姐本来就比别人多入人帝的眼里几分,如今又被人帝陛下亲自庆贺生辰,妹妹来是替姐姐高兴。”

“愔儿,你知道我不喜欢那些的。”无忧的眉头皱起来,有那么几分的烦躁和烦忧。

我看她越发地不开心,赶忙哄劝她:“我明白,可是姐姐也没必要多心,也许这只是一次简单的生辰宴呢?我看得出来,人帝陛下虽属意你,但应该不会强迫你,不然怎么会让你安然得在帝城里呆到现在?”

无忧仍旧是不相信,眼里像是隔着一层水幕问我:“真的?”

我认真地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

无忧看到我还站着,忽然拍了下自己的额头,“你看我糊涂的,竟然还让你站着,走快随我进屋坐着。”

其他的女子来无忧这儿自然是恭贺她受了人帝陛下的宠爱,却不知那并非她所喜欢,我说到无忧的心里,估计这半日只有这时候她才放松些。

无忧和我拉着手,往她的屋里走,话里诸多的不满和无奈:“你都不知道,今天来的那些姐妹们,说得都是些我不爱听的话,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可把我累惨了。”

“姐姐你不要生气,她们也不知道你的心思,说错话在所难免。”

“好在愔姬你懂我,不然我在这宫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也就罢了,还无端招来许多怨恨。”

这一日无忧拉着我说了好一会的话,若不是我借口凤仪宫还有要紧的事,只怕她会把我留在天和殿和她一起吃饭。

我走前在无忧耳边说了句:“这几日白容姐姐心里烦忧,无忧姐姐你多担待些。”

无忧没有多心,认真地和我点点头,“那是自然,愔儿,你也要多来看看我。”

走前我停在天和殿的门口,往白容的院里看了几眼,并没有什么动静。

秋安问我:“公主,可要去中院说一声再走?”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们走吧!”

宫里的生活能改变人的活法,我自己都变了许多,又有什么理由去指责白容呢,只要她依旧念着我们的姐妹之情,那我就心满意足了。

出河睢宫前,我远远地往永安殿外看去,如今那里没什么人过往,门口的侍卫和上次所见是同一人,但是此时当值的时候,却十分没精打采。

秋安在我耳边说道:“公主,苏寒烟因为去人帝陛下那里诬告你不成,如今在宫中人的嘴里,不知道传成什么样子了。”

“怎么,那些下人口中,把苏寒烟说得很难听?”

秋安点点头,和我学了一两句。

我有些怀疑,“人帝陛下不过是不让她插手有关于我的事,再加上她父亲,玉岛山的堂堂岛主就住在帝城之外,她长袖善舞,她爹位极人臣,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失了地位?”

秋安听完我说的话,并没有多吃惊,在一旁说:“但是,她此番站在风口浪尖上,宫里的话确实都是这么传的。”

“苏寒烟的名声一向极好,这次的事只有我们明白是怎么回事,宫里的那些人捕风捉影,只怕都会相信苏寒烟,而且说她是个仗义执言的正派好人,而我可能就要被戴上一个红颜祸水,把人帝陛下和巫公大人的双眼蒙蔽着的害人精。”

秋安嘴角有一丝笑意,“公主的意思是?”

“假的。”我十分确定地对秋安说:“忽然间就没了地位,还失了人心,以她们父女俩可怕的心思,除非是自己肯,否则没人能害到她们。”

“所以,玉岛山的这父女俩人,如此自降身份,只是让人帝宽心,再博取别人的同情么?”

我不再说话,转眼就回了凤仪宫,贺兰明山在门口等我,见我回来,递给我一封信,“公主,刚才子晋巫官来了,见公主不在,便留了封信,说公主看到就明白了。”

我趁着没人的时候,将那封信拆开,信是巫公大人托子晋过来的,是叫我避着些旁人,去帝巫殿去商讨大事。

这回的大事,便是连根拔起玉岛山的父女俩的势力。

看完巫公大人的信,我有些于心不忍,但想到那父女俩的嘴脸,还有最近一直做的事,我的心肠又硬起来。

芷蔓和青青一直在青玄殿等我一起用膳,见我回来,异口同声地看着我。

“快吃吧!”我也坐下,和她俩一起吃,并对她俩说:“以后我若回来晚了,你俩便先吃吧。”

她俩相视一眼,摇摇头说:“不要,我要等着姐姐回来一起吃。”

“我也是!”

我十分开怀地笑笑,青凰在旁边呆着,却不见白官儿的身影,我便问了芷蔓。

“白官儿啊?它自己跑回了帝巫殿,估计一会就回来。”

------------ 第166章 小女听从巫官大人安排 入夜之后,我换了身暗色的衣服,带着秋安出了凤仪宫。

巫公大人在信中说,让我晚间在宫中行走避着些旁人,因此我这一路上都贴着墙角走,青凰跟着我俩,在头顶撒了个结界,护着我与秋安。

如此繁琐,想来也不会被人发现。

一路上走得轻手轻脚,本以为会安然无事地去帝巫宫,没想到半路上碰到敬康和庄绍。

秋安在结界里看到庄绍愣了一下,但又反应过来庄绍是看不到我们的,有点怅然若失。

庄绍看不到,敬康却看得到,等他俩到了近前,敬康忽然停下来,庄绍疑惑地看着“飞白”,问他怎么不走了。

敬康却只说:“我想起来有些事,你先过去,我等下去找你。”

庄绍并没有多心,只叮嘱着敬康:“好,那你早些跟上来。”便一个人自己远去。

敬康等庄绍走得稍远一些,便朝着我走过来,我也不敢保证他是否看的到结界中的我们。

敬康还没走过来,青凰双翅扑扇了一下,那结界撤去,重新换了个更大的结界,将敬康也被围了进来。

如此,我便和敬康坦诚相见,只是他并没有惊讶的表情。

“你又要去冒险了?”敬康看了我片刻,还是问了这一句。

我没有回答,看着他如今生龙活虎,并无半点虚弱的样子。“上次的伤,现在没事了吧?”

“当然没事!”敬康突然一下子就急了,脸也变得很红,冷哼一声:“我哪有受伤,只不过是那个邪祟的侍卫心思太过狡诈,趁我不注意下了黑手,我一时大意没留神,便着了道。”

敬康解释起来十分啰嗦,而且理由找得牵强。

我心里直笑,面上却一切如常,并没有拆穿他,“你没事就好。”

“哼,我要是不大意,怎么会打不过那个邪祟。”

敬康还是不肯服输,我注意到他管那个天隐者成为邪祟。

他将我不说话,又一脸正色地说:“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不要怕,我会一直保护着你。”

我点点头,心里十分动容,青凰在我俩的头顶不屑地叫了一声。

青凰一向不喜欢敬康,但是敬康却一点不在意:“怎么,鸟兄,你有意见啊?”

“鸟兄”这个称呼不怎么好听,我害怕青凰生气,抬头看了它一眼,结果发现它不仅不生气,明显是根本没把敬康放在眼里,不屑地往前方看。

敬康也不生气,我对他说:“我不会去做傻事,你放心。”

敬康又想起来什么似的,俊美的脸上本来已经恢复白皙,这时候又变得和刚才一样红:“我上次真的是大意,就算真的有比我厉害的人,你放心,我就算舍掉这条命,我也会护着你。”

一股暖意在我心里萦绕,宫里的秋风微凉,却吹不到我的身上,敬康在我面前,青凰也开了结界,将我护在里面,不受那秋风凉凉。

我还想说些什么,敬康却没在耽搁,独自一人从结界里走出去,朝着庄绍大人刚才走过的方向离开,长明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秋安一直站在我的身边,不曾言语。

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往帝巫宫的方向走,一路畅通无阻,即便是到了帝巫殿,门口两个守卫之人都没有。

帝巫殿在帝城里除了小上许多外,地位并没有低多少,平时并不会有人胆大到这里生事,但是各宫守卫向来是一宫的门面,不仅不可以缺少,还要精挑细选。

所以帝巫殿从没有像现在这样,门口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守卫的人。

我心里隐隐有一股不安的感觉,但既然来了,又怎能再生退意。

秋安和我进了院内之后,将手中掌着的灯灭掉,忽然前方一道白影闪过,像极了白官儿,青凰一喜,在后面追着白官便往远处去。

我有些不放心,循着青凰还有白官儿的身影望过去,这时候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愔姬公主,您来啦?”

回头一看,正是子晋巫官。

子晋不知道刚才从何处冒出来,忽然就站在我身后,我被吓了一下,但没表现出来。

我嗯了一声,问着子晋:“今日可是巫公大人刻意安排?”

子晋点点头,“公主莫慌,只是师父他觉得事情严重,便遣了帝巫殿的下人。”

“巫公大人倒是思虑周全。”

子晋一笑,并不再说话,也没有给我带路,告诉我巫公大人在何处,双眼看着秋安。

秋安明白他的意思,对我行了一礼:“公主,青凰在这儿不熟,奴婢还是去寻寻看,以免它闯什么货。”

“好!”我应了一声。

子晋对秋安抱拳以示谢意,又给我引路:“公主,请这面走。”

我跟在子晋后面,穿过重重的隔屋,七拐八拐到了一个密室,子晋小心地推开门,对着里面说道:“师父,玄女殿下到了。”

巫公大人此时背对着门,对着墙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听到子晋的话,巫公大人便转身过来,看到我的眼里有几分亮光,但没说什么,看着子晋说了声:“好!”

“那徒儿告退。”

巫公大人嗯了一声,子晋便要往外走,我轻声对她说:“秋安对帝巫宫内不熟,子晋大人请帮我照顾一二。”

子晋忽然笑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公主无需担心,等下我让秋安姑姑在门口等你。”

“多谢。”

等到子晋远去,巫公大人手轻轻一挥,那门便又关得严实。

“公主,老夫知道有些唐突,但是事关紧急,不得不避着些旁人。”

我直言无妨,“小女听从巫官大人安排。”

“公主勿要这么说,这简直是折煞老夫了。”巫官大人和我一如既往的客气,我觉得好笑,便乐出声来。

巫公大人见我笑了,眉头的乌云也渐渐散去,“我还以为公主接连被人陷害,会就此心灰意冷,不再开环,看来老夫多虑了。”

“有劳巫公大人记挂。”我脸上笑意渐渐淡去,但始终不曾消散,“别人越想让我活不好,我便越要活出个样儿来,偏不随她们的愿。”

“好!”巫公大人不由得赞赏,“未曾想到公主还有这般心性,老夫实在钦佩。”

------------ 第167章 我爹他叫姬景铄,我娘叫月灵 “你过来。”巫公大人喊我,引着我去到墙边,正是刚才他站过的地方。

我这才发现巫公大人刚才并非对着空空的墙上发呆,那墙上挂了一副画像,看着年头已经不短。

巫公大人指着画中的男子,问我:“你认识他么?”

我借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看着那画中男子,第一眼便感觉很熟悉,但是就是想不出哪里在哪里见过。

当初见到姬后的画像也曾有这种感觉,看着熟悉,其实却没有见过。

“姬后!”我忽然意识到,这画中的男子和那姬后有几分相似。

巫公大人见我喊姬后,明显惊讶了一下,但很快又点了点头。

画中男子很是俊朗,但又不如华清兄长还有敬康那样的夺人眼目,比较而言,越发的儒雅柔和,让人心里亲切。

画像有些老,一看便是和凤仪宫密室里姬后画像一样,年头绝对不短。

“他是你父亲。”

巫公大人说这话的时候,我因为嫌密室里暗,随手拿起一盏夜明珠做成的灯,撤去挡板,仔细的打量着画上男子,在仍旧不怎么明亮的光下,那男子满眼含情,似乎有很多话要说。

巫公大人的话然我心里极为震惊,手中不稳,那盏灯便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夜明珠跑出来,肆无忌惮地到处乱跑。

脑子里一下子飞起许多念头,有关巫公大人口中我这所谓的父亲,有关姬后,有关桃山一脉,还有我娘。

难怪我看这画像上的男子如此亲切,没来由的想去亲近,按照这种说法,那我和姬后也存在着血脉关系。

巫公大人转头看着惊慌的我,眼里流露出心疼,看着我弯腰捡起夜明珠,又看我装在灯里之后,才开口对我说了些往事。

“你的父亲,也就是画像上的这个男子,他叫姬景铄,来自桃山的姬家。”

巫公大人说这话的时候,又对着我父亲的画像不知在想什么。

“桃山姬家?难道我爹和姬后她……”

巫公大人嗯了一声,似乎明明心中有许多话,却只说了几句紧要的:“公主所想正是,你父亲,和姬后都是来自桃山的姬家,按着他们族里的辈分,你父亲正是姬后的兄长。”

“也就是人帝陛下的大舅子?”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嘴这么快,一下子就说出了心里的念头。

巫公大人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想笑却又觉得不合时宜,便硬憋了回去。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画像,“要是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错,可不就是国舅爷么!”

“那我娘呢?”我赶忙问出在心里已久的问题。

“你不知道?”巫公大人倒是没想到我一直不知道此事,脸上布满疑云。

我慢慢地摇头,有些惭愧地对巫公大人讲:“不知道。”

这屋内密不透风,却不知从何处起了凉意。

见大巫不说话,我怕他怪责于我,便又说:“从小大家都不告诉我,大巫还有蛟王都不说。”

巫公大人有些伤感:“大巫,还有蛟王,他们对你还好吧。”

我十分肯定地说:“好,他们都很疼我,对我比对华清兄长还有白容姐姐好。”

提到白容,我心里咯噔一下,巫公大人这时又叹了口气,“那就好。”

“那我爹,他还活着么?”

巫公大人不想说,但又不得不告诉我,摇摇头,“他已经故去了。”

我来不及伤感,又追问了另一个问题:“那我的娘亲呢?”

巫公大人眼中有些微红,在夜明珠的映照下闪出水光:“也不在了。”

我的眼泪忍不住地掉下来,虽然早就有了心里准备,但真有一日被人这么直白地告知,心里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巫公伯伯,你能不能和我说些我娘亲的事,还有我爹的事情。”

我也不知怎得,得知巫公大人认识我爹娘,又不瞒着我,我如今看他竟然觉得十分亲切。

巫公大人很是感伤,看着我的眼里带了越来越多的心疼。

“好。”

“多谢巫公伯伯。”

巫公大人似乎很喜欢我叫他伯伯,如今对我就真的如父辈一样。

“可是愔儿。”他对我也换了称呼,并不像之前那样敬重,但是也少了许多生疏。

“很多事如今还不能和你说得事无巨细,希望你能见谅。”

“我懂。”从小到大蛟王还有大巫他们的话都差不多,我虽不喜,但也知道有些事勉强不来。

巫公大人便和我简略说了些我爹爹还有娘亲的事。

我爹在桃山姬家长大,但是并非姬家的亲生子,具体的来历是个谜,他机缘巧合之下在人间遇到我娘亲,二人喜结连理。

我娘名字叫月灵,原本只是蛟族的一个出身平凡的女子,却因为美貌名动三界,被称为三界中最美的女子,求亲者众多,被蛟王当成瑰宝,但好在蛟族上下和睦,蛟王也是个极好的人,并不阻拦我娘,这才得以让我娘亲和爹爹在一起。

我爹娘男才女貌这本就是天作之合,却没想到惹了仇家,先是我爹被仇家暗杀,我娘受了重伤,回水宫之后,不久升了我,后来便因为伤重,便在郁郁寡欢中撒手人寰。

巫公大人寥寥数语见便总结了我爹娘的一声,他虽然尽量说得语调平和,波澜不惊,但是我仍旧听得悲从心起,满口的牙止不住地咬在一起。

“巫公伯伯,是谁害了我爹娘?”

巫公大人话里带着隐忍,并不肯多说:“愔儿,如今我只能告诉你的是,参与到害你娘亲的人中,有玉岛山的苏大人。”

我听完猛地拍了面前的桌子,那桌子乃是寒石制成,坚硬无比,这么一排,我手上被震得生疼,但那镯子也被拍得粉碎。

巫公大人在一旁看着,虽是不好受,但是也知道我如今的心里的想法,并没有上前劝我,只在那儿盯着我的手上,看有没有手上。

“好啊,玉岛山,当年害了我爹娘,如今又要开始害我。”

我咬牙切齿地说道,原本还不知要筹划着日子或者时机,但如今巴不得马上向她们复仇。

“愔儿。”巫公大人在一旁劝我:“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有句话我不得不说。”

“巫公伯伯,你但说无妨。”

“玉岛山之人的确罪大恶极,我会帮你除掉他们,但是,他们现在还不知道你就是当年的姬景铄还有月灵的孩子。”

我心里有些感激,对着巫公大人行礼:“多谢巫公伯伯替我隐瞒。”

“你这孩子倒是聪明。”

“伯伯,人帝知道么?”

巫公大人看着我,许久才说了声:“陛下他,并不知道。”

------------ 第168章 和苏寒烟对着干 “所以,小女的身世,只有巫公伯伯知道?”

密室里寂静了片刻,巫公大人开口,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当初我第一次在河睢宫里看到公主你,就觉得似曾相识,最开始的时候我只觉得像姬后,后来才发现,你还像你的父亲和娘亲,而且那日看到你身上还带着玄月佩,那时候我的心里便猜出几分。”

巫公大人有些糊涂了,我的身世和这玄月佩有什么关系,但我好奇另外一件事,“巫公伯伯是说,三婆知道我的身世?”

“三婆?”巫公大人有些怀疑地问。

我惊觉发现自己一时说漏了嘴,蛟族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三婆的存在,至于外族之人,则只有青青知道,连她的父王母后都不知道。

但我也不想再隐瞒,对巫公大人只说了一句:“三婆,就是那个送我玄月佩的高人。”

巫公大人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他虽然一直都好奇那个背后高人是谁,但此刻也没心思追问,他“哦”了一声,虽然仍旧带着怀疑,可是并没有拆除我。

之后的时辰里,我和巫公大人谋划了许久,以前总不愿意与人争,别人害我一事也不急着复仇,可是如今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有父母之仇,便不愿再息事宁人。

走得时候已经快到半夜,巫公大人送我出了门,子晋还是秋安一起站在门口,看样子已经等了我许久。

和巫公大人师徒告别,我和秋安便踏上了回凤仪宫的路,夜色愈发深沉,今日也不知是怎得,巡逻的侍卫还有打更的老者似乎都躲了起来,偶尔经过的侍卫也都是走得轻手轻脚。

我并不想被人看到,老远看到有人过来,刚要弄个结界将自己罩在里面,这时候青凰飞了回来,落在我的肩上,有了它的更厉害的结界,我和秋安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凤仪宫,等着第二日参加无忧的生辰宴席。

因为是人帝的旨意,所以为无忧办的生辰宴,人帝陛下自己也来了河睢宫。

平玉帝姬神色如常,自己的兄长为自己办生辰的次数屈指可数,如今却为一个来帝城不足三个月的灵族公主办一场,帝姬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妒恨,反而对谁都是笑脸相迎。

等到准备妥当,大家便都入席而作,照旧依旧是人帝陛下和平玉帝姬坐在高处。

其余的女子当中,以我和青青的地位最高,我俩却坐在无忧的下面,毕竟是她生辰,人帝让她做得靠上也无可厚非。

白容今日穿得极为素净,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入席之前和我拉着手说了好一会话,等到人帝陛下过来,她便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再不多眼。

苏寒烟的位子并不靠前,她由着帝姬手下的女官指引,看到自己的位子之后,脸上稍纵即逝地浮现过一丝不满。

平日里我并不愿意理会苏寒烟,但是今日却不多让,秋安在我旁边带着笑意问道:“公主今日是怎么了,和这玉岛山的大小姐连点情面都不肯留。”

“这么明显?”我假装惊讶地逗着秋安,她只笑笑,便退到一旁再不言语。

确实如秋安所言,我以前从不主动和苏寒烟起冲突,但是今日她若挑衅似地看我,我便冷眼瞪回去,她不主动来招惹我,我便不理她,若来寻事,我定然牙尖嘴利地顶回去。

也正是这一日,我没有息事宁人,而是和苏寒烟针锋相对,在座的众人似乎都很惊讶。

平玉帝姬不止一次地横眼看我们,以示警醒,人帝倒未曾在意,不仅不在意,反而压根就没将我和苏寒烟放在眼里,偶尔撇过来一眼,也全都是冷漠疏离。

苏寒烟不肯罢休,挑着眉毛,带着讥笑地对我说:“愔姬妹妹今日穿得好生素净,虽然妹妹艳压后宫,但在陛下和帝姬面前,毕竟还是不够庄重。”

苏寒烟每次说话都八面玲珑,将“艳压后宫”的帽子给我戴上,平白地给我招来许多侧目。

我想了没想便回了一句:“今日是无忧公主的生辰,大家都是自家姐妹,又何必穿得那么庄重呢?”

苏寒烟见我这般说,并没有受打击,反而是颇为得意得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这是着了苏寒烟的道了,在场的女子,并非她一人锦衣华服,像我这样穿得随意的并不多。

我一时败下阵来,但是并没有服输,毕竟对于今日,我才是稳操胜券,“看你今日还能得意多久。”

估计是我的眼神阴狠了些,苏寒烟越到后面越不敢直视我,似乎有些心虚,她与我针锋相对还好,她若是这样我反而怀疑:“她不会察觉到什么风声了吧?”

苏寒烟对着她的贴身侍女小声言语了几句,那侍女便往主殿外走去,看样子像是回了永安殿。

人帝并没有往这面看,倒是平玉帝姬留意到了,问了句:“怎么了?”

苏寒烟恭敬地对平玉帝姬答道:“这丫头想起永安殿中还有一些没处理好的事,便先回去了。”

帝姬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在意。

苏寒烟这时候接着说:“如今永安殿内只剩臣女一人住着,要管着三院的事,难免有些疏漏。”

帝姬这才眉头舒缓,眼里带些暖意地看着苏寒烟,“辛苦你了。”

人帝被吸引了注意力,也看过来,刚要说什么,乌北寒这时候走了进来,似乎有事禀报。

我也许久没看到乌北寒了,上次在朝安宫被苏寒烟父女诬告的时候,他和庄绍大人都不在,后来得知那一日是人帝陛下特地将他调走,也许是因为牵连我的缘故,人帝怕他俩会替我求情。

如今想来,人帝陛下恩威兼施,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

乌北寒也往我这里看了一眼,眼中起了亲切的暖意,他对着人帝跪下,嘴上说着:“启禀陛下,玉岛山的苏大人在河睢宫门外求见。”

人帝颇为意外地看了眼乌北寒,又看向苏寒烟,平玉帝姬在一旁皱着眉头说:“怎么回事,前朝男子不是不允许踏进后宫半步的么?”

苏寒烟沉吟片刻,转瞬又换上明媚地笑容,似乎一点也不惊慌。

------------ 第169章 巫公告御状 苏寒烟笑意盈盈,看不出一丁点慌乱:“陛下见谅,并非是臣女的父亲大人不请自来,而是前几日臣女在和家父闲聊之时,提到无忧妹妹的生辰一世,父亲大人说,陛下的恩德泽被整个天下,而无忧妹妹如今成了陛下心尖上的人,他作为朝臣,断然没有不来恭贺一番的道理,从前在玉岛山的时候,父亲大人便常常在臣女耳边说,要忧陛下之忧,乐陛下之乐。”

苏寒烟说到这儿看了人帝陛下一眼,发现龙颜渐喜,也不得意,恭敬地继续说:“无忧妹妹在宫中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可人儿,父亲虽从未见过,但也听宫人们夸无忧妹妹极为端庄大气,陛下有如此福气,臣女的父亲自然想来恭贺一番。”

无忧公主再好的心性,听到这儿也不免微微变了脸色。

若是旁人,不管心思深浅,也不算苏寒烟用意几何,听到恭维的话,自然还是受用的,但是无忧不是旁人,别人喜欢的,她并放在心上。

倒是这苏寒烟,玲珑话里藏了刀子,三言两语恭维了人帝,至于无忧,看着她是恭维,其实是为她招来妒恨。

无忧的眉头皱了一会,人帝问了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臣女昨日有些没睡好。”

人帝何其老道,自然知道无忧说得并非实话,脸上有了不悦之色,但是看着苏寒烟倒是颇为赏识。

我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对无忧说:“无忧姐姐,今日是你的生辰,人帝陛下为你设宴,你可得打起精神来,累也得忍着些,大家都是为你而来,你可得回宫之后再睡。”

“就是,这里面这么多好吃的,无忧姐姐,你可别放弃这个饱福的机会。”青青在一旁说了这么一句,将众人逗笑,包括人帝陛下。

芷蔓坐在一旁,竟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美味,并不发觉有什么不对头的。

今日人帝开恩,将这个小巫女殿下的名字也列在赴宴的名单之上,芷蔓看我和青青也来,自然十分欣喜,和巫公大人说了一声,便和我俩一起过来。

无忧知道我有意替她解围,感激地看我一眼,又看了陛下,我细细观察,她也知道进退,再看人帝之时并无疏离,人帝脸上的阴霾也逐渐散去。

“陛下,臣女的父亲还在宫外候着。”

说话的是苏寒烟,此时她还有乌北寒正跪在地上,但她并没有顾得上自己,而是替她父亲求情。

人帝对乌北寒说了一句:“让他进来吧。”

等乌北寒出去,人帝又对苏寒烟说一句,“你也起来吧!”

“多谢陛下。”

片刻,玉岛山的苏大人便在又一个侍卫的引领下,来到宴席之上,身后也跟了一个随从,那随从其貌不扬,手中捧着许多贺礼。

“拜见人帝陛下,愿陛下与日月同光。”

“无忧公主生辰安乐。”

无忧只是灵族公主,所以需要起身回礼,“多谢苏大人。”

苏大人不像他女儿一样,顾头不顾尾,苏寒烟说话时看都不看无忧,但是苏大人倒是一直看着无忧微笑。

“苏大人入座吧!”

人帝陛下对着玉岛山家主说道,早有下人在人帝点头后另抬了来张桌子,他位份高,自然要往上坐,只是这样一来,人帝以下的席位显得有些拥挤。

正当苏大人坐下不久,乌北寒又进来,恭敬地对人帝说:“启禀陛下,巫公大人求见。”

“我师父?”芷蔓有点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感觉。“他老人家不是说不来么,怎么又突然过来。”

我和巫公大人商议之事并没有告诉芷蔓,“你师父来,自有你师父的道理。”

巫公大人进来的时候,平玉帝姬起身和他行了一礼,之前苏大人进来,帝姬理都没理他。

苏大人并没在意帝姬的反应,但是巫公大人进来后他有些不自然,和苏寒烟对视一眼,不知在想着什么。

没想到巫公大人进来后,还没等人帝陛下问他什么,直接便跪在人帝面前,“陛下,老臣有事要禀告。”

巫公大人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苏大人,苏大人脸上十分难看,有些心虚地说:“巫公大人这是做什么,今天陛下,帝姬还有众位灵女难得齐聚河睢宫,一起为无忧公主办生辰,本是其乐融融的一件事,巫公大人何必弄得这么扫兴?”

巫公大人并没有理苏大人,只恭敬地现在人帝陛下面前,等着陛下发话。

河睢宫又一次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当中,许久,人帝陛下打破这寂静,“来人,给巫公大人看座。”

巫公大人低头谢恩,人帝陛下对他和颜悦色地说道:“巫公大人,你先坐下吧!”

旁边的下人给巫公大人又加了一席座位,不比平玉帝姬高,不比苏大人的低。

在场的人都不敢说话,等着人帝陛下的旨意,苏寒烟几次三番的想开头,但一看到人帝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来。

“苏大人来帝城有些时日了吧,一切可还习惯?”人帝忽然开头问了一句。

苏大人面上一喜,话中也带了底气:“多谢陛下记挂,老臣一切都好,如今烟儿在帝城中过得安好,广受帝恩,老臣以后自当带着玉岛山上下为陛下鞠躬尽瘁。”

前朝之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苏大人的话里带着九分奉承,还有那么一分威胁。

我曾听秋安说,人帝陛下最初执掌人界之时,势力不稳,没少看那些世家重臣的脸色行事。

如今江山已稳,再没有哪个臣子能够威胁到他,苏大人想来也是被巫公大人吓得有些心急,慌不择言地说了这么一句。

人帝面上依旧淡然,看不出究竟在谋划着什么,似笑非笑地用眼光一一略过众人脸上,仿佛在观察众人的反应。

在场的灵女几乎都是一样,连大气都不敢喘,白容和我相识一眼,一副“有好戏看了”的表情。

芷蔓探寻似的望着巫公大人,但巫公大人并没有看她,反而朝着我的方向看过来,还笑着点头,似乎在让我宽心。

------------ 第170章 无字天书 巫公大人还是得了空,要对人帝陛下禀告,苏大人能拦得住一回,却拦不了第二回第三回。

人帝陛下早有所料,“巫公大人,有什么事不妨说一说吧。”

苏寒烟还想再阻拦一二:“陛下,今日是后宫里的大事,前朝之事不如改日由巫公大人放到朝堂上去说。”

许久未曾在一起好好说话的丹凰公主忽然开了口:“寒烟妹妹,还有苏大人似乎不想让巫公大人讲话啊!”

“我没有,丹凰公主不要乱说。”

被戳穿了心事,苏寒烟有些急恼。

“丹凰公主所言差矣,老夫行的端做的正,有何怕的。”

“是啊,苏大人身正不怕影子斜,巫公大人还请但说无妨。”青青在一旁也开始煽风点火。

巫公大人对人帝陛下行了一礼,手上一挥,漫空中便带起一阵轻风,吹起巫公大人宽大的袍子。

等这阵小风散去,半空中有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浮着,细眼看过去,竟然是本书的样子。

我自小修习术法,见多了高手圣人,灵气环绕的神物也见过不少,但这浮在空中的书,其周围环绕的气息却是我前所未见的,与其说超凡脱俗,不如说是浩然正气。

“无字天书!”

我的心里刚有了苗头,平玉帝姬忽然喊了出来。

巫公大人点点头:“平玉帝姬果然慧眼识珠,这的确是无字天书!”

“皇兄,无字天书不是失传了许多年了么?”

人帝陛下也眼中起疑,“巫公大人可是遇到了紫薇一族的后人?”

苏寒烟和她父亲一脸惊奇,但看到巫公大人只是拿出无字书,并没有提及玉岛山一句,不免有些宽心。

“回陛下,的确是有紫薇一族的后人曾出现在宫中。”

“那他现在在哪儿?”平玉帝姬有些焦急地问。

人帝陛下也盯着巫公大人,示意他说下去。

巫公大人看向平玉帝姬,帝姬也发觉自己有些失宜,对人帝解释:“皇兄,紫薇族已经隐居许多年,如今忽然现世,何不把他招来,替你做事。”

“紫薇一族,可是传承无字天书的柳氏,许多年前的史官?”

白容也充满好奇地问了这么一句,毕竟柳氏一族只在传言当中,并没有亲眼见过。

“柳氏!”苏寒烟很快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很大,里面尽是空虚绝望。

苏大人手中的酒杯也有些不稳,几滴醇香的美酒滴落在桌子上,虽是极为轻微的动作,却被人帝陛下尽收眼底。

巫公大人对着人帝和帝姬说:“帝姬所言甚是,紫薇一族传人能再现世间,自然是大事,只可惜,如今柳氏最后一脉也丧了命,再没福分替陛下分忧。”

“什么!”帝姬惊呼了一声。

不敢相信的人不止帝姬一个,大家都一脸惊异,青青问了句:“巫公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

人帝开口,“巫公大人但说无妨。”

“是!”巫公大人重新站定,恭敬地对人帝又行了一礼,一脸正色地说道:“紫薇一族的最后血脉,柳明志,已经在帝城之内送了性命。”

“什么,柳明志?就是那个开罪寒烟姐姐的柳明志?”

开口的是洛灵公主,她的声音犹如玉石扔在深潭当中,异常地清脆作响,字字真切地回荡在众女耳边。

人帝脸上有了霜雪,让人觉得阴翳。

面色最为难看得当属玉岛山父女,苏大人也慢慢和苏寒烟一样,眼中出现了凉意,还有绝望,嘴上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陛下……”

人帝并没有理他,而是看着巫公大人,说道:“继续说下去。”

“老臣想说的话,全都在无字天书当中,请陛下允许老臣打开。”

芷蔓一脸困惑,但毕竟是在人前,并不多说话,千木公主并不介意,问了一句:“天书很难打开么?”

“非也非也,并非书难打开,而是打开后,里面所记载的东西句句属实,然后事实往往残酷,我怕会造成混乱。”

人帝起了兴趣,对着巫公大人,略有些兴奋地说:“准奏!”

“多谢陛下!”

巫公大人得了旨意,从袖中飞出一个光点,那光点落在他的指尖,借了几分气力,飞到了无字书的正中,巫公大人嘴里又念叨几句我听不懂的咒语,只见那光点化成一阵雨雾,慢慢消散不见。

雨雾虽然不见,但那气息却隐约能被人察觉,人帝还有白容看了我一眼。

青青也凑单我身边,小声地问:“姐姐,我怎么感觉到和你差不多的气息?”

我劝她坐回去,“先别问,等下回去和你详说,你先慢慢看着。”

“好吧!”青青听话地回到她自己的座位上。

她所猜的不假,那光点乃是我的一滴血。

巫公大人昨夜告诉我,紫薇一族全部死绝之后,我便是世上唯一能打开无字天书的人,但是第一,我现在根基尚浅,还不能完全继承无字天书,第二,今日为扳倒玉岛山父女,也为了保全我,巫公大人决定亲自动手,借了我一滴血,但仍旧需要耗费过多灵力,而且无字天书也只能打开一部分。

但仅仅这一部分,也已经足够。

苏大人打开无字天书的方式,和我靠读取青凰传信的神识一样,慢慢地凭空出现几行大字。

“玉岛山家主,苏远山,命宫人在宫祭大典前给姬后下蛊毒,害了姬后一命。”

“玉岛山嫡女,苏寒烟,心肠歹毒,祸乱后宫,指示苏采莲,赤蛇族冷凝公主,毒害玄女殿下等人,坏事做尽,甚至对姬后不敬,在宫中让人制成灰尾雉鸡纹案。”

这数十个字,诺大的出现在空中,如同在灰幕上放光,在光下苏寒烟的脸变得惨白,话也说得结巴,慌乱地摇着头,“不,不,这不是真的,我是好人,我不歹毒。”

苏大人也难掩震惊和心虚,但话比苏寒烟说得连贯:“陛下,这仅仅是柳明志一方之言,老臣对陛下的忠心日月可鉴,对已姑姬后也是敬畏有加,怎么会加害呢,陛下一定要明察,好还老臣一个清白。”

人帝陛下将面前酒杯当中的酒一饮而尽,再落下手时,眼角不再有一丝亮光,只剩一片阴寒。

------------ 第171章 人帝不说话,巫公大人见苏大人死到临头还嘴硬,语气加重着对他说:“无字天书乃上古传承下来的神物,若是作假之言根本写不上去,苏大人勿要妄言。”

“无字天书,自然是做不了假的。”人帝陛下开了口,伴随着的是一脸决绝。

苏寒烟瘫坐在那里,嘴里仍旧结结巴巴地重复着那几个字:“我不是歹毒之人,我是清白的。”

“陛下!”苏大人声泪俱下,也没了主见,“陛下,你要相信老臣,老臣对您忠心耿耿,绝不会做出那些事来的。”

“是么?”人帝陛下扫了一眼苏大人,沉着声对众人说道:“朕自然是相信无字天书的。”

苏大人将最后的希望放在平玉帝姬身上,祈求式地看过去。

“皇兄,那柳明志对寒烟姑娘无礼在先,说不定以此报复也说不准。”

平玉帝姬的话在苏寒烟听来就如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忙不迭地点头对人帝说道:“陛下,帝姬说得没错,柳明志他才是心肠歹毒之人,谋害我不成,还篡改这本无字书。”

“放肆!无字天书岂是你能污蔑的!”巫公大人极为愤怒地对苏寒烟吼了一句。

“是你,一定是你!”苏大人眼里又亮起火光,指着巫公大人开始泼脏水,“一定是你,与那柳明志勾搭在一起,联合起来坑害我们玉岛山,改了无字天书。”

人帝陛下脸上早就有了怒色,此时一直隐忍着不发。

“苏大人真是教女有方,俗话说虎父无犬女啊,寒烟姑娘敢质疑天书的真假,苏大人敢污蔑我师父,你们真不愧是玉岛山的家主嫡女,好一对父女啊!”

芷蔓看到自己的师父被人不敬,难免看不下去,出言顶撞了苏寒烟和她爹,芷蔓向来牙尖嘴利,和人吵架并不在话下。

苏寒烟还想再言语几句,可是被苏大人用眼神拦下,想来他也想起紫薇一族柳氏,以及无字天书在人界的地位。

青青火上浇油,又说了一句:“怎么只说柳明志,不说采莲女官?我记得采莲女官可是和柳大人一起死的。”

“采莲……”苏大人听到这个名字,虽然自顾不暇,但眼底仍旧是一股悲哀。毕竟是血浓于水,即便采莲是庶出,即便对采莲不像对苏寒烟那般宠爱,好歹也是自己的女儿。

苏寒烟对采莲并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对着人帝陛下解释说:“陛下,苏采莲和柳明志一样罪大恶极,她们串通一气,谋害了众位灵女,实在和臣女没有半点关系啊!”

巫公大人眼里带着悲痛,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他虽然不忍心像苏寒烟那般诋毁自己的庶出女儿,但此刻也不得不撇清关系。

青青听完后极为不屑地冷哼一声。

巫公大人见苏寒烟还在拼死挣扎,手指一弹,无字天书之上又飞起几个字:“苏采莲,玉岛山庶出之女,因当家夫人不喜其娘妻,为折辱之,故起名采莲,少时不受宠爱,学得高深易容术,后入帝城,为苏寒烟做了许多事,后被苏寒烟弃车保帅除之。”

苏大人看到无字书上的字后,一瞬间没了精气神,苍凉的看着苏寒烟,这个自己从小疼爱到大的嫡女,说不出究竟是心疼还是失望。

苏寒烟虽然有被戳穿的慌张羞愧,可是却没有一丝的愧疚。

洛灵在一旁带着嘲讽地说道:“原来是同宗的姐妹,代替自己的长姐去死,果真是姐妹情深啊,苏大人对庶出的女儿也太不放在心上了。”

芷蔓接着洛灵的话,继续说道:“所以当初采莲女官并非是罪有应得,而是代人受过的啊!”

一时之间,这宴席上的众人众说纷纭,大家都极为不齿地看着玉岛山父女。

苏寒烟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陛下明察,臣女真的没有做过,采莲她罪有应得,臣女是被天书冤枉的啊。”

后宫的事,再大也是小事,越不过前朝,苏寒烟现在只知道盯着这些细枝末节之事,却忽略掉人帝最为上心一事。

巫公大人还没有完全慌乱,也和苏寒烟一样在地上磕头,口中所指才算抓住重点:“陛下,微臣和姬后一事没有半点关系,请陛下明鉴。”

芷蔓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苏姐姐,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做出灰尾雉鸡一事,那可是对姬后的不敬。”

芷蔓久居宫中,自然知道人帝陛下的痛处在哪里,这话正中苏寒烟的要害,果然苏寒烟因为心虚,辩解起来极为无礼,只知道说一句“我没有。”

苏大人仍旧是不服气,还想继续说,人帝猛地将手中的空酒杯拍在桌子上,“乌北寒!”

“臣在!”

“先将玉岛山苏大人,还有苏寒烟分别关押起来,等事情查清后,再做判决。”

“是!”

苏大人不服气,“人帝陛下,没有真凭实据,您可不能光凭一本失散多年的书就定我和寒烟的罪,再说没人见过无字书,怎么知道它的真假,陛下明鉴啊!”

人帝眼睛扫了一眼巫公大人,又看了一眼我,我心里咯噔一下。

“明鉴,好,朕就好好明鉴。”人帝冷冷地看着苏大人,又对乌北寒吩咐道:“定罪之前,不要对他们父女两个用刑,不得逼供,好吃好喝供着,只一点,不许他们见任何人,连着苍蝇都不许放进去。”

“微臣领命。”乌北寒对人帝行礼后,面无表情地对着手下人挥一挥手。

两旁的侍卫立马围到苏大人还有苏寒烟的身边,但没有直接动手。

“请吧,苏大人,别人属下为难。”

苏大人并没有挣扎,由着那些侍卫押下自己,但走前仍然对着人帝陛下喊着:“陛下,你要明鉴,勿要听信奸臣之言。”

人帝此时十分不耐烦,只对乌北寒使了个眼色,乌北寒便命令手下把父女二人押下去。

苏大人下去之前,极为怨恨地看了眼巫公大人,巫公大人并没理他。苏大人又看了眼苏寒烟,神色极为复杂。

苏寒烟并不像她父亲一般安分,嘴里仍旧嘶喊着:“陛下,你要还臣女个清白,愔姬你个贱人,一次又一次地坑我,早晚有一天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 第172章 玉岛山父女入狱,我胜! 苏寒烟挣扎着被乌北寒的手下押了下去,眼神凌厉地撇了下平玉帝姬。

不知怎么,平玉帝姬眼神有些躲闪,并不敢直视苏寒烟父女。

在座的各位都不敢说话,偷偷地留意人帝陛下的反应。

人帝收起眼中的厉色,忽然和气地对无忧公主说道:“今日是你的生辰,朕因为这些琐事,坏了你的兴致,希望你别介意。”

人帝这话十分出人意料,帝王给予的荣宠莫不是各种恩赐,但是人帝对于无忧,确是有敬有宠,莫说帝王君主,即便是一个普通男子,能对一个女人这么做,也十分不易。

无忧公主有些受宠若惊,赶忙起身对人帝行礼,“臣女不敢,陛下日理万机,为人界操心,这是万民之福,臣女不敢微言。”

人帝极为满意地看着无忧,心情稍微好了些,走之前让乌北寒去给无忧送了不少珍贵的赏赐。

人帝走后,平玉帝姬也没了心思,让众人各自散去,她自己也在夏染女官的搀扶之下离开宴席。

不管是平玉帝姬,还是人帝陛下,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无不是落寂哀伤,有时候高高在上的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倾天下之时,除了高处不胜寒,还有着许多不能为外人道也的诸多无奈。

等帝姬走后,在场的女子心惊之余,也大都带着羡慕的看着无忧。

无忧轻轻叹了口气,掩藏掉眼底的无奈,让自己的婢女将乌北寒即刻送过来的赏赐全部给众人分了。

如此虽是短暂换得了众女的人心,却越发的引人侧目。

女子之间要想永久交好,必无共同争夺之物,比如我和青青,比如我和丹凰,妒恨心不会指向对方,必能长久。

众人都没了心思,便都各自散去,我和白容互相说了几句,约好得了空闲再坐一起闲聊,她便带着婢女回了天和殿。

丹凰便和我使了个眼色,我让青青与芷蔓先回凤仪宫,丹凰来到我身边,我俩一起慢慢走在宫里的长路上,秋安和丹凰的婢女默默跟在后面。

丹凰看到四周无人之时,忽然问我:“妹妹,今天那无字天书上的气息,似乎有你的,也有青凰神祖的,姐姐猜的可对?”

我看了她一眼,发现丹凰并无恶意。便点点头,“姐姐说得不错。”

丹凰嗯了一声,反而面露喜色,“妹妹此次能和巫公大人联手除去恶人,也算是大快人心。”

“姐姐,我会不会心肠歹毒了些?”

丹凰忽然站住,转身帮我整理了一下肩上衣服的褶皱,“妹妹不要多心,心肠歹毒的是苏寒烟,她一遍又一遍地害你不成,而且伤害你身边之人,你这么做也是无奈。”

我知道丹凰真心待我,也不愿意多瞒着她:“姐姐可知道我为何容不下她们父女?”

丹凰怔了一下,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愿闻其详。”

“我并非蛟族真正的公主。”

我说这句,留意着丹凰的表情,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同情和心疼,但并没有打算我。

“我对我亲生爹娘之事知之甚少,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苏寒烟的父亲是我的杀父仇人。”

我尽量装作云淡风轻的样子。但爹娘之事一向是我心中之痛,我虽没见过爹娘,但他们生我肉身便是天大的恩情,而且我自始至终都觉得他们深爱于我,总有一天我会查明背后的一切真相。

丹凰听到我说这句话,十分震惊,怔怔地一时不知如何开口,许久,才喃喃地喊了一声:“妹妹……”

“姐姐无需为我担心,我自小未曾受过骨肉分离之苦,水宫众人待我也是极好,所以我从未怨天尤人,但是玉岛山父女二人几次三番地害我,又曾害我爹娘失了性命,我自然容不下,有幸得巫公大人垂青,所以才能成此一事。”

丹凰叹了口气,“从前我不知为何神祖愿意跟着你,也曾妒恨你,但因着神祖,我又不得不对你好。”

我淡然笑了一下,“姐姐不用这么说,你对我,已经是少有的真心,能在帝城里遇到你,是我的幸事。”

“不,妹妹,你听我说完。”丹凰摇了摇头,继续说道:“但日子久了,姐姐知道你是个坚强隐忍,又心思纯良的人,即便没有神祖青凰,我也愿意同你永远交好。”

丹凰的话,让我心里一暖,我抬眼动容地看她。

“我知道妹妹你无心帝宠,但无论你想与不想,有无神祖青凰,我都不会和你争。”

一股暖意涌到我的眼里,好在帝城风多,一下吹干湿意。

“姐姐。”

丹凰拉着我的手,似有所指地对我说:“我不会和妹妹争抢,但若是有一日我因为什么事拦住了妹妹的路,妹妹你不必相让,姐姐不会怪你。”

“姐姐你说什么呢,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我听得十分心急,我怕丹凰会同白容一样会和我生份,赶忙同她讲。

眼看着就到了河睢宫的门口,丹凰停下,对我苦笑,“但愿我和妹妹能一直这般行走。”

“会的,我宁死不愿和你生出嫌隙。”

“但愿如此,”丹凰拉着我的手,一股温热从她的手心传到我的身上,“姐姐送你到这儿,改日再叙吧。”

“好,姐姐慢走。”我停在远处,想让丹凰先走,我目送于她。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丹凰话言未尽,但又不肯直白,“妹妹,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多说。”

“姐姐,你请直说。”

“好,”丹凰又环顾了下周围,在我耳边轻声说:“你与白容,以后很难同心同德,我知道你念着从前的情分,但若是什么事当相让于她,于你,百般忍让自然不会得好,于她,心结不在你,也不会因为你的忍让而念你的好,所以姐姐希望你三思而后行,万不可总因为旁人而活。”

她的话如果天雷阵阵打在我心,从未有人肯直言如此,却又句句如针如刺,直扎我心。

见我愣在那儿,丹凰面色微微一遍,“我说此话纯是因为见不得妹妹吃亏,因为念着旁人的恩情而伤害自己,妹妹若是疑心我动机不纯,想挑拨你们姐妹情谊,那妹妹全当我废话连篇,置之不理抛诸脑后即可。”

------------ 第173章 又是秋风起 “姐姐这是什么话!”我有些嗔怒地对丹凰说。

“姐姐对我的真心,妹妹心中都清楚,我们灵族公主来这帝城,最难看清的便是人心,而姐姐,是少有的待妹妹真心之人,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姐姐放心,我心中有所思量。”

丹凰眉头舒展,笑意又回复到脸上,也不多做停留,和我互相行了礼后,她便往她自己宫殿的方向走。

秋安又跟到我的近前,等出了河睢宫,对我说:“公主,这丹凰公主对你倒是如青青公主一般真心。”

我还没回答,身后又传来一声“愔姬妹妹!”

无忧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河睢宫的门口,只她一人,身边连个婢女都没有。

她站在风口里,神情认真地看着我,也没说话。

“无忧姐姐。”我唤了她一声。

她脸上露出笑,喊了声我“妹妹。”

“姐姐可是在等我?”

无忧不说话,我又说道:“姐姐不如到凤仪宫坐坐,我们也许久没有好好说会子话了。”

无忧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

我明白她的意思,便对秋安说:“你先回去。”

秋安说了声“是。”又对我和无忧分别行礼,便一个人先回了凤仪宫。

眼望着秋安远去的背影,无忧走到我身边,“妹妹既然不急着回去,和我在这里说会话吧。”

我和无忧所站着的位置正是风口,偶尔有阵阵凉风吹过来,但是天上早秋的日头又刚好,脸被晒得暖意渐生,而裙边又被风吹得冰凉。

“嗯,姐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庄绍这时候带了一队人过来,看到我和无忧,恭敬地行礼后,又离开,看方向是往朝安宫去。

无忧忽然问我:“你可知庄绍大人急匆匆地往哪里去?”

“自然是审讯苏寒烟,还有她的父亲。”

我略一思索,便说了出来。

现今帝城里最大的事,便是她们父女二人相关,若是仅仅是暗害他人,那么人帝陛下自然会大事化小,但是玉岛山所犯罪行,牵扯到姬后当初的冤案,而这是人帝陛下心里永久的痛,稍微明眼一些的人,便知道玉岛山此次只怕落不得什么好下场。

只是这个道理大家都懂,无忧没道理还要问我,我抬眼看到她了然的样子,心中明白,她刚才是故意这般说。

既然如此,我便猜不透无忧的心中所想,索性不再主动说话。

无忧开口对我说道:“今日之事,想必也有妹妹参与其中吧?”

和聪明人说话没必要绕弯子:“不瞒姐姐说,的确和我有关。”

无忧的眉头微微皱了一皱,我问她:“姐姐,可是觉得我的心思歹毒?”

她摇摇头,“不是你心肠歹毒,我也并无怪你之意,我只是觉得宫中众多姐妹,只有你我初进宫的时候想法相同,只是帝城的风水磨人,到今天你的心思玲珑些也并非坏事,起码能时时明哲保身。”

“多谢姐姐理解。”我有些感慨地看着无忧,“我和你相同,但也不同。”

“哦?”无忧来了兴趣,好奇地看着我等我往下说。

“我们志趣相同,都无心帝宠。”

无忧点头,“的确。”

“再者,虽非你我所愿,但人帝对你我还是比其他女子另眼青睐些。”

无忧盯着我看,并没有直接回答,算是默认,“那不同之处呢?”

“不同之处,同样是无心插柳,我遭来许多妒恨,而姐姐你却始终得人心。”

无忧叹了口气,“曾经我以为这是因为我与人不争不抢,真正地心胸坦荡,所以过得比你太平些,而你有些口是心非,但今日我也算明白了,进了这帝城,光想着遗世孤立,不与人争风吃醋,过得了一时简单,过长久便如登天。”

我看无忧说得颇为无奈,赶忙劝慰她说:“好在姐姐马上就满了日子,安然出宫去,以后天大地大,再无人能让姐姐做不开心的事。”

“但愿如此吧。”无忧并不乐观,看着我,忽然反过来问我:“妹妹你呢,出宫之后回水宫,再等父兄安排婚嫁么?”

无忧的话如同晨间的一杯隔夜露水,让人头脑突然变得清醒,说到出宫,我想起和人帝之间的约定,又想起敬康来,不由得一阵头痛。

无忧看我不说话,显然会错了意,“妹妹可是有了意中人,既不想留在帝城,也不想由着父兄安排婚事?”

“姐姐严重了,我现在只想着平安熬到出宫之时,其他的事,等以后再说。”

无忧也没再继续追问,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我说道:“从前我见多了宫中女子的含酸拈醋,没想到今日落到我自己的头上,满肚子牢骚,这才叨扰了一会妹妹,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我笑意盈盈地看着无忧,也客气地说道:“哪里的话,倒是姐姐,才不要放在心上,我一直喜欢姐姐的性子,你能对我说这些话,我很高兴。”

无忧笑了,站在风里,明艳的日光里她的白衣仍旧是一尘不染,越发地清尘脱俗。

回到凤仪宫后,发现子晋巫官正在那里等我,他看到我之后,眼里隐藏不住喜色。

“属下恭喜公主,终于扳倒恶人,如愿以偿。”

我很感激巫公大人的师徒,也知道子晋为人纯良,然后心中烦闷已久,如今虽然能轻松一些,但玉岛山父女是罪有应得,还没有最后被定罪。

“多谢子晋巫官。”

秋安在一旁问我:“公主看起来像有心事,可是有什么担心的?”

我叹了口气,“如不如愿的,她们都是罪有应得,我只求人帝陛下能够让一些过去的真相大白于世。”

“那是自然。”子晋在一旁说道,“若是人帝陛下有疏漏之处,我师父会在一旁提醒,公主还请放宽心。”

我让子晋替我给巫公大人带句多谢,又让秋安替我送子晋出凤仪宫。

等秋安回来后,我问她:“大织所那里怎么样了?”

秋安关好放好,确保青玄殿外面无人以后,告诉我:“奴婢回宫后,便派了稳妥之人带信过去,已经告诉给了若寒大人还有白槿姑娘,送信儿的人回来说,若寒大人还好些,白槿姑娘眼圈红红的,似乎并不好受。”

------------ 第174章 真相呼之欲出 许久未去大织所,也不知道若寒大人还有白槿姑娘的近况如何。

我又问秋安一句:“她们可有什么话要传回来?”

“白槿姑娘有话。”秋安看了我一眼,“白槿姑娘让传信的人给公主带来一句话。”

“什么话?”

“风起叶落,水过留泥,奴婢恨错了人,但无风不起浪,多谢公主。”

“……”

秋安多少明白一些白槿秘密,对我说:“公主,可要再劝一劝白槿姑娘?”

秋安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白槿的想法也没错,当年人帝陛下经历了姬后的死亡后,励精图治,让人界越来越强大,但当年因为听信谗言,将紫曦帝姬的死迁怒于宫人,其中包括白槿姑娘的姑祖母,兰桂嬷嬷。

“于情于理,白槿姑娘的话都在理,但若想活得长久,的确要劝慰一番。”

我和秋安又言语了一番,正好青青从外面蹦哒着回来,刚才从河睢宫出来,我本想和青青一起走,但是丹凰叫住了我,青青便和幽紫公主去她的住处,芷蔓原本跟在青青身边,此时没了踪影。

我问青青,“芷蔓那个小丫头呢?”

青青小脸跑得发红,“芷蔓回了帝巫宫,应该是去找她师傅了吧。”

再看到芷蔓的时候,她跟在她师兄子晋巫官的身后,一起进了青玄殿。

他俩一起来的,自然带了些朝安宫的动静。

等到我让那些下人都下去后,又对子晋说道:“巫官大人这个时候来,应该是带着消息来的吧。”

芷蔓从子晋巫官身后走向前,来到我的身边。

子晋对我说:“玉岛山的苏大人还有苏寒烟在朝安宫并不肯老实招供。”

“那就用刑啊!”青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下来她推开门就进了这间房。

我吩咐了下人,不许外人进来,但青青并不是外人,那些下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自然不会阻拦。

子晋看到青青,恭敬地解释:“公主想得过于简单,人帝陛下早就下了旨意,不许对他们父女二人用刑。”

青青撇撇嘴,“人帝叔父也是,明知道苏家父女罪大恶极,却还是礼让于他们。”

子晋巫官只是笑笑,并不接话。

我嗔怒地责怪青青:“不要乱说话,前朝之事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苏家势力不小,稍有不慎,便是人界大乱。”

青青仍旧一脸不屑,但没再往下说。

子晋后来没怎么再说话,但也没告退,一直在青玄殿里安静地等着,直到芷蔓和青青退下,他才对我说:“公主,我师父还有句话,要我转告于你。”

“不知巫公大人还有何事?”

“师父他说,万万小心平玉帝姬!”

“……”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关于平玉帝姬我以前也曾起过疑心,但她也曾关键时候救了我,所以我也不知道是否应该再去怀疑她。

但有一点,平玉帝姬应该并非是对我心善。

我又问子晋:“大人可知道,巫公大人这么说,是否有证据?”

子晋摇了摇头,“并没有,但是师父怀疑玉岛山父女还有平玉之间有勾结已经很久,当年姬后一事师父便开始调查,只是一直找不到证据,这次苏家的父女两人在朝安宫内,死都不肯承认自己做过的罪行,即便证据确凿,仍然嘴硬,但也不多做辩解,师父他老人家会留意前朝的动静,稍有风吹草动都不会放过。”

我知道苏寒烟家罪大恶极,还是我杀父仇人,我也知道平玉帝姬心思深远,不是善类,但我从没想过他们会勾结在一起,而且看之前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并不像是一条船上的人。

“子晋大人,平玉帝姬可是从当初姬后遇难时,就和玉岛山联了手?”

“师父他并无确凿的证据,只是怀疑。”子晋看了我一眼,极为认真地说:“但是我想,十之八九是脱不开关系的。”

子晋走后,秋安从外面回来,看我头疼,便在一旁替我揉着额头两侧。

“刚子晋大人来,一直说苏家父女的事,公主可是为此头疼?”

秋安一边替我揉着,一边开口问我。

她的手法轻柔,但又恰好能缓解我的烦躁疲累,我便闭上了双眼。

之前人帝陛下赏赐的神女簪还有敬康送来的女仙醉一直放在桌子上的锦盒之内。

女仙醉是仙界珍贵之物,如今日子久了,花变得干枯,但仍旧芳香扑鼻,极为浓郁。

当初神女簪和女仙醉外表极为相同,差得只是一道神韵,如今历经了多日热气还有风干,如今却越来越相差甚远。

神女簪,依旧如同当日人帝陛下让乌北寒送来之时一样,娇艳欲滴,如同刚从花圃中刚摘下来一般。

神物就是神物,果真与三界当中的俗物不同。但若是一般的俗物便罢了,女仙醉是敬康送于我的,我虽不喜仙界,但我喜欢敬康。

“秋安,你说平玉帝姬有没有可能和玉岛山的人勾结在一起?”我闭着眼问道。

秋安手上顿了一下,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感觉得到。

秋安问我:“公主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也不算什么风声吧,只是巫公大人的猜测。”

秋安的手从我额头上拿下来,我睁开眼,从铜镜当中看到秋安站在我身后,盯着我发上的簪子看。

我看秋安不说话,便继续说着自己的猜测:“平玉帝姬虽一向不喜欢我,但在人帝陛下面前,她也曾替我拖延时间,等待巫公大人来救我。”

秋安叹了口气,“公主也不能因为一时的小恩小惠放松警惕。”

我嗯了一声,“也不算放松警惕,只是我实在看不出她们之间有什么可疑之处。”

“怎么没有?”秋安有点着急,“公主你好好想象,我们之前有一日快到晚间的时候,从河睢宫内回来,不是正巧看到苏寒烟的婢女从平玉帝姬那里出来么?”

“可那也许是个巧合呢?”

“平玉帝姬帮了公主一次,公主便记在心上,但公主你细想想,平玉帝姬有多少次是护着苏寒烟的?”

秋安的话将我从矛盾中惊醒过来,我回想起入宫以后的种种事由,依着巫公大人的猜测,那些七零八散的琐事竟然能完整地穿在一起,真相果真呼之欲出!

------------ 第175章 送证物 秋安帮我按摩额头的时候,我看了许久神女簪还有女仙醉两朵白花,忽然留意到一旁另一个盒子。

盒子里不是旁的,正是平卉还有冷凝的旧物,绣着姬字的两件女子饰物。

子晋巫官说,这两件女子饰物之内有蛊惑人心的药物,尤其是冷凝留下来的那件珠钗上面更重一些,最初的时候青凰用结界将其遮眼,后来子晋巫官说让我不必放在心上,上面的药物虽然厉害,但我的气息与旁人不同,那些药物不会对我造成伤害。

青凰之前从水宫回来,给我带了三婆的信,三婆在信中也让我宽心,说只要有玄月佩在,那药粉也不会伤害到我。

秋安循着我的目光看到这木盒,说道:“公主,之前子晋巫官说这饰物伤害不到你,可是那日公主在永安殿……”

“在永安殿我的确是着了道。”

秋安的话说到一半,便忍着不再往下说,我明白她的意思,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公主,要不要好好查一查?”

我沉思了一会儿,对秋安说:“是要查一下,但怎么查,实在无从下手。”

“要不把这两样东西送到帝巫宫,让巫公大人看一看?”

“也好,”我又想了一想,“等下你去一趟帝巫宫,将这木盒亲自交到子晋巫官手上。”

入夜过后,秋安便带着木盒去了帝巫宫,出于她的安全考虑,我让贺兰明山护送着她,一道去帝巫宫。

虽派了贺兰明山,但我仍旧有些不安,秋安走后,我一个人呆不住,便顶着夜色去了长乐殿。

有掌灯的女官想送我过去,我没用,在凤仪宫之内,并没有太黑的角落。

到长乐殿的时候,琉璃正追着青青跑,一边追一边说:“公主,你不要跑了,奴婢让下人给您量量身材,好做身衣服。”

青青十分调皮地不肯停下,对琉璃做着鬼脸说:“好啊,姑姑你抓到我我就让你量。”

一向稳妥的琉璃看着青青不免有些头大,虽然无奈,但我察觉到她看着青青的眼里,并无真的责怪,相反还带着宠溺,如同秋安于我。

青青在前面跑得飞快,猝不及防地撞上刚进门的我,青青“哎哟”了一声,发现是我,高兴地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姐姐,你来了。”

我敲了下她的额头,“怎么,又不肯听姑姑的话了?”

琉璃的稳妥以及对青青的衷心我都看在眼里,也十分放心将她安排在青青的身边,因为青青性子冲动,我便让她对青青多多指点,只要是对青青好的,我都会全力支持,青青若不听话,尽管来告知于我。

青青知道我和琉璃都是对她好,所以也听话,但关上门在自己宫殿之内,还是喜欢和琉璃闹着玩。

琉璃追过来后,看到是我,便行了一礼。

青青还是不老实,躲在我身后,继续气琉璃。

我对琉璃问道:“可是青青公主不听话?”

青青立马不干了,“姐姐你不能总这样,我才是你的妹妹啊,你怎么能帮琉璃姑姑呢?”

琉璃含着笑对我恭敬答道:“青青公主一直恪守公主的本分礼节,并无不当之处。”

青青看琉璃并不告状,有些惊讶,但还是不好意思地回到琉璃身边,跟着她一起让裁衣的女官给她量身材。

“你啊!”我责怪她说:“一点也不安分,总让琉璃姑姑操心。”

青青吃吃地笑了一阵,忽然问我:“本来想逗一会琉璃姑姑就去青玄殿找姐姐的,没想到姐姐先过来了。”

“姐姐可是有什么事?”叫我不说话,青青继续问我。

琉璃察言观色,带着其他下人,给青青量完身材后便退了下去。

“倒也没什么事,最近帝巫宫事多,芷蔓很少过来,我自己在青玄颠没意思,就来你这里看看。”

提到帝巫宫,青青的脸色变了一下,看着我忽然问:“秋安姑姑呢,怎么没跟着你来?”

“我有事让她去别处走一趟,过会儿就能回来。”

青青嗯了一声,脸上再无一丝嬉戏之意,“那日在河睢宫,巫公大人突然给他们父女来这一下子,真是大快人心。”

“这话可不能出去说。”

“知道了,姐姐。”青青有点不放在心上,继续同我讲:“我一直不喜欢苏寒烟,她和冷凝,还有平玉帝姬不同,冷凝让人讨厌是她的嚣张跋扈,平玉帝姬让人讨厌是她的自大,但是凭着她的身份,倒也无可厚非。”

“那苏寒烟呢?”

“苏寒烟最怪,她明明对谁都好,但是又让人觉得那种好让人不舒服,只是装出来的。”

青春年纪小,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虽然不懂迂回,但这也是她的直观感受。

我和青青没有闲聊多久,外面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琉璃推门进来,对着我和青青禀告说:“二位公主,贺兰大人的手下说有急事要禀报。”

青青赶忙说:“快传!”

那侍卫进门之后,对我匆忙行了一礼:“公主,贺兰大人还有秋安姑姑,被平玉帝姬抓了。”

“怎么回事,他们现在何处?”我赶忙问道。

那侍卫说他也不清楚,只说贺兰大人还有秋安姑姑在回来的路上被平玉帝姬扣下。

青青听完也十分着急,唤了琉璃给她拿件外衣,拉着我往外走,示意那侍卫跟上。

“姐姐,如今正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这事肯定不简单,我们边走边听他说。”

秋安不在我身边,一时身边没了可用之人,我,琉璃,青青,还有那个报信的侍卫一起朝着凤仪宫外走。

我问侍卫,平玉帝姬既然扣下秋安二人,为什么没直接带回河睢宫。

那侍卫走得匆忙,我记得他,是贺兰明山的手下,在凤仪宫内做事也很得力。

侍卫说:“平玉帝姬带了一群人,似乎早就准备好了,好在庄绍大人碰巧路过,和平玉帝姬周旋着,这才没把大人和姑姑带走。”

我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有庄绍大人在,不然他俩若是被抓紧河睢宫,清不清白倒还好说,只怕那里城墙高深,连命都保不住。

------------ 第176章 臣女不敢 出凤仪宫之前,我快步地回到青玄殿带好该带的东西,之后便和青青她们快步地往秋安那里走。

路上我问那侍卫,“平玉帝姬是以什么罪名问罪他二人的?”

那侍卫想了半天,似乎只是依稀记得:“属下好像听帝姬说是什么,带了不祥之物。”

“才多大的功夫,你这个侍卫怎么就不记得了。”青青和我一样着急,所以话里便失了些分寸。

那侍卫也不辩解,只在一旁恭敬地给我二人带路。

我对秋安说:“也怪不得他,高位上的人欲加之罪,下面的人怎么能猜透她们的心思。”

“青青,”我忽然停下脚步,对她说:“你别与我同去了。”

“怎么了,姐姐,你放心,我不会给你闯祸。”青青以为是我不放心她,便和我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摇摇头,“我自然信你,但是凭你我二人是没法在平玉帝姬手下救出人的,所以,你需要走一趟。”

“好吧,”青青说完便附耳过来,我在她耳边叮嘱了几句,她才不放在地带着琉璃走。“姐姐,我先去搬救兵,你一个人小心点,一定保护好自己。”

我说:“好,你也小心些。”

青青想着把琉璃放在我身边,关键时刻能护我一护,被我拒绝了,她才是更需要琉璃跟着的人。

等我和侍卫感到平玉帝姬那儿的时候,贺兰明山和秋安被平玉帝姬的手下押在那里跪着。

贺兰明山虽是跪着,但那一身铮铮铁骨让人敬佩,秋安低眉顺眼地同样跪在那儿,并不像贺兰明山那样,浑身冒着不服的气度。

看到秋安如此,我不免更加心疼,自从跟着我以后,她没少受牵连。

我还没到近前,就看到帝姬身边的女官在那里训斥秋安和贺兰明山,这女官并不是夏染。

女官的话中盛气凌人,庄绍站在一旁却始终神色淡然,只是眼里一直留意着秋安。

“你一个小小的副统领,一无大权在手,二无实锤证据,你当真要拦着本宫?”平玉帝姬没了好性子,威胁着庄绍说。

平玉帝姬今日有备而来,身边多了许多生面孔,从前见过她宫内的许多高手,但是如今跟着的,我感觉得到修为个个都是大成之人,而且那些高手身上的阴冷之气,丝毫不逊于人帝陛下身边的天隐者。

我曾经试图用神识去探天隐者的修为,却如石沉大海,根本无从下手,如今这些帝姬身边的人,比起天隐者并不查,我又试图去探他们的修为,却没想到如以卵击石,极强的反噬从他们那儿弹回来,眼看着就要伤到我,青凰及时地赶来,落在我的肩上,又不动声色地帮我挡下反噬。

平玉帝姬留意到我,脸上浮现笑意,只是我分不清此时她的笑意是如同每日在河睢宫内的“姐妹情深”,还是觉得我地位不高,来了也是白来的“轻蔑”。

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平玉帝姬对我来并没有半点的意外。

看到帝姬,我先行了一礼,“拜见平玉帝姬。”

平玉帝姬先是对那个侍卫还有贺兰明山假意奉承地说:“这么快就搬了救兵回来,做事倒还得力。”

那侍卫在我身边站定,并没有多说话。贺兰明山被押在儿跪着,仍旧是对帝姬满脸的不服气。

“你起来吧!”平玉帝姬免了我的跪。

庄绍这时候回答了平玉帝姬刚才的问题,“下官地位地下,自然不敢滥用职权,只是这儿在河睢宫外,依着帝城规矩,这些事下官应该禀告给乌北寒统领,再由乌统领禀告给人帝陛下裁决。”

“规矩?好本宫就给你讲个帝城的规矩。”平玉帝姬的语气越发冰冷,“帝城之内的女子,除了我以外,莫不是婢女和女官,而本宫的权利,就是要看好这些人。”

“愔姬妹妹起来吧!”

平玉帝姬妙语连珠,先是几句话说得庄绍招架不住,她的脸上极为得意。对着身边的人说:“带上这两个为乱帝城之人。”

如此这般,便算是眼睁睁地要带走我的人。

我刚要开口阻拦,庄绍大人依旧斗志昂扬,“平玉帝姬且慢。”

平玉帝姬虽厌烦此时的庄绍,但只是口上说说,真的就停了下来。

“又怎么了?”帝姬十分不耐烦地问着庄绍。

“帝姬容禀,人帝陛下许了帝姬主持河睢宫的权利不假。”

“怎么,你对皇兄的旨意可有什么微言?”

庄绍对着朝安宫的方向行了一礼:“微臣不敢,圣上的旨意自然有圣上的道理。”

“那你还不滚开!”平玉帝姬见庄绍忌惮人帝的旨意,十分得意地骂了他一句。

庄绍不卑不亢,声如洪钟地对着帝姬继续说:“帝姬是有主持河睢宫的权利,号令灵族的一般公主不假,可是愔姬公主住的是凤仪宫,并不是河睢宫,还有所以希望帝姬能够将此事交给朝安宫。”

“放肆!”平玉帝姬怒火中烧,“来人啊,将这大胆的无知侍卫给我押下去。”

苏寒烟帝姬说完,她身边的侍卫便向庄绍走过去。

我想替庄绍还有秋安,贺兰明山辩解几句,忽然传来几声女子的悦耳之声。

“平玉帝姬且慢!”

说话得是芷蔓,我让青青去帝巫宫找巫公大人,他在帝姬和人帝面前自然有极大的面子,没想到来得是芷蔓,她跟在青青后面,大老远便听到她的声音。

芷蔓手中拿着一个木盒,正是我让秋安交到巫公大人手上的,不知道怎么,帝巫殿内只有芷蔓一个人进来。

芷蔓和青青来到我的身边,青青继续说:“帝姬定罪可不要仓促,再说庄绍大人可是乌统领的副手,帝姬真的要惩罚他俩么?”

平玉帝姬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但又很快变成愤怒,“本帝姬做事,还用不到你们来指手画脚。”

“倒是你们三个,”平玉帝姬在我们几人的脸上来回打量。

“本宫一直忽略掉你们仨,没想到如今也成了帝城之内的一股势力啊。”

“臣女不敢!”我赶忙解释,青青和芷蔓见我如此,也跪了下去,纷纷说道:“臣女不敢!”

------------ 第177章 平息 “不敢?”平玉帝姬冷冷地看着我问:“愔姬公主在宫内平步青云,深得人心,如今又让自己宫中的下人胡作非为,有什么不敢的呢?”

“胡作非为?臣女不知平玉帝姬何出此言?”

平玉帝姬一脸威严,“本宫的人发现这个女官还有侍卫手中拿了宫中禁忌之物,本宫要帮皇兄整肃帝城,怎么容得下有人为乱宫中。”

青青忽然没经允许便站了起来,顶着帝姬责难的眼光,问她:“禁忌之物,平玉帝姬说了这么严重的罪名,不知道可有什么证据?”

“证据?”帝姬脸上十分不屑,“本帝姬做事有没有证据还用不到和你禀告,你是灵狐族的女帝不假,但我是帝姬,今天即便有皇兄的皇霄翎在,你也要跪于我位份之下。”

“你!”青青脸被气得发白,但帝姬说得决绝,她也反驳不得。

庄绍听了平玉帝姬的话,眼中生出异色,但很快就压了下去。

青青忽然把眼光看向我,我想起来自己带着佛草绫出的凤仪宫,平玉帝姬似乎也想起来此事,眼色闪了一下,但仍旧强硬。

见佛草绫如见人帝陛下,但我并没有打算现在就将它拿出来,而且我还对青青使了眼色,让她别心急,看清楚情况再做决定。

芷蔓脸上有了一丝不耐烦,平玉帝姬并不敢明着得罪帝巫宫的人,所以一直等着秋安和贺兰明山从帝巫宫出来才命令自己手下动手将他二人拦下。

“你俩也起来吧!”平玉帝姬对我和芷蔓说道。

我刚要谢恩,芷蔓将自己手中的木盒递给平玉帝姬,“师父他老人家怕帝姬误会,便命我将秋安姑姑送来之物转角给帝姬,让帝姬过目。”

平玉帝姬身边的女官上前接了木盒子,拿着它送到帝姬眼前让帝姬过目。

帝姬看到后神情放松了许多,但又警惕地看着芷蔓,“仅此而已?”

芷蔓点点头,“不敢隐瞒帝姬,秋安姑姑的确只送来这两件女子的饰物。”

帝姬疑惑地看着我,问道:“愔姬公主如此大费周章,就为了送两件女子饰物到帝巫宫?”

我恭敬地回答:“实不相瞒,这两件旧物分别是平卉还有冷凝公主生前留下的旧物,臣女之前一直留下来做念想,如今想来也许能够做证据,奴婢便想着让巫公大人转交给人帝陛下。”

平玉帝姬听我说到平卉还有冷凝之时,脸上闪过一丝警觉,听我说完之后,嘲讽道:“你倒是会联系,如此平凡之物还能联想到证据。”

“帝姬说得极是,既然只是平凡之物,不如就放了秋安姑姑还有贺兰大人吧,她们也只是奉命行事。”芷蔓开口求情道。

平玉帝姬拿了木盒,也不想和我等再纠缠,我抬眼往那盒子里扫了一眼,确实仍旧是原来的珠钗和簪子,但又有些异样,细看过去,上面的姬字不翼而飞。

平玉帝姬见我盯着那木盒,目不转睛地看,便啪嗒一声,将木盒的盖子扣了下来,对着秋安还有贺兰明山说道:“今日便看在芷蔓巫女的份上饶了你们,你们以后安分一些。”

秋安赶紧谢恩,贺兰明山却有些不服气,我怕平玉帝姬怪罪,将此事闹大,又行礼恭敬地说道:“臣女定会好好管教下人,不负平玉帝姬所望。”

“如此甚好。”平玉帝姬有些得意地带着她的手下离开。

帝姬走后,庄绍又看了眼刚起身的秋安,对我说道:“如今大事化小,公主若无别的事,属下便先告退。”

秋安和贺兰明山在我的眼色下,对着庄绍行了一礼,算是谢恩,我对庄绍说:“多谢大人今日的仗义出手,帮我救下姑姑还有贺兰大人。”

庄绍连连摆手,也不多言,带着人回了朝安宫。

青青和芷蔓松了口气,青青带着疑惑地问:“明明是帝姬她无中生有,姐姐你又何必对她那么客气。”

“为了活命。”我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青青还是一脸不在乎,“姐姐,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秋安过来站到我身边,颇为愧疚地说:“奴婢办事不力,让帝姬抓住把柄,给公主带来麻烦,多谢愔姬公主,青青公主,巫女殿下相救。”

青青赶忙说道:“姑姑你这是哪里的话,这次明显是帝姬主动挑事。”

贺兰明山在帝姬走后一直闷闷不乐,在和我们稍远的地方站着,这时候也忽然过来,“属下多谢二位公主还有巫女殿下相救。”

青青还有芷蔓发觉贺兰明山的异样,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我只劝着他不要放在心上,早些回凤仪宫歇着。

贺兰明山不多停留,让那个报信的侍卫跟着我们,他自己便快速往凤仪宫走。

贺兰大人走得快,摆明了有心事,我们几个也不拦着,相互拉着手一起往凤仪宫走。

芷蔓自从帝姬带人回了河睢宫后,一直很少说话,我问她:“那木盒里的饰物,可是巫公大人动的手脚?”

“姐姐,你看到了?”芷蔓有些意外地问我。

“嗯,我当时看帝姬的反应不对,便看了一眼,发现原本上面刻着的字不见了。”

“师父他老人家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让我大师兄将里面的蛊毒除去,又命人将上面的字弄掉,这才让我拿出来交给帝姬。”

“可是这样就没了证据啊?”青青不免有些着急地问。

芷蔓却并没有半点沮丧,难得没有和青青拌嘴,好生说着:“青青姐姐不用着急,这一切都在我师父的掌握当中,谁的罪恶,谁到最后自己承担,种了什么因,便要得个什么果。”

原本我的心里想着只要能够救下秋安还有贺兰明山已是万幸,没了证物自然要有些遗憾,但如今听芷蔓这么说,我想这证物在巫公大人已经起到了它们该有的作用,如今到了平玉帝姬的手中,不过是些如同的女子物件而已。

秋安原本跟在后面,我唤她来我旁边,秋安闻言,快步上前几步。

“你和贺兰大人都受了些委屈,回凤仪宫后好好歇着,你们今日所受的冤屈,本宫会放在心上,日后定然要寻个公道回来。”

秋安很是动容,“奴婢谢公主厚爱,但只要公主没事,奴婢便心满意足,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别说这样的话,你们是我的人,我再不护着你们,还有谁来护你们呢。至于这个侍卫……”我忽然想起旁边的这个很是得力的侍卫,对着秋安说:“回去后给他来一份厚赏,让贺兰大人多多提拔。”

“是。”秋安领了我的旨意。

那个侍卫听说后有点受宠若惊:“属下多谢愔姬公主栽培。”

------------ 第178章 天隐者分上中下三支 回到凤仪宫后,芷蔓忽然问我和青青,“二位姐姐,可是好奇为何我对平玉帝姬如此忍让?”

青青也不瞒着,直接回话:“是啊,按着巫公大人还有你的身份,你又何必如此呢?”

芷蔓摇摇头,“今日的许多话都是我师父教我说的。”

青青又问:“为什么?”

“为了保命。”芷蔓用我刚才说的话回答青青,青青觉得好玩,便笑出声来。

芷蔓的神情严肃,我心知她如此慎重,定然不是在说笑,我便问她:“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芷蔓点点头,仍旧一脸凝重,“我师父一直怀疑平玉帝姬,一直在找寻证据,依着她有仇必报的性子,恐怕会向凤仪宫下黑手。”

“我不信她敢这么做,就算真的来也不怕,姐姐,我会保护你的。”

秋安这时候也上前说,“今日平玉帝姬身边的侍卫个个眼生,而且还都是绝顶高手,我们还是不要掉以轻心。”

我拉起芷蔓的手问道:“平玉帝姬怎么会突然之间就和我们撕破脸皮?”

芷蔓摇头,“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师父也没有细说,但帝姬一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青青从前一直不怕帝姬,如今也有点慌乱,问着我说:“姐姐,这可怎么办?”

我没有直接回答青青,而是向秋安问:“贺兰大人现在何处?”

秋安见我忽然换了话锋,也愣了一下,但还是如实回答我:“听下面的人说,贺兰大人回到凤仪宫后,便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谁去敲门他都不开,不知道怎么了。”

“秋安姑姑的话没错,我也听下人们说了。”青青也不懂贺兰明山的反应,又向我问道:“姐姐,贺兰大人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今日被灭了威风,心里不爽快而已。”我轻描淡写点回了她几句。

“贺兰大人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怎么还这么想不开。”青青继续嘟囔着。

我和秋安相识一笑,贺兰明山那个榆木疙瘩,到现在也没能让青青知道自己的心意。而青青也是,脑袋不经过大脑,看不清别人的心思。

贺兰明山并非一直都想不开,等他从凤仪宫的侍卫处终于肯走出来到外面,我便让人请他过来,至于我给他的赏赐,自然早就安排好,都是秋安早就送到了帝城北面,贺兰明山的住处。

贺兰明山跟着秋安来到青玄殿,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对他讲:“大人和秋安今日受了些委屈,本该好好休息,我传你来是有些事想问,还望大人见谅。”

“属下不敢。”贺兰明山有点受宠若惊,对我恭敬答道。

我开门见山地问他:“大人今日回来后,一直沮丧,不知所谓何事?”

“没什么,只是觉得自己办事不利,有负公主所托,没护好秋安姑姑,所以十分自责。”

“本公主想听的是实话。”

“这就是实话!”

贺兰明山忽然声音大了,他自己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发现是在同我讲话,又仓促地跪下:“微臣一时情急,还望公主见谅。”

“无妨,”我看着慌乱的贺兰明山,并不在意地说道:“既然大人无事,那便都好。”

贺兰明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他想说,但又有许多难言之隐,便试探性地问他一句,“今日跟着平玉帝姬的那些高手,大人可知道是什么来历?”

“知道,”贺兰明山声音变得低了下去,眼中带着凝重,“那些人应该也算是天隐者吧。”

“可是,今日的这些侍卫修为都不低,”我看着荷兰大人继续问道:“比上次见到的天隐者要高上许多。”

贺兰明山点头嗯了一声,“公主所言极是,这两次所见虽都是天隐者,却又有着极大的不同。”

“……?”

从前听到天隐者的存在我便惊讶不已,如今又闻言天隐者与天隐者不同,一时没了话,只看着贺兰明山,等他说下去。

贺兰明山告诉我,天隐者也分三六九等,上次见过的侍卫属于下支,共有四组,而今日见到的属于中支,一共有两组,一组专门为平玉帝姬所用,另一族听人帝陛下拆差遣,还有最厉害的,为天隐者的上支,只有一组,至于为谁效力,则要看天隐者的首领听命于谁,上支的这一组直接听命于他们天隐者的首领。

“天隐者内竟然是这样的存在,那上支,自然是听命于人帝陛下的。”听完贺兰明山的讲解,我便开口猜测。

贺兰明山眼中闪过迟疑,没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有些忐忑地看着我。

我猛地意识到,若是贺兰明山能够对天隐者这么了解,那他必然和天隐者脱不开关系。

贺兰明山像是洞悉了我的想法,脸上越发地不自然。

“大人不必多虑,自古英雄不问出处,我不会在意你从前的出身,也不会在意你以前做过什么事,只要你对我忠心,我便会一直留你在我身边,所谓日久见人心,你与我们也算曾共患难,本公主信你。”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c 贺兰明山听我这么说,脸上的神情舒展开,退后几步和我重新行了大礼,跪在地上对我说:“微臣谢公主体谅,微臣的过往并不是有意瞒着公主,只是从前种种牵连甚广,微臣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将过去之事告知于公主。”

等贺兰明山走后,秋安又从屋内深处走出来,对我说:“今日平玉帝姬的那些下人将我和贺兰大人押在那里时,贺兰大人虽然没有动手反抗,但我看他的眼神不对,似乎带着恐惧还有仇恨,想来他和天隐者有些许多过节。”

“过节不过节的,我无所谓,只要他对我忠心,那么若有人加害他,我定然是不肯的,秋安你也是一样。”

秋安有些感动,“能跟着公主,一直是奴婢的万幸。”

“你无需言谢,对了,最近要加强凤仪宫内的防卫,我原本只是疑惑平玉帝姬今日的刁难似乎有些无中生有,但是所芷蔓所言句句属实,那真的保不准平玉帝姬的那些厉害的天隐者会来刺杀。”

秋安知道事情的轻重,说了声“是”后,便去奔走在整个凤仪宫内,安排诸多事宜。

------------ 第179章 当然都喜欢 我让秋安将那朵神女簪送去了天和殿给白容,顺便又带了些别的礼物给无忧。

为了不让白容多心,我让秋安别说这是人帝单独给我的赏赐,秋安稳妥,这话她会怎么圆,我倒是不担心。另外,我又让秋安给白容带话,前朝后宫都要动荡,她无需有心我,有事保全自己便可。

贺兰明山最近十分看中凤仪宫的守卫,一丝不敢懈怠,他不愿意离开凤仪宫半步,为了保护秋安,他又派了别的侍卫。

护送秋安的侍卫正是那日给我传信的侍卫,如今整日跟在贺兰明山的身边,在凤仪宫内的地位水涨船高,一来二去我也记住了他的名字,叫宋远逢。

宋远逢话也不多,能入贺兰明山眼的人,性子和他自己也差不多,秋安拿着给白容还有无忧的礼物,便带他出了凤仪宫。

秋安没多一会儿便回来,我问她:“此去河睢宫可还顺利。”

秋安嗯了一声,宋远逢行了一礼:“公主若没别的事,属下先去前院找贺兰大人。”

“去吧,多谢宋大人了。”

宋远逢如今的地位称呼他一句大人倒也不为过,宋远逢看我对他道谢,有点受宠若惊,拘谨地退了下去。

等宋远逢不见踪影,秋安对我说:“奴婢今日在河睢宫内靠着角落走,并没有引人注意,所以还算平安。”

“那就好,平玉帝姬不知道怎么就性情大变,若不是这礼非送不可,我也不愿你去河睢宫走这一回。”

“非送不可?奴婢不太懂公主的意思。”秋安抬眼看了眼,满是疑惑。

“我和水宫的关系你也知道,无论白容对我如何,我都不能与她生分。”

“其实公主你没必要送出去那朵花的,我们青玄殿的赏赐那么多,可以找些其他的珍贵之物送过去。”

我叹了口气,“白容什么都好,和我也难得还顾念着姐妹情分,但就一点,她不喜欢我受人帝青睐,之前立秋当日的宴席上,我戴着这多神女簪,白容肯定会知道,我如果不主动和白容提及,她自己也不提,那定然要多心了。”

“所以公主主动将神女簪送过去,以此打消白容公主的妒恨。”

“正是,”我点点头,妒恨这个词用得有些严重了,起码在我心里,白容还不至于用这个词去形容,“但我又怕白容多心,会觉得我炫耀,所以派你前去,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秋安有些不好意思,“还好不辱公主所托。”

“姐姐她可有什么话?”

秋安脸上神色微变,“白送公主没什么话,只是推辞了一会,但奴婢看得出来,她很喜欢公主送她的花。”

“神女簪代表着人帝陛下的青睐,我把花送出去,就代表了将人帝这份荣宠送到天和殿,姐姐她自然开心。”

秋安不再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我对她说:“有什么话你便说出来,不用有什么顾虑。”

“是,公主。”秋安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告诉我,“奴婢今日去天和殿,先去了无忧公主的西院,后去的中院,在无忧公主那儿,奴婢虽然没有打开锦盒,但能感觉到里面的白花仍旧灵气萦绕,到了中院,白容公主之前没见过这花的样子,所以惊艳,但奴婢似乎感到,即便锦盒里仍旧花开不败,但是上面的灵气少了一些。”

我心中咯噔一下,能让神女簪的灵气减弱,可谓之为不祥,我心里只盼着,那花儿能够不要枯萎。

秋安见我在想事情,便说:“公主若没有别的事,奴婢先下去忙了。”

我一点头,“去吧。”

秋安转身往外走,到门边那里,我忽然想起一事,又问她:“无忧公主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秋安略一思索,似乎有点不确定,“旁的倒也没有,但是无忧公主心情很好,听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已经做好了出宫的准备。”

“知道了。”

秋安没做停留,出门往外走。

秋安没出去多久,便又回来,身后带着敬康。

“公主,飞白侍卫前来传旨。”

秋安说完后便知趣地退到院子之外,屋内只剩下我和敬康两个人。

敬康先装着普通侍卫的样子,向我传了人帝的旨意。

敬康若不来,我差点忘了今日正是中秋。

人帝陛下给宫中各处分了些赏赐,原本筹划许久的中秋宴席被取消了,人帝也没让传旨的人多做解释,但大家心里都清楚,自然是因为玉岛山之事,人帝没了心思再大摆宴席。

敬康传完旨意,又四周看去,确保没有外人进来,便上前几步,和我面对面的站着。

敬康比我高上一头,此时站得又这么近,我听到头顶上传来他沉重的呼吸声。

“愔儿,我知道和巫公大人合谋去扳倒玉岛山的时候,都吓死了。”

我呵呵一笑,“怎么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有巫公大人在,我确实还能好受一些,但是愔儿,玉岛山千百年来根基深固,现任家主又是个极为厉害的人,即便有巫公大人在,你们打赢了第一局,但是人帝为巩固前朝,只怕后续之事并不能如人意啊。”

敬康的话我也有所意料,但如今他真的这么说,我的心里还是犹如被泼了盆凉水。

是啊,若是这次扳不倒玉岛山父女,那么他们的势力便会死灰复燃,等他们有了防备后,再想让他们入狱,那可是难如登天了。

“那怎么办?”我心中慌乱,问了敬康一句。

敬康的嘴角带着笑,似乎有些开心。

我都这么着急了,他还有心思笑,我就白了他一眼。

“愔儿,你别气恼。”敬康赶忙哄我,“我不是幸灾乐祸,只是愔儿你来了帝城之后,一直好强,什么事都扛在心里,我好久没见到你流露出柔软的一面了。”

心里有点难受,即是对敬康的话,也是因为自己的改变,曾几何时,我的心思单纯,每天思量的事情也无需像现在这样,只有滴水不漏才能保命。

我强压住内心的苦楚,露出笑脸问敬康:“那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我?”

“当然都喜欢。”敬康刮了下我的鼻子。

我吃痛,“哎哟”了一声,赶忙揉着自己的鼻子。

敬康认真地又对我说:“我只是希望愔儿你能够快乐平安,有什么事,我希望和你一起承担。”

------------ 第180章 又是祭拜 敬康帮我分析了下他所知道的宫中形势,“我也同巫公大人一样的想法,觉得平玉帝姬和玉岛山父女有所勾结。”

“可那有什么用,平玉帝姬是人帝陛下的亲妹妹,搞不好人帝看在牵连到帝姬的份上,一并放了玉岛山父女。”

敬康却十分肯定地说道:“非也,你是不知道人帝和帝姬之间的恩怨。”

“恩,怨?”

敬康点点头,“他们两个也的确不如表面看起来那么融洽,若是帝姬也参与了当年暗害姬后一事,只怕人帝会就此恨极了她。”

我心里恍然大悟,难怪平玉帝姬最近有点急了,乱咬人。

敬康走前对我说,“所以,要想彻底扳倒玉岛山,要么坐实他们更大的罪责,要么弄清楚平玉帝姬的罪责,若是她和姬后一事脱不开关系,那么便是犯了人帝陛下的痛处。”

“愔儿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会支持你,也会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敬康走后没多久,送中秋赏赐的便一波一波地过来,庄绍大人借了机会来给凤仪宫送,和秋安在一旁聊了几句。

等庄绍大人走后,秋安先告诉我:“公主,此次除了帝姬之外,各宫的赏赐一样,都是这般丰厚。”

秋安说得隐忍,当着旁的下人面前没有把话说得通透,少说的一句便是:“之前凤仪宫青玄殿的赏赐最为丰厚,这次虽仍旧不少,但与其他灵女无异。”

等下面那些人去忙后,我叮嘱秋安:“要讲这话传进河睢宫内,别漏了马脚。”

秋安点头退下,她和贺兰明山一样,在宫中都有着一股人脉,但贺兰明山隐约带着些自己的势力,而秋安的所谓人脉,不过是女子间的低语私聊,时时留意到的宫中风吹草动,此消彼长。

我的赏赐这次不增反降,这对河睢宫内的一些人来讲,倒是个好消息。

一切依着计划走,倒是秋安回来说,无忧公主的赏赐比旁的灵女多,比平玉帝姬少。

无忧公主一点也不高兴,让婢女死守口风,不得对外人道,秋安之所以知道,是因为送赏赐的正是庄绍大人。

秋安还极为谨慎地和我说了一句话,这话可以不说,但秋安并没有瞒我。

“白容公主听闻青玄殿的赏赐少了,倒是一整日都乐乐呵呵的。”

人帝虽然取消了晚间的宴席,但还是命人将膳房准备的那些中秋美食分别送到各宫之内。

凤仪宫内关上门就我和青青,算上芷蔓,一共三人,芷蔓带来了许多巫公大人的礼物,芷蔓告诉我和青青:“我师父说了,二位姐姐以前应该没有离家在外这么久,今日难免会有些想家,所以让我带着些好东西来凤仪宫里陪姐姐们过好这个中秋。”

人帝的送来的美食极好,而且份量也多,算上帝巫宫送过来的,还有秋安之前准备好的,即便是整个凤仪宫内的人一起坐下吃,一晚上也吃不完。

为了让凤仪宫上下同沐人帝的恩德,我将朝安宫送来的赏赐还有膳食分给了下人,平玉帝姬也有赏赐和一些膳食送来,但我始终是不放心,即便她让夏染女官送来的膳食与人帝陛下赏赐的膳食出自同一膳房,但我还是秋安将帝姬的赏赐先放在一旁。

我这一连串的决定并无根据,没想到的是,这却救了我们几个,也差点害了凤仪宫内的下人们。

晚膳过后,秋安还有琉璃一顿忙活,弄了三张藤椅放在青玄颠的院内,又在案子上摆好了许多瓜果没事。

出水宫前,还有帝城里往来的书信当中,三婆都曾叮嘱我,中秋之夜记得要燃香祭拜上苍。

以前在水宫之时,我都是先和蛟王他们一起用过家宴之后,再去九层水塔之下找三婆,三婆每当这个时候都会祭拜上苍,她曾坚定地对我说:“即便有水塔挡着,即便有水幕盖着,我们的敬意都会传到九霄之上,这世上只有我和你能做到此事。”

如今在凤仪宫内,又值中秋之夜,秋安帮我准备好了香案,我燃了三柱高香,以此祭拜上苍。

芷蔓还有青青十分不解,青青还一脸不屑地问:“姐姐,你可是在拜仙族?”

“不会吧?”芷蔓盯着我,有些迟疑地问:“以我们的身份,也无需如此。”

青青又问:“难道是祭祀先人?”

帝城之内宫规森严,不可私自摆设祭台,除非人帝允许,不然则是大罪。

但芷蔓和青青显然担心地并不是宮规,芷蔓似有所指地说:“姐姐不论你以后想祭拜谁,或者想做什么事,我们都愿意陪你。”

青青也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说话的这么一个空档,我便祭祀完了上苍,那三股青眼合成一股,笔直地向上飞去。

青凰留意到那那青烟,便鸣啸着往凤仪宫上空飞,将原本上面的结界撕开一道裂缝,那青烟飘渺,便直飞天际。

白官儿老实躺在芷蔓的怀里,并不做声,小眼睛滴溜溜地比青凰还小,但此时也冒出了亮光。

如此这般之后,我同青青还有芷蔓便躺在藤椅之上,一边赏月一边闲聊,却没发现危险逐渐靠近。

月上偏东,还未正中之时,凤仪宫内出了事,凤仪宫内大部分下人都中了毒,且症状奇怪,极为危险。

奇怪的是,我,青青,芷蔓,秋安,琉璃还有贺兰明山没事,并没有像其他宫人那样不醒人事。

我想了许多这其中可能出现的原因,凤仪宫上下并没有人食用帝姬所送来的膳食,我,青青还有芷蔓晚间吃的是帝巫宫送来的晚膳,当中有几样菜是芷蔓极为爱吃的,我和青青为了迁就她,便让秋安只摆了帝巫殿的膳食。

秋安和琉璃在一旁伺候后,吃的也是帝巫宫的东西。

贺兰明山倒是只得了人帝陛下的赏赐,但是他最近心情苦闷,什么也吃不下。朝安宫送来的膳食里有些我命人给他送去,但是他一时的烦闷忧愁,反而帮他保住一命。

众人情况紧急,而且这毒发的有些蹊跷,明明吃的时候众人还都好好的,怎么到了我们几个赏月之时,集体出了问题。

------------ 第181章 垂死得我们几个 我和芷蔓还有青青在青玄殿正躺在藤椅上赏月,秋安来说了凤仪宫内的下人都失去意识,我听后倒也没太多意外,只是和青青二人商量了一会儿。

夜更深一些后,凤仪宫内再无一点声响,众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梦乡当中,人帝陛下送来的膳食当中,也不知道被谁下了药物,那药物虽不伤人性命,但也能使人失去意识。

原本我们几人并没有被药物迷住,但商量一番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看看幕后的黑手。

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动之后,青玄殿上空的结界有所松动,没多一会,那结界并没有消失,而是变成了一股新的力量。

没多大功夫,凤仪宫内站了许多眼生之人,这些人修为极高,我在那里偷偷睁开眼睛看着,正是前几日跟在平玉帝姬身后的那几个天隐者,天隐者中支,修为在人界属于极高的几个侍卫。

我闭着眼假装失去意识,由着那些人将我捆绑起来,天隐者修为高,都能隐去自己气息,但架不住人多,凤仪宫内的脚步变得吵杂,那些天隐者将整个凤仪宫内的人都束缚起来,捆到青玄殿。

秋安也没有中毒,保留着自己的意识,并没有刻意安排,那些天隐者将秋安捆着扔到了我的身旁,秋安留着意识,偷偷地捏了我一下,以做提醒。

也不知隔了多久,一股凉意醍醐灌顶地从我头上浇下,我强忍着不爽之意,等着后续的动静。

“尊上,凤仪宫众人已经全部在此,就等您的发落。”

一个天隐者,似乎还是个小头目,嘶哑着嗓子说道。

“好。”

这个被称为尊上的人,答话起来十分简洁,那声音也沙哑着,似乎是在隐藏着自己的身份。

所谓的尊上,既然大费周章地将我们抓到此处,自然是不肯轻易放过我们,但也没打算直接了解了凤仪宫上下几十口人。

“再加点料,让我们的玄女殿下清醒一点,死也得让她死个明白。”

“是!”

一股怪异的灵力从四周的天隐者身上传来,如火烤一般炙热的感觉从身边蔓延开来,我丹田当中刚要运气灵气抵御一番,忽然之间玄月佩传递给我一股清凉的灵力,刚好将天隐者的攻击分散得一干二净。

如此这般,我便感受不到痛苦之意,但凤仪宫上下的其他人抵御不住炎炎火烤,一时之间青玄殿内哀嚎遍地。

我刚要用灵力减轻众人的痛苦,芷蔓率先忍不住,人虽被捆绑着,睁眼之后喊着:“你们是何人,敢如此对我们,当真是不要性命了么?”

青青也不再忍着,接着芷蔓的话继续说:“有本事你们将我放了,我和你单打独斗,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敢这么大胆对我们。”

周围的天隐者并没有答话,那个被称为尊上的人最初也没有答话,等凤仪宫的人醒的差不多之时,那个尊上嘶哑着嗓子对我说:“愔姬公主,别装了,知道你醒了,睁眼吧!”

凤仪宫的下人中了毒,身上没灵力傍身,忍受不住痛苦骄傲,便发出一声声的呻吟,那灵力来势凶猛,火烤之势虽不会造成皮肉之伤,但所带来的苦痛确实真真切切的。

被人戳穿之后,再装不下去,我便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群黑衣之人,脸上都带着面具,那被称为尊上的人虽然捂的严严实实的,但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也是威严。

见我睁开眼,所谓的尊上对我说:“怎么,愔姬公主不继续装下去了?”

“臣女惶恐,”我面上清冷,见那些天隐者收了灵力,凤仪宫上下之人不再忍受着煎熬,心里也放心了许多,便正色对尊上行了一礼,“既然是坦诚相见,平玉帝姬何不卸去伪装,和我等有什么话,也都拿出来说个明白。”

我波澜不惊地说出这个尊上的真实身份,青玄殿内众人都没了动静,不仅是我凤仪宫内的众人,即便是尊上,平玉帝姬还有她手下的那些天隐者,也都一并没了动静,一时之间只听到青玄殿内的喘息声。

“很好!”尊上的手一扬,脸上绘着恐怖图案的面具不知飞去了何处。

青青还有芷蔓虽然之前一直是假装着失去意识,但真见到面具下是平玉帝姬的真容,还是与其他下人一样唏嘘不已。

青青一直不怕她,如今被束缚着跪在地上起不来,仍旧是抬着脑袋不服气地对帝姬说:“竟然是你!”

“没错,就是我。”帝姬最初有一些慌乱,但后宫之中一向只有青青敢忤逆她,如今青青成了阶下之囚,帝姬脸上的神情变得得意起来。

“帝姬,你这是……”芷蔓一直跟着巫公大人,而平玉帝姬向来敬重巫公大人,连带着对芷蔓也礼让有加,见此情形,不免有些难受。

平玉帝姬却全无半点异样,夜凉如水,她眼中的寒意更甚,不屑地看了青青还有芷蔓一眼,话里却丝毫不介意,“本来想着只除掉凤仪宫的下人以后,我只要愔姬这个小贱人的性命,但是没想到你们两个也自己闯出来,也罢,正好你们三个素日里姐妹情深,本宫就当发发善心,让你们几个一起上路吧!”

“帝姬现在就说这等话。未免有些心急了。”芷蔓在一旁看得不服气,嘴快地说了一句。

平玉帝姬眼中闪过一道异样的神色,但复又恢复常态,“巫女小殿下一直被巫公大人捧在手心里,未曾吃过苦,死前有些不服气,倒也在情理当中。只是到了阎王那里,切莫做了冤死之鬼。”

为免芷蔓误事,我对她使了一个眼色,希望她别惹怒平玉帝姬,没想到芷蔓只对我轻松一笑,像是反过来劝慰我。

芷蔓又把头昂起来,不再看我,只盯着平玉帝姬,神情淡然地说:“既然是非死不可,我倒是有一事相求于平玉帝姬,希望帝姬能实现我这死前的最后愿望。”

“说来听听,本宫倒是可以考虑一番。”

平玉帝姬对我们几个只有恨意,并无情分,她让芷蔓说下去,未必是动了恻隐之心,也有可能是想看一番芷蔓的笑话。

------------ 第182章 你们可是兄妹啊 “帝姬既然如此痛快,不如答应我们姐妹三人,一人提三个愿望,如何?”

原本我以为芷蔓只是胡闹,并没有放在心上,但看到现在我也算弄明白了,芷蔓人小鬼大,将事情的发展引到向我们想要的方向上。

“放肆,死到临头不止嘴硬,还敢提要求!”那些人当中,除了平玉帝姬这个所谓的尊上的衣服特殊些,其他人的衣服并没有什么两样,说话的这个戴面具之人我原本以为也是天隐者当中的一人,那面具上带着气息,改了这人的声音,但听语气像是帝姬身边之人。

“那便一人一个遗愿吧!”平玉帝姬开了口,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

帝姬虽是许了我们三人一人一个愿望,但是眼睛却主要盯着我一个人,得意之色溢于言表。

“多谢平玉帝姬。”芷蔓率先说话,一副感激的神情,“我希望能留个全尸,这样我师父的哀痛能减弱几分。”

平玉帝姬的话里并没有半点感情,“这样倒是极好,只不过你师父向来宠爱你,不论你全尸还是不全尸,只怕你师父都会悲痛欲绝。”

提及巫公大人,平玉帝姬眼中一点没有平日里的敬畏之色,相反还有些过瘾的神采。

“我希望帝姬能不计前嫌,等我们死后,你能开恩将我们葬在一起。”青青也有了一丝哀求的语气。

原本在天隐者来凤仪宫前,我便已经做好了准备,今时今日不过是做一场戏而已,芷蔓,青青,秋安,琉璃,还有贺兰明山均知情,但如今芷蔓和青青颇为认真的几句话,又让我心里十分动容。

“青青姐姐,可不可以葬在帝城近处,我怕师父她老人家找不到我会难过。”芷蔓越说越认真,差点哭了出来。

“我们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我们要葬在一处,我都没有要求回灵狐族,我只希望能一起葬到水宫,这样姐姐能回家,我也能陪着华清兄长。”青青的戏做得不如芷蔓真,说着说着还脸红了。

芷蔓不服气地哼了一声,“青青姐姐还不是藏了私心。”

青青的脸变得更红,刚要和芷蔓辩解,但是这时候芷蔓又接着说:“不过也好,愔姬姐姐一直要带我去水宫去看看,我活着没了机会,死后能和愔姬姐姐一起回去,也算了了心愿。”

芷蔓越说声音越小,眼睛微微发亮,我心里自然是十分动容。

“够了,”平玉帝姬哪曾想到她俩话这么多,也不再理她们,只是看着我问,“愔姬公主,玄女殿下,在这帝城里你一向出尽风头,不知道你可有什么遗愿?让你的尸身回水宫?还是让我善待你的白容姐姐?”

平玉帝姬带着**意味地说着这些话,似乎我越痛苦她就越开心。

“都不是,臣女最想的事便是知道当年人帝陛下,姬后还有平玉帝姬你,之间发生过的事情,这些事一直堵在我心头,死也死得不安心。希望帝姬能让我实现这个愿望。”

青玄颠内又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包括平玉帝姬自己,也似乎被我的话惊到,除她之外,我留意到反应最大的应该是秋安,她身子绷直了,似乎和我一样,也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许久,平玉帝姬开口:“也好,我便在你死前将一切都告知与你,让你死个明白。”

我心中一喜,没想到这是帝姬旁边之前说话的那个带着面具的人,忽然用嘶哑的声音说话,坏了我的计划:“帝姬万万不可,若是今日之事有一丝疏漏,只怕会给帝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凤仪宫上下今日一个活口都不会留,有什么可担忧的。”平玉帝姬如此说,却不是这么做的,她双手一翻,一道散发着黑雾的灵气向我袭来,将我的头部罩在里面。

“姐姐!”

“当心啊!”

芷蔓和青青看到我被帝姬下了黑手,不免各自惊呼一声,我却用我能活动的指尖对她俩做了一个手势,我的指尖还带了亮光,她俩看到后听从我的劝说,一时安静下来。

平玉帝姬并没有留意到我这微小的动作,她的灵气强行压进我的神识,我的虚幻灵识当中出现了平玉帝姬的影子,并非今日这般恐怖威严,也不像平日里看到的大气端庄,倒像是十五六年天真烂漫的少女,穿着娇红的长裙,除了那一脸不相称的成熟还有眼中的阴毒之外,和芷蔓青青倒有一点相像。

十五岁的红衣帝姬,却有些如今处事的成熟果敢,她游走于前朝和后宫当中,帮人帝巩固势力,但也参与暗害了桃山姬家。

当初玉岛山还有神农氏两大世家支持人帝上位,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神农氏在前朝一直不肯和玉岛山的苏大人并尊前朝,一直想压他们一头,所以拼了命的在人帝面前抢着军功,平玉帝姬便巴结过当时的姜大人。

但平玉帝姬慧眼识人,发现玉岛山的安分守已只是表象,天下当属人族心机高深,其中又以苏姜两个世家更为出众,而若是苏姜两家分出个高低来,玉岛山还要更胜一筹。

当年的平玉帝姬便是看穿了这一点,便和玉岛山立下了许多约定,玉岛山帮平玉帝姬除去姬后一族,平玉帝姬帮助玉岛山巩固前朝的势力。

当年之事,除了姬后之死,姬家被屠族之外,灰尾雉鸡也是平玉帝姬一手策划。

这些我当初曾意料到几分,但也有我一点不知情的事。

紫曦帝姬的死,也是平玉帝姬做的。

玉岛山和平玉帝姬交换条件还有一条,平玉帝姬会帮助玉岛山出一位皇后,成为母仪天下之人,保住玉岛山永生永世的繁华。

但平玉帝姬留了底线,玉岛山的女子母仪天下可以,但人帝陛下的心你自己去取,再者,普天下的女子都可以苏家的女儿为尊,但在后宫当中绝不可以撼动平玉帝姬的地位。

玉岛山的家主当初并没有多想,只以为平玉帝姬头发长见识短,贪慕那一点富贵荣华,但发现真相之后为时已晚,毕竟已经和帝姬说好了条件,不可更改。

而玉岛山之人发现的真相便是:平玉帝姬深爱着她的兄长,人帝陛下,并要做后宫当中最为尊贵的女人!

------------ 第183章 天隐者二首领 就这样我了解了许多年前的真相,人帝陛下曾疑心过许多人,包括神农氏还有玉岛山两个世家,但是真正的凶手确实他这么多年一直疼爱有加的幼妹。

秋安心中感念着当年紫曦帝姬对她的好,所以也一直在查找当年的真相,还有若寒大人白槿姑娘,她们曾经以为所有的事都是人帝陛下做的,却没想到凶手是平玉帝姬。

帝姬让我看清所有真相之后,并没有急着将灵力从我神识中撤离出去,而是让我好好体验了一番她的得意猖狂。

许久,平玉帝姬放了我,秋安在我旁边关切地问:“没事吧,公主?”

我惊魂未定,倒没什么身体上的痛楚,嘴边牵扯出一丝微笑,和她摇摇头,让她别太担心。

“本宫了了你的这个愿望,你变安心上路吧。”平玉帝姬难得收起了眼中的暴戾乖张,一脸平和地劝说着我。

我叹了口气,不知怎么,心里泳起一道沧桑。

芷蔓的裙角动了一动,她抬头向我看来,我看到她眼中的喜悦,心中的底气也逐渐深厚起来。

青青留意到芷蔓的小动作,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是眼中也有了微小的光芒。

平玉帝姬见我并没有一丝绝望,求饶等她希望的神情,脸上带了点失望,但是没说别的,只对着那些蒙了面的天隐者挥了挥手,“动手。”

凤仪宫的那些下人平时都是秋安千挑万选出来,做事稳妥,心性也均是不凡,但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也都有了恐惧的表情。

那些外围的天隐者向我们一众跪在地上的人走来,手轻轻扬起,有几个下人闭上眼,流露出绝望的神情,更有甚者,看了几眼我之后,开口和平玉帝姬求饶。

我不怪他们,但却觉得求饶者很是蠢笨,平玉帝姬之所以来时带着面具,就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的身份,如今凤仪宫上下全都见了她的脸,自然是留不得一个活口。

她有她的屠宫道,我有我的求生计。

眼看那些天隐者就要手起刀落,凤仪宫内血流成河之际,一声尖锐的鸟叫从院落上空传来。

那些天隐者停在那儿,不免好奇地抬头看,平玉帝姬眼中闪现出不可能,对手下人之人说:“之前不是下了结界么,怎么会有鸟进来?”

之前对我甚为不敬的那个戴面具的人也很困惑,对平玉帝姬说:“的确,属下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天隐者的结界应该不会出问题。”

平玉帝姬抬头看了几眼上面,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些得意地对我们说:“即便是你们凤仪宫内有人能捣鬼,本宫也不怕,我知道平日里跟在你身边的那只青鸟有些神通,但也不要忘了,如今你面对的可是天隐者!”

我并没有所表示,但是平玉帝姬的话确实让我心中震撼,青凰厉害,但面对天隐者胜算几何,还真的不好说。

帝姬又对手下的天隐者挥手,那些天隐者不再耽搁,又抬手运气阴寒的灵力。

芷蔓的裙角又冻了一下,继而白光一闪,白官儿灵巧地窜了出来,把平玉帝姬吓了一跳,但她很快镇定下来,忙不迭地对着天隐者发号施令:“不要再管旁的,斩草除根,下手要快。”

那些天隐者并没有在意白官儿,就在即将得手之时,他们的动作僵持在那里,加上他们本来就不爱言语,平玉帝姬以为是他们偷懒,“你们都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赶紧给我动手,本宫等下回河睢宫还要消灭些证物,不想多耽搁。”

并没有人回答平玉帝姬,她不免眼中闪过慌乱,但还是强作镇定地说:“你们如果还不动手,我可要去向问歌那里言语几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平玉帝姬口中的这个向问歌我听起来觉得很陌生,但身后有一阵极为不安的响动,不知道是凤仪宫下人中的一个,还是天隐者。

仍旧是一阵沉默,平玉帝姬看了眼那些静止不动的天隐者,又疑惑地看着我,长袖一挥,她身边的一个天隐者便倒在地上,平玉帝姬这才脸色大变,险些站不稳,“这怎么可能,这些可是做天隐者的人啊,放眼帝城,根本就没有几个能做天隐者对手的。”

平玉帝姬说的这些话,似乎也是在给自己打着底气,她盯着我问:“是不是你,自从你来了帝城,便有无数的蹊跷之处。”

我还没答话,她又把自己刚才的话否决,“不可能,你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是天隐者的对手,何况这还是向问歌亲自给我栽培出来的人。”

“向问歌?”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由地处走到高处,“不管是上中下哪一支,天隐者在人界都是难逢敌手,更何况是在帝城当中呢。”

“你又是谁?”平玉帝姬清冷地向我身后问道。

“属下是凤仪宫内的首领侍卫,贺兰明山!”

我知道贺兰明山为人一身正气,也有傲骨,此时他在我身后毫无畏惧地面对帝姬对答,反而给了我更多的语气。

“这些都是你搞的鬼?”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7 . c o m 贺兰明山没有直接回答,“能够制服天隐者的,除了人帝陛下,便只有天隐者自己!”

平玉帝姬这时候再抑制不住慌乱和恐惧,手指着贺兰明山,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是……向问歌的师弟……”

平玉帝姬的反应这么强烈,除了她,我,秋安,芷蔓,青青无不一脸诧异,但我信贺兰明山,并不相信他会倒戈相向。

“帝姬明鉴,”贺兰明山从我身后走来,走到众人年前,对着平玉帝姬守着礼节,似乎又少了许多恭敬:“属下曾经确实是向问歌的师弟。”

“曾经?”

平玉帝姬毕竟见过了大风大浪,事到如今还是能强装镇定,“天隐者的二首领,早年间你始终向问歌对我说你已经死于非命,我那时候也曾疑惑,你们天隐者哪有那么容易死,而且还是二首领,果然向问歌他骗了我。”

贺兰明山冷笑了一下,“向首领怎么可能会骗帝姬殿下,不过是当年属下略施小计,瞒过了他,他并不知情,对帝姬也算不上隐瞒。”

“哦?”平玉帝姬恢复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样子,“所以如今的这副样貌,便是你的真容?”

------------ 第184章 向问歌是贺兰的师兄 贺兰明山站得更加笔直,“我的这张脸是真的,名字叫贺兰明山也是真的,如今是凤仪宫的首领侍卫。”

“你隐藏得倒好。”

平玉帝姬带着讽刺说道,但难得她的话也正是我心中所想。

贺兰明山却没放在心上,“并非是我隐藏得好,而是当年他,将我在暗处保护得好,前朝后宫都不知道我的存在,他对你终极不凡些,但也只是告诉过你我的存在,他没让你看过我。”

平玉帝姬的脸色不太好看,贺兰明山说这话的同时,向我还有青青看了一眼,似有所指地对着帝姬说:“如今我才觉得自己是实实在在的活着。”

贺兰明山口中的那个“他”,想来就是向问歌,也就是平玉帝姬说的贺兰明山的师兄,我听不出贺兰明山对向问歌的喜怒,只是觉得他俩之间的关系并不平凡。

我清咳了一声,贺兰明山转身恭敬地看着我,只见他双手翻飞,一套术法用得极其行云流水,我以前并没有看他用过。

眨眼的功夫,凤仪宫上方的结界恢复了当初的样子,我们身上捆缚着的灵索也全都解开,而那些之前僵持着的灵隐者也都倒地不起,不知是死是活。

被捆得久了,我站起身后有些支撑不住,活动了一会儿才好一些,青青芷蔓她们也是一样。

贺兰明山留意着青青,眼中尽是关怀,看到青青没事之后才放下心来,问我一句:“公主,怎么办?”

贺兰明山话说得简洁,但谁都明白他问的是如何处置平玉帝姬。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着后面喊了一句:“宋远逢!”

宋远逢的声音十分洪亮:“属下在!”

“你带着凤仪宫的侍卫,将天隐者关押起来,明日交由人帝陛下定夺,再将凤仪宫的下人聚在一处,好吃好喝供着,只一点,今日之事不得外传一句。”

“是!”

宋远逢回答地干净利落,但回答完之后并没有动,芷蔓吹了声口哨,一道白影又出现在众人面前,白官儿并非因为顽皮而到处乱窜,它长尾后面带起一道淡淡的白烟,那白烟不是别的,正是子晋巫官所配置的解药。

凤仪宫的人被解了毒,侍卫们一个个又回复了往日的生龙活虎,宋远逢办事得力,很快将青玄殿的院内清理干净,只剩我们寥寥数人。

平玉帝姬走到绝路,反而更坦然了不少,仍旧是保持着体面,居高临下地问我:“你打算将本宫怎么办?”

贺兰明山也看着我,我不发话,他也不知要如何办。

我忽然把头转到一边,盯着秋安看,秋安一时不解,我问她:“还记得紫曦帝姬的死吧?”

秋安听我这么说,再看着平玉帝姬,眼中起了恨意,身体哆嗦了一下,强作镇定地回答我:“奴婢时刻记在心里,并不敢忘。”

听我说到紫曦帝姬,也就是平玉帝姬的亲姐姐,平玉帝姬眼中还是有了不一样的情绪,但看到秋安,帝姬眼中又变成不屑,只是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只怕我们从进宫以来遇见过的所有难事,都和这位帝姬脱不开关系。”

“姐姐,”青青看着我,焦急地对我说:“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你说。”

“当初你身上的灰尾雉鸡是不是平玉帝姬做的?”

“是!”

青青眼中充满恨意,眼角的灵纹开始变长,浑身透着九尾狐的妖娆,身后也透出了狐尾的灵虚幻像。

平玉帝姬没有一丁点的畏惧,反而挑着眉头说:“果然是未来女帝,气势当真不凡些,将来只怕比你父王还要强上许多。”

帝姬的淡然让青青怔了一下,但是并没有消去她的怒火,我自己也明白,青青对当日灰尾雉鸡一事尤为耿耿于怀,她曾掉着眼泪对我说:“姐姐,都怪我那几日不在帝城,不然我一定拼了我的性命保护好你,是我不好,害你差点丢了性命。”

不论我怎么劝慰她,青青就认准了这个死理,不仅责怪自己,还恨极了背后之人。

我止住了青青,并让琉璃把她拉在一旁。

琉璃不算宫里的老人,但绝对是个老道的人,她知道今日这事并非能凭着我们的一腔恩怨就能解决。

帝姬问我:“怎么,你们不是恨透了我么,为何不让她直接杀了我?”

我原本不想多说,但青青不懂这里面的玄机,我表面是在回帝姬,其实是在告诫青青:“帝姬殿下求死容易,但决不能死于我等臣女之手,于情理,我们有许多动手的理由,但于位份,您算君,而我们算臣。”

芷蔓这时候接了一句:“在我们面前,帝姬您是君,但君若犯法,也应有审判,您上面还有人帝陛下。”

提到人帝陛下,平玉帝姬看了我一眼,对于之前我假意被捆缚,她得意猖狂地告诉我许多事情,其中就有包括人帝陛下在内的。

因此,对于帝姬对于人帝的感情,我和她都心照不宣。

帝姬问我:“所以呢?”

“臣女不敢审判您,所以需要等天亮之后才可以将您送到朝安宫,在这之前。我会好吃好喝地供着您,还望帝姬不要见怪。”

说话间,青玄殿外面有了轻微的脚步声,只有像我等有修为在身的人才能听到,平玉帝姬修为不低,冷喝一声:“谁在外面?”

外面的脚步声停了片刻,但并没有理睬平玉帝姬,而是继续朝凤仪宫外面走。

平玉帝姬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无论她又怎样地威严气度,失势了就是失势了,在凤仪宫内,断然不会有人把她前呼后拥,以其为尊。

我对着秋安吩咐一句,“你去前院,帮我送送贵客。”

秋安点头说“是”,匆匆地出了青玄殿。

白官儿这时候有些不安分,想跟着秋安一起朝外面走,芷蔓小脸巴巴地望着我,似有所求。

我对她开怀一笑,“你也去吧!”

芷蔓听我允诺,连蹦带跳地便跟在白官儿的身影后面,青凰也想偷偷溜出去,我眼睛瞪过去,“你给我回来。”

青凰可怜兮兮地回到我肩上,又回复了之前的样子,一脸警觉地看着平玉帝姬。

------------ 第185章 夜闯凤仪宫 平玉帝姬尽管不服气,但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不再高高在上,贺兰明山并不敢对她无礼,帝姬在凤仪宫内不算什么,在帝城之内确实人帝陛下的妹妹。

平玉帝姬没法决定她的下场,当然我也不可以,唯一能决定的,便是人帝陛下。

若是平玉帝姬犯了旁的事,仗着她人界最为尊贵的血统,并没有给忤逆她,更何况去治她的罪,但她又主导了姬后之死,桃山姬家也因为她的原因惨遭灭门,还有一堆一堆的事情,往小了说,这属于人帝陛下的家务事,往大了说,又关乎前朝。

但是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我都没有身份去插手,或者说是治平玉帝姬的罪。

正在僵持之间,秋安送了青玄殿外面的人,回到我的旁边。

我探寻式地看着秋安,她在我耳边轻声说:“子晋巫官刚才将解药撒在白官儿的尾巴上,救了凤仪宫的人。”

“我知道这个。”

秋安的声音变得更小,“巫公大人说,他已经去朝安宫请了人帝陛下的旨意,人帝陛下没有任何表现,只是让公主你先将平玉帝姬留在凤仪宫内一夜,不得任何人靠近,也不得无礼,明日会有朝安宫的人来接她。”

秋安传的话,听着和蚊子的声响差不多,却又如骤雨一般急促地敲在我的心底,我没法安排平玉帝姬的下场,所以早就于巫公大人商量好,一切交由人帝陛下定夺,虽不曾抱着太大的希望,但人帝的这个模棱两可的旨意还是让我心凉许多。

平玉帝姬是何等聪明之人,看着我问:“去和我皇兄禀告过了吧?他要怎么处理我?”

芷蔓有些不服气,“你怎么知道处理你的是人帝,而不是愔姬姐姐?”

“处理我?”平玉帝姬的眼中浮现起许多的笑意,看着我们三个,却又十分的不屑,“我和你客套几句也就算了,还真以为你们能决定我的生死,你们也未免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虽然是在回答芷蔓,平玉帝姬却在字字都针对我,青青还有芷蔓都气的够呛,要和平玉帝姬争吵一番。

我赶忙拦住她俩,让她俩别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

平玉帝姬却像看笑话一般地看着我们,我对她行了一礼,“帝姬所言极是,我们的身份自然是不够,但帝姬也明白,这次牵连之事实在严重,人帝陛下传来旨意,让你今夜先暂且呆在凤仪宫,明天会有御前的人来接你去朝安宫。”

说不清是平玉帝姬淡然,还是已经心如死灰,嘴边冷哼出一声,就当是默认了。

贺兰明山带着几个侍卫,将平玉帝姬引到凤仪宫内的一个住处,巫公大人早就联合青凰还有白官儿的神力在那儿做了天衣无缝的结界,加上贺兰明山曾经指点一二,即便是天隐者的上支来,也截不走平玉帝姬。

为了不让帝姬觉得我有怠慢之处,我我又让秋安精挑细选了几个女官守在门外,随时听候平玉帝姬的安排,只要帝姬她不要求离开凤仪宫,或者向外面报信,那便一切都依着她。

芷蔓有些担忧地问我:“姐姐,若是她寻死怎么办?”

“她不会的。”

青青还有芷蔓不懂,很是困惑地想继续问下去,我却拿天色太晚当幌子,让她俩先去安睡。

芷蔓所言我最初与巫公大人也曾担忧过,毕竟若是帝姬死在凤仪宫,我的罪责绝对不小。但看到平玉帝姬强压过来的神识之后,我心里便安心下来。

一个女子能在一个男人面前表里不一的生活许多年,如此的毅力不可谓不让人佩服。

可我始终无法理解的是,平玉帝姬爱上的,可是她的亲哥哥啊,难不成就是因此才隐瞒了情感,不求名分,安心地为人帝做了那些不为人知的事么?

我不懂她,也不想懂。

但是没想到的是,我防了平玉帝姬,防了河睢宫众人,防了天隐者的上中下三支,却唯独没有防到向问歌。

我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被一阵急促地敲门声惊醒,秋安在门口焦急地喊着:“公主,公主醒醒。”

虽有些烦躁,但知道若没有急事秋安是不会这样来敲门的,我披了件单衣去开门,发现一脸急色的秋安。

“公主,有人夜闯凤仪宫。”

“啊?”一直防着,自然是防着这样的人,但是闯了又能怎样,还不是一样进不去结界。

但看到秋安的神色,显然事情并没有按照我们计划的方向进行。

“来的人很厉害?”我迎着夜色,与秋安往关押着平玉帝姬的处所那儿走。

秋安嗯了一声,“贺兰大人,还有那些百里挑一的侍卫,都不是来人的对手。”

“现在什么局面?”

“贺兰大人虽然没能取胜,但用尽全力,也没让来人讨到多少便宜,现在还在死撑着。”

“可看清来人是谁?”

“来人脸生,奴婢并不认识,”秋安的脸上浮着阴霾,比这夜色还要深沉凝重,“但奴婢听到贺兰大人叫他师兄。”

秋安的话是强压着震惊说的,我心中仍旧是咯噔一声,“向问歌?”

秋安没再说话,因为我俩已经到了小院,而那夜闯凤仪宫的向问歌,也算是被我见到了庐山真面目。

贺兰明山一直隐藏着过往的经历,但他仍就算是个明朗的男子,即便不如华清兄长那般温文儒雅,也好歹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但这向问歌却和贺兰明山截然相反,一副病怏怏的样子,面色苍白,连带着身上的白衣也似乎比别人的病态些,一边和他的师弟贺兰明山打斗,一边还极为夸张地咳嗽,看他的样子,我都怕他把苦胆给咳出来。

虽然这向问歌看着不怎么强劲,但招式还有术法上却始终压着贺兰明山一头,仅仅也只是压了一头,想要快速取胜也极为不易。

但是向问歌的气势却比贺兰明山的强上许多,贺兰明山以前藏着实力,和普通侍卫无异,最近展露了真实的过往还有真正的灵力,给人感觉如同泰山压顶,强盛也不失光明磊落,

向问歌不同,阴寒之气让人不寒而栗,喘不过起来。

------------ 第186章 一言九鼎的怪人 “住手。”

我在门口见他俩扔在争斗,半天也没分出个高低,便喊了这么一句。

贺兰明山是我的手下,自然听命于我,抽出身便跳在墙边一处,远离向问歌。

向问歌原本一边打斗还一边与贺兰明山逗嘴:“山儿,怎么放你出暗宫十几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修为不高。”

“是么?”贺兰明山满脸的不服气,“十几年前你就比我厉害那么一点,如今还是只比我厉害一点,说到底,没有长进的并不止我一人。”

“山儿你不仅修为没变,而且还和以前一样的牙尖嘴利。”

“是么,师兄?”贺兰明山面上并无半点恭敬之意,“你也一样,还是喜欢找茬。”

“哈哈哈……”向问歌听到贺兰明山始终在和自己抬杠,不怒反笑,但他并非豪放坦荡之人,大笑起来,尖锐的声音,还有刻薄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恐怖。

贺兰明山看到我之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向问歌阴冷的眼睛早就看到我,但并没有一看到我就说话,等到贺兰明山看到我行礼之后,向问歌忽然问我:“姑娘就是愔姬公主,后晋的那位玄女殿下么?”

我知道他只受命于人帝陛下,但今夜凤仪宫内已经有了人帝的旨意,而人帝也不是个出尔反尔的人,所以我对向问歌只是嗯了一声,“正是我。”

出乎我的意料,向问歌对我行了一个大礼,比贺兰明山的礼还要大。

我自然是搞不懂,贺兰明山也极为困惑。

向问歌却极为平淡地说,“我当以愔姬公主为尊,但平玉帝姬于我,的确是个举足轻重之人”

“所以呢?”

“请赎在下唐突,向某要带走平玉帝姬。”

向问歌又一低头,抱着拳对我恭敬说道。

面上极为礼让,所言所行却又是另一种境地。

“向大人。”天隐者是什么样的存在我清楚,但我也说不好这声大人叫得妥不妥当。

“我知道以你的本事,整个凤仪宫上下都拦不住你,但是我若放平玉帝姬离去,只怕人帝陛下也不会轻饶,横竖都是个死,向大人当真是给小女出了个难题。”

听了我的话,贺兰明山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倒是这向问歌,脸上没有一点玩味之色,十分认真地对我说:“愔姬公主请放心,下官今日所做之事虽然没有拿到人帝陛下的旨意,但明日自会去朝安宫请罪,绝不会牵连到愔姬公主还有凤仪宫上下的任何一个人。”

我看着贺兰明山,不知道他有何意见。

贺兰明山对他这个始终极为不服气,但是却还是对我点了点头,许久之后他告诉我,他对他的师兄向问歌的想法很复杂,但有一点,那就是他师兄确实是一个一言九鼎的人。

一言九鼎的怪人!

“也好。”

青凰这时候也飞过来,落在我的肩上,剑拔弩张地对着向问歌,似乎随时准备着动手。

但我已经想好了万全之策,对着贺兰明山还有秋安,手轻轻地挥了下,所有伺候和监视着平玉帝姬的人便都撤离了出去。

“向大人,不知这样可好?”

向问天并无嚣张,只是对我说:“公主今日恩德,来日必当涌泉相报。”

我并不知道他的话中几分真,几分假,但他既然是来就平玉帝姬的,那我们就注定不会站在一起。

平玉帝姬在里面始终未睡,即便是好吃好喝供着,她也没睡着,但不知为何,向问天进去接他,帝姬没有立马出来。

也不知磨蹭了多久,平玉帝姬跟在向问天的身后走出了房门,如我所料,帝姬看到我的眼中满是得意与轻蔑,但还有一份无奈,或者说是沉重,不知从何而起。

向问歌走在平玉帝姬身旁,眼中收起了对我的那些恭敬,虽没幸灾乐祸,但变得十分清冷。

“愔姬妹妹若是无事的话,姐姐就回河睢宫了。”

我没有说话,虽然迫于向问歌,我此时不得不放人,但她走的并不光明正大,起码没有人帝陛下的旨意。

平玉帝姬见我不理她,也不多做停留,带着向问歌便一步一步地从凤仪宫离去倒是这向问歌,走前偷偷地回头,看了我好几眼。

秋安走过来问:“公主,若是她们都走了,那我们怎么办,人帝陛下那里,向问歌真的能抗下所有事情么?”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凤仪宫的全部人加起来,虽然仍旧不是他的对手,但是我们可以去找寻帮手。”

秋安说者无心,但是一旁的贺兰明山却羞愧得红了脸,“秋安姑姑说得极是,是我修为不足,连累了公主和凤仪宫。”

秋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赶忙和贺兰明山解释:“大人,我不是说你,你可不要担心,我只是……”

贺兰明山却连连摆手:“姑姑不必解释,在下定会好好修习,以后让凤仪宫再无需看别人的脸色。”

“公主,你看他!”秋安有些急了。

“好了,我自有安排。”

秋安和贺兰明山一愣,似乎没想到我还有后手。

我吹了声哨子,一道白影从墙的外面突然飞跃了进来,白官儿落地之后,又一跃,便跳到我的另一边肩膀之上。

从前白官儿在芷蔓那里喜欢被抱着,来凤仪宫的次数一多,发现它也不喜欢以前那样,反而是学青凰,和它一起落在我肩上的两侧。

青凰原本在气头上,因为向问天在凤仪宫救走平玉帝姬一事,对它来说如鲠在喉。

好在青玄殿里来了白官儿,青凰虽然不服输,但看到白官儿就喜出望外,忘了不开心的的那些事。

很快青凰还有白官觉得无聊,这两个小家伙身子一闪,一青一白两道亮光便向远处飞去。

“你也下去吧。”

此时院内只有我和贺兰明山,还有他手下的两个侍卫,秋安出门前许了那些女官也都各自离开。

贺兰明山有些慌乱,“不如,我送公主回青玄殿吧?”

“不必了。”

凤仪宫的地方大,但我熟识这里许久,避着眼睛都能找到路,区区一个青玄殿,自然也不在话下。

------------ 第187章 又是一堆绸缪 凤仪宫终于真正平静了下来,只是我却再也睡不着,心里也充满着忐忑,在床上翻来覆去。

枕边一股香味直往鼻子里钻,敬康送我的那段女仙醉,被风干了之后我让秋安将花瓣装到荷包里。

若是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女仙醉的香味,一来太浓,二来太艳,就像我从不喜欢胭脂是一个道理。

好在秋安心思灵巧,用寒地冰丝制成了一个不一般的荷包,不仅挡住大半的香艳浓气,多的那几分寒地灵气,反而让女仙醉愈发招人喜欢。

女仙醉制成的荷包,与那神女簪仍旧不可比拟,但只要是敬康送的,我便永远不会嫌弃。

第二日秋安早早来叫我起床,我因为没睡着,起的很快,脑袋昏昏沉沉的。

之所以睡不着,无非是想早些拿到人帝陛下的旨意,不管是生是死,总要个说法。

整个晨间一直到吃完早膳,始终都没有朝安宫的人来传旨,我心里越来越着急。

昨夜青青累的不行,托琉璃过来传信给我,说是想多睡一会儿,让我吃早膳不需要等她。

琉璃顺便和我说了一声,“芷蔓殿下今日早间就回了帝巫宫。”

等到了朝安宫理事的时辰,贺兰明山把昨夜被抓住的那些人便送过去。他出发前过来向我请示,我忽然问他,“昨夜那个天忍者的首领,向问歌,他怎么就只救了平玉帝姬,后面那些天隐者也是他的手下,他真的舍得?”

“自然不是,”贺兰明山淡然地回答我一句,“先不说人帝陛下如何器重天隐者,不会重罚,就说那些天隐者自己也个个不惧生死,也不怕严刑逼供,所以向问歌,他并不担心这些天隐者。”

那些天隐者早就醒来,如今被贺兰明山束缚着,动弹不得,但看贺兰大人的眼神里,并非全都是恶毒怨恨。有几人看向贺兰明山的侍卫,脸上竟然有些欣喜。

朝安宫仍旧没有人带着旨意传来,来得确实帝巫宫的轿撵。

为首的那个轿夫我见过几次,好像还有机会巫公大人给他指派过别的差事。

轿撵只停在凤仪宫的大门之外,并没有进凤仪宫的前院。

我在秋安的搀扶下正要上去,河睢宫的门口出现了一道孤寂又不失美丽的背影。

是丹凰!

丹凰公主在河睢宫的大门口那里朝我这儿望着,样子有些犹豫,不知道为何不肯上前来,再一看自己的身边,青凰今日也并没有跟着。

丹凰仍旧是没有离去,我上轿撵之前对丹凰挥了挥手,丹凰看到以后,隔了很远我都见着她眼中的亮光,她也偷偷向河睢宫内瞥了几眼,这才安心对我又来。

她面上十分着急,看到我之后,连忙开口,“妹妹你近来一定要万事小心!”

这话说得并不虚假,经历了这么事之后,还真得处处小心。

只是不知道,丹凰所言,有几句属实。

“丹凰姐姐何出此言?”

看丹凰的样子,她并不知道我在凤仪宫是怎样地惊心动魄,我心里便好奇她从何处看出了端倪。

丹凰十分但心地看着我,“妹妹你不可疏忽大意。”

她再三看了遍左右守在轿撵两侧的人,忽然附在我的耳边过来对我轻声说道:“这帝城之内,也有我们翼族的旧识,他们最近提醒我,平玉帝姬绝不像表面看起来来这么简单,暗地里也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包括几十年前的一些大事。”

果然,宫中有口风紧得如同铜墙铁壁之人,也有一些人的嘴如同黄河泛滥一般不容易收拾。

即便巫公大人三令五申,叮嘱众人不得将此事外传,但宫中有铜铁之墙,却没有一扇能够将风言风雨彻底远离的人。

至于丹凰所说的眼线,不仅翼族有,我们水宫有,天下的灵族在帝城之内可能都有所说的眼线。

丹凰说起帝姬的往事,随口提了一句:“几十年后”,如此算算,平玉帝姬的年龄绝对不低,但帝姬驻颜有术,即便到现在看起来也不过才双十年华,看着和我们这些十几岁的女孩子差不了太多。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会怀疑平玉帝姬,他们也没明说,怕惹来杀身之祸,但平玉帝姬这时候在帝城里被人抓到有嫌疑,恐怕她和玉岛山也脱不开关系。”

丹凰对我说得这些我之前一直都知道,她虽然告诉我有些晚,但我还是感激她能念着这一丝情分。

我看她有点着急,又好言劝说她,“丹凰姐姐,你不必担心我。”

没想到我的这漫不经心地一个举动,反而让丹凰恼火了一把。

“愔儿,这事不像是空穴来风,你可一定要放在心上。”

我拉起青凰的手,“姐姐,你放心吧,我自然不会再吃旁人的亏,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会注意防范的。”

丹凰这才有些满意地答应我,眼中除了之前的担忧以外,再无半点恼火,“妹妹,你先上轿撵,去帝巫宫要紧。”

听她说了这话,我不得不佩服丹凰的心细如尘,原来她早就看出来接我的轿撵出自帝巫宫。

我也没再多停留,轻松越上轿撵。

到了帝巫殿,巫公大人并没有在家,站在大门口的,那两个男子正是,是巫官大人子晋和他二师弟,还有一个小丫头,便是早间从长乐殿溜回来的芷蔓。

芷蔓看到我,并不像他的两位师兄那般守规矩,拉着我的胳膊说话。

子晋歉意一笑,对我说:“师父他老人家不在帝巫宫内,故不能前来一起迎接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无妨。”我微微一笑,随口问了一句:“巫公大人去了哪里?”

子晋并没有回答,倒是我身边的芷蔓嘴快:“师父一早就去了朝安宫。”

子晋原本想责怪芷蔓,但芷蔓自己知道分寸,话说到这里便点到为止。

他们三个带我进去,我轻声问了子晋:“天隐者的首领可真的去了朝安宫?”

子晋最初并没有说话,等让我坐定后,又遣散众人,这才告诉我:“向问歌,的确是自己去找了人帝陛下请罪。”

------------ 第188章 两个轿撵 子晋是知道些内情的,起码比他的二师弟还有芷蔓知道得多上许多。

“巫官大人若是还知道些什么,还请一并告知,不然我这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

子晋一愣,盯着我看了几眼,忽然让芷蔓和他的师弟出门去等,芷蔓二人见到子晋的神情严肃,也不多问,听话的推门出去。

一时之间气氛有点尴尬,我随口问了一句:“白官儿呢,怎么没见它?”

“白官儿在它的住处,”子晋话锋一转,看着我问了一句:“平玉帝姬自然是要被定罪的,不知道公主为何慌乱?”

子晋虽然一脸认真,但是他问话的语气实在太过于庄重,我忽然笑出声来。

等我止住笑的时候,子晋已经憋红了脸,我忽然正色地对他说:“现在可不就是个你死我活的阶段么?若是人帝陛下给平玉帝姬判了大罪,我们自然能好好活着,若是人帝陛下只是小惩大诫,或者压根就不处罚,那我可不就死路一条,等到时候平玉帝姬有了东山再起的那一天,我就算苟且留了条性命,但在这尔你我诈的后宫当中,也实在是没有盼头。”

子晋听我说完之后,再不多言语,“师父他老人家命人在门口留意着,看到凤仪宫内的贺兰大人带领侍卫押送天隐者去朝安宫,巫公大人这才动身,与贺兰大人一起去了朝安宫。”

“可有人送出一些里面的情况?”

子晋摇摇头,“若是平日里还有,今日人帝陛下也不知么了,连个苍蝇都不放进去,也放不出来。”

没多久青凰出现在帝巫宫,落在我的肩上,青青托它给我传来信息,我将指尖探到青凰的小额头上,这时候一阵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内响了起来。

“姐姐,刚才白容公主前来凤仪宫找你,听说你不在,便先回去了,还有庄绍大人……”

秋安一听到庄绍大人的名字,眼里闪过慌乱。

青青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回荡,“庄绍大人过来就是将所有知道的情况想和你知会一声,怕姐姐着急。”

“……”

青凰传了音后,似乎察觉到了白官儿的气息,得到我的允诺后,便出门找他去了。

巫公大人很快就回到了帝巫宫,看到我行了一礼,我又回他大礼。

我并不敢主动问,除非是在凤仪宫内。

“公主,今日人帝陛下并没有审完。”

“啊?”我没听懂。

子晋不动声色,芷蔓却比我还要夸张,推门进来,看着巫公大人问:“师父,这是怎么回事啊?”

巫公大人对我们解释说:“平玉帝姬做的事,人帝陛下已经全然知晓。”

我心里算畅快了不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在人帝陛下。

我将自己能做的全部做到,后面若是因为人帝陛下才将事情的走向离我原本想得越来越远,我反而还能看淡些。

“但陛下并没有就此判了平玉帝姬的罪。”

我点点头,别说定罪得晚,就算真的不定罪平玉帝姬的罪了,我也要早做准备了。

我问巫公大人:“伯伯,人帝陛下可是因为向问歌才没决定下来么?”

巫公大人点了点头,但又忽然连连摇头,“是,但也不全是。”

“人帝陛下应该很看重天隐者的实力吧?”

巫公大人抬头看了我一眼,说声:“还好,陛下年少时候曾经无比信任过他们。”

“那……”

“公主知道我今日晨间是等了凤仪宫内贺兰大人过来,我才与他一起前去的朝安宫?”

“所以?”

“公主有没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向问歌与贺兰明山的关系嗯?”

这次换我点头,巫公大人见我知道,便夸了一句:“看不出来,凤仪宫内竟然还有这么得力的帮手。”

“巫公伯伯谬赞了。”

巫公大人并没有继续和我客套,而是往下说:“一来凤仪宫上下众人没少在平玉帝姬的手里吃亏,二来呢,这次跟着平玉帝姬的那些天隐者,这下连带着人帝陛下还有向问歌都缺你们一个人情。”

“可是人帝陛下终究是今日放过了放过了平玉帝姬。”

“非也非也。”巫公大人摇着头对我说,似乎我说得没什么对的地方。

“向问歌将平玉帝姬藏了起来。”

“什么,他竟然藏了起来?”

“人帝陛下是人界的主宰,但说起帝城以下的暗宫的当家人,非天隐者首领,向问歌莫属。”

“怎么,伯伯的意思是,向问歌并没有把平玉帝姬交到人帝陛下手中?”

巫公大人又点了点头,“非但没有交给陛下,他反而把平玉帝姬藏到了暗宫之中。”

“那应该怎么办?”

“公主无需担心,向问歌再厉害也不可能不顾那些被擒住的天隐者。”

我大致明白了怎么回事,巫公大人将今日之事告知于我,我心里又有了希望之光,便辞行了巫公大人。

秋安现在门外的远处,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芷蔓聊天,看到我推门出来,忽然迎了上来。

芷蔓也来到我的身边,问我:“姐姐,怎么样了?师父他老人家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了么?”

我盯着她,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是回答说:“巫公大人将他能告诉我的全都告诉了我。”

“那就好。”

芷蔓也不在说话,将我送到帝巫宫的门口,告别之后又转身回去,似乎有什么事要忙。

我想到青凰还在帝巫宫内和白官儿在一起玩,便对秋安说:“不如你在这里等着青凰,等它玩够了你和它一起回凤仪宫。”

“那公主你呢?”秋安带着一丝不放心问我。

“我坐轿撵回去。”

我说这话的时候,手也在指着接我来的那个轿撵,虽不及当初人帝陛下的轿撵,但珠玉之物是否值钱也不是看轻重。

我原本想早一些回凤仪宫,去找贺兰明山问个清楚,最近出的事,有一些必须找贺兰明山问个明白,无论是巫公殿下还是人帝,他们不可能将一切实话都告知于我。

因此,我想早些见到贺兰明山。

然后另我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人帝陛下的轿撵在我回凤仪宫的毕竟在路上,正等着我!

------------ 第189章 人帝你真别扭! 人帝陛下的轿撵在我回凤仪宫的路上将我拦下来,抬轿子的内侍没变,但前面还跟着一个天隐者。

天隐者分上中下三支,上支只由向问歌亲自引导,中支一部分归人帝陛下,一部分归平玉帝姬,再加上那些下支,我越来越搞不懂天隐者在帝城内是怎样的存在。

这个在轿撵旁的天隐者有几分眼熟,正是当日和敬康动手的那位,向问歌这次忤逆人帝陛下,将平玉帝姬藏到了暗宫当中,这天隐者还来传人帝的旨意,想来应该算是直接归人帝陛下引导的天隐者了。

这一路上,并没有见到乌北寒,也没见到敬康,朝安宫的门口倒是看到了庄绍大人,他对我恭敬地行了一礼,也没多说话,眼中却分明地写了一个大字:“忍”。

大殿之内人帝陛下高高坐在上面,向问歌斜站在人帝陛下的近处,站位守着君臣之礼,但我忽然发现这向问歌的一身气度十分出众,并不输于人帝陛下,只是多了那么一分阴寒。

除此之外,殿外再无旁人,连个近身的内侍也没有,那个天隐者将我送到大殿门口之后,自己隔着老远再不近前,等我推开门之后再回头看,已经没了踪影。

“参加人帝陛下!”

因为有向问歌在场,我和人帝陛下只行了正式的君臣之礼,即便今日向问歌不在,前有苏寒烟,后有平玉帝姬,我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人帝陛下。

“起来吧!”

人帝陛下平淡地在上面说了一句,没有雷霆大怒,也没有半点欣喜,都说伴君如伴虎,如此看不清喜怒的人,若是能自己选择,我定然要敬而远之。

等我站起身后,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下向问歌,他面含笑意,和昨晚一样,虽然是对立的局面,我对他却反感不起来。

“朕今日传召你来,想来你也清楚所为何事。”

我心里只是一阵无奈,自然逃不开平玉帝姬,但是到底要做什么,我还真猜不到。

人帝陛下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往下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我虽然低着头,但是那针扎一样的目光实在让我难受。

“臣女地位卑微,不敢妄意陛下的前朝后宫之事。”

向问歌在一旁噗嗤就笑了,他那玩世不恭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个天隐者的统治者。

“你这小丫头,说话就说话,还动什么小心思。”

我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我心中所想竟然被向问歌一语道破。

我本来想说的是--:“这是人帝陛下的家事,臣女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妄言。”

但是“家事”那两个字刚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我忽然改口说是“前朝后宫”之事。

若是说成家事,只怕会特别容易就会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好在人帝陛下似乎并没介意我的话,倒是冷眼看着向问歌,眼中的寒意让在一旁观着的我喘不过起来。

但是向问歌却丝毫不在意,面色如常不说,还对着人帝陛下丝毫不在意的笑着。

人帝陛下又对我说:“无妨,朕许你这个权利,有什么想说的,你尽管道来。”

我心里排山倒海的苦水便涌出来,似乎稍微一个不慎,便会一股脑地倒出来。

可这是帝城啊,高高在上的那人是人帝陛下啊!

“臣女……”

我刚开了个头,后面的话便为难着不知要如何说出口,不管我怎么舌吐莲花,不管怎么出于帝威粉饰太平,我都满心满腹地怨言。

向问歌看出我的窘态,又是冷笑一声,“小丫头,你有话便直说,即便是对人帝有三分不敬,只要不是你指着陛下的鼻子骂,他都不会治你的罪,不然,我脑袋切下来送你,怎么样?”

我听他说话,不由得头疼,虽然他地位极高,但是在朝安宫内这么放肆,我还真是始料未及。

向问歌说完怕我不信,还对人帝陛下问道:“我说的对吧,陛下?”

人帝陛下似乎并不喜欢向问歌,甚至还带着几分厌烦,看都不看他,转过头来看我,和颜悦色地说:“有什么话你只管说,我不会定你的罪。朕送你的佛草绫便是一道免死金牌,实在不行你拿它出来,金口玉言,绝不骗你。”

“多谢陛下!”

我在大堂之下,对着人帝跪下,磕了一个头,说不上感激与不感激,只是在君臣之礼外多了一分情义。

“如何统治天下,那日陛下您的事,臣女们别说妄议,连懂都不懂,后宫之事也是一个道理,当年的姬后对臣女而言,是个极为遥远的存在,不能瞻仰她的风采,那是臣女的遗憾。”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偷偷抬头看了人帝陛下还有向问歌的表情,人帝陛下眼睛看着我的这个方向,有些发愣,向问歌也差不多,脸上阴晴不定,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心中松了一口气,只要人帝陛下没生气就好,当然向问歌最好也不要生气,他的本事,还有在人帝面前的地位,我只想对他敬而远之。

“当初在宫祭大典之上,陛下给臣女赐了玄女的身份,还替臣女报了仇,虽然神农氏本身就有叛乱的罪责,但是臣女仍旧感念陛下的恩德。”

“陛下对臣女好,愔姬心里明白,陛下的恩德向来是把双刃剑,给我带来无上风光,满门荣耀,能护我面上周全,可是也无故添来许多担忧,若只是宫中女子的妒恨,倒也还好,但是以苏寒烟为例,她不止一次地暗害臣女,臣女侥幸地逃过几次劫难,但又能这么幸运多久呢?”

提到苏寒烟,我的心里便是忍不住的激动,心中的话便连着吐出许多来,句句带着苦水。

人帝陛下面上不善,但也没有多瘆人,看我的眼里还带着几分柔和,我也不知道是否有心疼在里面,但我在帝城中的遭遇他是知道的。

我的话若是再说得明白些,那就是——陛下啊,是你留我在帝城,是你给了我那么多的荣宠,可也是因为你,我才有无休止的麻烦和苦难,你不护着我倒也算了,你怎么反倒帮着维护爱我之人了?

------------ 暗宫起 天隐长 降妖除魔 ------------ 第190章 一口一个小丫头 “哈哈!”

向问歌好死不死地又忽然笑出声来,盯着我半天,又阴阳怪气地对人帝陛下说:“陛下,这小丫头话里的意思,我可是听明白了,你呢?”

“是么?”人帝陛下这次终于理了向问歌,“那你便说说,愔儿的话是什么意思。”

向问歌一口一个小丫头叫着,我不知道是不是人帝陛下受了感染,又和无人之时一样,称呼我为“愔儿”。

向问歌嘴角上扬,脸上的笑容如同当初云书带着的隐鹤一样邪魅,明知危险,却让人离不开眼睛。

“陛下你给了小丫头恩赐,却也让她招来诸多后宫女子的妒恨,有人害她,陛下你不保护她,不救她,反而还帮着害她的人。”

向问歌得意地看着人帝陛下说完,又颇为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我偷偷观察着人帝,仍旧是看不出半点愤怒,忽然眼前人影一闪,我都没看清怎么回事,这向问歌就不带一点声音地飘到我身旁,弯着身子,也弯着脑袋问:“小丫头,这是不是你的怨言?”

向问歌这副鬼样子下我一跳,心里半天没缓过神,脚也开始发软,止不住打了一个踉跄。

向问歌的笑意更浓,也给我带来更多的寒意,他向我伸出手,想扶住我。

我有些厌恶他,并不碰他伸过来的援手,强打起力气支撑自己,这时候,许久不见得一股力量又从脚底蔓延到全身,不仅没有摔倒,反而站得更些稳了。

向问歌惊奇地看着我,像是看出一些端倪,但是又没有过于诧异,就像……

就像之前有过准备。

人帝看到我没用向问歌,自己站住,脸上有了些许的暖意,虽然向问歌颇为夸张地说出我的意思,但人帝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慢慢回复了镇定,身子错开向问歌,对着人帝陛下说:“向大人所言不实,臣女的确有所微言,但并不是向大人说的这般。”

“哦?”向问歌听我向人帝陛下反驳他的话,并不生气,颇为玩味地看着我,身子一跃,眨眼的功夫就闪到了最初他站着的位置。

“小丫头,那你就说说,我这个向大人,说得哪里错了。”

人帝还在盯着我这里看,我并没有理向问歌。

“继续说。”人帝又对我说。

想着人帝陛下护着平玉帝姬,向问歌也帮着平玉帝姬,我心里倒是有了一分心酸,念及白容和我,又想起水宫,还有我的娘亲,爹爹,眼中忽然变得微热。

当初百里大人对百里容,还有今日玉岛山家主对苏寒烟,是怎样的父女情深,而我爹爹,巫公大人告诉我是桃山姬家的姬景铄,我却连见都没见过,即便是在梦中。

人帝察觉到我的异样,看我的眼神颇为包容,也不催我。

“你怎么了,小丫头?”向问歌张口就问。

我刚要开口说话,嗓子便一阵哽咽,我假意要咳嗽,马虎过去,但这一下,便带出了几滴泪,我便作势低头,以示对人帝的敬意。

只是,这酸楚如同水宫里悬着的硕大水幕,一旦扯开一个角,那铺天盖地的若河之水便会以天崩地裂之势涌下来。

心中有股力量在支撑着我,也在鼓励我,让我胆子大一些,“人活着,何必要强颜欢笑,直抒胸臆,别人笑话又怎么样?”

好!

我强压下眼中继续掉落的眼泪,“臣女有时候在想,若是臣女的亲生爹娘还在世,他们若看到我受着苦难,会不会像凡世里的爹娘一样,一边保护我,一边还哄着我说,愔儿,别怕。”

人帝耳通天下,自然早就知道我不是水宫的嫡生公主,也自然知道我只是蛟王的义女,倒是这向问歌,他也和人帝陛下一样,听我这么说,没有一丁点的惊讶。

出乎我意料的是,人帝陛下看着我的眼中,火辣辣的目光似乎要喷出火来,水火本是不容,但是人帝陛下的眼中,除了火外,分明还有一道水光,如雨如雾。

向问歌也一反常态,整个人安静地站在那里,显得很是哀愁,还似乎带着同情。

殿内半天没有人说话,而我说了刚才那么两句话,心中着实好受多了,冷静下来后,反而有些后悔之前的冲动。

我讨厌被人算计,也喜欢被人护着,但是却极不习惯在人前示弱,即便是小时候,在待我极好的水宫众人面前,我也不喜欢诉苦。

许久人帝陛下叹了口气,“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人帝话说得温和,语调也特别低,但这话让天下之人听到,莫不如大雨当中的惊雷霹雳一般,人帝陛下竟然对我说了这般自责的四个字。

他可是人帝陛下,人界高高在上的尊者啊!

向问歌也是没料到人帝会是这样,收起了脸上的不恭之色。

我有些慌乱,但心中又有股力量支撑着我,告诉我说,自己没做错什么,实在没必要慌乱。

“臣女不敢。”

我又慢慢跪下,对着人帝恭敬说道。

“快平身,你也坐吧。”

人帝手上微动,一把椅子从向问歌旁边飞过来,落在我的身旁。

我抬起头,看到人帝对我示意了那把椅子,向问歌脸上也柔和许多,看着我仍是在笑,却如阴云环绕已久的天边忽然亮起一道曙光。

我也不推辞,和人帝谢恩之后,便真的坐在了那椅子之上。

向问歌见我坐下,语调柔和得不像是他本人:“小丫头,那你可怪我?”

我与向问歌昨日才是第一次相见,唯一的相干便是他在我凤仪宫内软硬兼施地救走平玉帝姬,若说怪,还真有那么几分。

“向大人严重了,这帝城之内藏龙卧虎,但说到底是陛下的帝城,所以昨日大人要带走帝姬,臣女不敢阻拦,一来大人是宫中位高之人,自然不会乱了规矩,二来臣女,是真的相信陛下,能够还我一个公道。”

我的一番话,既维护了人帝和向问歌的颜面,又将帝姬之事摆在了案板之上。

向问歌再说话之时,没了阴阳怪气,让人舒服多了,“你这小丫头心思玲珑,话也通透,一点也不输苏寒烟啊。”

见我刚要生气,向问歌像个孩子似的一笑,颇为可爱。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够聪明,但是心思太过单纯,所以当初会中了别人的圈套。”

------------ 第191 姬后可是我的姑姑啊 来朝安宫之前,我曾猜想,向问歌敢违抗人帝的旨意,那他俩之间的关系绝对势同水火,要么人帝容不下向问歌,要么向问歌公开反对人帝。

没想到的是,虽然人帝总是横眼冷对向问歌,但他们俩的关系还算融洽,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

“向大人,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我真的不敢和玉岛山嫡小姐相较。”

向问歌一脸深意,有点狡猾地看着我,复又对着人帝说:“陛下,平玉的事不妨先放一放,先断了玉岛山父女一事,怎样?”

人帝探寻式地望着我,似乎想看出我的想法,见我不说话,没好气地看着向问歌:“就你事多,你就不能好好在暗宫里呆着,何必来地上多管闲事呢?”

向问歌有点不服气,“实在不是我多管闲事,若是旁人的事,我管都不想管,还不是看在……”

向问歌的话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我心里一惊,迫切地想知道他后面想说什么,人帝陛下却十分着急,慌忙当中,伸出手隔空对向问歌挥了挥,嘴上该说着,“不许讲!”

人的陛下手上的动作只是情急当中随意一挥,并没有带上任何的术法,而且不论他的动作,还是口中的话,都没有向问歌快。

向问歌将那句话完整地说了出来,“我还不是看在月灵的面子上。”

我脑子嗡的一声,感觉充着一片空白。

月灵,巫公大人曾说这是我娘的名字。

可是巫公大人说,我爹娘真相,只有他知道,就连人帝陛下都不知道。

人帝高坐在那里,眼睛在我和向问歌身上来回打量,但更主要是在观察着我的反应。

我没动,没有任何的表示,甚至连一点喜悲都没有。

眼看着人帝陛下眉眼当中的那一点紧张慢慢烟消云散,他对向问歌带着并不厚重的怒意说道:“已经故去的人,你又何必再提呢?”

向问歌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看着茫然的我,仿佛与人帝陛下达成了一致,“陛下说得是。”

他们只当我是个一无所知的人啊!

“陛下说得是,”我重复了一遍向问歌的话,惹来他俩的目光,我继续说下去:“但是已故姬后当年芳魂早去,可是玉岛山的人做的。”

“你放肆了。”

人帝的话是责难,但语气充满柔和。

向问歌难得与人帝陛下站在一条线上,“是啊,小丫头,你不可对先皇后不敬。”

“陛下明鉴,姬后是我的姑姑,我怎么会对她不敬!”

“啊——”

向问歌张嘴,拖了个长音,说不上是惊讶,还是带着怒意,感觉话到了嘴边又被他活生生地咽回去。

他一没了声,大殿之内便一点也不吵杂,这人间最威严的地方,门缝里竟然还会露了风声。

像是悲歌,像是哀怨。

人帝不说话,我不说话,向问歌恨恨地拍了拍自己的肩上,我只看到他飒飒生风的动作,却没听到一点声音。

人帝陛下眼睛一直放在我的身上,再不挪开。

从前我曾觉得人帝陛下轻浮,也曾觉得他对我有一点情谊,或者说男女之间的宠溺,但这是第一次,我觉得人帝陛下看我像是看一个孩子,看一个后生晚辈,血脉相亲的那种。

“你,知道了?”

最终还是向问歌的性子不稳,他先开口问我。

怕我没懂,他又问了句,“小丫头,你怎么叫姬后姑姑?”

向问歌怎么说这话都前后别扭,他说完还咬了下自己的嘴。

那便开门见山吧!

我点点头,“臣女的确机缘巧合当中,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爹是桃山姬家之人,按辈分,确实应该叫姬后为姑姑,所以,我又怎么会对自己的姑姑不敬呢?”

向问歌被我问得哑口无言,甚至他的脸上有那么一阵绝望。

再看人帝陛下也差不多,也没了什么神采。

“愔儿,你继续说吧!”

人帝知道我不是蠢笨之人,这番话的意思我懂,我自然也会照做。

“其实我还想谢谢向大人,大人刚才说这都是看在月灵的面子上,敢问大人,你说的可是我娘?”

向问歌身子一晃,和我刚才一般,险些站不稳,扶住旁边的椅子才止住身体的倾斜。

“你从何得知?”

先开口的是人帝陛下,满脸狐疑,也加了几分怒意。

还没等我说话,向问歌也带着几分气急败坏地样子问我:“到底是谁和你说的,是水宫的人么?蛟王?大巫?”

向问歌的反应很强烈,但更让我惊讶的并不是他的反应,而是他熟稔的说出水宫响当当的人物,而且并不陌生。

“机缘巧合。”

其实我对巫公大人也有那么几分疑心,但是念着平日里他对我的好,我又有些不忍。

“到底是谁,小丫头你快快说,不得隐瞒。”

向问歌急了,话中有了逼问的语气。

人帝也想知道,但没像向问歌那么急躁。

我心里有种猜想,这人帝陛下和向问歌的关系并不仅仅君臣那么简单,向问歌对人帝不敬,但看着一点没有反意,反而更像是——同心同德!

“陛下,臣女实在不方便说,还望陛下赎罪。”

人帝长吁了一口气,听着有那么一丝失望。

“你……!”

向问歌有点气急败坏了,却不知忌讳着什么,并没有对我怎样。

我胆子并没有因此被压下去,“臣女听人言,当年我爹爹的死,和玉岛山父女脱不开关系,所以……”

“所以怎样?”沉不住气的这次不是向问歌,而是人帝陛下。

我心里咯噔一下,巫公大人只说我爹娘之死和玉岛山脱不开关系,但是后面又查明玉岛山与平玉帝姬之间的勾当,那和我之间有些血海深仇的,是否又多了帝姬,我还不得而知。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_w_.t_x_t_8 _0._c_o_m 而不管前朝后宫的恶人是谁,以人帝高深的心思,即便不是他动的手,但又有什么事能够瞒得住他呢?若是他当年起过恻隐之心,也许,今时今日又是另一番境地。

向问歌,你如此这般,难道只是为了维护平玉帝姬么?

我曾以为我有三婆,我有巫公大人,我便对我的身世还有当年之事,已经知之甚详,但但如今,我才知道,这帝城之内,这人界的天下当中,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不知道!

------------ 第192章 天下会动荡么? “所以,臣女想求陛下替我主持公道,替我父母昭雪。”

“你大胆!”向问歌忽然对我怒吼起来,但眼中却在留意着人帝陛下的一举一动。

“小丫头,你可知道,彻查当年之事意味着什么?”

我丝毫不畏惧,直接问他:“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向问歌刚要答话,人帝冷眼看了他一眼,向问歌仿佛很是忌惮,后面的话又不肯再继续说了。

如此,我心里明白,我爹娘之死真凶也许不多,但是知情之人绝不少。

“意味着,天下会动荡么?”

这本是我的讽刺之语,我只是想要一个真像而已,为何这么多人阻拦。

“是!”

人帝陛下想也没想便回答我这么一句。

我决绝地看着高高在上的他,又看了向问歌一眼,忽然跪下,大声说道:“若是会给天下万民带来灾祸,导致生灵涂炭,别说让我住口不再追查,拿我这条命去换都可以,但是臣女实在不懂,当年有人害我爹娘,如今又有人害我,我只想要一个公道,要一个真相,怎么就会天下动荡?”

“小丫头,你有些放肆了,不可这么对陛下说话。”

向问歌虽在斥责我,但始终留意着人帝的反应,又不停对我使着眼色。

我心里的怒火,酸楚,恨意交织在一起,但我还没忘上面的那位是人界的人帝陛下,万民敬仰可以,若是不敬,便是杀头的罪过。

还未等我请罪,又是一道人影在上面飘过来,袍带刮起一阵轻风,这一丝的凉意才让我发觉到自己脸上的滚烫。

人帝陛下飘到我的面前,伸手拉着我的手臂,“你起来吧,愔儿。”

人帝并没有用术法,只是如一个寻常之人一样,用凡人之力拉我,他手上肌肤如瓷,一股温热传到我的身上。

我犹豫着不肯起来,向问歌在一旁看得直跳脚,似乎在责骂我,却没有一点恶意。

我与他不过见过两次,怎么他就这般替我着想。

“并非是我不应你,只是凡事都讲因果,都讲过程,有些事不能操之过急。”

我只当他这是缓兵之计,并不答话。

人帝的眉间皱起一个疙瘩,终于还是让了步:“这样吧,我让人定了玉岛山父女的罪,然后让他给你爹娘自刎谢罪,如何?”

我想要的绝非仅此,但我也有自知之明,人帝陛下能够这么答应我,已经是莫大的恩德。

“陛下,不如这事交给我去办,我定然让您和愔姬公主满意。”

向问歌一脸凛然,全然一副忠臣的模样。

“愔儿,你觉得呢?”

我应允了人帝陛下后,他一身轻松,忽然柔声问我。

“臣女,臣女觉得有些不妥。”

“小丫头,你……”

向问歌咬着牙,气急败坏地等着我,身子又一跃,便像我飘过来,并不像刚才那样迅速,我看得到他放慢了速度,倒也如风如云,仙气道气俱起。

人帝陛下一直现在我身旁,忽然转身面对向问歌,将我护在背后。

看向问歌的样子,倒好像没有真的要过来,只是想吓唬我而已。

向问歌忽然服个软,又起了一丝玩味的坏笑,“也罢,那就听小丫头,不让我去就不让我去,只是不知道陛下,可还有其他更好的人选?”

我这才明白,向问歌以退为进,这是将了人帝陛下一军。

向问歌所问非虚,暗中调查秘事,有谁比天隐者更适合去的么?

没想到人帝陛下没有一丝慌乱,“确实很少见到比你更适合的人选。”

向问歌的脸上带着得意,只等得了陛下旨意再去。

“微臣愿意为陛下分担这件差事,还望陛下能信微臣一回。”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声如洪钟,却也让我耳熟。

偷听陛下议事是重罪,所以人帝若是下了旨意不许人近前,即便是那些内侍也要远远候着,不可以上前听到半句。

外面所来之人,听其说话并不像刚刚才来,再看人帝陛下一副了然的样子,我心中明白,外面这人并非偶然来到朝安宫,而是人帝陛下安排好的。

再有,我修为不浅,向问歌的修为更是出神入化,而门外这个人能不动声色间就呆了许久,别说水宫,帝城,我这么多年遇到的人,就几乎没有比向问歌厉害的。

脑子里忽然略过一道白影,外面的又一句请安证实了我的想法,“微臣贺兰明山,参见人帝陛下。”

向问歌也一早猜到是自己的师弟,嘴早就合不拢了。

人帝陛下一挥袖子,那门窗应声而开,“进来吧!”

贺兰明山径直走入大殿当中,对着人帝行叩拜大礼,“拜见陛下。”

“免礼。”

人帝陛下说得极为平淡,却和清水河一样的波澜不动,但等到山风一起,若水的大涌大浪便会起来,让人倾覆当中。

贺兰明山跪在我身边,并没有侧眼过来看我,一脸冷峻,但我留意到他袍边的手指在朝我轻微勾动,似乎让我放松,勿要担忧。

“山儿,你来这儿凑什么热闹?”向问歌看到是贺兰明山,脸上的火气更为明显。

“自然是师兄凑的什么热闹,我便跟着来凑什么热闹了。”

向问歌在人帝陛下还有向问歌,这位天隐者的领头,暗宫宫主面前,竟然更加大气,一身胆色让人心中欣然。

“陛下,你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一手带大的师弟啊!”

“一手带大……”我心中念叨着这四个字,一口气没顺畅,连带着咳嗽了好几声,这向问歌看起来玩世不恭,和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再者他术法高深,想来驻颜有术也不算什么难事。

贺兰明山长相不失俊美,但在他师兄向问歌面前,竟然显得还要年长几岁。

“这些年,苦了你了。”人帝陛下颇有些自责地对贺兰明山说。

“微臣不敢。”贺兰明山赶忙又重新跪下。

向问歌有些不愿意,“陛下,刚才你不是才见过他么,怎么现在还关心上他了?”

人帝颇有深意地笑了下,没说话。

我看着人帝陛下的心情变好,再看贺兰明山,他看着我的眼里也多了诸多底气。

“师兄哪里话,就像这么多年,我不曾叫你是一个道理。”

------------ 第193章 苏家父女,你们去死吧! 向问歌脸上有些不自然,贺兰明山挂的脸上挂着浅笑,“这么多年,该变的,全都变了,不该变的,怎么也都不会变。”

“愈发疯魔了!”向问歌瞪着贺兰明山,有些不悦地说道:“小小年纪,哪来这么多虚言妄语。”

贺兰明山不说话,人帝陛下也没有理向问歌,忽然问我:“朕将此事交给贺兰明山去办,你可愿意?”

我看了在我旁边的贺兰明山,虽然昨夜便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他也算坦诚,但我心中仍然有些不知所措,贺兰明山应该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反而有点不敢直视我。

“臣女愿意。”

贺兰明山仿佛有点不相信,终于抬头看了我,眼中充满动容。

向问歌也有些吃惊,倒是人帝陛下,十分赞许地笑了笑。

“好了,那就这么定了。”

人帝陛下起身,脸上蒙着一层倦意,怎么看都是在下逐客令,等着我们三个跪安。

贺兰明山似乎有这个意思,但是不主动挑头,我偷看了眼向问歌,他倒是不想在这大殿内继续待下去,想走,眼睛却瞟向我这里。

我安然地低着头,不跪安,也没说别的话。

人帝叹了口气,“怎么了?”

虽是问话,但我听得出他并无疑问,只有无奈。

向问歌也有点急了,“小丫头,已经要帮你调查玉岛山的所有事了,你不要得寸进尺啊!”

我想辩解,虽然自知无望。

没想到贺兰明山看不下眼,扬声不惧天威:“启禀陛下,愔姬公主等的,微臣也在等,整个凤仪宫上下都在等,凤仪宫并非泛泛之地,其中缘由无需属下再说。”

向问歌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十分难看,但也拿不出话来辩驳。

人帝盯着向问歌,“你怎么说?”

向问歌气得哼哼了两声,“还能怎么说。”

向问歌身影一纵,我竟然没看出他是怎么消失的,但大殿之内的确再没有了他的存在。

向问歌人虽然消失不见,但大殿内四处空旷,飘荡着他最后的话:“陛下,护着愔姬我同意,铲除玉岛山也是你们的事,但若是有人想对平玉不利,那请恕我不能旁观。”

贺兰明山吓了一跳,从我旁边跃起,身影矫健地到了他师兄之前的位置,但还是没快过向问歌。

末了,大殿内又是一片尴尬。

人帝最终开了口,“愔儿,你先回去吧,这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我抬眼看人帝,见他一脸的认真,便也明白他能这么说,已经是天大的情分,毕竟这是金口玉言的圣意。

贺兰明山倒是和我一样,相比较于他师兄,我俩都是更信任人帝的话。

“若是如此,那臣女就由陛下做主了。”

贺兰明山同我一道对上面行礼,跪安之后,一起出了朝安宫的门。

这条路十分漫长,人帝这次竟然没了轿撵送我,贺兰明山跟在我的身后,最初一句话都没有。

贺兰明山和我,和凤仪宫内的一众人等,关系匪浅,我从没拿他当下人,若是说起来,倒更像是挚友。

他再沉稳,这时候也满心满腹的不好受,“多谢公主刚才在大殿之上的恩德。”

我浅浅一笑,“哪有什么恩德,你非池中之物,人帝陛下对你青睐也是迟早的事,这事不是你去查,那也会有旁人,这宫中侍卫,除了你,我便只信得过乌北寒还有庄绍,所以相较起来,我更宁愿是你。”

叫他不说话,我又转头朝前,静心听着我俩的脚步声。

“公主可怪我?”

我知道他指的什么,并没有回头,倒是摇了摇头,也不知道他是否看到。

“不怪,你也有诸多无奈,再说英雄不问出身,我只看到你在凤仪宫内的忠心耿耿,我相信自己不曾看错人。”

贺兰明山脚步停了一下,但又很快跟上了。

我一直没停,就在前面快步走着。

回到凤仪宫之后,我只当没事人似的,凤仪宫上下,除了我们这几个前一页没被迷倒的人,其他的女官还有侍卫服了子晋巫官的解药,已然无碍。

但子晋大人也多留了个心思,当初在入夜之前,我就和他商量好,若是给下人解毒,一定再里面加一些料,能让他们忘掉这一夜的事情。

贺兰明山得了人帝陛下的旨意,要查清楚玉岛山所犯下的一切罪行,其实不过是走一个过场,玉岛山父女两个做过的事情,人帝陛下心知肚明,治罪不过早晚的事。

而贺兰明山要做的,就是将他们的罪行整理下来,再搜集证物,交给人帝,这样人帝自己也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巫公大人那儿有大部分玉岛山父女的罪证,贺兰明山并不耽搁,征求我的同意之后,便带了我的信物去巫公殿。

有了圣意,我们做起事来如鱼得水,贺兰明山拿到信物后,本想回凤仪宫给我过目一遍。

我没同意他的想法,虽然他是凤仪宫的人,本身就脱不开包庇我的嫌疑,但我还是想尽量显得光明正大一些。

这次证据充足,贺兰明山回来告诉我,人帝陛下当时就定了玉岛山父女二人的死罪,但毕竟玉岛山苏家,家大业大,其势力盘根错节,人帝陛下在帝城之内通传了延死令。

所谓延死令,是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将罪人推迟处死,但是老祖宗为了防止后世有人生产,便定了规矩,延死令一出,绝不可以再改判,更不了免罪。

人帝定了苏家父女二人的死罪,又将他们关到隐秘之处,不许任何人探望。

这个任何人当中,包括平玉帝姬,向问歌,还有我在内的一众灵女。

延死之期定在腊月,算算日子,还有不足四个月,封后在即,中选的会留在宫中,不中选的会远离帝城,从此,再不回来。

而我到今日都不知道,我能否趁着最近封后的日子,能由着我自己的心思落选,回到水宫,再不出来这世间。

青青在凤仪宫内倒十分喜悦,到处走来走去,人尽皆知的消息她巴不得碰到一个人都再讲一遍。

回凤仪宫之前,贺兰明山恳请我,除非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否则他希望我能帮他保守这个秘密,尤其是对青青。

------------ 第194章 苏家父女真的死了! 这一日,人帝定了玉岛山苏家父女的罪,这个消息在帝城之内传的沸沸扬扬,秋安将宫中的风吹草动和我说了许多,但我知道她并没有说全。

少不得有些人说我狐媚惑主,而人帝陛下听信谗言,一味任我陷害忠良。

没想到的是,到了第二日,帝城之内竞再没有人议论此事,最初我以为是膳房给各种送去了子晋巫官的药,让人忘却这事。

秋安最初出去打探风声,也是一无所获,知道庄绍大人偷偷在凤仪宫门口留了密信,上面告知了一切。

苏寒烟还有她爹在狱中被人杀死了!

帝城中也就只有我对苏寒烟的恨意最深,所以虽然没人敢提及此事,我要做的还是谨言慎行,以证清白。

青青在一旁没考虑到这一点,反而有些高兴地说:“姐姐,你说是哪位侠士做的?苏寒烟死了一了百了,正好我还担心她能够逃出牢狱呢。”

这话在别人听来,便会有人笑青青杞人忧天,但我不觉得她之前的担忧不无道理,如今的帝城,甚至如今的世道,还有什么事发生,还真说不准。

青青眉间带着笑,明媚的如晨间的日光。

我叹了口气,对她说:“这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啊?姐姐,你不会是糊涂了吧。”

“你个傻丫头,你也不想想,人帝陛下下了延杀令,若是他们这时候离奇死亡,谁最可疑?”

“谁最可疑?”青青的脑袋刚弯下,忽然又一下子变得震惊,眼睛直盯着我,“姐姐,不会是……”

“不好说。”她说这话之前,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也许,又是有人冲着我来的。”

“气死我了,这帝城之内的日子真是一刻都不消停。”青青又变得急躁起来,在青玄殿内走来走去,“姐姐,不如我们出宫去,再不回帝城,怎么样?”

我顾不上自己头疼,劝慰着青青:“别快了,暂且忍这几日。”

青青比芷蔓大一些,几句话不到便被我哄好,没多一会,青青回了她的长乐殿,后面跟着琉璃。

贺兰明山一直看着青青远去的背影,直到看不见,才收回眼光。

我直接问他:“贺兰大人,可是喜欢青青?”

贺兰明山脸一红,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去,没否认。

“你的身份不低,为何需要瞒着青青呢?即便是你去和人帝陛下请一道旨意,求娶青青,人帝对你青睐有加,应该不会拒绝吧。”

“公主,这万万不可。”

贺兰明山有些着急,脸上越发红热,“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我,我是……有些喜欢青青公主,但公主未必看得上我。”

我刚想劝贺兰明山勇敢一些,但忽然发现他不知道又想起来什么,眼中的光彩逐渐黯淡下去。

“而且,对于暗宫出来的人来说,又有何本事去追求男欢女爱呢?”

“暗宫中的人……”

我重复着贺兰明山的这几个字,却理解不透他心中是怎么样的五味陈杂。

“暗宫中的人,所有凡人之乐都不配享有。”贺兰明山对我行礼,再不停留,“属下告退!”

“贺兰大人。”

在他出门前,我叫住了他。

“公主还有何事?”

他话中淡然,却掩不住无奈哀伤。

我一时有些紧张,便对他说:“宫里只怕还会有事,牢你加强凤仪宫的守卫。”

“是!”

他立在那儿,并不多言语。

“以前的事,没得选择,本不该怪你,但是,你应该好好活着,带着盼头活下去。”

贺兰明山的背影在晨光当中批上了微黄的边,不管怎样,他都是一个好人。

他没说话,想定了以后还是径自离去。

“好好活着。”

这世上有越多人,不慕荣华,不求富贵,甚至连一点野心都没有,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人阻碍着你好好活着。

乌北寒念着从前的一点情谊,也留了密信进来,信上说:“公主无需担忧,陛下并未多疑,你只管保全自己即可。”

乌北寒的信倒如一剂宽心的药,让我心安许多。

已经有两日没有看到芷蔓,贺兰明山去帝巫宫回来说只看到了子晋巫官还有巫公大人,芷蔓,想来也许在忙吧。

我抽空问贺兰明山,“大人,你觉得此事会是谁做的?”

贺兰明山开门见山地对我说:“我知道公主疑心我师兄,他修为极高,也最有嫌隙,但是公主你听我一句,我师兄阴险狡猾,但绝不是坏人,而且我想他也知道,若是这时候对玉岛山父女动手,所有人都会怀疑你,所以师兄并不会。”

我也不信向问歌会动手,他虽然让人讨厌,但不像表里不一的小人,可是贺兰明山的话我又实在不懂。

“为何?”

贺兰明山仿佛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糊弄过去,但见我追问,还是对我说:“因为公主的爹娘。”

“我爹娘?”我料定贺兰明山也知道许多内情,便问他:“你也知道我爹娘,还有当年的事?”

贺兰明山欲言又止,想说,但又不知道有什么为难。

“有话便说,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顾忌的了吧。”

贺兰明山嗯了一声,“公主说得是,我也不想再瞒下去,月灵姐姐……你娘她,对我和师兄有救命之恩。”

“啊?”

贺兰明山和我说起当年的一件事,“那时候我才六岁,被恶人追杀,那恶人坏事做尽,屠我师门,我和师兄在即将丧命之时,被公主的娘亲救下来,才得以在这世上继续活着。”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问他一句:“那你是什么时候得知,我是我娘亲的女儿的?”

“千白轩。”贺兰明山有点不好意思,“当初在宫中只想着一心尽忠职守,没想到差点害了公主丢掉性命,好在公主不计前嫌,但我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心中有愧。”

我轻轻摇头,“这都不打紧,我未曾怪过你。”

“多谢公主!”

“只是,大人,我可否求你一件事。”

贺兰明山有些警觉地看了我一眼,但又无所畏惧地说:“公主但说无妨,属下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那也不至于,我只是想让你和我说说,我的娘亲。”

------------ 第195章 贺兰明山管我娘叫月灵姐姐 贺兰明山和我说了许多关于我娘亲月灵的事。

“你娘,我那时候叫她月灵姐姐。我师兄也这样叫她,她是个很美的人。”

贺兰明山的这句话我相信,并非是因为是我对自己的容貌自信,而是曾经在梦里见到的我娘本就绝色倾城。

“月灵姐姐是三界里最美的人,爱慕者众多,不论是仙界,人界,甚至是魔界的许多显贵公子,见过你娘亲之后,无不爱慕她的容貌。”

听到贺兰明山夸我的娘亲,我心里很是欣喜,但仍然对她说:“以色事他人,自然长久不了,我娘亲不该是这样的人。”

“的确,”贺兰明山赞同地点了点头,“月灵姐姐不仅长得美,性子也没,颇通才情诗书,三界一直都是争权夺利得天下,包括女子,一直都以权利为追求,而你娘亲的诗,永远让人读不出野心,只让人觉得很美。”

“多谢大人。”

“公主何须言谢,我只是说实话,若是说谢,也该是我。”

我不再想只言论我娘的容貌,继续问着贺兰明山:“大人能否告诉我,我爹和娘亲当年的死因。”

贺兰明山仿佛料定我有此一问,并无慌乱地问我:“公主应该知道一些吧?”

我点点头,“但我想听大人再详说一遍。”

他看向窗外的天,云雾并不分明,像是凡尘人家灶边的烟。

“玉岛山,玉岛山的人是杀害月灵姐姐还有姬哥哥的凶手。”

贺兰明山颇为痛快地告诉我这么一句。

我没有给贺兰明山他想要的反应,仍直眼看着他。

贺兰明山没等我说话,在我的目光中败下阵来,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公主,你真的还想知道么,哪怕是万劫不复?”

“知道个真相而已,贺兰大人怎么也和巫公大人一样?”

“是!”贺兰明山回答我回答得十分斩钉截铁。

“也罢,早晚都是要告诉你的,不然的话对不起月灵姐姐的在天之灵。”

“多谢。”

“实不相瞒,还有平玉帝姬。”

“啊!”

贺兰明山似乎之前料定了我的这个反应,“玉岛山还有平玉帝姬在十多年前开始,便狼狈为奸地在一起勾搭。”

巫公大人知晓一些当年的真相,他也说过平玉帝姬可疑,但从未说过平玉帝姬是害我爹娘的凶手。

“还有么?”

“还……?”

贺兰明山这下子很奇怪我的反应,似乎从我的语气里觉得嫌弃凶手不够多一般。

之前在无忧的生辰的宴席之上,我便猜到了平玉帝姬和玉岛山的勾结,后来知道她害了先皇后,也就是我姑姑,以及整个桃山,我便猜到了我爹娘之死必然和他有关。

“大人不要误会,我只是已经猜到平玉帝姬是元凶之一。”

我将自己的分析讲给贺兰明山,他赞赏我说:“不愧是公主殿下,心思这么周到。”

“可是大人,平玉帝姬恨姬后我理解,但是为何还要杀害我爹娘,难道只是因为权利,或者说是荣宠么?”

“不全是。”贺兰明山说得直白。

“……”

“因为平玉帝姬,她喜欢人帝陛下啊!”

这话在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也许恰好能够给贺兰明山一个他料定的表情,虽仍然心里不舒服,但没那么心神不宁。

“可是,大人,她喜欢她兄长,人帝陛下,是她自己的事情,为何还要害我娘亲呢?”

“平玉帝姬她害姬后,是因为人帝陛下宠爱姬后,而人帝陛下之所以喜欢姬后,是因为她的眉眼中,和月灵姐姐有七八分的相信。”

我心中百味陈杂,一口气堵在哪里不知道要说什么。

平玉帝姬不管怎样,都是出于一个女子为了留住心怡脑子的手段。而这妒恨越积越深,害了姬后,也害了我娘。

但是最惊讶的是,平玉帝姬爱自己的兄长,人帝陛下,而高高在上的他,心中最喜欢之人竟然是我娘!

我又问了贺兰明山一句,“大人,可还有别人?”

“有!”贺兰明山没有半点的犹豫。

“……?”

“公主赎罪,属下并非知情不报,而是我只知道有其他凶手存在,却不知道是谁。”

他的样子不像在说假话,我也不想再为难他,压下心中的难过,故作轻松地对他说:“贺兰大人,我很感激你对我说这一切。”

贺兰明山似乎知道我心里不满意他的答案,仍旧是自责地在一旁站着。

我强行挤出一丝微笑,对他说:“贺兰大人,不如你和我说说,当初都有什么人喜欢我娘亲,好不好?”

“好!”贺兰明山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欣慰的笑容,眼中放出柔光,陷入回忆当中,“月灵姐姐那么美,对人温柔,又有才华,喜欢她的人自然少不了,有你爹,景铄哥哥,还有人帝陛下,还有你们水宫的蛟王,还有大巫,还有魔帝……”

贺兰明山后面还说了几个名字,我却如五雷轰顶,我震惊并非是因为喜欢我娘亲的人不仅繁多,且个个是显贵出身。

真正让我吃惊的是,竟然有蛟王!

还有大巫!

震惊之余,我忽然明白几分,为何云琼姑姑从小就不喜欢我了。

倒是蛟后,如果贺兰明山所言非虚,蛟王真的也爱慕我娘,那蛟后还能不计前嫌地对我胜似生身亲娘,还从小让华清兄长还有白容姐姐好好待我,不得不说是极为不容易的。

想起水宫,自己心中又是一阵伤感,这种伤感和寻常时候不对,再对自己的身世越来越清楚的时候,反而越来越感动水宫的人对我有多么好。

原来我是水宫的一个小小孤女,爹娘从小不在身旁。

云琼姑姑恨我,除了她的兄长,大巫喜欢我娘亲以外,想来还有蛟王的原因。

水宫中有一件无人不知,却又没人敢说

的密事,说是蛟仙云琼,喜欢蛟王殿下,可以女仙有梦,灵王无心,最后云琼一狠心,飞升上仙,很少再回水宫。

我以前并不相信,因为每次云琼姑姑下凡回水宫,与蛟后娘娘十分要好,如同姐妹一般,而且云琼姑姑对华清兄长还有白容姐姐好,并没有一丝怨恨。

------------ 第196章 夏染女官,幕后黑手? 贺兰明山正和我说我娘亲当年之事,我听得感触良多,贺兰明山也说的十分感怀,这时候院内传来脚步声,听着脚步轻巧,且没有人引领着,应该是凤仪宫的人。

贺兰明山正了正色,止住了之前的话对我行了一礼,回复了公主和侍卫之间该有的样子,“公主,属下先告退了。”

“也好。”

贺兰明山刚推开门,我又说了一句,“多谢!”

他推开门后,看到院中的人是青青还有秋安,刚想出去,又回头对我说了一句,“公主,你要小心夏染女官。”

“夏染女官?”

我自从怀疑起平玉帝姬之后,也曾连带着怀疑过夏染女官,但她与我还有青青曾有些情分在,而且帝姬陷害我的那几次,夏染女官并没有落井下石,反而会偷偷提点我,所说她是个厉害的人,我信,但说她和我交恶,我真的要好好思量。

贺兰明山也没再多说别的,留下这句话,又对青青行了一礼,便走出了青玄殿的大门。

青青也和我一样不信,脸上充满狐疑,“夏染女官,她好像也没和帝姬一起做那么些的坏事啊,我之前还想着,她若是能与帝姬划清界限,我便去求人帝叔父不要去追究夏染女官以前那些不得已而为之的事。”

秋安一旁不说话,但看样子像是并不赞同我和青青的想法,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问青青:“你怎么来了?”

青青脸上的愁云没有消散开去,反而浓重了一分,“我回去想了想,姐姐你说得在理,玉岛山父女现在死也许并非是件好事,我怕姐姐你在青玄殿气出病来。”

青青说完一直看我,我知道她还有别的话,便对我讲,“有什么话你一口气说完吧。”

青青一脸鬼笑,“这两日没见到芷蔓,我有点想她了。”

我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青青的话倒是提醒了我一眼,我看着秋安,她也歉意地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

我唤了青凰出来,试着感受它的神识,我摇摇头,有些失落地走上前,我这才发现它这两日也没有和白官儿接触的痕迹。

青青看到我垂头丧气的样子,越发着急:“姐姐,怎么了,芷蔓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我刚想说不会,青青自己反应过来,连吐了好几下,“呸呸呸,老天爷,我刚才的话是乱说的,你可要和我刚才的话反着来,青青一定会平平安安的!”

“那是自然。”

我又看着秋安问:“这几日可见到子晋大人?”

秋安摇了摇头,“别说子晋巫官,还有芷蔓小殿下,帝巫宫的人我这个都没见到。”

青青急得眼圈有些微红,要去帝巫宫看芷蔓,非要见到她安然无恙才肯安心。

我赶忙拦住她:“你稍安勿躁,芷蔓自然没事,也许是巫公大人让她去背书,她一时偷懒没背下来,被罚也说不定,我一会让宋远逢去帝巫宫去问问怎么回事,这样行了吧?”

好说歹说才算把青青拦了下来,青青稍微宽了些心,“姐姐,最近宫中的事太多,我有点风声鹤唳了。”

我拉着她的手,青青拍了拍,“不要再担心了。”

青青勉强地笑了笑,点点头。

我忽然又问秋安,“夏染女官,可有什么不对劲的?”

秋安看了眼秋安,也不隐瞒,“也说不上,只是觉得她是个不定性的人。”

“哦,什么意思?”

“公主你想,包括灵女还有一众女官,夏染姑姑她无论对谁,都是先恪守宮规地为难一番,你又找不出任何不妥之处,而没过多久,又都对你好个不行,让你觉得心暖。”

秋安的话刚好说到我的心里,当初夏染女官也曾拿宮规还有帝姬的命令为难过我,但那次出了地牢之后,夏染女官和我算是旧时,我并不疑心她。

青青这时候点点头,“没错,夏染姑姑就是这般,以前我不喜欢她,可是后来看她越来越亲。”

青青的话说出来,我才觉得不妥之处,再看秋安,她一副了然的神情,我心中明白了几分。

“你的意思是说,夏染女官对谁都是如此?”

秋安点点头,“正是!不只是对二位公主殿下,就连帝城里的下人,也是如此。”

青青一脸狐疑,眉毛要耸到天上去,“怎么可能,她若是对每个人都是如此,岂不是要累死了。”

秋安也不急躁,仍旧淡然地说道:“对于青青公主这般心思单纯的人,自然做不到对所有人一样的套路,但是若是心思缜密之人,想来也是不难。”

秋安说完以后,和我会心一笑。

青青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强忍着笑,青青看到我脸上的坏笑,忽然反应过来,过去抓秋安的痒痒,“好啊,姑姑,你竟然学得和姐姐一样坏,开始取笑我了。”

秋安赶忙躲闪,嘴上还说着,“青青公主饶命,奴婢不敢了。”

青玄殿内响起了久违的欢笑声,这无论对我和青青,还有秋安等一众宫人侍卫,都未尝不是一种心安。

贺兰明山这时候又回到了青玄殿院内,像是有事禀告。

青青疑惑地说:“贺兰大人不是才走不久么,怎么又来了?”

“许是有什么事吧!”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秋安已经推门出去,迎了他进来。

“公主,”贺兰明山进来后对我俩又行一礼,“盼山女官差了下人来,说想要见公主一面。”

盼山姑姑已经许久没有见我,今日忽然派人来,想来是有事。

秋安也对我说:“应该不是小事,公主你早些去看看吧。”

秋安又假装不经意地附在我耳边,用贺兰明山还有青青听不见的声音说:“公主,看押玉岛山父女二人,表面上是人帝陛下给极高品阶侍卫的旨意,但实际上盼山姑姑也会参与其中,所以,盼山姑姑应该有些内情和你说。”

我让青青先回长乐殿等着,宋远逢去帝巫宫打探消息,不一会儿就会回来。

贺兰明山在前面带路,我来到凤仪宫的前院,看到了盼山姑姑的手下。

原本贺兰明山查验对方之后,应该直接带到凤仪宫的,但是经历了平玉帝姬带着天隐者前来暗杀一事之后,贺兰明山便给侍卫定了规矩,来人只在前院等着,再派人去青玄殿通传我。

------------ 第197章 天隐者,当年就是风隐门! 盼山姑姑这次并没有让我去地牢或者暗牢相见,而是在河睢宫内的永安殿。

河睢宫内现在没有平玉帝姬主事,也不会有人监视或者阻拦我。

永安殿内如今今非昔比,从前不论是我在,还是苏寒烟在,因为父族的地位,还有人帝陛下的恩宠,也算风光一时,而如今别说访客,就算侍卫和女官,也被人宫里管事的调度给撤了去。

曾经我和白容被陌生女官引去了蹁跹殿,那里就是杂草丛生,人迹罕至,我曾以为,帝城里荒凉之地仅此一处,而如今永安殿的光景也没好到哪里去。

盼山姑姑在永安殿的西院等着我,一看到我进去,对我行了大礼,“参见公主。”

我赶忙上前扶起她来,“姑姑无须多礼。”

盼山姑姑的随从这时候退了出去,我又对盼山客气地说道:“许久没见姑姑了,姑姑可还好?”

“多谢公主记挂,”盼山姑姑有点动容,“一切都好。”

盼山姑姑看我不说话,便对我说,“公主,你还好吧?”

我嗯了声,“得过且过吧。”

“奴婢知道公主最近辛苦些,本不该叨扰,但是最近发生了一件事,却又不得不过来亲自对你说。”

看盼山姑姑的样子,此事应该非同小可。

“公主可知道是谁杀了苏寒烟父女两个?”

贺兰明山虽然一再保证他师兄的清白,我仍旧没有瞒着盼山姑姑,“没有任何头绪,我本怀疑是天隐者做的。”

我并没有直接提到向问歌,怕万一盼山姑姑不知道天隐者的存在,怕因为唐突吓到他。没想到是我多虑了。

“天隐者?”盼山姑姑疑惑的看着我,“公主所说的是哪一支的天隐者,昨日原本与我一起看押他们父女二人的,正是天隐者的中支。”

“只听人帝陛下吩咐的那一支?”

盼山姑姑脸上带着惊讶,似乎是没想到我也知情,“公主从何得知?”

我没有回答盼山姑姑,而是对她说道:“我一直疑心是向问歌。”

“什么,向问歌?!”

盼山姑姑的样子十分惊奇,但倒不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正是!”

盼山姑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还是说,“并不是他。”

“姑姑可有证据?”

“公主可有证据?”

盼山姑姑直言不讳,反问于我,虽未留情面,却让人忽然惊醒。

盼山姑姑的话让我怔了一下,我也不隐瞒她:“没有。”

“但奴婢亲眼看到了。”

四下无人,整个永安殿内静悄悄的,所以盼山姑姑的话,我听得极为清晰,她告诉我说:“那人下手之时,奴婢留在不远处躲着,其他天隐者并不是那个刺客的对手,而且,他们似乎也手下留情。”

“……”

“但那个刺客的身手,还有身影,别人是不是不认识我不知道,但奴婢对她还是颇为熟悉的,正是夏染女官!”

“夏染女官?”盼山姑姑的这番话,我没法相信,“姑姑当真,你说得可是平玉帝姬身边的夏染女官?”

“正是!”

我还想继续怀疑,忽然想到贺兰明山也让我小心夏染女官,而贺兰大人和盼山姑姑不可能合谋起来骗我。

叫我不说话,盼山姑姑又问我,“公主可是不信?”

我看着盼山姑姑,她也正看着我,我忽然发现盼山姑姑其实也是个面容清秀的人,却不知因为什么年轻时候走上了狱卒这条路,整日在阴暗的牢狱里和犯人做着伴,而且终日都是一身男装,从来不会外露女儿家的样子,更别提粉黛胭脂这些了。

“虽然有些突然,我信姑姑。”

盼山露出了让人暖心的笑容,“多谢公主的信任。”

“盼山姑姑刚才说,你对夏染女官的身手很熟悉?”

她脸上浮现起一件异色,但还是重重点了点头,“我对夏染女官不熟悉,不过是帝城里的点头之交罢了,但我却对名动三界夏沧海极为熟悉。”

“夏沧海?”盼山姑姑提到的这个名字,我并没有听过,但既然姓夏,想来也有几分明白。

“正是,夏染女官跟着平玉帝姬之前,原名正叫夏沧海。”

盼山姑姑一边摸着手边佩剑,一边说了这句话,我知道她没说完,并没有开口。

“夏染,也就是夏沧海,当年是风隐门的大护法,掌门的师妹。”

“风隐门?那又是何门何派?”

盼山姑姑轻轻一笑,“公主年纪小,不知道风隐门不足为奇,但当年风隐门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存在。”

我心中越发不懂,而且对于“江湖”这个词,也是极为陌生,只是听过。

江湖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个地方,它在人心中,却不曾被人遗忘。

灵族世家每日来来往往所在,为前朝,而各大门派快意恩仇的地方,便是江湖。

江湖侠客修者无需向人帝效忠,在人界和前朝势力井水不犯河水,不分谁高谁低,也没法说谁更厉害。

人追求的东西不一样,活法也不一样。

盼山姑姑怕我不懂,又解释道:“风隐门公主可能没听过,但是天隐者,正是风隐门的后来变成的。”

“什么?风隐门,变成了天隐者?”

我只觉自己脑中烦堵,一时捋不清思路。

盼山姑姑说,“正是,风隐门当年的掌门,正是向问歌的师父,所以由此说来,夏沧海正是向问歌的师叔。”

“所以,风隐门当年一向不交朝野,最后还是归了人帝麾下?”

话说不中听,但盼山姑姑还是点头,“当年风隐门糟了灭门之灾,只有向问歌带着他的师弟逃出来,一路被人追杀,好在天所怜见,他俩被贵人所救。”

“被我娘亲所救。”

我现在越来越多的发现,宫里越多人都认识我娘亲,这时候在盼山姑姑面前提起,也是想知道她是否认识我爹娘。

没想到盼山姑姑没有一丝惊讶,“没错,向问歌师兄弟两人正是被公主的娘亲,月灵姑娘所救。”

“姑姑也认识我娘?”

盼山坦诚相告,确实是认识我娘,但她并没有多说,而是继续说着风隐门的过往。

“后来,向问歌归顺了人帝,人帝陛下帮他报了灭门之仇,本想继续帮他复兴门派,但不知为何,向问歌选择将自己门下归并到了天隐者当中,所以说,如今的天隐者,应该就算是当年的风隐门了!”

------------ 第198章 巫公大人死了! “所以,夏染女官,夏沧海,她和她的师侄向问歌串通一气,是一伙的?”

盼山姑姑却摇了摇头,“非也非也。”

“那又是为何?”

“奴婢刚才说,人帝陛下当年帮向问歌杀了大部分仇人,但是风隐门之所以灭门,最大的真凶,却正是夏沧海。”

我心里咯噔一下,惊吓不已。

盼山姑姑留意着我的反应,还想说些什么。

这时候永安殿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盼山姑姑收住声音,不肯再说后面的话。

来人是宋远逢,他在外面喊了声,“愔姬公主,属下有事禀告。”

盼山姑姑和我相视一眼,她躲进里面的房间,转身前对我说道:“奴婢不想让人看见,先躲一会儿,等公主走后,我再告退。”

宋远逢一脸焦急地进来,看到我,扑通一声跪下,“总算找到公主了。”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宋远逢解释道,“属下从帝巫宫回来,有要事和公主禀告,但到处寻不到公主,问了贺兰大人,才知道公主在此处,属下不敢耽搁,直接来找公主您。”

听到他说有急事,我便问他:“到底怎么了?”

宋远逢看着我,小心翼翼地说道:“巫公大人,去了。”

“去了哪里?”

说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已经极为不安,宋远逢有些哀痛地看着我,我更加害怕自己的担心会变成现实。

“巫公大人他,被杀害了!”

我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站立不稳,宋远逢看到我这副样子,想伸手扶一把,但又有所顾忌,最终还是缩回了手。

接受不了这个噩耗的不止我一人,房间之内我听到一声撞击。

“谁!”

宋远逢警醒地喊了一声,就要上前看个究竟。

“算了,回凤仪宫。”

宋远逢听我这么说,没再强求,又看了眼我曾住过的那间屋子,沉默着跟在我的身后,出了永安殿,又出了河睢宫。

到了凤仪宫门口,秋安还有贺兰明山正在那里等我,没到近前的时候,我回头有些疑惑地看着宋远逢。

宋远逢有些不好意思,对我低头说到:“兹事体大,属下不敢一个人做主,公主不在,便先禀告了贺兰大人,因此他才告知我公主在永安殿。”

他这样说,我反而更放心他,起码不是一个野心大的人。

等到了贺兰明山还有秋安的近前,我看到秋安的眼睛发红,似乎还挂着泪花。

“青青知道了么?”我问了一句秋安。

秋安摇头,“奴婢还没敢告诉青青公主,怕她接受不了,一切只等公主回来之后再说。”

“很好。”我有些赞赏地点点头。

这时候我问回头问宋远逢,“此事宫中可还有别人知道?”

宋远逢摇摇头,“属下并不清楚,只是帝巫宫的人看到我,知道我是凤仪宫的侍卫,便让我来通知公主。”

荷兰明山这时候在一旁对我说:“依着帝城的规矩,这事自然是要先报给人帝陛下的,至于要不要封锁消息,还要人帝陛下定夺,公主回来前,属下已经派人去打探,其他地方,无论后宫前朝,并没有人得知。”

“很好,你们做得都好。”我赞赏地对他们说。

他们仨恭敬地行了一礼,并没有居功自傲。

“宋远逢,你留在凤仪宫内,维持大局,青青公主那里,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先别告诉她帝巫宫里的事,若是她一再追问,瞒不下去,再告诉不迟。”

宋远逢说了声“是!”,便朝着凤仪宫内走去。

贺兰明山还有秋安老实地站在原地,我对他俩说:“你俩跟着我一起去帝巫宫,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的上忙的。”

贺兰明山这次走在前面开路,秋安并没有急着跟上去,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佛草绫,还有玄月佩,帮我戴好,这才安心地带着我走在贺兰明山的身后。

这时候传来一声鸟鸣,不用看也知道是青凰这只小东西,它虽不会说话,但极通人意,我看着它那焦急的小眼神,便知道它应该在我们的谈话里得知帝巫宫的事,想来也是担心芷蔓和白官儿,便跟着我也要去。

巫公大人一向对我疼爱有加,并不逊于对他三个弟子的任何一个,而我一直觉得他真正效忠的是人帝陛下,所以有时候难免和他赌气,但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走的这么快。

唉,我还有许多话没和巫公大人讲,还有许许多多的恩情没有报答,如今却忽然天人两隔,老天爷啊,你为什么总让人留下这么多的遗憾。

除了心急巫公大人后事,我也担心芷蔓承受不住,脚下便用了灵力,但秋安还有贺兰明山都是高手,我们三个倒也都能跟得上彼此。

秋安怕我承受不住,一直在我旁边扶着我,生怕我伤心难过,在我耳边说:“公主想开些,芷蔓殿下还等着你去劝慰呢,你可要保重着自己。”

我止不住地叹气,对秋安说:“我知道,无需担心我。”

到了帝巫宫,仍旧是大门紧锁,贺兰明山上前敲门,青凰等不及,身子一跃,便隔墙飞了进去,帝巫宫城墙不高,却有着极为厉害的结界,常人根本进不去,但是巫公大人曾对青凰特殊照顾,让它不受结界的干扰。

不一会儿,帝巫宫的大门从里面打开,巫公大人的二弟子探出脑袋,看到是我,眼中放松了警惕,却仍旧带着悲伤地说了声:“玄女殿下,您来啦!”

我点点头,一边带着贺兰明山还有秋安进去,一边问询着芷蔓的二师兄,究竟发生了何事。

芷蔓的二师兄,巫公大人叫他子安。

子晋和子安师兄弟两人,话都不多,比较而言,子晋话还稍微多一些,而子安,每次看到我,除了行礼之外,便躲得远远的,不肯多说话。

我曾笑话芷蔓:“你们帝巫宫的舌头,是不是全长在你一个人的嘴里啦?”

子安话最少,但人并不算腼腆,有人问话时候,他也能回答得很妥当。

也正是因为如此,巫公大人将一众身后之事,都交给了子安打理。

------------ 第199章 给巫公大人吊唁 夜色渐渐沉下来,帝巫宫内一片怪异,并没有一声痛哭哀嚎,过往的弟子虽然面露悲哀,但都极力忍着。

子安一边走一边告诉我说,这是人帝陛下的意思,人帝陛下大婚在即,宫中实在不好见到白事。

可是人帝陛下曾对我说,巫公大人于他,如师如父,可没想到这位长者含冤而死,不谈沉冤昭雪,也不谈亲自前来凭吊,没想到人帝陛下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好兆头,竟然都不许帝巫宫里发丧。

我问了子安:“芷蔓现在怎么样?”

“师妹她……”子安神情变了一变,又改口说:“掌门师妹没哭没闹,看不出有任何悲伤。”

“掌门师妹?”我留意到子安改口后的称呼,很明显,他想告诉我这件事情。

子安继续说:“师父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所以一早就和我留了密信,将帝巫宫掌门的位子传给了芷蔓师妹,这道密信,我在师父老人家作古之后,才拿出来。”

我的心如同刀割一般,巫公大人做了最坏的准备,归根结底,他还是为了我。

我对子安说:“是我对不起巫公大人,也对不起你们整个帝巫宫。”

子安却丝毫没放到心上,对我的态度十分恭敬:“玄女殿下无需自责,师父他对您这样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这四四方方的牢笼关不住公主,这诺大的天下,三界之间,也不可以有人关得住公主,师父曾说,帝巫宫即便以全派上下作为代价,也要保着公主周全。”

我最初便知道巫公大人帮我不可能没有一点目的,但子安的话里,却让我知道巫公大人的死可能和我有着莫名的关联。

但说到底,巫公大人的恩情,我真的无以为报。

说话间,我和子安到了密室门口,子安停了下来,眼中带着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姑姑,贺兰大人,你们在门外候着吧。”子安的意思我明白,毕竟里面的是他的尊师,而人帝陛下又不许大办丧事,贺兰明山还有秋安并不适合进去。

进了密事,子晋在给他师父,巫公大人擦着身子,芷蔓样子和前几日无异,但给我的感觉却是长大了许多。

她眼神发愣,循着开门声的方向,看着我和子安,又低回头去,那眼神既让人心疼,也让人敬畏。

“芷蔓,你没事吧?”

我赶忙走到她身边,摸着她的身,却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凉,就像以前摸着白容的手一样。

白容的手凉是因为蛟女血寒,而芷蔓的手能这么冰凉,这心中是有多深的苦痛啊。

我抓住芷蔓的手的那一刹那,芷蔓有点抗拒,眼神呆滞地看了我一眼。

“姐姐?”

她这才反应过来是我,眼中有了点光良,但还是哀莫大于心死,“姐姐!”

我本以为她会扑倒我的怀里痛哭一场,没想到却还在强忍着,她此刻继承了巫官大人的衣钵,说话办事还真有了些巫公大人的影子。

我叹了口气,也罢,随她吧!

“公主。”

子晋巫官看到是我,唤了我一声,眼睛通红,手上的动作也没敢怠慢半分。

“你们仨,节哀啊!”

子安和子晋对我表示谢意,我又站到巫公大人的尸体前,对着他拜了三拜。

子安这时候给我递过来三炷香,我将那香插在了香碗里,青灰色的烟从一闪一闪的香火中飘出来,弥漫在整个密事当中。

上完香后,我仍旧觉得心里不安,便跪在地上想给巫公大人磕几个头。

仈_○_電_耔_書 _ω_ω_ω_.t x t 8 0. l a 子晋还有子安快步走到我身边,一把拉住了我,“公主,不可!”

“我只是想给巫公大人尽尽心意,你们不要拦我。”

子安着急地说:“并非是我们不让公主尽心意,具体原因我们也不懂,师父生前交代后世的时候说过,他死后,谁都可以拜他,唯独两个人不可以,一个是人帝陛下,另一个就是愔姬公主。”

芷蔓这时候在一旁喃喃地说道:“师父,愔姬姐姐来看你了,帝城里除了我和师兄,你就对愔姬姐姐好,你睡着了,看不到姐姐今天的样子,我来告诉你,姐姐今天很美……”

我想上前劝劝芷蔓,不想让她再这般魔怔下去。

子晋这时候给巫公大人整理好了仪容,来到我身边,劝着我说:“公主,芷蔓自打师父走后,总是这个样子,她心里苦,可愣是一滴眼泪没掉。”

子安这时候也接着说:“刚才还算好的,她看到玄女殿下你,还说了话,你来之前,她和我还有大师兄一句话都没说过,就是不停地和师父说话,她这个样子,连哭都没哭,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们也担心她。”

我心中替芷蔓着急,虽然也放心子晋和子安二人,但还是试探性地问了句:“巫公大人将那么重的担子放到芷蔓的肩上,岂不是会吓到他,不如你们俩再选一个掌门的人选,这样,对芷蔓也好。”

“不可!”

子晋和子安齐声说道,样子十分激动。

子安对我行礼说:“玄女殿下,此事万万不可,让师妹做掌门,是师父的遗愿,我和师兄会一直在师妹身边协助,但其他的念头,我和师兄死也不会有。”

“没错,”子晋也说,“就算没有师父的遗愿,这掌门也只能是师妹,师父平日里疼爱师父,除了她乖巧以外,还有个原因就是芷蔓天分最高,也只有她,才能将师父的衣钵发扬光大。”

我点点头,“那有劳二位大人了。”

他俩对我行礼,又各自忙去。

刚进门的时候没注意,我这时候才发现寻灵书,也就是小白官儿,此时正悲伤地躺在巫公大人的身体下面,那张桌子边上。

青凰在一旁陪着白官儿,也不说话,眼神中满是心疼,是不是用自己的身体贴着白官儿。

我又试图劝了几句芷蔓,她却仍旧是爱搭不理的,听了子晋师兄弟二人的话我知道,芷蔓这个样子并非是和我生份,也不提有了新一任女巫大人的架子,她这样只是因为悲伤过度,人显得发愣。

我便在一旁陪着芷蔓,子晋和子安没多久也忙完了手中的事,刚想和我一起继续劝说芷蔓,没想到芷蔓这时候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 第200章 姐姐你不该瞒着我 芷蔓晕倒以后,子晋将她背在身后,送到她自己的房间之内。

子安留在密室之内,守着巫公大人的遗体,我则跟在子晋的身后,进到芷蔓的房间内。

贺兰明山还有秋安跟在我的身后,也跟了过来,贺兰明山守在门外,秋安在我的旁边。

子晋恳求我和秋安道:“有劳公主和姑姑帮我照看一下师妹,我去和子安师弟继续守着师父。”

“巫官大人尽管放心去,这里有我们。”我一口答应下来。

子晋出了门后,秋安又上前给芷蔓盖好了被子。

“姑姑。”

秋安收拾好后,抬眼看我问道:“怎么了公主?”

“子晋让我俩照看芷蔓,是不是不放心帝巫宫内的其他人?”

贺兰明山一直在门口听着,这时候忽然说了一句:“公主不知道巫公大人的本事,若是放在以前,凭他的手段,不可能有人生二心,即便是向人帝陛下归拢,只怕也没人敢。”

我点点头,这点我倒有所耳闻。

秋安这时候说:“那是之前,但巫公大人死的蹊跷,只怕帝巫宫中也不干净,子晋大人这么做,也是为了芷蔓殿下的安全。”

贺兰明山这回也连连说是,觉得秋安说得有理。

子晋走之前给芷蔓把过脉,他说只是劳累过度,加上急火攻心,暂时昏睡了过去。

芷蔓睡得沉,但梦里还是叫了几声师父,眼泪不停地从紧闭着的双眼中留出来。

我和秋安在一旁看得动容,但芷蔓这个样子,我也不知道如何劝说,对她而言,哭出来反而是好事,憋在心里反而容易出事。

“师父,你别走!”

芷蔓突然大声地喊出来这么一句,眼泪刷刷地流,再一看周围,并没有她师父的影子,不免更加难过。

秋安站在芷蔓的身边,刚想说什么,芷蔓看到她,擦干眼中的泪,便要下床。

“芷蔓殿下,你千万仔细着自己的身子,不要再逞强了。”

芷蔓却不听秋安的劝说,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逞强着非要穿好衣服,准备下地。

我赶紧上前,坐到床边,抱着她,芷蔓却不老实,用力地挣扎着。

“好妹妹,巫公大人已经去了,你好好的,这样才能让她走得安心。”

我劝说着她,手上也加大了力气,芷蔓挣扎着要从我怀抱中挣脱,“姐姐,你放开我,我要去看看师父,师父他睡着了,一会看不到我会生气的。”

我心疼地叹了口气,顺着芷蔓的后背,“好了好了,想哭就哭出来,巫公大人看到你不爱惜自己,会走得不安心的。”

芷蔓挣扎几下,便不再挣扎,在我怀中嚎啕大哭起来,眼泪唰唰地往下掉,我的肩上片刻就被打湿。

“好了好了,哭出来就没事了。”

芷蔓抽泣地愈发厉害,一边哽咽一边说:“师父他对我那么好,我还没长大尽孝呢,师父说他想看到我嫁人,可是我还没长大站郎君,师父他就带着遗憾走了。”

我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劝说,只是抱着她,轻拍她的后背。

芷蔓有许多话想说,便想着一股脑哭着说出来。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贺兰明山的声音,“拜见青青公主。”

“芷蔓呢?”青青焦急地喊着,说话间就推开了房门。

贺兰明山跟在青青的身后,颇为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我示意他没事,他行了一礼之后,便又退了出去。

青青进门后,看到在我怀里哭成一团的芷蔓,赶紧上前来,有点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又拉着芷蔓的手,“妹妹,你还好吧?”

芷蔓哭了一会,腹中的委屈也说了不少,这时候人已经好了一些,看到青青也来,眼泪巴巴地喊了声:“青青姐姐。”

青青眼圈红着,眼角也带着泪花:“芷蔓对不起,我之前有事耽搁了,一直不知道帝巫宫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一知道后便立马赶过来看你。”

芷蔓强行牵扯出一丝微笑,“多谢二位姐姐。”

青青叹了口气,“芷蔓你别伤心,帝巫宫里的事,有你两位师兄,我和愔姬姐姐也会帮你处理的,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我会的,”芷蔓说着,还是挣扎着起来。

“你要做什么,还不快躺下。”青青有些责怪地对芷蔓说。

“我想去陪陪师父。”

青青还想说什么,我拦住了她,对秋安挥了挥手,秋安端了些饭食过来。

“想去看巫公大人可以,但你答应了我们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吃点东西,我们就陪你去。”

芷蔓有些无力地说道:“姐姐,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一些。”我用半命令地语气对他说。

芷蔓不再拒绝,拿起那些吃的就狼吞虎咽地往下吃。

“你慢些啊!”青青心疼地说道。

芷蔓吃得太急,免不了噎住。

秋安赶忙倒了杯水过来,芷蔓一饮而尽,咳嗽了一声,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想让师父走得安心,我不吃东西,师父会心疼,九泉之下也不会原谅我,我要赶紧长大,帝巫宫那么大的担子,我要挑起来,不让师父失望。”

青青看着我,眼泪也掉了下来,看着芷蔓这个样子,实在有些束手无策。

最疼芷蔓的巫公大人走了,我们若是劝芷蔓不伤心,那显然不可能,他们师徒情同父女,怎么可能不伤心,再说,芷蔓若是表面上不伤心,什么都压在心里,反而会得病。

可若是由着芷蔓伤心,也不知道她要伤心到什么时候。

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顺其自然,我只想好好陪着芷蔓,劝说她,一旦空闲下来,我的心里也不好受,心中满是对巫公大人的不舍还有自责。

芷蔓在前面急匆匆地往密室走,我和青青在后面跟着,青青在我身边轻声说:“姐姐不该瞒着我,芷蔓这丫头承受了那么多的痛苦,我不来,实在过意不去。”

我有些满意地看着青青,“原本想着你也还小,一来劝不好芷蔓,两个人再一起哭个不停,那我可真的头大,但没想到你这丫头如今做事稳妥多了,真的是长大了。”

青青被我一夸,还有点高兴,但眼睛看到芷蔓以后,又渐渐失去了光彩,“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芷蔓多久才能走出来!”

------------ 第201章 查死因 芷蔓就这么一夜之间有如换了个人。

人帝陛下的旨意还没下来,所以芷蔓和她的师兄也不敢私下处理了巫公大人的尸身。

就算脾气像子安这么好的人,也难免有所微言。

提及巫公大人的死因,子晋等人也是一头雾水,晚间巫公大人和三个弟子在一起吃过饭后便回了房,没有任何的征兆。

幸好巫公大人有起夜的习惯,而巡逻的弟子没看到巫公大人起夜,一时觉得怀疑,便和当值的人禀告,当值的人比较谨慎,便去子晋巫官那儿知会了一声,子晋觉得不妥,假意给师父请安,从而过来查看,这才发现已经遇害的巫公大人。

子晋找来芷蔓还有子安商议,芷蔓悲痛欲绝,子安便留在帝巫宫陪着她,子晋去朝安宫禀告人帝,没想到人帝非但没让宫中官员前来调查,反而让帝巫宫的人秘不发丧。

抛开心中的怨气不谈,除了芷蔓以外,子晋子安都是心思缜密之人,自身修为术法也不弱,人帝不许声张此事,但他俩决定自己查起。

只是万事开头难,巫公大人尸身没有一点受伤的地方,也不是中毒所致,子晋会一种隐秘巫术,能够告知死者生前最后片刻的神识,只是这秘法不光损耗修为,还会缩短阳寿。

事关自己恩师,子晋自然不在乎那一身修为,和数年的阳寿,但每每用秘术去探知巫公大人的神识,便会觉得有如身处铜墙铁壁之内,根本没什么用。

试了几回以后,子晋只得放弃,一面偷偷准备着师父的后事,一面又挨个盘问那夜往来的弟子和侍卫。

子晋的巫术和医术无不是炉火纯青,但能救人,也能折磨人,他性子和善,一旦发起火来也是极为恐怖的。

但这样也丝毫没有半点收获,子晋心里着急,还要哄着自己的芷蔓师妹,好在子晋能帮上自己许多。

子晋和我说这些事的时候,子安在一旁静静地听着,不时补充几句,芷蔓却拉着巫公大人的手,轻抚在自己的脸颊,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下掉。

我想起子安对我说,巫公大人早就防着自己有一天忽然故去,提前交代了后事,便问子安:“巫公大人生前,除了将掌门之位传给了芷蔓师妹,又交代了一些门中事物,并没有留下些别的什么话,也没有说过有什么仇家。”

子安的话通透,心思也深,处事能力只在子晋之上,我原本也疑心过他,但说的话多了,又觉得他的诚恳不是装出来的,并不像奸佞之人。

芷蔓这时候止住哭,对我们几个说道:“师父的仇家不多,但是玉岛山的那父女两个绝对算得上。”

子晋嗔责地看着她,“又疯魔了,你忘了,玉岛山的父女那两个,已经死了。”

芷蔓眼角的泪痕没干,正色对子晋道:“师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道理,你怎么忘了,人帝陛下之前只下了延斩令,但还没处理玉岛山的余孽。”

子晋点点头,“这倒是极有可能。”

子安在一旁却有些不赞同,“眼下处于风口浪尖的空当,人帝没有下屠族的杀令,显然是有意放玉岛山其他人一码,他们不会傻到来自寻死路吧!”

子安想得更为合理,我也赞同他。

芷蔓见我也不信她的话,不免有些着急:“姐姐,除了玉岛山,难道还有其他人敢来帝巫宫动手么?”

“难道是平玉帝姬?”青青这么说也不是空穴来风,但帝城之中人都知道平玉帝姬犯了事,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虽然知道平玉帝姬跟着向问歌去了暗宫,但向问歌没那么糊涂,会纵容平玉帝姬回帝城做坏事。

我轻咳了一声,他们几人都肃静了下来,做久了芷蔓和青青的主心骨,没想到如今子晋子安两人也以我为心。

“有没有想过是天隐者?”

子安想了想回答说,“想过,但是师父老人家数年前就说过天隐者不得不防的话,所以帝巫宫的结界对天隐者们有极为厉害的禁忌,他们术法越高,反噬的就越厉害,所以若是他们做的,只怕会两败俱伤,而师父的房内没有一点凌乱的痕迹。”

我嗯了一声,我心中只怀疑两个人,之一便是向问歌,但对他的怀疑并不多,我最怀疑的人,却是向问歌的师叔,夏染女官,夏沧海。

我问了众人一句,“你们可听过风隐门?”

大家都一头雾水,只有子晋脸上浮现异色:“听过,但仅仅是听过,而且据说当年已经被灭门。”

“对,也不对……”

我的话还没说完,白官儿却如同收到了惊吓一般,跳到了巫公大人的尸身上,仔细地在嗅着什么气味。

“白官儿你做什么,快下来,不可以对师父不敬!”

白官儿却如同没听见一般,仍旧在低头嗅着,芷蔓平日里虽疼爱白官儿,但此时也生气起来,要挥手驱赶白官儿。

子安赶忙拦住芷蔓,“师妹且慢,你看白官儿好像发现了什么。”

芷蔓这才安静下来,和众人一起观察着白官儿的反应。

白官儿保持着对巫公不敬的动作有一会儿,忽然跳了起来,对着青凰悉悉索索地发出声响。

我们看不明白,青凰却知晓白官儿的意思,等白官儿在地上像人一样靠着墙根坐好以后,芷蔓飞起来,双翅扇出一阵疾风,那风看着厉害,夹杂着凌厉的怒号,其实并没有一丝威力,别说我们,就连白官儿也伤不到。

没想到的是,那风刚碰到白官儿,白官儿忽然闭上眼,挺直了身子,有如死过去一般。

“白官儿。”芷蔓担心它,不免惊呼了一声。

子晋和子安看得明白,拦下了芷蔓,子晋对她说:“师妹别急,白官儿并非受伤,似乎是在和我们说着什么。”

子安在一旁了然地说:“白官儿这是在猜测师父被害的真相。”

见众人仍旧听不明白,我便接着子安的话继续往下说:“听说风隐门有一招秘术密学,能够杀人于无形,且一招致命,不会留下痕迹。”

子晋一拍脑袋,“是啊,我怎么没想到,我之前还在想就算是高手,也不可能让师父走得这么平静,却忘了风隐门的绝学。”

------------ 第202章 师叔师侄 许是被说中了心中所想,白官儿睁开眼,从地上又跳起来,落在了芷蔓的怀里。

芷蔓眼中原本又燃起仇恨,看到白官儿过来,又一脸歉意地对白官儿说:“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

白官儿看样子并没有放在心上,温顺着把头靠在芷蔓的衣服上。

青凰这时候也落回了我的肩上,目光却未曾离开过白官儿的身上。

“姐姐,我怎么糊涂了,什么风隐门,听名字他们只是江湖门派,怎么会和帝城有关系,他们和天隐者难道也有关系么?”

疑惑地不止青青一人,我便知无不言,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清盘托出。

“什么……夏染?夏沧海?”青青听完我的话唏嘘不已,感觉十分诧异。

就算是子晋和子安,似乎也反应了半天才讲我说得一系列事情联系起来。

子晋说:“风隐门的幸存者掌控了暗宫,这个我能理解,可实在想不到,平玉帝姬身边的夏染女官,竟是一个隐藏如此之深的人。”

芷蔓更是认定了夏染就是杀她师父的仇人,找到自己的佩剑便要去找夏染女官报仇。

青青上前拦住她,芷蔓挣扎着喊到:“姐姐你放开我,我要去给师父他报仇。”

“你有证据么?”子晋这时候拿出一个师兄的样子,抬高了语调质问着芷蔓。

“没有,杀她我何必找什么证据,反正师父就是她杀的。”

“你打得过她么?”

“打不过也要打,我不怕死。”芷蔓想也没想,就喊了出来。

“可师父他怕,”一直没出声的子安也出言相劝,“师父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他最怕你出事。”

提到自己的师父,芷蔓没了话,愣在原地,眼中的怒火抵不过弥漫开来的悲伤。

芷蔓心急如焚,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地掉下来:“那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只在这帝巫宫的密室里,让师父死不瞑目了吗?”

“当然不是。”说这话时,我听到子晋和我说了一样的话。

本来房内众人见我和子晋异口同声地来了这么一句,有点怀疑。

子晋忙住了口,对我说道:“公主有什么事,您但说无妨。”

芷蔓也看着我,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问芷蔓一个问题:“摆在你面前的报仇的路有两条,一条是快意恩仇,杀不杀得死凶手还两说,还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而且凶手最多就是赔命。”

“那还有一条路呢?”

“第二条路,那便是先忍了这一时,得道多助,我们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起来的一切关系,等到了关键时候,将所有证物一起拿出来,不信不能杀她一个措手不及,回来后会让她几辈子无法翻身。”

“我当然钻第二条路。”芷蔓想也没想,不假思索地说出来。

“很好。”我赞赏地看了眼芷蔓。

子晋子安明白了我的意思,也纷纷出声附和着说了几句,芷蔓这才安分下来,不急着出去报仇。

巫公大人的这三个弟子重现了希望,并不是一味地悲恸,心中还有着报仇的斗志,以及重整门派的野心。

如此,我才放心离去,出帝巫宫前,芷蔓拉着我和青青的手说:“二位姐姐放心,经此一事我必学着长大,没了师父,我也不能总让师兄包容我,整个帝巫宫上下的人,都要等着我带他们好好活,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回去的路上,青青始终皱着眉头,我出言问她:“怎么了?”

青青也不隐瞒,“姐姐,看着芷蔓重燃斗志,我替她开心,可一想到她那么小的年纪就要承受那么多,就很心疼她。”

青青对芷蔓的感情也不是假的,她说的伤心,秋安还有贺兰明山在一旁也听得感怀。

我心中的感想和青青差不多,但是也不

得不劝慰着她,“人总要经历些事情才能长大,有时候灾难来得大一些,但其实也最能考验人,扛不过去,悲痛欲绝,抗的过去,就会变得更加强大。”

“真的么?”

“真的。”

琉璃早在凤仪宫的门口等着,见青青有些怅然若失地跟着我回来,对我行了一礼之后,忙上前来扶着青青。

青青有些不想回长乐殿,我劝说她:“先回去睡个觉吧,你也累坏了。”

她听我话,也不拒绝,便跟着琉璃回去。

贺兰明山没有留在前院,也没有去长乐殿看青青,而是跟在我的身后,来到了青玄殿。

秋安看出贺兰明山有话要讲,便得了空闲去下面处理事情。

贺兰明山开门见山:“公主知道我师叔?”

我点点头,“我也是最近才得知夏染女官就是你的师叔,夏沧海。”

“我并非有意瞒着公主,公主可信我?”

“信。”

“为何?”

“日久见人心,你在我这儿时日不短了,我还是那句话,我相信你的为人。”

贺兰明山眼里的暖意渐起,又对我说:“属下还是要多谢公主在帝巫宫还有青青公主面前对我的袒护。”

贺兰明山指的是,我提到天隐者,提到风隐门,提到向问歌还有夏沧海,却始终没提到他,所以他心存感激。

“清者自清,其实提你也不会怎样,只是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我也怕他们明辨是非需要些工夫,耽误了正事。”

贺兰明山仍然是一脸感激,看着我,又说了些事情。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师叔夏沧海便是当年害整个风隐门被灭门的罪魁祸首,也知道她尚在人世,但贺兰明山确实不知道夏沧海就是夏染女官,从小只知道有师叔这么个坏人在,却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

至于夏沧海,她应该只知向问歌,并不知道贺兰明山也是自己的师侄,她最多以为自己当年那个少不更事的小师侄,被向问歌藏在暗宫之内。

“向问歌,他恨夏沧海么?”

贺兰明山摇摇头,“不算恨吧。”

“哦?”

“我只记得,以前师兄十分厌恶提到夏师叔,师兄也不允许我叫她师叔,与其说是恨,师兄更像是想让我与夏沧海老死不相往来。”

“我明白了,你想办法去暗宫通知你师兄此事,就说巫公大人有可能是夏沧海动手杀的,而玉岛山的父女两个,千真万确就是夏沧海动的手。”

“是!”贺兰明山也没多问,乘着夜色便出了青玄殿。

------------ 第203章 风吹凤仪 帝城里的风,瞬息万变,有时一人起势,吹尽宫墙之上摇摆草,有时山雨欲来,各宫动荡人心不定尽哀嚎。

这股子阴风,在帝巫宫吹得稀里糊涂的,还没吹明白,此时又吹到了凤仪宫。

其实想想也是,不论是谁,暗杀巫公大人一定带着目的,仇杀的可能性很小,那一定是为了什么东西,而子晋说,巫公大人那里没有少了什么东西,所以如今除了靠推测以外,只能等。

凤仪宫的守卫再强,强不过帝巫宫那里去,所以若是同一个歹人要进来,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

我和青青因为芷蔓的事情,心中满是担心,并没有加强警惕,回凤仪宫只当回平常一样。

等到那歹人杀到了青玄殿,隐藏在一旁的贺兰明山冲出来,与那歹人厮打在一起。

贺兰明山暗中保护我的事情我之前并不知情,熟睡中听到外面的打斗声,这才睁眼起来,带着睡衣开了门。

刚巧秋安也听到动静,她立马跑到我这儿来查看我的安危,见我没有损伤后才放心下来。

再看与贺兰明山争斗在一起的这位刺客,身材较贺兰明山比,娇小了许多,但身形步法也更加矫健。

贺兰明山在他师兄向问歌的手下尚且讨不到便宜,在场之人都有修为,不难看出这歹人的修为,远高于任何一个天隐者,包括向问歌在内。

贺兰明山没多久便处于下风,那歹人虽蒙着面纱,分不清何门何派,但仍能透过那双露出来的双眼,看到他的得意。

因为始终谈不到便宜,又如猫捉老鼠般地一直被这歹人戏弄着,贺兰明山越来越着急,手上的招式也凌厉起来,招招致命地像歹人袭击过来。

我从没见过贺兰明山用过这些招式。

那歹人看着贺兰明山的招式,身形忽然慢了下来,但那在贺兰明山掌下逃脱也是绰绰有余。

刺客慢悠悠地对着贺兰明山开口,“你是风隐门的人?”

贺兰明山因为担心着我的安危,所以最开始的打斗的时候,往离我远去的方向引着刺客。

而这时候,二人止住了打斗,贺兰明山站到我的前面,对着那刺客淡然一笑,却不见一点温情:“师叔难道能忘了我不成?”

“你……”此刻,或者说是夏沧海,这时候摘下了面纱,我第一次以不是夏染女官的身份看着她,发现她身上,除了以前察觉到的秀气外,还多了几分英气。

“你是小山?”夏沧海疑惑着问道。

向问歌之前看到贺兰明山,喊他的是“山儿”,而夏沧海称呼他的是“小山”,虽然不同,但也都能听出对贺兰明山的疼爱。

“多年未见,师叔说话,还是如此让人亲近。”

加上贺兰明山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难听出他话里的讽刺。

夏沧海脸上有一些不痛快,她虽然称不上什么绝色之姿,但也还算清秀。

贺兰明山并不是夏沧海的对手,这时候他开口拖延着时间:“多年没见到师叔,师叔一切安好?”

夏沧海脸上的凉意仍旧没有消去,她没有接贺兰明山的话,而是冷哼一声,“向问歌那个臭小子虽然看着冷血,没想到对你这个师弟还上了心,这么多年竟然把你保护得这么好。”

贺兰明山听到向问歌名字的时候,眼里出现了一丝异样,但又稍纵即逝,“师兄也是没办法,若是不好好护着还小的我,帝城这么小,又怎么能逃得过师叔的毒手呢?”

“巧言令色!”

夏沧海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也没发作,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当年的事,我从未觉得我有什么过错,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如今你也休要再提。”

贺兰明山虽然面上不动声色,但我和他离得近,观察到他紧咬着牙咯咯作响。

“风隐门上上下下几百多条人命,竟然能换来师叔你如此云淡风轻的一句休要再提。”

当初知道了向问歌是天隐者的首领,而贺兰明山是向问歌的师弟后,我曾让秋安打探了当年有关风隐门的一些往事。

太久远的事不说,但当初是夏沧海勾结了仙界还有魔界的一些为非作歹之人,给风隐门带来了灭门之灾。

那时候人帝的皇位并不安稳,人界内忧外患,前朝之事已经让他分身不暇,又怎么会理那些江湖之事呢。

仙魔两界之人也有善恶之分,那些恶人前来进犯,一来是一直忌惮着风隐门的力量,二来呢,也是觊觎一件风隐门世代传袭的法宝——扶摇铃。

夏沧海在里面接应着那些恶人,一时之间,风隐门内血流成河,当时的掌门,夏沧海的师兄,也就是向问歌还有贺兰明山的师父,提着最后一口气将师兄弟两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后,才不甘心地咽了气。

……

……

毕竟是夏沧海自己理亏,她辩不过贺兰明山,忽然手一抬,越过贺兰明山指向我:“小山,你让开,我今天来,就是想杀了愔姬这个贱人。”

“师叔说笑了,愔姬公主是我的主子,我怎么能弃她的死活不顾呢?”

“休得多言。”夏沧海眉眼里闪现了凌厉的神色。

我当初也曾见过她这个样子,那时候她是因为给平玉帝姬立威,开罪于我,那时候我还曾笑话她蠢如草莽,如今想来,真正不聪明的人是我啊。

“你速速离去,把这个孽障交出来,不然,只怕会连累到你。”

贺兰明山却全然不在意,摆好了迎敌的架势。

我轻咳嗽了一声,示意贺兰明山让开,我自己来面对夏沧海。

“公主!”秋安十分不放心,在一旁担心地喊了我一声。

贺兰明山也颇为不安,低声说着,“公主还是小心为上。”

我低声嗯了一下,还是上前几步,丝毫不畏惧地看着夏沧海问:“夏染女官,或者说是夏沧海前辈,别来无恙啊!”

夏沧海哼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敢出来,我以为你一直要躲在后面,让小山保护你呢。”

“事到如今,我有问题想问你。”

“好,”夏沧海痛快地答应,“只当送你上路了,让你少几个遗憾也好。”

“你为何要杀我?”

“为了平玉帝姬。”

“可以你的真实身份,还有修为,无论是于人帝,或者于前朝,都可占据一席之地,为何还对平玉帝姬如此忠心耿耿呢?”

“帝姬她救过我的性命。”

------------ 第204章 夏沧海死了! 夜里起风,夏沧海背对着青玄殿的门,站在风口里,如同乡野村夫家的婆娘话家常一般,就说起了平玉帝姬的恩,以及平日里的万千诸般好。

贺兰明山气不过,声音高了许多:“帝姬她不过在你落魄的时候帮了你,救你一命,可据我所知,你也是在大雪天被人扔在风隐门前院,再加上那么多年的疼爱和养育之恩,这些难道抵不上帝姬对你的好么?”

“这不一样。”

夏沧海竟然被一个自己同门的晚辈问得有些拘谨,看着贺兰明山的眼中,始终带着冷冷的神采,但算不上什么恨意。

“哪里不一样?”

夏沧海不再回答,指着又护在我前面的贺兰明山,“你赶快让开,这里没你的事,是我和你所谓的主子之间恩怨,和你没有一丁点的关系,你也不要多管闲事。”

“恩怨?”我听着夏沧海的微言,“前辈就算是想要个杀我的理由,也别太过于随便了。”

夏沧海话说完,也不管别人反应,一个不注意她就到了近前,贺兰明山帮我挡住了她。

贺兰明山自知抵不了太长时间,对着我和秋安喊到:“这里有我,姑姑,你先带着公主走,快!”

秋安想过来扶我,我没肯先走,一是不放在贺兰明山,而是还有些话,必须亲自问过夏沧海,我自己才能心安。

“玉岛山的父女,是你找人杀的吧?”

“那些看犯人的侍卫,女官,还有天隐者,没有一个不草包的,都看不到我的影子,我在那牢里来去自如,杀个玉岛山父女两人,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为何?”

“什么?”

贺兰明山情绪不好,对着夏沧海没好气地说道:“公主在问你,没有旨意为何要杀了苏寒烟还有她爹。”

夏沧海还是坚定地说:“为了帝姬。”

“可是玉岛山一向和平玉帝姬过从甚密,你怎么还忍得下手。”

夏沧海眼底起的浮现出一起怪异,皮笑肉不笑地说:“公主,正是过从甚密,所以才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贺兰明山额头上冒了许多汗,看得出他已经拿出全部实力,却还是仍旧如同被排山倒海般地气势压在那里,让他动弹不得。

眼看贺兰大人有如强弩之末,马上坚持不住,秋安在一旁看不下去,便要上前帮助贺兰明山。

我想止住秋安,却来不及,秋安上到贺兰明山大人的近前,想渡给他一些修为,没想到刚碰到贺兰明山,一股看不见的灵力就如狂风里卷着刀刃一般,将秋安弹出了好远。

也幸亏秋安机灵,感觉到不对劲后,顺势跳了一下,便借力站住脚跟。

夏沧海轻笑一声,极为得意地说了句:“不自量力。”

秋安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走到我身边,我关切地问道:“没事吧?”

秋安随即回复了正常的脸色,“公主,我我没事,无需担心。”

“那就好。”

我又面对着夏沧海,问道:“那为何你要杀了巫公大人,他和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老家伙死了,哈哈哈,只要和帝姬有仇的,我都会视作仇敌。”

夏沧海的脸上变得有些狰狞,极为放肆地在那里大笑,人前她是平玉帝姬手下最为得力的女官,人后确是个极为恐怖的对手,甚至可以说在帝城之内几乎没有敌手。

但我又隐约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一时之间又说不清楚。

这时候,夏沧海的笑声戛然而止,脸上的狰狞还僵在那里,忽然就没了动静。

贺兰明山觉得怀疑,试探性得用了些力,没想到夏沧海身子往后一躺,就此不省人事。

秋安上前查看,嘘了口气对我说道:“公主,没气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总算又逃过一劫。

贺兰明山盯着夏沧海的尸身不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我也冷静下来,赶忙朝着青玄殿外面的方向看去。

青玄殿内原本除了夏沧海以外,只剩我,秋安还有贺兰明山以外,再无旁人。

而夏沧海之前一直大意,她要是想杀人灭口,早早得手离去,也许就没了后面的转折。

可救下我的,究竟是谁呢?

外面空无一人,秋安还有贺兰明山也都察觉到夏沧海怪异的死法,显然是糟了别人的暗算。

正当我们几个一筹莫展之时,院落上空传来一阵极为熟悉的鸟鸣。

“是青凰!”

我有些惊喜地说了一声,秋安眼中也尽是喜色。

青凰从高处落到了我的怀里,才一会儿功夫不见,就想我想得厉害。

“多谢你啦,小家伙,要不是你,我只怕今天会交代在这儿了,没想到你这个小青凰还挺厉害。”

我这时候激动地有些词穷,毕竟是个绝顶的高手,却如此轻而易举地就被杀了。

只是单凭青凰之力,我还真有些不太敢确定,我从没想到青凰能有这般本事,虽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但是以我所知道的在帝城里的人,还真没有夏沧海的对手。

夏沧海对平玉帝姬忠心耿耿,如今平玉帝姬身陷囹圄,夏沧海自然想到的是忠心护主,并且为自己的主子报仇。

只是果真如此么?

玉岛山的父女两个,当年就和平玉帝姬勾结在一起,而巫公大人告诉过我,玉岛山的苏大人当年是害死我爹妈的元凶之一,若是这样,平玉帝姬是不是也算我的仇人?

夏沧海跟着平玉帝姬,向问歌是她的师侄,那我爹娘的死,与风隐门有没有什么联系呢……

“愔姬公主!”

青玄殿在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我看向门口,却是敬康。

敬康身后旁边还站着一人,是庄绍大人。

他俩走到我身边,行了一礼。

起来以后,敬康眼睛直看着我,而庄绍,却总偷偷地看着秋安。

“刚才是你们俩杀了夏染女官么?”

我出声问道。

敬康也不隐瞒,点了点头。

庄绍在一旁解释道,帝巫宫的芷蔓巫女因为巫公大人的死,对她来说打击极大,便去人帝陛下那里请了旨意,要彻查她师父的死因。

芷蔓在人帝陛下那里还说了,夏染是个极为可疑之人,人帝陛下便让庄绍还有敬康前来捉拿,没想到河睢宫里找不到夏染女官的踪影。

正当他二人犹豫之间,刚好看到凤仪宫上面青凰焦躁不安,这才来了凤仪宫。

------------ 第205章 又是人帝的轿撵 青玄殿内,只剩了我和敬康二人。

我嫌夜明珠刺眼,前几日让她给我房内换了烛火,我想来喜欢凡世的烛火,不为世俗,但为心安。

庄绍大人回到人帝陛下那里复命,原本敬康应该和他走的,但是敬康说不放心凤仪宫的安危,想与贺兰明山交代着琐事,便让庄绍一个人先回了朝安宫。

“又是你救了我。”

敬康上前拉着我的手,我对他有些感触地说道。

“愔儿,愔儿。”他嘴里喃喃地喊着我的名字,“我好担心你。”

“贺兰大人将凤仪宫保护的很好,秋安也……”

我的话还没说完,敬康一把抱住了我,他的怀抱仍旧滚烫,我在他怀里听到他咚咚地心跳。

我并没有推开他,而是顺从着也迎合着他。

“愔儿,真的是急坏我了,我知道夏染女官的真实身份后,都吓死了,生怕自己来的不及时,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一定会下落九泉陪着你。”

我赶忙伸手堵着他的嘴,“呸呸呸,不许乱说傻话。”

敬康双手扶着我的肩,眼中燃起星火:“我说过要保护你,可你每每有事,我都不在你身边,你可怪我?”

“你啊,怎么总说那些傻话,我在帝城里能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每每想到你,我就觉得这颗心还在温热地跳着。”

敬康又把我仅仅搂在怀里,“我只想着早一日带你出了帝城,带你游历天下山河,再无拘束,也许谋略,那该有多好。”

“我也想有那一日的逍遥快活。”我在敬康的怀里有些动容地说道,忽然心中又变得难过,在敬康的怀里叹了一口气,“我在帝城没有太多的遗憾,那么巫公大人的死便算是一件,他对我那么好,我却一直误会他别有用心,如今天人相隔,再没解释和报恩的机会了。”

我躲在敬康的怀里,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我隐约感觉到他似乎怔了一下,继而悄悄地叹了口气。

“愔儿,你很恨夏沧海?”

我点点头,“我只恨自己修为不够,不能够亲手杀了她。”

“只因为她杀了巫公大人么?”

我站直了身子,微微仰起头,看着敬康一脸的严肃,问他:“你怎么了?”

他忽然轻松地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许久没见你,想知道你的心里都在想着什么。”

我心中又安定下来,忽然有些想念水宫之内的大巫,对着敬康说:“只是人事无常,谁也不知道未来和意味哪个会先来到,我们都知道珍取眼前人事的道理,可人不活一身,仍旧是有许多的无可奈何。”

敬康亲了一下我的眼睛,“今天的感慨真多,好了,我们忘掉那些烦心的事,好不好。”

他看着我的眼里满是宠溺,半开着的门缝里吹尽几缕风丝,敬康背对着门外,风吹起他的长衣,在我青玄殿内,此时没了外人,敬康恢复了他翩翩公子的俊俏模样。

飞白的样子和敬康本来的样子相比,实在过于普通了些。

“敬康,你会不会骗我?”

“会!”

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回答,但我也确实不想听到假话——“不会”,我继续问了他:“为何?”

“若是有一天我骗了你,那并非是我想诚心期满你,而是为了保护你。”

敬康的眼睛闪闪发亮,我却似懂非懂,继而又问他:“那你会永远在我身边么?”

敬康有一刹那的发呆,眼睛发空,直直地盯着我身后的方向。

我心里盼望着他的回答,所以也不急,就在那儿站着,慢慢地等。

许久,他坚定地回答了我一个字,“会!”

由此,我心里阴霾散尽,又多了些许的希望和盼头。

敬康看着外面,对我说:“时辰不早了,我得需要去朝安宫回去复命了。”

“也好。”我也不多留。

原本想着让秋安送一送他,但敬康强行要自己一个人走,我看出来,他对秋安似乎有那么一丝的忌讳,也不知道真假。

若是早些,我想和敬康一起去一趟朝安宫,但这时候天色太晚,一切只等明日再说。

我对人帝无情,人帝对我,也没有一丝的真心实意,但难得这一次想到了一起。

第二日晨间,人帝的轿撵又不约而至地停在了凤仪宫的门口。

那时候我正在用早膳,青青放心不下芷蔓,天刚亮就过来和我说她先去陪芷蔓,因此早间用膳只剩了我一个人。

这次除了抬轿的内侍,乌北寒也来了。

贺兰明山带着乌北寒进了青玄殿,乌北寒和我行礼之后,恭敬地说道:“人帝传旨,请公主前往朝安宫一叙。”

我站起来,对秋安轻声说道:“帮我整理下妆容。”

我又歉意地对乌北寒一笑,“稍等片刻,我马上就和大人前去。”

乌北寒有些不自然,赶忙拦我,“愔姬公主无需着急,人帝陛下并不急这杯盏茶的功夫,公主安心用膳即可。”

乌北寒的话并不是虚以委蛇,带着真心,但我此时也没了心思。

“乌大人无需多心,之前已经吃得差不多饱了。”

说话间秋安帮我整理好了衣服和头饰,我对乌北寒说:“可以走了。”

乌北寒恭敬地说了声“是!”却并不着急,和我保持着几步之远。

走到凤仪宫前院的时候,我悄悄问了一句:“乌大人可知,人帝今日传我所为何事?”

乌北寒摇摇头,“不知道,人帝陛下的心思岂是我等下人能猜到的。”

他说完又看了我一眼,声音又低了几分,对我说道:“看陛下今日的样子,倒不像是什么坏事。”

他虽然也只是猜测,但毕竟是御前多年的人了,他的话像是一剂宽心丸,让我心里好受许多。

“最近这段时间并不能常看到你,乌大人一切还好吧?”

乌北寒愣了一下,继而又轻松地说:“有劳公主记挂,属下一切都好。”

“乌真可传过信给你?”

我心里时不时地会想起乌真,因此也记挂着她和云书的安危,但这话说出来又觉得不妥,毕竟乌真二人现在久居魔界极阴之地,要想传信回人界,并非易事。

------------ 第206章 来啊人帝,说个情话吧! 提到乌真,秋安平静的脸上起了一丝波动,我知道她又想起了云书,但也只是片刻的事,显然她也已经看开。

果然时间是道良药,新人也是。

乌北寒也愣了一下,但又回答我说道:“没有。”

我叹了口气,“希望她出去后能过的好一些。”

转眼到了凤仪宫门口,乌北寒不经意间又和我离得远了几步。

如今我又高坐在话里的轿撵之上,虽高不过宫墙,高不过树柳,却高过了帝城之内的十之八九的宫人。

只是如今宫里物是人非,争的,不争的,已经不剩了几人,我在轿撵之上并不需要顾虑着还有谁多心会因此妒恨我。

朝安宫里仍旧一切依旧,前朝瞬息万变,有人落,也有人补了空位从低处起,就像一场秋风,它刮的时候,你看到万物或长或消,但等到风停的时候,一切回归表面的平静,看不到一点风里的痕迹。

几日不见,人帝仿佛老了好几岁。

他本就比我大,算算年龄,其实和蛟王大巫一样的年纪,但他高高在上,修为高深,也保养得体,因此看着也就是比我大个几岁而已,又因为气度不凡,容颜俊俏,所以也算得人界有名的美男子。

但此时一看,他却只留下了那一分王者的气度。

“臣女愔姬,参见人帝陛下。”

“起来吧。”

“多谢陛下。”

我站起身后,发现他坐在帝座之上向我看过来,眼神有些苍凉,和他孤寂的身影有些相称。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人帝每次传我来帝巫宫来,并不喜欢多说话,不管有没有别人在,他变得很喜欢凝望着我。

因为君臣的位份之别,最终还是他开了口。

“帝巫宫里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他的话幽幽道来,说不尽有多少愁丝,我心里却生出了许多酸楚。

“回陛下,帝巫宫内的人,一些遵照着圣旨办事,秘不发丧,也许人痛哭哀嚎,还请陛下放心。”

我心里清楚,人帝想问的,并非我所回答的。

“想来巫公大人的弟子们,也和你一样,心中憋了许多的怨气吧。”

我不说话,权当默认。

“他们怪我,那么愔儿你呢?”

人帝忽然对我问了这么一句,前几次在人前,他一来不护着我,二来也不叫我愔儿愔儿,我虽知人言可畏,但也知道人帝陛下的另一深意,便是远离了正大光明。

“臣女感沐圣上恩德,并无怨气。”

人帝叹了口气,“你说得不是真话。”

“陛下说它是真话,他就是真话,陛下说他不是真话,那它就是假话,但臣女也想知道,陛下想听什么真话,臣女照着说便是。”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敢说出这些混账话,人帝陛下如果追究起来,随随便便就能定我一个“大不敬”治罪,轻易之间我就能丢了性命。

自己到底怎么了,我也不清楚,但我心里直觉,人帝并不会迁罪于我,也许诚如芷蔓对着巫公大人尸身说的那句话:“人啊,总是喜欢伤害真心待自己好之人,但这也恰恰是因为真心待自己好之人,给自己任性的底气。”

“愔儿,你莫要与我生分。”

堂堂的九五至尊,人界霸主,竟然用近乎恳求的语气和我讲话。

我一时卡在哪儿,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人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再叫我声九兄吧!”

看他的样子,我也心乱如麻,我知他权倾天下的威风,也知道他高处不胜寒的无奈。

“也好,九兄,我一直都不信你是个薄情之人,对姬后如此,对平玉帝姬如此,却为何对巫公大人不闻不问,还怕饶了你的良辰吉日?”

“愔儿,那你信么?”

“我不信,所以才来问九兄,但毕竟死者为大,有什么比让巫公大人安息更重要的事呢,所以我又不得不怀疑。”

“很好,”人帝并不生气,“你能实话实说,我很高兴,起码你没有和我实打实的生分起来。”

我不说话,和他周旋太累,我只想听实话。

人帝早就让左右闲杂人等退下,此时也不瞒我,和我说着他的实情:“并非是我不想让巫公他安息,他于我如父如兄,亦是我的良师益友,我自然想还他个清白公道。”

“可是愔儿,你可知道是谁杀了他?”

“夏沧海。”昨夜才见于她,我自然忘不掉。

“是,也不是。”

“……”

“夏沧海当年是串通了何人,灭的风隐门?”

“我听贺兰明山说,是仙界魔界的歹人。”

人帝冷哼一下,“歹人,愔儿你想想,若不是高高在上的人许可,再歹毒的仙魔族人,又怎能轻易入我人界呢?”

他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事我虽略有耳闻,但和自己相隔甚远,所以平时想得也很少。

毕竟,我不是三婆,也不是大巫,他俩对仙界才是深恶痛绝。

人帝又冷笑几声,“可是也没说错,歹人,他们本来不就是歹人么,插手无关自己的事,手伸得那么长,可不就是歹人么。”

“我明白了,九兄的意思是,夏沧海的背后有仙界,所以帝城并不能冒冒然动手。”

人帝陛下的脸色有些古怪,但也没有否认。

“可是巫公大人一没得罪仙界,二没得罪平玉帝姬,为何夏沧海对他下了杀手?”

“因为你。”

“我?”

人帝陛下认真地点点头,“的确是因为你,愔儿。”

我强颜欢笑,“九兄,你可别胡说。”

“平玉恨你,夏沧海也恨你,夏沧海对平玉忠心,但并没有完全听命于平玉,她在帝城之内难逢敌手,若不是我被人知道了她的弱点,只怕我昨日也没那么容易就让两个侍卫救下你。”

我想起昨夜之事,赶忙又跪下,“臣女还没谢过陛下救命之恩,请陛下再受我一拜。”

人帝陛下手一挥,我又轻然起身。

“敢问陛下,可是暗宫宫主告知陛下,夏沧海的弱点?”

“正是。”

“那……”

“愔儿,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向问歌并没有自己回到地上,他是托灵宠传的信,再有,你放心,我绝不会袒护平玉,和她相比,愔儿可知道,我更想让你平安喜乐。”

------------ 第207章 你爹,他是神么? “陛下……”

“嗯?”人帝陛下话中有些不快,“今日叫你来,就是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样,别与我生分。”

“九兄,有一句话憋在我心里,不吐不快。”

他就这么容易满足,露出笑来,“你说吧!”

“夏沧海勾结了仙魔两界的人,一起灭了风隐门,可是仙魔两界的的人,真的只是忌惮风隐门的力量,并想得到扶摇铃么?”

“你觉得呢?”

“小妹不信。”

“为何不信?”

“世上的宝器神物那么多,扶摇铃若真的能排的上号我怎么会在水宫十六年也不知道,再说了,就算真的是至宝,仙魔两族的人拿到手后,自然要争个你死我活,怎么还有这几年的三界太平呢?”

人帝仍旧带着笑,只是眼中笑意里藏着诧异,“你,很好,很聪明。”

“小妹并非卖弄,只是当年的所有事情,看着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但深究起来又都和我爹娘之死有所关联,小妹不得不查下去。”

“愔儿,你很想知道?”

我郑重地点点头,“无论我问谁,大家都对我有所隐瞒,所以我知道靠不到别人,只能自己查下去。”

“并非别人想瞒你,而是一旦告诉你,后果极其严重。”

“能有多严重,就像我知道玉岛山的苏大人是我的仇人,但我并没有做什么过激之事啊,所以不知道大家都在顾虑着什么呢?”

我不敢直接顶撞人帝,所以用的是“大家”,并不是“你”。

“那不一样。”

我想继续问下去,“有何不一样?”这句话到了嘴边,又被我活生生地咽了回去。

是啊,若是人帝陛下想告诉我,不需要我追问,也自然会讲,若是不想告诉我,那么不管我怎么求他,也是无济于事。

人帝陛下不看我,盯着大殿的屋顶之上看了许久,那上面彩砖明瓦,绘的是日月星辰。

许久,人帝陛下开了口,“也好,我便将当年之事告知于你。”

我心里没来由得紧张起来,以前想知道真相,别人越不告诉我,我越想知道,但如今真的有个活生生的人站在我面前,说想告诉我真相,我反而心里直打鼓。

“愔儿,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朕,是真的喜欢你,无关岁月,无关朝权,就是单纯的喜欢,愔儿你也不需要害怕,我喜欢你,朕不会广传四海去颁圣旨,也并不会求你的回应,所以,你只要静静听着就好。”

人帝的话让我越发不安,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贺兰明山曾告诉我,当年喜欢我娘亲月灵的青年才俊当中,就有人帝陛下,他说这些话,也许只是提前告诉我,他对我,是真心的。

“其实很多事我想你在帝城里的这不足三月的日子里,已经知道得八九不离十,你娘亲月灵,和你一样,从小长在若水边的水宫之内,她长得很美,三界之内没人能和她相比。”

人帝的眼里冒着光,虽然之前还对我说着那些话,但显然他的回忆里,我娘亲是个风华绝代的妙人。

“而你爹,生在桃山姬家,桃山的人并不重视你爹,可世人不知道景兄,我知道,他哪是这三界之人能容得下的人,若是他想,莫说整个桃山,这三界的天下,都可以在他手中,只是景兄他,太慈悲了些。”

“那时我们一群人是多么的自在快活啊,你爹姬景铄,你娘亲月灵,还有蛟王,你们水宫现在的大巫,紫曦妹妹,加上我,我们几个人快意山河,游荡四海。”

我等不羡仙,纵舟山水间。

衣鞋破了补,睡到九天边。

大巫一向正经,从没做过浑事,人前总是板着一张脸,我只见他醉过一次,喝多了之后一边哭,嘴里还吟唱着这首打油诗。

一直凶巴巴的大巫难得有出丑的时候,我本意是想记住他喝醉的样子,以后取笑他,可不知怎的,大巫哭得甚为伤心,像是动了心窝一般,看样子是憋了许多年,哭得我都看不下去,只想上前哄着他,没想到大巫看我上前,哭得更厉害了。

后来和三婆说这事的时候,三婆脸上也有了异色,那时候三婆才不大,也就比桌子高一些,可是那个小脑袋却没来由地让人敬畏。

她对我说:“小愔姬,大巫伯伯的这首诗你要记住,也许有一天你会明白大巫今日的烦忧。”

“才不要……”我顿时把脸扭到一边,虽然年长了三婆几岁,可是却不知怎么,就是觉得她让我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嘴上说着不要,心里却诚实的很,一字不落地记住了这首诗。

人帝陛下说着他们当年快意山水的事的时候,我忽然就想到这首诗,情不自禁地模仿着大巫当初的调调,吟诵了出来。

人帝眼中冒出精光,似乎是极为诧异,但看了我几眼,似乎又想明白了,整个人显得很是欣慰。

“你娘她是很好的一个人,我们几个都喜欢她,而紫曦妹妹,却喜欢上你爹,我从小生在帝王家,一直与人争强好胜,从不肯服输,但在你爹面前,我却一直觉得自己心里不够平和,比较起来,比你爹浮躁好斗。”

“后来,我回了帝城,蛟王回水宫也承袭了王位,分别前,你娘亲和你爹在我们几个的见证之下成了亲,本以为天公作美,这一对眷侣成为天下的一段佳话。”

“可放眼这三界之内,你爹,你娘亲,都是绝无仅有的珍宝,就算我倾尽我的权利,保他们在人界不受人暗害,却防不了天上地下的两界。”

“我娘亲,我爹,是珍宝?”

人帝原本自责地诉说着往事,听我有此一问,眼睛抬起来,忽然看着我笑了,“可不是,你娘亲是三界当中最美的人,自然是珍宝。”

“我爹呢?”

“你爹,他是超越三界的所在!”

“他,是神么?”

“神……”人帝的脸上步了几朵乌云,喃喃地说,“是啊,他是神么?他回不到九天上去,但是又和人界的旁人不一样,与三界的旁人都不一样。”

------------ 第208章 陛下啊,你喜欢我还是喜欢我娘亲 人帝在提及往事的时候,像是在和我说着当年的真相,也像在自顾自地叨咕着,像对人言,又像求心安。

“你爹不是凡人,但也不是神,倒不如说是个神隐。”

神隐这个词,我在那本破书里看到过。

所谓神隐,就是一旦神族覆灭,他会承袭着母神的力量下凡转世,隐姓埋名度日,直到找到能让神界复兴的人,那他就算完成了这一辈子的使命。

我爹,姬景铄,他是一个神隐,这我始料未及,但是我一直知道神隐这个词是什么意思,所以人帝说完这话看我时,我并没有追问什么。

人帝却显得不放在,问我一句:“神隐,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回陛下,我知道。”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o*m 我怕他责骂,本来想继续叫九兄的,但是想到他和我娘亲还有爹爹曾在一起称兄道弟,“九兄”这个称谓就堵在我的心里,再叫不出来。

好在他并不在意,见我知道神隐的意思,继续说了下去。

“神隐,他带了一身神力下凡,三界之间此消彼长,莫不觊觎着这股力量,我是人帝,自然也想要,可是景兄是我的好兄弟,我怎么会算计他。”

“我念及他和你娘的性命,可不代表魔帝还有仙帝会心存怜悯,他们暗中派了越多人来,对你爹先礼后兵,可恨我被前朝所谓的重臣制约,并不能出手相助,所以……唉。愔儿,当年之事,我也有责任,你要怪,就怪我吧!”

“出手相助,是莫大的情分,没有出手相助,那是人之本分,你没有落井下石,我并不会怪你。”

从前的巫公大人,还有贺兰明山都和我提过我爹娘的事,人帝所说,与他俩并无出入,只是更为详尽一点。

人帝叹了口气,“你这么说,朕的心中更不好受。”

“让陛下烦心,是臣女的不是。”

“愔儿!”人帝陛下提高了声调。

“陛下,臣女还想问几个问题,希望陛下能够告诉我。”

人帝的脸上有些警觉,但仍是慈爱地看着我,“你尽管问吧!”

“好。”我心里稍微盘算了一会,将心中的问题偷偷整理一会,便一条一条地向人帝陛下发问。

“您当年赢取出身桃山的姬后,可与我爹娘有关?”

“有,姬后是你爹的族妹,但他俩没什么情分,更主要的是,姬后和你娘,很像。”

世人都赞姬后和人帝伉俪情深,可是却没人知道她不过是活在我娘亲的影子下。

我娘亲可怜,人帝可怜,但姬后何尝不是比他俩都更可怜。

我继续问人帝,“风隐门和我爹娘是不是有瓜葛?”

“有,风隐门是江湖门派,和前朝并无太多太多关联,前朝之人虽喜欢争名夺利,但无人敢明着归顺仙界,因此仙魔二组只梦从江湖入手,他们知道我那时候忙着巩固皇位,自然顾不到风隐门。”

“风隐门的掌门一向和我们几个交好,自然不会给仙魔两界可乘之机,但是风隐门在江湖之中,还有人界之内,都是举足轻重,所以那两界并不肯放弃,于是他们就买通了夏沧海,后面的事,你就知道了,夏沧海成了仙界的傀儡,有那么一阵,掌管着风隐门,替仙界做事。”

“陛下之前若是知道夏染女官就是夏沧海,为何不除掉她,就算不是为了我爹娘还有风隐门报仇,有这样一个人在您的后宫当中,难道能安心么?”

“不能除……”人帝无奈的话里也有着冰凉:“原本帝城里,也只有我和平玉知道,就算向问歌都不知道他的师叔就是夏染女官,但是愔儿,之前真的不能除去她。”

“为何,因为平玉帝姬么?”

人帝陛下没否认。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人帝打断我的话,“平玉做过的事,我知道,勾结外族,害你爹娘,勾结玉岛山还有神农氏,谋害紫曦帝姬,谋害姬后,这些我都知道。”

我一时之间有点喘不过气来,胸膛一起一伏,有些难受,我心惊地不只是平玉帝姬所做过的事,而是人帝陛下明知道自己深爱之人都命丧平玉帝姬之手,竟然还能当做没事人一样,留她在自己身旁。

人帝隐忍着说:“愔儿,前朝的事你不懂,我只能告诉你,我当年安稳了天下,有一半的功劳是平玉的。”

原来如此,面前这位九五至尊,不管话说得多圆满漂亮,最看重的仍旧是他的江山。

“陛下可知,平玉帝姬对您并非是兄妹知情。”我有些不屑地说道。

“住口!”人帝陛下火了,对我大喝一声,吓了我一跳。

他看着一脸惧意的我,又似乎后悔自己的冲动,“对不起,愔儿,我不是对你。”

我不再说话,人帝陛下自知理亏,继续对我说着:“我知道平玉她对我动了不该动的心思,也做了不可饶恕的恶事,但她掌控着前朝后宫许多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天下安稳,我不能轻易动她,她心里也明白,虽对我有些情义在,但也保了神农氏,玉岛山,还有夏沧海这么多年平安地活着。”

人帝陛下今日回忆起往事来,话里总是带着许多无奈,他又是唉声叹气,“愔儿啊,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平玉死了,我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那些旧人,再没有一个能陪在我身边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感觉到人帝眼角垂下一滴莹光,但又稍纵即逝,一点痕迹都没剩下。

“还有别的话想问么?”

见我不开口,人帝幽幽地来了一句。

我想了许久,心中一直有句话压在下面,想说出来,但又怕惹来麻烦。

最终,我还是问了出来,“人帝陛下,臣女虽然还想做九兄的小妹,但也想问一下,陛下对我好,可否是因为我娘亲月灵的缘故?”

“是,也不是。”人帝这下没迟疑,却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愿闻其详。”

“最初你入帝城,我知道你的身世,的确是因为你娘亲的缘故对你好,而后来,便是对你实打实的喜欢了……”

“……陛下……”

------------ 第209章 我的兄长,你又来啦! 我和人帝都有些许多话要说,这时候乌北寒出现在大殿门口,对人帝行礼:“启禀陛下,蛟族的华清太子前来帝城,此刻正在朝安宫门外候着。”

华清兄长来了!

我心中大喜,回头朝着殿外的方向看去,只可惜这大殿敞开的大门并不是正对着朝安宫的出口,因此我看不到华清兄长的影子。

人帝陛下高高在上,又恢复了往常人前清冷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宣。”

“是!”乌北寒便出了大殿去迎华清。

华清兄长进去大殿之前,我与人帝都不再说话,我隐约觉得人帝有些不悦,而我也不得不怀疑,我与白容无灾无难,前朝也不动荡,他为何这个时候来帝城。

“臣,蛟族华清,参见人帝陛下。”

华清兄长进入大殿之后,并没有直接看我,也没有和我说话。

因他不长住帝城附近,每次来拜见人帝陛下,都需要行一次完整的大礼。

“起来吧!”人帝轻轻说了一声,既不疏离,也不过分亲近。

等华清起身站好,人帝陛下忽然又开口问他:“你父王母后可还好?”

“都好,多谢陛下关心。”

华清回答人帝的间隙,终于抬头偷偷看我一眼,挂着如日月般光明的笑容。

人帝问华清:“此番来帝城可有何事?”

华清从我脸上收回目光,对人帝恭敬地说道:“我蛟族的二位妹妹在帝城,即将满了这三月之期,我父王让我来帝城看看二位妹妹是否给陛下带来烦忧,也不知她们俩是否入了陛下的眼,若是不适合登上大雅之堂,我也好直接带回水宫,让族中师父多加教导。”

华清话中有话,白容端庄美名在外,话中暗指的自然是想在帝城等我满了三月之期后,接我回水宫。

人帝狐疑地看了我一眼,天地良心,我和人帝当初的那个约定——若他不许,我便不能出帝城,这事我并没有和兄长提及。

人帝虽然疑心,但是也没有生气,喊来乌北寒,让他给华清兄长安排住处。

华清和我出朝安宫前,人帝陛下对兄长说:“我知道你担心愔姬和白容二位公主,但后宫重地,你一个灵族男子实在不好再去,不如朕许你们个特权,华清你想见她们俩,让人知会一声,朕允许她们去你那里,如何?”

华清不傻,知道这已很是难得,赶忙和人帝谢恩,我也谢了恩之后,才出了朝安宫的大门。

乌北寒想引着华清兄长到安排的住处去,虽然有违宮规,我还是恳请着乌北寒,“大人,不如让秋安姑姑带路就可,我和华清兄长许久未见,想一边走,一边说些话。”

我知道乌北寒不会拒绝,却没想到他答应地极为痛快,“那属下就送到这儿,公主,太子慢走。”

华清兄长虽然位份尊贵,还是感激地对着乌北寒行礼。

“兄长此行,是否真的如刚才在大殿之上对人帝所说的那样?”

乌北寒已经走远,周围也没有过往的侍卫,秋安远远地走在前面,我便开口问了华清。

华清有些生气地看着我,“愔儿啊,我如果不来,你能否安然回到水宫?”

我心里咯噔一下,猜想着他究竟知道了什么。

没想到华清兄长意不在此,而是接着说:“前几日,我在水宫之内隐隐觉得不安,那时候夜色已经深了,但我还是感觉到你在帝城之内受到了一股极为强大气势的压迫,我担心得不行,所以和父王请了旨意,来帝城看你。”

华清所说的那种强大气势,想来就是夏沧海无异了,我又忽然想到当初他来帝城帮助人帝平了神农氏的叛乱,走前给我下的共伤之咒,也正是因此,我这里有何异动,华清兄长都能感受得到。

见我不说话,华清兄长又打量我:“愔儿,在帝城里你还好么,是不是一直有人要害你?你有没有受伤?”

我连连摇头,停下来站在原地,转了一圈给华清,“兄长你看,我不是好好的么。”

华清兄长虽然宠溺地看着我笑,但并不相信我的鬼话,“大巫和我说了许多帝城之内的事,包括天隐者,还有当初的风隐门,所以愔儿你不要有什么顾忌,有什么事只管对我说。”

我吐了吐舌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兄长你。”

华清有些得意地笑了。

这一路上,我和华清兄长说了近来之事,包括夏沧海,平玉帝姬,还有向问歌之间的纠葛,也提了贺兰明山的真实身份还一部分当年的事,但并没有提我的爹娘以及人帝蛟王他们当年的关系。

没想到华清兄长对人帝还有蛟王年轻时候的事情也知道一些,他也知道姬后还有紫曦帝姬,我问他从何得知,他告诉我是大巫告诉他的。

提到大巫,我又想起了九层水塔之下的三婆,便问华清:“三婆那个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她……”华清眼中流露出迷茫,但又换上笑,“她很好。”

我觉得有些奇怪,又问人帝:“当真?兄长没骗我?”

华清兄长像小时候一样对我夸张地点头,“当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

就这样慢慢说这话,我和秋安带着华清兄长去了人帝给他安排的住处。

帝城住客之地,自然少不了雍容华贵,我看着房内陈设之物,莫不是人世少见,我自己虽不喜欢,但还是替华清放心:“人帝陛下并没有怠慢兄长。”

华清兄长的脸上有了一丝倦意,却还强打着精神和我说话,我想回去,他也执意留我,并不肯让我走。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华清兄长十分警觉,秋安对我俩说:“奴婢先去看看。”

秋安刚去到外面,就听到她喊了一声:“奴婢拜见白容公主。”

“秋安姑姑?”的确是白容姐姐的声音,她看到秋安似乎有点惊讶,“怎么,你也在这儿,那愔儿是不是也在里面?”

说话间,秋安把白容引到房前,推开房门,白容跟在她身后,也走了进来。

“容儿。”

华清先是唤了一声白容,我也迎着白容的眼光,喊了一声:“姐姐。”

------------ 第210章 我的天,三婆来了! 白容看到华清兄长,眼圈有些微红,差点哭出来,“兄长,你来了。”

“容儿。”

毕竟是一母同胞,华清看着也有些动容。

“兄长进帝城来,我们兄妹三人难得聚在一起,应该开开心心的,你俩怎么还伤感起来了。”

华清又露出了笑,他本是红口白牙,是人界里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笑起来,自然让人心目愉悦。

“愔儿说得对,我好不容易进宫来看你们,容儿,我们应该乐乐呵呵的。”

“兄长说得是,”白容擦干净眼泪,破涕为笑,又转身对我说:“这几天河睢宫里没了平玉帝姬在,众灵女都憋在自己宫里,生怕落人口实,便不敢去凤仪宫看你,愔儿你近来可好?”

华清兄长眉头微微一皱,我见状赶忙说道:“都好,虽然有点小麻烦,但都解决了,姐姐在凤仪宫一个人度日本就如履薄冰,实在不该再为愔儿费心担忧,倒是应该我常去看你才是,姐姐你也不要怪我。”

看到华清面上的冰霜融化开去,我才暗中舒了一口气。

也不知道怎的,从小我们仨就在一起,但经历了这不足三个月的时间,我们再回不到以前的日子,我和白容都变了许多,即便是兄长,他也变了,但若让我说出来哪里不一样,还真得不容易。

人帝陛下知道我和白容都在这里,也没那么多规矩,午间让膳房给弄了很多美食送过来。

我们仨就在这陌生的地儿,开怀畅饮,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念及青青一个人在凤仪宫内,和华清白容一起用过午膳之后,我便往凤仪宫走,和华清告别,说晚些再来看他。

我走前想喊着白容一起,路上也有个伴儿,白容嘀咕了一句,好像是说并不同路,我没听清,便又问了她一句:“姐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白容又是一脸甜美的笑容,我看了十六年,却一直没看够,她对我说:“愔儿,你先回去吧,我许久未见兄长,也不像你有青凰能随时和水宫传信,所以想多说一会儿话。”

她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强求,便带着秋安,往凤仪宫的方向走。

青青在凤仪宫的门口等我,眉梢带喜,但又像有一点害怕。

“怎么了?”

青青假装没听见,挽着我的胳膊,撒娇似的说:“姐姐,你终于回来啦。”

“你不会还没吃饭吧?”

“吃了,吃了!”青青的头点得像小鸡叨米,“本来是想等着姐姐回来一起吃的,贺兰大人见我一直等你,就去朝安宫打探消息,正巧乌北寒小哥过来,告诉说华清哥哥来了,所以我就没等你,自己先吃了。”

许是日子久了,许是最近宫中事多,青青再提到华清兄长的时候,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双眼冒光,只是有如听到寻常喜事那样,喜悦,但也没失分寸。

“凤仪宫内可是有什么事?”

其他下人都神色如常,数青青最沉不住气,虽在掩饰,却有点欲盖弥彰。

青青把我送到青玄殿,便借口有事,飞也似的逃离了我这儿,我与秋安相识一眼,没说什么。

没想到怪的不止青青一人,琉璃过来也拉着秋安,说有事请教她,秋安想问明白,琉璃并不给她多说话的机会。

秋安就这样被琉璃拉走,面对着青玄殿敞开的大门,我反而有点紧张。

院内陈设照旧,我随觉得不妥,却无退意,青凰这时候也不知去了哪里。

走到房门前时,玄月佩忽然发出来耀眼的光,把我吓了一跳,原本以为又出了什么事,但我感觉到玄月佩身上是一股祥和之气,它此刻也像通了人性,有意无意地向我传输灵力,消除我心中的紧张不安。

等我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忽然看到我床边的罗帐落了下来,隐隐看到里面有个人影,端的是倾国倾城,却又圣洁冰凉,让人亲近不得。

可那种冰冷的感觉我从小就习惯,别人亲近不得,我却可以。

“小愔姬,快三个月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慵懒的声音从我床上的帐内传来,我手轻轻一挥,身后的房门,还有青玄殿的大门,都轻轻地关上,没有一点声音。

帐内的人见我不说话,便伸出一只莹白如玉的手,斜着撩起那帐子。

“怎么,还不过来。”

我赶忙上前,也顾不上那寒凉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来了,碧千呢,她没跟着你随身伺候么?还有大巫不是说不许你出水塔么,怎么不仅出了水塔,还跑到帝城来啦?”

来人正是三婆,我日思夜想的三婆。

我一连串的问了她好多问题,她脸上挂着淡淡地笑,一点也不着急,只是说:“我想你了。”

她这一句“我想你了!”,就像一道天雷,击打在我的眼底,不重,但用了很巧的力量,我的眼泪止不住地就往下掉。

“小丫头,你看我不是应该很高兴么,怎么还哭了?”

三婆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以小充大,她虽然是戏谑地对我说,但我也看得出她那云淡风轻的清冷外表之下,也起了伤怀。

我把眼泪擦干,一边抽泣一边又高兴地站:“你才是小丫头,明明比我小,怪不得青青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又不肯进我的青玄殿,原来是你来了,华清兄长也真是的,一点也没和我说。”

“这个你可怪不到华清太子,”三婆出水宫,还是穿着以前的那身素白衣服,也没上一点妆容,慵懒地靠着床上的软垫:“宫中人多眼杂,我能来帝城找你已经很是不易,华清他自然要谨慎些。”

“那大巫怎么许你来,还有碧千,她也不跟着你。”

“碧千还有送我的人,把我送到帝城就离去了。”

青凰这时候忽然叫着从三婆身后飞了出来,感情半天找不到它,原来早就和三婆叙上旧了。

三婆疼惜地看着青凰,“也多亏了这小家伙,几日不见,它的神力可谓今非昔比,我都不用自己出手,它便把我混了进来。”

青凰被三婆一夸,脖子扬得很高,一副百鸟之王的做派。

------------ 第211章 捉弄青青 我和三婆拉着手说了好一会儿话,她难得没嫌弃我烦,也没看出来劳累。

三婆告诉我,是大巫还有华清觉察到我在帝城里可能会有危机,所以便让华清带着她来了帝城。

“从前大巫不让你出水宫,而且连九层水塔都不让你出,说是为了保护你,怎么如今这么放心?”我把她理了理有点散乱的长发,随口问了她一句。

三婆抬眼看了我一眼,想说没说,最终却还是说:“自然是我如今修为巫术都足够高,没人能害得了我,大巫师父也就放心了。”

三婆性子冷,但也绝不是一个狂傲之徒,她这般说也许只是逗我开心,我并没多想。

没多久秋安从外面回来,进房之后,看到三婆,倒也没显得多惊讶,像对我一样,恭敬地对三婆行了一礼。

三婆看到秋安反而笑了,对我问道:“这位就是秋安姑姑吧?”

我点点头,刚要说话,秋安得体地说道:“奴婢正是秋安。”

“愔儿给水宫传回的信里,提到过你,说在帝城之内多亏身边有你扶持着,今天我一看,果真是个稳成的人,有你在她身边,我很放心。”

感动之余,我又十分想笑,算年纪,三婆比青青还要小上一点,虽然我早已习惯她的老成,但是当着秋安的面,仍旧是免不了觉得怪异。

秋安却听得极为恭谨,她对三婆的敬畏,可谓十分深。

帝城里的日子一直都是多事之秋,但偶尔有闲暇十分,秋安会和我聊起她的家乡,我也会和她说起以前在水宫的事,包括三婆。

“奴婢只是做了分内的事,尊者实在客气了。”

三婆对秋安似乎甚为满意,又说了许久的话。

三婆不喜欢阳光,所以我们一直在屋内,秋安体贴的将窗子和帘子都弄好,生怕三婆有一点的不适。

青青老实呆在长乐殿不敢出来,秋安告诉我刚才琉璃把她叫出去,也是在长乐殿呆了一会,青青绝口不敢提三婆。

“从前在蛟族,青青每次来水宫,她就不敢和你一起来九层水塔,帝城的风水养人也磨人,青青怎么还这般胆小。”

三婆虽然看不到青青,倒是一脸的戏谑。

我觉得可笑,还是替青青开脱几句:“她这个小丫头,没规矩惯了,在你面前估计也是怕失了分寸。”

“你对她,还是一如既往的好。”三婆善意地笑笑,却又认真地说道:“她和你同在帝城,我能心安许多,一个她,一个秋安,自然能护你周全。”

“话也不能这样说,帝城里真心待我的人倒是有几个。”

“哦?”

其实我看得出,三婆心里也有了一个疙瘩,和白容有关。

为防止三婆多心,我只说:“人太多,说来话长,等你歇好了,我再和你详细说。”

人帝陛下之前并不知道三婆的存在,此番也不知道蛟族这么一个人物来了帝城,但晚膳仍旧是送来许多美食。

来送膳食的女官和秋安熟识,我让秋安去问一下女官,白容是否和我的膳食相同,女官点头说了一个字——“是”。

由此,我才放下心来。

“你还是这么在意她的感受。”

三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趴在床边看着我淡然一笑。

我对秋安使了一个眼色,秋安机灵地上前扶她起来坐着。

因为从小就知道三婆每日都会禅坐一会儿,因此下午让秋安换了几个软和的垫子。

“毕竟一起长大,蛟王对我有恩,我不能不顾着她些。”

“参见愔姬公主,参见尊者。”

琉璃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门口,一脸恭敬,她对三婆的称呼与秋安一样,想来午间回来的时候,已经商量过了。

“起来吧,无需客气。”

琉璃起身后,便站在那里不说话,眉间隐藏不住笑意,但又不好说什么。

我问琉璃:“怎么就你一个人,青青呢?”

琉璃不说话,秋安走到她旁边,轻轻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琉璃这回忍不住,憋着笑对着院子指了指。

三婆也有了藏不住的消息,我看着房内有一杯水,一个点子便浮上心头。

秋安看着一脸坏笑的我,似乎觉得不妥,拉着琉璃远远站着,不上前半步。

我聚了一些灵气,用术法将那杯中的水先是扩成一个篮子大小的圆球,掌中又凝聚寒气,那水球片刻之间又被冻住。

因为原本的水很少,这水球从远处看还好,到了近处便会发现上面有一些按着特殊规矩排成的孔洞,这些孔洞并非随意弄成,自有我的用处。

我用神识探得青青的大致位置,将那水球扔了出去,又对青凰使了个眼色,青凰会意,跑到那水球上冷不丁地大叫了一声。

青凰叫的同时,用了神力,那水球原本已经结成冰,这一下又化成水劈头盖脸地朝着那个人影浇了下去。

“哎呦,是谁害我!”

青青大叫一声,又继续喊到:“死青凰,是你,你别动,等我抓到你,看我不拔光你的鸟毛,再把你塞到水里。”

青青威胁着青凰,青凰却不在那儿老实地呆着让青青抓,而是从窗子飞了进来。

青青恼火地追着青凰,愣头愣脑地就要往我屋里闯。

“小青凰,你给我回来!”

青青进来之后看到我,又继续说:“姐姐,你把那小家伙给我,看我不……”

等她看到三婆之后,后面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脸羞得通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三婆只是眉眼清淡地看着青青笑,青青终于结结巴巴地和三婆说话:“三……婆……你,你醒啦……舟车劳顿,你怎么,不多歇息一会儿。”

青青一面说,一面求助似的看着我。

我对琉璃示意一眼,琉璃上前拿了干净的浴步过来,给青青擦拭着身上。

晚膳已经好了,也不能让青青再跑回长乐殿,我让秋安给青青找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让琉璃伺候她换上,这才扶着三婆,一起坐到桌前,准备用晚膳。

青青换好衣服后,人也镇定下来,在三婆面前虽然并没有多慌张,但也平日相比,仍旧是拘谨许多,也不主动说话,还是我问的时候,她才回答几句。

------------ 第212章 三婆踏进帝巫宫 小时候我问过青青,为何怕三婆。

青青小脑袋扬着,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姐姐,我看到三婆就是觉得她和仙子一般,不,比仙子还要清冷,让人只能远远看着,不敢接近。”

晚膳过后,青青不想在青玄殿多待,急着回长乐殿,我便允了她。

青青走前问我:“姐姐,明天我们去帝巫宫看看芷蔓好不好。”

我也正有此意,答应了青青,青青这才喜笑颜开地离去。

月色正好,没了三婆不喜阳光,但对月光却不反感,我便与她坐在院里,在夜色里闲聊。

秋安拿了些瓜果出来,蛟族子民平时吃的少,所以水宫里的瓜果见得不多,可是蛟王和大巫心疼我们,每每有人间的瓜果进了水宫总会先给我们送来。

三婆问起我刚才和青青所谈之事:“帝巫宫,便是从前巫公大人所住的地方么?”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伤感。

三婆却在一旁开始劝我:“人总有一死,只不过分早晚而已,你也不必太过伤怀。”

她从小对什么事看得都淡,想得也开,我就做不到她的那般超然。

提及巫公大人,我又想起些往事,便问了三婆:“你和巫公大人认识么?他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看到玄月佩就诧异得不行,还说想见见你。”

三婆摇摇头,“不认识。”

“那为何?”

“修习巫术的人,都要以我为尊。”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吃着葡萄,三婆的话使我一惊,那葡萄卡在我的嗓子,又滑了进去,虽没什么事,但也有点难受。

秋安看我咳嗽了一声,知道我被吓到,她脸上的诧异也不少,她给我倒了杯水,问我:“公主,没事吧?”

我对秋安说了声:“没事。”

三婆说完后,便又懒洋洋地靠在藤椅背上。

“所以,你是人界最高的巫者?”

其实想想从前在水宫时候,大巫对三婆的态度,也能猜出来几分,大巫对三婆不止有疼爱,也有几分敬意。

当然,巫公大人对玄月佩的态度,的确也像是对尊者信物的样子。

三婆看都没看我,手里一下一下的揪着那朵女仙醉的花瓣。

白日里三婆看到我房内桌上的锦盒,觉得有异,便打开瞧了瞧,发现了女仙醉。

原本我没在意,看到三婆的脸色不对,我才想起来她和大巫一样,均是不喜仙家之物。

三婆和我要了那多女仙醉,敬康送的,我虽有不舍,但是和三婆相比,倒也没什么,我便给了她。

三婆整个人向后躺着,那花瓣散落下来,胡乱地铺在她前面的白裙上,月光映照下,花红衣白,一时悦目,我也顾不上心疼那朵敬康送的女仙醉。

“不是人界,是三界。”

三婆眉头也没抬,这话就和小孩子胡闹一般就说了出来。

这次没葡萄卡在嘴里,但是我心中震撼比刚才还要多,秋安拿着水杯的手也吓得手抖了一下。

听到水杯的响动,三婆那睁不开的眼睛也看过来一眼。

“你这丫头是不是疯魔了?”

虽然知道三婆不凡,但这话我还是不敢信。

三婆像哄小孩子一样对我说:“你说是就是吧!”

她也不给我继续质疑的机会,又说了一句:“明日我随你去帝巫宫看一看吧!”

“……”

三婆解释说:“巫公大人生前对你那样好,我也争取给他上一炷香。”

“也好。”

第二日,我和青青还有三婆便一起去了帝巫宫,随行的只有贺兰明山还有琉璃。

贺兰明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妥,对三婆的恭敬不亚于我。

三婆不可能永远躲在人后,我想好了说辞,凡是看到她的,我便说三婆是我在水宫里的玩伴,此番华清兄长带到帝城并和人帝请旨,让她来陪我几日。

这一路上,三婆隐匿了身形,并不现于长路上的人前。

秋安早早便去了帝巫宫通传,因为要瞒着三婆的身份,若是只说她是我玩伴,把一个生人带到正值丧事的帝巫宫,实在有些失礼。

没想到的是,子晋子安还有芷蔓,师兄妹三人都来到帝巫宫的大门口迎接。

子晋对我和青青恭敬行礼,让我惊讶的是,他对三婆也行了大礼。

三婆这个时候已经去了隐身术,现在众人面前。

子晋对三婆的这个样子,我也怀疑,他究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还是看出一些端倪。

我让子晋起来,后面子安还想行礼的时候,我赶忙止住。

青青早就拉起芷蔓的手来嘘寒问暖,芷蔓和那一日相比,面色好了许多,虽然仍旧憔悴,但不似之前那般疯魔。

她俩在前面走着,我和三婆跟在后面,子晋子安却走在了最后面,一声不吭,但我却喊到他俩始终在偷偷观察着三婆。

走到密室当中,巫公大人的尸身仍旧躺在那里,安详地如若熟睡一般。

我与青青分别上了香,叩拜一番,三婆也上了香,却没叩拜,不过子晋三人倒也没在意。

上完香后,我问子晋:“如今真凶已经伏法,可有再去请示人帝?”

“去了。”子晋回答得痛快,后面的话却颇为无奈:“帝城当中也不能办丧事,我们想着等师父招魂仪式过后,便让他入土为安了。”

“陛下也有许多无奈,你们想开些。”

子晋子安倒还好,芷蔓冷哼了一声,不是对我,是对朝安宫的方向。

我盘算了一下,问子晋:“若按着日子算,招魂应该就是今日吧?”

子晋说是,但又小脸一红,“的确是今日,但我们仨试了几次,发现招不好师父的魂魄,为免对师父不敬,也不想师父多做折腾,便先暂时耽搁了下来。”

子晋说到此处,子安也很愧疚,芷蔓又红了眼圈。

我心里也不好受,毕竟巫公大人对我极好。

三婆看了我一眼,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来吧!”

三婆的声音小,但这句话无意于一声惊雷,响在在场之人的心中。

只有芷蔓说了话,不可置信地问三婆:“你?”

虽是质疑,但没有一点恶意。

三婆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上前解释,和他们说三婆是个修习巫术的高人。

子晋子安不知为何,没有半点怀疑,芷蔓打量了一番,许是学巫之人心意相通,芷蔓只是看三婆几眼,就打消了心中的顾虑。

------------ 第213章 巫公大人活?回魂? 密室之内,子晋依着三婆的吩咐在巫公大人的尸身四面,各摆了一个香碗。

每个香碗中插了三柱高香,子晋原本想点火燃香,三婆阻止了他,并对他说:“你师父巫术高,修为强,神识一时半会儿很难招回来来,也就进不了极乐之地,因此需要无根真火。”

“无根真火?”芷蔓一头雾水,问着在她旁边的我:“姐姐,你可听过?”

我非巫门之人,自然也没听过。

子安在我们旁边,解释说:“无根真火乃是上古之时,巫神大人所有,传说此真火只能传给德行修为均非常高深的人,可烧去世间业障,稍去苦恶。”

“上古巫神不过是传说中的人物,再说就算真的存在,经历了这千百年的覆灭,恐怕早就失传了。”

芷蔓有些失望地说道,子安也不无感慨地说:“是啊尊者,无根真火我们也只是听过,它和佛家的红莲业火一样久远,师父提过,但师父生前也是使不出来,若是招魂燃香真的需要的话,实在为难我们了。”

三婆却并不说话,眼都没眨,站在巫公大人的头前,将双手敬着的香全都放在左手,右手伸出来平摊着,霎时上面就起了一团火。

三婆右手中的火,与我等平时所见的火并不相同,火苗跳动,色于红紫之间,无烟无灰,远看绚丽,若是盯着看一会,虽然身上并未焦灼,但心里缺如被火烤一样。

“这……这就是无根真火么?”

芷蔓看得眼睛发愣,问了一旁的子安。

子安也十分惊奇,但还是告诉芷蔓,“的确,我虽没看过,但尊者手中的火和师父以前说的极为神似,并无不同之处。”

三婆用这真火将左手中的长香点燃之后,插在巫公大人头边的香炉里。

点完这一处的香后,那无根真火减弱了几分,若是细细比量,那火刚好弱了四分有一。

剩下那三个香碗还有香分别在巫公大人的三边,三婆没动,看了子晋一眼。

子晋会意,站在巫公大人一侧,手中捧着香碗一旁的长香,子安学着子晋,站到巫公大人的另一侧。

芷蔓看到自己的两个师兄如此站好后,自己也明白是怎么回事,站到巫公大人的脚边,学着子晋子安的样子举好了香,手捧在眉间,样子显得十分虔诚。

三婆等他们三个举着香站好之后,一挥手,手中的真火便分成三股,将子晋三人手中的香分别点燃。

四处的长香被点燃以后,无根真火也都消失不见,长香上面的红点也莹红如玉。

三婆这时候便开始为巫公大人招魂,嘴里喊着我听不懂的咒语,密室之内一瞬间如春夏交接之际,温暖有余,但也不至于炎热。

密室之内还飘起满屋子的星光点点,如萤如火,但比香火上的红点,还有夏日当中的萤火虫又都小一些,飘满整个屋子,也颇为好看。

那星火原本散乱,三婆念了几句之后,忽然又聚拢在一起,跑到芷蔓身边,之气祥和,围着芷蔓转了几圈。

这星火的气息有点熟悉,像极了巫公大人。

芷蔓也有此意,掉了几颗泪滴,“师父?”

那星火如风拂面,温和地贴着芷蔓的身边,又忽然跑到我这儿,也是缓慢地围绕着我飞了几圈,亦如对芷蔓一样慈祥疼爱。

我的心里也十分动容,喃喃地喊了一声,“巫公伯伯。”

芷蔓地哭意更甚,子安刚想去安慰几句,三婆抬眼看过来一眼,子安一时心中生惧,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张着的嘴巴又闭了回去。

三婆虽然没说话,但是察觉到不妥,轻言抚慰着芷蔓:“师妹,你别哭,招魂时候,师父是留着神识的,你哭得伤心,师父便会走得不安心。”

芷蔓的脸上有了惧意,憋住了哭意,眼巴巴地看着子晋,继而眼光又追着那团星火。

那团星火最后浮在巫公大人的上空,隐约像是一个人形,像巫公大人,却不是一个真人。

那人形浮在空中对着三婆的方向,拜了一下。

“师父。”

芷蔓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但毕竟子晋说过不许哭,芷蔓便强忍着哭意,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又不敢哭出声来,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嘴唇,生怕惊扰了师父的魂魄。

等到那人形香三婆行完礼,立在空中的时候,子晋三人齐齐跪下,对着三婆行了跪拜大礼,以此谢谢她的恩德。

三婆叹了口气,没说话,又眼看着子晋三人对着虚空中的那道人形继续行大礼,端的是哀伤,还有许多不舍得。

终归是心软,三婆眼里有那么一丝的感怀,手上便催动了灵力,又轻吹了一口气。

有了三婆的巫术,那虚空中的人形便化成了实体,一个活生生的人出现在半空当中又飘然落地。

眼前之人,正是巫公大人。

“师父!”

芷蔓今日无数次地喊着巫公大人,这一次饱含着深情和惊喜,扑在巫公大人的怀里。

这时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芷蔓扑过去后,并没有触碰到巫公大人的血肉身躯,而是穿过去,坐在了地上。

芷蔓一脸的悲恸和不相信,回头看着自己的师父。

事到如今,在座的众位,即便是青青也明白了怎么回事,眼前的巫公大人并非活生生的一个人,而是三婆用灵力凝聚成的神识,也就是巫公大人的魂魄。

子晋和子安也明白是怎么回事,虽有些许的失望,但还是出言劝慰着芷蔓。

子晋说:“师妹,死生皆有定数,任谁也不可逆天而为,尊者能做到如此,已经是对我们莫大的恩德,你且不可太过悲伤,有什么话,快和师父说说。”

子安也说:“师父疼你,想来也是舍不得你,你把想说的都对师父说了,切莫留着遗憾。”

芷蔓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巫公大人的魂魄,当真是有千言万语。

但见三婆又吹了口气,那巫公大人的魂魄如同个活人一般,虽无实体,动作却与人无异。

巫公大人隔空摸着芷蔓的头,眼中带着慈爱的笑,又向我看过来,眼中带着同样的慈爱。

这还不算,巫公大人的这缕神识还开口说话,他环顾一周,对三婆一点也不陌生,恭敬地说了一句:“多谢巫神尊者。”

“芷蔓,愔儿,子晋,子安,青青。”

巫公大人将密室之内的人挨个叫了一遍,正如他生前一样的和善慈祥。

芷蔓,青青,还有我,都是止不住的想念心软,眼泪唰唰地往下掉。

坚强如子晋子安,强忍着悲恸数日,将帝巫宫上下安排地井井有条,此刻却也坚持不下去,看着师父,哭了出来。

------------ 第214章 巫公大人,去往极阴之地重生 巫公大人魂魄开口说了话,大家都没有丝毫的恐惧,相反,只是愈发地不舍和伤心。

巫公大人并不在意自己的身后之事,而是一一叮嘱我们这些晚辈,要照顾好自己。

“芷蔓,师父走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芷蔓是大姑娘了,不要总要师兄为你操心,可惜师父不能看着你嫁人了。”

“子晋,帝巫宫为师必须交给芷蔓,但是你一定在她身边扶持她,你是大师兄,也是我教导时间最久的孩子,有你在,师父很放心。”

“子安,你是最知道收藏锋芒的孩子,遇事你也最为冷静沉着,若你大师兄和师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可一定要掌好舵。”

“你们三个要互助互爱,兄妹三人一辈子都不要生分,为师会在天上看着你们。”

芷蔓,还有他的两个师兄早就是泣不成声,芷蔓一边哭一边撕心裂肺地说:“师父,我不想你走。”

子晋给巫公大人磕了三个响头:“师父,徒儿不孝,不能送你到老,你且安心去。”

子安擦着眼角的水光,坚强着说道:“师父,我会和师兄师妹守好帝巫宫,绝不会给你丢脸。”

巫公大人的脸上挂着笑,也掉了几滴“泪”,那泪落下之后,也如星火一般,消散在空中,不留一点痕迹。

我看着动容,在一旁抹着眼泪,巫公大人又对着我,慈爱地笑,“愔儿……”

“大巫伯伯。”

巫公叹了口气:“原本伯伯敬你,护你,只是因为尊者玄月佩的气息,以及你父亲的血脉缘故,但后来伯伯真的拿你当自己孩子看,如同他们三个一样,但你却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一个,你血缘非凡,这一世也许会坎坷些,但你要记住,你是你爹的女儿,自然不该被任何人轻贱了去,记住,你是这世上,这三界当中,最为尊贵的人。”

我虽有疑问,但这是巫公大人的遗言,我实在不好追问什么。

因为芷蔓还有青青我们三个交好,巫公大人又与青青交待了一番,青青还小,没经历过什么生离死别,此时也忍不住地越哭越伤心。

巫公大人却笑着说:“你们这几个孩子,这是做什么,以后若是有缘,天上人间自会相见,你们好好活着,这样我在别的地方看着,也会为你们高兴。”

芷蔓哽咽着说:“师父,杀你之人如今已经死了,你可以不带着遗憾走了。”

“什么?”巫公大人的魂魄仍旧带着笑意,有此一问。

子安解释说:“师父,杀你的夏染女官,原来就是当年风隐门的夏沧海,好在如今人帝命人杀了她,给你报了仇。”

巫公大人虚空的脸上极为震惊,他们几个没看到,我却看得一清二楚,因为巫公大人此时正盯着我看,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许久,我听到巫公大人轻微地叹了口气,又对着众人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最后,巫公大人对三婆说了些恭维之话,却又句句发自内心。

“老夫离开人世前,能看到尊者真身,真的是不枉此生,请再受老夫一拜。”

三婆一向待人不冷不热,习惯了俯眼众生,但她并非狂傲之人,此时看着巫公大人一个老者,又是个已故之人跪拜自己,却无动于衷。

其实我们大家都明白,以三婆的存在,她绝对受的起这一拜。

“尊者,老夫知道你和愔儿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但是愔儿这一事注定不平凡……”

三婆点点头,嗯了一声,对于我以后的路,我自己都不知道,三婆和巫公大人却如心有灵犀一般。

巫公大人继续嘱托:“不止愔儿,若是将来帝巫宫有难,希望尊者能看在你我同属巫门中人,还能伸手援助一二。”

三婆看了一眼巫公大人,还有跪在地上拜巫公的众人,许久,说了句话,“这样吧,我送你去极阴之地,你也别入落回,不登极乐,不知你是否愿意?”

“极阴之地?”巫公大人似乎知道这个地方,眼中充满着惊喜,还有诧异,似乎觉得三婆是在给自己承诺一个莫大的惊喜。

“极阴之地……”芷蔓也和他师父一样,重复着这个地名,想问,却又不敢问。

极阴之地对巫者有什么特殊含义我不知道,但我对这个地方却有着熟悉,当初云书还有乌真不想归魔帝麾下,便是带着三婆的信物,去了极阴之地。

子安在一旁解释着说:“极阴之地对三界中的人来说,也许是阿鼻地狱一般的存在,可在巫门中人的心里,却比仙界更好,那里能活死人,肉白骨,即便是魂魄在那里,即便没有肉身,也能和常人一样活着,脱离三界,潇洒自得,巫界圣地,可惜的是,向来人间只闻极阴低,未有先人到近前。”

芷蔓眼中冒着希望的光芒,跪在地上叩拜着三婆:“尊者若是能让我师父的魂魄入得极音之地,我芷蔓这一世愿意做牛做马,来回报尊者的恩情。”

三婆声音依旧清冷,对着芷蔓,也是对着子晋子安说:“我送你师父过去,一来如今世道之内,我巫门凋敝,向巫公大人这般德高望重者不多,二来,他对愔儿有恩,对愔儿有情义的都,都是好人,我自会相报。”

三婆话说完之后,巫公大人和众人告别,虽然仍旧不舍,但知道日后仍能见面,便少了许多悲伤。

巫公大人的魂魄走了之后,三婆嘱咐子晋,在长街之外,找一处至阳之地,将巫公大人的尸身送过去,用火葬送他,如此在三界之内消了巫公大人的肉身,他便能依着三婆的秘法在极阴之地重生。

子晋三人认真地记住三婆说的每一句话,生怕有所疏漏。

三婆说完以后,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子安反应得极快,跑到三婆身边,又不敢用手碰三婆,便用自己的身体做支撑,让三婆没摔在地上。

我赶忙上前,扶着三婆坐在一把椅子上,替她揉着头上的穴位,没多久她便睁开了眼,看到是我,有了笑意,“吓到你了吧?”

我想责怪她,又怕子晋等人多心,便问三婆:“可是刚才用了太多灵力?”

三婆不答,只是说:“我没事。”

看着外面,也不早了,我对子晋说:“巫公大人如今也算有个好的去处,你们也不要伤心了,没别的事,我们仨先回凤仪宫了。”

子晋点头说好,芷蔓拉着我,要送送我。

子安在一旁却说:“尊者,公主,在下有个建议。”

三婆头也没抬,拉着我的手不说话,我对子安说:“请说。”

“不如让尊者在帝巫宫内歇息着,等好了再回凤仪宫。”

------------ 205章 意乱情迷 子安的话听起来胆子不小,但若是细细想来似乎也极为稳妥。

三婆抬眼,浅浅莞尔地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话。

子安这时候又解释说:“凤仪宫是帝城里尊贵的地方,难免受到别人瞩目,而帝巫宫虽然并非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但因为师父的丧事,还有陛下的旨意,一时之间反而没有别人来,所以尊者大可在这儿住下,再说帝巫宫和凤仪宫相去不远,不论是尊者过去,或者愔姬公主过来都很方便。”

“怎么样?”我问向三婆。

三婆娥眉舒展,恰如阴山之上,迤逦绵长,她轻声对我说:“一切都听你的,无论在在哪儿,你每日都要来见我。”

“好!”

密室当中的香炉里,白寒的霜莲花瓣已经化作缕缕清幽,原本香炉里的是檀香,秋安早间来帝巫宫之前,我叮嘱她,三婆血凉,不喜温热,也不喜香气。

想来应该是子晋换的霜莲,不但盖住香炉的温热,香气也小了不少,白色的灰烬沉没在了香炉底层,下一层的花瓣便自动落下,三婆注意到霜莲,唇角笑意多了道人情味儿。

由此,我和青青回了凤仪宫,走前我叮嘱了子晋一些三婆的喜好,能留住三婆在帝巫宫小住,他们师兄妹三人喜不自胜。

秋安还有贺兰明山一直在外面等着,见我俩出来,便一起往回凤仪宫的路上走。

这时候帝巫宫的轿撵跟了过来,说是奉了命令,要送我出去。

我和青青也不拒绝,刚要上去,这时候凤仪宫门外另一个方向传来一声:“愔姬公主,且慢些。”

我回头一看,却是庄绍大人带着人帝的轿撵往这里走。

青青动作快,她这时候已经上了帝巫宫的轿撵,而她又与庄绍大人也算熟识,双眼带着玩味地在庄绍大人还有秋安之间来回转动,头上的碧玉簪子质地上好,映着日光,流光溢彩正如青青的幽瞳深处。

但见她伸手扶正了簪子,秋安早就闹了个红脸,庄绍大人也极为不自然,但毕竟是侍卫统领,故作镇定地向我和青青行礼,又对我说:“人帝有请愔姬公主到朝安宫说话。”

“大人可知道所为何事?”问话的是青青,她这时候正经起来,不再逗秋安。

庄绍大人摇了摇头,小声地说道:“属下也不知道。”

秋安在一旁问我:“公主,我和你同去吧。”

青青也有此意,但帝城里万事差不多都已尘埃落定,除了暗宫中的种种,也并不需要担心,我拒绝了青青和秋安,嘱咐贺兰明山:“你先带她们回凤仪宫吧!”

贺兰明山也有焦虑,但好在他听我的命令。

由此我便与他们三人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朝安宫门口见到敬康和乌北寒,他俩向我请安之时,我和敬康相视一眼,他虽有愁容,并并无太大的担心,我心里的底气便更足了一些。

等我进了大殿,发现此时除了人帝陛下以外,并无第二人,而今日他也不再高高在上,相反的,竟然身着素衣,玄纹云袖,虽与旁人的素衣不同,但与人帝陛下往日不同,少了威严气度,多了安详和落寞。

人帝低垂着脸,张口恍若隔了数年:“你来啦?”

“陛下。”

“九兄。”

我摸不准他的脾气,索性两种称呼都喊了一遍,连带着,也对人帝行了礼。

他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面上有了疲惫的样子,仿佛累得都没力气去挑我的茬。

“过来,坐我身边。”

虽然仍是糊涂,我还是照着人帝的吩咐,走到他的身边坐下。

“我昨夜,梦到巫公大人了。”

人帝陛下的声音隐约带着空灵,飘在大殿的上空,极为地不真实。

我没说过,只继续听着他说:“芷蔓和她的师兄们,应该还怨恨着我吧。”

“臣女……”不知怎地,我隐约觉得人帝也是在问我是否怨恨他,赶忙应答,这两个字刚出口,又觉得不妥,改口说道:“芷蔓她们,应该不敢。”

“不敢?那就是有了。”人帝陛下波澜不惊地如此说着,但话里没有一丝怪罪的意思。

“你放心,我不会迁怒帝巫宫上下任何一个人,况且本身就是我理亏,以后我会补偿他们师兄弟几人的。”

“陛下圣明。”

人帝的几句话就让我心里的怨气烟消云散,感恩起他的恩德来。

“人界与仙界此消彼长,可恨我还越不过仙帝去,你能明白么?”

人帝脊背挺直,瞳仁坚定,却不灵动。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听出他的无奈,但实在词穷,不知如何劝说。

人帝轻轻咳嗽了一声,话里沧桑越来越弄,恰如外面秋意正浓的帝城,悲凉四起。

“小的时候,我的皇兄们欺负我,巫公大人从不明着帮着我,是他告诉我,要想活下去,就要按照一个男人该有的方式赢了旁人,这世道不相信眼泪,不相信懦弱,只信实力。”

“后来皇子夺权,也是巫公大人一直在我身边,他教我权谋,教我忍辱负重,也教会我如何得人心,他于我而言,并非臣子,如师如父。”

“所以,愔儿,巫公大人去了,我怎么能不伤心,可我又不能伤心,仙魔两界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前朝的事,没有巫公大人在,又得我一个人扛起来,我若是懦弱一点,人界岂不是又要风雨飘摇一番。”

他话说得既有无奈,又饱含坚强,眼角带着泪光,却又片刻在风里消散。

也许这便是帝王吧!

说来说去,仍旧无法为他排忧解难,我叹了口气,上前抱了人帝陛下。

人帝陛下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仿佛一切都是那样得不可置信,就定在那里,任我拥抱着他。

“九兄,这么多年,你也是不容易。”

人帝看着不无感慨的我,眼中晶亮如夜空中的星子,霸气如指点江山的他,柔情起来却如冬日寒风在暖暖的太阳下放慢脚步。

他见我不动,反手抱着我,更要往下有所发展,身子稍微向前倾了一些,似乎要亲在我的额头之上。

执念到了某个程度,也许就如人帝此时这般意乱情迷。

我心里清楚再往下会一发不可收拾,便陡然清醒过来,坐直了身子,想要从人帝陛下的怀里脱离出来。

------------ 第206章 累死青凰了! 人帝陛下的怀臂如铁,我挣扎着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撼动半分,正当我心里如小兔咚咚直跳之时,人帝放开了我。

他的面色潮红,双眼迷离当中又清醒地闪闪发着光芒,他望着我,仍旧是意乱情迷,与其说是愧疚,不如说是心有不甘。

终于,他叹了口气,“我说过,对你,朕不会用强,一切只会由着你的心意。”

敬康的脸出现在我的脑海,心里却对人帝反感不起来,又因为他的地位,我只说:“臣女多谢陛下成全。”

我并不想多做停留,寻了个借口便要离开。

人帝也不留我,许我出去,走前对我说:“我是喜欢你,但不该起了非分之想,你不要恼。”

我也不敢再与他周旋,忙不迭地就往外走,出门之前,我又重新整理了一番妆容。

乌北寒在大殿之外稍远的地方站着,见我出来,上前相迎。

“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赶忙摇头,“没事。”

乌北寒半信半疑地唤来抬轿撵的内侍,没再说什么。

我一时之间有点心虚,看到远处朝安宫门口的敬康也在往这里看,便问乌北寒:“我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乌北寒也摇摇头,还是小心提醒了我一句:“公主脸有些红。”

我心里一惊,又有点羞愧,没敢说话。

乌北寒看出我的尴尬,又说了一句:“所以属下刚才猜测,许是人帝陛下斥责了公主。”

我胡乱地嗯了声,便上了轿撵。

回凤仪宫的路,内侍认得,又无别的旨意,乌北寒便不送我回去,我转身前,他在我一旁轻声说:“属下对人帝陛下忠心耿耿,愿为肝脑涂地,但公主对我山猫族有恩,若有一日陛下对公主做了公主不愿意做的事情,属下愿为公主抗旨不遵。”

“多谢。”

乌北寒并没有等我的谢意,转身走了。

轿撵途径敬康守卫的地方,他满眼关切地看着我,我有了乌北寒的前车之鉴,心中强自镇定下来,既对着敬康笑,又不失去一个公主在人前该有的端庄架子。

回到凤仪宫,青青早在长乐殿歇下,秋安看我回来,眉间的焦虑才算消除。

“吓坏了吧?”

我故意逗着她。

秋安这一次并不否认对我的担心,郑重地点点头,“青青公主还小,看不出事情缓急,但我与贺兰大人回来后,一直放心不下,甚至商量着如果有个万一,要如何前去救你。”

我心中满是感慨,眼睛向外看去,寻着贺兰明山的身影,可惜他只在我回凤仪宫时在我跟前露了面,后来便去忙他的那些事了。

刚要准备歇下,忽然又想起尚在帝巫宫的三婆,便和秋安说:“等下派个人去帝巫宫看看三婆,也不知道她一个人在那里是否习惯。”

“公主无需多虑。”秋安似乎已经知道了内情,她关好永安殿内的房内,笑着对我说,“芷蔓小殿下怕你不放心尊者,派了人过来通告一声,说尊者在帝巫宫一切都好,只是一个人在屋里禅坐,不让人靠近,连伺候的下人也不许,其他一切都好。”

“这倒是她的一贯作风。”我抿嘴不禁地笑了,心中也安定下来:“如此,我也不再忧心,能好好歇息下。”

“奴婢这就伺候你休息。”秋安在一旁忙起来。

“好!”

秋安帮我脱了衣裳后,我便钻进被子里,玄月佩还有佛草绫放在枕边。

玄月佩这时候闪了几下,我心下了然,秋安出去前我叮嘱她留一扇窗子,秋安依着我的吩咐照做。

果然不出所料,没多久青凰便从那留着的窗子里钻了进来。

青凰所回并非因为想我,这个小没良心的只是替三婆传信。

三婆说:“我在帝巫宫一切安好,我喜静,他们尊我敬我,倒也没人来烦扰,这里巫气虽然比不上九层水塔之下,但也算是个钟流毓秀的地儿,总算得上帝城里最适合我呆的地方,你不用担心我,但是你记得要常来看我。”

我托青凰又给三婆传回话:“子晋师兄妹三人,还有巫公大人,他们都算对我有恩,芷蔓和青青一样,算得上与我情同姐妹,我知道你是巫门当中极尊贵的存在,若是能帮的上一二,你便去帮,芷蔓年纪尚小,恐怕挑起帝巫宫的大人十分艰难,但不强求,最重要的是,你要顾好自己,我自然会去看你。”

从前三婆在水宫,我在帝城,万里之隔,青凰在中间传信左右不过半日的工夫,而如今不过数墙之隔,青青再传过来连半盏茶的时间都用不上。

这样一来,虽然不能面对面说这话,但靠着青凰传递,只对正常说话慢一点。

我斜眼看着青凰,“既然有你在,我就不一次写或者说上太多话,反正就麻烦你在中间多跑几趟。”

青凰一脸地不情愿,小脸往旁边看去,并不想理我。

我只好拿条件诱惑它:“以后回水宫我日日帮你寻来灵虫,还有灵干果仁。”

可惜青凰并不为所动。

“我以后去帝巫宫求个情,让你日日都和白官儿在一起玩。”

青凰这时候不再无动于衷,眼中冒着欣喜的精光,扑倒我的怀里,又黏人地撒起娇来。

三婆说:“你放心,能帮的地方,我自会看在你的面上出手,芷蔓虽小,许多事处理起来慌乱,但她绝对算得上巫门未来的指望。她和青青一样,都是能和愔儿你不惜性命相交之人,这三界中,面上能与你交好之人众多,但真心之人却屈指可数。”

有了青凰在中间传话,我每次说得便少了几句。

“你这个小丫头,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在我面前装着长辈,和大巫一样。”

三婆并不生气:“反正我就是比你知道得多,给你些忠告,总是有用的。”

“是是是,不过三婆,我想早点回水宫去,我想蛟后娘娘做的菜了。”

“是么?我也盼着那一天能早些到来。”

……

就这样,靠着青凰,我和三婆聊到很晚,直到我的困意慢慢袭来。

三婆让青凰给我传的最后一句话便是:“有些人心,这一辈子都不会变,有些人心,却早就便了,愔儿,你要双眼通明些。”

------------ 第207章 小丫头,你要小心白容! 晨间青凰从帝巫宫过来,带来三婆的早间话语,还有一些嘱咐的话语,我睡眼朦胧间倒也没放在心上。

我正要起来用早膳的时候,贺兰明山从前院过来,后来是帝巫宫的轿撵,上面空荡荡的并无一人,许是来接我的。

但我猜的并不对,贺兰明山进来对我说:“启禀公主,尊者,从帝巫宫回来了。”

帝巫宫的弟子将那轿撵轻轻落了地,安稳地不带一点声音,之后便是虚光一闪,三婆凭空出现在我面前。

“小丫头你回来啦?”我带着惊喜地看着三婆,上前拉着她的手问道。

“你才是小丫头!”三婆微微一愣,有些没好气地对我讲。

帝巫宫的弟子在贺兰明山的带领下出了青玄殿,三婆站在我的面前,摸着我身上挂着的玄月佩,柔声对我说:“今早让青凰给你传信,一直没见到青凰回来,我便知道你没放在心上,我心里放心不下,便来这儿看你。”

我脑子里一片混沌,实在想不起来三婆早间有说什么重要的事。

三婆也不拖沓,掷地有声地又说了一遍:“我要你小心白容!”

“啊?”

三婆略略沉吟,眼中也是精光一闪。

我又问她:“若是旁人疑心她就算了,可是你曾说过,白容是真心待我好的。”

“我在水宫里是曾说过,可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白容她,罢了,也算我看人不轻,我竟没想到,她的心思深得,我没法一眼看清。”

“怎么了?”

“愔儿,你可信我?”

“信!”

三婆温润携揉,缕浅如花笑靥,不带凡尘铅华,清音素言地对我说道:“那就好,愔儿你只要记住我的话,小心白容,旁的不要再问。”

我听得云里雾里,也不知道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白容姐姐,你来啊,刚好我也去看愔姬姐姐。”

青青的清脆的嗓音大老远从青玄殿的门口传来,因为从前怕白容多心,我便同贺兰明山讲,以后白容进出凤仪宫无需阻拦,由着她就好。

白容说话间便和青青笑意盈盈地就进了青玄殿的院,我刚要迎接出去。

这时候三婆嘴角含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她拉着我说:“我不想看见她,便不出去了,你也不要把她带到我跟前。”

三婆话说完,拖着长长的白裙,便往里面走,青凰扑扇着翅膀跟在三婆后面。

秋安将房内整理好,便和我一同去了院子里。

白容和青青走在一起,看到我出来,又过来拉我的手,早间的晨光给她的白衣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她脸上的盈盈笑意,就像双颊绽开了一朵娇艳的女仙醉。

青青站在白容身边,少了几分风采韵味,但她聪明灵动,今日穿了身樱粉色的长裙,虽然与我面对面叫了一声之后,眼睛却往我身后看去。

“愔儿,你可用完早膳了?”

“青青今日来得晚,我一直在等她,还没吃呢,姐姐,你可吃了?”

秋安对青青使了眼色,她嘴角微微一动,但还是没讲出来。

青青何等聪明,眼角的余光看了白容一下,又装作没事的样子,对我撒娇说道:“姐姐,我起晚了,你不要见怪,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青青说完就要往里冲,白容看着我善意地笑笑,“我吃过了,今日想叫你一起去兄长那里,你看怎么样?”

我还没说话,青青在前面走,听到我们提华清兄长,便赶忙回头,“白容姐姐,你们是去找华清哥哥么?”

白容怔了一下,复而又嫣然一笑:“是啊!”

“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青青有些可怜巴巴地说道。

贺兰明山将白容送到青玄殿这里后,便往前院走,但还没走远,听到青青说的这句话,我察觉到他的背影抖了一下,虽没回头,但看着他往朝阳的方向走,似乎有点难过。

“今日是我们水宫家人的小聚,青青妹妹不妨明日在一起去,如何?”

白容虽然笑意深深,但话里还是带着不浅的疏离。

青青也不生气,乖巧地看着我说了一句:“好吧,改日我再去找华清哥哥。”

白容见青青并不刁蛮任性,莞尔一笑,眉间原本皱着,这时候又舒展开,很明显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白容坐在桌前,看着我和青青用着早膳。

我吩咐秋安一句:“再添一副碗筷。”

秋安按着我说的,拿来碗筷后放在白容面前。

我看着一脸诧异的白容说:“姐姐,不如你也再吃些吧,不然你在那里看着,我吃的心慌。”

白容嗔怒地瞪了我一眼:“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顽皮,做什么都要人陪着你。”

青青仍旧吃着她自己的,仿佛没听见我还有白容我们俩的话里寒暄。

白容也不推辞,象征行地动了几下筷子,这时候我也吃完了。

出门前,秋安帮我整理好了妆容,我便与白容一道出了凤仪宫。

青青果真没闹着要和我们一起去,但我仍然不放心她,嘱咐琉璃:“照顾好你家公主。”

琉璃没什么说的,秋安想和我一起去,我看白容的眼里似乎有些不悦,而且她自己并没有带婢女过来。

由此,我也实在不便再带着秋安去,只对她说:“家宴而已,你便留在凤仪宫,帮我打理琐事吧。”

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好,白容的眼里闪过一丝警觉之色,秋安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但没说什么,一切依着我的吩咐。

没有轿撵,没有随从,我和白容走在帝城之内的长路上,其路漫漫,我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愔儿,再过几天,便可以出宫了,你想留在帝城,还是回水宫?”

果不其然,我的这位姐姐什么都好,就是这事始终看不开。

“姐姐,我想回水宫。”

“当真?”白容放慢了脚步,声音中似乎有了不可抑制的惊喜。

“那是当然,我一直都想回去。”我点点头,既不想骗她,也不想惹她生气:“若是人帝陛下允许,我便直接回水宫。”

白容血寒,我已经习惯她冰凉的手,但仍旧是一股更加刺骨的寒意从她的手心里传来,将我俩之间难得的那么一点温存重新冰冻。

她眉间皱起,片刻又舒展开来,寒意直接穿透在她的声音里,“人帝把你捧在手心里,怎么会放你出宫,愔儿,你恐怕不能回水宫了。”

“姐姐……”

我喊她,想和她解释一番。

但她的脸上又瞬息有了春意,话带暖风,“好了,姐姐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回水宫,父王母后老来有伴儿,自然是好事,你若不回水宫,也不打紧,无非是兄长累些,而我和你一起留在帝城,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问我的是白容,不让我说话的也是白容,我虽有许多话想和她解释,但她不想听,也不让我开口,我也苦于无法。

------------ 第208章 我是龙族,蛟族的祖先 入帝城之初,众女都服下了隐灵丸,如今我的隐灵丸已经解除,白容的并没有解。

起码我所知的是这样。

但这条长路,我和白容走起来仍旧是不慢,没多久就到了华清兄长的住处。

正值初秋,天凉了许多,可是蛟族血寒,这气候反倒是适合蛟女们活动。

白容款款地在前面走,轻敲华清的房门,可是里面并没有声响。

白容与我面面相觑,我问:“难不成华清兄长不在?”

白容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八!零!电!子!书 !w!w!w!!t!x!t!8! 0!.!c!c “去看看吧!”她话还没说完,便推开门往里走。

我想阻拦,却没来得及,白容脚步快,我都怀疑她也和我一样,已经解去了身体内的隐灵丸。

白容在前面走,到处看,找寻华清无果,一脸困惑地说:“奇怪,兄长哪里去了?”

“许是兄长一个人在这里无聊,出去找别人了。”

我这也只是猜测,但想到让华清兄长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帝城里一个人住着,我就有些自责。

白容头摇地和拨浪鼓一般,“不能,帝城里规矩那么多,兄长不可能不知道,他也不会明知道禁忌,还会到处乱跑。”

白容这么一说,我反而有些心急,便问她:“那依姐姐只见,兄长会去哪里?我们要不要去寻他?”

“要!”白容点点头,“你在这儿别动,我出去找找兄长。”

“姐姐,不如我和你一起去。”我自然不放心让白容一个人前去,便和他说道。

“不行,愔儿你还是留在这儿,万一兄长回来,你好拦住他,让他这儿等我回来。”

白容打心底里担心华清兄长,眼睛向外面看去,并不直视我。

我灵机一动,“姐姐,我们可以留个字条,告诉华清兄长一声,让他别乱走,如何?”

白容收回看向外面的眼睛,看着我的脸色有点慌张,“愔儿,这样不好,万一有别人来看到就不好了,你还是在这儿亲自等着吧。”

不知为何,我感觉到白容并不想让我和她前去,我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好吧,姐姐,那你小心一些。”

“好,愔儿,你在这儿等我,我会很快回来。”

白容的额头有了些汗珠,不知是否因为担心华清,我似乎喊到她微微松了一口气,她也不多停留,脚下生风,匆匆地便往外走。

既然白容姐姐不想让我跟着,我索性便留在这儿落得一个清闲,再说兄长向来稳重,在帝城之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华清的房间之内并没有别人的气息,应该是他没让帝城的婢女近身伺候,但房内仍旧十分整洁,难得兄长一个男子还能这般。

室内放了一个香炉,我记得兄长并没有燃香的习惯,里面也都是冰冷的香灰,想来是最初宫人们帮他点燃的。

白容姐姐并不像她所说的,即刻便回来,我在这房内呆的无聊,忽然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我才恢复了意识,想睁眼看看时辰,却发现不论如何都睁不开眼睛,我心中着急,又发现整个身体根本就动弹不得。

这是怎么了?难道我是死了?人死了后,怎么连鬼混都看不到。

忽然听到一阵刺耳又冰冷的笑声,但又不像是靠耳朵从外界听来,反而像是身体中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

“傻子,你是被人下了毒,这毒让你麻木,封住了五感。”

一个有些熟悉,但又让人恐怖的声音,在我的体内对我说道。

“你是谁?”

我故作镇定地问了那一句,尤其察觉到我既然被封五感,那这只能是我体内的一股力量在对我说话。

之前的声音还没消散,我体内忽然传来的另一个声音,“你看你,把她吓到了吧。”

第二个声音似乎是在第一个声音提出不满,这个声音和第一个声音比,温和许多,但还仍旧是惊魂未定。

“你们,到底是谁?”

第二个声音让我多少有了些底气,便又问了一句。

那个温和的声音对我说:“你还在月灵的肚子里的时候,我便准备跟着你了,从你出生到现在,我一直在你的体内。”

“那为何我之前从不知道你的存在。”

“我一直在你体内睡着,虽然无法与你言谈,但你所经历的所有事我都知道,后来你入了帝城,我的封印被打破,慢慢地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他话说得连贯,可我听得云里雾里,而且有些害怕。

之前那个凶一些的声音,忽然发出一阵得意得笑:“你害怕了。”

我没否认,相比较而言,我更害怕这个凶一些的声音,便问那个温和一些的:“那你为何会在我的体内?”

一阵沉默,两个声音都不说话,许久,叹息声传来,温和的声音开口说:“我是你爹传下来的力量,一直存放在你的体内。”

“我爹?”提到他我的心里便是一股酸楚之意,“他把力量传给了我?”

“不错。”

那个冰冷地声音,忽然话中也有了悲凉:“你爹他是神隐,世间至高无上的存在,自然是有力量传给你。”

“你又是谁?”

“我?我就是你的那个情郎传给你的喽。”

它说的情郎,我脑子中第一个反应,便是敬康。

这个声音似乎能探知我心中所想,它嗯了声,“没错,就是那个小子。”

“敬康?真的是敬康?他什么时候做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别说你不知道,他自己都不知道,就是你们第一次见面时,在那个你给起名叫清水河,你俩缔结誓约的时候,我便留在了你的体内。”

虽然这一切都是在我体内,黑暗之中的神识当中说的话,可是我还是很不好意思。

“哟,这小丫头,还不好意思了。”

我赶忙扯开话题:“”“那你,也是力量么?”

这个冰冷的声音说:“我不是什么力量,我叫虬螭。”

“虬螭?”我记不起在何处听过这个名字,而且还和蛟族有着许多的关联。

“不错,我不仅是你们蛟族的先祖,还是龙族,赤蛇族,他们的先祖。”虬螭波澜不惊地和我说起,态度却不像之前那么傲慢。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自称是我爹传下来的力量的那个声音说:“可是有些不懂?”

“有什么不懂的,龙族是我的子孙后代,蛟族还有赤蛇族是我的外亲旁支,当年三族祥和,落到如今这个地步,还有哪个后人能够记得我!”

------------ 第219章 你才是我的仇人? (PS:真的抱歉,我发现前面几章的章节序列号,都写错了,中间的1写成了0,读者大大们发现了原谅我,自己是改不了的,需要编辑解锁。)

虬螭和我说了一会儿,我仍旧云里雾里,他似乎有点崩溃:“小丫头,我再和你说一遍,听不懂就算了,不要再问我。”

我爹的那股力量对虬螭说:“你对她温柔些,切莫吓到她。”

虬螭哼哼了几声,我忽然对那力量说:“那你呢,你可有什么名字?”

“有,你爹是神隐,自然和我脱不开关系,你以后不妨就叫我隐。”

“好!”

虬螭见隐和我聊起来,有些不自在,没好气地又和我说了一遍他是如何进入我体内的。

“我是因为敬康缔结誓约才进入你体内的,但是敬康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当年我死后,没有早登极乐,阴间各司也不敢留我,于是我便游历三界当中,与那天地山河,日月星辰为伴,隐曾经是沉睡,而我是消散,当年龙族,蛟族还有赤蛇族,互通衰荣,后来决裂,我的灵脉断了传承,但也正是因此急需了许多力量,敬康是龙族这一世天分最高的孩子,而你,又是身存神力的蛟女,想来也正是因为如此,你们才凝聚了我散落山河之间的力量,而我现在虚弱,只能暂存在你体内。”

虬螭一口气说完这些,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想来是累坏了。

“你心里在笑。”虬螭十分恼火:“很好笑么?”

“怎么,我心里所想你们知道的一清二楚么?”

虬螭哼了一声:“那是自然。”

隐对我仍旧是春暖花开一样的态度:“我们仨一脉相连,你的修为还不足以驾驭我们这两份力量,但是我们能感知你的一切想法。”

“啊?”隐的解释并无恶意,但我却如同被脱光了衣服,站在众人一样的窘迫,岂不是之前所有拿不到台面的胡思乱想都被他俩知道了。

虬螭又是一阵刺耳的笑声,“哈哈哈,怎么,害怕了?”

虬螭越是这样,我反而越想和他对着干,刚好验证一下他和隐的话,于是我心里骂了虬螭一句。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骂人,好歹我也算你的半个祖先啊!”

虬螭更加恼火地对我吼道。

隐呵呵地笑了一声,虬螭也对他吼:“你笑什么,少在那里看笑话。”

“小丫头,你够了,不许再骂我了!”

……

虽然我被封了五感,不能和外界沟通,但有了虬螭还有隐的陪伴,我的心里也好受的多,并不无聊,也不担惊受怕。

好像过了很久,又仿佛是转眼之间的事,隐忽然对我说:“时辰到了,我帮你解毒,这样你就能恢复正常了。”

听了隐的话,一阵喜悦从我的心里涌现出来,也不知道华清兄长回来了没有。

我隐约听到一声叹息,分不清是隐,还是虬螭。

“你倒是开心了。”

是虬螭,他阴阳怪气地说道。

一个疑问浮在我的心头,我问他们俩:“我醒来后,还能这样与你俩说话么?”

隐不说话,虬螭也没回答。

“不能了么?”

“也不是不能,”是隐的声音,“得看你的修为,等你再强大一些,就能经常召唤我们出来了,这次帮你解毒,我们也会损耗一些力量,需要一段时日来复原。”

莫名的一股伤感在我的心里没出现,我虽然没说话,但虬螭还有隐能够感觉得到。

“别别别,”这次是虬螭的声音,“别扭扭捏捏地弄这套,太酸,你加紧修炼,相信没多久就会见面的。你也别想着让我们不救你,你是我们的容器,你有事,我们也长久不了。”

我终于没了话,便安心听他俩安排。

隐说:“愔儿,我现在将你的神识送出去,等你身体恢复五感之后,你切记,晚一些睁开眼睛,先听一听外面的情况再说。”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我就觉得自己脑海当中一片光明,细雨夹杂着一些霜雪,冷暖交替间,我就再感知不到了虬螭和隐。

“愔儿,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小丫头,你得赶紧强大一些。”

忽然之间,我感受到自己身体回来了,四处也有了知觉,刚要睁开眼睛,忽然想起了隐的话,便仍旧紧挨着双眼,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先是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还有开关门的声音。

“做得不错,你果然厉害。”一个女人的声音,极为威严,我听着耳熟,但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对面的人没说话,这个威严的女声逐渐向我逼近:“这个小贱人也有今天,为了扳倒你,我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你娘当年就阴魂不散,没想到你长大了也这个德行。”

“你的话有点多。”

听到这个声音,我有如五雷轰顶一般,这个声音我无比熟悉,而且从小听到大,曾经我在水宫里,每次受了责罚难过,只要这个声音在我旁边哄我,我总会破涕为笑。

正是白容!

之前那个威严女声我也想起来了,正是之前一直藏在暗宫当中的平玉帝姬。

白容责怪平玉帝姬话多,平玉帝姬却并不生气,“我知道,你对她的恨不比我少,我之前还怕你会因为一些旧情而下不去手,没想到我当真是低估了你。”

白容冷哼了一声:“可不敢和你比功,若不是你的毒药无声无息地就让她中招,我也没把握今日能成功。”

平玉帝姬不屑地一笑:“废话,那点药可是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从暗宫中偷出来的,向问歌才不会给我,再说隐灵丸的毒药我早就给了你,就算你这傻妹妹有修为在身,她也不是你的对手。”

白容没有平玉帝姬这么喜形于色,毫不乖张地说:“万事总是小心的好。”

“也是。”平玉帝姬很是赞同白容的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不仅白容毫不畏惧平玉帝姬,没有半点敬意,这平玉帝姬也似乎不敢对白容颐指气使地说话,非常客气。

“我来弄醒她,慢慢折磨这个小贱人,折磨到死,才解我的心头之恨!”

------------ 第220章 与白容,站! 平玉帝姬离我越来越近,不止是她的声音我甚至感到她眼中的寒光和敬意。

“你够了!”白容极为无礼地训斥了平玉帝姬一句,我竟然理解不了她俩之间的关系。

白容让我心绪不安,但我又不敢现在就睁眼,不仅是想听听白容以及平玉帝姬还做过哪些我不知道的事,另外我也实在不知道如何去面对白容。

平玉帝姬被白容训斥,生没生气我不知道,但她的确不再吭声,唯唯诺诺地站在一旁,等着白容的指示。

白容话里不留情面:“怎么事到如今,你老毛病仍旧没改,快刀斩乱麻的道理不知道么,哪一次不是你立威不成,反倒是坑了自己?”

平玉帝姬冷哼了一声,不得已问白容:“那你说怎么办?”

白容的声音倒是冷静沉着:“直接杀!”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身体里到处咬着,我的心极为难受,这个我从小到大叫着“姐姐”的人,竟然这般害我。

再忍不住,我猛地睁开双眼,做了起来,怒视着平玉帝姬,自己稍远一些的白容。

平玉帝姬被我冷不丁坐起来,吓得“啊”了一声,连连倒退几步,直到白容的身后。

白容虽然比平玉帝姬镇定得多,但也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我的眼里阴晴不定。

“愔儿,你醒了?可好多了?”

白容反应得极快,若无其事地上前,对我关切地说道。

还没等白容到我近前,我赶忙站起身,巧妙地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此时我心乱如麻,实在不知如何面对我的这位“姐姐”。

平玉帝姬在门口那里站定,眼中阴寒地看着我,虽然她以白容为主,自己不主动说些什么,我仍旧能感觉到帝姬对我的恨意,更胜往昔。

白容以为我不知道所发生的情况,仍要哄骗于我:“愔儿你刚才晕过去了,看症状像是中毒,姐姐手足无措之时,便去找女医,正巧看到平玉帝姬,她听说你有事,便也过来看一下。”

白容说完,眼睛向平玉帝姬的方向冷冷看了一下,平玉帝姬会意,强压住对我的恨意,挤出几分笑容:“正是,愔姬公主看来似乎已无大碍,本宫似乎多余来这么一趟。”

平玉帝姬虽然对我言谈和善,但我留意到她的脚下正备着步法,似乎随时准备对我动手。

房门关得并不紧实,透过门缝,我看到院内并非空无一人,而是站着几个女子。

那几个女子我看着眼熟,细看也如夏沧海一样,正是从前在河睢宫的主殿当值,只是今日所穿的衣服,却与暗宫中的天隐者有些相似。

我从前竟然不知道,天隐者中竟然还有女子,而且这些从前并不起眼的女官,今日周身萦绕着极为强劲的气息。

白容始终看着我,眼里的关切如今让我心里更加抵触,待我看到她脚下也和平玉帝姬一样,踩着防敌的步法时,心里便再没了一点希望。

“那我还真是要谢谢姐姐还有帝姬了。”

我要是按压住心中撕破脸皮的冲动,一边与她们周旋,一面想着对策。

若是按着我从前的灵力修为,莫说屋外天隐者打扮的女官,就连平玉帝姬还有白容联手,我可能都敌不过,今日无意于插翅难飞。

但我并非只有从前的那一丁半点修为,玄月佩在我身边已久,虽说已经渐渐没了三婆的气息,但仍旧是神物,储存了极大的力量。

另外隐,还有虬螭,他们活在我的体内,虽然不知其法,我的灵力修为均是不够,很难催动。

但这些力量加起来,想来也聊胜于无,若是天公眷我,应该也有几分活的希望。

平玉帝姬沉不住气:“白容,你看吧,你这个好妹妹一点都不傻,摆明了是已经知道我们做过的事,你又何苦虚以委蛇呢?”

“是么?”

白容带着疑问说,却不知道问的是平玉帝姬,还是问我。

我没说话,白容叹了一口气,“愔儿,你长大了,姐姐都看不透你的心思了。”

“妹妹是有自己的心思,却从没有算计过姐姐你。”

“可你惯会和我抢!”

白容忽然变得激动,声音也高了起来,我虽然从没有见过她这般样子,但我隐约察觉,这才是真正的她。

“从小你就和我抢,父王母后的爱,兄长的爱,到了帝城之后,你明着让着我,不许我争宠,但事事到最后都是你出了风头,帝城里还当初人帝要立你为后的风声。”

反正已经撕破了脸皮,白容也藏着掖着,对我的怨言她全部一股脑说了出来。

也不知怎的,白容说的这些事,在我心里本来就有愧于她,我喃喃地对她说道:“可我从未想和你争过。”

“就这样才更可恨!”白容变得激动,声嘶力竭地对我吼着:“你连争都不去争,可是谁都上杆子对你好,父王母后是这样,大巫,兄长也是这样,进了帝城之后,巫公大人,还有人帝,全都对你好,你当真比白青青还要狐媚,和你那死去的娘一样。”

“和我娘有什么关系,你休要胡言乱语。”

我从没有和白容这般针锋相对过,从前她让着我,我也偷偷让着她,到了如今的这个局面,我心中百感交集。

“可不是么!”平玉帝姬上前几步,冷嘲热讽地说道:“可不就和你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一样,一股子狐媚劲儿,动都不动,就能把那些臭男人迷的神魂颠倒。”

“你闭嘴!”

我扬起手掌,就朝着平玉帝姬打去,并没有带一点灵力,只是带着一个女子满腔的怒火,还有我十足的力气打过去。

平玉帝姬并没有当回事,轻松就将我挡住,但她没打算就此罢休,架住我的胳膊忽然加了术法。

我只觉得与平玉帝姬挨着的胳膊那里,有如针扎一般,十分疼痛,但我不想就此拿开,也不想就此认输,便运起身上的一道灵气来抵御。

没想到的是,我这道灵气来得十分奇怪,并不像是我以前修习所得,而平玉帝姬的修为本来不低,但被我这么一挡,她便站立不稳,连连退后好几步!

------------ 第221道 小巫女救我于水火! 平玉帝姬并没有将我放在眼里,虽然对我用的是阴损招数,但似乎笃定了我必死无疑。

没想到被我反击一下,平玉帝姬非但没有伤到我,她反而连连退后好几步,一直退到门边。

平玉帝姬站稳之后,惊魂未定地在那里看着我。

白容看我的眼中也充满着警惕和怀疑,但没说什么,只是脚下的步法更加一触即发。

平玉帝姬气不过,手上又运起一道灵力,幻化成几把锋利的匕首向我飞过来,似是无实形,又似乎有实体。

虽然没见过她的伸手,但我知道她修为不低,这灵力幻化的匕首也绝非凡物,我不敢掉以轻心,便又运起灵气抵抗。

不知是不是虬螭还有隐的帮忙,我今日所运灵气和从前一点都不相同,从前因为从根基修起的缘故,我每每运起灵力都是从丹田得到,但是今日一旦用起运功,灵气从我的身体的每个角落里都在萦绕。

平玉帝姬无论怎么对我攻击,我都能轻松一招化解,她似乎觉得没面子,嘴里也开始不干不净起来,从小帝城里高高在上,养尊处优的平玉帝姬,没想到也有市井粗俗的一面。

因为有了神力助我,我对付平玉帝姬显得迎刃有余,但我防得了帝姬,却忘了防白容。

白容在后面用白绫捆缚助我,那白绫非凡物所造,比不上佛草绫,但我肉眼凡胎也挣脱不开,而且白容还加了灵力在上面,我们一起长大,一起修习,她知道我的弱点是什么,今日她有备而来,原来她早就对我起了杀意。

“白容姐姐,你果然还是希望我死……”

白容眼中有些躲闪,把头扭过去看向平玉帝姬。

平玉帝姬没好气地说:“没错,宫中许多人都希望你死。”

平玉帝姬看着白容,等白容对她点头之后,她才又充满斗志地看着我,再一次下了杀手,“看你这次怎么再和我斗。”

“当然是和你正大光明的斗。”

我说话间,轻松地挣开身上的束缚。

白容惊讶地张大了嘴:“你……”

“姐姐有心了,今日一切都是为我设的局,好一招请君入瓮,但如今物是人非,你变了,我自然也和从前不一样。”

“你有完没完!”

平玉帝姬气急败坏地对我喊到,但又不敢上前。

本来我心中悲愤交加,被平玉帝姬这么一喊,一时没忍住,不怒反笑。

平玉帝姬脸一红看着白容问:“怎么办?”

“你外面的那些手下是摆设么,再不叫她们进来,今日死得就是我们。”

白容毫不留情面地对平玉帝姬喊了一句。

平玉帝姬仍旧是不生气,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差点忘了。”

平玉帝姬立马喊外面的那些女官进来,这些女官身上气场极为强大,身上那些与天隐者极为相似的衣裳也不是白穿的,她们果然很厉害,而且几个人一起上,没几下我便败下阵来。

这次那几个女子将我捆住,我这次才算动弹不得。

平玉帝姬有了上次的教训,先是试探了我好几次,确认我真得动弹不得,无礼反抗之后,才对我幸灾乐祸地说道:“你再反抗啊,你在挣开,来打我啊!”

平玉帝姬光说不过瘾,还用蛮力给了我几个耳光,那几个女官按着我的脉门,我不光动弹不得,竟然也没法运起灵气来抵抗。

帝姬的这几个耳光,按着一个凡人来讲,绝对是用了实打实的力气,扇得我眼冒金星,嘴角也甚出血来。

“够了!”白容似有不忍,对着平玉帝姬喊了一声,平玉帝姬赶忙住手,看着白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

那一瞬间我的心里仿佛有了期待,幻想着万一白容起了恻隐之心。

没想到的是,白容并不看我,也不看平玉帝姬,只是闭上双眼,叹了口气,对平玉帝姬说:“给她个痛快吧!”

虽然平玉帝姬仍有不敢,但还是对白容说了声:“是!”

我闭上了双眼,也罢,活得这么累,死对我来说,也许是个解脱。

爹,娘,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你们,你们别急,我这就来陪你们了!

咦,怎么半天没有动静?

“问什么问,自己睁开眼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是虬螭的声音,他仍旧是一股子不耐烦,但我听起来,却比白容和平玉帝姬的声音好听许多。

因为好奇,我便睁开了眼。

这若不睁眼还不打紧,一睁开后吓了我一跳。

身边捆缚住我的那些女官一动都不动,原本她们只是面无表情,如今连点人的活模样都没有。

而平玉帝姬倒在地上,浑身战栗地如同筛糠一样,面如土色,看起来比那些女官好不到哪里去。

白容仍旧是镇定地站在那里,却也没了之前的底气,逞强归逞强,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穷途末路。

这小屋内忽然多出了许多人,为首的,却是芷蔓还有贺兰明山。

“愔姬姐姐,你没事吧?”

芷蔓关切地走上前来,对我问道,她的手再一扬,那些女官的身子便齐齐向后倒去,落在地上叮当响了好几声,虽只是像铁球落在了软泥堆了,声音不大,却很震慑人心。

平玉帝姬看着眼前的那几个女官倒下,还想逞强:“我上有人帝皇兄,下有暗宫宫主,你们可不要对我放肆!”

“放肆?”

芷蔓笑得极为夸张,仿佛听到了特别逗人开怀的笑话一般。

“我的傻帝姬啊,你自己陪伴人帝陛下多年,他的处事你还不知道么,若他还想包庇你,我们怎么可能能来到这儿?”

“再说那个暗宫宫主,您应该比我清楚,我身边的贺兰大人,和那位宫主是什么关系,他能护你一次,护你两次,但你罪犯滔天,他若是不顾天命,仍旧一味地保你逍遥法外,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

芷蔓越说越激动,手上却对我极为轻柔,帮我解开束缚,又拉我起,摸着我的手问道:“姐姐,你还好吧?”

“好,一切都好。”

看到芷蔓,我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如今帝姬和白容大势已去,我想看看她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 第222章 我又赢了啊! 有句话讲,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白容和平玉帝姬联手,却没要了我的命,我没死成,风落风起,到现在,换我掌控着局面。

平玉帝姬不过是个纸老虎,她得势之时也不过是个女莽夫,头脑不及身边谋略之人,而等她失了势,不管怎样声厉内荏,终究挽不回一点胜算。

白容一直保持着镇定,但面若寒冬之时觅食的惊弓之鸟,天时地利不占一样。

最终白容心灰意冷地长叹一口气,运起灵力,一道白光从她手上闪现,房内瞬时星光点点。

“她想自尽!”

芷蔓惊呼了一声。

即便是芷蔓不说,我也看出了白容的意图。

我恨极了她,却不想让她死,因此再察觉到她要自杀的时候,便想伸手阻拦。

我再快也快不过白容,白容再快快不过贺兰明山。

那道白光向利刃一般,本来是白容刺向自己的,贺兰明山情理当中,直接伸手就去阻拦,他术法虽高,却没想到那是白容对自己的致命一击。

那道白光终究偏过了白容自己的身体,但没完全偏过贺兰明山的手,贺兰明山手边流出了血。

芷蔓一惊,赶紧问道:“贺兰大人,你没事吧?”

贺兰明山苦笑一番,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忽然站立不稳。

正好这时青青推门而入,一见这种情形,赶忙扶住贺兰大人。

我和芷蔓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兰大人!”

青青唤了一声贺兰明山,贺兰大人却没什么反应,我原本猜想他心仪青青已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定要和青青讨个温柔的便宜。

但没想到贺兰明山脸色惨白地如同纸张一般,青青抬起贺兰明山的手,才发现手上不仅流着血,还有一道一道的灵力再往外用。

我和芷蔓极为震撼地看着白容。

芷蔓咬牙切齿地说:“你好狠的心啊!”

芷蔓说完又对外面喊了声:“大师兄!”

子晋片刻就进去房内,看着倒在青青身边的贺兰明山,还有流血并散露灵力的那只手,明白了几分,也不等我们多做解释,手指上下翻飞,在贺兰明山手臂上点了几下,止住了流血,灵气散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公主,师妹,贺兰大人伤势不轻,我需要即刻就带他去医治。”

芷蔓点点头,“大师兄,你先去吧。”

“有劳大人了!”

我说完这话后,便不再看他们,而是盯着白容。

白容有了一些自责,但不知是对贺兰明山,还是对我,

芷蔓恨极之下就要对白容动手,被我阻拦,“她是灵族公主,即便不谈情分,依着帝城的规矩,也不该是你我私下处置。”

芷蔓虽然心有不甘,却没说什么,伸手封了白容的七经八脉,这样一来,白容非但不能对我们下手,或者逃跑,就算自尽,也由不得她自己。

对白容,即便有再深的恨意,也还要念着从前的一点情分,但对平玉帝姬,可真的就是一点情分都没有了。

再说夏沧海正是因为平玉帝姬,才去杀了巫公大人,因此芷蔓自然不会让平玉帝姬好过。

她是巫女,有的是折磨人的法子,即便平玉帝姬的下场最后还要由人帝来决定,但芷蔓却有许多让人察觉不到的方法让平玉帝姬痛苦。

我不清楚芷蔓是怎么动的手,只知道她不仅封了平玉帝姬的灵脉,还给平玉帝姬加了捆缚的绳子,平玉帝姬已经十分恼火,也没半点办法,被捆着也不老实,身上不多会起了一点点红色疹子。

平玉帝姬似乎十分痒,想去挠那些红色疹子,但手又够不到,加上不想在我们面前丢了脸面,只能痛苦地强忍着,偶尔受不住了便蹭来蹭去,只是越蹭越痒,不多一会儿,就将她折磨得很是狼狈。

白容看着平玉帝姬的样子,眼中似乎也有了惧意,她虽被封了经脉,但仍能讲话,这点比平玉帝姬好得多。

“愔儿,你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为何不给我和帝姬一个痛快?”

白容这话说得极为无奈,谁的大势已去显而易见。

“帝姬身上背负了那么多条人命,我可没那个权利处死她,愔姬姐姐也没有。”

芷蔓似乎在故意气着白容,但又咬牙切齿地看着平玉帝姬说:“我师父和她又有什么深仇大恨,夏沧海竟然为她杀了我师父,如此大的仇恨,我有什么理由给她痛快?那岂不是便宜了她!”

白容不再说话,贺兰明山走后,外面的人怕我们几个女子控制不住局面,便又进来一个管事的侍卫。

进来之人确实庄绍大人,他进来之后对我行礼之后,又命人进来,押了白容还有平玉帝姬下去。

外面似乎还有许多人。

秋安也从未外面进来,看着我,眼泪掉了下来,喜极而泣地说:“太好了,公主你没事!”

我对她笑笑:“有你惦记我,我自然吉人天相。”

“公主你还说呢!”秋安被我一逗,反而有些恼火:“我要跟着你,你还不让,这下出事了吧,万幸你好好的,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定要随着公主一起下黄泉。”

“呸呸呸!姑姑不要乱说话。”青青在一旁郑重其事地看着我们说道,“老天爷,姑姑刚才乱说的,是做不得数的。”

秋安被青青这么一闹,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但看我的眼里仍旧是带着责怪。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心里有越多疑问,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能疑惑地望着她们仨。

青青和秋安一起,帮我整理衣裳,之前被平玉帝姬她们一闹,我的身上凌乱不堪。

“姐姐,我们能及时赶过来,完全是因为三婆尊者神机妙算,她知道你今日有此劫难,她和我们说,姐姐你太过于心善,又太容易相信别人,所以只怕会吃亏。”

八`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芷蔓提到三婆,眼中却是十分的恭敬。

青青也赞同地点点头,如今提到三婆,她的眼里再不害怕,却和芷蔓一样,充满了钦佩和敬畏。

我忽然想起今日出门前,三婆再三叮嘱我小心白容,还特地从帝巫宫赶回来,而我却没放在心上,还笑话她多虑。

原来三婆一早算出了白容会加害于我,不仅百般提醒,还特地安排了芷蔓她们前来营救。

正在我心中自责之时,外面传来青凰的叫声,似乎带着焦急和悲伤,这时候我身上的玄月佩闪了道灰沉的光芒之后,整块玉都黯淡了几分。

此乃不祥之兆!

“三婆有事!”

我反应过来后,就出门往凤仪宫的方向跑,青青,芷蔓她们紧随在我身后。

我跑到外面,诧异地发现乌北寒也一直在外面候着,他还不打紧,他身边,还站着华清兄长和向问歌。

向问歌,还有华清兄长的脸色并不好看,直直地盯着我,目送着我离开。

而我,心中惦记着三婆,无暇顾及其他。

------------ 第223章 三婆死?没死! 凤仪宫平静得有如一潭静水,没有一点波澜,宫人们神色如常,都在忙着自己手头的事情。

青青在我身后跟着跑,头上的步摇叮当作响,往日里看她对三婆敬而远之,如今三婆也许有危险,青青也急得不行。

等我到了青玄殿,让贺兰明山守好外面,我便进入殿内。

三婆倒在床上,面色极为不好,箔纸的颜色一般,了无生机。

我心疼得胸口绞痛,上前抱起她,试图把她叫醒:“三婆,你怎么了,我回来了,你睁开眼看看我!是我不好,今日我就不该出凤仪宫。”

三婆的长衫顺着她的身体,悬了下来,还有她披散的黑发,从我的手边垂了下去。

芷蔓和青青也十分担忧,芷蔓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尊者,我没让你失望,救了愔姬公主,这不把她好好带了回来,你快睁眼看看吧!”

三婆却仍紧闭着眼,身上慢慢也没了进出的气。

“三婆,三婆。”

白容害我,我又气又恼,但还能保留神志,想着如何去自救。

而如今看着面前不省人事的三婆,一股恐惧夹杂着绝望,如同一张浑然天成的大网,捕捉到了我身上的每一个角落,酸楚,苦涩在我的心头一遍又一遍地往上涌。

我啪啪地狠狠给了自己几个嘴巴,但却一点也感受不到疼。

“公主!”

“姐姐!”

秋安还有青青看不下去,便上前拉着我想劝说。

“都怪我,我若不去,三婆也不会出事,三婆若是死了,以后我可怎么活!”

心中一口气堵在那里,憋得我十分难受,我的眼泪就像久旱之地,好不容易有了天降甘霖,巴不得一次性流干。

三婆始终都不睁眼看我,脸上平静地有如沉睡,我得不到回应,心中愈发焦急,手中便用力晃动着她。

“三婆,你不要死,你不要留我一个人在这世上。”

“尊者,你别死,巫门还等着你主持大道呢!”

正在我悲伤之际,一股极为嘶哑虚弱的声音从三婆的嗓子眼里飘来:“我还没死,我只是太累,睡着了。”

“啊呀!”

我吓了一跳,抱着三婆的手也被吓得松开,三婆“咚”的一声又落在了床上。

三婆“哎哟”叫了起来,又接连咳嗽一声。

芷蔓和我一样,又惊又喜,赶忙上前扶起三婆,让她靠着软枕坐好。

“尊者,你没事吧?”

三婆先是缓缓摇了摇头,不知是疼得,还是怪我,她还翻了几个白眼。

“我忙了一早上,又是吩咐芷蔓子晋他们去救你,又是分灵力给玄月佩,通过它护住你心脉,让你中了毒都没死,我能不累么,没替你死已经是万幸,你究竟是要晃死我,还是要摔死我啊?”

三婆虽然虚弱,还是说了这么一大堆话,想来也是对我积怨太深。

秋安见三婆醒来后,便去端了杯水往这儿松,闻听到三婆的抱怨,便在那里偷笑。

同样幸灾乐祸地还有青青,也如同看笑话一般。

我赶忙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看到三婆大难不死,我也破涕为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三婆:“我还不是担心你,怕你不管我了。”

三婆嘴角带着笑,但还是故意逗我:“原来,你不想我死,只是怕你以后没人说话啊?”

芷蔓见三婆没事,也放心了下来,听到三婆得理不饶人,她和青青一样都在一旁看笑话。

我心里感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我们几个变化最大的却是最小的芷蔓,经历了生离死别,如今帝巫宫那么大的担子在她的肩上压着,她变得稳重许多。

见三婆没事,我也不想和她继续拌嘴,毕竟她还很虚弱,便对芷蔓说:“帝城里数你大师兄医术最高明,不如就让子晋大人过来给三婆瞧瞧吧!”

“好!”芷蔓也极为赞同我的话,起身就要往外走。

“不用了。”

三婆轻轻地说了这么一句,却比圣旨还管用。

芷蔓虽然担心三婆,但却不敢不听这一位巫门小尊者的话,只得站住,转身后求助似得看我。

我刚要说话,三婆对我摆了摆手,“子晋那小子医术再厉害,也是巫门之内的医术,巫门内的所有灵术我都会,所以子晋能医的病,我都能医。”

芷蔓倒也没话反驳,只能无奈地对我耸耸肩。

三婆怕我们担心,继续说了一句:“我的身体我知道,今日我只是灵力损耗太多,稍作休息便好了。”

我虽然不赞同,但是知道三婆一旦认准的事,几头牛也拉不回来。

“当真?”

一个爽朗的男子声音从外面传来。

“来者何人?”

这是贺兰明山阻拦的声音。

三婆听到这个声音,眉间一片了然,虽仍旧沉静如水,但也眼睛直直地看向门口。

来人似乎拿着什么信物,贺兰明山并没有阻拦,反而引着他一起进来。

巫公大人!

来人从小对我,白容,还有华清兄长严加教导的大巫,也是对三婆有抚育之恩的师父。

“大巫伯伯。”

我以前在水宫因为恼他太过严苛,从不愿叫他,更不会叫他伯伯,但经历了帝城这么一遭,我才知道大巫对我的确是真心的好。

大巫仿佛没想到我会这么对他,似乎极为不适应,怔了一下,心情大好。

但大巫面上的笑意,待他看到三婆之后,便烟消云散:“许你来帝城,是你自己想来护着公主,你也曾答应我,你俩会平平安安地回到水宫,你这样,为师如何还能再相信你。”

小时候我一直不知道三婆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巫公大人对她特殊些,从不责骂,随着三婆长大,巫公大人竟然对三婆还有些许的敬畏之心。

从前我心中生疑,但未曾过问过,前几日送别巫公大人的魂魄之时,我隐约记得他喊三婆为“巫神”,原本我没当回事,此时再想起小时候的事,我似乎有些明白,为何巫门的人都要敬畏三婆。

三婆从来不怕巫公大人,虽然巫公大人宠她,但她始终和巫公大人带着一丝生分,与其说像师徒,倒不如说是像上下级的关系。

三婆今日不知是怎么了,被巫公大人说了几句,似乎听到心里去,非但没有反驳,反而还有些脸红,似乎不敢直视巫公大人。

------------ 第224章 华清,你可一碗水端平? “大巫伯伯好。”

在场的气氛有些不自然,青青便又像以前一般,甜甜地喊了一声大巫。

大巫一向疼爱青青,但今日也只是友善地“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但仍旧看着三婆。

“师父。”

三婆很少叫大巫师父,如今也不得不服软,“师父你莫要生气,我一切都听你的。”

“那就和我回水宫!”

大巫的话极为严厉,一点不容置疑。

“可是愔儿她……”三婆不放在地看着我。

“愔儿也回去!”

大巫话说得干净利落,似乎给我安排好了一切。

于是我便问他:“大巫伯伯,可是有了人帝陛下的旨意?”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留在帝城。

大巫冷哼了一声:“没有旨意又怎么样,你来到帝城,陛下都不能护你周全,若是他再阻拦,我就带着你们抗旨回去。”

“师叔!”

芷蔓对大巫行了一礼,她今日穿着比较正式,再不似之前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装扮。

大巫斜眼看了芷蔓,疑惑地问:“你是?”

“家师生前乃上任巫公大人,家师仙逝后,我便接了他的衣钵。”

“原来是师兄的弟子。”大巫又正要打量了芷蔓几眼,似乎还算满意,点了点头,眼中有一点悲伤划过:“前几日推算星辰命盘,我得知师兄故去之事,他,走得可还安详?”

芷蔓眼圈一红,但已经不像前几日那般悲切,话也稳重许多:“家师受奸人毒害,好在那奸人已经伏法,又有尊主帮着招魂,一切都还算圆满。”

“那就好,那就好。”

大巫摸着自己嘴边的胡须,叹了口气。

“公主若是不想回水宫,不如让三婆先行回去。”

又是一略有些熟悉的冰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这次是个女子。

来人却是一直在水宫九层水塔之下服侍三婆的碧千,黑碧千。

碧千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华清兄长。

青青看到华清兄长之后,喜上眉梢,喊了一声:“华清哥哥。”

贺兰明山见到他俩进入屋内,并不诧异,大巫也神色如常,想来碧千还有华清兄长刚才一直呆在殿外,没有进来。

碧千一进门后,便来到三婆身边,对我,青青都行了礼,对芷蔓也还客气,等芷蔓让开后,她才恭敬地站在一旁。

三婆从小就被碧千服侍,此时也任由她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

“随为师回水宫吧!”大巫又对三婆说了一句,近似带着哀求。

三婆转头看向我:“你呢,可愿意回水宫?”

“再给几日吧!”一想到还有些事没处理好,我便如鲠在喉。

“那我就等你。”三婆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不想看大巫责备的眼神,索性闭了眼。

大巫直说:“不可!”

大巫动了真火,我试图劝慰着他:“大巫伯伯,若是我直接随你出宫,没有人帝陛下的旨意,岂不是会陷蛟族于不忠不义,再说……”

“还有什么?”

“还有,我爹娘之仇还没报,我想处理完这些事,再回水宫。”

三婆猛地睁开眼,瞪着我,大巫也极为震撼,“愔儿,你,都知道了?”

我并不隐瞒,点了点头。

大巫有些心疼地看着我:“可是愔儿,我此行来只是来接你们的,今日就得回水宫。”

“大巫,不如,你带着三婆碧千先行回去,我在这儿等愔儿。”

一直在旁边沉默着的华清忽然开了口,却仍旧不敢直视我。

“你?”大巫有些不相信,态度也很冷淡地对华清问道:“你能一碗水端平么?”

大巫的这句话说完,在场之人全都盯着华清兄长看。

华清兄长眉如墨画,如今也簇在一起,目光黯然销魂,“愔儿,我知道白容她对不起你,但你应该知道,我自小把你放在心尖上的,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希望你和容儿能够平安,但容儿毕竟做了错事,我不会为她而对你不公。”

“兄长……”

大巫又叹了口气,“也罢,那便一切都依着愔儿吧!”说完他又问我:“愔儿,你愿意信华清么?”

我忙不迭地点头,“我信兄长。”

华清眼角有了晶莹的光。

如此,大巫便给众人安排。

因为三婆现在还虚弱,大巫决定,让三婆再歇息半日,之后和碧千,大巫一同回水宫。

帝巫宫里有一堆事要忙,但芷蔓听说三婆要走,这一日便一直呆在凤仪宫内。

子晋和子安原本在帝巫宫里忙,芷蔓让人传话给他俩,说了三婆午后要回水宫之事,子晋和子安也顾不上别的,一同来到了凤仪宫。

三婆近身有芷蔓还有碧千伺候着,外面子晋子安守着,随时听候三婆的差遣。

许是同为巫门中人,大巫对子晋师兄妹三人还算放心,他见无事之后,便和我一起坐在青玄殿的前院里坐着说话。

“是蛟王他让我来的,他很担心你。”

秋安给大巫端来茶水,但是大巫并没有心思喝它,任它在那张石桌上冒着热气。

“是我不好,让蛟王蛟后他们担心了。”

“愔儿你无需自责,白容公主她……”提及姐姐,大巫也并非冷血无情,毕竟我们这些孩子都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白容公主她,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谁也没想到,蛟后娘娘甚至天天以泪洗面。”

她们玉蛟氏有滴泪成珠的本事,一次两次地哭倒还好,若是整日都哭,是极为伤害身体的。

“大巫伯伯,我怕是再没脸面见到蛟王和蛟后娘娘了,他们一家待我那般好,我也曾许诺过在帝城之内好好照顾白容,没想到却是如今这么一个局面。”

“不得胡说!”大巫伯伯有些激动:“我知道,愔儿你到如今保留着赤子之心,我虽不在帝城,但也知道你在这儿对白容公主百般忍让,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她咎由自取。”

如今对白容,我实在是没什么情分,也不会起一丝一毫的恻隐之心,但蛟王蛟后是无辜的,我并不想他们到老了,还要忍受失女之痛。

没想到大巫却告诉我:“之所以蛟王和蛟后没来帝城,就是因为他们觉得愧对于你!”

------------ 第225章 原来,三婆是神! 三婆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虽是女子,却又与这世上所有的女子都不同,喜悲不显于色。

大巫带着三婆还有碧千走的,他也不喜欢伤感,走前倒是对华清警告着说:“愔儿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我饶不了你。”

华清兄长仍旧是心虚,对着大巫连连点头称是,但始终没敢看我。

芷蔓,还有子晋,子安,他们三人朝着三婆走的方向行了叩拜大礼,芷蔓对着三婆的背影说:“愿青天眷顾巫门,愿厚土善待尊者,愿尊者永乐安康。”

送别之后,芷蔓她们仨和我告别,要回帝巫宫。

子晋走前告诉我,白容还有平玉帝姬现在被乌北寒命人看押着,这是人帝的旨意,子晋给她俩服了灵药,以防她们想不开,再寻了短见。

等子晋走后,秋安还有青青一直默不作声,站得也离我与华清兄长远些。

秋安似乎有什么话要讲,但又顾忌着华清兄长在这儿,因此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愔儿,对不起。”

沉默了许久,兄长终于对我开了口,满眼疼爱和自责。

“兄长为何这么说?”

“容儿她……”

“可这和兄长有什么关系呢?”

华清兄长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这时天边晚云满西,苍穹之上如有淡天琉璃,和帝城的明砖彩瓦相互映衬。

兄长的袍服雪白,一尘不染,反着昏黄的光,他的一目柔情,让我看着心痛。

他没说话,我又继续说:“姐姐不过是一时被女人的那点小心思蒙了心,可这不能怪兄长你,也不怪蛟王和蛟后娘娘,你们若是看愔儿别扭,愔儿以后便去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再不出来,你们若是还愿意看见愔儿,我便老老实实随你回水宫去,和小时候一样。”

“不许胡说,”华清兄长忽然一把抱住我:“愔儿,你能不怪我,那太好了,你放心,我不会去向人帝求情,帝城里的规矩是什么,那便怎么办。”

如此,甚好。

华清兄长再没停留,离开了凤仪宫,至于他去了哪里,我无所谓,只要他对我,没有怨恨就好。

青青在一旁看得感怀,见兄长走后,拉着我手,微微意外但又莞尔一笑:“姐姐,华清哥哥怎么会怪你,你不要担心。”

“我不怕他怪我,我只怕从此生了嫌隙,那我再回水宫,真的再没什么念想了。”

青青叹了口气,也没在说什么,在琉璃的陪伴之下,回了长乐殿。

秋安在我身边陪着,玄月佩下面挂着的丝线乱了,秋安帮我整理一下,又陪我回了青玄殿。

“姑姑,可是有什么刚才没有讲?”

秋安听我问她,抬眼看了我,微簇着长眉说:“今日,庄绍大人来过了,但凤仪宫内人多,他便没来给公主请安,和我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秋安说这话时,黑瞳闪过一道狡黠的灵光。

她此事办得甚好,我不免夸赞她:“有你在凤仪宫陪着我,当真是让我安心不少。”

秋安梨窝轻陷,恍若她老家那里漫山的鹭鸶草开了白花:“公主折煞奴婢了,跟着公主,才是我的福分。”

“那,庄绍大人说了什么话?”

秋安收起笑意,对我一本正经地说:“这一次,人帝陛下是铁了心惩治平玉帝姬,以及蛟族的白容公主,乌北寒正在全城搜集罪证,只怕前朝也会有一番动荡。”

我嗯了一声,其实我今日解毒之后看到芷蔓便能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结局,人帝耳通八面,诺大的帝城,有什么能瞒过他呢。

我问秋安:“我不想与华清兄长,自己水宫众人生分,除了是念及以前的情分,你可知其他原因?”

“奴婢愚笨。”

秋安垂着眼,但仍是一副了然的模样:“但奴婢跟着公主久了,也能猜出一二,公主这是在保全蛟族?”

“不错!”

我满意地点点头,对秋安说:“我若是与水宫生分,那势必将水宫上下归为白容一党,只怕原本蛟族清白,也变得不清白了。”

“那华清太子他说的话,可否真心?”

秋安的话如同冬日里的霜雪砸在我心尖,滚烫的心并不怕霜雪落下来,只是霜雪开融时,那蔓延开来的一阵一阵的凉意让我心寒。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希望兄长是真心的,毕竟他从小就对我好,若是他我都信不过,这世上还剩几个我能相信的人呢?”

秋安的脸上蒙了一层雾气,似乎心中有事。

我以为她多心,便对她说:“你自然是我信得过之人,姑姑不要多想。”

秋安摇了摇头,“奴婢谢公主厚爱,但是奴婢想得是另外一码子事。”

“何事?”

“那日尊者在密室之内给巫公大人招魂,奴婢听到巫公大人的魂魄似乎叫尊者为巫神……”

秋安说到这儿,没在往下说,而是一脸紧张地看着我。

“继续说下去。”

“再联系到帝巫宫的几位殿下对尊者的态度,奴婢想着,也许尊者真的来自于那至高无上的地方。”

秋安的话,正是我心中所想,我从小就知道三婆和别人不一样,而她向来以天为尊,说起三界中的任何人,都一副俯睨众生的样子。

大巫一向尊她,巫公大人也尊她,帝巫宫的人甚至对她行叩拜大礼,所以巫公大人口中的巫神,并非空穴来风,三婆,也许真的是来自九天之上的神。

只是此事仍旧有许多疑点,我还没找到机会和三婆好好问询一番,她就回了水宫。

但还有一件事萦绕在我心头,我爹,姬景铄,他也是神界后人,是神隐,如此算来,我和三婆是不是也有着什么关联。

我想得头痛,便不去在想,只和秋安说,“这里面匪夷所思的地方太多,还是等我回水宫之后,好好问问她吧。”

秋安小心翼翼地问我:“公主,决定了要回水宫?”

我无奈地点点头,“是要回去,你可愿意和我一起走?”

秋安跪在地上对我行礼:“奴婢愿意一辈子跟着公主,只要公主不嫌弃,奴婢就一直陪着你。”

我心里十分感动,拉秋安起来,“谢谢你,你能有这份心,当真让我愧疚。”

秋安只是微笑,看着我不说话。

我忽然又想起一事,便问秋安:“三婆可能是巫神之事,贺兰明山可知道?”

“应该不知道,那日我守在密室门口,贺兰大人站得远些,想来听不到。”

------------ 第226章 去地牢,见白容 晨间丹凰来凤仪宫找我,贺兰明山直接引着她来青玄殿。

青凰老远就感受到丹凰的气息,还没看到他人,就展翅飞了出去。

青凰一脸惬意地抱着青凰从门外进来,我赶紧上前招呼着:“许久没看到姐姐了,姐姐在河睢宫内可还好?”

“好是好,只是如今在凤仪宫内住着,额外提心吊胆些。”

“怎么了?”我有些疑惑不解,按理平玉帝姬早就不在凤仪宫,凤仪宫的那些灵女没人看管着,应该好过些才对。

丹凰嘴角微微莞尔上扬,并没有答话。

秋安在我身边低声说:“公主,河睢宫没了主事的帝姬,反而更成了众矢之的,人帝陛下也会让人暗中留意着,这时候若是哪个灵女不长眼,无事生非,只怕下场会更惨些。”

“原来如此,”秋安说完我才明白,对着丹凰理解地笑笑,“姐姐许久没出河睢宫,今日来我这儿,恐怕不是来和我闲聊的吧。”

“不错。”

丹凰手里慢慢地摸着青凰的羽毛,不紧不慢地说着,她因为青凰是翼族神祖的关系,一直对我真心相待。

“可是听到什么风声?”

“帝城里就这么大的地方,随便一阵声响,全帝城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昨日那么大的动静,即便是有圣旨,只怕也是拦不住宫里的风言风语。”

片刻的沉默,丹凰见我不说话,微微敛起那修长的如月弯黛,“我知妹妹心中难受,但是现在却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

“姐姐这话的意思是……”

“三日之后,便是离宫之期了。”

我看了眼秋安,秋安也意味深长地对我点点头。

“愔姬妹妹,我来是想问问你,可愿意留在帝城?”

“……”我心中一万个不愿意,可是人帝陛下的旨意我还没等来,而且这丹凰显然后面还有话。

“妹妹你若是想留在帝城,我便助你坐上皇后宝座,人帝对你恩宠正盛,说不定这后位原本就是你的,即便不是,姐姐也想去替你争取一番。”

“多谢。”我不知要如何与丹凰开口,心里并不好受,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丹凰一直细心留意着我的反应,又对我说:“你若是心不在后位之上,我便去争取一番,毕竟我父亲,还有翼族的众位叔伯还等着我光宗耀祖呢。还是那句话,即便争取不来,起码我尽力了,对父族也无愧于心。”

“姐姐只管去争就好,若是你登上后位,我也替你高兴。”

丹凰的眼中浮起亮光,“妹妹的意思是……”

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但愿我能如愿。”

盈然的笑意若一朵玉簪花绽放在丹凰的脸上,她盈盈附身,“妹妹若是真的想出宫,姐姐倒愿意送你一程。”

丹凰没有就此离去,而是又问我:“妹妹,对于牢里的那两个人,什么打算?”

我并没有想到丹凰还会问我这个,只说:“能有什么打算,一切仅凭人帝陛下做主。”

“我想,她们俩最终还是会安然无恙。”

“为何?”

“前朝后宫是分不开的,不论是平玉帝姬,还是白容,若是轻易降嘴,只怕前朝会乱。”

丹凰说完这话之后,警醒地又提醒我几句,便告辞了。

青凰适时地从青凰怀里飞起,落回我的肩上。

“小青凰,我应该相信她么?”

青凰伸长脖子,又向下点点头。

“公主打算将后位让给丹凰么?”秋安在一旁问我。

“让?你觉得人帝会愿意将后位给我么?”

“会!”秋安人帝回答得没有一点迟疑,“除非公主不愿意要。”

…………

乌北寒来凤仪宫告诉我,说是白容在牢里想见我一面。

“乌大人,公主是个女子,私下去牢里见犯人,不妥吧?”秋安在一旁似乎在质疑,但我看得出,她其实是对白容不放心。

“公主不必担心,这是人帝陛下的旨意,陛下说,若是公主愿意,那便去见白容公主一趟,若是愔姬公主不愿意,那便如实告诉白容公主。”

青青在一旁吃着瓜果,本来并没放在心上,听到乌北寒的话后,又对我说:“姐姐,我要是你,就不去见她。”

“为何?”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却比不上富贵荣华的诱惑。这种人,见了还有什么用。”

琉璃在一旁对青青使眼色,想让她别再往下说。

乌北寒立在那儿,权当没听见。

青青显然不拿乌北寒当外人,无视琉璃的提醒说:“再说,傻子都明白,她这一次虽然被关在牢里,但出身高贵,又是牵连到平玉帝姬,人帝叔父根本不可能将她俩任何一个人处死,搞不好还会如常放出来,反正以后若是想见面,有的是机会,又何必急在这一时呢?”

乌北寒微微变了脸色,那个琉璃急得不行,就差过去堵着青青的嘴。

青青的话说得直白,但不无道理,就连秋安也点头说:“青青公主的话说得不错,公主但凭自己心意就可。”

“我和你去见她。”

乌北寒似乎并没有想到我的会一口答应下来,似乎有些不信地看着我。

青青拿我没办法,“我的傻姐姐啊,要不我陪你去吧?”

“不如,你替我去看看芷蔓吧,以后再见面,恐怕就不容易了。”

青青没再说别的,带着琉璃便去了帝巫宫。

乌北寒怔怔地站在那儿,似乎没反应过来,直到我唤了他一声,他才惊醒,神色如常地对我行了一礼,之后便走在前面替我引路。

原本我还是想一个人去,秋安这一次死活不肯,非要跟着,我拗不过她,只得由着她。

乌北寒将我引到锁灵地牢那儿,盼山姑姑早在那里等候,乌北寒让我跟着盼山姑姑进去,他先行离开。

盼山姑姑像是料定了我肯定会来,备好了两颗药丸,递给我。

其实如今我的修为也水涨船高,想要抵御地牢里的反噬,简直是易如反掌,但是不想无视盼山的好心,我便和秋安将那药丸含在嘴里。

“姑姑,她在牢里,还好吧?”

我口中的“她”自然是白容无疑了,盼山点点头:“子晋大人送来了药,封住白容公主的修为,她在锁灵地牢中不会受到半点痛苦,还会有人伺候着,公主不必担心。”

------------ 第227章 福寿嬷嬷 盼山姑姑在前面带路,却并没有直接带我去地牢的深处,见白容,而是来到一个密室。

密室之内是一个宫装妇人,面相极为衰老,应该过了古稀之年。

这老妇见我,眼中带着敬重,却不巴结,只是微微欠了欠身。

毕竟年老,身子骨怕是经不起,秋安赶忙上前扶着。

“奴婢有生之年能看到公主,也算是一件幸事。”

我有点发愣,搞不清现在的状况,看了眼站在一旁的盼山姑姑。

若是单凭衣着,盼山姑姑的地位要高上这老者许多,但盼山姑姑对她也是实打实的敬重。

“这是宫里的福寿嬷嬷。”

秋安脸色一变,那福寿嬷嬷看了眼秋安,秋安眼圈立马红了,又对嬷嬷深深行了一礼。

等秋安起身后,她在我耳边轻声说:“福寿嬷嬷是平卉的远房表亲,按辈分,平卉要叫嬷嬷一声祖奶奶。”

“原来是……”我恍然大悟,但不知该称呼她什么,想起平卉生前的种种,心里有些不好受。

“平卉和秋安多年交好,也曾帮过我许多忙,如今她虽然不在了,但我会找人,安排好嬷嬷的余生,嬷嬷无需担心。”

福寿嬷嬷听我说平卉,苍老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波动,她老人家的眼睛似乎并不好,蒙着一层泛白的薄膜,眼角似乎常年不曾干过,留下两道深深的泪痕。

“老奴这副身子骨,都已经土埋到脖子了,还顾什么余生不余生的呢?”

福寿嬷嬷话说得沧桑,历经这一辈子的风雨,人间大喜大悲自然都能平淡如水的讲出来。

我忽然察觉到,福寿嬷嬷,之所以这么叫,并非是她的名字如此,福寿嬷嬷乃是宫里一种特殊女子的称谓。

宫中女子到了年纪,若是没什么罪过,可以被放出宫去,也可以选择留在宫中,跟着主子,或者择一处终老,不会嫁人。

留在宫中的这些女子,每五年会选出一位福寿嬷嬷,所谓福寿嬷嬷,并非是给自己祈福添寿,而是给帝城,福寿嬷嬷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后,便再不可轻易限于人前。

所以,如今宫中的福寿嬷嬷并不会只有眼前这一位。

“小平卉以前曾和我说过愔姬公主您,今日得见公主,果然如她所言,当真是个妙人儿。”

“嬷嬷谬赞了。”

福寿嬷嬷看我的眼里有一阵暖意,但是连笑都没笑。

“平卉生前总往我这里跑,所以,她生前的许多事也都和我说过。”

福寿嬷嬷的话说到这里,我便明白今日为何在我见白容之前,带我来了这密室见她。

原本我一心冲动着过来,只想向白容问个明白,讨个说法,如今冷静下来,且不说无法面对白容,就连福寿嬷嬷要说的话,我心里都开始打退堂鼓。

福寿嬷嬷看我不说话,抬眼盯着我,“公主,可是不敢面对真相?”

秋安和我相识一眼,她似乎明白我心中所想,走到我的身边,握着我的手。

福寿嬷嬷叹了口气,又闭上了双眼,虽然没得到我的回应,还是又问了句:“老奴想告诉公主的事,相信公主已经知道大半,但是,也有公主不知道的。”

“公主若是不想听,属下带你出去即刻。”

盼山姑姑在一旁等得心急,虽说了这么一句话但她连动都没动,只是眼巴巴地看着我,似乎在恼火我的不争气。

也罢,前事如何,我不得知,是死是活,总不能糊涂得走下去。

“嬷嬷有话但说无妨,我,我扛得住。”

“好。”

福寿嬷嬷的眉头无论如何舒展,上面的沟壑总是难平,就如天地正道下发生的任何事,总有它留着的痕迹,任谁也洗刷不掉。

嬷嬷并非是个啰嗦的人,但我没想到的是,短短不足三月的日子里,平卉竟然亲历了那么多不为外人道的事。

不为外人道,却为福寿嬷嬷道,且事事都为平卉不满白容所为,但又碍于主仆情分,只和福寿嬷嬷说。

而第一件事,便是打死我也不会想到的——入帝城不久,人帝设宴,众灵女献艺,那日我与白容被一黑心女官领路,领到了蹁跹殿,险些在人帝陛下面前失仪。

而那女官,正是受了白容的指使!

人帝的恩宠强加过来,我知道白容于我,早晚会生出嫌隙来,却没想到会生得那么早。

其余的事,即便我与白容表面和和气气,但我早就看出端倪,所以确如福寿嬷嬷所说,我早就猜到。

但还有一事,那便是平玉帝姬和白容勾结在一起,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平玉帝姬许白容一个后位,白容答应帮助帝姬除去我,二人并约定各主凤仪宫和河睢宫。

姜浅尘生前受制于平玉帝姬,玉岛山的苏寒烟与平玉帝姬互相牵制,而白容,却是能左右平玉帝姬的人。

福寿嬷嬷说完之后,眼中仅存的那一点光闪也荡然无存,有若燃了许久的老烛有此时没此时的随风晃荡,似乎风再大一点,便会生机不存。

秋安满脸悲恸,我也心急,便嘱咐一声:“还不快去找女医。”

秋安没动,盼山也没动,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福寿嬷嬷的气息越来越弱。

福寿嬷嬷冷了许久的脸,忽然有了笑意,两颊的皱纹聚在一起,整个人也有了光彩。

这福寿嬷嬷,年轻时候想来也是个美人。

福寿嬷嬷的意识渐散,眼中的光亮却更甚从前,她笑着对我说:“月灵有女如此,她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她话中又提及我娘亲,我更想留住她的命,有点近似恳求地看着盼山姑姑。

秋安对我摇摇头,“公主,没用了。”

盼山姑姑神色如常,幽幽地说:“福寿嬷嬷早知天命,也安于命数,她之所以吊着一口气在,就是因为想见一见公主,如今心愿达成,嬷嬷也为什么遗憾,大限将至,公主无需伤怀。”

“嬷嬷。”

虽然以前和这福寿嬷嬷素昧平生,但她的一颦一动都似有深意,虽以平卉的借口见我,但我看她的样子,似乎并非只是因为平卉。

“从前月灵也是喜欢青色的衣裳,小九爱穿黑色袍子,他总不说,但谁都知道先皇偏心,手下人也冷落他,连衣裳都是破破旧旧的,可他每次见月灵,都会换上最干净的那件,还有我可怜的紫曦……别急,嬷嬷这就……”

------------ 第228章 白容——有什么话说个明白吧! 福寿嬷嬷极为平静地闭了眼,仿佛世间再没牵绊。

秋安因为平卉的原因,与嬷嬷也算老相识,她从进门看到嬷嬷的第一眼便带着悲伤,如今嬷嬷仙去,秋安的悲伤没有减弱,但也没再加重。

许久,盼山姑姑打破沉默,“我来安排福寿嬷嬷的后事,公主,可还愿意再去见见白容公主?”

“见!”

我想到没想便回答了盼山,但为何如此斩钉截铁,我自己说不出为何。

盼山姑姑嗯了一声,没再言语其他,这次也不走多余的路,直接带我进了地牢深处。

秋安始终不放心,但我的确有些话想和白容说,盼山姑姑又再三让秋安宽心,毕竟子晋大人的灵药,以及锁灵地牢的守卫,都不是浪得虚名。

白容衣着光鲜整洁,人帝下令,仍旧给她公主的礼遇,这话并非玩笑,公主的礼遇便是,除了好吃好喝供着之外,即便是白容想要看戏,或者传召一个地位更低的人,看守她的人也要照做。

可就算是这样,白容还是如同变了个人。

从前她雍容大气,一颦一笑,无不是倾国倾城,如今她妆容没变,样貌也没变,但整个人身上的精气神没了,犹如雪山上的百年霜莲,落入凡尘泥塘中变成一朵普通莲花,圣洁之物有了俗气在身。

她见我来了,却仍站在那儿不动。

地牢中本该幽暗阴冷,但关着白容的地方却温暖干爽,还放了价值连城的夜明珠,牢房不似牢房,华贵得不输河睢宫。

“你……”

想见她姐姐,却又叫不出口。

“怎么,叫了我十六年姐姐,如今是要改口了么?”

“是叫了你十六年姐姐,你也护了我十六年,但人心变了,你我还能和以前一样么?”

白容怔了一下,又对我说:“从前在水宫的时候,你从没有这般牙尖嘴利过,莫说我变了,自打进帝城的那天起,你就变得让我陌生,我竟分不清哪个才是真的你。”

“……”

她见我不说话,似乎觉得我理亏,幽怨地说:“从前在水宫的愔儿,不爱出风头,遇到事喜欢躲在我的后边,甚至有些愚笨,可是她又乖巧温柔,总爱替我和兄长着想,我和兄长哪怕皱一皱眉头,愔儿就会想着法儿逗我们开心,那样的妹妹,我又怎么不疼,怎么不爱?”

“可入了帝城,你就变了,变得厉害了,变得光彩照人,十二灵女里,我一直觉得只有我才是配得上后位之人,什么苏寒烟,姜浅尘,我压根就没放在眼里,可为何每次都是你出进了风头,为何人帝陛下每次的荣宠都加在你身。”

白容忽然有些激动,“我不甘心!”

“来帝城之前我就说,我只想助你登上后位,三个月一到我就回水宫。”

“可上次我问你回不回水宫,你并没有给我准确的答复,我自然知道你和人帝陛下有了约定。”

“约定并非你想的那回事。”

“那是如何?”

“我曾求陛下救人一命,他要求我不许主动离开帝城,除非他心甘情愿地放我走!”

只是因为当日的话没说明白,白容与我有了诸多误会,而我俩再提当初的事,越说越激动,甚至争吵了起来。

白容脸涨得通红,但又大为诧异:“若是如此,你当日说出来就好了,你守着和陛下的约定,我不知情,所以后面的那些事,真得怪不得我了。”

她仍据理力争,但明显气焰矮了几分。

“是么?可你害我,可是在那次之前许久的事了吧?”

既然决定问个明白,我自然不会再含糊,有什么话,索性今日全说出来。

“你怎么知道?”白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颇为诧异地说:“不应该啊,平卉不是早死了么?”

“入宫之初你便开始防范我了吧?是从蹁跹殿开始,还是从与冷凝交恶开始,我的好姐姐?”

白容咬着嘴,“你还知道什么?”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总之是知道得差不多了。”

“哈哈哈!”

白容不怒反笑,声音极为凄厉。

“说我对你生分,愔儿,你又何曾对我实打实的真心?从进帝城之前,我就开始防着你,可愔儿你难道不是从小就防着我么?”

“……”我实在不懂她何出此言。

“你的那一身本事,你的舞技,还有你吹奏笛子的本事,愔儿,你瞒了我们那么多年,你又哪里来的真心?”

“我是隐瞒了,但我只是想让你开心,不想和你争风头。”

“是么?”白容极为不屑,“说不争风头,可出尽风头的还是你,从水宫的祭祖大典开始,再到人帝设宴款待灵女,还有帝城三祭,你有哪一次不万众瞩目,甚至受着万民敬仰,你又哪里对我相让?”

“可你应该知道,没有一次是我本意啊!”

“是,你命好,你才多技高,可在水宫里,大巫对你好,父王母后,还有兄长,他们哪个不是更疼你,还有入帝城后,人帝宠你,就连巫公大人也对你极为礼让,你说,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你抢去了多少?”

“可我对姐姐当真是没有二心。”

白容愈发激动,近似于声嘶力竭地对我说:“就是这样才可恨,口口声声地说对我真心,可是不知不觉当中,抢走了我的一切,云琼姑姑说得没错,你和你娘亲一样,都是个狐媚的人。”

“你也知道我娘亲?”

“没错,不止我,兄长,还有水宫王室之人谁不知道,只不过都在瞒着你一人罢了。”

“我娘亲,哪里狐媚了?”

白容冷笑一声:“你问得还真是无辜,你娘亲当年迷得我父王还有大巫神魂颠倒,他俩险些还为你娘月灵丧了命,难道这不狐媚么?”

“你说谎!”

忍到此时,我实在无法再忍下去,若是只因为我的事,我可以百般相让,但提及我娘亲,我实在不相信她的鬼话。

“我撒谎,你大可以拿我的话去问一下知情的人,就算是九层水塔下的三婆,想来她都会知道不少。”

白容仍旧怨恨着我:“可恨我母后,明明是个可怜的女人,当初嫁给我父王时,我父王根本就不爱她,就算这么多年过去,我父王的心里仍旧有你娘亲的位置,我可怜的母后,受了那么多委屈,却还对你视如己出,甚至比我更好。”

------------ 第229章 你害我,可是我还是想帮你坐上皇后之位! 世人都讲,话不投机半句多,如今我与白容就是这般。

我怨恨她,但也知道自己未必十全十美,而白容,却始终觉得是我亏欠她在先。

“我是做了些不对的事,但我不觉得有愧于你,无论人帝陛下如何惩治我,我都毫无怨言,但你我实在没有再见的必要,你不要再来看我,若是我这次丢了性命,还请你看在父王母后对你好的份上,能够帮我尽孝。”

我出地牢之前,白容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是自然,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如此做,而且你也不会死,我曾对你许过承诺,要助你登上后位,这件事仍然作数,白容啊白容,你母仪天下的日子不会远。”

“愔儿……”

白容没想到我会如此说,在后面唤了我一声,似乎陷入思绪当中。

我没回头看她,也不再地牢中停留,一步一步朝外面走,身后是她白容的富贵荣华,外面却是我的康庄大道。

秋安在入地牢后的近处等我,见我出来,赶忙迎上来。

盼山姑姑也在场,对我说:“公主,一切可还好?”

我点点头,又对盼山说:“今日之事,多谢姑姑了。”

盼山难得露出笑脸,有如山石经历了雕琢一番,自然是另一番气度。

我谢绝了盼山姑姑的差人相送,不过在地牢里呆了小半日的功夫,再出来看到天边的太阳,耀眼地恍若隔世。

被太阳刺得颇为炫目,我愣住了一会儿,才看清不远处站了个玉树临风的白衣男子。

却是华清兄长。

蛟族鼎盛,所以常年来客不断,少时我不喜见外人,但会躲起来偷看,华清兄长与那些王孙公子比起来,总是少了分轻浮,多了分素雅。

华清兄长待人和善,但又进退有度,合适疏离,只是那是他待旁人,他待我总归是不同的。

但如今……

“兄长可是在等我?”

华清点了点头,但又似乎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兄长有话不妨直说。”

“好。”华清兄长向我身后的地牢里看过去,“容儿她还好么?”

人帝给白容保留了灵族公主的礼遇,许她若是想见谁,让地牢的人去通传一下即可,但外面的人若是想见白容,要么拿了人帝的旨意,要么白容自己想见,方能入了这地牢。

显然,华清兄长进不去。

我没让华清看出我心中的半点烦扰,对他浅然一笑:“姐姐在里面,保持着公主的吃穿用度,还算都好。”

华清如释重负地点点头,似乎心头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兄长若是没别的事,我便先回凤仪宫了。”

我笑得淡然,全无一点异样。

但华清兄长可是照顾我十六年的人,我心里想什么,当真很难瞒过他。

华清微微叹了口气,看着我却无安宁,“愔儿可是怪我?”

事到如今,我也不再装傻,只是摇了摇头,“姐姐也是一时想不开,但一切与兄长无由,愔儿没有那么糊涂。”

华清勉强笑了一下,仍眼中仍旧是不放心,“我并非是只顾容儿……”

“兄长慎言,这里人多眼杂,有事以后再说。”

地牢外往来的侍卫不少,我并非危言耸听。

华清面上如同蒙了层阴霾,也不再这么显眼,便和我一起向外走。

过往之人许多,见面行礼请安,平身后又过去。

华清小声地问了我一句:“愔儿,你可还愿意同我回水宫?”

我一直说自己想回去,即便当初受了那么大的磨难,但如今有了白容一事,若不是心中一早坚持,只怕早就动摇。

“兄长,可会怨恨我,不会让我回去。”

“我自然想你回去,愔儿……”

“那我就一定会回去。”

华清似是不信,眼看着我,“当真?”

“我待兄长,还有蛟王蛟后他们,只和从前一样,只要你们不责怪愔儿。”

“怎么会?”华清一脸开心,困扰多日的疑云终于消散,笑得如同当年在水宫里带着我找到宝的翩翩少年。

见他如此笑,我心中不知为何,也如同卸下了沉重的包袱。

华清到了路口便与我分开,他挂着轻松的笑脸便去忙他的事,临别之际,我又同他讲:“兄长不用担心,想来人帝陛下会看在蛟族的面子上,开释她,我也不会忘记我当初的承诺,定会和人帝劝说,让白容坐上后位。”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往凤仪宫走,华清站在原地,秋安告诉我他一直望着我走的方向,像是有话,却没说出来,只是愣愣地停在那儿许久。

其实我有一句没说完,——“蛟族对我有恩,我这么做,就当是还了蛟族半分恩情。”

凤仪宫内今日与往日实在不同,不仅那些下人大气都不敢喘,每个人的脸上还挂着忧心忡忡四个大字。

人帝陛下亲临凤仪宫,此时正在青玄殿的院内喝茶,乌北寒立在人帝陛下后面,警觉得看着人帝陛下面前之人。

陛下跟前站得玩世不恭的那位不是旁人,正是向问歌。

贺兰明山守着凤仪宫,此时也在陛下不远处。

琉璃在我回来的路上拦下我,和我说了青玄殿之内的情况,还说青青已经在里面,和人帝陛下说着话。

“拜见人帝陛下。”

我进青玄殿的第一件事便是给人帝请安。

他面色淡然,只是如常说了一句:“起来吧!”

我谢恩之后,青玄殿内的众人,除了青青和向问歌以外,又齐齐向我请安,我赶忙让他们也起来。

“姐姐。”

青青面上含笑地喊了我一声,眼中却颇为复杂,她对如今的局面也是颇为无奈。

“小丫头,你可回来了。”

向问歌的身份,或者地位,其实应该在我之上,他无需向我平请安,却忽然意味深长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没说话,人帝陛下又问我:“去地牢见了白容?”

“是。”我点点头,对人帝陛下恭敬地答道。

“可见到平玉?”

“臣女并不知帝姬所在何处,也无传召,所以,并没有见到。”

人帝嗯了一声,又不说话。

“臣女多谢陛下开恩。”

“哦?”人帝来了兴趣,玩味地看着我。

向问歌噗嗤乐了,“开恩,开的什么嗯?”

我心中厌烦这向问歌,但在人帝陛下面前又不好发作,只是对人帝仍旧恭敬地答道:“白容公主她在地牢里,并没有受到下人苛待,臣女谢陛下开恩。”

向问歌和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眼中满是诧异,尖着嗓子说:“你这个小丫头好生奇怪,她那么害你,你不是应该怨恨她,并让陛下好好惩罚她么?”

我仍旧没理他,只等着人帝陛下的吩咐。

------------ 第230章 高处不胜寒 其实向问歌所言,也符合人之常理,这时的风口浪尖之上,想来大多数知情的人,都等着我报复白容,还有平玉帝姬。

可那是旁人的想法,也正是大多数之人的想法如此,因此后宫前朝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等着看我和白容这对昔日姐妹的笑话,也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看蛟族的笑话。

人帝陛下谋略得当,自然不会想不到,但向问歌在人帝身边多年,当真是白活了。

人帝陛下让众人退出青玄殿的庭院,只留下我和向问歌。

青青看着人帝陛下,似乎想撒个娇留下来,但人帝陛下眼中并没有半点温情,青青只得住声,心有不甘地朝外走,一边走还一边盯着我。

贺兰明山不放心向问歌,怕他对我不利,趁着众人退下的那么一个空闲工夫,走到我的跟前,极为轻微地问我:“公主,为防我师兄对你出手,不如属下就留在这儿保护你。”

向问歌带着一丝戏谑的笑看着这里,贺兰明山所忧心之事想来瞒不过他。

我没让留下贺兰明山,我虽然厌恶向问歌,也不认为他是什么好人,但我相信他对人帝陛下的忠心,并不会是假的。

贺兰明山见我执意如此,也没说什么,走前宽慰我说:“属下就在门外候着,若是有什么不对,公主只管叫我,属下并不怕抗旨不遵。”

贺兰明山最后这一句话属实让我震撼,我向远处看了一眼,青青的背影已经看不见,而贺兰明山对我的这份心思,又似乎和青青没有半点关系。

“我这傻师弟,对公主你倒是颇为忠心。”

向问歌笑得颇为不善,想来是误会我和贺兰大明山了,但我毕竟是宫中待选的灵女,他如此说,大有不顾他人死活的架势。

好在人帝并没有在意,而是开门见山地问我:“愔儿,你可愿意留在宫中,常伴于我左右?”

向问歌和看笑话似的看过来,我却一声不吭,这问题,真难回答。

人帝也不急在一时,也不知他如何用了灵力,从安坐的那把藤椅之上无声无息地就起了身。

人帝接下来,整个身子便飘了起来,凤仪宫的结界如若无物,没有阻碍他半分。

其实不单单这凤仪宫,整个帝城都是人帝陛下所有,又岂会又阻拦到他的结界呢?

我站在院内的大树之下还没反应过来,佛草绫便从我的袖中飞出,虽然这巧物甚小,却仍旧源源不断地给我灵力,托起我,向人帝陛下飞去。

这并非我所愿,可也并非我想拒绝,一时之间没了主意,就任由这股灵力带着我飞起。

“你愿意由着人帝那小子么?”身体里又响起了虬螭的声音,他虽不屑,但也征求着我的意见。

隐这时候也开了口,一如以前那般温和:“你若不想由着他,我便替你抵掉这份灵力,而且保你没事,即便他想治你抗旨我也能带你逃出生天。”

佛草绫却有如知晓它自己的危险一般,发出了轻微的声音,似乎在对我祈求什么。

玄月佩始终没动静,有如睡着一般。

我在心中对虬螭还有隐说:“罢了,由着陛下吧,有些话今日我也想说开,这样,也能再无牵绊。”

“切,老子还懒得管你呢。”虬螭狠狠地对我说,但我也明白,他无非是嘴硬心软。

隐却没什么,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好。”

“陛下,你这是做什么,我也跟着你去。”

向问歌在那儿有些不悦地喊了一声,便也跃起身,想追上来。

只是他小看了如今凤仪宫的结界,从前的结界对他暗宫宫主,天隐者首领,的确是无可奈何,但如今的结界却是三婆做的,向问歌也是闯不出来。

人帝并没有理向问歌,只是温存地看着向他飘去的我。

我看着脚下逐渐变小的宫殿,还有青玄殿外守着的人,直到整个帝城的全貌尽收眼底,满帝城之内,来来往往的人也都在我和人帝的脚下。

直到我随着人帝飘上了摘星楼,佛草绫上面的灵气才被人帝撤下。

“朕曾说过,想让你长伴我的左右,一起看我的壮丽山河,俯睨着天下苍生,愔儿,你可愿意?”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陛下容禀,臣女愚笨,也见不了什么大世面,实在不配站在陛下的身边,做不了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

人帝仍旧看着前方,听不出喜悲地问:“所以,你这是不愿意?”

“是!”

我回答得干脆,也带着几分底气,这底气并非是来自于我体内的力量,而是来自对人帝陛下的信任。

“一点都不愿意?”

人帝陛下似乎并不死因,眼中一半失望,一半探寻。

“对不起,九兄。”

我头一次主动失了君臣之礼,有些熟稔地见他。

他眼中闪过一道光亮,又很快黯淡下去,“你知道么,当年你娘,月灵她也曾对我说过这句话,当时她的样子,和你很像。”

“可以毕竟不是我娘。”

我很喜欢听别人说我娘当年的事,除了人帝,原因也很简单,人帝陛下当年爱慕我娘,如今又给我我如此多的荣宠,我实在有些难堪。

“是啊,你不是月灵,”人帝扭头看着我,眼里有如二八年岁青年才俊一般,“所以愔儿你不要怕,我对你,和对你娘亲不同,我对你的……”

他话说到这里,又转而说道:“若是愔儿不想留宫里,我也不会强求,更不会迁怒蛟族,所以,你无需放在心上。”

“九兄,多谢你。”

他极为坦然地笑了,“这又何须言谢,于你,我不想用权利强留,我也只想如同凡世的男女那般,讲一个你情我愿,才不负这凡人之乐。”

“九兄……”

他的眉间染了一道悲伤:“在这摘星楼上久了,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看来,凡世的怒嗔仇怨并不适合我,凡世的情爱喜乐也不适合我。”

人帝这么说,我心中慢慢涌现了自责和愧疚,我不会质疑他话的真假,只是觉得他高处不胜寒,倒也很可怜。

------------ 第231章 神灵啊,我不污啊! 人帝问我:“平玉她坏事做尽,不妨这次就将她处死吧,以此给你,还有那些无辜枉死之人一个交待。”

“……”

“怎么不说话?”

“九兄明显是在试探我,你根本不会处死平玉帝姬,也不会处死白容,因此,小妹也不知该说什么。”

我将他的心事说中,人帝陛下不怒反笑。

“知我者,愔儿也,你不能留在帝城,当真是我轩辕鸿没这个福分。”

“九兄何必说这样的悲悯之话,天下好女子无数,能够凤仪天下的也不少,帝城中还有几位姐妹对陛下翘首以盼,所以九兄……”

他的脸上有一丝不悦,我也住了口,不再说下去。

人帝应该懂了我的心思,不再强留,忽然又问我:“我留着平玉,愔儿,你会怪我么?”

我摇摇头,“和九兄熟识后,我也知道九五至尊的无奈,无论你对帝姬是护是恨,她都是皇族中高高在上的帝姬,若她倒了,那些旧势力,还有前朝重臣,他们也是断断不肯的,还有后宫,无论谁坐上后位,充其量是出身灵族公主或是世家嫡女,只有皇族女子留守宫中,才能帮着九兄你杜绝外戚干权。”

人帝看我如同看一个陌生人,“愔儿,总觉得你不谙世事,虽然心思巧妙了些,但没想到你能看透人界朝政之事。”

“九兄,你谬赞了。”

我不喜欢被他这么夸赞,一个女子,贤良淑德可以放到台面上来说,但治国安邦还是远离为妙。

人帝叹了口气,“也罢,说什么你都不喜欢,看来你是真的不愿留在帝城。”

“九兄可还有别的事,若没事,小妹想先回凤仪宫了。”

“去吧去吧!”

人帝有些不耐烦,对我挥了挥手。

但我刚一转身,他仍旧不甘心,又喊了我一声:“愔儿。”

我怕再耽搁下去就走不了了,因此没回头,冒着被治大不敬治罪的风险,背对着问他:“九兄,还有别的事么?”

“这几日我放你出帝城,你回水宫以后,还会想起我么?”

“九兄,你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

“可我不想用皇权压你。”

“我知道,所以愔儿才敢和九兄放肆。”

“若我用皇权呢?”

“愔儿不愿意委曲求全!”

原本我想从长梯慢慢走下去,但是听到人帝有这么一个疑问,我想也没想,便纵身一跃,从摘星楼上跳了下去。

摘星楼高有百丈之余,凡人跳下去,必死无疑,而帝城之内各处的结界繁多,十分限制修为之人,加上灵女体内有隐灵丸,若是从前的我跳下去,只怕尸骨无存。

即便现在我有修为在身,其实我也没有把握能够平安落地。

我跳下摘星楼本是因为冲动,等我身子真的往下坠的时候,我才开始后怕,若是人帝不再给佛草绫注入灵力,而虬螭还有隐这时候也不帮我,那我就真的自食恶果了。

但是人帝果真没动,我面朝上的向下飘去,留意着人帝的神情,他颇为复杂地看着我,却动都没动。

我看不到地面,却觉得自己身体越来越快,直到看着宫殿的边边角角也从下而上的比我高,我心里更加害怕,而自己的灵力要想救下自己,只怕难如登天。

“喂,平时不叫你们的时候,你们自己还出来烦我,现在我都快死了,怎么还不出来救我。”

我说完之后,体内一片寂静,并没有人回应。

“喂!喂!喂!”

我连连喊了好几声,才听到虬螭颇为慵懒的一声呵欠的音。

“扰人清梦,你这个丫头好不讲道理,既然自己没那个本事,干嘛还不知死活地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来。”

“要你管。”

“好,那我就不管,回去继续睡觉了。”

“不行,先救我。”

虬螭听我这么无礼地说话,不怒反笑,“你这个丫头,求人救命,怎么还一副天下人都欠你金银似的。”

我自己的灵力只够我稍微减缓一时,想逃命远远不够。

这时又听到虬螭对隐说:“这段时间我和你也算在一起挺长时间了,你记忆里的月灵我也知道个差不多,这小丫头愔姬当真是月灵的女儿么?虽然人前都差不多,可这愔姬人后对我,甚是没礼貌啊。”

隐的声音听起来虚弱些:“愔儿别怕,我这就救你。”

虬螭冷笑一声,幸灾乐祸地问:“你还行么,隐兄?”

隐一向温和的声音里也微微有了火气:“还不是因为你,不然我早就救下愔儿了。”

我原本以为虬螭只是对我脾气不好,没想到他在隐的面前,也是个不安分的主儿。

不过虬螭一向嘴硬心软,我心里知道他不会不管我。

果然,虬螭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好了好了,算我怕你们两个了。”

虬螭说完便迅猛地给我一道灵力,我疾疾下坠的身子忽然就停在了半空。

如此算是安全了,余下的这段高度,我自己凭着灵力也能飞下去,只是不解虬螭为什么不好人做到底,直接渡我下去。

这时候虬螭有些神秘地对我说:“小丫头,你不可能永远靠我们老哥俩的力量,但若是让你直接有飞升九天的本事也是不可能……”

隐适时地咳嗽了一声,虬螭便没再往下说,而是忽然改口:“不如你祖宗我教你一招,以备你不时之需。”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也不敢说不行,只得听虬螭的。

虬螭知道我心中想法,颇为得意地笑了几声。

他所说的这一招,颇为巧妙,既不使用蛮力,也不要求过高的修为。

虬螭先让我心中呼唤和我最心意相通的灵宠之物,自然就是青凰了。

我在心里喊着青凰,心底里竟然真的有一声像是凤鸣的回应,而且正像是青凰。

虬螭又教我将自己的气息放出去,如丝如缕,轻微淡渺,若非通晓自己心意的人根本无法察觉。

青凰显然知道我的心意,它蹭地一下从凤仪宫内飞出,微小的身躯飞在我的身下,却给了我极大的灵力,灵力从心底向四外蔓延,身下还有一股软风拖着我。

“很好!”

⑧`○` 電` 耔` 書 ω ω w . Τ`` X``Τ ` 捌`零` . C`c 虬螭这时候满意地说了一句,又问隐:“怎么样,老伙计?”

“甚好!”隐也不吝夸奖,虬螭刚乐一声,隐又补充了一句:“愔儿甚好!”

如此,我便安全落了地。

虬螭在我心中说:“怎么样,小丫头,要怎么感谢你。”

“是应该好好谢谢你。”

想着刚才的这一切,我心里万幸自己有虬螭的帮忙,佛草绫半点动静都没有。

忽然心中想起一事,我又问他俩:“刚才你俩回应我晚了,隐说虬螭把你怎么着了,是不舒服还是?”

“滚!”

虬螭大为恼火,对我吼了一句,再不答话,从我身体里没了动静。

隐也没有一点声响,忽然间也没了音儿。

原本我是因为担心隐,但是他俩的这个反应,我反而心中想得颇为污浊,虽然知道不对,加上自己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但我也控制不住地想到那些不该想的地方。

------------ 第232章 封……后? 我落地的地方正是凤仪宫的前院,想来虬螭和青凰是故意引着我,让我回来。

贺兰明山早在地上站好,还有秋安,我落下之时,秋安便扶着我。

再看四周,也都是凤仪宫内常见的下人。

秋安在我旁边告诉我:“公主,乌北寒,还有贺兰大人的师兄,分别带着手下走了,凤仪宫现在没有外人。”

我嗯了一声,点点头,又问了句:“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秋安摇摇头,“正是太过于寻常,倒有些不对了,按理明日或者再往后一天,公主们便可以离开帝城或者长留宫中了,可是陛下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旨意下来。”

秋安后面的话,我不愿再往下深想,看着贺兰明山问:“大人,可见到什么异常之处?”

贺兰明山先是摇了摇头,复而眼中又藏着一丝笑意。

秋安和我都留意到了这个细节,我问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贺兰明山的笑意延伸到嘴边,一抹俊朗的弧度微微上扬,“不瞒公主,我那师兄,离去之时,颇为气急败坏。”

我略一回忆,知道向问歌为何事而气急败坏,也和贺兰明山一样,心里欢愉。

秋安与我回青玄殿的时候,我抬眼看了一眼,忽然发现与往日不同,今日我在凤仪宫的前院竟然能看到摘星楼的高处,而上面还隐约有一道人影,仍旧站在那儿,似乎在看着我。

…………

晚些的时候,青青从帝巫宫回来,还带了一个人,并非芷蔓,而是雪狼族的无忧公主。

青青先是和我说了帝巫宫的情况,芷蔓如今一切都好,在子晋还有子安的扶持下,她处理起帝巫宫上下之事也颇为得心应手,而巫公大人的后事,他们也都依着三婆的吩咐,处理得妥当。

听到青青说芷蔓的变化,我心里也为她高兴,想来巫公大人的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青青眉眼里含笑,又对我说:“我回来的路上,碰到了无忧姐姐,看她也往凤仪宫这里走,便说了几句话,她刚好也要来青玄殿看姐姐,我俩便一道来了姐姐这儿。”

无忧进来与我行了平礼后,一直挂着笑意,安静地站在一旁。

我看向无忧,她也看我,“没经邀请,便冒然前来,妹妹不会怪我吧?”

“无忧姐姐哪里的话,许久不见姐姐,姐姐又是和我心意相通之人,我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呢!”

青青有些乏了,打着呵欠说:“姐姐,你们聊吧,我在帝巫宫陪了芷蔓许久,想回长乐殿睡会儿。”

“去吧!”

青青走前,又对无忧说了句:“无忧姐姐,我先回去了。”

…………

青青走后,我便请无忧随我进屋内坐,秋安送上来茶水,我随口问了句无忧:“姐姐怎么自己过来,连个下人都没带?”

无忧没回答,颇为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秋安看得明白,站我旁边,征求着我的意见,我对她点头,她便退了下去。

“姐姐应该是有话对我讲?”

这世上,我只觉得两人白衣穿得极好,一个是华清兄长,另一个就是无忧,白衣在她身上,既不失圣洁,又有几分清雅。

无忧美貌倾国倾城,却和她的白衣一样,让人不忍亵渎。

她点点头,“我要出宫去了。”

能够出宫,一直是无忧许由来已久的心愿,我不由得也为她高兴。

“恭喜姐姐了,终于如愿以偿。”

无忧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开心,但也没有什么哀愁,只是有分不妥:“我也没想到陛下会如此轻松答应我出宫的心愿。”

“姐姐去朝安宫见过陛下了?”

无忧摇摇头,“是乌北寒乌大人,他带了封人帝陛下的信函,说是我若愿望留在帝城,自然是陛下所愿,但他不会强求我,我若想出宫,也会由着我。”

“陛下他,倒是极为仁德。”

“他还求我做一件事。”

“求?”我向外看去,怕有别人偷听,这个“求”字放到别人身上倒还好,放在人帝陛下身上便是大不敬。

无忧却极为肯定地点点头:“陛下的确用了求字,他想让我劝说妹妹,仔细思量一下是否要留在帝城。”

人之常言,事不过三,但人帝想让我留在帝城一事,他自己都提过不止三次,如今又喊来无忧来劝说,他,当真是用了好多心思。

若是旁的事,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烦扰于我,纵是再好的心性,我也会厌恶他,但如今独独对人帝陛下,我却讨厌不起来。

“可我不愿意留在帝城,这一点,我和姐姐是一样的心性。”

“是。”无忧认真地点点头,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在陛下仁德,只是让我来劝说妹妹一番,成与不成,都不会强留我。”

无忧一向与世无争,她争的,只有一个命运罢了。

我心里有一事好奇,便问她:“若是我和姐姐只能有一人出帝城去,姐姐会怎么办?”

“不知道。”无忧眉头都没皱一下,一脸果敢,“但我绝不会为了一己私欲,而断送妹妹的幸福。”

我有那么一瞬间的错觉,将无忧看成白容,但又反应过来她是雪狼族的无忧。

这一回,无忧公主算是白来了,但她脸上并没有一点挫败之感,反而有些悦色,“话我带到,怎么做还是妹妹自己的事,姐姐不会左右,就此离去。”

“多谢姐姐理解。”

无忧笑得甚为轻松,便要往外走。

“秋安。”

这时候门开了,秋安从外面走进来,唤了我一声:“公主。”

“替我送一送无忧公主。”

“是。”

无忧出门前,又回头对我说:“我自此离宫,要赶在封后大典之前,也不知会不会和妹妹一起出宫,以后世间山高水远,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与妹妹相见,愔儿,你多保重。”

“无忧姐姐,你也好自珍重。”

…………

无忧的确走了,是贺兰明山在河睢宫的眼线报回来的消息。

河睢宫内人丁凋敝,天和殿亦如之前的永安殿,没了人的踪迹。

之前也曾想着去送一送无忧,但是贺兰明山说无忧出宫,是人帝的暗旨,毕竟她不肯留在帝城。

随后分封各宫的旨意传来:

翼族的丹凰公主被封为副后,协理皇后处理后宫之事。

灵狐族的幽紫公主被封为大妃。

青猿族的千木公主被封为平妃。

白虎族的洛灵公主被封为平妃。

人帝的旨意里,竟然还未有封皇后的人选和旨意,而此时帝城之内,无忧一走,还未分封的公主便是青青和我。

哦,还有被囚禁在地牢之内的白容。

------------ 第233章 诵莲,就是那小木鱼! 人帝的旨意传遍帝城,但还没昭告天下。

那道旨意也并非最后的圣旨,上面还没有说封谁做皇后,因此封后大典也就还没举行。

没在封妃之列的,除了我,还有青青,白容,以及无忧。

无忧那一日来凤仪宫见我之后,便奉了人帝的密旨,被送出宫去。

至于无忧出了帝城后去了哪里,有没有回雪狼族,这点我不知道,将这个消息回报给我的贺兰明山也不知道。

以后天大地大,希望她能平安喜乐。

贺兰明山趁着无人之时,又对我说:“我师兄……他想见一见公主。”

我心里一惊,“你师兄怎么这么阴魂不散?”

“啊?”

贺兰明山仿佛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师兄,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看了我好几眼,嘴角也若有若无的带着一分笑意。

我又问贺兰明山:“他可说了有什么事?”

贺兰明山摇摇头,“这个属下不清楚,师兄他也没说。”

“好,让他来凤仪宫吧!”

贺兰明山很是意外,其实我肯见向问歌,和人帝无关,也和暗宫的天隐者无关,而是因为他和我娘亲在世时的那一点渊源。

…………

“当真决定要走?”

向问歌来的时候,仍旧是一件狡黠,不像是正派的人,但他问起我这句话时,眼中有那么几分难得的认真。

“向大人来我这儿,不会是单纯的和我告别吧?”

向问歌一笑,他长得俊美,但却充满了邪魅之气,和常人十分不同。

“当然不是!”

向问歌并没有打算瞒我,他告诉我是人帝让他再来做一次说客,和无忧公主一样。

“陛下为何自己不来?”

这话说完我自己都有点后悔,这不是明摆着么。

向问歌充满戏谑地看着我,一副“你难道不知道?”的样子。

“陛下不是来过了么?”

向问歌如此取笑我,我白了他一眼,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你可知,陛下为何传的旨意里,全都是封妃的?”

这话的答案我心里清楚,却又不想明说。

“为何?”

“为你!”

“为何为我?”

向问歌脸上的笑意烟消雾散,变得寒意逼人:“公主心里和明镜似的,又何苦装傻。”

院中那棵大树,叶子已经黄得差不多了,偶有秋风过来,还能卷下几片来。

我有些乏,坐在院内的藤椅上,那叶子落下来,挂在我的裙边,我捡起来,用它挡着太阳,那光芒还是从叶边勾勒出曲曲折折的轮廓。

向问歌见我没说话,从袖子里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木鱼,不紧不慢地敲着。

起初我觉得心烦意乱,但听了几下后,反而觉得心里安定下来,浑身舒畅。

再看向问歌,他坐在石桌之上,脚踩着桌边的椅子上,他肆意妄为惯了,连带着他衣边的袍角也随意地被风带起来。

向问歌一边敲着木鱼,一边开口,散漫地对我说:“这木鱼是当初月灵姐姐送我的。”

咚!

咚!

咚!

“我娘?”

一点一点的木鱼声里,我问向问歌。

他点点头,“那时我心里满是仇恨,想着即便是不惜这条命,也要去给风隐门死去的冤魂报仇,月灵姐姐便将这个木鱼送给了我。”

“这木鱼并非什么神物灵宝,姐姐说是一佛界高人送她的,有清心静气的效果,就这样,木鱼在我手中许多年,暗宫里昏天黑地,很多年也不能出来见太阳,山儿睡不着觉的时候,我也用这木鱼哄他安睡。”

“这木鱼陪了我多年,人都说我暴戾乖张,只是暗宫里那么多年过来了,若没有这木鱼陪着,只怕我连熬都熬不过来。”

向问歌将那木鱼递给我,认真地对我说:“你不妨敲一下。”

我想着娘亲,便接过来这木鱼,敲了一下,只觉得心里一震,竟然比刚才听向问歌敲得响太多。

虬螭十分不安:“这是做什么,烦死老子了,小丫头,能不能让我消停一会儿。”

我没理虬螭,回味着刚才那一声佛音。

“你可知这木鱼的由来?”

我摇摇头,“你不是说是我娘亲所赠,且并非灵物圣宝。”

“不错,但它也并非凡物。”

“……?”

“它乃这世上,佛家的第一个木鱼。”

向问歌却和个女官一样,和我慢慢道来。

佛界曾有一布衣闲僧,非高人,非尊者,一心向佛,心中却无半点凡世烦扰。

他有一次渡了无妄海,来到人界看众生苦厄,却在归途中,乘船渡海之时,突然风浪大作,一条恶鱼张着大口朝船扑来,船头上的喜悲典载被大鱼一口吞掉,两僧徒跃身入海与大鱼搏斗,那大鱼乃是恶灵化身,宁死不吐经书,化成一木头做的鱼头。

恶灵死后,刹时间,风平浪静,阳光灿烂,船边有许多污水流入大海,只剩下鱼头摆在船头上。

这个僧人带着大鱼头返回佛寺,为了讨还经卷,每天敲打大鱼头口念“阿弥陀佛……”

就这样日复一日,大木鱼头被敲得圆滑,形成了如今的形状。

僧人养成习惯,天天敲打,而听着也能安神定气,就这样,敲木鱼诵经成了佛家的习惯。

向问歌就像是长辈给自己孩童讲故事一般,将这个传说告诉我听,而他讲的细致,后面我想起了那本旧书中所讲,这木鱼其实叫做“诵莲。”

向问歌却又说告诉我:“当初月灵姐姐心神不宁,那闲僧便将这诵莲送与她,说能让姐姐,消去心中业障,不受邪魔影响。”

“我娘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事,安胎罢了!”向问歌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嗯了一声,心中感慨不已,若是安泰之用,那我当初应该也让我娘亲吃了些苦头。

向问歌看了我一眼,又故作轻松地说:“小丫头,你这也算是伴着诵莲的声音出生的,一晃,十六年了,你能平安长大,你娘亲想必也会安心了。”

“月灵姐姐的仇还没报完,你又有何资格说这样的话!”

青玄殿外面传来一声,正是贺兰明山。

向问歌脸色憋得铁青,十分难看,恼火着说道:“你胡说什么,谁让你进来的!”

------------ 第234章 分开是为了更好的相遇! 说起贺兰明山对向问歌,可是十分的复杂。

贺兰明山是由他这个师兄带大不假,所以对向问歌敬畏,自己感恩这个自然是有的。

但又不知道为何他每次遇到他师兄,两人的关系又极为剑拔弩张,向问歌不生气,但又每次似乎在故意气贺兰明山。

贺兰明山进青玄殿,打断了我和向问歌的谈话,向问歌对他训斥了几句,贺兰明山并没有一丝畏惧,反问着向问歌:“害死月灵姐姐的凶手还没有全部伏法,罪魁祸首还好好活着。”

我隐约明白了,贺兰明山之所以对他师兄不敬,似乎正是因为向问歌总是护着平玉帝姬。

向问歌脸上极为不自然,对着贺兰明山吼道:“你懂什么,不许乱讲。”

贺兰明山还想和他师兄争吵,我对贺兰明山摇摇头,示意他算了。

“公主!”

贺兰明山似乎为我娘亲,还有我鸣不平,有些怒其不争地喊我。

“算了,此事就让陛下处理吧!”

贺兰大人显然不肯就此罢休,还想说什么,忽然看到我手边的诵莲,似乎想起了什么,直勾勾地盯着诵莲,脸上刚升起来的戾气也逐渐消失。

我问贺兰大人:“怎么了?”

贺兰明山摇摇头,没再说什么,对我行了一礼后,便退出青玄殿往外走,他临出门前看着向问歌,眼中却多了许多情分。

向问歌似乎也忆起了往事,看着诵莲的目光里充满着我没见过的动容。

他在秋风里的身影颇为孤单,他是为平玉帝姬做了错事,但我并不想怪他,毕竟他和人帝陛下一样,是个可怜的人。

向问歌叹了口气,“小丫头,我也不好在你这里多呆,临走前,还是想再说一句陛下的原话。”

“让我留帝城么?”

“不,”向问歌慢慢地摇了摇头,“皇后之位,不是你,便是白容。”

其实我一早就知道,我若留帝城,皇后之位自然就是我的,而我也曾期望,我出帝城之后,能够让白容登上后位。

可如今人帝的意思真的是这样之后,我心中反而有些不甘,但不是为我自己,而是因为白容。

毕竟她狠心对我下了毒手,却仍能高居后位,母仪天下,我心里始终有个疙瘩。

罢了,这也算是最好的安排。

“我知道了,多谢大人。”

我带着敬意还有谢意对向问歌如此说,他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人可还有事?”

向问歌有点不好意思,却又一副十分期待的样子,他喊了我一声:“愔儿……”

“啊?”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没想到他也会这么唤我。

“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向问歌的样子十分怪异,他平日里玩世不恭,什么也不在乎,如今却像很难开口,颇有顾虑的样子。

我以为他是因为平玉帝姬才如此为难,便对他说:“大人无须担心,我不会再追究任何事。”

“不,愔儿你误会我了。”

向问歌赶忙解释:“我,我只是,想让你看我月灵姐姐的份上,能喊我一声,舅父。”

向问歌说这话时,脸上极为不自然,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不过叫一声舅父而已。

这声“舅父”,想着简单,叫起来却极难。

“舅父。”

“好!”向问歌喜极而泣,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出了青玄殿的门。

他人走了,声音却又在我耳边回荡:“愔儿,你娘亲对我有恩,平玉的事,也算我有愧于你,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即便是不要这条命,舅父也会护着你。”

向问歌走后,贺兰明山在门口远远看了我一会儿,但没有走进来。

…………

这一日晚膳,芷蔓和青青一起来青玄殿和我一起吃的。

芷蔓已经有数日没在凤仪宫与我和青青一起用膳了,帝巫宫里事多,她走不开也是正常。

这一日用膳时,芷蔓的眼圈始终是红的,青青也在那里偷偷抹着眼睛。

我心中也难受,毕竟分别在即,而水宫和帝城山高路远,芷蔓又身居高位,再见面并不容易。

“这是怎么了,芷蔓许久没来青玄殿用膳,应该高高兴兴的。”

芷蔓艰难地挤出一丝微笑,如今她看着比青青还有稳重,“姐姐说的是,今日我们都该高高兴兴的!”

青青眼泪流得更凶:“我就是舍不得嘛,以后再想见芷蔓妹妹,就没那么容易了。”

青凰这时候在我一边,无精打采地在那里发呆。

青青哽咽着问青凰:“小家伙,你也舍不得白官儿吧?”

青凰点了点头,依旧是没说话,其实我一早就让它自己去找白官儿,毕竟分别在即,应该在一起多呆一会儿的,没想到青凰却不肯,一整日都在青玄殿不出去。

芷蔓叹了口气,“白官儿也是,本来听我来青玄殿,它极为期待得想要一起跟着来,但一出了帝巫宫门口,它便不肯再出来,不管我怎么喊它,它都不理我。”

“许是害怕分离吧!”

我摸着青凰的小脑袋,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虽然心中难过,但是在座之人都以我为长,我不可让她们再难受下去。

“好了,我们想些开心的事吧,青青以后是做狐族女帝的人,而我,蛟族的人对我好,人帝对我也好,以后我与青青若是想进宫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芷蔓地位尊贵,也可以去找我们,再说我们修为不低,想要见面,人界的山高水长,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什么。”

听我这么一说,芷蔓还有青青的脸色都缓和不少。

青青破涕为笑,郑重地点了点头:“姐姐说得是,以后我们还是可以经常见面的,以前我就总去水宫,一着急把这事忘了。”

芷蔓也笑了,这个时候我们姐妹三个的手紧紧得握在一起,相互笑着。

青凰这时候眼睛里也冒了光,但还是有些顾虑得哀嚎了一声。

“放心吧,小青凰,以后我会让你多来帝城的,就算我不来,你自己也可以飞来,一个月让你来个五六回,让你找白官儿。反正这帝城的结界以后是芷蔓布置,她会对你网开一面的。”

青凰这回欢快地叫了一声,盯着芷蔓。

芷蔓点点头:“放心吧,就当为了白官儿,我也会这么做的。”

------------ 第235章 不管去哪里,我都会带着你 出帝城前,人帝陛下传我和青青去朝安宫领了旨意。

从凤仪宫到朝安宫,路不长,这一次抬轿辇的内侍走得有些慢,其实如此也好,我一直想要逃离的地方,如今真的要逃离了,心里反而有些不自在。

无论帝城是好是坏,无论身边的人是善是恶,我在帝城三个月内之间发生的变化,远比我在水宫十六年还多。

人帝的轿辇宽敞气派,我和青青两个人坐上去也没什么。

青青的心里也并不好受,在轿辇之上皱着眉头,手拉着我的手,并没有说话。

两辆绣着春鸾的马车从轿辇旁驶过,看方向,是往河睢宫的方向去。

青青有些没看明白,问我:“姐姐,宫里的规矩,若无重大的事,不是不许马车同行么?”

青青的话不假,我看着秋安,让她去看看。

秋安眉中似有担忧,虽然眼睛也往那个春鸾马车的方向看去,但是她的脚下并没有挪动半点,嘴张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放心吧,不管去哪里,我都会带着你。”

我知道秋安的心思,便允诺她,即便回水宫,也会和人帝把她要了。

秋安眉梢的喜色飞起,对我深深行了一礼,便往河睢宫的方向走去。

青青忽然在我身边问道:“姐姐,是要把秋安姑姑带出宫去?”

我嗯了一声,“在帝城的这段日子,我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她,而且与她之间的情分也不浅,不如和陛下请一道恩旨,把她要了去。”

青青听我说完,往身边看了一眼,琉璃在凤仪宫内帮青青收拾着行囊,并没有跟来。

“怎么,想把琉璃也带出宫去?”

青青凝神了一会儿,却是摇头,“还是算了,我们狐族如今局势不稳,跟着我也是飘零无依,再说琉璃姑姑在帝城中反而更安全。”

“你也长大了。”

青青忽然笑了,在秋日里和闪着金光的树叶一般,“我也习惯了和姐姐朝夕相处的日子,我以后还要多去水宫找你呢。”

…………

说话之间便到了朝安宫,依着规矩,我与青青在门口下了轿辇。

敬康还有庄绍大人都在朝安宫的门口当值,他俩似乎有话要讲,但身边人多眼杂,也着实不便。

于敬康,我也不舍。

当我看到庄绍大人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秋安想和我出宫,我随口答应,但是这反而拆散了她与庄绍大人的姻缘。

算了,此事等见了人帝再说吧。

朝安宫大殿之内只有人帝陛下还有乌北寒。

人帝这一日似乎正在等我,案子上的奏折并没有动过的痕迹。

青青与我跪在殿内,对着人帝行君臣大礼,“参见人帝陛下。”

“起来吧!”

“多谢人帝陛下。”

青青才起身,眼圈就红了。

人帝关切地问:“青青小丫头,怎么还哭上了。”

青青撇撇嘴,并没有哭出来,有些酸楚得地说道:“人帝叔父,我有些舍不得。”

“舍不得?”人帝面部表情,但话锋一转,“舍不得的话,就和你愔姬姐姐继续留在帝城吧!”

人帝陛下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我打了个寒战,虽然知道他是在看玩笑,但我却做不到心里一点不担心。

青青也眉好到哪里去,她身子也抖了下,但又不动声色得站好,滴水不漏地回答着人帝:“多谢人帝叔父厚爱,但是臣女也想念家中的父王母后,不过臣女的三姐留在宫中,以后闲暇的时候,臣女还会到帝城来的,到时人帝叔父不要怪我才好。”

人帝板着脸,眼睛在我和青青的脸上交替着扫来扫去,许久大笑一声:“好!以后帝城的大门,永远对你们俩敞开,想回来就回来。”

本来是青青的推托之辞,人帝陛下却把这份荣宠给了我两人,我虽并不喜欢这是非之地,但是好在人帝陛下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不用留在帝城了。

“臣女谢陛下大恩。”

我和青青又跪在地上,人帝赶忙让我们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下,这里并无外人,你们两个小丫头马上就要走了,就别与朕再这么客套了。”

青青看着我,眉间有些动容,但并没有说什么。

人帝见我俩不说话,又开口问:“出帝城前,你们两个小丫头可还有什么心愿,一并和朕说来,朕帮你们达成心愿。”

“人帝叔父当真么?可别哄骗我。”青青撇撇嘴,不知道在藏着什么坏心眼,话里给人帝陛下下着圈套。

人帝明知道青青的狡黠,却还是故意钻进了这个圈套,“君无戏言。”

“那……”青青故意拖着长音,人帝陛下面上淡然,倒是把旁边的乌北寒吓得够呛,一个劲得对我和青青使着眼色。

却见青青一脸诡笑,跪在地上:“那就请人帝叔父保重您自己,福如海深,寿与天齐,多子多孙。”

乌北寒长松了一口气,偷偷抹去额间的汗水。

人帝陛下哈哈大笑一声,眼中却是温情。

青青又认真地说:“我三姐她性子温婉,还望人帝叔父能够对她好些。”

“那是自然。”人帝允了青青的这一心愿,忽然又看向我,“你呢?”

我摇摇头,“臣女在帝城的这段时日,日日感受着陛下的恩泽,并没有什么遗憾。”

“朕想听你的真心话。”

“陛下容禀,这的确是愔儿的真心话。”

人帝陛下疑惑地看着我:“那白容,还有平玉呢,你就没一点想说的?”

青青似乎被提醒了,看着我的眼中满是不安分,似乎是在鼓励我,让我大胆请旨责罚,因为激动,她头上的步摇又是一阵响动。

“九兄。”

我又和我俩独处时一样,唤了他一声,青青和乌北寒并没有一丁点的惊讶,倒是人帝陛下自己怔了一下。

“我知道九兄对我好,无论我想要的是什么,您都会满足我,愔儿心里很是感激,但我也知道,不管我是因为恩情,让您厚待白容,还是因为被害,让您惩罚白容,她都将会是凤仪宫的皇后,一样的道理,平玉帝姬仍旧是皇室高高在上的帝姬,小妹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也并无怨恨。”

------------ 第236章 封我做了另一个帝姬 朝安宫的大殿之内,又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青青受不住这尴尬,稍微挪动了一下,腰上玉佩的流苏发出轻微的碰撞之声,竟然能在大殿之内显得极为突兀。

“蛟族愔姬接旨。”

人帝忽然威严地来了这么一句,吓得我赶忙跪下,青青和我同气连枝,也一起跪下。

乌北寒手捧着早就拟好的圣旨,声如洪钟一般站在人帝旁边念道:“人皇恩泽九族,协和万邦,经考蛟女愔姬,柔嘉居质,风姿雅悦,克令内柔,安贞叶吉,雍和粹纯,着封为帝姬……”

听到帝姬这两个字的时候,我脑袋嗡了一下,顿时心乱如麻。

“恭喜愔帝姬了,还不谢恩?”

见我始终不懂,乌北寒出声提醒着我,青青也在一旁提醒我。

我暗自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要如何拒绝,便再行大礼,“臣女愔姬,多谢人帝陛下。”

“起来吧!”人帝极淡得说了一句,见我起来后,又看着我说:“你既然不愿留在宫中,朕不强留你,不如封你个帝姬做做,以后得了空,便回帝城看看,你是朕亲封的帝姬,这帝城之内,除了我,谁也不能把你怎样。”

“九兄……”

我想安安分分地出了帝城,并不想被他封什么帝姬,但是他的这番话,着实让我心里感动。

青青一直在我旁边抿着嘴笑,人帝看着她说:“从前你姐姐只是蛟族的二公主,非嫡非长,如今她做了帝姬,你又是狐族的下一任女帝,你俩在一起,可不要把朕的天下搅得大乱才好。”

“不会的啊,人帝叔父惯会取笑我。”

青青小脸一红,娇羞得对人帝撒娇。

人帝呵呵一乐,又下了道恩旨:“宫里的侍卫女官,有些对你们忠心耿耿已久,若是用得顺手,你们便随便选些带出宫去,这也都不打紧。”

我和青青又是一道谢恩,人帝却把眼睛一闭:“朕累了,你们便早些回去吧!”

“是!”

我与青青转身朝外走,宝座上的那声叹息分外清晰。

乌北寒出来送我,又对我问道:“陛下其实给公主……”

话说到这儿,乌北寒又改口:“给愔帝姬你准备封礼大殿,想问您是否要多留几日?”

“不必……”我心里有些发堵,虽然感激人帝,却还是对乌北寒说:“我念着陛下的恩德,但是这是非之地,我多留一日便多一日的是非,我出了帝城倒还好,只怕还会给陛下带来麻烦。”

乌北寒仿佛早就料到我回拒绝,也没有继续挽留,只是告诉我白容会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平玉帝姬仍旧是帝姬,以后陛下让她俩主持后宫,也相互制约。”

青青仍旧一脸愤恨,我却不以为然,经此一事,她俩若是再为恶,只怕是不能,人帝恐怕也不会给她们这个机会。

“虽然封了皇后和嫔妃,但是她们仍旧是住河睢宫。”乌北寒一边留意着我的反应,一边和我说着。

青青不解,眼看就到了朝安宫的门口,她问着乌北寒:“小哥,那是为何?”

“陛下会找专人看着凤仪宫,日日找人打扫,等着二位公主有一日回帝城来住。”

听着乌北寒的话,我也有点难受,眼里一片温热。

乌北寒把我们送到门口,对我俩行了一礼:“以后天下峰高路远,再见面只怕很难,属下愿二位公主平安一世,喜乐一世。”

他话说完,便没再停留,大部朝着大殿走去。

“你也是。”我小声得回了他一句,虽然他听不到,我只是求得一个心安而已。

华清在朝安宫门口等我,笑意若春风般又暖又浓。

本来抬着人帝轿辇的那几个内侍奉旨还想再送我与青青一程,我谢绝了。

青青在华清兄长面前,再无以前那种小女孩的娇羞,和从前比大方了许多,不过似乎仍旧还保留着那一分爱慕。

“愔儿,可定下来什么时候回水宫?”华清一边走,一边开口问我。

“明日寅时。”

“好,我明日早间准时来凤仪宫接你。”

“兄长。”

“……?”

“你还是和姐姐去道个别吧!”

华清兄长的脸上有些僵,笑得极为不自然,“不用了,她如今正准备封后大典,我还是不去叨扰了。”

我劝着兄长:“你和她毕竟是一母同胞,而且又没有过什么隔阂,加之这才封后大殿,连带着那些妃嫔,人帝陛下只是通晓天下,但并不会传众灵女父兄前来朝贺,也不知道你和她何时能再见面。”

华清似乎不信我能有如此气度,盯了我老半天,其实并非是我真的放下,而是不愿再为之前的恶事忧心伤神,索性也懒得去想。

“还是罢了。”华清兄长似乎并不开心,眉头又皱起来,将我送到凤仪宫之后,给我留了一句话,便径自离去。

“我先走了,莫再提她,明日我提点来这儿接你。”

青青看着华清走去的背影,想说些什么,却没说出口。

…………

青青回了长乐殿,并没有跟着我。

刚进青玄殿,秋安便迎上来,眼中仍旧是有些担心,她将打探到的事情告知于我:“公主,那两个春鸾马车奴婢已经打探清楚,里面分别是平玉帝姬和白容公主。”

秋安边说边留意着我的反应,我却淡然一笑,并不放在心上:“我的那位好姐姐,想来此时正在忙着封后的事吧。”

秋安嗯了一声,又对我说:“河睢宫的人说,平玉帝姬还有白容公主被放出来,却没有一丁点的高兴,相反却愁眉苦脸的,平玉帝姬回河睢宫后,将自己关在房内,并不出来,白容公主也总在天和殿里一个人发呆。”

不想再提及她们二人,我拉着秋安的手:“你当真想好了要和我一起回水宫?”

秋安面色一变,以为我要反悔:“不是说好了么,怎么公主要变卦?”

我连连摇头,“没有,你勿要多心。”

秋安这时候眉头才稍稍舒展开,但仍旧是有些恼。

我为难地问她:“可是,庄绍大人怎么办?”

------------ 第237章 带谁出帝城去呢? 秋安听我说起庄绍大人,面上流露出一丝悲伤。

我刚想劝说她几句,她却主动开口,声音里满是不由自己的无奈。

“我和庄绍大人,终究是有缘无份。”

“你愿意跟着我,我心里自然无比高兴,可是我也不忍心拆散你和庄绍大人,所以是去是留,你自己要思量好。”

秋安极为郑重地点头,“奴婢很小的时候就入了宫,也一早忘了外面的样子,我曾经也害怕出了帝城我无所适从,反而会成为公主你的累赘。”

听她这么说,我以为她要改变心意,没想到她眼里带着希望继续和我说:“可是,自从跟着公主,公主让我觉得活着是件特别真实的事,宫里人情冰冷,平卉死了后也没有真心可待之人,所以奴婢不愿意再留下。”

“随你吧!”她心意已决,我叹了口气,也不好再说什么,至于庄绍大人,那就他们俩自行安排吧。

秋安下去给我收拾东西,我一个人在房内无聊,便坐在桌边,向问歌拿来的那只木鱼仍旧在桌子上安静得呆着,还有那多神女簪。

神女簪原本我送给了白容,以消除她心中的隔阂,没想到神女簪到了她手中没两日便枯萎,白容便让手下的婢女偷偷扔掉,秋安得知后,偷偷捡了回来,原本并没有打算告诉我,许是凤仪宫的风水养人,那朵神女簪在秋安的房里竟然又现了生机,虽比不上盛开之时,但总算不是枯萎的样子了。

秋安看到这一异象后惊奇不已,便将这朵神女簪又还给了我,并告诉我缘由。

神女簪失而复得,我并没有多高兴,而且我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对着小小的一朵花产生了自己,便将神女簪又放在我的房内,好生供着,这神女簪也争气,没几日的功夫便回复了鼎盛之期的样子,一如既往得圣洁无比,娇艳欲滴。

我闲暇下来,没事做,便拿起那只木鱼放在手中敲,咚咚咚咚的声音听惯了竟然十分好听。

我敲了有一会儿吧,至于多少下我自己也不清楚,诵莲——也就是我手中的木鱼竟然发出了一阵白光,复而几行字出现在我面前。

“愔儿,若是有缘你能看到这几行字,还请你答应舅父,将山儿带出宫去。”

这几个大字笔迹洒脱,我从未见过,但看这内容,应该是向问歌所写。

我急忙唤来秋安,让她去把贺兰明山叫来,我有事同他讲。

向问歌没有直接和我说这件事,想来是不想让人帝知道,也不想让贺兰明山自己知道,因此才将这请求放在了木鱼当中。

青玄殿院内还有旁人,我又着一个女官去长乐殿将青青叫来,有她在,贺兰明山也许能够答应我。

贺兰明山进青玄殿,和我行礼之后,眼睛向四周看去,似有不舍得问:“公主,可收拾妥当?”

“有秋安姑姑在,自然不需要我操心。”我点头,看着贺兰明山直接了当得问他:“贺兰大人,可愿意随同我一起出宫?”

贺兰明山一身劲装,虽然终日风尘仆仆得在外面忙,却仍能做到衣不沾尘。

他似乎没反应过来,茫然得“啊”了一声,之后明白过来,眼中闪着光,似乎还带着一分惊喜。

“如何?”

见他没说话,我又问了一遍。

贺兰明山眼中的光瞬时暗了下去,若有担忧地对我说:“属下感谢公主厚爱,但属下自小长在宫中,出了帝城也无所事事,还不如留下来,起码有个用武之地。”

“这是什么话,难道大人在帝城这么个是非之地,还舍不得离去?”秋安在一旁似乎有些激动,反问着贺兰明山。

贺兰明山油盐不进,就是不答应,“属下从小就习惯了帝城的生活,即便是非之地又怎样,人帝陛下器重我,又有我师兄,论心智,暗害我之人自身难保,论修为,帝城之内高手如云,但是比我厉害的却没几个,所以公主无需为我担心。”

他的一席话让秋安哑口无言,气得秋安脸一红,走回到我身边,不再理他。

“那你累么?”

我幽幽得对贺兰明山说了这么一句,他变了脸色,想了一会儿应对之词,刚要反驳我,这时候青青从外面进来,隔着大老远就对着贺兰明山喊了一声:

“你若是当真喜欢,姐姐才不想带你出宫,只不过这帝城并非是我们的福地,贺兰大人可不要不识好人心。”

青青的话说得并不友善,比我和秋安劝贺兰明山的要难听许多,但贺兰明山却没有生气,他看到青青进来,脸上忽然就变得通红。

秋安与我相视一眼,会心地笑了,此事有门!

贺兰明山看到青青之后赶忙行礼,青青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起来吧,不用来那么些虚礼。”

我们从不和贺兰明山见外,但他始终保留着本分,也不生气,恭敬地对青青说道:“多谢公主。”

青青看贺兰明山今日的样子,便有些小脾气,又问了他一句:“我问你,到底出不出帝城?”

贺兰明山仍旧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出!”

“你……”

贺兰明山有些心虚,赶忙对青青说:“公主见谅,勿要和属下置气。”

“我置你个头!”

青青一着急,嘴里也开始不拘小节了。

贺兰明山那张白净的笑脸刚褪去羞红没多久,被青青一骂,又红了起来。

看着他俩如此,我心里止不住地想笑,贺兰明山此时也被青青骂得哑口无言,并不接话。

“大人,我想听你一句实话,为何不愿出帝城?”

我尽量心平气和地又问了贺兰明山一句。

贺兰明山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青青一样,刚要开口,青青气恼着又说了一句:“说实话!”

贺兰明山本要说出口的话被青青憋了回去,他反而被都笑了,有点带着宠溺地看着青青说了一声:“好。”

青青这才得意地露出笑脸,看了我一眼。

贺兰明山下了决心,“并非是属下自己不想出帝城,师兄从小就想让我从地宫出来,再从帝城出去,到凡世里去,远离权斗纷争,如今的确是个机会,但是二位公主都是还未出阁的大姑娘,在帝城当中,属下还能依着规矩在凤仪宫里保护着二位公主,可出了帝城,先不说蛟族还有灵狐族的高手众多,根本轮不到属下,就算是跟着公主,但属下乃是一介凡人,只怕会招来人界一下无妄是我流言蜚语,属下倒死不足惜,坏了二位公主的清白才是罪过。”

------------ 第238章 帝城又响玉笛声 “原来就是这个原因,我当多大点事,大人你尽管出宫,我才不在乎呢!”

青青心思不成熟,并不知道贺兰明山所说的人言可畏是有多么的可怕。

我把青青拉到我身边,让她不要再往下说。

贺兰明山一副了然的样子,对我俩再行礼,便要离开青玄殿。

“贺兰大人!”我从后面喊住他。

“公主还有何事?”

贺兰明山转身,眉间舒展,却无半点风采:“不知公主还有何事?”

“如果我有办法让你出去,又能免于留言纷扰呢?”

贺兰明山并没有说话,却对我和青青笑了一下,朱唇白齿,眸子有如天山之巅的那眼圣泉一样光彩。

他没留一句话,便往外走。

等他消失不见,青青开口疑惑地问我:“姐姐,你真的有办法,能救贺兰大人出这苦海?”

“苦海?”

青青说得也对,这不就是苦海么,不过三个月的日子,对我来说却如三年之久,那对贺兰明山在帝城中隐姓埋名了十几年,岂不是快要疯魔了。

向问歌,可不就是疯魔了么,在暗宫之中,他的日子,比贺兰明山还要不堪些。

“姐姐,你快说嘛,到底有什么办法?”

青青拽着我的衣角,撒娇央求着我说。

“自然是不能说的办法了,说出来就不灵了。”

我拍了下她的额头,哄着她说。

青青也不继续追问,打量着我这青玄殿,“姐姐,你有没有收拾好?”

我点点头,看到青青后面跟着的琉璃,有些不忍心,问了一句:“琉璃姑姑以后留在帝城中,有没有想好去哪个宫里?”

琉璃看了我一眼,神色如常:“奴婢的去处,自然有位高者安排,奴婢无论去哪个宫,都会好好当差,二位公主无需为奴婢担心。”

琉璃这么说,青青却有着良心不安:“姑姑,是我不好,之后凡世里风雨飘摇,不能带你出去,你不要怪我。”

琉璃连连摇头:“公主严重了,奴婢能跟着公主一回,已经是莫大的福分。”

我心生一计,对着她俩说:“不如让琉璃姑姑留在凤仪宫,做个掌事的女官,替我和青青守着凤仪宫,以后我与青青回来,也能住得安稳。”

一抹春风吹在青青脸上,拍着手高兴地说:“好啊,就这么定,以后我回帝城,还可以见到琉璃姑姑。”

琉璃匆忙跪下,动容地说道:“奴婢多谢二位公主大恩,奴婢定当好好守着凤仪宫,等着二位公主回来。”

琉璃说着说着眼泪就成珠地掉下来,秋安赶忙上前扶起她,好言哄着。

…………

青玄殿内无事,我给了秋安一点时间,让她自己在帝城里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

她却只出去一会儿便回来了,脸上是淡淡哀容。

我心里明白她是去朝安宫找了庄绍大人,也看出来,两个人这一时半会儿走不到一起去。

因此,我也没主动和秋安提及,她回来站在我身边,烟雨就笼着她的面颊。

我没主动问,她却主动告诉我说:“奴婢本来想着让庄绍大人和我一起出帝城,公主住在水宫里,那我和庄绍大人便在弱水边过些男耕女织的日子。”

“怎么,他不肯?”

秋安点点头。

其实庄绍大人不肯出宫,这事我一早就猜到,他家中还有年迈的老母,就在帝城外,若是庄绍大人真的就此离去那才是不忠不孝之人。

秋安虽不开心,但脸上没一点泪痕,“庄绍大人是个孝顺的人,奴婢并不后悔和他有这段情。”

“怎么这么悲观?”

我哄着秋安:“眼下我们是要离开,但并非以后不回来,以后天大地大,我们再回帝城也说不定。”

秋安眼中充满不信:“当真?公主你没有骗我?”

“当然是真的。”我见秋安似乎好多了,便又拿话逗她:“以前云书公子走,你还知道绣个帕子,怎么如今和庄绍大人分开,就这么想不开了?”

“公主,你……”

秋安被我逗得恼火,涨红了脸,一跺脚,便又出去,不再理我。

入夜之后,凤仪宫来了客人,却是许久不见的白槿姑娘,还有大织所的若寒姑姑。

白槿姑娘进来后和我行了大礼,我赶忙扶起她。

“愔姬公主,可是明日晨间就要离去?”

若寒姑姑是宫里的老人,听到这风声不足为奇,但我放心不下,问她一句:“怎么,如今这事已经传遍了帝城么?”

若寒姑姑见我误会,连连解释:“没有,只是下官想着三月之期到了,又联想起公主的心性,自然要放弃后位,离开帝城。”

白槿姑娘接话:“姑姑和我都感激公主的恩情,所以想来送一送公主。”

“恩情?”我有些不解,“我什么都没做,大人和白槿姑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若寒姑姑释然一笑,“下官没有误会,若不是公主,我们只怕如今还蒙在鼓里,不知道真正的仇人是谁。”

白槿也说:“玉岛山的苏寒烟已经伏法,而且我也知道了,该恨之人是帝姬,并非陛下。”

“可是,平玉帝姬如今仍旧好好的。”

白槿冷哼一声:“帝姬身份高贵,却是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什么事,但宫中谁不知道她现在只是一副空架子,早没了当初的荣光。”

我看向若寒姑姑,她却一脸满意地看着白槿。

一丝不安浮上我的心头,但忽又想开了。

等若寒大人还有白槿离去后,秋安谨慎地在我身边说:“公主,这白槿姑娘,只怕心气不低啊!”

我点头,对秋安问:“怎么,你也看出来了?”

秋安有些不屑:“一般人确实未必看得出来,这白槿姑娘也算没什么坏心思,不然,凭她能在大织所隐姓埋名这么多年,毅力只怕不输贺兰大人,她如果想要往上爬,整个后宫里,也就白容公主还能睡个安稳觉。”

我忽然笑了,对秋安说:“她们该爬的爬,该睡的睡,反正我要做个闲人去了。”

“公主说得是!”

秋安也笑了,极为赞同地附和着我说。

欢笑之余,我心里闪过一个人的影子,却有那么一点难过和不舍。

夜深之后,帝城上空又响起了玉笛之声。

------------ 第239章 好了,我要出去飞了! 这一夜没怎么睡,青凰去了帝巫宫,也是很晚才回来,它和我一起,就睁着眼看外面的夜空,听着帝城上空悲婉的笛声。

这一睁眼,便是直到寅时。

即便是再不舍,这世道上的路也要朝前看。

琉璃不肯只在凤仪宫,想送我和青青最后一程。

华清兄长果然守约,早早就在凤仪宫的门口等着,我看到他后,微微一笑,“兄长可是没睡好?”

华清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淡然一笑:“可全都收拾妥当?”

“都妥当了。”

“那就好,我们走吧!”

帝城里的长明灯高挂,挡不掉夜色朦胧,我们一行人披星戴月地便往宫门外走。

贺兰明山跟在后面,此行他能够和我一起走出去,想来向问歌也能安心一些。

宫门口早有几个人在那里等着,打远处看时只是几个不清楚的人影。

走到了进出,芷蔓,丹凰还有庄绍大人都在此处等着我们。

芷蔓向我和青青扑过来,许久没见到她如此不稳重了,但分别在即,流露出真性情倒也没什么。

我拉着芷蔓对她说:“有子晋还有子安在你身边帮你,我在水宫里也能安心,若是不开心了,或者遇到什么难事,切记不要一个人扛,让白官儿给青凰传个信,我也好与你一起商量。”

芷蔓眼睛红着,却还是对我笑着说:“二位姐姐放心吧,早些别离,早些相遇,愔姬姐姐还答应我要带我去蛟族玩呢,等我抽开身,一定过去。”

“好!”

青青我们三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前一日青青去河睢宫里去找幽紫呆了一会儿,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所以幽紫并没有来送青青。

对于丹凰,我始终心中有愧。

有关后位一事。

人帝陛下立谁为后,自有他的思量,即便我不说任何话,他也势必会立白容为皇后。

但我毕竟是支持白容为后的,所以我始终觉得对不起丹凰。

丹凰看着我不说话,但眉眼间并没有半点的责怪,反而是有些不舍。

“姐姐。”我喊了丹凰一声。

丹凰也是个美人儿,其实能被选到帝城里做灵女,哪一个女子也非寻常之姿。

“妹妹此番出宫,可要保重好自己。”

“姐姐,你不怪我么?”

“怪你,为何怪你?”

“我没有帮助姐姐坐上后位。”

丹凰扑哧一下就笑了,摸着我的脑袋:“你个傻丫头,这有什么,我早知道自己坐不上后位,翼族的地位不高,人帝立后也要考虑着前朝,所以,能坐上个副后之位,姐姐已经很高兴了。”

“姐姐……”

丹凰嘴边带着一丝轻蔑的微笑,对我认真地说道:“再说,以后的时日还长,妹妹你不留在宫中,姐姐不需要让着任何人,自然能够占得一席之地,你就放心吧。”

我郑重地点点点头,丹凰的眼里瞥着青凰,似乎满是不舍得。

青凰原本和白官儿在那儿也依依惜别,感受到丹凰的目光,青凰的眼里也挂着柔情,扑闪着翅膀,飞到了丹凰的怀里。

丹凰爱惜地摸着青凰的羽毛,嘴上有些酸楚地说着:“今日就要和神祖分开了,神祖你可要好好活着,希望我们还有机会见面。”

青凰也叫了几声,算是回应着丹凰。

趁着这功夫,我看到庄绍在那儿也和秋安说着话,秋安虽是挂着泪花,却并没有半点的怨恨。

庄绍自责地说:“是我不好,不能守在你的身旁,不如你以后让愔姬公主帮你寻一门亲事,嫁个如意郎君罢了。”

秋安没同意,但是也没恼,嗔怒地白了庄绍大人一眼:“说什么傻话呢。”

庄绍一愣,秋安却故作轻松地说:“不过是暂时地分开罢了,以后时日还长,我们总会再相见的。”

秋安这话说完,庄绍先是愣住,等他反应过来后,眼里写满惊喜,重重地点点头。

见他俩有情人不再隔阂,我心中也是没来由的高兴上前掏出那名叫“诵莲”的木鱼,交给庄绍。

“庄大人,此物请帮我转交给暗宫的向问歌。”

庄绍没说什么,倒是贺兰明山有些惊异:“公主不可,这是月灵姐姐的遗物啊!”

华清始终在一旁看着我们道别,他听到贺兰明山提到我娘亲的名字的时候,明显愣住,直勾勾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我对贺兰明山报以释怀一笑,又对庄绍说:“这木鱼,当年我娘亲既然送给了向大人,那便是给他了,我岂有要回之理,另外,他托我办的事情,我已经做到,烦请庄大人告诉他,让他安心。”

庄绍大人痛快地答应了一声,贺兰明山抬眼看了我一眼,似乎疑惑,但也没说什么。

华清在我耳边迟疑着问了一声:“愔儿,你已经知道了?”

我并没有回答华清,而是对众人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今日我等便就此离去,他日有缘再见!”

纵使再多不舍得,分别也总要成真。

众人抹去眼角的泪痕,出了帝城上路,即便是青凰这小东西,也假装欢快地叫了几声。

等我们的马车驶出了许久,我忍不住回头看,发现丹凰,芷蔓自己庄绍大人仍在宫门处挥着手。

我也注意到,高耸入云的摘星楼之上,一双眼睛也在看着我。

出了帝城,便是长街。

贺兰明山停下,对我和青青说道:“公主,属下便就此离去了。”

“贺兰大人,你要去哪儿?”

青青不解,看着他问道。

对于贺兰明山,向问歌不想让他留在帝城,但是贺兰明山为我和青青考虑,败坏我俩的名声,不肯再跟着我俩,而我想到的万全之策便是,让人帝给贺兰明山一个新的差事——去守千白轩。

其实这不过是托辞,做给别人看得,贺兰明山不过是假意在千白轩守着,以后天大地大,他想去哪里都不会拦着。

起码刚出帝城的前几日,贺兰明山必须要在千白轩里做做样子。

秋安将此事和青青说过后,青青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我同贺兰明山讲:“不如我同你一道,也去千白轩看看吧!”

华清看向我:“愔儿,你这是?”

我笑着同华清兄长说:“兄长,我也只是念及往事,想着以后再难回来,走这一遭也好。”

“我陪你去!”

“我陪你去!”

青青与华清兄长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摇头拒绝,对他二人说:“千白轩也不远,凭我的修为,片刻便可回来,你二人不如在长街走走逛逛。”

我边说边对着青青使着眼色,青青冰雪聪明,脸上流露出狡黠的笑容。

------------ 第240章 突然冒出一个儿子! 华清无奈,只好答应了我。

青青喜上眉梢,她高兴了,贺兰明山却苦着脸,但也没说什么,而是看了青青好几眼,才同我一起往千白轩的方向走。

秋安自然不会留在长街惹人生厌,远远地跟着我,给青青腾出机会。

我并没有真的去千白轩,而是在清水河边停下。

贺兰明山没有多说什么,对我行礼之后,便径自离去。

“珍重!”

“公主珍重!”

此时天边已经泛了些白色,秋安提醒着我:“公主若是没别的事,早些回去吧,华清太子还有青青公主都在等着我们。”

我对秋安说一句:“稍等。”便延着那条弯弯曲曲的羊肠土道往山腰上走,秋安微微叹一口气,跟在我的身后。

山间的榕树仍旧和上次一样的灵气环绕,似乎更浓郁了些。

我摸着那棵榕树,按理说熟皮上沟壑纵横,十分粗糙,但不知怎得,我仍旧有种摸着一个小孩子的感觉。

“愔儿……”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山洞里传出。

秋安和我都被吓了一跳,赶忙回头看看来者何人。

却是敬康!

敬康恢复了本来面貌,一如最初见他时候一般的俊朗如天人。

我认得敬康,秋安却不认识他这副模样,只身挡在我的面前,对着敬康喝道:“你是何人,怎么在此地?”

敬康也不恼火,没有理秋安,而是隔着她对我说道:“愔儿,我等你许久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秋安似乎猜透了里面的缘故,看我并不抗拒,便退到了我身后,留意着我的反应。

我小声对秋安说:“他是我的一位故人,在帝城里,他扮作飞白。”

秋安面上一惊,但又一副了然的样子,默不作声地退到更远处,扶着那棵榕树,脸也别到别处,不再看我和敬康。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敬康看到我后,一直挂着笑意:“是啊,若你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今夜你不来,我就等到明日,明日你不来,我就一直等下去,因为我相信你一定会记得这个地方。”

“傻话,这么大的人了,还说稚气的话。”

敬康没说话,嘿嘿地乐了。

他白衣雪华,映着破晓前的最后一点星光,清水河里泉水叮咚,伴着山间的轻风鸟鸣。

“你在这里等,不怕帝城里有差事寻你么?”

敬康撇了撇嘴,俏皮地对我说:“有也不管了。”

“怎么?”

“我也和你一样,不回帝城了。”

敬康说得毫不在乎,我便问他:“为何?”

“就是不想回了。”

之前我从没问过敬康的任何事,包括他的父族,以及为何来的帝城。

但我一直信他,信他的为人,以及他对我的心意。

敬康鬼笑着看我,又对我说道:“不如我和你一起去水宫,如何?”

“不可!”

我不假思索地说出了这两个字。

敬康原本只是玩笑的话,但看我这个样子,似乎也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道灰暗。

我赶忙解释:“许久没回水宫了,我有许多话要和他们讲。”

敬康并没有在意,眨巴着眼睛继续问:“不然你随我去?”

“你敢?”

仙人两界不和已久,若他冒然带我去仙界,只怕也是麻烦不断。

敬康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当然敢。”

“那也不去。”

敬康微微地叹了口气,“愔儿,不如我带你去一个三界当中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从此避开世人,就此隐居如何?”

“好!”

突然的肯定回答吓了敬康一跳,他的脸上却如开了染坊,有开心,有隐忍,有期待,也有一起担心。

“愔儿,你当真么?”

我不知道敬康心里的想法,只好说道:“等过些时日再说吧,眼下我只想回水宫好好睡个几天。”

“好!”敬康宠溺地应着我说道。

看着天色,马上就是晨间了,我对敬康说:“我先走了,华清兄长还有青青还在长街等我。”

“那我送你。”

“不用了,我怕吓到他们,有秋安陪我就行了。”

“那你先走,我看着你下山。”

我摇摇头,对敬康返过来说道:“我要看着你走。”

敬康略一思索,答应了我,敲了敲我的鼻子:“就依着你说的办。”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又问了句:“那我走了?”

“嗯。”

敬康始终挂着笑,也不再耽搁,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但有一道白光从山间向天边飞去,一直消失不见。

秋安向白光远去的方向看了几眼,看着天色,对我说:“公主,我们得快点往回去了,耽误了时辰只怕不好解释。”

“好!”

我和秋安刚要下山,忽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悉悉索索地,似乎像是在撞击什么东西。

“又是谁!”

秋安以为有人在故作神秘,随时准备好了动手。

“呜呜呜……”

却如孩童一样的声音传过来,我去秋安四下看去,仍旧是没一个人影。

秋安以为来人藏在山洞里,便要进去寻找,我赶忙拉住秋安,因为我已寻得这声音的源头。

秋安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着身后的这棵大榕树,原本一动不动的它此时在抖着,而那声音就来于此,除了偶尔传来的阵阵孩童的声音,树中还有一下一下的声响,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秋安察觉有异,便将我护在身后,对我说道:“公主,这大树实在怪异,此地不宜久留,不如我们早些下山去。”

秋安的话在理,但我隐隐感觉此树的气息十分熟悉亲切,让我不忍离去。

于是我就劝秋安:“耽误不了多长的功夫,我们再看片刻就走。”

秋安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好陪着我。

但见灵光闪现,那大榕树晃了几晃,一个四五岁的男童便出现在我与秋安面前。

秋安虽有有些修为,但毕竟肉眼凡胎,没见过这种情形。

我虽是灵族女子,但也只是个黄花大姑娘,怎么可能想到有一天面前突然来了一个瓷玉般的小娃娃。

这男童睁开朦胧的双眼向四下看去,目光扫到我的时候,他眼中闪过惊喜若狂的光芒,一下子跳到我怀里,抱着我就叫“娘亲!”

------------ 出帝城 水宫荣 飞升仙庭 ------------ 第241章 我的儿子叫九白,是个榕树精 东边的日头已经升起来,白昼普照人间,清水河边坦坦荡荡,人心安宁。

一个男童凭空出现在山洞外面,吓了我和秋安一跳,这男童见到我就扑倒我的怀里,亲热地喊着我:“娘亲。”

冷不丁他的这一叫,给我叫得有些难为情,毕竟是个小孩子,我也不好用灵力,只凭着一股子女人家的力量去推开他,没想到这小东西力量不小,我竟然分毫动不了他。

秋安愣了一下,看到我在推这娃娃,赶忙也过来帮忙,即便合我二人之力,还是动不了这个娃娃。

这个娃娃有蹊跷,但长得实在好看,粉雕玉琢一般,拿着小脸紧贴在我的裙边,我实在不忍心对他下手。

但,我忍心让别人来对它下手。

“青凰,你在那里看什么,还不过来帮忙!”

我给青青留了个机会,青凰自然不肯继续在长街讨人嫌,这一路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我。

青凰听到我喊它,原本就在山下看热闹的她,扑扇着翅膀就飞了过来。

我心里松了口气:“总算有人来帮忙了。”

没想到青凰飞过来之后,并没有帮我,它先是立在那大榕树上,警惕着看了这个小男童几眼,然后了然地旁观着我,并不帮忙。

“秋安,回水宫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鸟烤了吃!”

我咬牙切齿地对着秋安发誓,秋安却含着笑,说了声:“好!”

青凰吓得一哆嗦,却仍旧没上前。

这时候那个小男童站直了身子,头不再蹭我的裙子,只是手不肯松开。

他的眼里噙着晶莹的泪水,可怜巴巴地问我:“娘亲,你就这么厌恶我么?”

“你到底谁家的娃娃,怎么乱认娘亲,我才十六岁,怎么能生你这个娃娃!”

那小男童哭出声来:“娘亲,我是你的儿子啊!”

他这一哭,我更加没了头绪,手忙脚乱地蹲下身哄他,心里着急,话说得也不连贯:“你别哭啊,有什么话和姐姐说,是不是迷路了,姐姐把你送回家……”

没想到这个小娃娃哭得更厉害,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娘亲不要我,我一个人孤单单地过,没人要我。”

我叹了口气,求助似得看向秋安,她嘴边正偷偷带着笑,我瞪了她一眼,秋安收起笑,过来就要抱这个男童。

“你别哭了。”

他根本不听!

“你别哭了!”

这娃娃的声调又高了几分。

“怕了你了,好了好了,要你,要你,还不行么?”

那男童得了逞,擦干眼角的泪花,小心翼翼地问:“当真?”

“你不哭我就当真!”

“那我不哭了。”

男童这时候有点开心,黏着我说:“娘亲真好。”

他这一声“娘亲”叫得我又浑身一哆嗦,差点一脚踢开他。

我强压下自己内心的不爽,哄着他,问道:“那你告诉娘亲,你叫什么名字?”

男童嘟嘟嘴,摇摇头,“孩儿没有名字。”

“没名字?”

我与秋安相视一眼,秋安这时候一点忙帮不上,只能对我歉意地笑笑。

男童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你从哪里来?”

男童盯着我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忌讳,但最终还是朝着身后的大榕树上指了一下。

“怎么,你家人把你丢在榕树上?”

男童摇了摇头,奶声奶气地说:“不是树上,是树里,再说,孩儿的家人只有你。”

我是灵族出身,本体也只是小蛟,当年化人形极快,所以这男童说他从树中来,我也能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我没看到异族化人,我的反应比秋安还要强烈。

男童察觉到我的诧异,撇着嘴,似乎又要哭出来:“娘亲还在嫌弃我么?”

“没有,没有。”

我实在怕了这小孩的哭,想想小时候,华清兄长,还有蛟后娘娘,总哄着我不让我难过,倒也真不容易。

男童紧紧拉着我的裙角,我把手递给他,他笑得安然,且极易满足。

我看他现在没了哭意,又问他:“你当真是从树里出来的?”

他点点头。

“所以,你就是这大榕树变成的?大榕树是你的本体?”

孩童点点头,又摇摇头。

“娘亲,我原本的确是榕树的神识,但却混沌一片,飘荡在山间,那一日娘亲和爹爹缔结了誓约,孩儿便有了意识,但也只是浅浅的意识,直到后来娘亲受伤,娘亲的血传给了我一些,就这样孩儿的修为越来越强,才能化成人形。”

原来如此。

我提醒他:“你没有爹爹,不要乱提。”

这小榕树精听我这么说,一下子又要哭,“娘亲,你不能不要爹爹,孩儿也不能没爹爹。”

小孩子一哭,我的头都大了,但此事不能由着他,不然以后麻烦不断。

“不许哭,也不许提,不然我不要你了。”

小孩子又被我吓住,将路憋了回去,眼巴巴地看着我:“孩儿不提就是了,娘亲别不要我。”

“这才乖!”

我得意对秋安看了一眼,秋安也叹服地看着我。

“那你如果没有名字,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吧!”

榕树精点点头,奶声奶气地说:“好啊,都听娘亲的。”

“就叫九白如何?”

“九白,很好听,孩儿很喜欢,可是娘亲,九白是什么意思?”

我随口起了一个名字,并没有想过有什么含义,但又不能对他明说,只好哄骗着他:“你还小,长大就知道了。”

榕树精,也就是我平白多了的儿子,九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秋安的笑意藏不住,在那里充满深意地乐,一副“公主你还真是又能偷懒,又能骗小孩”的样子。

“娘亲?”

“嗯?”

“九白以后可以跟着你么?”

“怎么,山间不好么?”

“九白一直孤零零的一个人,山间魑魅魍魉也会欺负我,有了娘亲,九白不想在这里受着风吹雨淋,娘亲去哪里,就带我去哪里,好不好?”

“这……”

九白这次没再哭,而是幽幽地说:“九白会听娘亲的话,不会惹娘亲生气,但若是娘亲真的不想带着九白,也没关系,九白在这里叩拜娘亲的造命之恩……”

------------ 第242章 带着儿子回水宫 九白一边学着大人的口吻一边就要往下拜。

他并没有胡搅蛮缠,但一个三四岁孩童模样的小人儿把话说得这么悲凉,我顿时就受不了了,心疼得涕泪涟涟。

“好孩子,娘亲以后就带着你,再不和你分开。”

正当我和九白这里认亲认得感人至深的时候,青青还有华清兄长到了山间之下。

“姐姐,我和华清哥哥等了你好久,你怎么一直不回长街啊!”

我看山下,青青抱着一大堆凡世的玩物还有好吃的。

华清手里也有许多,显然青青又开始了她的磨人功夫,逼着华清给她买东买西。

好在华清也不生气,他看着我说:“愔儿,你好了没,我们不如就此回水宫吧!”

说话的功夫,青青和华清施了术法,脚边升起云雾,他们两个眨眼的功夫就来到我的面前。

“咦,这是哪里来的娃娃啊,好漂亮啊!”

青青一看到九白,就爱不释手地把他一手抱起来,喜欢个不行。

华清兄长也疑惑地看着我,问道:“愔儿,这是……”

我怕九白说出我与敬康缔结誓约一事,便和兄长还有青青掐头去尾地说了经过,并没有提敬康,只说上一次翩若害我的时候,我吐了一口血,因此造了九白的神识还有修为。

青青深信不疑,华清也没有怎么怀疑。

这九白虽然是个孩童模样,心智不也成熟,但却长了一张甜得发腻的小嘴,听我说了青青还有华清的身份之后,一张嘴就叫着“青青姨母”,“舅舅”,叫得十分亲热,青青激动得热泪盈眶,即便是华清,也是十分激动,从青青手中抱过九白。

九白看着华清还有青青手中的东西,十分好奇,青青也不吝啬,通通都递给了九白:“好孩子,姨母这些都给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也都给你,好不好?”

“好,谢谢姨母!”

“那我呢?”华清说着,也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九白。

九白小手小脚眼看着就要拿不下,但也不嫌多,统统接过来,甜甜地说了声:“九白多谢舅舅!”

…………

就这样,华清,青青,秋安,我,带着小家伙九白,便踏上了回水宫的路。

这一路上,青青十分疼爱九白,对他可谓是有求必应。

九白虽然年幼,可是脚力惊人,跟在我们几个修为不浅的人后面,竟然一点也不逊色。

出发之前,九白有些不舍得那棵老榕树,毕竟是他的真身,华清兄长提议:“不妨将它化作一件宝贝。”

九白点头说好,还过去亲了华清一口。

九白的本事不小,也不知用的什么术法,便将那棵榕树变成一段甚为如意的木头,可长可短,可大可小,而且似乎还通晓人意。

华清兄长见多识广,开口就问九白:“这难道是探灵木?”

探灵木我听过,是天上地下难得一见的宝贝。

九白却茫然懵懂,对华清说:“我也不知道,舅舅既然说他是探灵木,那它以后就叫探灵木吧!”

…………

众人修为根基不同,所以有快有慢,华清兄长想早些回水宫,便用术法幻化出一只云鹰。

这云鹰虽是灵力召唤云雾所化,并无实体,但飞起来极快,我们几人在上面坐着也是安安稳稳,并不晃摇。

九白之前一直在榕树里住着,从没有离开过,如今体验了天上地下,可谓十分痛快,拍着手称赞华清:“舅舅真厉害,九白要和舅舅学习法术。”

华清对九白的宠溺不亚于青青,只是表现得没那么明显,九白亲近他,他也十分高兴。

没多久就到了阴山脚下,外面巡逻的蛟兵看到我们,一个回去报信儿,其余的全都跪拜下去,给我和华清请安。

青青这时候却不肯再往前走。

“怎么了?”我开口问她。

青青似有不舍地看着我们,嘴上说道:“姐姐,我还是先回灵狐族吧,我也有些想见我的父王和母后了。”

华清兄长虽然有些畏惧青青的热情,但并不讨厌她,相反狐族还有蛟族交好,抛开别的不谈,华清对青青还是很好的。

华清说:“青青妹子,你回去不急在这一时,不如同我们回水宫,吃些饭菜再走,如何?”

青青小脸有点红,但并不答应,微微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急?”

青青拉着我,在我耳边轻声说:“姐姐,你回宫后,蛟王蛟后少不了一番嘘寒问暖,我最受不了这种场面了。”

如此,我心中明白,便不再强求她。

青青又和我嘀咕了一句:“而且,你回去,搞不好三婆也会出来接你,毕竟她已经出过九层水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点怕她。”

“好吧!”我摸着青青的小脸,一遍又一遍嘱咐她回去小心些,到了狐族要替她父王母后分担些。

九白知道青青要走,十分不舍,喊着“青青姨母别走,抱抱。”

青青与九白这个小家伙不过半日的情分,眼下竟然也难舍难分,青青红着眼圈对九白说:“九白乖,姨母也要回家,姨母得了空便来水宫看你,等水宫没事的时候,让你娘亲或者你舅舅也去灵狐族,姨母带你到处玩。”

九白不舍,听青青这么说,点了点头,伸出手指说:“姨母不哭,我们拉勾。”

青青真的伸出手,和九白拉勾。

九白又一挥手,那探灵木便凭空多了个分身,新的木跑到青青的身边。

九白说:“姨母,这是九白的信物,它能带你找路,无论天上地下,还是水里火里,它都不怕,而且姨母想九白了,就把信放在它的身上,它能够找到我。”

青青极为惊喜,抱着九白亲了一口,便跟着探灵木离开。

我觉得好玩,便看了下青凰,毕竟以后有这探灵木在,来往于蛟族和狐族之间,青凰能够轻松许多。

青凰却并不看我,盯着那探灵木的原体,若有所思。

正当我们要往水宫里走时,水宫的平渡门忽然升起,延伸到我们几个脚边。

所谓“平渡门”,就是若水河中的水向两边分散,从中间分出一条干净的路,一般只是蛟族来了重要客人,才会用它。

------------ 第243章 水宫一家亲! 平渡门一开,水宫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蛟王和蛟后亲自出门出来迎接我,大巫也在。

“愔儿……”

蛟后娘娘一看到我就泪流不止,珍珠落了一地。

九白看着亮闪闪的珍珠心里欢喜,便要上前去拿,秋安赶忙拉住九白,让他在后面安生一些。

青凰看出九白的心思,飞过去落在蛟后的脚下,衔起一枚珍珠飞回来送到九白手中,让他慢慢把玩。

华清兄长想带我一起走过去,我没有拉他伸过来的手,在华清诧异的眼神当中,我整理了衣裙便跪下,“愔儿回家,给蛟王,蛟后,大巫请安,希望亲长安好。”

秋安跟在我身后,也一起行礼。

蛟后赶忙上前拉起我:“傻孩子,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华清兄长和蛟后娘娘一起扶我,我便起身。

蛟后娘娘眼中噙着泪水,拍着我的手。哽咽地说道:“愔儿,为娘好想你,也很担心我,让为娘好好看看,有没有瘦……”

大巫在一旁点头,“回来就好。”

蛟王也很动容,但没有说什么。

蛟后娘娘擦着眼角:“愔儿,容儿她实在是……”

蛟王咳嗽了一声,蛟后娘娘后面的话便没再说下去,只是歉意又带着愧疚地看着我。

我只淡然笑笑,漫不经心地说道:“姐姐封了皇后,这是我们蛟族的荣耀,再说我也平安回来,我们应该高高兴兴的。”

蛟王点点头,看着我说:“累了吧,走,父王准备了酒宴,给你接风洗尘。”

蛟王蛟后对我有父母之恩,但我很少叫他父王,而他自称父王,也是少有的事。

大巫早前在帝城当中曾见过秋安,也和蛟王蛟后说了她的来历,但他不认识九白,眼中充满疑惑地看着我。

华清见气氛有些不自然,便试图缓解一下,开玩笑说:“这孩子是愔儿的儿子,九白。”

“什么?”

蛟王他们三人异口同声地说。

蛟后拉着我又问:“愔儿,这……到底怎么回事,什么儿子?这怎么可能?”

华清见目地达到了,憋着笑和他们解释,说起九白的来历。

蛟后长舒了一口气,拍着胸口打了一下华清:“你个臭小子,话就能一次性说个明白,吓了母后一跳。”

华清嘿嘿地乐了,见众人开心了些,对我鬼笑了一下。

九白主动走到我旁边,学着我刚才的模样,“孙儿九白,给王祖父,王祖母,大巫爷爷请安。”

九白的声音稚嫩,动作也不规范,但十分可人,我看着秋安,她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笑着,我心里明白,定是刚才她趁着别人不注意教了九白。

即便是沉默如蛟王,看到九白如此,也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蛟后娘娘一把抱起九白,“刚才就觉得这娃娃好看,原来是愔儿的缘生儿,这么一细看,和愔儿小时候真的很像,大王,你说是吧?”

蛟王嗯了一声,“是很像。”

大巫对九白也很喜爱,却不知为何,眉间隐隐藏着一丝担忧。

华清这时开口:“父王,愔儿这一路也累了,不如早些回水宫吧!”

蛟王说好,便带着众人回了水宫。

蛟后娘娘抱着九白,我们一众人等就跟在蛟王的后面往水宫走。

原本带回九白是无奈,他自己非要跟着我,一个小孩子孤苦伶仃地在山间我也不放心。

但如今看来,把九白带回水宫倒是件极为正确的事,有他在,水宫里到哪儿都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原本我还担心因为白容的事,我回水宫之后会和蛟王蛟后生分,即便他们待我如以前一般,我也仍旧拿他们当做自己的家人,但此次之间总会有些不自然。

现在好了,有了九白的存在,水宫之内大家相处安乐,自然,没有谁会主动提及白容一事。

蛟王所谓的酒席之上,蛟后娘娘让人准备了许多我从小爱吃的菜,她还不停地给我夹菜,我的碗里始终冒着尖儿。

秋安站在一旁,她在水宫初来乍到,一时也没什么活计,但水宫里的那些下人从小看着我长大,她们知道秋安在帝城里舍命护着我,因此对秋安十分礼让。

以前每次的家宴之上,总是六人的席位,如今白容在帝城没回来,原本只备了五张珊瑚椅,多了九白之后,又把白容那张椅子搬了回来。

九白的口味和我很像,我爱吃的菜他也爱吃,而且饭量不小,蛟后娘娘忙着给我夹菜,华清兄长便不停地给九白夹着。

九白嘴甜,在桌上每个人都叫了一遍,而且他人小鬼大,看什么都好奇,嘴里不停地叨咕着。

“舅舅,我想吃那个。”

“王祖父,你的胡须真好看。”

“王祖母,你和我娘亲的眼睛长得真像。”

“大巫爷爷,你的袍子怎么和别人不一样。”

…………

小时候大巫对我算是极好的,但是也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但是如今对待九白,却极为和善,眯着眼,一直挂着笑。

我和华清兄长吐吐舌头,华清知道我心中所想,对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大巫,三婆可还在九层水塔下?”

吃过一会儿,我开口问了一句。

大巫似乎阴沉了一下,“嗯”了一声。

“三婆可还好?”

大巫叹了口气,也不瞒我:“从帝城回来的时候不太好,这几天也算养得差不多了,有碧千照顾着,愔儿不必担心。”

我心里十分自责,“等下吃过饭,我去看看她。”

大巫给九白夹了个水晶肉丸,带着笑说:“小九白也去,好不好?”

大巫话一说完,蛟后娘娘变了脸色,十分担心地看着我,又看向九白。

九白嘴里塞满东西,话说得也不清楚:“娘亲,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见他肉嘟嘟的样子,我就说:“我去见三婆,你应该叫她姨母。”

“姨母?”九白眨巴眨巴大眼睛问:“青青姨母?”

“不是青青姨母,三婆,你还是叫三姨母吧!”

“三姨母?”

九白若有所思,忽然眼里冒出亮光,“是不是让青青姨母害怕的那位姨母?”

青青只是提了一句,没想到九白记在心里,我听到他一本正经地说出此事,不免觉得好笑。

不止我一人,桌上的大家都被九白逗得开怀大笑!

------------ 第244章 星辰镯子 家宴过后。我便要去九层水塔之下见三婆。

九白非要跟着我去,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算得上是我的血脉,在水宫地位也不会低到哪里去。

但秋安是外族之人,初来水宫,像九层水塔这样的重地,自然一时半会儿不能去。

蛟后娘娘并不是想让九白跟着我去,无奈九白离开我一会儿都不行,非要跟着,于是蛟后娘娘千叮咛万嘱咐,生怕九白去那里闯祸。

“乖孙,到了那儿千万不要多说话,也不要乱跑,跟住了你娘啊!”

九白点点头:“知道了,王祖母。”

整个水宫里,除了大巫的弟子和他自己外,只有我和蛟王能够下九层水塔,蛟王平时也不去。

所以许多人少不得到处传言,说水塔下面是极为恐怖的所在。

面对这种无稽之谈,大巫却一点也不担心,传的越邪乎,三婆反而就越安全。

多日未曾见到碧千,她看到我却没有一点欣喜,相反,迎我进来后,除了行了一礼之外,再没说一句多余的话。

“三婆怎么样了?”

碧千黑着脸,气氛实在尴尬,我便主动和她说话。

结果不说碧千还好,一说她火气更大,而且还夹带着一丝阴阳怪气:“三婆殿下损耗了那么多修为,需要养上多日,如今还没有完全复原。”

这碧千厉害起来,可是比大巫还恐怖!

我不免心虚,不再敢和碧千说话。

倒是九白,被碧千吓得吐了吐舌头,但又一脸懵懂地问我:“娘亲,这位姨母孩儿要如何称呼啊?”

我小声告诉他说:“她是三婆姨母身边的人,你叫她碧千姑姑。”

“好――!”九白点点头,托着长音说道。

碧千也一早就看到九白,而他莫名其妙地喊我“娘亲”,碧千似乎也是一头雾水,可是又拉不下脸来问我。

要不怎么说九白是我因祸得福,他就是我的小福星呢,我不敢做的事,我不好意思做的事,他都敢!

九白过去主动拉着碧千的手,奶声奶气地说说:“碧千姑姑,我是娘亲血缘幻化出来的,我叫九白。”

碧千虽然仍旧不动声色,但我留意到她的眉头舒缓,而且也没有松开九白的手。

九白继续着他的招人疼攻略:“碧千姑姑,你一直跟着三婆姨母的么?”

碧千仍旧没笑,但却心平气和地回了九白一个字:“嗯。”

九白见碧千态度和缓,心里高兴,看着我忽然又说:“娘亲,我累了,走不动了。”

我鼓励着他说:“马上就到了,坚持一下。”

九白有些委屈,但还是懂事地说了句:“那好吧!”

没想到,碧千一把抱起九白,“姑姑抱你吧!”

九白一时高兴,亲了碧千一口。

碧千脸上露出疼爱的笑容,却忽然又没好气地看着我:“三婆舍命去陪你,你都不好好照顾她,如今自己有了儿子,虽不管是不是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做人母的,怎么连孩子都不知道疼一点。”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我听你的,以后一定好好疼九白,也好好对三婆。”

我长舒了一口气,看到碧千不生气,如临大赦般地轻松。

…………

到了水塔下,三婆仍旧同以前一样,只是慵懒地躺在那儿,连坐着都嫌累。

这副样子,她从小到大都是如此,眉眼恬淡,对什么事都漠不上心。

但就这样一个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女子,却忍受着莫大的危险,跑到帝城去帮我。

自从知道三婆和巫神血脉有些关联之后,我便多少明白一些,为何大巫从小就把她藏于九层水塔之下,不止是要防着人界众人,还要瞒着高高在上的仙帝。

“你回来了?”

三婆在那儿躺着,并没有起身,眼睛睁开又眯下去。

我嗯了一声,也不在意,坐在三婆床榻边的椅子上。

三婆仍旧闭着眼说:“我原本以为你还不肯回来。”

“啊?”

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以后三婆说的是帝城一事,“我又不喜欢被拘束着,帝城里的生活不适合我。”

“我说的不是帝城。”

三婆忽然睁开眼,精明地看了我一眼,充满深意地说了这么一句。

“那是……”

“你说呢?”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三婆,她指的自然是敬康。

“八竿子打下去,都不见得有谱,怎么能走得这么草率。”

三婆不再理我,而是扭头看向碧千怀里的九白。

九白来到三婆面前,却不像在别人面前胆大,唯唯诺诺地看着三婆,不敢上前。

碧千看了三婆一眼,将九白放在地上,“孩子,去拜见你三婆姨母。”

九白听话地往前走,整个人显得极为恭敬,我没看到过九白这么认真过。

九白诚心跪拜,对着三婆磕头:“九白拜见三婆姨母,希望姨母万年安康。”

我看着九白的这个样子,心里有些怪异,碧千却夸赞着说:“这小家伙真懂事。”

三婆在那儿不吭声,只是盯着九白看,九白跪在那儿也不敢动。

许久,三婆开了口,对九白轻声说道:“起来吧!”

“是!”

九白仍旧一脸恭敬,站在我旁边,不敢抬头看三婆。

三婆却主动伸出手,喊着九白:“你过来。”

我与碧千相互看了一眼,她似乎也察觉到有些怪异。

九白蹑手蹑脚地往前,走到三婆的旁边站好。

“你怕我?”

九白摇摇头。

“那为何这般模样?”

“九白看到您,心里就觉得敬畏。”

三婆忽然笑了,有若春雨入水,涟漪过后再没痕迹。

“以前千年万年的混沌往事,忘了也就忘了,以后跟着你娘亲,山精魑魅也不敢欺负你,你当要乖一点。”

三婆的话让我听得云里雾里,而九白自己似乎也没听太明白,但仍旧说了一声:“是!”

三婆又对碧千挥一挥手,碧千转身拿了个锦盒回来。

“既然你叫我一声姨母,那今日自然也要送份礼物给你。”

三婆接过碧千递过来的锦盒,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道灵光闪闪的镯子。

那镯子晶莹剔透,看着像玉,但又没有玉的晶莹,也有点像质地极为纯净的银打造。

三婆把镯子给镯子给九白戴上后,镯子上的光芒褪去,本体仍旧好看。

“这镯子名曰星辰,以后你带在身边,也能保着你不受邪祟侵害。”

“多谢三婆姨母!”

------------ 第245章 虬螭,隐,都和三婆认识啊! 三婆让碧千把九白抱到一边去玩,碧千依着她的吩咐照做。

三婆让我把手伸出来,她将她的手放在我的手心,一阵入骨的寒意传过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已经感受到了?”

三婆忽然问我,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清淡样子。

“什么?”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眼看到三婆了然的目光,似有所觉。

于是我反问三婆:“你一早就知道?”

“不错,从小时候我就知道,隐的存在。”

“那你为何从不对我说?”

“怕吓到你。”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那另一股呢?”

“龙祖?”

“龙祖?”这个名字我倒是第一次听过。

“小丫头,她说的就是我啦!”虬螭这时候在我体内突然冒出来一句,冷不丁地出声,倒是吓了我一跳。

“啊?”

我也不知道现在三婆能不能与虬螭直接对话,因此不敢表现得太明显。

“她能听到我的声音。”虬螭知道我心中所想,在体内告诉我。

还没容我反应过来,三婆对我说:“虬螭说得不错。”

“好久不见啊,巫神小丫头!”

虬螭竟然直接和三婆打起了招呼。

三婆轻声“嗯”了一声,也不多话。

虬螭自讨没趣,无奈地说了声:“没人理我,我自己睡觉去了。”

这话完后,虬螭便没了声音。

我刚要与三婆说些歉意的话,这时候我体内的隐对三婆喊了一声:“尊者。”

三婆正色,对着隐说了一句:“尊长。”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三婆对人有这几分恭敬,很是不解。

隐与三婆聊了几句,也如虬螭一样,没了声响。

“怎么,你对他们俩的态度不一样?”

三婆笑了一下,“他俩身份差不多,哪有什么不一样?”

“可你对隐……”

“隐,是你父亲传给你的力量,你父亲是神隐,本来也就和我同为一门,明白了吧?”

“嗯,原来是这样。”

三婆躺在床榻之上,忽然掉头过去,背对着我。

“我有些累了,你先带着九白回去吧!”

碧千带着九白回来,九白对着三婆拜了一下,道了别。

我又嘱咐三婆一句:“你好好调养着,我改日再来看你。”

“好!”

碧千将我和九白送到九层水塔的门口,便要转身回去。

九白这时候喊了一句:“碧千姑姑再见。”

…………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在水宫里享受着久违的安宁,无风无浪,虽然单调乏味了些,却是我在帝城里盼望已久的。

九白的到来,也并非让大家一直高枕无忧。

回来那日起,大巫就有所顾虑,终于在又一场家宴之时,提了他心中的担忧。

秋安将九白带了下去后,大巫对我说:“愔儿,你就打算这么带着九白过下去?你可是个还未出阁的大姑娘,带着个这么大的孩子,如何去堵住天下的悠悠众口,你又如何嫁人?”

大巫的一席话,让蛟后娘娘也开始担心起来,她的脸上充满忧虑:“是啊,愔儿,大巫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不如想一个办法。”

华清顿时不爱听了,“想什么办法,愔儿才不外嫁。”

蛟后看到华清的这个反应,顿时明白了,担心焦虑也一下子变得烟消云散。

但是大巫并没有放心,仍旧看着我,等我的一个回答。

“天下的悠悠众口,若是堵不上,那就不管了,而我若是有一天嫁人,自然要找一个知我懂我的人,九白的事我不会瞒着,未来的夫君,若是知我,自然能接受得了九白。”

“愔儿,我……”

华清的脸变得有些红。

“好!老夫有女如此,倒也老来欣慰。”

一直默不作声地蛟王忽然开了口,称赞着我说。

此事就算过去,水宫里又恢复了平静,我也没想到大巫如此就解开了心结,而且这之后,他对九白也很是疼爱。

蛟王为了不让别人以为九白是来路不明的孩子,封他做了王孙,水宫上下看到九白,也都尊称一声——“小殿下”!

九白给青青的那一截探灵木,也算名不虚传,没几日就给我传来了青青的书信。

青青在信上说,狐族现在早已安定,她的那些长兄长姐们,对她逐渐消除了隔阂,虽然不敢造次,但顺风顺水的时候,对她还是关心爱护的。

而灵狐族上下也都知道了她三姐幽紫,被人帝封为大妃的事情,青青说:“虽然只是大妃,但我的父王,母后都很高兴,这也算得上是狐族的荣光。”

青青在信上不忘问九白是否安好,还说让我早些抽空带九白过去,她有空也会来水宫看九白。

“姐姐,这探灵木是好,天上地下跑得飞快,可惜手无缚鸡之力,我这里给九白准备了好多吃的玩的,这根破木头竟然一点都带不过去。”

我把青青在信中提及九白的内容和他自己念了一遍,九白手中摸着那截回来的探灵木,仰着头对我说:“娘亲,孩儿也想青青姨母了。”

“那娘亲写信告诉你姨母。”

“好!”

九白又对回来的探灵木说:“木头,你要好好陪着我姨母,还要告诉她我和娘亲一切安好,让她别惦记,还要告诉她,九白也很想她。”

小探灵木听懂了九白的话,和人一样,对着九白不停地点头。

我在旁边给青青写信,秋安高兴地说:“这小殿下当真是懂事,话说得真招人疼。”

我忽然想起一事,便同秋安讲:“青青在信中说,幽紫被封为大妃的消息传回灵狐族,而且有人帝的旨意过去,说再过些时日,幽紫还要回狐族省亲。”

秋安略一思索,点点头对我说:“帝城是有这么一个规矩,皇后在大婚之后,要回父族省亲,人帝也会一起来,至于副后还有妃位的人,倒是只有灵族的女子才有恩宠,有旨意可以自行回家小住三日,而且会有帝城的女官全程陪着。”

“原来是这样,那蛟族……”

秋安向外看了几眼,关好门窗,对我小声说道:“按规矩,旨意只怕早就下了,只不过蛟王蛟后心疼公主,怕公主难受,便没同您讲!”

------------ 第246章 和云琼姑姑斗! 秋安的猜测没错,不几天之后,便是白容回水宫省亲的日子。

蛟族上下热闹非凡,都拿此事当成莫大的荣耀。

蛟王蛟后并没有打算一直瞒着我,只不过是想晚几天告诉我。

华清兄长将这事告诉我的时候,有些吞吞吐吐的,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反应。

我被华清发窘的样子逗笑了,打趣着他说:“姐姐做了人界的皇后,这是蛟族的荣耀,她回来省亲,自然是水宫的大事,兄长放心,愔儿知道轻重。”

华清忽然笑了,有若天上皓月,光彩照人。

“愔儿,你能放下,兄长真的很高兴,也谢谢你。”

我不想让这气氛变得太尴尬,和华清说笑道:“兄长这么紧张,和上次祭祖时候,告诉我云琼姑姑还有锦柔姐姐要回蛟族一样。”

没想到我说了这话,华清兄长脸色大变,极为不自然,有些结巴着说:“愔儿,这次,皇后省亲的大事,云琼姑姑,还是会回来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是没表现出来,只微微一笑,试图将我和兄长之间气氛缓解一下,但我和他都明白,要想当做没事一样,那是不太可能了。

…………

云琼姑姑这次,并没有提前好几日回来,而是在白容省亲的当日的晨间,从仙界下凡,回的蛟族。

锦柔姐姐这次并没有一起回来,我听大巫说,蛟族出了人界的皇后是大事,天上的蛟仙们喜不自胜,个个都想下来。

蛟族一直被龙族压着一头,而今蛟族出了人界的皇后,人界虽不如仙界强盛,但是面上来讲,人帝和仙帝并尊,所以白容称后,蛟族可谓是脸上有光。

如此想来,我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我出帝城的那几日便是封后大殿,连带着,帝后大婚,封副后,封妃,都是那几日的事,三界不可谓不热闹。

小的时候,我与白容在一起玩过家家,玩着还和她约定:“姐姐,以后你出嫁了,愔儿替你操办婚礼,让你做最好看的新娘子。”

那时候白容羞红了脸,对我说:“竟说胡话,都是没边的事,再说,哪有你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的。”

如今想来,不免让人唏嘘不已。

依着蛟王的意思,未免不必要的麻烦,九白就与秋安藏在我的院内。

原本我算计好了时辰,等人帝陛下来之前,就让秋安带着九白回去,没想到云琼姑姑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九白和华清在前厅玩的时候,她回来了。

云琼姑姑回来刚好碰到了九白,她最初以为是华清的儿子,虽然诧异,训斥了华清一顿,但看向九白的眼中还是带着一些疼爱。

一个嘴快的下人和云琼姑姑解释道,“小殿下并非是太子的子嗣,而是愔姬公主的儿子。”

“什么!”

云琼姑姑一脸地鄙夷,看着九白也疏离了许多。

为了不让九白被吓到,秋安赶忙上前抱回九白,便要回我的小院。

“站住!”云琼姑姑在后面叫住了秋安。

“你是谁?怎么以前在水宫没见到你?”

华清赶忙对云琼姑姑说:“姑母,她是愔儿的婢女,来自人族。”

秋安这时候也反应过来,给云琼姑姑请安。

“清儿,你去忙吧,今日是白容回蛟族的大日子,你可要好好准备。”

华清自然是不肯离去,蛟王不肯得罪这下凡的蛟仙,便让华清下去。

秋安始终在那里跪着,云琼姑姑只当没看见,蛟王他们自然不能以为一个婢女得罪了蛟仙。

我想替秋安说句话,秋安却笑着对我摇摇头,九白这时候也老老实实地呆在那儿,并不说话。

云琼姑姑又几句话哄走了蛟王和大巫,大巫原本不肯,但蛟后肯留下来,大巫才稍稍放心,前面也有许多事忙,大巫只好离去,离去之前,看了我几眼。

等到众人走后,云琼姑姑又开始了她折辱人的把戏。

只是今非昔比,从前我尊她敬她,自然也有些怕她,但如今的我可没那么****城里一波三折的日子,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我当是哪来的人,这么不懂规矩,原来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缘故!”

果不其然,等大巫一走,云琼姑姑便开始指桑骂槐地刁难秋安与我。

“姑姑这话说得有失偏颇,秋安做得不好,是侄女儿没教导好,但姑姑是蛟仙,是整个蛟族的典范,侄女做得不好,也自然是学姑姑学得还不到火候罢了。”

云琼姑姑一愣,嘲讽着我说道:“听说你还去帝城做了灵女,没想到这牙尖嘴利的功夫学得比以前要厉害多了。”

我不急不缓地接下这句话:“姑姑谬赞了,我是去了帝城,但入不了人帝的眼,只能回水宫来。”

“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还不是姑姑教导的好,按理你们仙家之人尊贵,这么高的地位应该去帝城去参加白容姐姐和人帝的大婚,只是帝城地方小,还得委屈姑姑参加姐姐的省亲宴。”

这话我说出来,自然也知道份量。

蛟仙因为龙族的打压,一直在仙界没地位,处处不受重视,这是蛟仙永远的痛处。

按理来说这也是蛟族的痛处,但蛟王向来不愿望看到自己族民飞升上仙,哀其不幸之余,也说他们是活该。

果然云琼姑姑被我的话激怒,脸色大变,扬起手就要打我。

我做好了与云琼姑姑撕破脸皮的准备,小时候见到她,我总是委曲求全,但该受的气还是要受着,并没有一分回报,如今,我也想换个活法。

眼看着云琼姑姑运起仙法就要打到我,而我也准备好了万全之策时,九白看到我受折辱,便往这面跑,嘴上喊着:“别伤我娘亲!”

云琼姑姑的手到我脸边的时候,忽然停下,我探知到她的掌风,似乎并没有带杀意,心里明白了几分。

蛟后在一旁也似乎要出手阻拦,看到云琼姑姑收手,她也松了一口气。

云琼姑姑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看着九白,又看着我说:“不过才十六岁的年纪,竟然还有了孩子,当真是不检点,丢了我们蛟族的脸。”

------------ 第247章 皇后白容 云琼姑姑的话,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可谓是难听至极。

我不怕她,也定能让她比我难堪百倍。

但是蛟后娘娘在一边,脸上十分为难,她虽也对云琼姑姑有所微言,还是对我使着眼色,让我暂时忍下来。

我听蛟后娘娘的,没有说话,没想到云琼姑姑不肯罢休,耀武扬威地看着我说:“怎么,不说话了?”

九白见我不说话,撇着嘴说:“娘亲,是不是孩儿连累了你?”

九白话里带着自责,我听了十分难受,心中想好对策,孩子在场你都如此铁石心肠,那便怪不得我。

我站直了身子,这并不是一个晚辈该有的样子。

不仅如此,我还走过去,扶起了秋安。

秋安有一点抗拒,似乎觉得不妥,但还是由着我。

“放肆!”云琼姑姑果真看不下去,就要训斥秋安。

“姑姑且慢!”

云琼姑姑停了下来,看着我问:“怎么,下人无礼,你这个当主子的还要替她开脱么?”

我尽力笑得开怀些,“既然是下人,姑姑又何必生这么大的气,侄女带着秋安,还有九白,过自己的小日子,无非就是想以后有人做个伴儿,过得不那么孤单,而我还要承欢于蛟王蛟后膝下,阖家之乐,想来你们这些云霄之上的仙子是不放在眼里的。”

云琼姑姑被我气到,脸涨得通红,咬牙切齿地说不出话:“你……!”

我却丝毫无所畏惧,帮着小九白整理了衣裳,又把秋安护在身后,直视着云琼姑姑,不肯再退让半分。

云琼姑姑怒气将她自己的气焰长了几分,凭空起了风丝,吹起她的长发,十分威严。

蛟后娘娘赶忙上前,拉着云琼姑姑,宽慰着她,让她别和我一个晚辈计较,又借口说前堂有事,便支走了云琼姑姑。

云琼姑姑也听她的劝,和蛟后娘娘一起向前走,离开之前狠狠剜了我一眼。

等她们不见了人影,秋安有些动容地说:“公主实在没必要因为奴婢,去招惹仙界的人。”

我转身拉起她的手,让她别放在心上,“从小她对我就是这个样子,我都习惯了,即便没有你,我今日也少不了遭一番刁难,她不过是拿你当个引子而已。”

秋安还想说什么,我却没再给她机会,抱起九白,问他说:“刚才有没有被吓到?”

九白没哭没闹,摇了摇头,捧着我的脸说:“九白不怕,九白心疼娘亲,九白想快快长大,以后保护娘亲。”

云琼姑姑没打垮我,九白的这句话却让我心里感触极大,甚至有些想哭。

秋安笑着过来说:“公主,你看小殿下多懂事,实在没必要再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难受了自己。”

…………

云琼姑姑回来没多久,乌北寒便到了蛟族。

他来的时候我在前厅忙,秋安带着九白在我的院里安分地带着。

乌北寒见过了蛟族众人,说人帝陛下和皇后即刻就到。

华清兄长领着人弄起了排场,毕竟人帝和皇后来水宫,马虎不得。

乌北寒交待完人帝的旨意之后,一时没了事,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张口问道:“多日不见,公主一切还好吧?”

“都好,有劳乌大人挂念。”

一时之间又没了话,其实我也有许多话想问乌北寒,帝城里的状况,要说我不上心,倒也是假话,尤其是帝城里有些人,我还是很挂念的。

“属下出宫前,挨个宫走了遍,从前和公主交好的那些人,都让属下给你带了信。”

乌北寒说这话的时候,从身上拿出几封信,递给我。

我看着上面的署名,芷蔓,丹凰甚至盼山姑姑都给我写了信。

一阵感动从我心底蔓延开来,“多谢乌大人了。”

“公主无需客气,当日你对我们山猫族的大恩,属下一直未曾忘记,今日能帮上公主一分,我心里也好受些。”

正当我和乌北寒寒暄之际,水宫外面巡逻的侍卫回来报告说:“人帝陛下一行,已经到了阴山不远处,即刻就到。”

蛟王带着众人赶忙出去迎接,自然是要开平渡门。

我将那几封信藏在袖子里,和蛟王以及众人出水宫迎接。

人帝出帝城的阵仗远大于在帝城当中,浩浩荡荡很长一支队伍,到了水宫之外,却又只有帝后二人还有亲信的队伍进了平渡门,其余的侍卫队伍都留在水宫之外。

“参见人帝陛下,参加皇后!”

水宫众人跪倒在他二人面前,我则跪在人后不显眼处,以免引起他二人的注意,尤其是白容。

这一幕倒也熟悉,当初蛟仙回水宫,若有云琼姑姑在,我也定要躲到人后,不肯上前。

人帝让我们众人平身后,并没有找我,与蛟王一起往里走。

留在原地的,除了白容,还有一众女眷。

“母后!”

白容再忍不住,手拉着蛟后娘娘,眼里止不住地流泪。

蛟后也忍不住动容落泪,却不忘提醒着白容规矩,嘴上说着:“皇后娘娘省亲本是一事,还是不要伤怀。”

“容儿。”

依旧如此称呼白容的却是云琼姑姑,蛟族飞升的女仙。

“姑姑也回来了。”

云琼对白容一向视如己出,十分疼爱,所以白容看到云琼也很亲切。

我趁着她们相互寒暄的空当,想趁着她们不注意溜走,结果刚一转身,后面就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站住!”

喊我的是云琼姑姑,她见我停下说:“同是一起长大的姐妹,如今一个贵为人界的皇后,一个却躲在水宫里不知检点,可是害臊了要跑么,怎么连自己的姐姐也不叫一声。”

蛟后娘娘有些怒视地看着云琼姑姑,云琼姑姑却和没看见似的,全然不当回事。

云琼姑姑说完,就冷眼旁观着我的笑话。

我原本只是低着头,并不想理云琼,也不想理白容。

白容在那儿和云琼一样不说话,只是看着我的笑话。

我心中不舒服,便站着了身子,眼睛直看向白容,还有云琼。

云琼姑姑被我冷不丁这么一看,吓了一跳,并不敢回看我,而是扭头看向别处。

白容即便贵为皇后,胆量见识却比不上云琼,我看向她的时候,她怔了一下,也和云琼一样,不敢直视我。

------------ 第248章 来啊,互相伤害啊! 场面一度极为难堪,云琼姑姑不肯服软,还想说什么,蛟后娘娘对白容说:“皇后娘娘,臣妇备了些娘娘小时候喜欢的饭菜,不如坐下来慢慢聊。”

“母后你不要这么客气。”

蛟后娘娘虽疼惜白容,但始终守着君臣之礼,所以白容有些不自然。

蛟后娘娘却轻声笑了:“娘娘哪里的话,臣妇知道娘娘是心疼家人,但是君臣的礼法不能乱,不然娘娘以后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母后……”

白容一说,眼中就噙满了泪水。

云琼姑姑过来相劝:“姐姐,容儿也是一片孝心。”

几人说着,便要往里面走,蛟后娘娘略带一些歉意地看着我。

我没想跟去,但是不依不饶地除了云琼姑姑,还有白容,也不知道她这次回水宫省亲安的是什么心。

白容身边的掌事女官我并不认识,但显然她狐假虎威,觉得自己是皇后身边的人,便将我也不放在眼里。

“皇后娘娘凤驾在此,你是谁,竟敢这么不懂礼数,不知道要跟在皇后跟前伺候着么?”

白容依旧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并不说话。

蛟后娘娘有了火气,怒视着那名女官。

那女官却如同没看见一样,依旧耀武扬威地看着我。

云琼姑姑开口,劝说着蛟后娘娘:“姐姐,你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开罪皇家,多不值当。”

我看着那女官,问道:“你是谁?”

“奴婢贱命,不足让愔姬公主挂怀,但希望公主知道,您只是一个蛟族的庶出公主,而奴婢是帝城皇后身边的掌事女官,这就好了。”

“哦?”

我往她们一群人中靠近了几步,“蛟族的庶出公主怎么了?”

蛟后娘娘和云琼姑姑也盯着那名女官,这女子狐假虎威倒也罢了,但话中却有些折辱蛟族的意味。

“蛟族没怎么,蛟族是人界重族,自然是看中礼法的。”

那女官脸色变都没变,轻描淡写地就化解了之前的口误,又将矛头对准了我。

“庶出公主也是个公主啊,不知这位姑姑想怎样?”

“没想怎样,奴婢只是看不惯有人没了尊卑,仗义执言而已。”

“尊卑?”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赶忙回头,原来是秋安又赶了回来。

秋安到了近前,不卑不亢地说:“尊卑自在人心,岂是口中说说就好的?”

“你又是谁?”白容身边的女官居高临下地看着秋安。

“我?我是和你一样的人,从前也是帝城里的女官。”

“哼,你也是女官,那你又怎么和我比?我是跟着皇后娘娘的。”

这女官动不动就拿出皇后白容压人,也不知道是聪明还是傻。

秋安淡淡一笑,“那姐姐的确是身份尊贵了些,不像妹妹我,即便是愔姬公主被封了玄女殿下,还有愔帝姬,我家主子也不许我到处乱说。”

女官白了个大白眼,“果真是山高皇帝远,如今陛下皇后到了近前,还敢这般信口开河。”

白容知道秋安所说的话是真是假,这时候便让那女官退下,那女官虽不服,还是往身后退了几步。

云琼姑姑还有蛟后都很惊愕,云琼问:我:“她说的,可是真的?”

我还没答话,那女官又多嘴:“真的假的又能怎样,我们皇后,可是帝城后宫里位份最高的人,还能怕了不成。”

“闭嘴!”白容赶忙怒斥了女官一句。

秋安却抓住机会,反驳着女官说道:“姐姐说的不错,只是我家公主被封了愔帝姬,却是与平玉帝姬并尊的身份,而平玉帝姬与皇后娘娘是怎么样的关系,想来姐姐不会不知道吧!”

那女官脸色大变,这时候白容的脸上也有了怒气,也不知是对她自己的女官,还是对秋安。

秋安并没有见好就收,“再者说,我家公主曾在帝城三祭是,被封了玄女殿下,有人帝陛下亲封,有百鸟相迎,即便是已故的巫公大人,对我家公主也是礼让有加,即便是巫公大人已经仙去,现在的帝巫宫尊者也无不与我家公主交好。”

“你……”那女官气得说不出话。

秋安却又火上浇油地继续说道:“同我家公主交好的,还不只有帝巫宫,副后丹凰,大妃幽紫,以及还有新晋的锦妃……”

秋安所说的锦妃,正是当初在大织所跟着若寒大人的白槿姑娘。

“够了!”

云琼姑姑喝了一声,像看着怪物一样地看着我,又问向白容:“容儿,她说的都是真的么?”

白容阴沉着脸,无奈地点点头,刚要说什么。

这时候乌北寒,还有华清兄长近身的侍卫过来,说宴席已经备好,人帝陛下还有蛟王正传我们几人过去,其中包括我。

乌北寒面前,白容笑靥如花,不计前嫌地拉着我的手:“走吧,妹妹,别让陛下和父王久等。”

许是因为秋安的话,云琼姑姑一时之间安分了下来,只是蛟后娘娘看我的眼里,也多了分敬畏和疏离。

乌北寒看我一眼,发觉无事之后,便又朝前走着。

我与秋安走在边上,秋安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公主,奴婢刚才多有冒失,还望公主恕罪。”

“无妨,你做的很好。”

秋安仿佛没听清,“公主当真不怪我?”

“为何要怪,在帝城的这段时间,我也算琢磨明白一个道理,一味地忍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而且你闹这么一下,震慑住了云琼姑姑和白容可谓是一箭双雕。”

见我没怪罪,秋安这才放下心来。

我又担心我的那个小儿子,便问秋安:“你怎么还出来了,九白呢,由谁照顾着?”

秋安怕我着急,对我说:“公主稍安勿躁,尊者三婆身边的碧千,她接九白小殿下去了九层水塔。”

我忽然就笑了,果然三婆还是担心我在白容还有云琼面前吃了亏。

蛟后娘娘在白容一旁稍微靠后些跟着,我便向她走进了两步,扶着她往前走。

蛟后娘娘抬眼看是我,忽然笑了。

“娘娘,我不是有心惹你生气的。”

蛟后却只是一笑,拍了拍我的手,“为娘知道,愔儿是个好孩子。”

------------ 第249章 云琼仙子,继续干啊! 还没等到宴席之地,便有一群女眷在王宫门口等着,见到白容之后,先是一番跪拜,白容许她们起身之后,又都上前围着白容,极尽热情。

那些女眷也都是蛟族的大姓家的女儿,少不了有玉蛟氏,白容在水宫时就身份最贵,如今那些人更是打破了脑袋也要巴结。

蛟后娘娘在前面与白容同那些女眷寒暄,我落了个清净,和秋安只躲在角落里。

刚才乌北寒来传旨意的时候说,人帝还有蛟王在宴席之上留了我的座位,所以这时候就算我想开溜,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云琼姑姑在一旁提醒着白容:“早些进去吧,若是再耽搁下去,只怕人帝陛下会怪罪。”

蛟后也提醒着说:“是啊,皇后娘娘,想来您省亲,不差这一时片刻,与这些姐妹姨娘还有别的时间叙旧。”

白容笑靥如花,举手投足间与以前一样,也不一样,从前是端庄,现在是母仪天下的大气。

“众位姨娘,姐妹,本宫便先进去参加宴席了。”

“恭送皇后娘娘!”

众女又齐齐拜倒,也有人留意到在角落里跟着的我,不免有些看笑话的意味。

宴席上的座位,也是让人一言难尽。

人帝还有白容坐在最上面,往下就是云琼姑姑,蛟王,蛟后,大巫,华清太子,最后是我。

原本也要蛟族的几个大姓的家长也要参加的,是白容皇后传回旨意,说只是家宴,并不想大操大办。

云琼姑姑,还有白容身后的那个女官看到我坐在最末尾的席位,很是得意。

秋安在我耳边轻声说道:“公主,奴婢刚才听几个下人说,您酒席上的席位,是云琼蛟仙故意放在最角落的。”

我“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秋安看了我几眼,便又退到后面去。

没想到的是,人帝对我,与在帝城之时完全两个样子,生疏了许多,就是我对他请安,他淡淡地喊了平身,如此而已。

席间少不了歌舞助兴,蛟族女儿家腰肢柔软,跳舞本身就有着不凡的天赋。

白容与我舞技超群,除了有绝佳的舞师教习之外,蛟女得天独到的天赋也功不可没。

舞伎们随着歌乐起舞,飘飘欲仙,人帝陛下看得入迷,笑得甚为满意。

堂下的蛟王等人都在留意着人帝的表情,云琼姑姑看着人帝的表情,自己也很是得意。

若说这云琼姑姑于人帝,还真算不上是座上宾。

蛟族是以云琼姑姑为尊不假,但人界与仙界,位份上并驾齐驱,而蛟族是人界的重族,蛟仙在仙界却甚是低微,所以,对云琼姑姑,人帝重视云琼,便是给了蛟族极大的面子。

对于这层道理,云琼姑姑是否能参透,我却不知道,也许能吧,因为她对人帝陛下倒也甚为尊敬。

蛟女一曲舞毕,此时酒也过了三巡,我始终在角落里坐着,华清兄长一直差身边的人过来问我,酒菜是否合口味。

如此多了也招人侧目,大巫却始终不看过来,小时候我以为他不喜欢我,后来稍微长大一些,也明白,人前轻视你一些,未尝不也是一种保护。

云琼姑姑忽然起身对人帝行礼,恭敬地说道:“我这两个侄女一同入宫,在帝城里只怕难免有些礼数不周,幸得陛下庇佑,才能保得一时平安,所以我想敬陛下一杯。”

人帝一愣,向我这里看来一眼,又看了眼白容,端起酒杯,和云琼姑姑示意,便一饮而尽。

云琼姑姑笑意正暖,话说得也温情,大巫有些疑惑地看着她,其余众人,包括白容,却又十分动容。

我一时摸不准云琼姑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许是她在外人面前,也拿我做蛟族的一份子,大是大非间……

只是我以为的终归是我以为的,她若顾得上我那便不是她云琼仙子了……

趁着人帝陛下正在兴头上,云琼仙子继续对着他说:“陛下,其实我的这两个侄女都是一等一的出挑,容儿自不必说,出阁之前就名动天下,如今说句不谦虚的话,容儿这个凤仪天下的皇后,也算是实至名归,但至于我的小侄女,愔姬……”

云琼仙子说到这里故意卖个关子,惹得在场众人纷纷看向于我,家人自还好说,那些下人却如同看一个笑话一般。

其实完完整整地走出帝城,对我未必都是好事,知道个中缘由的人倒还好些,在那些不知道底细的人心中,我可是入帝城选秀的灵女,却没入了人帝的眼,被嫌弃了,才被送出帝城。

这不可不说是个笑话!

云琼仙子带着笑意地看了我一眼,复而带着心痛,高声说道:“我这个小侄女,本来也是个一等一的妙人,奈何无意与人相争,所以许多人都对她有些误会,今日趁着陛下御驾亲临,不妨让我这愔姬侄女再献一番艺,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空气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大家都是明眼人,云琼姑姑这番话的真实意思谁都能听得明白,省亲家宴上,我一个蛟族庶出公主上前献艺,第一,这件事毫无疑问会折辱我,将我的身份降到与艺伎无异。

而关键的还有其二,灵族公主在家宴上给人帝献艺,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灵族的王上,想将这女子送到人帝身边。

而对我这等,没入人帝眼中的灵女,再为人帝献艺,无意于再一次自取其辱。

果然,这很符合云琼仙子的做派,从前她不过在人前训斥我,说些恶毒的话,让我难堪,如今变本加厉,用了让我一向厌恶的心机。

我一时没说话,心中盘算着应对之计。

我不说话,是因为笃定,自然会有人替我说话。

不出我所料,华清兄长听到云琼姑姑说的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怒视着云琼仙子,但话里仍旧守着礼节:“姑姑这话说的不好。”

“哦?哪里不好?”

云琼姑姑又将话推回给了华清兄长。

华清一袭白衣的翩翩公子,却带着极大的火气,虽然看得出有所克制:“姑姑不该不让愔儿献艺,献艺的自然有蛟族的乐师舞师!”

------------ 第250章 御前的反击! 云琼仙子并不因为华清顶撞自己而生气,相反带着笑意,轻声说道:“清儿说的话未免太孩子气了,姑姑哪里是在为难你妹妹,姑姑是在帮她,在陛下面前献艺,陛下高兴了,你妹妹也能在人界的名声也能好一些。”

白容始终冷眼旁观这一切,这时候忽然问了一句:“怎么,愔儿,在蛟族之外的名声不好么?”

云琼仙子表现得极为慌乱,欲盖弥彰地说道:“没,没有,是我一时失言。”

“你们……”华清气得不行,便要与云琼仙子辩驳,声音高了几分,极不恭敬。

“退下!”

蛟王出声呵斥着华清,“陛下面前不得放肆。”

“父王!”

华清不肯就此罢休,气得和蛟王也没有收敛脾气。

“退下!”

蛟王又对华清出言训斥,声音高了不少,怒气显而易见。

“太子殿下,你先坐下吧!”

大巫这时候开了口,又对华清点了点头,华清无奈,只得又坐下。

蛟后娘娘这时候出言对云琼说:“小儿无知,仙子不要和他计较。”

云琼仙子极为大度地说道:“那是自然,毕竟我的侄儿我是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他也是好心。”

云琼仙子的话见好就收,再不多言,说完之后便回头看向我,又一次将我推上了众人目光之下。

“陛下……”

大巫站起身,对着人帝刚要讲话。

人帝却一摆手,没让大巫说下去,大巫只得坐下。

人帝忽然对我说话,声音极为高冷:“你想么?”

事到如今,箭已经搭在了弦上,只怕我即便不想发出去,也由不得我。

“能在陛下面前献艺,是臣女的荣幸,臣女蒲柳之姿,只怕会污了陛下的眼耳。”

我话说到这儿的时候,抬眼看了下高高坐在上面的人帝,又看向白容,心中想到:“白容啊白容,我虽与你不再有什么情分,但是人帝面前你没有和云琼仙子沆瀣一气,我领你这个情,这笔帐,我不会算在你的头上。”

“侄女不必客气,献艺只是一份心意,不必太放在心上,献好献坏,姑姑,还有蛟族众人都不会怪罪于你的。”

“哼!”华清坐在那里生着闷气,忽然脸上又露出欣喜的表情,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人帝行礼,朗声说道:“陛下,愔儿毕竟年幼,不如属下给陛下舞剑助兴,如何?”

蛟后这时候赞赏地看了自己儿子,眉眼间有了欣喜之色。

蛟王对人帝说:“陛下,臣觉得犬子提议不错,不知陛下觉得如何?”

人帝自己不答,看着我说:“你来说!”

“是。”

我先对华清说:“愔儿多谢兄长美意,但云琼仙子既然说我在人界的名声不佳,愔儿得给自己正名。”

“愔儿!”

华清有些心疼地看着我,却不知我要做什么。

云琼这时候又善意地劝慰我说:“你在人界的名声没那么好,其实也是大家以讹传讹,今日你献艺,想来陛下也会为你正名的。”

我忽然问了一句:“仙子是如何知道的?”

“啊?”

云琼仙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又问了一句:“你说我知道……”

我没等她说完,又强调了一遍:“我是想问,仙子是如何知道我在人界名声不好的?”

“当然是……”

云琼仙子话说到一半,忽然不再说下去,涨红了脸,恶毒又带着怨恨地瞪着我,一时哑口无言。

也幸亏她自己太过自大,才给了我机会,让我能反过来给她一击。

我不说话,等着云琼现在自己来圆这番话。

云琼仙子在仙界低微,更无法与仙帝比较,若是仙帝命人打探人界之事也就算了,云琼不过是个小小蛟仙,若是再打探人界之时,无意于触碰人帝的霉头,自然会触怒人帝。

我没想到的是,蛟后的脸上有了一分欣喜,蛟王却似乎很生我的气,带着火气看了我一眼。

大巫不知为何,虽没生我的气,却出言帮了云琼仙子,“云琼飞升仙界,但顾念母族,自然会格外注重别人口中所传蛟族的风吹草动,也许就是多上心几分而已。”

大巫的面子我自然要给,我便不再纠结这个由头。

云琼仙子见这一茬过去,似乎松了一口气,她自己自然不会再反过来提,只是她不肯就此放过我,又开口对我说道:“别管我了,你快早早为人帝陛下献艺吧!”

许是即将撕破脸皮,云琼仙子对我说话时已经没了耐心。

我却不慌不忙,走到堂中,对人帝陛下盈盈一礼。

这一幕,倒有些眼熟,在帝城里似乎也曾经上演过。

我说话之前偷偷看了一眼白容,她仍旧一脸淡然,不管是对我,还是对云琼,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当真是母仪天下!

“陛下容禀,从前在水宫之时,我有幸,小时候与皇后娘娘一起练习舞技,如今皇后娘娘风仪万千,臣女自然不敢高攀,不求同台跳舞,但臣女蒲柳之姿,没什么拿的出手的才艺,总是需要人带着……”

我说到这儿,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人帝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白容难掩眉间的尴尬。

我的舞技什么样,他俩不可能不清楚。我吹奏笛子的技艺怎样,他俩也不可能不清楚。

云琼仙子一脸无所谓,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被你逼的。

“云琼仙子是人中翘楚,想来……”

白容忽然打断我,对我说:“愔儿,姑姑从小对我们视如己出,怎么今日总叫她仙子,这么见外?”

云琼仙子见白容帮她,不免得意,却又一副大度的模样:“许是容儿做了皇后,和陛下齐齐回到水宫,九五至尊面前,愔儿觉得我这个姑姑没什么身份,故而生疏了些。”

我刚要反驳,蛟后娘娘忽然开口对我说:“愔儿这么做,就是你的不对了,还不向你姑姑道歉,以免让陛下见笑。”

蛟后娘娘说话的时候,还对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知道蛟后娘娘是好心,便对着她行礼,说了声:“是!”

我顺着蛟后娘娘的意思,对着云琼仙子行了一礼,又对着白容行了一礼。

云琼仙子愈发得意,只是我顺着蛟后娘娘的意思,却没打算就此息事宁人!

------------ 第251章 继续干,就完了 “皇后娘娘容禀,臣女如此称呼云琼仙子,并非是不敬。”

“哦?”

白容高座在人帝陛下旁边,居高临下地问我:“那便是敬了?”

“是的,今日陛下亲临,皇后又凤驾于此,臣女怕失了礼仪,再者,云琼仙子久居仙界,高高在上,本就该受到蛟族子民景仰,我非仙子血亲,也不可能会以侄女的身份承欢膝下,而蛟王蛟后,还有大巫对臣女有养育之恩,臣女自然是尽孝道的,当然了,云琼仙子高居仙宫,自己万事不愁,又何须在意有没有后辈晚生孝顺自己呢?”

摆明了,我就是在嘲讽云琼仙子会孤独终老。

云琼仙子听懂我的话,气得不行,虽离我有些距离,还是隔空一个巴掌打了过来。

还未等那巴掌打到我脸上,华清兄长和挥了挥手,“啪”得一声,一股力量替我接住了云琼的攻击。

“清儿!”

云琼仙子责怪地看向华清。

蛟王等人似乎有些责怪我,刚要说什么。

这时候人帝陛下轻轻看了眼白容,开口对我说道:“说献艺的事吧!”

白容脸色有些难看,她想让我难堪,我又将矛盾指向云琼,所以无论是云琼,还是人帝陛下,对她都会有所微言。

我有种错觉,人帝陛下与白容皇后,似乎只是看起来琴瑟和鸣而已。

“是!”我对着人帝陛下施了一礼,继续原本没说完,被白容打断的话:“臣女所会的不多,舞艺没有皇后娘娘,臣女也不好独舞,至于吹奏乐曲,陛下曾见过,也不好再拿出来献丑,臣女想着,不如舞剑吧!”

我再提到舞艺的时候,白容脸上一变,世人皆知她舞技超群,但她心知肚明我舞技定然在她之上。

华清带着笑脸说:“陛下,灵女族中舞剑,少有一人独行的,不如让微臣和妹妹一起舞吧!”

华清的话不假,男子舞剑气势磅礴倒也没什么,女儿家舞剑的话,却顶多讲一个行云流水,一人表演太过空乏。

世上男俊于刚,女美于柔,女子中剑术练得好的并非没有,只是招式过于生硬,不适合表演,而适合献艺的女子舞剑,非要有其他配合着才好,不论是双人舞剑,还是有人抚琴帮之。

而我,意不在华清兄长。

华清想同我一道献艺,蛟王蛟后等人却很高兴。

不高兴地是云琼仙子,仍想加以阻拦:“清儿,姑姑许久未曾活动筋骨,不如将这个机会让给我吧!”

华清不愿意,蛟王也不愿意,摆明了云琼仙子想生事端。

大巫怒视着她:“你还想怎样?”

云琼嫣然一笑:“兄长多虑了,小妹只是想在陛下面前,帮愔儿一把。”

人帝陛下盯着我看了片刻,只是我一没点头,二没摇头。

“不……”人帝陛下看样子是想帮我一把。

我赶忙对云琼行礼:“那多谢仙子了!”

我不怒反谢,倒是吓了云琼一跳,她微微一愣,还是看着我,皮笑肉不笑地说:“客气了!”

愣住的,还有蛟王等人。

人帝带着笑意,说了一声:“好!”

云琼仙子当年也是人界出名的美人,这我知道,蛟族女子舞技个个都出众,这我也知道,想也不用想,这云琼仙子要么想压我一头,要么想暗害于我。

毕竟,舞剑里藏一些术法仙招对她来说并非难事。

要说万全之策,我还真的没有。

我心里喊着虬螭还有隐出来帮忙。

虬螭死活没动静,隐倒是快:“怎么了,愔儿?”

“能不能帮我?”

“帮你可以但是你现在灵根不深,我帮你,只怕会被人察觉。”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有,让虬螭和我一起帮你。”

“虬螭!”

“虬螭!”

“龙祖!”

我连着喊了好几声,虬螭就是死都不理我。

隐对我歉意地说:“他故意躲着,我也没办法。”

这时候,我想起了身上的玄月佩。

我的一言一行,还有心中所想都瞒不过虬螭与隐,但是这次回水宫之后,三婆教了我一些密宗心法,一可难住虬螭他们两个,二来,我暂时借助玄月佩的力量,可虽然唤出虬螭二人。

原本三婆教我,只是为了以防不时之需,现在虬螭不理我,情况紧急,我只得强行唤出虬螭。

依着三婆教的,我摸着玄月佩,口中念了几句心诀,一道力量从玄月佩上面传到了我的心里,打在身体深处。

“烦死了!”

虬螭装不下去,极为不耐烦地喊了一声,算是现了身。

“活该。”隐在一旁幸灾乐祸。

“你也在这儿看热闹。”

虬螭醒来后,光顾着和隐拌嘴,丝毫没有理我的样子。

我喊了一声:“喂!”

虬螭这时候才理我:“你自己不安分,惹来麻烦,凭什么让我帮你?”

虬螭一副看笑话的语气,我只好哀求他:“好虬螭,你也不想看我被云琼害了吧!”

虬螭叹了口气:“这云琼原本也是个可怜人,只可惜心肠冷酷了些。”

“喂!怎么帮她说话?”

“废话,她也是我的外系子孙。”

“那你帮不帮我?”

“帮,帮,真是怕了你了,我帮还不行么!”

我心里暗暗得意。

虬螭这时候认真地对我说:“小丫头,若是你俩只是用一些舞技剑招,你尽管放心地与她比,你相信自己的本事,她不是你的对手。”

“那……?”

“云琼就算用了阴招你也不用怕,她若偷偷用了仙术,我和隐会暗中帮你,你尽管与她舞剑便可。”

“真的?”

见我不相信他,虬螭切了一声,不理我。

隐在一旁轻笑,“放心吧,他既然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你尽管依着他说的做就行。”

“好!”

我与虬螭还有隐说话不过是片刻之间的事,这时候蛟族的下人已经拿上来两柄大寒玉制成的宝剑。

大寒玉材质冰凉,寒气逼人,有宝剑的冷光,却没有锋和刃,因此,气势有余,却没有一丝的危险。

以防万一,乌北寒仔细检查了一番宝剑,确定无异后才让人送到近前。

华清兄长不放心,也上前检查了一番,这才稍稍放心,转身走回去之时还嘱咐我说:“小心些!”

------------ 第252章 和云琼比舞,和云琼生死相搏! 云琼仙子能飞升仙界,称为女蛟仙并非偶然,随着乐音响起,云琼仙子的身形飘逸,既有蛟女该有的柔软腰肢,袖若行云流水,又有不输男子的气概,英姿服人。

在这水宫里,我倒是第一次开了眼。

白容舞绝天下,但我从没有佩服过,帝城里无忧算第一个让我欣赏的,而今的云琼仙子又算得上一个。

欣赏,佩服,但不代表我比她差些。

原本我不想出挑,若是云琼不主动加害我,我便与她平分秋色罢了。

但是当华清兄长替我检查大寒玉制成的宝剑的时候,云琼仙子小声嘀咕了一句:“和她那个狐媚子娘一样。”

在场众人却如都没听见一般,也不知为何,都没有反应。

我却听得一清二楚,不仅是我,我感觉到隐,也似乎充满怒气。

于是,今日的梁子便是无法消去了。

我也不急,有如温水煮茶一般,循序渐进。

云琼仙子每精进一分,我便分毫不差地跟上,然后再稍稍强上一分。

我俩在舞场上你来我往,看着一片融洽,其实又互不相让,局势如即将欲开的滚锅热水,面上风平浪静,下面又暗藏汹涌。

云琼仙子原本以为我输定了,笑魇如花地看着众人,又看着我,颇为挑衅。

但一时不能分出高下,云琼这位女仙即便再清心寡欲,也没了耐性,看着我的眼里有不易被人察觉的恼怒和怨恨。

“果然容儿没有说错,你这丫头心机颇深,即便你们两人一起长大,她竟然一直不知道你究竟有多少底细。”

到了我俩离得近些的时候,云琼仙子用只有我能听得到的声音,对我说道。

“仙子的话,小女有些不懂。”

“你不要和我装傻充愣,容儿从前就是太过心软,我一直让她小心提防着你,她从从来都不放在心上,入了帝城才知道我从前的忠言逆耳。”

我心里一惊:“怎么,皇后娘娘后来对我下了杀手,都是受你的指使么?”

云琼仙子冷哼了一声,“那可是帝城,我即便有再大的本事,也送不得耳目进去,你当真是高看我了。”

“哦?”

“早在蛟族祭祖大殿之时,我就提醒了容儿,那时候容儿看到你站在高高的祭台之上,心里苦闷,所以我就早早让她做了防范的准备。”

“当”的一声,我和云琼仙子手中的宝剑击在了一起,大寒玉材质通透,响声清脆之于,竟有一丝逼人的气势。

云琼仙子在这一击当中用了仙力,但又不重,似乎是在试探我。

虬螭在我体内颇为不耐烦地对我说:“小心些,这招你自己完全能抵挡得住!”

虬螭的话不假,但我没有完全抵抗,顺着云琼的一击,我的头发被她的气势威力弄得散乱开来。

凭空起了风丝,吹起我散乱的长发。

云琼仙子趁人不注意,将手一挥,她自己的头发也散乱开来。

如此,对外,不过是平分秋色的局面。

云琼姿色不凡,长发也随着风丝摆动,她身上竟然有一丝惊艳的美。

“云琼,愔儿,这剑舞得甚好,不如你们见好就收,以免惊扰了陛下。”

蛟王在上面看着,阴沉着脸说道。

人帝却如看笑话一般,在上面端正坐着,不发一语。

云琼见陛下看得兴起,脸上愈发得意,手上也暗暗加重了她不为人察觉的招式。

我从不知道云琼修为竟然这般高深,而又善于伪装,她将那些招式暗藏于舞剑当中,别人根本看不出来,而只要我与她亲自接触,才能感受到她的攻击。

而云琼仙子的攻击并非靠剑,剑上她不过用了些常人都会用的力气,我非无修为之人,那些力道即便再加重几分,也不能奈我何。

云琼真正厉害的招式攻击,却都藏在别人不会注意的地方。

比如,她无意间扫到我衣服上的发丝。

比如,她随风飘起的衣角。

我无意被她袖间的白色绫带碰到一下,那绫带看起来轻若无物,飘若云蝶,打在我的手上却如雷击电打一般。

虬螭在我体内对我喊:“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明知道她用了阴招,还去硬扛,她浑身上下,除了那柄寒玉剑,其余任何一个地方都藏着冰无杀,你自己小心!”

所谓冰无杀,便是有冰杀的阴毒,却又无影无形,杀人于无形。

这乃失传秘术,非人界还有仙界正道,也不知道云琼仙子学到几重,但她对我并没有下杀手,但却下了狠手。

隐在我体内提醒着我:“愔儿,她虽不取你性命,但你不可掉以轻心,若是被她打到的招数多了,今日你不过感到疼痛,但过几日,只怕肌肤会从内到外都会冰冻,逐渐失去五感,最后丧命。”

虬螭也对我说:“听到了么,小丫头,你要是不要命就算了,你身体若是冻住了,我和我这伙计可就烟消云散了,你不会想让我俩也跟着嗝屁吧!”

“当然不会!”

我对着他俩保证。

云琼仙子一招打到我之后,愈发得意,也加重了身上对我的攻击。

有了虬螭和隐的提醒,我每次都能轻松躲过,即便是哪一招没躲过,虬螭也会用温热的招数抵抗着云琼的冰无杀,将杀招化于无形。

我只守不攻,是因为我坚信云琼肯定还有后手。

当然,若云琼点到为止,没有后手,今日之事,我愿意就此作罢。

并非我圣母,善心泛滥,而是虬螭要我这么做。

虬螭始终念及云琼是他的后世之人,要我这一次忍让几分。

隐也劝我,让云琼几分:“你娘亲还有你爹爹还活着的时候,最初云琼还有你娘,倒是好姐妹,交恶也是许久之后的事情,看在她也护过你娘的份上,你给她片刻的机会。”

我问隐一声:“就像我与白容一样么?”

隐没说话,虬螭却替他说了:“没错!”

“后来呢?”

虽然云琼步步紧逼,但我对当年的事十分好奇,想知道任何一个小事。

隐依旧不说话,却叹了口气。

虬螭干笑了几声,“等有时间再说吧,你先忙着眼前的事!”

------------ 第253章 害我你还没完没了! 云琼仙子并没有察觉到我的手下留情,故意相让。

自然,她高高在上,岂会想到我能手下留情,在她眼里,说我是苟且偷生还差不多。

但我对她而言,颇为难缠,这倒是我和她心知肚明的事实。

云琼仙子用了毒,本来她用阴寒术法,忽然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让人极为惬意。

我心中十分警惕,自然料到这并不是什么好事,这舒爽的暖意不可能是她云琼仙子发了善心,因此她暖意扑倒我面上之时,我便用灵力抵御。

只是直到我将那暖意散尽到一分不剩,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

正当我诧异之时,我听到隐在我体内叹了口气。

“没想到,她竟然用了这个。”

虬螭也颇为心灰意冷:“是啊,丫头,你由着你的心意吧,不用再留情了。”

我隐隐有些后背发凉,问着他们俩:“这是什么?”

虬螭无奈地回答我:“若母散。”

一股寒意蔓延到我的全身,还有通体的恨意,怒火,夹杂着涌向我的心里。

若母散,人界中人知之甚少,三界中知道的人也没有几个,《万事经》里也没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也对,这般恶毒淫 c荡的药岂会出现在冰清玉洁的《万事经》当中。

若母散,对于未出阁的大姑娘家没有丝毫的作用,但是对出了嫁的女子,尤其是已为人母的女子来说,却奇毒无比,似春 x药,却远非春x药所能比拟。

等效的春x药,还能让人保留十之一二的神志清醒,这若母散,却是让人一分清醒都不剩,不仅如此,中了若母散的人,神志混乱之时,还挑人,专挑自己有血亲之人下手。

所以这若母散,可谓败坏人纲,阴毒至极。

我怒视着云琼,轻声问她:“若母散?”

云琼只是轻蔑一笑,并不作答。

我又问她:“你为何能下这么狠的手?”

“你不知道?”

“愿闻其详。”

“我说了许多遍,你和你那个娘亲一样,**无比。”

云琼似乎是在故意激怒我,说完还耀武扬威地看着我。

因此,我也运了道灵力袭击过去。

我并没有下狠手,想着她对我不停地用仙术,我反过来袭击她一次,她定然轻松躲过,或者还击回来。

没想到的是,这云琼仙子身子有如弱柳扶风,向后飞去,落在一丈之外。

除了人帝之外,众人都围了过来。

华清到我身边,有些困惑地问我:“愔儿,这是怎么回事?”

华清问我的,我也说不清楚。

蛟王,蛟后,大巫都围着云琼,查看着她的伤势,甚至连白容也从高座上走下来,双眼噙着泪水,对云琼说:“姑姑,你没事吧?”

云琼仙子吐了口血,十分虚弱,勉强地笑笑:“我没事,不要怪愔儿……”

白容忽然转身看向我,一边哭一边责怪我:“你怎么忍心对姑姑下这么重的手,姑姑她毕竟是长辈啊!”

“我没有。”

事到如今我也明白,即便我百般防范,我还是落入了云琼的圈套之内。

蛟后娘娘担心着云琼仙子的伤势,有些责怪地看着我说:“愔儿,你确实不该下这么重的手,毕竟只是舞剑而已。”

“娘娘,你信我,我真的没有。”

旁人误会也就算了,我不想连一向温柔慈爱的蛟后也误会我。

蛟后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转而又看着云琼姑姑,还命人去传了水宫的女医过来。

白容梨花带雨地同蛟后讲:“母后,你没必要和她讲道理,她是一时迷了心性,很难悔悟了。”

“皇后娘娘,你不要血口喷人,是谁黑了心肠,你难道不清楚么?”

“放肆!”

一个耳光隔空向我打来,打得我是猝不及防。

我看过去,却是蛟王铁青着脸,怒视着我:“在陛下面前如此放肆,目无尊长,还不跪下认错。”

“我没错!”

并非第一次被人冤枉,却是第一次被我亲敬之人冤枉,还是因为要暗害我的人。

一股怒气从我心里蔓延开来,气得我都不肯寻求变通。

大巫极为复杂地看了我一眼,说不上是同情,还是与其他人一样,也在怪罪我。

蛟王见我不肯认罪,便又再一次扬手,想打我。

我并不畏惧,反而仰着脸,迎着蛟王。

蛟王一怔,但这一巴掌还是落了下来。

“啪!”

这一声要比刚才还要响!

奇怪,我怎么没感觉到一声疼痛?

等我睁开眼时,发现华清兄长护在我的面前,那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兄长的脸上。

蛟王的这一掌,也算实打实地用了不少力气,华清的嘴角流出了血。

“兄长!”

“兄长……”

喊着华清的不只有我,还有跪在云琼仙子旁边,哭得楚楚可怜的白容。

云琼的眼中有一丝痛快,却也如同白容一样,柔软的心疼。

“陛下,大王,姐姐,兄长……你们不要责怪愔儿,也是我提携愔儿的心切,我……”

云琼说着,嘴角又流了点血。

而她第一个叫的人帝陛下,却始终没说话,只是旁观着我。

“看看你做的好事!”蛟王再一次瞪着我,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无论他们究竟是对谁好,我终究还是气恼,就要拉起云琼说个明白。

华清赶忙拦下我,在我耳边说:“愔儿,你先忍下这一时。”

“兄长,你怎么也不信我。”

“不是我不信你,现在在人帝陛下面前,父王他们又都在气头上,你不如先认个错。”

“我没错,若是认错,岂不坐实了这一切。”

华清怕我闹事,恳切地说:“你相信我,我保你没事,若有刑罚,兄长替你抗下,你听我的……”

华清的话还没说完,我又听到虬螭这时候在我体内说了一句:“真是啰嗦,小丫头,别怪我。”

我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起了一阵睡意,在我失去意识之前,我听到了他们最后的几句话。

蛟王对人帝陛下请罪:“陛下,小女无知,在陛下面前失仪,还望陛下赎罪。”

人帝却轻轻笑了一声,“这是你们蛟族的家事,朕不会介意。”

------------ 第254章 敬康,华清,人帝。 受虬螭所赐,我彻底失去了意识,熟睡过去。

不仅是蛟王等人,这一睡,就连虬螭和隐我也看不到。

等我醒来,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一睁眼,正好看到秋安一脸焦急地守着我。

再四下看去,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内。

“谁送我回来的?”

秋安一怔:“华清太子让奴婢奴婢先行将你带回来。”

我苦笑了一下:“差点忘了,你有这个本事。”

秋安脸色微红,也不做声。

“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秋安去关好门,每次一说起重要的事,她都会留意下外面的情况,并关好门窗。

“公主,那云琼仙子伤势并不轻,一时半会儿只怕没法复原,回不了仙界,自然要在水宫住一阵子。”

“秋安,你也觉得是我害了云琼?”

“当然。”

我抬眼看着秋安,她却丝毫都不慌乱,带着一副了然的笑意:“那个云琼仙子不就是想让别人这么以为么?”

“你也看出来了?”

秋安这时候收起笑意,认真地对我说道:“公主,连我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了,更何况是人帝陛下和蛟王这些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蛟王是为了大局着想,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白容和云琼两个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和我过不去,尤其是白容,从前的事我既往不咎,她又坐上了皇后之位,怎么还没完没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道理,公主不可能不知道,有些人一旦起了害人之心,又怎么可能因为你的大度和恩惠变好。”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水宫四下封闭,并无外面的风进来,但又是一等一冬暖夏凉的好地方。

“秋安,你说,我该怎么办?”

秋安也微微叹了口气,过来摸摸我的额头,有些为难地说:“若是在帝城,奴婢有信心这一局帮着公主扳回局面,但这是水宫,寻常的算计人心之策奴婢不敢用,奴婢也知道,公主您自己也不忍心。”

正当我和秋安商讨之时,门外传来下人请安的声音。

“参见太子殿下。”

“起来吧,公主可曾醒来?”

听到华清的声音,秋安赶忙去开门,待她引得华清进来之后,站在了离我稍远一些的地方。

“愔儿,你醒了啊?”

华清进门之后原本一脸的焦急,看到我无碍,又变得十分高兴。

我点头嗯了一声,喊了他一声:“兄长。”

华清看我的眼里有些躲闪,话也不通透,绕着弯对我说:“你好了么?”

“好多了,让兄长挂心了。”

“愔儿,也并非是我一人挂心你,还有父王,母后他们。”

华清说这话时候,极为没底气。

我心里没来由地起了一股火,憋着极为难受,但是我有火,也不能对真心待我的华清兄长撒。

“你可是在怪父王?”

我依旧没说话。

“愔儿,其实父王并非是在罚你,而是在保护你,你想啊,人帝陛下面前,毕竟不能太过放肆,再者云琼姑姑她毕竟如今是仙界之人,得罪了她,无异于给蛟族还有整个人界找麻烦。”

华清的话中所指,我并非没想到过。

“兄长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能理解,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华清上前拉起我的手,我想抽回来,却没他的力量大。

“我就知道愔儿懂事,最明事理了。”

“可是兄长,云琼姑姑从小就爱苛责我,她对你们好,给你们各种好东西,我只能远远看着,这也就罢了,还喜欢用恶毒的话来骂我,我才那么小,她就那么骂我,兄长你可知道我小时候心里有多难受……”

华清猛地抱住我,哄着我说:“我知道,兄长知道,这些年苦了愔儿了。”

这些话一旦开了头,便再难收住。

“还有白容,十六年的情分,抵不过后位还有富贵荣华,在帝城里害我不够,我已经出了帝城,她也是皇后了,为何还有对我苦苦相逼呢?”

提到白容,华清抱着我的胳膊怔了一下,却没说什么,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在我耳边有些心疼喊着:“愔儿,对不起,是兄长没护好你。”

小时候,每次华清抱着我,我都很有安全感,如今依旧有,而且还能找到一份久违的安宁。

过了一会儿,我从华清的怀抱里轻轻挣开,对着他说:“走吧!”

秋安见我要下地,赶忙过来帮我穿衣。

华清兄长一头雾水:“愔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当然是请罪了,要向陛下请罪,要向云琼仙子请罪,还要和皇后娘娘以及大王请罪。”

我心里以为华清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事,所以对他一直绕圈子也有些不满。

华清却直勾勾地看着我的脸:“愔儿,你当真愿意这么做么?”

我点点头:“我这一晕,倒也冷静了不少,即便有再多的不满,也应该以大局为重。”

华清笑了,他一笑,我忽然心里也好受了许多。

华清兄长并没有让我起身,而是将我推回到床上,柔声说道:“不急在这一时,父王已经安抚了云琼姑姑,人帝陛下也没有怪罪于你,至于白……”

华清兄长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后悔,但还是说了下去:“至于她那儿,你放心,有母后呢。”

“……”

我没说话,华清继续说:“今日你只管安心歇着,有什么事,明日再说,你放心,我始终会在你的身边的。”

我嗯了一声,却只盼着华清快走,他若再不走,只怕会看到我泪流满面。

“那愔儿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我点点头,华清带着笑意便往外走。

待他走到门口,刚要推门,我喊了他一声:“兄长?”

他回头看着我:“怎么了?”

“谢谢你!”

华清太子也是个名满天下的翩翩公子,才情诗书,相貌修为,无一不是百里挑一,倒那些不过是虚名,我最喜欢的,还是兄长的笑。

等华清离去后,秋安走到我身边,递给我一方帕子。

我接过来擦了擦眼角,又问向秋安:“你觉得,我这兄长如何?”

她来水宫也有了段时日,也早已知道我非水宫的真正公主,自然也看得出华清对我的心意。

秋安低头看着我:“公主若是不生气,那奴婢便说实话。”

“你只管说,我不生气。”

“华清太子是个温和的人,心思纯良,但又有些愚忠愚孝,不像敬康公子那样果敢,无所顾忌,也没人帝陛下那般心思玲珑。”

我一急,咳嗽了一声:“兄长也没那么差吧?”

秋安含着笑意,帮我轻拍后背,等我止住咳嗽才说:“奴婢没说华清太子不好,太子殿下顾虑极多,但大是大非面前不糊涂,而且奴婢也看得出,为公主一人,逼急了,华清太子也是个豁的出去的人。”

“所以啊,公主若饶恕奴婢的罪,那奴婢就斗胆说一声,在这三人当中,只有华清太子能够一辈子都将公主放在手心里!”

------------ 第255章 走,豁出脸来请罪! 华清走后,我又睡了一会,没人打扰。

晚膳之前醒来,念及九白还在九层水塔下,便收拾下就要往外走。

秋安喊住我,问道:“公主要去哪里?”

我直言相告,“去接九白。”

膳房的人已经将膳食送来,秋安摆好了一桌,对我说:“公主,不用了。”

“怎么回事?”

“刚才你睡着的时候,碧千和九白小殿下来过了,小殿下告诉我,说在外面看到了舅舅,也就是华清太子,得知公主你在安睡,只是过来看看你,给你磕了个头,就又随着碧千回去了,他说等娘亲好些他再回来,不然叨唠了娘亲便是不孝顺。”

九白如此懂事,我心中安定不少。

秋安观察着我的反应,对我说道:“公主,小殿下有这份孝心,当真是您有福了。”

我看着秋安,“你的意思我明白。”

秋安有些不好意思:“奴婢的意思公主明白,如今公主不是一个人,还有九白小殿下,所以公主真的要收收自己的脾气,那云琼仙子在小殿下面前刁难过公主一次了,今日幸亏小殿下没有去人帝陛下面前,不然还不知道还要有多少麻烦,所以公主不妨忍下这一时,就当是为了小殿下,有什么事,等公主修养好了再说。”

我嗯了一声,秋安话说得极有道理,我自然也要为九白思量些。

“好!”

我答应了秋安,便坐在桌前,准备用晚膳。

此时蛟王他们应该在王宫前殿和人帝陛下一起用膳,我不需要去前面,虽然表面是遭了冷,但我也难得清静。

如此安睡一夜。

第二日晨间,没用秋安叫我,我自己就早早起来梳洗。

洗干净后,秋安便在铜镜面前等我,问我:“今日,公主可要妆扮得正式些?”

我摇摇头:“今日不需上妆了,请罪也要有个请罪的样子,就素面朝天的天,还要脱簪,以示虔诚。”

秋安没说话,却赞赏着看着我。

秋安帮我找来一件更为素静的白色衣服,让我穿上。

出门之前,我又看了眼铜镜当中的自己,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和些,并无不妥之处。

“眼下我不得不低头,但不代表我会永远忍下去,总有一日,我定要九白,以及我身边一切我放在心上之人,不会再受一点我今日的委屈。”

虬螭听完我的话,我感觉到他震了一下。

原本虬螭并不同意我去请罪,依着他的意思,我就不该再去上前凑热闹,只管在自己的宫殿里歇着,他们若是有事尽管来找我,大不了水宫也不呆了,带着秋安,还有九白,天下那么大,总有我容身的地方。

隐却一直不同意虬螭的说法,他的意思倒是和华清兄长极为相似。

华清早在我的宫外等候,见我出来,很是高兴,同时也有些担心。

华清告诉我说,这个时候,人帝陛下,皇后白容,还有蛟王,蛟后都在水宫的花园中。

“那云琼仙子呢?可在房中养伤?”

华清愣了一下,摇摇头,“她被人搀扶着,也跟着众人在花园里。”

“如此甚好。”

华清似乎没懂我的意思,看了我好几眼。

我随着华清进了花园,秋安远远在我后面跟着。

还没到人帝面前,就听到他们的谈笑声。

人帝与众人谈笑风生,白容也难得一见,露出了女儿家的娇羞,倒是真的一副伉俪情深的样子。

白容最先往我这里看来,怔了一下,却没说话,犹如没看到我一样,仍旧深情款款地看着人帝。

云琼仙子被一个下人扶着,她也看到我,极为温柔却又带着一点痛心地对我说道:“愔儿,你来啦。”

云琼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怨恨地看着我,身体却表现得极为恐惧,甚至有些瑟瑟发抖。

云琼仙子的话,让众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我的身上。

蛟王今日没了昨日那么大的火气,看着我,有些凝重,似乎也有所期许。

扶着云琼仙子的那个女官忽然好奇地问:“仙子,你没事吧,怎么你的身体这么凉?”

女官的话,又让众人的心思放回了云琼仙子的身上。

白容赶忙走到云琼身边,摸着她的手,嘘寒问暖地说:“姑姑你怎么了,都说了让你好好休息,怎么还出来走动,身子不好不说,还平白受到惊吓……”

白容的话没说完,蛟后娘娘偷偷拍了她一下,白容没在意,还想再说,蛟后指了指蛟王。

此时蛟王的脸阴寒得如同暗夜里的天,也不知是因为我,还是因为白容。

白容这才住嘴,不再往下说,但眼中的得意之情让我心里十分不舒服。

蛟王先是看了眼人帝陛下,人帝陛下此时却只盯着白容一个人看蛟王又看着我,问道:“愔儿,你来是做什么?”

还没等我回答,华清便开口替我说道:“父王,愔儿来这里是为了……”

“住口!”蛟王怒喝了华清兄长一句,又对我说:“愔儿,你自己说……”

“是!”

我不紧不慢地走上前,跪在地上。

蛟后一惊:“愔儿,你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快起来!”

同样被吓一跳的还有白容以及云琼仙子。

蛟王脸上的神色却舒缓了不少,大巫在一旁,表情和蛟王差不多,有着些许的兴奋。

我先回蛟后:“娘娘,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是来请罪的。”

白容以及云琼立即变了脸色,白容阴阳怪气地对我说:“请罪?……”

白容后面还有话说,我却没给她机会,恭敬地对人帝陛下说:“陛下,昨日小女是一时失了理智,对云琼仙子不敬,惊扰了了陛下和皇后娘娘,也给蛟族蒙了黑,希望陛下,皇后娘娘,大王,娘娘,云琼仙子能够宽恕小女,小女感恩戴德,自然会痛改前非。”

白容似乎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惊异地张大了嘴。

也难怪她这么一个反应,我不但来认错,担下罪责,而且态度还这般诚恳,我若是她,也会一时不知如何面对。

云琼原本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笑话,听到我如此诚恳的请罪,反而有些慌了,原本弱柳扶风地靠在身边女官身上,听完我说的话,冷不丁站直了身子。

人帝陛下忽然看着云琼仙子,露出诧异的神情,还有一分欣喜:“仙子,你好些了?”

------------ 第256章 被白容罚跪! “啊?”

云琼仙子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看着人帝陛下。

直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云琼仙子的身上,她才明白怎么回事,又“哎哟”一声,身子算软了下去。

她身边的那个女官反应也快,扶着她,极为关心地问:“仙子,可需要传女医来看看?”

云琼挣扎着摇摇头,大度地说道:“我没事,我只是看愔儿如此懂事,一时高兴而已。”

华清站在我前面不远处,背对着我,但他的手不老实,偷偷地在背后对我举着大拇指。

一直默不作声地大巫开口替我说话道:“陛下,大王,愔儿年幼无知,也是老臣教导无方,不如就饶了她这回吧,老臣以后一定严加管教。”

“大巫……”

白容皇后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大家看向人帝,等着他下旨意。

人帝没说话,蛟王便开了口:“陛下,想来愔儿昨日也是一时糊涂,不如就饶了她吧!”

人帝看看云琼仙子,又看看我,最后看向白容,拉着她的手:“容儿,这是你的娘家,你说呢?”

白容很是娇羞,脸埋在人帝的肩上,“陛下……”

“皇后娘娘,”说话的是大巫,这时候他似乎有些担心,无奈地对白容求情:“愔儿她和您一起长大,她的心性您是知道的,昨日都是无心之失,不如就免了这一次的责罚吧。”

大巫先发制人,他的这番话一说出来,即便是白容有其他的想法,此时也不得不依着众人的说法,对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正当白容为难之际,云琼痛苦地咳嗽了一声,样子极为让人心疼。

“皇后娘娘……”

我若是没没记错的话,这是这两日之间,云琼仙子第一次叫白容为皇后娘娘。

之前也不知道云琼是怎么想的,不管人前人后,都称呼白容为“容儿。”

看到云琼这么痛苦,白容的眼里又有了泪水,哽咽着说:“姑姑。”

云琼仙子艰难地摇着头:“皇后娘娘,还请不要责罚愔儿……”

若是真刀真枪地来一场,我还不一定会输,但最怕云琼仙子的这种将你捧在高处,表面是对你好,实则是换着花样害你。

“愔儿!”

白容一副怒其不争地口气对我说:“我和你自小一起长大,但是这事你实在过分了些。”

白容说到这儿,环顾了众人一周,我第一次发觉,她身上有了皇后该有的威严与气势。

最后,她又对着人帝,十分温和有礼地说:“陛下,愔姬是臣妾的妹妹,自然感情深厚,臣妾不忍心责罚,但此事说小不小,因此必须小惩大诫。”

人帝漫不经心地笑着说:“皇后仁德,一切依着你的意思去办就好。”

人帝陛下从来没有这样子对我,我也没看过他如此对过别人,即便是听秋安还有其他女官说当年的事,人帝对姬后也从来没有过这个样子。

白容这时候脸上认真起来,正了正身:“那好,陛下,父王,我便擅自做主了。”

“愔儿,你便隐去灵力,在这里跪着,直到明日这个时辰吧!”

忽然四下没了任何的动静。

白容身边的那个女官,从怀里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后一个药丸便被她拿在手中。

正是隐灵丸!

隐灵丸的厉害,我也算见识过了。

那个女官拿着药丸便走过来,她脸上的神情颇为得意。

“不劳皇后娘娘费心!”

说话的是大巫,他忽然走出来,挡在那女官前面,那女官想绕过大巫,走到我这里来,大巫巧妙地挡着她的路,没让她得逞。

大巫一个术法丢过来,我就感觉身上的灵力封起来,连带着气力也小了不少。

没了灵力傍身,跪在那儿便觉得十分难受,即刻膝盖就疼痛难忍。

白容看得有些恼火,便问道:“大巫,你这是做什么?”

大巫也不慌乱,对白容说道:“皇后娘娘赎罪,那隐灵丸是帝城里的宝贝,没必要在水宫里面浪费,再说愔儿犯了错,我这做师父的责无旁贷,不如我亲自来惩罚。”

白容仍旧不依不饶,还想说些什么。

蛟王瞪了白容一眼,即便她如今贵为皇后,但还是念及父女亲情,不敢顶撞。

白容无奈,对那女官使了个眼色,那女官会意,便趁着大巫没注意,绕过大巫,朝着我走过来。

秋安拦下我的身前,并不给她让路。

这女官想也没想,扬起手就要打秋安。

秋安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迎着这一巴掌。

只是女官并没有得逞,华清及时地站在秋安面前,抓住女官的手。

“别太放肆。”

华清在那女官耳边轻声说道。

女官脸涨得通红,便放弃了打秋安,却没打算就此罢休。

“太子这么拦我,我没法去检查她是否被锁住灵力。”

华清仗着自己的身份耍起了无赖:“我不管,自己想办法,反正我不会给你让路。”

那女官另生一计,手轻松地就从华清手中挣脱出来,隔空向我放出神识。

等她用神识将我探知完毕,心满意足地回到白容身边,肯定地点了点头。

秋安始终没说话,她一个帝城里出来的小小女官自然也没有说话的份。

秋安默默走到我身边,也跪了下来,轻声地说:“公主,奴婢陪你。”

我看向她,摇摇头,她无需如此。

秋安却苦笑了一下,面无惧色地看向白容等人。

人帝饶有趣味地看着秋安,忽然开口问道:“这个丫头看着眼熟,可是在帝城里就跟着愔姬的?”

白容刚要说话,一直在人帝身后不远处没说话的乌北寒忽然开了口:“回陛下,这女官名叫秋安,之前在帝城一直跟着愔帝姬。”

愔帝姬!

傻子也能看得出来,乌北寒是在故意帮我,他看似随口的一句话里,忽然就提到了人帝曾封我的帝姬身份。

白容回头狠狠地瞪了乌北寒一眼,乌北寒只是低下头,却没有一丝惧意。

“陛下……”

没想到人帝陛下却仿佛没听懂一样,只是看着白容:“走吧,皇后带朕在水宫里到处走走,不要因为这些小事坏了性质。”

白容松了一口气,对人帝行礼,笑靥如花地说:“是,陛下。”

就这样,人帝陛下还有皇后在前面走,蛟王,蛟后,大巫在后面跟着,云琼仙子也在后面被人扶着跟了过去。

华清没走,还留在我的身边。

他有些懊悔,不敢看我,低声说道:“对不起,愔儿,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我劝着他说:“兄长你不必介怀,为了所谓的大局着想,我早就料到会这样,跪上这一日一夜,愔儿受得住!”

------------ 第257章 世上总无两全法! 华清兄长似乎并不认同我劝慰他的那些话。

“愔儿,若是平时还好说,可是如今大巫封了你的灵力,你现在修为全无,还有体力,连个凡人都不如,怎么能跪倒明日。”

我刚要说什么,远处走来两个身影。

“我还在好奇兄长去了哪里,原来还留在这儿。”

说话的却是白容,身边跟着的,正是之前拿隐灵丸的那个女官。

“兄长,大家都在逛花园赏花,你也同我一起去吧!”

华清淡然地笑了一下,“谢皇后娘娘,但微臣就不去了,微臣就留在这儿,陪愔儿吧!”

白容看了我一眼,却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理也没理我。

“兄长你这又是何苦呢?”

华清始终带着笑,对着白容也不生疏,但也没听她的话。

忽然,华清在我身边也跪了下来,与秋安一左一右地跪在我的两侧。

“兄长!你……”

白容急得差点要哭出来,发红的眼睛瞪着我,强憋回去要流下来的眼泪。

“皇后娘娘早些回去吧,别让人帝陛下等得急了,微臣就在这儿先陪愔儿,就不去伺候陛下和皇后了。”

白容冷冷地吸了口气,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好!”

白容不再逼华清离开,而是居高临下地伸出手指,极为轻蔑,要带着几分妖娆地指了指我,没说话,但意思我明白————“来日方长,你给我走着瞧。”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眼远处,心下了然。

白容刚准备要走,她身边的女官恶狠狠地咒骂着我说:“狐媚贱人,真是一点也不安分。”

秋安挺直身子,想还击她几句。

我暗中用跪在身后的脚偷偷地碰了秋安两下,拦住了她。

秋安会意,又低下头不说话。

那女官却不肯就此罢休,看着秋安挑衅地问:“怎么,你不服气?”

秋安没答话,我却用着同样不屑,并且挑衅的眼光看了那女官一样。

“奴婢知道公主不服,所以您对奴婢无礼也是理所应当,但还希望公主知道,您那个虚无缥缈的帝姬称号,可是一点用都没有,刚才陛下的反应您也看到了,您对我无礼也就算了,若是您再对皇后娘娘无礼,休怪奴婢也对您放肆,还望您别忘了自己庶女的身份。”

这话华清听得都火冒三丈,但始终没有反抗。

我抬起头,冷哼了一声,无论是看向女官,还是看向白容,都带着鄙夷。

“怎么,公主还是不服?”

我看着那女官那张令人恶心的脸,呸了一下。

第一,我只是口中呸了一声,也真呸了口水出来,但身体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从远处看不出分毫的不妥。

第二,我也并非只对着女官呸的,连带着白容,我也呸了过去。

果然女官抓住了这个破晓,扬起手就是一个耳光打了过来,用了很大的力气,我的脸火辣辣地疼,嗓子里也一股腥甜的味道。

她并非只用蛮力,还夹杂了灵力,打在我身体上,有了些许的内伤,她还算是手下留情。

我没有强忍着,嘴角松开一点,让那口血流了出来。

“放肆!”

华清跪在我身边,对那女官怒斥着。

女官却不慌乱,对白容恭敬地说道:“皇后娘娘,愔姬公主的妆容乱了,不如让奴婢帮她整理一下。”

白容轻轻地嗯了一声,眼中不乏痛快之意。

我嘴上虽有些痛,但心中得意,害人终害己,我赌你白容会自食恶果。

那女官说完便一挥袖子,一道凌厉的风便吹起来,向我嘴这边袭来。

我以为她又要打我,想着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再挨着,忽然又反应过来,她这是想擦掉我嘴角的血,消灭罪证。

我将计就计,头一偏,她并没有吹掉我嘴角的血,相反的,那风打在我的头上,将我本就随意披散着的头发吹得极为混乱,即便没有铜镜照着,我也能猜到此时自己的样子有多么狼狈。

女官虽然没得逞,却歪打正着,更为得意。

白容还没来得及得意,这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皇后娘娘。”

白容一惊,险些站不稳。

来人却是乌北寒。

白容稍微镇定了一些,身边女官看着乌北寒,有些高傲地问道:“乌大人不去陛下身边伺候,来这里做什么?”

乌北寒没理她,对着白容行礼:“皇后娘娘,陛下等你等得有些急,便让下官前来请你过去。”

白容点点头,也不慌乱:“好,知道了,本宫这就……”

白容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因为她的目光已经看向乌北寒身后的远处。

远处有一群人,正是人帝陛下还有蛟王他们,此时他们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里,只是我被封了灵力,开不了眼,也就看不清他们的表情。

白容脸色大变,极为慌张惊恐,腿上也开始劝了,便要瘫下去。

她身边的女官眼疾手快,立马扶住白容。

白容这才站住,没失了仪态。

乌北寒这时候做了一个请的收拾:“还请皇后娘娘移驾,别让陛下等得不耐烦。”

白容早就没空理我,绝望地叹了口气,又勉强挺直身子,朝着人帝那群人走过去。

那女官紧随白容身后,走前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乌北寒最后才离去,他给我留下一张干净的帕子,还有个黑色药瓶,不发一言,就低头离去。

华清捡起地上的药瓶,上面并没有写着任何名字,他又打开瓶口,凑近鼻子闻了闻。

华清精通医理,只闻了一下,便放心地对我说:“愔儿,这是由半枝莲还有寻骨风两种药材放在一起研磨而成,虽不是什么珍贵药材,倒也来得及时。”

半枝莲,还有寻骨风这两种药材,我曾在书上看过,都是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好药。

华清这时候又从秋安手中接过那方白色帕子,对我说:“愔儿,你转过头来,我帮你擦干净,再一些药,想来过会儿便不会痛了。”

我摇了摇头,并没有接受华清的好意。

“愔儿,怎么了?”

我面对着前方跪着,仍旧低着头,对华清说:“兄长,我现在不想上药。”

“不上药你的脸可就会……”

华清话说到这里,便没再说下去,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他有一丝失落和无奈,但终归还是静静地跪在我身边,陪伴着我。

兄长啊兄长,你也莫要怪我,实在是没有两全的办法了!

------------ 第258章 跪啊跪,疼啊! 华清要帮我擦脸上药,我拒绝,他是个聪敏人,自然知道我想以此生事。

华清就此不再说话,我一时有点后悔,女人之间争斗,不过都是比谁的心机深,说来说去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阴招,所以我有些自责,不该把华清也牵扯进来。

秋安盯着我的脸,似乎有些不放心:“公主,不如让奴婢先帮你上一些药吧。”

我依旧固执地不肯,摇了摇头,“忍过这一时,也许就能换来一时平安了。”

“屁话,怎么可能?”

我以为是华清说的话,后来再一想,他不可能如此粗鲁。

“我说你个小丫头,我帮了你,怎么还被你骂粗鲁!”

虬螭的声音!

“我不是被大巫封了灵力了么,怎么还能与你们说话?”

“第一,大巫对你手下留情,没有封死你的灵力。”

“第二,你现在修为不低,我与你一荣俱荣,所以即便是大巫想封,封住你可以,他是封不住我的。”

“看把你能的,对的,刚才你怎么说你帮了我?”

“天机不可泄露。”

我“切”了一声,不愿意理他,便又唤了几声隐。

隐对我说:“刚才那女子是厉害,但对你没用多少灵力,虬螭先是帮你避过了她的试探,后来那女子打你,虬螭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放了些你的血出去。”

“……”

虬螭见隐把他做的事,详详细细地和我说了一遍,便有些不愿意,对着他吼道:“就你嘴快!”

“多谢了!”

“无妨。”

“嘿嘿,没事。”

“等一下。”

“怎么了小丫头?”

“刚才隐说,你放了我的血?……”

“……”

“说话,给我个解释。”

“听不见,我有些累了,睡觉去了。”

“喂,喂,喂,你给我回来……”

虬螭没再理我,隐也慢慢没了声音。

“愔儿,你在笑什么?”

华清在我身旁,忽然看着我问道。

“啊?”

我立马反应过来,发现华清与秋安都在盯着我看。

“我笑了?”

华清终于也带了笑意,肯定地点点头。

我又看向秋安,她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一下子有些不好意思,“没,没什么。”

华清也不再杵在那儿,忽然握着我的手。

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华清的手让我感觉到一丝温暖,没有一丁点的冰冷。

我做好了跪倒明日晨间的准备,只是因此连累了华清兄长有些过意不去。

连着劝了几次华清,他却十分固执,并不肯起身离去。

午膳时,蛟后娘娘身边的婢女素素过来又叫了一次华清,华清依旧没听劝。

素素有些歉意地对我说:“娘娘让我和公主说声对不起,她始终是没帮上公主。”

我连连摇头:“千万别这么说,我对娘娘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怪她呢?”

素素叹了口气:“奴婢愚笨,本来娘娘让我给公主带了公主爱吃的饭菜,但是被皇后娘娘身边的人给拦下了,是奴婢对不起公主……”

“没事,素姐姐你无需放在心上。”

这素素是蛟后娘娘的贴身婢女,跟着娘娘也许多年了,也算是看着我和白容长大的。

素素有些欲言又止,想要走,却又不甘心,最终还是对我说:“公主,奴婢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素姐姐,你有话请直言无妨。”

素素看了华清一眼,终于还是对我说:“公主你非娘娘的亲生女儿,但奴婢从小看在眼里,娘娘她对你,比对太子和如今的皇后娘娘都好。”

“我知道。”

素素继续说:“事到如今,娘娘心里还是更看重公主你的,公主可能不知道,娘娘这几日人前如常,暗地里一直哭,说对不起你。”

“姐姐你别说了,我……”

“奴婢说这些并不是让公主怎样,奴婢也知道公主受得委屈比谁都大,时过境迁,有些人心始终会变,奴婢只是想着,若是公主心中有怨,千万别记在娘娘头上。”

素素说完这些之后,眼中已经带着点点的水光。

“姐姐,你放心,我这一生,心里会永远记着娘娘对我的好,会一直念着她的恩情。”

素素没再说别的,对我和华清行了礼后,便径自离去。

“愔儿,你饿不饿?”

华清看着我,有些关切地问道。

我摇摇头,“兄长,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皇后娘娘没有罚你,你没必要在这儿一直陪我。”

“说什么呢!”

华清有些不开心,但看我几眼后又心疼地问我:“跪了这么久,一定很疼吧?”

华清说得没错,现在我就是肉体凡胎,跪得腿是又疼又麻。

我仍旧逞强地不承认,但华清却不相信,手上会聚了不少灵力,便要渡给我。

只是不知是不是大巫的那道束缚的原因,华清渡过来的灵力又全数反了回去。

“这是怎么回事?”

华清和秋安都很疑惑,我虽不清楚,但也没当回事。

我又转头问秋安:“你没事吧?无辜连累你也跟着我跪了这么久。”

秋安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公主不用和奴婢见外,奴婢早就和公主一条心,一条命,再说,奴婢与华清太子一样,有一些灵力在身,所以公主不需要为奴婢操心。”

就这样又跪了一个午后,我虽腿脚仍旧疼痛,但好在隐给了一些灵力给我,让我没那么难过。

晚膳时候乌北寒过来传了人帝陛下的旨意,许我免于责罚。

华清如释重负,欢喜地起身,秋安也起了身,他二人一左一右,慢慢地扶起我。

乌北寒见状,又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物件。

我一眼看出,那是大巫随身带着的一块宝玉。

“是大巫的信物!”

华清满面春风,看着乌北寒手中的玉。

乌北寒拿着那块玉,对着我念了几句大巫门下的咒语。

乌北寒念完后,我只觉身心顺畅,大巫下在我的禁咒也便随之解开。

乌北寒对我说:“大巫没对我说,但属下听到大巫的几个弟子说,大巫给你下的这道禁咒,除了封住你的灵力,其实也是偷偷在给公主你加了保护,里面的灵力出不来,外面的灵力却也攻不进去!”

------------ 第259章 乌北寒和白容势同水火! 乌北寒拿着大巫的宝玉,几下就帮我恢复了灵力。

华清要带着我一起去人帝陛下那里谢恩,这是情理当中的事,我说好,但是让华清先去,我随后就到。

华清不放心,而且也很疑惑为何如此。

我和他讲,是因为我的灵力才恢复,动起来还是不方便,需要缓和一会儿。

华清便要留下来等我一起。

我劝他,毕竟是蛟族太子,怎可太过于儿女情长,不如他先去前面看,我有秋安陪着就好。

华清这才听了劝,起身离去。

华清走前看了眼乌北寒,乌北寒只是低头行礼,却没说话,也没和华清一起离开。

等华清走后,秋安也退后几步去。

她到是聪明,看出来我是估计支走华清。

同样看出来的还有乌北寒。

我先对乌北寒道了谢意,乌北寒只是一笑,对我说:“公主不要放在心上。”

“大人,好像和皇后相处得并不融洽?”

这话在我心中已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乌北寒似乎与白容势同水火。

乌北寒眉头皱了起来,却只说了声:“无妨,公主无需担心。”

乌北寒虽然没承认,我却忽然记起来一件往事。

青凰由青鸟化成凤凰的那个晚上,我跟着它来到一个荒芜的偏殿,那偏殿破财的和蹁跹殿比起来,只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也正是在那里,我躲在院内的假山里,发现了云书,以及他和乌真公主的私情。

我救下云书和乌真都是后来的事,但就在那个晚上,我无意间留意到偏殿院内的那口水井旁边,有如珍珠点点,像是月光闪烁,却又零零散散。

白容!

当我的心里冒出这个念头,着实把我自己吓了一跳。

“乌大人,可是因为她得知云书以及乌真一事?”

“公主,你怎知……?”

乌北寒一脸警觉地看着我,似乎开始起疑。

我赶忙解释:“并非我向她透露,除了秋安,我并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乌北寒回头看了眼秋安,表示相信我。

我和他说了实情,告诉他那日我曾在假山后听到了他和乌真说的话。

乌北寒倒没多么惊讶,毕竟后续我出手救下乌真的同时,已经得知了全部真相。

“但是大人,那日我在院内的井边,看到了许多亮点。”

“有何不妥?”

“那亮光一点一点,倒像是珍珠落在地上。”

乌北寒面庞上起了寒霜,若有所思地安静了一会。

许久,他对我说:“多谢公主,告诉我实情。”

我直接问他:“严重么?”

乌北寒这次也不瞒我,他告诉我如今他与白容的确势同水火,但一般情况互不干涉。

白容也的确曾拿乌真和云书的事情威胁过乌北寒,让他为自己做事,也曾经以此逼问乌北寒,我是否有什么把柄能够为她利用。

好在乌北寒并没有屈服,对于乌真一事,的确是山猫族不为人知也不太光彩的事,但乌北寒没必要就此对白容言听计从。

要知道,这事真正在背后点头的人,却是人帝陛下。

白容算计乌北寒不成,但乌北寒也不敢轻举妄动。

而乌北寒虽然对皇后无计可施,但若想在大事小情上影响她,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如此,两人在人帝身边,就这样相互制约。

乌北寒颇为平静地和我说了他和白容之间的局势之后,便要回到人帝陛下身边去。

“公主可一同前去?”

我摇了摇头,“我需要回去歇息,晚些再说吧!”

乌北寒有些意外,但是也没说什么,走前对我行了一礼,还说了一句:“公主好生修养,属下先行告退。”

“有劳大人了!”

等乌北寒走远,秋安回到我的身边扶着我。

“公主不去人帝陛下走一圈么?”

秋安带着一丝笑意,看着我问道。

我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的脸,此时还有些隐隐作痛,“时日还长,没必要急在这一时。”

“可是华清太子还在前面等着你……”

我想想也是,便从远处唤来一个婢女,让她去前面,偷偷告诉华清太子,就说我先回宫歇着了。

秋安看着那婢女远去的背影,秋安故意问我:“公主,回去么?”

我发觉秋安是在故意逗我,白了她一眼,“当然不回。”

“那……?”

“去九层水塔。”

秋安这回不再说什么,搀扶着我去找三婆。

九层水塔属于大巫管辖,并不在蛟族王宫之内,所以这一路并不近。

我由秋安扶着,这一路上在人前一瘸一拐地走着。

没有虚弱到寸步难行,但不舒服也是真的,因此,我没刻意装作一切安好,也没有故意地装着多严重,就这样走着,走出水宫,来到九层水塔外面。

碧千一早就在水塔外面站着,似乎专门是在等我。

“公主,将你送到这儿,我便先回去了。”

秋安见到了地方,秋安也出来迎着,便要回去。

“也好。”我允了秋安,毕竟这是大巫的规矩。

“秋安姐姐等等。”

说话的是碧千,等秋安回过头来,碧千对我说:“公主,三婆说,今日不妨将秋安带下去,也好照顾你。”

秋安有一点欣喜,但仍旧看向我,等我的反应。

“三婆这丫头,怎么总是能算出我要来,真是的,连点隐私都没有。”

碧千一愣,复而反应过来,掩嘴便笑。

秋安也忍俊不禁,与碧千相视一眼,笑了起来。

碧千在前面带路,我和秋安就在后面跟着。

九层水塔下面阴寒,我习惯性得运起灵力抵挡,因此,腿上的伤痛也减轻了许多。

秋安第一次进入这水塔下面,反十分得体。

我记得我小时候第一次跟着碧千还有大巫进来的时候,被里面阴森森的气氛,还有长廊两侧恐怖的图案吓得够呛。

而秋安这次和我一起进来,非但镇定自若,没被里面吓到,而且还目不斜视,一点没有好奇的样子。

倒是她的手一直搀扶着我,就这样一直走到三婆的面前。

九白一直在三婆身边呆着,一看到进来了三婆的内殿,飞跑过来,以他的小个子,也只能抱到我的腿。

九白一边抱我,一边焦急地说道:“娘亲,我好担心你,你没事吧!”

秋安赶忙提醒:“小殿下,公主的腿受了伤,你可千万小心些。”

九白一听秋安的话,吓得赶忙松开了手,有些自责地问道:“娘亲,孩儿有没有弄疼你?!”

------------ 第260章 九层水塔寻心安! 见九白如此心疼我,我心里一暖,刚要和她说我没事。

这时候三婆带着笑意,喊着九白过去:“傻孩子,来姨母这里,你娘亲恢复了灵力,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九白看了三婆一眼,仍旧是极为恭敬,然后又转头看向我,有些疑惑地问着:“娘亲,姨母说的是真的么?”

我点点头,“是啊,娘亲如今已经没事了。”

九白立马开心地笑了,拍着手说:“娘亲没事就好。”

三婆与我相识一眼,又指了指她旁边的椅子,说:“虽不疼了,应该还是累的,你过来坐吧!”

“好。”

秋安便扶着我往椅子上走,三婆虽然饶有趣味地看着她,秋安却当作没看见一样。

九白这时候也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扶着我,虽然起不到一点作用,但也由此让我看到他孝顺的心思。

三婆靠着软垫,气定神闲地对我说:“你这贴身的姑姑,还有你这儿子,倒还真是关心你,我都说了你没事,他俩竟然一点也不敢怠慢。”

“就你事多!”

我忍着笑意故意骂着三婆,她不生气,只当没听见。

碧千在那里忍着笑,我故意逗着她和三婆说道:“碧千啊,你看你,再看看三婆,我都来了这么久了,怎么连杯水都没有。”

碧千也不怕我,反过来逗我:“知道公主你要来,奴婢早就将茶水倒掉,公主也只能干渴着了。”

我指着碧千,对三婆说:“你看到了吧,你个小丫头天天不敬我,对我不好,现在连带着碧千也开始苛待我。”

三婆在那里慵懒得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嘴上也不留情,对着碧千说:“下去领赏吧!”

碧千痛快地回了声:“是!”

虽然嘴上不留情,但碧千还是去帮我倒了些水来。

房内的桌子上放满了吃的,显然这两日三婆,还有碧千将九白照顾得很好。

我也不见外,在桌上拿起吃的就往嘴里送。

秋安忙给我递水,碧千和我喊着:“你慢点吃,别噎着。”

“饿了一天了,怎么可能慢得下来,碧千还有没有好吃的,赶紧给我端上来,红梅珠香,莲蓬豆腐,红豆膳粥,翠玉豆糕,有什么好吃的你赶紧都给我端上来。”

其实我喜欢吃的并不知这些,但三婆和青青一样,都喜吃素。

许是我吃相太难看,三婆都看不下去了,劝着我:“你慢些吃,知道你饿着一日了,早就给你背下了。”

“碧千,快给她端上来吧!”

三婆说话间,碧千已经将给我备好的美食拿了上来,多得这一大张桌子都快放不下了。

秋安一直在我旁边站着,帮我端水夹菜,十分得体。

我对秋安说:“这一日害你和我一起吃了不少苦,你也坐下一起吃吧!”

秋安摇头,“奴婢多谢公主体恤,但是奴婢不饿,公主无需惦记着我。”

“说谎!怎么可能不饿?”

可不管我怎么说,秋安就是不肯坐下和我一起吃。

碧千劝说着秋安:“秋安姐姐,你在水塔这儿,不需要客气,安心和公主一起吃就好。”

秋安闻言笑了,可就是认准了死理,不肯坐下吃。

正当我头疼的时候,三婆忽然开了口,让碧千带着秋安下去。

“正好碧千也没吃饭,不如你俩就在膳房随便吃一些吧,正好碧千你也教秋安一些在水宫需要注意的失宜。”

秋安这才听进去几分,看着我问:“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我连连点头。

碧千也对三婆说了声:“是!”之后便带着秋安去了膳房。

我心悦诚服地看着三婆:“小丫头,你还真是会忖度人心,我当真佩服你!”

三婆白了我一眼,“少来这套!”

我继续如风卷残云般地狼吞虎咽这些没事,三婆不忍心看我,眯着眼睛轻声说道:“你发没发现,碧千似乎很愿意和秋安说话。”

“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碧千从前在你我面前,都十分拘谨,说话办事也老练,看到秋安她似乎有许多共同的话要说。”

三婆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这时候九白在我脚边,隔着我的裙纱,小心翼翼地吹着气。

我有些不解,问他:“九白,你这是做什么?”

九白眼里有了泪光:“孩儿今日在水塔内,不能陪娘亲,娘亲在外面挨饿受罚,九白给娘亲吹吹,这样娘亲就能好受些。”

九白越说越难过,后面甚至有了抽噎声。

九白一哭,我心里也十分难受,看着桌上的那些美食,忽然也有些模糊,被一层水光包着。

不只是被九白的乖巧懂事打动,而是小时候看到蛟后娘娘哭的时候,我也曾如九白一般,感同身受地会心疼她。

从小我们三个当中,蛟后娘娘把最多的心思放在我的心上,如今,蛟后娘娘也是因为我哭的时候最多。

只是我和白容,没有谁让娘娘她能少操一点心。

“你怎么了?”

三婆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身子也坐直了些,看着我问。

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没事,碧千今日辣子放的有些多,等她回来,我一定找她算算账。”

三婆只是笑笑,并不戳穿我。

倒是九白,看到什么便说什么。

“娘亲别哭,九白不会惹娘亲生气,九白会一直陪着娘亲的。”

本来我以为就此翻过,不承认自己哭了的事实,三婆也没追问,九白的孝心却让我暴露的一干二净。

三婆看着我,我也看着她,两人大眼瞪小眼,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这破涕一笑不要紧,反倒是把九白搞得一愣,他抬起头看着我半天,又回头看了看三婆,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但九白毕竟还小,见我高兴了,他也就高兴了,咧开嘴,极为开心地跟着笑。

这时候虬螭忽然在我体内说话。

虬螭虽然不老实,但在三婆这里他一直不敢造次,能不出来就不出来。

隐也一样,虽说不上躲,但在三婆面前也会有所恭谦。

虬螭开口说的是:“你们这些女子啊,一会哭,一会笑,真的是好生奇怪!”

------------ 第261章 我能活死人,肉白骨! 虬螭说完这话,我刚要反驳他,忽然发现三婆正在盯着我看,我心里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虬螭因为这话惹恼了三婆。

没想到三婆并没有生气,而是忽然对着我吐了吐舌头,和我担心的相反,很是不好意思。

虬螭说完,没想到三婆是这个反应,也很意外。

虬螭很快就隐去了踪影。

三婆见我放下了手,也不再动碗筷,便问我:“你吃饱了?”

“吃饱了!”我拍了拍手,并整理下衣服上的残渣。

九白这时候盯着桌上的那些吃食流口水,一面怯生生地看着三婆。

“怎么了?”

三婆告诉我说:“你这个儿子啊,今天碧千给他备了这么些吃的,原本他吃得好好的,但是无意间听到我和碧千谈论你在外面挨罚,还没有东西吃的事,他也不闹,偷偷地掉了掉眼泪,就不肯再吃了,碧千问他为什么,他说留给你吃,不管碧千怎么哄他,他就是不听,非要等你回来,还要你吃完之后,他才肯吃。”

九白的眼睛仍旧盯着桌上的吃的,仿佛三婆说的不是他一样。

“吃吧!”

“吃吧!”

三婆和我一人对九白说了一句,他这才肯伸手去拿桌上的吃的。

九白吃的样子也很狼狈,三婆笑话着我俩说:“你们娘俩,吃起东西来,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上辈子定是饿死鬼投胎。”

我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嘿嘿地干笑了两声。

三婆自己说完,却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似的,脸上挂着几道阴霾,一下子变得有些不开心。

“怎么了?”我担心地看着三婆,以为有什么事。

三婆轻轻摇了摇头,并不肯告诉我实情,倒是反过来问我:“看你的样子,这一次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三婆盯着我的脸看,我抬头摸了摸自己的脸,一阵疼痛传来,虽然已经感觉已经淡了许多,但也能清楚地提醒着我,今日所受到的屈辱。

“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害我,我让了太多回,这次就不想让了。”

“想好了?”

“想好了。”

“想好了就去做,有我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

三婆的这句话她从前就对我说过,如今再说起来,我心里仍旧是一阵激动和感慨。

九白在那里吃着东西,听到我和三婆的谈话,虽然不能全懂,但还是学着三婆的样子对我说道:“娘亲,你去做,九白也会保护你。”

我捏了捏九白的脸,九白吃痛,却并不生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几声。

原本我把九白带回水宫,只是看他可怜,不想让他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在清水河边受欺负,但是没想到,把他带回水宫之后,我的生活也多了许多欢乐。

我与三婆正说着话,这时候碧千还有秋安从外面一起回来了。

“吃饱了?”

我故意逗着秋安。

秋安脸一红,还是点点头,行了一礼:“多谢公主,多谢尊者。”

我劝说着秋安:“以后来这水塔,和在我们自己宫里一样,你没必要太拘谨。”

秋安听我这么话,怔了一下,双眼却看向三婆。

三婆点点头,“你在帝城里帮我照顾了愔姬小丫头,碧千她也很喜欢你,以后九层水塔你可以和愔儿一起来,外面的人不会拦着你,在这儿你也不需要拘谨着,在愔儿那儿是什么样,在我这里就依旧是什么样。”

碧千有些欣喜地拉着秋安说:“你看,我就说吧!”

秋安虽然没有像碧千那般兴高采烈,但是眉眼里但也充满了喜色,又是一顿谢恩。

眼看着外面天色有些晚了,三婆对我说:“不如你今日留在儿睡吧!”

我没有接受她,还有碧千的好意,今日累了许久,我还想回去筹谋一下。

三婆见我不愿意,也不强留我,让碧千拿了些药过来。

其实乌北寒给我的药一直在秋安那里放着,因为我想留着脸上的伤疤,所以没让秋安给我上药。

等碧千拿来药,三婆和我讲:“你脸上的伤,你愿意留着就留着,反正不及在这一时,即便你毁容了也不用怕,我都能治好你,但是你的腿上有伤,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就让碧千给你上些药吧。”

三婆想得如此周到,我当真是没法拒绝。

我让九白去一边玩,秋安见我是故意支走他心中觉得不妥,把帮我撩起裙子,露出里面的腿。

秋安,还有碧千也算是见过许多风浪的人,但看到我腿上一片青紫的时候,还是吓了一跳。

“公主……”

秋安很难受,颇不是滋味地喊了我一声。

“没事,那时我被封住了灵力,难免会受一点伤,现在灵力恢复了,又有三婆的灵药,今日睡一晚上,明天就好得差不多了。”

九白见这面情况不对,便要过来看,我对秋安使了个眼色,秋安叹了口气,换上一副轻松的表情,又将九白抱起来:“小殿下,奴婢帮您收拾收拾东西,等一会公主带你回宫。”

一听到回我的地方,九白非常高兴,也就由着秋安抱着自己。

碧千小心翼翼地帮我上了药,一阵冰凉惬意的感觉从我的腿上传到我的心里,好不舒服。

我和秋安抱着九白要走,三婆忽然叫住我,对我说:“愔儿,无论你受了多么重的伤,只要你的神识在,我就能帮你活死人,肉白骨,但是你在外面百般忍让的时候,那苦可是你一个人在受着,你可要想好了值不值。”

“我知道,以后定不会再让人欺负了去。”

“即便是仙界,你也不用怕,有我在。”

“好!”

“你回答得好敷衍啊,这样吧,明日我送你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

我出了九层水塔之后,带着九白往回走。

虬螭这时候依旧是不甘心地出来对我说:“哎,我就纳了闷了,怎么就她医术高,能保护你,能帮你治伤,我难道不能么?就算我不能,不是还有隐么,她是巫神就了不起啊!”

隐在那儿看着虬螭气急败坏的样子一个劲地发笑,让他别太当真。

“怎么能不当真,你说,她一个小丫头,说大话的时候,都没拿咱们两个老家伙放在眼里。”

我见虬螭着急,想着戏弄他一下,便依着三婆教给我的法诀,摸了几下玄月佩,很快三婆的气息便强盛起来。

“咳咳,哎,我就说蛟王他们,真不应该这么对愔儿,好歹我也算蛟族的祖先,虽是外祖,他们就应该好好敬我,还是三婆这个小丫头,不这位巫神尊者好啊!”

虬螭赶忙改口,声音逐渐小了下去,消失在我体内,没了气息。

------------ 第262章 礼物就是青青! 如此又过去了一夜,晚间在床上睡着的时候,九白紧紧地搂着我,不肯松手。

等他睡熟了之后,我试图起身下地,但一动,九白就和受到了惊吓一般,睡梦中也极为不安。

如此,我便再不动,只安心地看着九白安睡。

这一晚上的月色极好,月亮隔着蛟族上空的水幕打下来,水宫中万物安睡,蒙着一层有些不真实的光,处处都是一股朦胧的美。

许多年前,人帝就曾夸赞过水宫里的夜景,乃是人间的一大美景。

我从小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那一日在清水河边与敬康在山间看到了不一样的月亮,不一样的夜景。

水宫里面的夜色的确美,清水河边比不上,但清水河边的夜色,胜在切切实实。

往山间一坐,听水流叮咚,老鸦惊叫,再有冷风拂面,人当真是切切实实地活在那儿。

枕边一处有些硬,硌得我脖子不舒服,便用另外一侧的手去摸了摸,一个圆润的长物件,我想起来,正是人帝陛下曾赠给我的乌黧。

看着乌黧,心里有些感慨。

倒不是感慨人帝,即便他今日没护着我,但毕竟是我对不起他在先,辜负了他的情谊。

在帝城里我也几乎日日睡在乌黧的旁边,那时候每到夜深,经常会有哀怨悠扬的笛声响在帝城上空。

也不知道敬康回了仙界之后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我。

想吹首曲子,又怕吵着九白,只得作罢。

九白不知道梦到了什么,脸上露出极为甜美的笑容,口中也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听他说了好久,我才听清,他似乎喊了一声:“爹爹!”

看来九白也是想起了敬康,这时候我和九白也算是母子连心。

若是有机会,的确是该带九白见见他所谓的“爹爹”。

…………

第二日早间,秋安并没有来叫我起床,等我睁眼的时候,九白已经自己穿好了衣服,拿着一个小凳,坐在我的床边正看着我。

“娘亲,你醒啦?”

“你怎么这么早?”

“不是孩儿早,是娘亲太懒,太阳都晒屁股了,你看,秋姑姑做的早膳都快放凉了,娘亲还不起来吃!”

九白向外面的桌上指了指,又帮我把衣服拿过来。

“秋姑姑在外面忙,就让九白帮娘亲拿衣服吧。”

“好,九白真乖。”

被我这么一夸,九白反而更来劲了,等我穿好衣服,还要帮我端饭菜进来。

我怕烫到他,赶忙阻止他,自己起身坐到外面的桌前。

“你吃了么?”

九白点点头,“刚才秋姑姑喂我的。”

我给自己盛了一碗素汤,又问九白:“秋姑姑在做什么?”

九白一脸高兴地说:“她在帮九白做衣服。”

“王祖母不是给你许多衣服了么,怎么还让秋姑姑帮你做?”

九白有些委屈:“秋姑姑说我非蛟族出生,刚过来,怕我穿不惯,因此又给我做了几身。”

秋安的担心倒是有理,蛟族人天生骨软肉滑,为了有助于修习,也为了穿着贵气好看,衣料多用丝绸,而凡世的人,尤其是小孩子,为了穿着舒服,衣料多用棉麻。

等我吃饱的时候,秋安推门进来,“公主起来了?”

“嗯。”

“可现在梳洗?”

“好!”

秋安便去弄来了温水,替我梳洗。

九白身子小,双腿跪在椅子上,上身趴在桌子上,两只手拄着头,眼睛巴巴地看着秋安为我梳妆。

我问九白:“怎么这么看我?”

“娘亲好看。”

九白的一夸,让我羞得脸有些滚烫,铜镜模糊,倒是看不太清楚自己的样子。

秋安今日给我打扮地和寻常的时候没什么差别,而若是依着昨日我表明的意思,今日她该给我上的妆容凌乱一些,也好显得我楚楚可怜。

我有些不解地看着秋安,以她稳妥的个性,绝不可能忘了我如今的处境。

秋安却只淡淡一笑,“公主先别急,容奴婢卖个关子,一会您就知道了。”

秋安既然都这么说了,我急也没用,只好耐着性子,看她耍什么花招。

等秋安将我收拾妥当,我看着镜中的自己,虽与我自己想的相去甚远,但好在有了之前的精气神。

九白看着我,也很高兴地拍着手说:“娘亲终于好了。”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个声音:“好了么?”

却是华清兄长。

华清兄长忽然出现在我的院内,属实让我一惊,但秋安却神色如常,带着一丝笑意。

我瞪着秋安,她却并不看我,也不说话,只等着我回答华清兄长。

没办法,我只好对着外面喊了一句:“好了。”

“好了,我就进来了。”

华清兄长说话间便推门进来,九白看到华清特别高兴,走过去喊着:“舅舅。”

“小九白,来,舅舅抱。”华清说着,便将九白抱起来。

“好了么?”

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一个声音,却是一个女子,声音很是清丽好听。

我颇为疑惑地看向秋安,还有华清,他俩却一副故作神秘的样子,只当没看到我,也不说话。

我细细思索,这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青青。

因为有些恼火他们合伙骗我,虽然我自己的心里也已经乐开了花,但是我还是故意板着脸,对外面喊了一句:“没好!”

华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哈哈大笑。

青青在外面调皮地又说了一句:“那我就要硬闯啦!”

等青青进门之后,便喊着:“姐姐。”向我走过来。

青青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却没说任何话,只当没看见。

这可把九白高兴坏了,他此时还在华清怀里,看到青青后,便甜甜地喊了声:“青青姨母。”边说还往青青的方向用力够着。

青青赶忙接过九白,用力地连亲了三口,疼爱地问道:“有没有想姨母啊?”

“有――!”九白一边拖着长音,一边用力地点点头。

“真乖!”青青和变戏法似的从袖子中掏出许多稀奇的好玩意儿,递给九白。

九白接过来后,便高兴地在摆在桌子上。

我问青青:“你怎么来了?”

青青和看怪物似的看着我:“怎么,三婆她没告诉你?”

我连连摇头,“没有啊!”

秋安这时候在一旁提醒着我:“公主,昨日我们从九层水塔下回来的时候,三婆尊者说要送您一份礼物……”

------------ 第263章 御敌?寻常心! “礼物?”

秋安的话提醒了我,三婆似乎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青青有些得意地扬起小脑袋,带着笑意看着我。

我恍然大悟,指着青青就说:“你……礼物……三婆……?”

青青点点头:“怎么样,姐姐,是不是很惊喜,很意外?”

虽然心里的确是和惊喜,但是还是翻了个白眼,逗着青青:“只有惊吓。”

青青撇撇嘴,“姐姐,这么说你可就太没良心了。”

青青说完这话,便假意要抢桌子上那些她刚刚送给九白的小玩意,“既然没人欢迎我,那我还是带着我的这些东西,回我的灵狐族吧!”

东西到了九白手里,他又怎么可能再让别人要回去,他小胳膊一伸,紧紧搂住那些小玩意,一副不要任何人碰的架势。

九白一边护着这些东西,一边还哄着青青说道:“姨母,九白欢迎你,九白喜欢你。”

华清在一旁又玩心大起,逗着九白说:“那舅舅呢?”

九白有些不耐烦,敷衍着华清说:“九白也喜欢舅舅。”

华清有些楞,继而哈哈大笑。

九白没理他这个可怜的舅舅,他看到青青依旧板着脸,十分担心地看了眼桌子上的宝贝,便和我商量着说:“娘亲,要不然你说几句好听的,哄一哄青青姨母吧!”

青青这回再也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给九白吓了一跳。

九白的话还没说完,看着我又说了一句:“就像我哄舅舅一样。”

华清本来就在那儿笑,听到九白无心地编排自己,笑意更深,却板着脸吓唬九白:“你个臭小子!”

九白不怕华清舅舅,他此刻只关心着那堆玩具,眼看着青青不生气,九白自己也就放心下来,不再理旁人,专心致志地玩着自己的那些小玩意。

华清见我开心了许多,他自己也放下心来,对我俩说了句:“你们姐妹聊吧,我先走了。”

等华清走后,我问青青:“怎么来得这么早?”

青青白了我一眼,和我说了实情。

三婆昨日晚间便传信到了灵狐族,告诉青青我在蛟族的近况。

三婆传信用的,正是九白的寻灵木。

青青听说我有事,便在狐族里呆不住,和她父王母后知会一声,带着给九白早就准备好的玩具,便踏着夜色,跟着寻灵木,来到了蛟族。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了这么远的路,虽然有寻灵木帮忙,但恐怕也是极为损耗修为的事。

我有些心疼地看着青青,她自己却一脸不在乎。

“可去拜见了人帝还有大王他们?”

青青摇摇头,“还没顾得上去,我到了水宫便看到华清哥哥,又看到大巫伯伯,他知道是三婆让我来的,便许我直接来找你。”

青青一边说着,一边打着呵欠。

“披星戴月地大老远过来,现在困了吧?”

青青的眼睛已经有些睁不开,“姐姐,我是有些困了,我先去睡会,什么事都别叫我,除了吃饭。”

秋安眼疾手快,赶紧扶着青青。

青青虽然闭上了眼,却驾轻就熟地找到了我的床,安睡前,又对我说了句:“对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也一定要叫我起来。”

她话说完,便进入了梦乡。

我与秋安相视一笑,秋安帮她盖好了被子,便和我一起到了院内。

这时候太阳高悬,水幕下的蛟族十分温暖惬意。

九白见我出来,他自己也不肯再留在房内,拿了几样小东西,便蹲在我旁边,玩着他自己的宝贝。

我就在藤椅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消磨着时光。

其实要对付云琼仙子,还有白容,我并不惧怕,虽然有诸多禁忌,我若是起了争斗的心,我还真有不会输掉的决心。

但是青青一旦真的来到我身边,我的心里便底气更充足些,这个小丫头,自己活得糊涂,但是一遇到我的事,她便会锱铢必较。

提到秋安,便想起还在帝城里的芷蔓,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若没有白容和云琼的这一闹,我还打算过段时间去看看她呢。

等到了午膳之时,蛟后娘娘让素素带人送来许多吃的,十分丰盛,仔细看着,里面竟有许多青青爱吃的。

我心里明白,蛟后娘娘这是知道了青青来了水宫,那蛟王,甚至人帝,可能都知道了。

本来青青在床上睡得正香,但膳食摆好后,没用我叫,青青自己就爬了起来,留着口水坐到了桌前。

素素离去之前,在我耳边偷偷告诉我:“公主,娘娘她让我给您带一句话,若是午后没旁的事,您要是肯的话,最好还是前去请安。”

素素说完这话,看着正在那里狼吞虎咽的青青,又低声说了一句:“带着青青公主一起。”

我点头应允了素素,她便欣然带人离去。

吃完午膳之后,我和青青说了素素的话,青青没有一丝异样,既没有说不去,也没有说对云琼还有白容的不满。

若不是因为青青是三婆叫来的,我简直以为青青对水宫里的事毫不知情。

秋安却在去请安的路上对我说:“公主你也无需担心,青青公主去那儿什么也不用做,皇后她也不敢胡来,毕竟青青公主背后是令狐族,幽紫大妃,还有将来的狐族女帝身份,女帝是可以站在朝堂之上的……”

秋安后面的话没有再说,但我已经明白了分晓,难怪青青如此气定神闲,全然没有每次去打架时候的剑拔弩张。

到了人帝面前,果然一切都如秋安所言说的一样。

青青与我先是向众人行了礼,而且青青别没有主动生事,守着礼节拜了皇后白容。

青青唯一和我不同的地方,便是理都没理云琼仙子。

不过青青这么做,倒是也没什么毛病,云琼仙子是仙不假,却是蛟族飞升到仙界的女仙,蛟族里拜她的人多,却是念在同族之人加重几分的敬畏。

可是青青几年之后便是狐族女帝,若是真要论处高低,也是云琼仙子比她身份低。

而青青肯对蛟王,蛟后还有大巫行礼,却仅仅是因为晚辈对长辈的尊敬。

云琼仙子的脸色极为难看,毕竟青青单独不和她说话,不与她请安,似乎让她颇为下不来台。

------------ 第264章 又开始反击 云琼仙子眼看着青青根本就没正眼看自己,自然十分不满,脸色也很难看,可是她终归还是没说什么。

依着云琼仙子的个性,能够忍下来,倒也算难为她了。

可谁让青青的地位高呢,她可是狐族未来的女帝!

只是可惜,包括云琼仙子在内,众人都懂的道理,皇后白容却没动。

也不知道白容是不是真的糊涂,她等青青起身之后,便温和地对青青指了指云琼,说道:“青青妹妹,这是我们蛟族飞升仙界的女仙云琼,你来参拜一下。”

白容这句话讲出来,她自己没觉得怎么样,在场的气氛却是极为冰冷。

蛟后娘娘的脸色大变,而云琼仙子,此时脸上却有那么一丝的期待。

青青对着白容极为恭敬地说道:“皇后娘娘礼贤下士,当真是女子间的楷模。”

白容这才反应过来,赶忙转头看向人帝陛下的反应,人帝却始终脸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见人帝不责怪自己,白容的脸色好了一些,但是看着青青的眼中有一丝冰冷,看着我也一样,似乎是在说:“你们俩向来狼狈为奸,这回凑在一起还是一样。”

青青却不计较那些,在人帝面前她还是规矩不少的。

人帝陛下先是给我与青青赐座,然后又问了青青几句,问她父王母后是否安好,问她三姐,幽紫大妃是否已经安然回到灵狐族。

青青脸上带着小女孩清纯无比的笑意,一一回答了人帝陛下,再提及幽紫的时候,青青话里话外无不是夸赞陛下对狐族的恩德,以及大妃幽紫回狐族之后也是如何如何感激人帝陛下。

青青看似漫不经心的几句话,却将人帝陛下哄得喜笑颜开。

这面人帝陛下笑得越开心,那面云琼仙子的脸色就越难看,毕竟,就算是人帝陛下也没让她吃过如此冰冷的灰。

白容倒还好,见人帝陛下开怀,她自己的眉间也舒缓许多,虽不怎么喜欢青青,但不看她也就好了。

青青与人帝陛下说话的时候,眼里有意无意地瞟向我这里。

在场之人无不都是察言观色的能人,也都向我这里看来。

人帝也看过来,我下意识地用帕子捂着自己的脸,人帝开口问我:“你的脸好些了么?”

他并没有问我伤是怎么来的,自然对白容还有她身边的女官昨日刁难我的事心知肚明。

白容十分紧张,隔着老远我也看到她额头上晶莹的水光。

“谢陛下关怀,已经好多了。”

蛟后娘娘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却并不敢直视她。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人帝漫不经心地看了白容一眼,还有白容身边的那名女官。

那女官外表看着逞强,其实也是个色厉内荏的人,被人帝这么一看,便心虚地低下头去。

云琼仙子看到皇后白容有些不自然,她也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开口为白容开脱:“愔儿灵骨不凡,想来这些不足挂齿的小伤,应该也不碍事,几日便能褪去。”

白容有些感激地向云琼看过一眼,云琼像安慰一样只对着白容点了点头。

青青今日前来一直还没有主动挑事,从前在帝城里她连平玉帝姬都不怕,又岂会怕如今的皇后娘娘还有云琼仙子。

“这位仙子所言极是。”

其实青青和云琼仙子并不熟,从前为了不让青青担心,也不给蛟族丢脸,我也没在青青面前提过云琼这个人。

青青显然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看到云琼仙子有了点欢愉的模样,又继续说:“仙子是仙家的人,灵骨仙法应该都比愔姬姐姐强上许多,怎么受了一点小伤,到现在还用人扶着呢?”

我记得小时候从小就是个敢说敢做的人,但是没想到现在也不是空有胆色,脑子也清楚,这一番你来我往,轻易就将云琼落入了她自己的话口当中。

果然云琼仙子被青青气得不行,想反驳,却又找不到话,那样子看着十分让人解气。

“姑姑是仙家的人,自然要贵重些,所以多养几日也是应当的。”

白容说话为云琼仙子开脱,可惜这话却稍显苍白。

青青又问:“我们人界子民,尊敬飞上的仙人,自然没话说,可是皇后娘娘,这儿毕竟是人界啊,再说,仙家的人又怎么了?”

人帝这时候也开口,“是啊,仙家的人怎么了?”

据我所知道的内情,这人帝陛下并不满老仙帝多管闲事的做派,从前人帝刚继位的时候,仙帝也让人帝吃了不少苦头,所以如今人帝虽面上敬着仙界,暗地里却在励精图治,一步一步强大着人界。

这一切仙帝看在眼里,但是人帝在任何时候都守着规矩,即便是老仙帝看着不爽,却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白容在人帝面前大惊失色,起身就要下跪。

人帝赶忙一手拦住她:“皇后,你这是作何?”

白容急得眼泪掉了下来:“臣妾一时失言,还望陛下恕罪。”

“有么?”

人帝陛下的手轻轻往回一托,白容就又安然无恙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白容被人帝的这个反问搞得一愣,除了哭之外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人帝并没有责罚白容,甚至没有生一点气,只是和颜悦色地说道:“皇后刚刚登上后位,没必要东怕西怕,有什么事,朕会在你身边帮着你。”

白容这才止住哭,露出一副小女儿家的娇羞之貌,撒着娇说:“皇上!”

这人帝也是怪,白容担惊受怕的时候,他会去哄,但是白容一旦心情变好,想和他浓情蜜意的时候,人帝陛下却又会进退有度,并不多理睬白容。

人帝又向我看过来,明眼人想来也都清楚,人帝是宠爱白容不假,但是对于打伤我脸一事,也并不打算就此罢休。

我只低垂着眼,并不抬头看人帝,也不主动说话,只静静看着事情往下又有如何变故。

云琼仙子被青青出言讥讽几句,这会儿子也没那么弱不禁风了,睁开了旁边婢女,不用扶着自己也能站得稳。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白容,确切来说,是她身边的女官,那女官忽然跪地:“陛下饶命,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 第265章 要了你这恶人的命! 那女官跪下之后,人帝都没正眼看她,只是冷冷问道:“说吧,你何罪之有?”

那女官开始在地上连连磕头:“陛下恕罪,臣女一时糊涂,得罪了愔姬公主,错不在皇后娘娘,都是奴婢一人的错,奴婢见愔姬公主出言顶撞皇后娘娘,一时气不过,才动手伤了愔姬公主,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求陛下饶恕我这一回吧。”

人帝依旧是没理她,而是看向白容:“皇后怎么说?”

皇后一惊,再三打量着人帝陛下的脸色,终于还是说:“回陛下,臣妾和愔儿姐妹情深,自然是舍不得责罚她的,但是那日姑姑也是为我着想,才犯了大罪,还请陛下看在姑姑对我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人帝依旧是没裁断,忽然向华清问道:“不知道蛟族的太子殿下,怎么看这么一回事?”

华清一愣,对着人帝行了礼后,恭敬地说:“回陛下,愔儿和容儿都是和微臣从小一起长大,二位妹妹的本性臣也知道,微臣认为,皇后娘娘的身边实在不该留下心肠如此歹毒之人。”

“好!”人帝忽然大喝一声,指着华清对乌北寒说道:“就按照华清太子所说的办!”

乌北寒领了旨意,对人帝说了声:“是!”

那女官面如土灰,忙不迭地和人帝陛下一面磕头一面喊着:“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人帝始终没理她,女官又将希望寄托在白容身上:“皇后娘娘开恩,皇后娘娘饶命啊!”

白容这时候也十分焦急,人帝陛下已经下了令,但是她依旧是不死心,死马当活马医地说道:“巧慧姑姑毕竟照顾了我有些时日,她一向稳妥,这是她第一次失了分寸,不如陛下就饶她一命吧!”

这是我第一次知道这女官的名字,巧慧,利口巧辞,慧心妙舌,当真是符合她的作为。

只是我刚知道她的名字,她就要丢了性命,当真是令人感慨。

人帝陛下看了白容一眼,似有深意地说道:“皇后是要母仪天下的人,一丝一毫都不得分错,切不可因为一时的妇人之仁而害了自己。”

人帝虽然没有明说,但话里隐隐汗了对白容的警告。

白容受到惊吓,也有些胆怯,不再敢说什么。

乌北寒这时候大手一挥,手下两个人上前就上前抓住巧慧。

这巧慧是有些修为在身的,而且似乎还不低,但乌北寒手下那两个平平无奇的侍卫,却轻易就擒住了巧慧。

我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青青不知道什么时候用灵法困了巧慧一道,别人不易察觉,即便察觉了,也不好说什么。

那巧慧挣脱不开,被人拖着嘴里也没闲着:“人帝陛下饶命,陛下恕罪,皇后娘娘,奴婢做的这么多都是为了你啊,愔姬,你这个贱人,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巧慧骂我骂得越狠,我心里就越平和,本来还有的那一点愧疚也变得烟消云散。

我一切如常,白容却更加慌乱,小心翼翼地看着人帝,生怕他因为巧慧的事情迁怒自己。

热地陛下却主动拉起了白容的双手,好生劝慰着说道:“皇后受到了惊吓,朕回宫之后会好好给赏赐。”

“谢陛下!”

白容仍旧有些胆战心惊,眼睛仍旧看着巧慧被拖走的方向看着。

云琼仙子却大气都不敢喘,再不见前几日的嚣张跋扈。

谁都明白,巧慧这一被拖走,自然便会乌北寒取了性命。

蛟王的脸色极为不好看,人帝虽然对白容礼让有加,但是谈笑间就要了巧慧的命,也算是打了白容狠狠一记响亮的耳光。

连带着,蛟族也算是在人帝的心里打了折扣,但这是也实在怪不得人帝陛下。

人帝忽然看着云琼仙子问道:“不知仙子今日的伤势如何?”

云琼脸色一变:“回陛下,已经好多了。”

“这次仙子回娘家,不知要住到几时?”

云琼镇定下来之后,从容地对人帝回答:“陛下,我此次下凡,是因为皇后娘娘回水宫省亲,这毕竟是蛟族至高无上的荣耀,等陛下带着皇后娘娘回帝城,我也就回到天上去了。”

“也好!”人帝点点头,又仿佛极为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朕两日后回帝城去。”

云琼赶忙说:“我也那时候回到仙界。”

“好!”

…………

人帝陛下这算是又护了我一回。

这一日晚间我去了九层水塔,九白没去,因为青青来了,她不敢下水塔,因此九白就陪着她在我的宫里。

去的路上,好巧不巧,就碰到了云琼。

她看着我的眼里,始终带着恨意。

我也没躲闪,如常向她行礼。

云琼似乎有话要对我讲,她身边一个人也没跟着,我便让秋安先去水塔等着。

秋安不放心,关切地看着我,不肯离去。

我让她先去三婆那儿帮我备着些东西,见我提到三婆,秋安这才放下心来,径自离去。

秋安也知道,云琼对三婆,也颇为忌讳。

等秋安走后,云琼淡然地问我:“让她去找三婆,你这是拿我兄长的弟子压我么?”

“仙子多虑了,我只是有事去找三婆而已。”

“仙子?我记得,小时候,你是和容儿他们一样,喊我姑姑的。”

“原来仙子记得啊,我可是不敢记得了,那时候我不懂事,人心未必能换来人心,这个道理也是长大了之后才懂。”

云琼冷哼了一声,对我的嘲讽颇不以为然,“幸亏你小时候还记得叫我一声姑姑,不然我怎会把你这条命留到现在!”

“所以仙子的意思是,这几日对我所做的一切,就是因为我改口称呼你为仙子么?”

云琼忽然哈哈大笑几声:“你还真是牙尖嘴利,比你那个不争气的娘亲强多了!”

“你少提我娘亲!”

云琼眉间淡然,似乎是在故意激怒我。

我仍旧怒视着她:“小时候我觉得,不管你如何对我冷淡,你都毕竟是蛟族出去的人,和蛟族人自然是上下一心,对我虽然不好,但是我也不计较,也许有什么误会,等我长大后,说开了就好了,结果没想到你反而有些变本加厉,这一次,你竟然连若母散都用上了,我究竟做错了什么,或者我娘亲究竟做错了什么,让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这么害我!”

------------ 第266章 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我的话让云琼微微变了脸色,她咬牙切齿地对我说:“我就是恨你的娘亲,早晚有一天你会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我只要你看到你的嘴脸,就会想起月灵那个贱人,你一靠近我,就会让我恶心,如今你长大了,反而和你的娘亲更加相像,我巴不得除掉你……”

云琼的话还没说话,便被我吓了一跳。

我运起灵力,周身起了气势,还带了不小的风,那风看着无物,也不会伤人,却能震慑到人。

云琼被我的灵力吓到,风也将她吹得退后两步。

“你……!”

云琼气得咬牙切齿,便要运起法术和我相斗。

“够了!”我喊了一句,她也怔了一下,似乎看出我今日并没有相较高下的意思。

“今日你侮辱我娘,我不会和你拼命,你别紧张,但我愔姬发誓,今日是你能侮辱我和我娘的最后一次,你我出身同族,从小到大忍让你的时候不计其数,但若是还有下一次,我定要你连本带利的还回来,不信你就等着瞧!”

说完我就拂袖而去,留下云琼仙子留在原地发愣。

云琼仙子在后面又喊了什么,我没听清,也没打算去听,反正她身上的伤是假的,我又十分戒备她,她自然无法再害我。

等我到了九层水塔那里,秋安正在入口处焦急地等着我。

“公主,你可来了。”

秋安一看到我,就上前拉着我,仔细检查了一番,“你没事吧,公主?”

我慢慢摇摇头,“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么?”

秋安这才放下心来,便扶着往里面走。

“怎么碧千没和你一起出来?”

我一边走,一面问着秋安。

秋安告诉我说:“奴婢来的时候,是碧千姑娘带我进去的,但是奴婢将云琼仙子拦你一事告诉三婆尊者的时候,尊者只是一笑,她说让我不用担心,说公主你现在对付云琼仙子绰绰有余,不可能吃一点亏,奴婢始终放心不下,于是尊者便让我在水塔入口的地方等公主你。”

还没等我说话,秋安又不无感慨地说:“尊者还真是神机妙算,她说你没事,还真的没事。”

秋安这么说我就不爱听了,“喂,你是我的人,明明是我自己厉害,怎么变成是三婆神机妙算了。”

秋安见我着急,她也不再说什么,只在那里偷笑。

这一路上,虬螭在我体内也很不安分。

“小丫头,刚才看你和云琼理论这一番,老朽十分痛快啊!”

“……”

“百般忍让换不来一点好,这个道理几千年前我就知道了,所以没必要总忍气吞声,适时反击总是好的。”

“既然你早知道,怎么不早些对我讲?”

虬螭嘿嘿一乐,“这道理总归要自己悟出来的,不然我说得再多,你也不可能相信啊!”

隐这时候忽然冒出来,幽幽地对虬螭说:“既然你这么厉害,那多和愔儿多吹嘘一会儿,怎么样?”

“好——还是算了吧。”虬螭话说到一半,忽然就不肯往下说了,而且立刻没了声音。

自然,三婆的地方到了。

我来,三婆给我准备了份大礼。

三婆手边正是九白的探灵木,之前九白来九层水塔,便把探灵木带了过来,后来一直没带走。

只见三婆手在那探灵木伤拍了两下,那探灵木便如同人一样,开始说话,吓了我一跳。

等我再细细听来,才发现这并非是探灵木自己的声音,它更像是一个灵媒,将别处的声音传了回来。

寻灵木的这个本事倒是和青凰有得一比。

是大巫和云琼仙子的声音。

“云琼,你为难了愔儿这么多年,还不够么,怎么如今还变本加厉了?”

“那兄长,你为何总是帮她们说话,当年你就帮着月灵,如今帮着这个小孽种,我才是你的亲妹妹啊!”

大巫气得咳嗽了一声,“休要胡说,我问你,那一日在人帝面前,明明是你给她下毒不成,怎么还忍心再去陷害她?”

云琼轻笑一声:“原来兄长你看出来了。”

大巫冷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知道就知道了,我就是要害她,我要她当众出丑。”

大巫气得声音有些哆嗦:“你……简直不可理喻。”

“这一次我又没拿她怎么样,兄长你又何苦如此气恼?”

大巫叹了口气:“话不投机半句多,如今我们兄妹也没什么好说的,你也早些回到仙界去吧!”

后面便没了声音。

探灵木传完声音之后便耷拉下脑袋,我避重就轻地说:“九白的这根木头倒也真是件宝贝。”

三婆淡淡地盯着我看了几眼,目含清华。

被她盯得有点不自在:“你别这么看我啊。”

“你可知蛟王他们为何知道云琼刁难你,却还对她礼让有加?”

我颇为无奈地说:“还能是因为什么,她是蛟族的骄傲,又是大巫的亲妹妹,而我只是来历不明的人,爹娘不在,自然无足轻重。”

三婆看着我,也不生气:“你这说得倒全是气话了,他们待你无不视若己出。”

我的确是赌气说的话,“嗯,我明白,云琼毕竟是仙界的人,他们也不好得罪她。”

“是,也不全是!”

三婆摇了摇头,对我继续说道:“云琼是坏了心肠,她做过的事,也不值得原谅,但若是她的心坏了九分,那么还有一分,便是她对蛟族的忠心和情分。”

三婆的这话我信,云琼仙子对于蛟族除了我以外的旁人,倒也真是没得说,于此,我敬她,但不会原谅她。

我的心事似乎被三婆看透,她对我又说:“我并非让你原谅她,但是如今你若是要了她的命,仙帝那个老匹夫自然会借此生事,人帝陛下他不怕,但会为万民苍生考虑,我也不怕仙界,但是以蛟族如今的状况,只怕也会是好一番的动荡。”

“所以,我的话你明白么?”

我点点头,即便三婆不说这些话,我也不会真的要了云琼的命,甚至不会让她缺胳膊少腿,我只不过想与她分个高低,也让她吃点苦头。

三婆这时候又含着笑意对我说:“当然了,若是你没起杀心,让她吃个教训,也是好的!”

------------ 第267章 水宫风水也养人 接下起的两日白容倒是安分了许多,没有主动生事。

帝城里从不缺人,即便是出宫带的人,也不少。

巧慧才死,白容身边就换了个掌事的新人。

风水轮流转,这世上人的生死衰荣,不过都是一眨眼的功夫,眼看你高楼起,眼看你宾客来,但谁又能知道之后的事呢?

乌北寒来找我的时候,传了人帝旨意,让我去他那里。

乌北寒特别强调是密旨。

“既然是密旨,自然要避开众人,这里非帝城,不知乌大人做何妙计?”

乌北寒眼中精光一闪,拿出许久不见的皇霄翎,皇霄翎如通人意,径自飘在空中向我飞了过来,跑到我面前,发出了微软的光。

我的衣袖随之摆动,袖子里的佛草绫似乎受到了感应,并不用力地挣扎。

皇霄翎的结界极为强悍,比巫公大人,还有大巫做的结界都强,能与之相较的,也就只有三婆了。

皇霄翎将我保护在结界里,佛草绫又托起我,我竟然被佛草绫的灵气托着,腾空而起,一点也不用自己的力量。

按理我在结界中,外面的任谁也看不到,包括乌北寒,但乌北寒却没在意,只是如常走。

跟着乌北寒,我出了水宫,但并没有出水宫,而是朝着水宫的另外一个方向走。

人界当中,有许多不为外人知道的地方。

比如帝城里的暗宫。

再比如,水宫里面的禁地。

过了水宫,便是碧海深渊,里面千丈高悬,即便蛟族的人深谙水性,却从来没人敢下了这深渊,自然,蛟王也有禁令,族中子民不许靠近。

这深远有个名字,叫囚灵渊。

三界当中传言,魔界极阴地,水宫囚灵渊。

囚灵渊是极为恐怖的存在,与极阴之地一样,外人都不敢踏足,与之相比,帝城里的暗宫也算不了什么。

极阴之地当中有什么,起码三婆还是知情的。

而囚灵渊里有什么,却没人知道。

而此次,乌北寒便是带我来到碧海深渊的千丈悬崖之上,若是再往前几步,便是囚灵渊了。

人帝站在那儿,面临着囚灵渊,背手而立。

乌北将我送到这儿后,便无声地退到远处。

“你来了。”

人帝头都没回,就对着我说了一声。

“嗯。”

我没有依着人前的君臣位份去给他行礼,回了这一声后,我也不再说话。

人帝也没在意,忽然问了我一句:“你以前来过这里么?”

“没有。”

我倒是没有骗人帝陛下,这地方我的确没来过,囚灵渊是蛟族的禁地,华清与白容,他们两个也没来过。

“我来过。”

人帝忽然转身,看着我说道。

但我并没有心思听他说什么陈年往事,又只是随口嗯了一声。

人帝见我如此,便不再往下说,忽然又问我:“怪我么?”

“……”

人帝仍盯着我看,似乎非要等我一个回头。

我也不再隐瞒,直接告诉他说:“怪!”

人帝愣了一下,忽然又尴尬地笑了。

“知道你这个丫头会怪我,但是没想到你竟然承认了。”

水中波动,带着风丝,我鬓边的头发落了下来,我随手又将头发理了回去。

“从前我就是太在乎别人的感受,所以每次都吃亏,而今我想换一个活法。”

“你变了。”

人帝盯着我,看不出喜怒,忽然对我说了这么一句。

“是啊,帝城是个能改变人的地方。”

人帝摇了摇头,“非也,非也,帝城是改变了你,但是你现在和刚出帝城的时候也不一样了。”

“可是变得凉薄了?”

人帝听我如此直白,又怔了一下,如同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眼睛里也闪闪发亮。

我也不因为他是人帝就百般忍让,他看我,我就也抬起头来看他,他不退让,我也不肯退让分毫。

没想到我一倔强起来,人帝看我的目光更加耐人寻味,这一刻我俩就相互看着,有如静止下来一般。

许久,我和人帝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是人帝先笑出来的。

他点了下我的眉心,似乎又变成了当日在帝城里的宠溺一般:“你啊,朕堂堂一个九五至尊,竟然会折在你一个小丫头的手里。”

我闻言也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

虽然人帝在人前并没有护着我,也并没有保护我,但我也不怪他,只不过我和他立场不同罢了。

如此一笑泯恩仇,曾经的信任和恩宠,变成一时的怨恨,又变成现在的进退有度,疏离有礼,或许,是我和人帝陛下最好的距离。

人帝会有又转身面对那深渊,往前迈了几步。

我心中一惊,刚要拦住他。

远处的乌北寒反应更快,一个纵身便飞到了我这里,乌北寒焦急地喊了一声:“陛下,当心啊!”

人帝回头,却对我一笑。

这囚灵渊,还有水宫,共有着同一大片水幕,这时候夕阳透过水幕,将昏黄的光亮打进水宫,也打在这碧海中的高崖之上。

人帝忽然坐在悬崖之上,将双腿荡在悬空的石边,若是常人只怕会吓得战战兢兢,但人帝的胆色岂非常人能比,又有修为傍身,自然不会害怕。

人帝身边闪着紫红的光晕,而那一刹那,我恍惚出现了错觉,这人帝在这儿的一瞬间,似乎也曾经在许多年前出现过。

“在想什么?”人帝仰头,看向水幕外的太阳,随口问了我一句。

“没什么。”

“没什么就过来坐吧!”

人帝身子向后仰,用原本想用两只手臂支撑,恰好后面有出突出的石头,便索性慵懒地靠在上面。

人帝用手在他身边的空地之处指了指,我也不客气,身子飘起来,又轻轻落下,安稳地坐在人帝身边。

他看着整个水幕萦绕的红色,对我感叹:“真美啊!”

“我记得我还小的时候,蛟后娘娘告诉我,人帝曾经对水宫里隔着水幕看到的夜空交口称赞,说水宫里赏月是一大美事,怎么如今陛下夸赞起水宫里夕阳来了?”

“自然阴山灵气繁重,若水是人间的宝地,所以这水宫也是集人间福祉的地方,水宫的风水也养人,出了许多让朕着迷的地方……”

------------ 第268章 人帝推我下悬崖 就这样,我与人帝肩并肩,坐在千丈峭壁之上。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满天烧红的晚霞,映在水幕之上淡了许多,一层紫红光晕落下来,渲染在我和人帝陛下的身上。

前几日乌北寒给我带来几封信,盼山姑姑和芷蔓,丹凰她们写给我的,但仍旧是有些不放心,我便和人帝坐在一起,聊起了帝城现在的事。

我始终记挂着芷蔓,她才十几岁,如今却做了帝巫宫里面最高高在上的人。

人帝和我爹娘是一样年纪的人,此时和我面对面,我第一次有种他和我一样大小的错觉。

“芷蔓年纪虽小,修为心性却颇得巫公大人真传,帝巫宫有她在,亦如以前巫公大人在一样昌盛,芷蔓帮我处理起前朝之事,也能帮我分担许多事情,她还有两个师兄在身边,能帮她分担许多。”

“她原本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子,就那么一夜之间,就扛起大梁……”

“是啊,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我们都不知道,所以,应该好好珍惜当下。”

人帝的样子有些怪,但我也的确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锦妃她时常会记得你,说你在帝城里的那段时间曾对她照拂有加,她听说我来水宫,还要我给你带好,这次皇后省亲,她不便来,她说以后会找机会来水宫找你。”

后宫的那些女子,人帝只主动和我提起白槿,可见她在人帝陛下心中的分量不一般。

即便是白容,人帝自始至终也没提过一句。

“陛下很喜欢锦妃?”

“她倒是与宫里其他的女子不同些。”

人帝并没有起什么波澜,却如同话家常一般:“灵族,或者世家的女子留在帝城,总是要思量着前朝,赏罚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朕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太过随意,但是在白槿的宫里,朕倒是能轻松些。”

他的话我都知道,但是我也并不想多说什么,一个庶女,去和人帝讨论高处不胜寒的话题,又不是在帝城的摘星楼,实在有些不妥。

我主动和人帝提及:“丹凰姐姐她还好吧?”

人帝眼里有些警惕的光,但复又散去:“丹凰她,也会时时提及到你,宫里每每有关于你的非议,她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和她平日的稳妥圆滑总是两个样子。”

“丹凰姐姐这又是何苦呢?”

“她是副后,朕许了她协理六宫之权,白容初掌凤印,很难得心应手,有丹凰在,也能帮扶和谏言白容,维持朕的后宫安宁。”

人帝话说得不通透,但我也听明白了,他给了丹凰足够的位份,还有权利,除了安抚翼族之外,还有一个用意,就是让白容与丹凰在后宫之内分庭抗礼,这样,后宫也不会大乱。

人帝并没有提到平玉帝姬,乌北寒也没有提到,想来她在帝城里保命不是什么难事,又有向问歌的保护,没人可动得了她,但从前至高无上的地位,只怕再回不去了。

“你恨她么?”

我以为人帝问的是丹凰,回答她说:“我一直很敬佩丹凰姐姐,虽无私交,但却十分欣赏她,喜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恨呢?”

就这么一句话,我也没忘了撇清丹凰,让人帝消除对她和我之间的猜忌。

人帝没说话,仍旧看着我,我这才意识到他说的不是丹凰,而是白容。

这几日他一直避开不谈的话题,如今忽然拿出来问我,倒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

自然,我是没有回答的,回答了也没什么用,我说恨,他也不会替我出气。

人帝自讨了没趣,又对我讲:“自你走后,向问歌一直躲在暗宫里,除了派人保护平玉之外,再也不理外事,听他身边的人讲,他终日敲着一个木鱼,对什么都没了心思。”

我心里一动,若真如此,倒也是我的罪过了。

人帝看我的表情,又说:“你不要多心,暗宫里的人说,向问歌将一间屋子收拾出来,他始终在那里敲打木鱼,对了,他还给那房间提了几个字,就叫思过堂。”

还没等我说话,也没给我感慨的机会,人帝叹了口气说道:“该说的事都说了,该提的人也都提的差不多了,你有没有话想问朕的?”

有,很多,有许多关于我娘亲的事情我还不知道。

但出来的时间不短,我怕九白惦记,只能来日方长,对着人帝摇了摇头。

岂料人帝并没有回去的打算,而且开始说一些奇怪的话。

“许多事情,并不能看眼前一时的荣辱得失,一朝落了势,安心等一个时机再起。”

“磨难,有时候也不见得是老天不公,破茧成蝶,也是一个道理,不然有一日漫步九天之上,只怕都站不稳。”

“眼下世道乱,惹了不该惹的人,那个老匹夫知道了,送你到一个刀山火海的地方,并非是惩罚,但能不能回来,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你放心,你身边的人我都会帮你照顾好,你自己也要当心。”

这话听到后面,我总算察觉出不妥,总觉得人帝要对我不利,我刚想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老人家忽然在背后推了我一把,用了十足的力道。

他这一推让我猝不及防,身子便被推出去,就要往深渊里往下掉。

“公主!”

乌北寒飞身扑过来,就要救我,却被人帝一掌打了回去。

人帝依旧坐在千丈悬崖之上,看着我飘飘下坠,眼里还带着一丝让人心灰意冷的凉寒。

我身子越坠越快,这是囚灵渊,飞寻常之地,即便是我灵力非凡,这时候也使不出来一点,只能绝望地任由自己往下掉,人帝站在高处看着我,嘴上动了一动,只是离得这么远,我听不到一点声音。

身子向下坠了好久,仍旧没到底,囚灵渊千丈无底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而我不光灵力被束缚住,周遭的狂风也和利刃一般割着我,吞噬着我,那痛楚深入骨髓。

我痛苦地大叫了一声,只想着有人能痛快地给我一刀,让我远离世上一切苦厄,而我爱的那些人,他们的脸此时一张张地浮现在我眼前。

失去意识之前,我只感觉到眼前朦胧闪过一道青光,像青凰的羽毛,但又大得无边无际。

身子底下也是一软,虽然仍旧是在往下掉,却慢了许多。

那青光包裹着我,让我身上的痛楚减弱许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耳边却又回荡着一声接着一声的哀嚎,听起来十分痛苦。

“娘亲……”

“九白,是你么?”

“九白,是你么?”

------------ 269章 又多了个闺女! 疼!

全身上下有如剜肉去骨一般的疼!

眼睛上像是被挂了百斤的金块,沉得我根本睁不开眼睛,而且眼皮只要一旦尝试动一下,也有一种锥心的疼痛。

这是在哪儿啊?

想开口,嗓子也如同被烟熏火燎一般,又干,还火辣辣地疼。

我身下也有一根柱子一样的东西,硌在我的后背,而其他的地方悬空,我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便是我在下落之时被什么东西接住了。

最终我费了好大力气,才算睁开双眼。

周遭还算光亮,却不知这光亮来自于何处。

而我这时候躺在一棵歪歪扭扭的树干之上,借着这树干的坡度我看到自己身上的情况。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羽衣,眼色青绿,比青凰身上的颜色大一些,每一根羽毛也大了几倍。

这羽衣和青凰比,要大了许多,但是却不足够我遮蔽身体的,羽衣之下,我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

让我吃惊的时候,我竟然化出了蛟尾。

也就是现了半个原形,我的蛟尾软塌塌地荡在空中,根本用不出一点力气。

现在全身上下,我也就只能转动一下脑袋。

身下的这棵树长得极不规整,但也正是它的不规整救了我,树的高处熙熙攘攘地长了一些绿的叶子,我躺在这树的低处,身边不知道是什么藤曼的枝条,如蛇像蛟一样,极为丑陋地盘在树干树枝当中。

等我转头的时候,看到一个极为狼狈丑陋的女子吓了一跳,再反应过来,这丑女子不过是我自己的倒影,而身下正是一汪死水。

其实这水说是死水也有点残忍,里面极为清澈,一眼就能看到底,可正是这样,我才觉得是死水,因为里面一条鱼虾都没有,没有一丝活物的气息,不是死水又是什么。

远处传来一个小孩子的声音,喊着:“娘亲!”

“九白?”

我赶忙回头去看,去看到是一个青衣的小女孩,虽然眼生,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似曾相识,而且她长得,很像是小时候的我。

小女孩听我喊了一声九白,生气地撅起嘴巴,她身上青衣布着点点血迹,还有许多污泥,破破烂烂地,反而更加像我。

“你是谁?”

那女孩更加恼火,堵着气和我说道:“九白,九白,你就知道一个九白!”

她正在气头上,也不回答我,我只能改变一下策略。

“小姑娘,是你救了我么?”

她虽还带着火气,还是嗯了一声。

我看得出她还是关心我的,既然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我便故意吸了口冷气,疼得叫唤了一声。

果然这招好用,青衣小姑娘赶忙走到我的身边,一脸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疼……”

“别动,别动,把手给我,我扶你下来。”

她说话之间就把拉着我的手,这时候我恢复了一些体力,由着她的力量,我便爬到了地上。

没错,我是爬到的地上,这时候我没有灵力,虽然体内灵基尚在,可化人形,但却会艰难些,索性就留着蛟尾。

待我安稳到了地上,青衣小姑娘又问我一句:“娘亲,你好些了吧?”

我半死不活地回答着她:“一时还死不了。”

“你!……”小姑娘又恼了,翻了我一个白眼,“好吧,告诉你了,我是青凰!”

“青凰?!”

果然我之前的猜想没错,她正是那只时不时跟在我身边的小鸟青凰,当初青鸟能够变成青凰,如今青凰自然可以化成一个人形。

我面上的喜色出卖了我,她看到我现在并没有一点伤痛,便恍然大悟:“好啊,你骗我!”

我赶忙摇头,“哪里骗你,我只是太过开心了!”

“开心什么?开心你没死,又可以回去给九白做娘亲么?”

青凰的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算明白了,她这分明是吃九白的醋了。

既然青凰叫我娘亲,自然九白就是她的弟弟了。

“九白他才那么小,而且一个人孤苦伶仃地活了那么久,所以我才会对他好一些。”

青凰明显被我说动了,但是不肯服软,仍旧是赌气地别过头去。

“所以,你真的是那只小青凰?”

青凰见我不相信,在地上捡起她的那件青色羽衣,继而她身上青光大显,青凰又变成了小鸟模样,围绕着我飞了几圈,又向上飞去,绕着几丈之远的空间来回飞。

我知道她是想和我证明,赶忙喊她:“回来吧,我相信你就是了!”

青凰慢慢地飞下来,落地之前又恢复了人形,那件羽衣变成了另外一件青色薄衣穿在她的身上。

“娘亲,你不冷吧?”

青凰落地之后,忽然问我,这悬崖之下,倒不冷不热,气候还算喜人。

见我摇头,青凰放心地看着我说:“若是不冷,这件羽衣我便不脱下来,也好方便照顾着娘亲。”

“都依着你。”

青凰眼里浮现出喜色,看了我几眼,又和我说:“娘亲,其实自从三婆将我和你的命连在一起后,我就得依着规矩叫你娘亲了。”

“还有这个规矩?”

青凰有一点失望:“若不叫娘亲也行,我得叫你主人。”

“别别别,还是叫娘亲吧!”

青凰这才又高兴地笑了一起来,她一笑的时候,眉眼弯在一起,十分好看。

九白,还有这青凰,虽然非我亲生,但是却个个都是粉雕玉琢的孩子。

“你上前来,我帮着你洗洗吧!”

我指了指树下的那潭清水,对着青凰说道。

在水宫里也要照顾九白,但一切事由有秋安打理,她从未用我伸手,自然我不会像娘亲一样去照顾别人,所以,也不知道能不能将青凰照顾好。

青凰却忽然大惊失色,飞跃起来到我身边,将我往回拉了几步之远。

她的这一举动吓了我一跳,等她放开我之后,我赶忙问她:“怎么了?”

青凰显然还处在恐惧当中,显得有些惊魂未定。

我还想说什么,青凰对我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也吓得不敢再说话。

等确定没有事情后,青凰才警告我说:“娘亲,这里不安全,尤其是这潭水里,我们要小心些。”

她的话我并不相信,“怎么可能,这水里没有什么东西,要是有什么怪物,肯定能看到的。”

------------ 第270章 一只小白猴! 青凰原本不肯如实相告她舍命救我的事,但架不住我一再追问,再加上她虽神通大,脑子却不一点也不复杂,所以没多久就和我说了实话。

那一日,她看到人帝陛下推下我之后,便奋不顾身地也跟着跳了下来。

那时候青凰还是一只小鸟形态,虽有灵力,却也被囚灵渊里的邪气反噬,根本施展不出来,因此她在深渊里也是往下极速坠落,于是她顺势就躲在了我的身下,用尽最后一丝灵力,想化成一团青云护住我。

没想到物极必反,这邪气太厉害,耗尽青凰的最后一丝真元,竟然将她身体深处的力量也激发出来。

由此,青凰化成了人形。

三婆曾告诉我说,青凰是有前世的。

在帝城里见识过青凰的本事之后,这一点我一直深信不疑。

而如今,青凰对我说,她的意识里,她来过囚灵渊这里,虽然往事记得不是特别清楚,但她肯定,这囚灵渊里面是有危险存在的。

而且,青凰更加肯定,囚灵渊里面的邪祟,极为恐怖,比我们之前见过的任何人都要恐怖。

青凰在说到舍命救我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却让我唏嘘不已。

“你怎么那么傻?”

“我才不傻,”青凰昂起头,有些骄傲地说:“若是你不在了,那我在这世上也如九白一样,孤苦伶仃地活着,那还不如死了。”

她说得有些哀愁,触到了我心里的软处,想哭,也想抱抱她。

青凰并没有继续伤感,而是忽然问我:“娘亲饿了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我的心里还真的开始叫起来。

青凰听到后嘿嘿一乐,也不说话,像变戏法似的,从身上不知哪里掏出几个果子递给我。

我也顾不得难为情,便接过了那几个果子。

这野果颜色各异,红绿粉黄都有,一个个晶润如玉,也都是玛瑙珠子大小。

“娘亲放心吃,我都试过了,没有毒。”

我心里大惊:“怎么,你还亲自试毒了?”

青凰满脸地不在乎:“你放心,我试毒的方法和寻常人不同,一般的毒,奈何不了我,即便是见血封喉的,我只要试一试,就能辨别出来吐出去,只要不是那种需要日积月累才要人命的毒,就没事。”

她的本事大,但我却仍旧不放心:“那也不许冒失,无论我有什么事,你都不可以置你自己生死与不顾。”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些吃吧!”

青凰有些不耐烦地催促着我,眼中却闪着热光。

虽都是叫我娘亲,但青凰与九白又有些不同。

九白叫我娘亲,整个人对我十分依赖,事事以我为大,而青凰呢,除了与我亲近之外,更像是一起并肩战斗之人,除了母女情分外,她敬我,其实我也敬她。

“你吃过了么?”

“吃过了!”

她回答得痛快,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流光溢彩的野果。

我将野果递了回去,“你先吃吧!”

青凰咽了一口口水,又将野果推了回来,“我真的吃过了。”

“你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娘亲……!”青凰有些着急,却又拗不过我。

“这样吧,一起吃!”

我说着,将手里的野果分了一半给她。

青凰无奈,只好接过去,拿了一颗放在嘴里:“真甜!”

青凰说完,又看着我吃吃地笑了。

青凰说得不假,这果子确实奇甜无比。

等这果子入了腹中,又给了我许多灵力,但那些灵力即便在我体内,却并不为我所用。

这种感觉,就像你穷困潦倒之时,天上掉下许多金银之物,再值钱也是没用。

不过也不能说一点用都没有,起码还是帮我恢复了不少体力。

多亏了这些神奇的果子,我化回蛟尾的下半身,又变成了双腿。

习惯了化人形,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

青凰看着我慢慢化成完整的人形,高兴的不得了,她却没注意到她自己身上也发生着变化。

青凰身上的伤慢慢地全部褪去,里外两件青色的衣裳也变得整洁,重新发出阵阵青色的光晕。

也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青凰的容貌在这一瞬间也变得艳丽了几分。

青凰并不知道她自己的变化,只是看着我傻乐,我便拉着她,走到那寒潭的水边。

她看着水中的自己,不由得惊叹:“哇,娘亲,我这么好看啊!”

青凰一边兴奋地说着,一边还站在水边转了几个圈。

“我也好漂亮,娘亲,你看,咱们俩,是不是很像?”

我拉着她的手,对她笑着说:“我们在一起的时日不短了,气息相同,心意相通,自然会越来越像。”

“偷了圣果,还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臭美,真是好不要脸!”

“谁!”

青凰大喝一声,还没等看到人影,就张开手臂,将我护在身后。

她这一身气势,和青青有那么几分像!

青凰与我转身之后,却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自然是有人故意为之,青凰怒视着四周,各个方向找着声音的来源。

“谁!是谁在那里躲着,无胆鼠辈,还不赶紧出来,少在那里装神弄鬼。”

“谁躲着了,老娘就在这里,瞎了你们的狗眼,还不睁开看看!”

四下里依旧是没人,但这声音不可能是石头里蹦不出来啊。

终于,我看到一丈远的青石板上面站了了只机灵的小东西,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不停地向我和青凰这面看来。

是只红尾白猴!

这猴长得小巧可爱,头顶上也有一点红色,此时她看我和青凰的眼里充满着挑衅还有警惕。

青凰也注意到了这只白猴,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就是你,刚才在和我说话?”

白猴龇牙咧嘴地叫了一声,又说了人话:“没错,就是姑奶奶我。”

青凰一跃,身子便腾空而起,向那白猴窜了过去。

我想拦住青凰,但没灵力在身,根本追不上她。

青凰这一跃,便一下就落到了那块青石板上,要抓那白猴。

没想到那白猴速度也不慢,轻松躲过,并且也一跃身起来,跳到了别处。

------------ 第271章 小白猴圆儿 青凰就化身一个身手矫健的小女孩,在后面追着那只难分正邪的白猴。

那白猴身形也快,见青凰追不上她,反而耀武扬威起来,每落地一回,便回头对着青凰做一个鬼脸。

青凰气得极为恼火,一着急就化成了原形。

青凰这一回的真身,竟然比从前大了数倍!

竟有一只苍鹰那么大!

青凰比我好一点,不像我,吃了白猴口中的圣果后,体内虽然流淌着不少灵力,可却完全用不出来,青凰比我好,但也就好那么一点,虽然有点灵力可以用,却帮不上她什么。

可即便如此,青凰化成真身之后,光凭着天赋使然,竟然轻松就抓到了那只白猴。

那白猴也不无赖,被抓住后服软说:“认输了,认输了,你这小丫头,化成原形后,竟然这么厉害!”

青凰听她认输,便手下留情,不再攻击,停下来对她说:“不再说我们了?”

白猴连连摇头:“不说了,不说了,你还是化成人形吧!”

青凰警惕着问:“你是不是要耍什么花样?!”

“不敢不敢。”

白猴虽然最初无礼,但心性似乎还算单纯,也没那么多弯弯心思。

青凰没动,白猴又说:“那这样吧,我先化人形,总可以了吧?”

白猴话还没说完,身子就跃起来,之后白光一闪,她在空中转了几圈,等她落到地上,便成了一个美艳的女子。

白猴,现在应该说是这女子,年纪看着,应该和芷蔓差不多大,比青凰高上许多。

她身穿一身灰色长裙,裙边在地上托了很长,却没有一丝磨损和污垢,这长裙质地奇怪,比不上丝绸的光鲜,针脚甚至比那些麻布衣服还粗暴,还上面却透着灵气,让人忍不住喜欢。

这女子容貌,算不上绝色倾城,若是放在凡世里,也是个让男人们争抢的对象,但若是和帝城里面的女子比,总归要差上几分,可她身上又多了帝城女子永远不会有的妖艳和野性。

“你是谁?”

青凰仰着头看着她,原本青凰叫她认输,已经心情大好,如今见她变成人形竟然比自己高那么多,难免没了好脸色。

灰衣女子看看青凰,又看看我,不知在想着什么,漫不经心地回答着说:“我叫圆儿”

“圆儿?”

“嗯。”

青凰忽然笑了起来,“你这个名字谁给你起的,怎么这么随便,就和我娘亲给九白取名字一样,拿过来就用。”

这个小丫头,什么话都讲。

我赶紧瞪她一眼,顾不上自己恼火,让她别在惹怒了这位叫圆儿的姑娘。

不过,青凰说得不假,“圆儿”这个名字,也太随意了些,顺口,却不好听。

圆儿姑娘也不生气,带着几分认真地点点头:“是啊,我在这里千年万年见不到人来,这圆儿还是许多年前听别人说话时,听着好听,就拿过来给自己叫着。”

我没来由得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青凰也是。

青凰对着圆儿大方地说:“我叫青凰。”

又指了指我:“这是我娘亲。”

圆儿对着我露出微笑,“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多谢,你也好看。”

圆儿又看着青凰说:“小妹妹,你真厉害,灵力被封住了,还能这么厉害。”

“那当然,”青凰被夸奖,难免有些得意,忽然又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灵力被封住了?”

圆儿一副了然的神情,刚要回答。

只是这小青凰是个话唠,一个问题没解决呢,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这是我娘亲,你不能叫了我娘亲姐姐,又叫我妹妹,这实在有失人伦。”

圆儿姑娘听完后,看着我问道:“是么,姐姐?”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青凰说的不错,但这些都是小事,改日再说也不迟。”

“娘亲,这怎么能是小事呢?你不知道……”

青凰一说起来,又开始没完没了,我不禁有点怀念以前她还是只鸟的日子来,那时候她虽就已经很吵,但和现在不停的叽叽喳喳比起来,真的是小巫见大巫了。

没想到的是,圆儿姑娘竟然耐着性子听完了青凰的唠叨,之后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对青凰说道:“你懂得真多,那我就听你的,重新想想怎么叫你俩。”

青凰颇为得意地看了我一眼,那苗儿姑娘又对青凰说:“小妹妹,你懂的真多,我喜欢你。”

被人这么一夸,青凰立马脸红了。

趁着青凰安静的这么一个空闲,我问圆儿:“你刚才说我们俩吃的是圣果,那是怎么回事啊?”

圆儿本来似乎已经忘了此事,听我这么一问,才又想起来,带着几分伤心和遗憾地点点头。

“是啊,那果子每五百年前就结这么一次果,一次十二颗,今年刚好结果,因为太过珍贵,我便舍不得吃,只吃了四颗,那几颗便一直留在树上,也算和我做个伴儿。”

刚才青凰带回来的果子。好像确实刚好八颗之多,也就是说,我和青凰把圆儿的宝贝给吃光了。

青凰这小丫头好死不死地还直呼其名地问人家:“圆儿,那果子叫什么名字啊,真好吃!”

圆儿哭丧着脸说:“忘忧果。”

我白了青凰一眼,青凰吐了吐舌头,似乎也知道自己做了错事,话说得也不妥。

我问问圆儿:“刚才你说你和忘忧果做伴,怎么,这里只有你自己,没有别人么?”

圆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镇定下来后她点点头:“是啊,的确只有我一个人。”

青凰的同情心开始泛滥,对圆儿的态度更加温柔,“那你还真的不容易啊。”

圆儿的慌乱能哄骗过青凰,却骗不了我,加上之前青凰对这里的猜疑,我便断定,这里一定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当然,也不一定是人。

圆儿之所以不说,也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觉得她并不像一个坏人。

果然圆儿不计前嫌地对我们讲:“不如,你们去我家里坐坐,如何?”

还没等我发话,青凰赶忙拍着手跳起来:“好啊好啊!”

于是圆儿便在前面带路,我与青凰在后面跟着。

圆儿一边在前面走,一边不忘时不时地回头提醒着我和青凰:“小心脚下,这里的路不太好走。”

------------ 第272章 被猴子害,送到了怪物那儿 圆儿没有再变回那只小白猴的模样,在前面给我与青凰带路,可是就算这样,我与青凰还是追不上她的速度。

“快点啊,你们俩快一些!”

圆儿时不时地就回头粗催着我与青凰,虽然喊着我俩快些,但是她并没有觉得我俩是累赘。

倒是把青凰搞得有些气恼,对着圆儿说:“让我小心的是你,催我快些的也是你,真的烦死了。”

圆儿没生气,眼睛瞪得滴溜圆,看着青凰说:“好好好,我不说就是了,前面就到了。”

圆儿说完还往前一直,我与青凰往她指的那个方向看,一座不高的小山坐落在前面,而这山上有一个小洞口,别的就没了。

“你就就住在这个山洞里?”青凰开口问着圆儿。

圆儿愣了一下,复而又点点头:“对啊,走吧,快随我进来。”

这圆儿倒是十分的热情好客,她久居这深渊当中,又是一个人,看到我们两个外人来,难免激动不已,因此我也没多想,与青凰便随着她进入了山洞。

山洞里有一条乌长路,里面黑漆漆一片,青凰平时嚣张惯了,没想到看到这种黑暗的地方,还是有些害怕,便紧紧拉着我的手。

“圆儿,好黑啊,你在哪儿?”

青凰自己害怕的同时没忘惦记同伴。

圆儿的声音也有些抖:“我就在你前面,你们俩跟过来,不用怕。”

青凰嘿嘿一乐,故作轻松地说:“怎么,你天天回家,自己还害怕啊?”

圆儿尴尬地也笑了几声。

但正是青凰无意之间说得这么一句话,让我心里警觉起来,我赶忙回头看了来时的入口,发现这条路七扭八歪,早看不到来光亮的地方。

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

走了没多久,才走完这条狭长的小路,前面有了点昏暗的光亮,虽然比不上外面,但是已经好上许多。

映入眼前的景象可谓别有洞天,空间极为空旷,也不知这条路通到里地下的地宫,还是有人就在这山的里面,把山挖空,才有这么大的空间。

“累死我了,总算走出来了。”

青凰现在拍着胸脯仍旧是有些惊魂未定,看着我问道:“娘亲,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又回头看了眼圆儿。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竟然发现圆儿不见了踪影。

青凰也发现找不见圆儿,赶忙开口喊道:“圆儿,圆儿,你在哪儿?……”

四周空旷,并没有一点回应。

“娘亲,圆儿不会出什么事吧?”

“这里是她的家,怎么可能会有事。”

说这话的同时,我心里也明白过来,我和青凰,八成是被这小白猴子坑了。

青凰依旧不死心,四下呼唤着圆儿,没人回应,她自己也不嫌累。

我隐约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像是喘息声,但是比等闲的凡人,或者灵族的人都要重上许多。

青凰还在那里叫着圆儿,我赶忙捂着她的嘴,让她别再发生声响来。

青凰天生警觉,我捂住她嘴的同时,她也发觉有异,便不再作声,我便拉着青凰退后几步,回到来时的长路当中,暂时躲在黑暗里。

山内洞穴诺大的空间之内,忽然地上沙石攒动,连带着起了狂风,我带着青凰又退后了几步,虽能保住一时没事,但仍心惊不已。

我想带着青凰原路退出去,但回头看着仍旧是漆黑一片,什么抖看不见。

来的时候,有圆儿带路,还走得那么艰难漫长,若是单凭我和青凰,退不出去还好说,这山洞颇为古怪,还不知有什么邪祟在等着我们。

青凰这时候却盯着洞内空地,目不转睛地看着,仿佛很感兴趣,入了迷一样,连我和她说话也没听到。

唉,我心一横,便也站在青凰身边,与她一起留意着洞里的动静。

风带起了极大的一阵沙尘,在那沙尘当中,只看到两束寒光,显得十分恐怖。

待那沙尘落下,地上有一只硕大的怪物。

九白的真身,那棵榕树本身就不小,六人合抱才够得到它的一圈。

但眼前这只怪物,抵得上四棵大树,而且十分高大,细看下去,是一只银色的凶狠大虎,身后还长着硕大的一对黑色翅膀。

刚才沙尘中的光亮,正是它摄人心魄的双眼。

带着翅膀的老虎尖牙也闪着光,仿佛能吞噬掉世间万物一样。

这老虎说起话来就像暴雨之时打雷声一样,刚听到的时候,震得人耳朵发麻。

“怎么,终于给本尊送食物来了?”

还没等我与青凰反应过来,后面忽然有一双手伸出来,以极大的力量将我和青凰推了出来。

青凰和我没反应过来,被那股力量推到前面的空地之上。

正是圆儿。

圆儿无视我与青凰仇恨的目光,对着那怪物好言说道:“是啊,知道尊者饿着,我一直在外面帮您寻找食物,本来今年的圣果长得好,我想着摘来孝敬尊者,没想到被这两个外人吃了,我便直接将她们捉来,既给尊者打了牙祭,也算把圣果带了回来。”

“做得好!”

那怪物随口夸赞了圆儿一句,鼻子呼出一口长气,散发出一阵恶臭。

青凰和我被恶臭熏得要吐,没想到圆儿却如同没闻到一般,反而带着一股谄媚的表情:“神尊,小人这样为你着想,不知道可否给一些奖赏?”

“放肆!”那怪物突然间变得暴怒,身后翅膀扇动起来,立马烟雾环绕,狂风怒号,那翅膀再一扇动,圆儿姑娘便被风卷起来,身子有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狠狠得摔在石壁之上。

圆儿惨叫了一声,便有如散架一般落在了地上,嘴里还吐出一口鲜血。

“活该!”青凰看得十分解气,不由得说了一句。

我赶紧拉过她,让她别再说话,以免引起怪物的注意,还有杀气。

但显然为时过晚,那怪物早就在盯着我和青凰看,张着嘴呲着大牙,嘴角还流下几条手臂粗又长又黏的口水,夹杂着刚才的那股恶臭,可谓是极为恶心!

圆儿艰难得起身,对着怪物说:“那小的就不打扰神尊了,还请神尊尽情享用!”

怪物嗯了一声,并没有理圆儿,眼睛冒着精光看着我和青凰。

圆儿便捂着肚子往外走,出门前,颇为得意地看了我和青凰一眼。

------------ 第273章 死前来个希望? 那长着翅膀的怪物翅膀已经收到背后,洞中却依旧挂着瘆人的寒风。

怪物也不急着吃我,龇着牙,伸长了爪子扑过来,像是猫吃老鼠一样,先调戏够了。

青凰和我却动也没动,只是坐在怒视着这怪物。

并非是我俩等死,我和青凰自打掉进了囚灵渊,不要说灵力了,就算我俩剩下的那些体力加一起,可能连个凡人都不如。

而刚才进山洞之前,青凰与圆儿追逐大闹了许久,圆儿还带着我俩走了好长的路,体力也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

如今想来,圆儿似乎早就布好了局,就等我和青凰一步一步掉入了她的算计。

不过这圆儿似乎并没有对这自称为神尊的怪物忠心耿耿,她明明自己吃掉四颗圣果,却全都推到我和青凰身上。

怪物又开口说话,有如耳边雷声阵阵:“怎么,你们不怕么?”

青凰冷哼了一声,“怕有什么用,你还不是一定要吃我们。”

青凰如此胆大直白,倒是搞得那怪物一愣,继而一阵让人心慌的笑声,极为难听。

怪物愣在那里之后,我趁着这个机会试图寻找生机,对那怪物说:“这位……尊,神尊,你可知道,刚才那位圆儿姑娘所说的圣果,并不完全是我们吃的。”

“知道!”

“啊?”

“我知道,只不过她当我不知道而已,你们吃了八颗,她吃了四颗,看来这五百年,结了十二颗果子。”

青凰这时候插嘴:“那你为什么不戳穿她?”

“戳穿她?”怪物自己就像看另外一个怪物似的看着青凰:“戳穿她之后呢,吃了她么?吃了她可就没人帮我再找食物来了。”

青凰不服气,继续问:“那你就放了她么?”

“对啊!”

我赶紧拉回青凰,她的心思还是太过单纯,这怪物活得太久,自然要比它外表看起来要精明许多。

青凰被我拉回来,我便不让她在说话,而是自己问着怪物:“这位神尊,那你为何不自己出去寻找吃的,这山洞里的峭壁坚石,只怕困不住你,你那么有神通,冲出去就好了!”

怪物听了这话,反而变得暴怒起来,但并不是对我,只是对着山洞顶怒嚎了几声。

青凰抬头看了看我,一脸懵懂。

等到那怪物平静下来,颇为无奈地说道:“自然是我出不去了。”

“神尊……”

“够了!”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打断了:“你不要再动心思了,今日到了我这儿,只管安心做我腹中食物,能被本神尊吃掉,也算是你们的福气了。”

青凰有些不耐烦,看着他骂道:“你个死怪物,要吃就快些,我才不怕!”

青凰说着便将我护在身后,我又反过来把她来开,护在她的前面。

就在我和青凰互不相让之时,怪物的大眼睛闪着狡黠的光芒,对我俩问道:“你们是母女两个?”

“没错!”

“好,不如这样,你们俩看看谁想先死,我今天就吃她一个,剩下的那一个,我七日之后再吃,如何?”

青凰疑惑地看着它:“当真?”

“自然,本神尊一言九鼎,觉不骗你!”

“那你先吃我吧!”

“不行!”我把青凰拉到身后,对着怪物说:“先吃我吧!”

“娘亲!”

没想到那怪物又开始暴怒,大喊一声:“给我住口!”

我和青凰被吓了一跳,看向那怪物,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他了。

那怪物有点失望,也有些不耐烦:“快点决定一个,到底谁先死!”

青凰还想让着我,我对她摇摇头示意,昂着头对那怪物说:“要杀就杀,又何苦挑拨我们母女关系呢,再说,你不过只想看笑话,又不会真的放过我们。”

怪物被我拆穿,便有些气急败坏,后腿一跃,便跳起来像我俩扑过来。

“就是现在!”

青凰喊出这句话,身上青光一闪,身后也化出两只翅膀,腾空而起,她小小的身躯,竟然也将我着,飞起来躲过那怪物的凶狠一击。

怪物扑了个空,却来了兴趣,“看不出来,进了囚灵渊,竟然还有灵力在。”

青凰抱着我,神色如常,但我隐约觉得她是在强撑着,她对那怪物挑衅着说:“怎么不追了,你个大个头,你个丑八怪!”

怪物身后的翅膀又张开,怒嚎着也飞了起来追着青凰,恼火着骂道:“你的灵力不过也是强弩之末,我看你能坚持多久!”

青凰的灵力本来就有限,现在还带着一个我,自然没过多久就如这怪物所说的一样,成了强弩之末,飞得慢了许多。

“娘亲,我飞不动了,我……”

青凰还没说完,身后便被怪物打到了一下,青凰惨叫,抱着我的手也不得不松开,我们两个人便一起往下掉。

这个时候,我只恨自己灵力用不出来,往日帮我许多的虬螭还有隐,因为我的灵力被封,他们两个也没法出来。

眼看着青凰就要摔倒一块硬石上面,那硬石上面还带着尖儿,而怪物的利爪也袭击过来,爪子上的尖儿锋利无比,也向着青凰打去。

一阵悲哀和绝望向我的心里袭来,我只觉得心中极为难受,再看着青凰眼瞅着就要没命,我记得大叫一声。

“啊!!!!!!”

那怪物被我凄厉的喊声吓了一跳,身形慢了下来。

这时候,我身体内似乎有了些许的灵力,与从前鼎盛之时没法比,但好在自己能够冲破囚灵渊的禁忌,撑个一时三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而我体内也终于传来了虬螭的声音,只是这一次极为虚弱,“小丫头,你被封住灵力之时,我和隐是不能出来的,这是天地混沌之处定下的规矩,但这次你有危险,我和隐是冲破了极为恐怖的天谴束缚来救你,目前我俩只能帮你到这儿,需要闭关疗伤,后面的事情,还是只能靠你自己了!”

“虬螭?隐?隐!喂!喂!喂!”

不管我再怎么叫,体内也没有一点回应,我知道这时候虬螭和隐是不该出来的,既然出来的,自然受了许多痛苦反噬。

我也顾不上伤心,体内靠着这一些灵力,身子悄然飘起,飞到青凰那里,抱着她,落到了地上。

------------ 第274章 邪神穷奇 不经意间,我抱着青凰落到了来时的那条路上,我再往里走几步,便躲回了黑暗当中。

我原本只是试一试,自然一切躲不开那怪物的眼睛,他便狂叫着俯冲过来,就要把利爪向这条路内打过来。

就当我准备抱起青凰再逃走的时候,我惊喜得发现,那怪物不知受了什么禁忌,它竟然只能在山洞当中的空地之内,连这条连着外面的小路都过不来。

怪物更加气急败坏,疯狂击打着山洞之内的沙石峭壁,似乎是在发泄着怒火。

我不由得松了口气,暂时安下心来查看青凰的伤势。

这时候青凰也恢复了意识,有些虚弱地看着我喊了一声:“娘亲……”

我赶忙止住她:“先别说话,保留着灵力还有体力,娘亲一会带你出去。”

青凰缓缓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娘亲,没能护好你,我恐怕是出不去了,我……”

“说什么呢,不许乱说话!”

青凰说那些丧气话,被我训斥了一句之后,也真的听了我的话,安静了下来。

我感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带着青凰要往外走。

没想到山洞里的那只大怪物这时候又想了一个阴招,他的爪子动了几下,一个明黄的火球便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再一用力,那个火球便飞到黑暗的洞内,照亮两侧嶙峋的石壁,到了我们外面,又燃气熊熊大火,堵在我们出去的路。

蛟人喜水,修习水道,自然不怕火!

我用灵力试图换来无根之水,却如石沉大海,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我索性就将灵力化成水,向那火洒去。

没想到的是,那火碰到水之后,反而火势更加凶猛,火苗带着热浪便向我和青凰扑面而来。

实在没办法,我只好带着青凰又往洞内逃离。

青凰身上青光一闪,她身上的那件羽衣便同时覆盖在我二人的身上,这样,也帮我当去了那邪火的炙烤。

那怪物料定我们会逃回来,看着那邪火的红光,又得意地看着我与青凰,不屑地说道:“逃啊,怎么不继续逃了,看你还有多大本事?”

我将青凰安置在地上,自己便迎着那怪物走过去。

忽然青凰在后面轻轻拽着我的衣角,虚弱地喊了我一声:“娘亲……”

我回头笑着说:“我没事,你一个人照顾好自己。”

青凰却不肯松开拉着我的手,对我摇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让我不要去。

我心里的酸楚也涌上来,但是怪物在前,我哪怕是拼了性命,也要护着青凰。

青凰不肯放手,我便用力掰开她的手,青凰这时候十分虚弱,自然是拗不过我。

光比灵力,我和这怪物的实力相差得过于悬殊,要是有件武器就好了。

武器!

我心里灵光一现,忽然想起我袖子当中的佛草绫。

从前佛草绫和玄月佩都是帮助我许多的宝贝,玄月佩神通大些,但到了这囚灵渊之内,也没了作用,便在潭水边之时,被我藏了起来。

若是作为武器来讲,佛草绫似乎更适合些。

只是一提到佛草绫,便会想到人帝,人帝坑我一回,这佛草绫也是推我到那碧海深渊之上的帮凶。

现在大敌当前,佛草绫也非自己害我,我现在也顾不上翻着旧仇。

这佛草绫似乎自己也有些愧疚,今日帮着我迎敌也格外卖着力气,我也从未感觉到佛草绫能用得这般得心应手。

实力悬殊,即便是有了佛草绫的帮助,我也不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怪物似乎被我激起了斗志,一招又一招地对我袭击过来。

我用佛草绫迎着他,佛草绫在我手中之时,软若无物,袭击到怪物之时却又凌厉如鞭,韧如寒丝。

我虽没有获胜的希望,但对于怪物来说,也颇为难缠。

只是这怪物,除了灵力高强之外,也颇为皮糙肉厚,佛草绫打在他身上十下,得有八下就和挠痒痒一样,根本没什么作用。

但是他的招式若是打在我的身上,却极为厉害,我猝不及防得被他打中一下,我便眼前一黑,直往地上倒去。

“娘亲!”

青凰大叫一声,挣扎着爬起来,脱下羽衣,手中一挥,羽衣之上飞出好多羽箭,直向怪物射去。

青凰这冷不丁地一招,倒是一时之间击退了怪物,怪物大叫一声,便吃痛地停止了对我俩的攻击。

只是没想到,青凰用完这一招,似乎耗尽了体内所有的力量,也倒在地上再不起来。

怪物大喜,但又怕有诈,试探着不停挑衅青凰,又挑衅着我,确定我俩一点办法没有之后,这才一手一个,有如老鹰拽小鸡一般,把我和青凰抓在他硕大无比的爪子里。

“跑啊,打啊,怎么不动弹了?”

怪物很是得意,不停地张着嘴叫嚣,那股难闻的恶臭又扑面而来,我被熏的胃里一阵翻滚。

青凰本来就十分虚弱,没想到被这怪物嘴里的臭气熏着,反而吐了,但是毕竟又恢复了一分神智。

怪物的爪子里的尖扎到我的肉上,虽不重,也只是流了几滴血,但却十分疼痛。

青凰那里也是一样,被这怪物用同样的方式折磨着。

怪物看着我俩狼狈的样子,颇为得意地笑着。

青凰嘴角又流出血,强打着精神说:“你个死怪物,姑奶奶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还不快快报上来,等我到了阴曹地府,去告你一状。”

怪物哈哈大笑:“去告吧,我看地府里有谁敢管我,至于我的名字嘛,告诉你也无妨,听好了,本神尊的名字,叫穷奇!”

“穷奇?”

“不错。”

“上古邪神――穷奇?”

我记得在古书里看到过穷奇的记载,他原本是九天之上的邪神,为神界不容,索性自立门户,综合天神,怪兽,恶人三个身份为一体,为天下至邪的象征!

难怪他自称为神尊,穷奇再坏,也的确是当年九天之上的神。

穷奇见我知道他,眼里闪过奇怪的神色,复而又变得凶狠冰冷:“你知道我?不过没用,不管怎样,本神尊今日都要吃掉你!”

他说完,便长着大嘴就要咬下来。

我只好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只盼着能死的痛快一些。

------------ 第275章 又一次逃出生天 已经死了么?

为何没有一丝疼痛?

有人说死了一了百了,有人说死了是种解脱,果真如此么?

“娘亲,娘亲!”

是青凰的声音,我猛地一睁眼,她正焦急地看着我。

原来还没死!

青凰看着我关心地问道:“娘亲,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又看向穷奇。

穷奇也不知怎么了,眼睛在我和青凰的身上来回移动,愣在那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青凰和我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所措。

穷奇愣了一会儿,忽然又动了,他的爪子握住我和青凰,便往他的嘴里送。

青凰绝望地说:“娘亲,我们就要死了,下一世,我还想跟着你。”

我虽然感动,但还保持着清醒,也对青凰喊:“不到最后一刻,前往别放弃活着。”

青凰却不像我这么乐观,只是勉强地点点头。

没想到我的想法成了真!

穷奇将我和青凰分别放到他的嘴边,却并没有直接吃了我们,而是来回地吸着鼻子,似乎在找寻着什么味道。

青凰被他的举动搞得懵了,有些气恼地喊着:“你个丑八怪,你闻什么闻,姑奶奶还没有嫌你臭呢!”

穷奇没生气,而是忽然问我:“你们来自什么地方?”

我也不瞒他:“水宫。”

“神血转到凡人身上,神界是覆灭了么?”

我点点头。

青凰没好气地说道:“什么神界,如今世上只有三界,人界,仙界,魔界,没了。”

“神界没了?不得胡说!”

青凰一边与穷奇周旋,一边在神识里面对喊我:“娘亲,娘亲。”

青凰从前还是只青鸟的时候,与我缔结里契约,是可以心意相通,用神识传信的,没想到她如今化成人形,竟然仍旧可以。

“怎么了?”

“娘亲,你还有没有灵力?”

“有一些。”

“这怪物现在有些放松,不如我们一起试着挣脱,逃出去,如何?”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外面,那里的邪火已经荡然无存。

“好,那你自己也要小心些。”

青凰与我互相看了一眼,她对我点点头,表示做好了准备。

青凰动了!

我与她是一起动的!

青凰衣服上的青羽一根一根得立了起来,有如刺猬一样保护着青凰,羽衣上有如长满了细长的钢针,即便穷奇皮糙肉厚,也把他扎得够呛。

我这头也用灵力催动了佛草绫,佛草绫在我身体上也将我缠绕起来,继而我的身上上也长出长刺,虽不像青凰那么多,也有十几根之多,而且根根如同宝剑一本,锋利且长。

就这样,穷奇两只爪子一起吃痛,便将我和青凰放了出来。

只是我刚才这一下耗费了太多的灵力,穷奇放开我之后,我运不起自己的修为,只能任由自己往下掉。

再往青凰那里看,她的羽衣还是刚才那副刺猬模样,并没有变成原来的翅膀,也和我一样,直接就往地上掉。

穷奇这时候似乎反应过来,又朝着我俩挥起了手。

掉也是死,不掉也得被穷奇打起,横竖都是个死!

“娘亲,你说我们会不会再有什么意外,能够逃出生天?”

“……”

孩子啊,我也想和你一样,幻想个天外飞仙来就我们。

天外飞仙来没成,天外飞藤来了。

两根手指粗细的藤蔓从外面的那条黑路当中飞了进来,以极快地速度飞到我和青凰面前,然后将我俩卷起来,又飞快的向外撤出去。

莫说我和青凰,就连穷奇这家伙也没反应过来,身影一时慢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与青凰被人救走。

青凰和我撤出山洞中的空地之后,并没有在黑暗当中停留下来,那藤蔓缠着我和青凰,继续往外飞。

这小路细长,七拐八拐看不到光亮,而且此时也由不得我们自己,只顺着藤蔓的意思,让它带着我们往外走。

路的两旁尽是嶙峋坚石,藤蔓自己没长眼睛,便免不了一番磕磕碰碰。

偶尔撞一下就够人受得了,这一路上我和青凰被撞得不下百下。

青凰被撞击得哇哇乱叫,她这一叫,反而引起了穷奇也在后面大叫,似乎十分不甘心。

“别叫了,被撞几下,总比丧命于穷奇的嘴里要强。”

“娘亲说得是……哇啊……”

青凰一个不小心又被撞了一下。

索性我也就任由她叫,而我自己身上的疼痛也渐渐加深,也不知道撞了多少下,更不知道这藤蔓会把我和青凰送去哪里,没多久我便失去了意识。

…………

一片混沌当中,我又听到了虬螭和隐的声音。

“小丫头,小丫头……”

“虬螭,隐,是你们么?”

“愔儿。”

“你们是不是救我受了伤?现在怎么样了?”

“亏得你还知道关心我们,算你有良心。”

“愔儿,我们需要修养一段时间。”

“嗯,那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行了行了,小丫头,你都自身难保了,就不用惦记我们了。”

“……”

“我这是在哪里?”

“你是昏迷了,所以才能进入幻境,能够和我们说话。”

“我以后是不是就要在囚灵渊里面,要么惨死,要么和青凰一起困死?”

虬螭哈哈大笑,又十分肯定地说了一声:“是啊!”

完了,这下子完了,本来刚有一点希望,这回又开始绝望了。

隐责怪了虬螭一句:“你别吓唬她啊!”

“我哪有,本来就是,这囚灵渊就是仙佛都求生欲生的绝望之地。”

“可愔儿和青凰在这里,并非就是要等死啊!”

他俩吵得我是越来越糊涂,便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啊?”

隐有些无奈地说:“愔儿,这次,我们也帮不了你,别说现在没那个本事,即便是有,也不能帮,走出这一关,需要靠你自己,出得去,以后才能谈什么九霄碧海,复仇大计,出不去,便是苟延残喘地活着,那还不如直接死在这里。”

我第一次见到隐这般激动。

虬螭也说:“是啊,小丫头,不过你别担心,我俩只是暂时和你不见,并不会弃你而去,若是你在这里丢了性命,我们哥俩也会给你陪葬的!”

------------ 第276章 好猴还是坏猴? 又是一阵无法逃离的混沌之力侵袭着我的意识,将虬螭还有隐的神识再一次隐匿得无影无踪。

我喊着他们俩的名字,想要冲破这混沌之中的束缚,忽然一阵光亮向我袭来……

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娘亲醒醒,娘亲醒醒!”

是九白?还是青凰?

一阵疼痛又从我身上传到我的脑子里,我猛得一些就睁开了眼睛。

青凰一脸焦急地正看着我。

“娘亲你醒了?”

我点点头,正欲起身,身上的疼痛让我动弹不得。

青凰赶忙过来扶着我。

“娘亲你没事吧?”

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本缠着我身上的藤条已经消失不见,青凰身上也没有了藤条。

我也对青凰说:“我没事,你呢?”

还没等青凰回答,一个声音从树后面传来。

“你们俩,还活着吧?”

回头一看,却是把我俩送到怪物口中的圆儿姑娘。

青凰跑到我的前面,将我护在她的身后,恶狠狠地看着圆儿。

“你竟然还敢来?”

圆儿一脸不在乎,笑嘻嘻地说:“我为什么不敢,我用你们的命,来换我自己的命,又有什么不妥?”

“还敢强词夺理!”

青凰火气又上来,浑身的青羽怒张着,就要对圆儿对手。

若是在水宫还好,在这囚灵渊下我和青凰加起来也不是圆儿的对手。

圆儿仍旧是眉眼里含着淡笑,青凰的那些举动落在她的眼里,她根本就没当回事。

我赶紧拉着青凰,又问向圆儿:“那,可是你救我们出来的?”

圆儿依旧神色如常地说:“不错。”

青凰一愣,皱着门头问她:“既然你都把我们送到穷奇那里,为何又费那么大功夫救我们出来?”

青凰问的,也是我心里想问的。

“你猜……”

圆儿猝不及防地来了这么一句。

“你有病啊!”

“你才有病!”

“你有病!”

“你有病!”

一个没注意,圆儿与青凰又你来我往得骂在一起。

这圆儿实在让我琢磨不透,一会儿单纯得像个孩子,一会又复杂得让人觉得可怕。

青凰和圆儿骂累了,两个人便都靠在一旁休息。

我趁着这个功夫儿,便问圆儿姑娘:“你害我们,是为了你自己的命,这个我能理解,不知姑娘后来为何要肯出手相救,可是以为一时的心善?”

圆儿对我的态度比对青凰好一些:“从前穷奇对我说,外面的人都是坏人,我若不害人,便会被人害,但是我在暗处观察你俩,看到你俩都肯为对方去死,虽不像真正的母女,但应该也不是坏人。”

青凰愣了一愣:“看不出来,你还有点良心。”

我有点不放心,问着圆儿:“你既然救了我们,不怕穷奇找你麻烦么?”

圆儿一脸无所谓地说:“我又没露出脸来,穷奇那个老家伙不一定知道是我。”

“难不成这囚灵渊里还有别人?”

“啊呀!”圆儿忽然叫了一声,吓了我和青凰一跳。

“你干嘛?”

“除了我,还真没有别人了,这回穷奇肯定知道是我了。”

我刚要劝说圆儿远离穷奇,她自己仍旧是无所谓地说:“就算他知道也无所谓反正我离不开他,他离开我也没发活。”

青凰看了我一眼,吐了吐舌头。

圆儿又问我俩:“你们俩有什么打算?”

我问她:“有没有办法能从囚灵渊里出去?”

圆儿有如听到天大般的笑话一般,“我活到这么大,还没见过有人能活着出去,再说,要真的有路,我早就出去了。”

见我不说话,圆儿提议说:“不如你们去我家吧!”

青凰赶忙摇头:“不用了,这位姐姐的好意,我们承受不起啊!”

圆儿轻轻一乐,也不多做解释,反过来用激将法激着青凰问:“你不敢?”

青凰切了一声,“谁说我不敢,去就去,怕什么!你在前面带路,谁不去谁是胆小鬼。”

圆儿却如得逞一般,就在前面带路。

青凰赶忙跟在后面,拉着一脸茫然的我,怕我怪她,堆着笑脸说:“娘亲,再信她这一回吧,谅她也不敢怎么样。”

我也跟在圆儿的后面,并非是因为青凰那些自欺欺人的话,而是若不跟着圆儿,我和青凰也没有别的地方去。

这次圆儿带我们走的路更长,我和青凰跟在后面,虽然仍旧有些提心吊胆,但也偷偷谋划着应对之策。

但事实证明,这次是我杞人忧天。

圆儿姑娘这次依旧是带我们来到一座山前,这山的大小,高低,和关着穷奇的那座山相差无几,只是并没有恐怖的山洞。

相反,这座山异常好看,漫山遍野都是白色的花,偶尔点着其他颜色的各种花,山腰上突兀地长着一棵大树,这树树干和九白的真身差不多粗细,但高得多,树冠也极为壮观。

青凰看到满山的白花非常开心,就要跑到花上面去玩。

我赶紧拉住她,让她小心些。

一直在前面埋头走着的圆儿回过头,看着青凰和我说道:“放心去吧,这花没毒,里面也没藏着怪物。”

青凰听闻圆儿的话后,便如撒开欢儿的马,在那白花上面玩起来,一边玩,一边还喊着我:“娘亲,你也一起来啊!”

我摇摇头,身上的伤还没好,便慢慢圆儿来到那棵树下。

这时候青凰穿着羽衣也跃到了树下。

圆儿回头,挑衅地看着青凰,身上白光一闪,又变成白猴的样子,身影极快,没两下就跳到了树上。

青凰注意到圆儿的挑衅,自然是不服气,变成一只苍鹰大小的凤凰,也飞到了树上。

……

……

很尴尬啊!

……

……

真的很尴尬啊!

她们俩比赛着上树,身形步法一个比一个的漂亮。

可是我还在树下面啊!

我不没有翅膀,我不会飞啊!

我不是猴子,我不能两下子就窜上去啊!

……

青凰到了树上依旧是和圆儿耀武扬威地比着,半天才注意到还在树下傻站着的我。

“娘亲,你别急,我这就飞下来救你!”

青凰刚要飞,圆儿就拦住她:“等一下!”

“又怎么了?”

“我有办法。”

------------ 第277章 也是可怜猴! 小白猴圆儿拦住青凰,没让青凰来树下接我。

青凰以为圆儿带着恶意,我也是一样。

没想到的是,圆儿手轻轻地一挥,两根藤条从树上缓缓地落下来,与在山洞里救我的不同,这藤条上布满五颜六色的小花,两根藤条并着,尖头还有一块板子。

更像是个秋千。

圆儿此时在树上又变成小女孩模样,探着头对我说:“坐上吧!”

我也不怀疑,依着圆儿所说便坐在秋千上。

圆儿手又是一挥,秋千便安稳的把我送到树上去。

真大啊!

来到树上,才发现与树下所见截然不同。

树冠之中暗藏天地,上面的空间竟有一个房间大小,里面陈设也真的如同一个女子闺房一般,该有的应有尽有。

青凰在那里看得张大了嘴巴:“好漂亮,这样都是你做的啊?”

圆儿摇摇头,“是我娘亲做的。”

“你不是说这里没别的人么?”

“嗯。”

“那你娘她……?”

“死了。”

“……”

青凰有些不自在,我替青凰与圆儿表示歉意。

圆儿却并没有生气,问着我们说:“你们饿了么?”

原本吃了圣果,那果子也不知有什么神奇,折腾了这么久也没有一点饿的感觉。

青凰和我吃了一样多的圣果,自然也不饿,只是眼皮开始打架。

“不饿,只是我好困啊。”

圆儿指了指她的那张床,说:“那你们俩就在这里睡吧。”

圆儿的床,并非木头打造,也并非找来石板随便一搭,而是不知哪来的叶子,和荷叶一个形状,却比我水宫里的床还要大上许多。

青凰也不客气,跑到床上便睡起来,没多久便进入梦乡。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圆儿,她却觉得十分好笑。

圆儿又问我:“你不睡么?”

我没直接回答,又问了圆儿一句:“这就是你家了?”

圆儿摇摇头,“也不算吧!”

“……?”

见我不解,圆儿也不隐瞒:“原本我家住在那个山洞里,那时候我娘亲还在世,打从我出生我就一直住那里,后来我娘亲去世,剩下我一个人,再后来穷奇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抢了那个山洞。”

“而这树上的屋子,是我娘许多年前就打造好了,穷奇抢占了山洞,把我赶出来,我便只能来到这里,这还不算,穷奇还抢占了我娘亲的一件遗物,以此来要挟我。”

许是因为做了青凰还有九白的娘亲的缘故,听完圆儿的话,我心里对她最后的一点防范还有恨意也都消失不见,尤其是想到她自己孤苦伶仃地过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家还被穷奇夺了去,我的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除了同情圆儿外,我的心里也想起九白,也不知道他现在在水宫怎么样了,会不会有人把对我的怨气撒到他的头上。

秋安在水宫也是孤苦无依,希望蛟后娘娘,还有三婆能帮我多加照拂吧!

“姐姐,你困么?”

圆儿叫我不说话,便开口问我。

她这么一说,我的确感到一阵睡意,止不住地打了一个呵欠。

圆儿偷笑,对我指了指青凰躺着的那张叶床,“你先睡一会儿吧!”

“也好。”

我选择相信圆儿姑娘,便走到叶床边,躺了上去。

那叶床当真神奇,我和青凰两个人在上面,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而且很稳,很舒服,难得的是那叶子本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和檀香很像。

许是正由于这淡淡的香味有凝神静气的功效,没多久,我也就和青凰一样,睡着了。

这一睡,我就梦到了九白,也梦到了三婆,秋安,芷蔓,青青,还有敬康,华清。

他们无一例外地指责我,说我不好,偷偷走了,是死是活也不和他们传个信儿。

于是我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囚灵渊里不见太阳,不见月亮,也不见星星。

可是却有四季昼夜的交替。

这时候正是晚上,外面黑,但也没黑的彻底,隔着水幕透进来的光打在青凰的脸上。

她睡得还真是香。

我帮她盖了盖被,其实也是另一种大叶子做成的,但比叶床要更软一些。

四下找不到圆儿的踪影,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又被她卖了吧?

……

……

我提心吊胆的看了四周,发现没有一点动静,这才稍稍放心些。

我的体力复原的差不多了,幸亏了那几颗圣果,我到现在都没有觉得有一丝的饥饿。

虬螭他们抵抗天谴送我的灵力还在,我便运起灵气,飘然从树上落下去,脚踩在树下的花瓣上,软软的没有一点声音。

整个山上没有一个人影,我又努力留意着山间的动静,忽然听到隐约传来一阵哭声。

那歌声从山顶飘来,我循着声音向山顶走。

山顶的花草长得高矮不一,歌声从一堆一人多高的花中传出来。

借着缝隙向里面看,一只小白猴正对着一个坟跪拜,哭声正是这小猴子――圆儿姑娘发出。

圆儿一边哭,一边对着那坟头说话。

“娘,孩儿不孝,拿不回您的遗物,还要日日受着穷奇的欺负,这几年穷奇总在孩儿的耳边说,三界中的人没一个好人,都该杀。”

“可是这几日囚灵渊里来了两个新人,那个小凤凰和她娘亲,为了彼此全然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圆儿很想娘亲。”

圆儿跪在她娘的坟头,带着哭音与她娘说话,说到动情之处,还趴在那坟头之上,眼泪不停地掉下来。

我看着心里难受,不由得也泪流满面。

这圆儿也是个可怜之人。

因为不想破坏圆儿与她娘亲诉说思念的场面,我便打算转身向山下走。

没想到抬脚的时候,踩到一种不知是什么名字的花,那花啪嗒一声,就花籽喷出去许多。

因为有了这一声,圆儿发现了外面有人。

“是谁!”

圆儿大喝一声,便跳了出来,手中拿着两只藤条化成的利剑。

那两把利剑虽然藤条化成,但却也是寒光闪闪,周围随风摆动的花草碰到刀刃,竟然轻易就被割断,当真十分锋利。

圆儿怒目圆睁,摆好架势,看着我这个不速之客。

待看清我之后,圆儿的眼里有些意外,收起了藤条宝剑。

“是你?”

------------ 第278章 报仇?出囚灵渊? 小白猴见到是我,稍稍放松了一些警惕,她自己又变成了一副小女孩儿的模样,手中的宝剑又变成一般的藤条。

“你怎么来了,青凰呢?”

圆儿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眼中闪着精光地看着我问。

“她还在睡,我睡醒了,发现你不见了,便出来寻。”

“怎么,你怕我又害了你和那只小凤凰?”

我闻言一笑,不置可否。

“放心吧,不会的。”

我嗯了一声,站在圆儿面前,又不忍心提及她的伤心事,场面有些尴尬。

圆儿盯着我,似乎猜透了我心里在想什么。

“喂,你别那么看着我啊,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同情我,告诉你,本姑娘才不需要任何人同情呢,再说你如今也是寄人篱下,还要我收留呢。”

我也不许她争辩,只对她说:“不如,我帮你去夺回你娘亲的遗物,如何?”

圆儿犹如受到惊吓,愣在那里。

过了一会儿又问:“夺?怎么夺?拿什么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穷奇有多恐怖。”

“总会有办法的啊!”

“什么办法?”

“……”

“嗯?”

“现在还没有,需要慢慢想。”

圆儿哈哈大笑起来,只是那笑声中夹在了许多无奈和苍凉。

我知道她是不信任我,别说她,我自己都没把握,说的话虽不全然是头脑发热,但总归是要回去好好想个办法的。

圆儿笑罢,似乎心情不好,又叹了口气,对我说道:“走吧,我们回去。”

“好。”

就这样,我俩一前一后得往山腰上走。

到了树下,圆儿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

她的眼神有些闪烁,随口便说:“看你的样子,身体好些了?”

我点点头,这一次受伤,并没有用药,虽然自己的灵力被封住,但是体内的那几颗圣果,还有虬螭和隐渡给我的灵力,我不仅体力回复了,而且那些伤口也在半个夜晚的时间之内愈合了。

我对圆儿说:“是的,好的差不多了,我能够自己上树,不需要你的秋千了。”

她最终还是将心里话讲了出来:“你当真是想帮我?”

我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我的确是真心的想帮你。”

“好!若你们帮我夺回我娘亲的遗物,我这辈子我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大恩。”

“要怎么帮你尽管说,你也收留了我和青凰,我并不需要你的报答。”

圆儿并没有直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只告诉我一声:“现在谈这个还为时过早,像你说的,我们明日再慢慢商议。”

“也好。”

圆儿和我再不停留,一前一后地上了树。

叶床够大,我和青凰躺在上面之后圆儿却不肯再上来。

我心里过意不去,便要起身,圆儿连连对我摆手,又指了指青凰,示意我不要吵醒她。

我赶紧收声,圆儿这时候又一挥手,几根藤条飞起来,绕着这没顶的闺房,横穿竖走得绕了几道。

圆儿身子轻轻跃起,又稳稳落在藤蔓上。

等她躺好,对着我轻说了一声:“睡吧!”

我也点点头,山间微风阵阵,一股小风丝吹进来,为免青凰着凉,我将那扇大软叶做成的被子又给她盖好。

圆儿睁着眼看到这一切,也不言语,手又一挥,树冠顶上的两侧,又伸出两片近乎透明的白色薄叶。

那两片比叶床还大的白叶子慢慢聚拢,形成了一个像水幕一样的一个房顶。

如此,风进不来,圆儿的这间闺房就变的和凡世的房子一样,也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

青凰这个小丫头一直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

其实囚灵渊里看不见太阳,我也是从晨间天亮之时起,估摸着时辰算的。

圆儿起得早,我也没再睡下去,早早起身。

山上除了花草,这课大树之外,还有一条河,清澈,甘甜,但这囚灵渊内的一切东西再美,再好,没了东升的日月交替,我总觉得不放心。

我在河边洗了脸,本想带一些回去给青凰备着,这时候青凰醒了,也从树上飞下来找我。

青凰见我在河边,便飞过来落在我身边,“娘亲,你怎么起的这么早?”。

我手上还沾着水,用湿漉漉的手指点了点她的脑袋:“这里虽然看不到太阳,但是每每日不同时辰之间,光亮程度还是不一样,算一算现在,应该是外面的午间了,你这个小丫头睡到现在,还好意思说我早啊?”

青凰吃吃地笑了,我想帮她洗脸,她摇摇头,懂事得对我说:“我自己来。”

等青凰洗好,凑过脸来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娘亲,我饿了?”

“啊?”

因为吃了圣果的原因,我已经忘了饥饿的感觉,这青凰竟然还会觉得饿。

“你不是也吃了四颗圣果么?”

“是啊!”

“那怎么还饿?”

青凰小脸更加难为情:“其实也没有多饿,就是习惯了想吃东西,这么久嘴里没吃到好吃的,总觉得怪怪的。”

“真是事多!”我笑骂着她说道。

青凰有些不服气:“这都怪娘亲。”

“怪我什么?”

“我在水宫里,还有帝城里的时候,还是只鸟,娘亲你动不动就拿来一堆果仁给我,不管饿不饿,我的嘴就没闲下来过,这毛病就养成了。”

经她这么一说,我心里觉得十分好笑。

青凰继续兴高采烈地说:“不过娘亲,还是帝城里的果仁好吃,凤仪宫的东西又是帝城里最好的,那时候我总和白官儿哥哥一起吃,他也总把他爱吃的留给我……”

青凰一提到白官儿,脸上有一些难过。

我帮她捋了捋额头边的头发,心疼地看着她。

青凰怕我担心,嘴角又挤出了一丝微笑,若无其事得和我说起别的来。

“娘亲,圆儿那小猴子呢,怎么今日一直不见她?”

“早间我起来的时候还看见她了,那时你还睡着,后来她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

青凰不再说话,她虽神色如常,但我留意到,她眼底里藏着一丝难过。

“放心吧,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青凰摇摇头,一副了然的样子:“娘亲,你不用说这些话来骗我,这囚灵渊高千丈,三界当中能飞渡千丈悬崖的人,不到五个,况且这囚灵渊里束缚修为灵力,十分厉害,那就更不可能出去了。”

“别灰心,总会有办法的。”

------------ 第279章 寻计杀穷奇! 青凰虽然不信,但也不再多说什么。

“出囚灵渊,可是比杀穷奇还要难上百倍的事!”

圆儿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站在我和青凰的身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青凰忽然一回头,看到圆儿,盯着她手上的东西,不住地吞咽着口水。

我也看向圆儿,她手上拿着一个大叶子,这次的我认识,是荷叶。

荷叶上放着许多鲜红的野果,个个有青凰的拳头大小,红果闪着光,看起来让人垂涎欲滴。

圆儿看到青凰一副小馋猫的样子,便把手中的荷叶递给她:“拿去吃吧!”

“多谢!”

青凰十分嘴甜地感激了圆儿一句,便接过那一堆野果,拿起一个刚要吃,忽然又停住。

圆儿不解地问:“怎么了?”

青凰小心翼翼地看着圆儿:“这个……不会又会有什么麻烦吧?”

圆儿哑然失笑,我也想起来,上一次我和青凰就是中了圆儿的圈套,各自吃下四颗圣果,也算因此与穷奇结下了梁子。

“放心吧,这次的野果漫山遍野有的是,再说上次的圣果是我一时疏忽,就让你给摘走了,不然,别说你不敢,我还不少舍得呢!”

圆儿的话说得不好听,却打消了青凰的顾虑。

青凰这才放心得将那红果子放到了嘴里,一口就吃了下去。

那红果多汁,青凰一咬,嘴角便流下鲜红的汁水,有一些恐怖。

青凰顾不上这些,高兴地对圆儿说:“真好吃!”

她又把一个果子递到我的嘴里,对我说:“娘亲,你也吃!”

我没有直接吃,用手接过果子,另一只手沾了些水,帮她擦了擦嘴角。

青凰一边吃一边在那里高兴地笑,我问圆儿:“你吃了么?”

圆儿点头,刚要说话,青凰就拿起一个果子,也塞到圆儿的手里,“来吧,姐姐,我们一起吃。”

圆儿也不拒绝,接过果子,“好!”

……

……

圆儿吃的时候一直看着我,我想起昨日答应她的事,知道她不好意思,我便主动提及。

“你昨日说起有打败穷奇的方法,不知是什么?”

圆儿还没说话,青凰却一脸疑惑:“娘亲,什么方法?”

我又简单和青凰说了事情缘由,青凰知道后并没有表现出一点不愿意,相反,对于能打败穷奇一事,她十分激动和期待。

圆儿盯着青凰的脸,也放下心来,“原本我还担心这小凤凰不愿意呢,这要是合我们三人之力,打败穷奇的胜算就又多了一分。”

“好久没活动筋骨了,正好也利用这个机会过过瘾,只要能打败穷奇,让我做什么都行。”

青凰正兴奋呢,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一样,对着圆儿吼道:“什么小凤凰,我有名字,我叫青凰,青天之上的青,万凰之王的王!”

圆儿笑不做声,我也不想再磨蹭,便直接问她:“不如你来说说看,有什么办法能够打败穷奇。”

圆儿收起脸上的笑意,颇为严肃地说:“打败穷奇很难,他是上古邪神,我虽没出过这囚灵渊,但也知道这三界之内几乎没人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们只能智取,不能硬扛。”

这一点我之前也有想到,只见青凰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想打败穷奇,无非要利用两处巧劲,一个是提升我们的灵力修为,另外一个就是利用穷奇的弱点,穷奇有三处薄弱的地方,他又每日阴阳交替之际最为懒散,我们提升自己修为后,利用他的弱点,再拼上一次。”

我心里觉得有点没底,便问圆儿:“穷奇的那些弱点,你在这里数年,自然心里有数,我听你的,但是,这种束缚灵力的地方,莫说提升修为,即便是恢复到外面的平常修为,也是难如登天了。”

青凰撇撇嘴,虽然不服气,却也只是无奈地说:“我在外面可是很厉害的,如今在这里却和个寻常大鸟似的,除了会飞,也没别的大本事。”

圆儿笑着说:“无妨,别忘了,我们肚里可是有好东西的。”

“好东西,什么好东西?”青凰一时没想起来什么东西。

我知道圆儿指的是什么,便对青凰指了指她的肚子。

青凰这才恍然大悟一声,拉着长音“哦”了一声。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圆儿姐姐曾说,这圣果五百年结这么一次,物以稀为贵,自然非凡品,可是吃了这么久,除了不饿,没感觉有其他的用途啊!”

“那是你们不知道,我曾听穷奇无意间提到过,这圣果也是当初神界覆灭之时落下来的一颗种子,落在这囚灵渊之内,结的果子,对于三界中人来讲,至少能得一分神力,若是天资好些,那前途可是不可限量。”

青凰不免产生了怀疑:“圆儿姐姐,那穷奇不会骗你吧?且不说那穷奇,它知道这圣果的来历,这一次的圣果虽然被我们吃了,但是五百年前,一千年前的圣果,应该是他吃的吧,怎么不见他逃出生天,再说,我们吃了也实在不顶用啊!”

圆儿摇摇头:“穷奇这事不会骗我,他的事我不清楚,至于我们三个的圣果不顶用,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催动它们。”

“要如何催动?”

“修习三术,忘却前尘,先死后生。”

青凰听得云里雾里,眼巴巴地看着穷奇:“到底什么意思啊?”

圆儿没说话,故作神秘地看了看青凰,又看向我:“你能猜的到么?”

“修习三术,可是我们要重新修炼法术?忘却前尘,应该是要割断以前的记忆?或者是割断以前的灵基根骨?至于先死后生,这……这实在是……”

“实在是太残忍,太冒险了些?”

圆儿接了我的话,反问我说道。

我也不隐瞒,郑重地点了点头。

圆儿一脸淡然,“这也正是我昨日没让你轻易答允我的原因,修习三术和忘却前尘都还好说,你俩若是决定后我如实相告,最难的是这第三点,先死后生,顾名思义,会充满了危险。要忍受极大的痛苦,让风刀水剑侵袭你的神识,将神识灵骨刮得干干净净之后,受的住,便令筑高台,修为上一大境界,若是受不住,便是要丢了命。”

若是受不住,便是要丢了性命!

------------ 第280章 重练渡水术 圆儿毫无隐瞒地将危险告知我和青凰。

“所以,如何选择,还是看你们自己。”

我看向青凰,发现她也在看着我。

毫无疑问,我是想帮圆儿的,同时也做好了死的准备,但是我不忍心青凰与我一同去送死。

“青凰,要不我和圆儿一起去吧,你就不要参与了,我不想你有事。”

青凰摇摇头,刚要说话,这时候圆儿忽然说:“我刚才已经说了,这次的事,要么不做,要做,就必须合三人之力,缺一不可。”

青凰笑着对我说:“听到了吧,娘亲,我是跑不了了的,我和你一条心,也是一条命,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我拉起圆儿的手,对她们两个说:“现在是我们三个一条命了。”

青凰重重地点点头。

圆儿问道:“所以,你们是答应了?”

青凰与我相视一眼,我俩有一起看向圆儿。

“是,答应了。”

“好!”

…………

所谓修习三术,便是圆儿,青凰,还有我,我们三人各自修炼一门术法。

水,风,木。

这三门术法的分别对应到穷奇所在山洞中的阵法。

没错,穷奇在山洞里出不来,有一部分原因是由于禁忌的阵法。

而这阵法当中,有三处分别和水,风,木三法相互呼应。

也不知是不是冥冥之中安排好了一样,我出身蛟族,本身就是比较擅长修习水术道法,而青凰之前也刚好山风风术,还有圆儿,她自己本身就属山中白猴,所用藤条,也是属于木术的一种。

我从小修习的,是渡水术。

青凰天生会用的,是御风术。

至于圆儿,她从小练的,是揽木术。

当圆儿得知我和青凰的真身分别是蛟女和凤凰,从小修习的法术也是水风两门,极为震惊和高兴。

“那日看到青凰和我追逐之时,本想着有可能是御风术,没想到当真是老天开眼,竟然连你修习的,也是三术之一。”

我自然也很高兴:“所以啊,别总想着丧命不丧命的,这次连老天爷都帮我们,打败穷奇,也指日可待。”

……

……

因为三术对修习场地要求不同,我们三个就去了不同的地方。

圆儿拿出三块木牌,上面写了三术的要领,我和青凰接过自己的那块木牌,便各自去修炼。

青凰省力一些,她修习御风术,便留在这座开满白花的山上。

圆儿修习揽木术,要去找一林木繁多的山上。

而我要练渡水术,要求那日我掉下囚灵渊,第一眼见到的那个深潭之中。

青凰记得那水潭,虽然她没有确切的证据,但还是对我说:“娘亲,你要小心些。”

那水潭并不远,在山腰上一望便知。

只是来时的路并不平坦,因此之前走得并不顺畅,时间也用的多了些。

渡水术我很小就练得炉火纯青,所以原本我并没有当回事,想着水道无非如此,不过是与圆儿还有青凰到时候练习一下默契就好。

没想到,当我跳到那深潭当中之时,我方知道,我想得太简单了。

早就知道潭水虽清,但里面一定极深,等我将身上一些怕水的东西放到树上,便穿着衣服跳去潭中。

渡水术入门便是――浪里日千不留白。

蛟族因为天生的灵骨,从出生起就可以在水里畅游无阻,修为高一些,更是连一点水花都不会有。

我的天资在蛟族当中算得上是出类拔萃,这点要求自然难不倒我,可是我一跳入这深潭当中,便发现非但连灵力用不出来,无法畅游,即便是浮水都不会了。

换句话说就是,我落入深潭中,像一个不会水的凡人一样,在里面扑腾扑腾地乱游一气,别说修炼,就连保命都难!

看来青凰说得没错,这潭水,当真是有古怪。

我变成了一个不懂水性的凡人!

这还不止,这水底不知还有一股什么力量,在往下拽着我。

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该怎么办,只能任由这股力量往下拽着自己,连呛了好几口水。

要死了!

死了!

这一次没有虬螭和隐帮我,没有青凰帮我,也没有三婆帮我,除了等死,还有别的办法么?

……

……

我,

为什么总等着人来救我?

人能救我一时,岂能救我一世?

为何不是我去救别人,去救那些我所在意的人?

我!

我不能死!

我要活下去!

……

猛然间自己清醒过来,不想死,便要自己想办法脱困。

先调整自己的气息,在水里轻轻吐纳。

我记得大巫曾对我说过,“万物有灵,水中自然也会蕴藏着许多灵力,凡人不识水性,若掉入水中,十之八九会死,剩余的一二,便是心明眼明之人。”

从前我没当回事,如今落得和凡人一样的境地,再想想起大巫的这句话,才明白话里真正的意思。

我闭上双眼,留意着周遭水流和力量的波动,心里一片空明,就真的感受到水中点点滴滴存在的力量,还有空气。

我闭着眼,感觉那点点的灵力就像是一片夜空当中闪着的星子,心静下来,自然就觉得明显了。

我伸手去碰触水里的点点灵力,最初手上的力用得太大,那力量便被我一碰,就飞出去老远。

后来,我试着收放自己的手中的力量,这才能够采集水里的灵力。

等我集中了一些灵力,赶紧渡给自己,这才没让自己窒息过去。

很快身边的灵力没有了,闭眼睁眼都看不到有灵力在自己身边,心中一慌,又呛了一口水。

我赶紧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慢慢感受着远处的灵力,找好灵力的位置之后,便试图游过去。

奇怪的是,我竟然仍旧和不识水性一样的凡人一样,不论怎么扑腾,在水里根本没怎么移动,而且我扑腾的力量太大,那些灵力似乎很是惧怕,反而跑得更远了。

静下来!

不能急,不能急。

我心里平和之后,袖子里的佛草绫自己将两头探了出来,在水中随着波流摇摆。

佛草绫,似乎在对我说着什么。

我明白了!

反正横竖都是死,不如赌一把!

我将体内所剩的全部灵力,包括虬螭送给我的,还有刚才自己采集的,这么多的灵力,全部渡给了佛草绫。

人帝害我,你又是人帝赐给我的,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你!

去吧,佛草绫,帮我把那些灵力收回来!

------------ 第281章 三术大成 深潭里的水骤然变得冰冷,暗流也开始涌动。

我在水中,只讲全部的心思和灵力放到佛草绫之上,全然不顾自己身处的险境。

悲喜万境,当静心处之,若为度苦厄故,当如梦幻泡影。

心静,那险境便不再是险境。

佛草绫没有让我失望。

佛草绫有了我的灵力之后,两头上下翻飞,气势强大,却没有带起一点水花,在水中翩若游龙,在我身体上下左右各个方向交织起来,形成一个比人还要高些的圆球,像灯笼一样将我包在里面。

有了佛草绫的保护,水中的寒意,还有暗流,竟然一点碰不到我。

之后佛草绫外面的两头继续在潭水中十分自如的穿梭,但那绫头并没有任意妄为,相反,却是在精准地找到那些水中的点点灵力。

每一点的灵力都不多,也不起眼,但是佛草绫积聚的灵力越来越多,到最后不仅将我往外放的灵力全部收了回来,还多出许多。

有了这些灵力傍身,我在水中竟然也畅快了许多。

“收!”

等我将灵力积蓄得差不多了,我便对佛草绫喊了这么一声。

佛草绫听话得回来,我轻轻摸了摸它,“干得非常好!”

佛草绫有如听懂一般,点了点头,便又回到我的袖子当中。

此时虽然仍旧身处寒潭当中,但是我却自在许多,找到了小时候最初戏水的感觉——虽有所不适应,但极为亲近。

在水里能够安然呆下之后,便是移动。

既然佛草绫能到在水里自由移动,我便想着它的自在,想着从前在人世里蛟女的随意,感受到水流的方向,脚下一用力,竟然真的能够游动出去。

下山之前,圆儿嘱咐我和青凰,修习风水道法之时,一定要记住保持着人形,不可化真身。

若是到了万不得已非要用到真身的时候,记得用灵力术法去化,而不是实实在在的肉身。

最开始我没太懂圆儿的意思,直到现在,我看到自己裙边的灵光,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人乃万灵之首,除了心智最高之外,人的灵体在修炼上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灵族再灵,却还是要臣服人族的轩辕家,也并非没有一定的道理。

所以人形状态下,灵族可以修习更高深的术法。

我没有化出真实本体,只是心里想着,在这寒潭的深处,我的裙边,灵光闪现,凝聚成一起,竟然和蛟族人的蛟尾看起来差不多,只不过空灵通透了不少。

实灵本虚,虚灵化实。

这幻化蛟尾一事,我竟然看得眼熟,忽然想起当初灵狐族众子争位之时,青青身后的九尾狐的神象,便也是我如今的蛟尾一样,似虚非虚。

我双腿并在一起轻轻游动,那条灵尾竟然也跟着随之摆动,而且荡起的水流当大,我轻轻松松就游出去好远。

没错,就是这样,我最初修习之时,就是现在的这般感觉。

就是现在!

我借着灵位,身形化一,稍一纵身,便浮到了水面。

就这样,我从有到无,又从无到有,重新修习了不一样的渡水术。

依着圆儿给的记着心法的那块木牌,关键时刻又有佛草绫的相助,这一番修习倒也事半功倍。

晚间的时候,青凰过来叫我回去吃饭,我一跃便从水中腾起,安稳地落在地上。

“好漂亮的身法!”青凰不禁开口夸赞,并对我说:“娘亲,你现在变得好厉害!”

“嘴真甜,你呢,今日修行得如何?”

青凰点点头,“也还行,总算没给娘亲丢脸。”

回到山腰之时,圆儿也已经回来,除了每日必有的那些果子之外,今日又多了些松子,还有蘑菇。

饭后,天地之间又是一片黑暗,囚灵渊内依旧是看不到星星月亮。

圆儿对我说:“今日我在前面的山间看到你在寒潭中修习,发现你进步神速,当真是厉害!”

我有点不好意思:“没有,只是怕给你拖后腿,所以练得急一些。”

青凰在一旁迫不及待得就要炫耀:“娘亲你不要谦虚,圆儿姐姐,今日我看到娘亲的本事,真的很厉害。”

“那你呢?”圆儿姑娘忽然问青凰:“我在前面的山上,看不到这里的情况,不知道你修习的怎么样?”

“我?”青凰嘴角隐藏不住笑意,“你给的木牌之上的御风术,和我从前会的相差无已,所以,已经练完了,再加几日熟悉一下便可。”

“什么,练完了?”

“不会吧,我给你们的木牌之上的修习方法,是按着神族来练习的,最初修习之时,你们会发现与自己之前练的不一样,可能还要从头学起。”

圆儿这话不假,我就是这样重新修习的。“没错,我的渡水术便是将原来的修为打破,重新从根基练起。”

青凰挠挠脑袋,一脸懵懂:“我也不知道,依着木牌上面的方法,只觉得越练越顺利,并没有遇到什么瓶颈。”

圆儿依旧是一脸的不相信:“这怎么可能,除非你是神族下来的人……”

圆儿这话说完,自己也是一惊,又疑惑得看向我。

我心里的震惊程度和圆儿差不多,不过想起青凰的过往,似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神族。

青凰自己却茫然不知,“不会吧,我打记事起便在人界了,最初是在深山,后来被大巫捉住,送到水宫之下,三婆待我极好,后来我又跟了娘亲,怎么可能会是神族之人。”

青凰说完又看向我:“娘亲,是不是这样?”

我摇摇头:“具体我不知道,你是三婆送过来的,以前你也不会说话,所以我并不知道你的前世过往。”

圆儿却沉默了许久,没说话。

青凰并没有深究自己的往事,看着圆儿问:“喂,你怎么了?”

圆儿立马回过神来,“没,没怎么。”

“别光说我们了,你呢,你怎么样了?”

圆儿似乎满腹心事,有些心不在焉得说道:“我和愔姬姐姐一样,进步得不小,但是和你比,就要差不多了。”

青凰有些不好意思得笑了。

圆儿忽然又对她说:“不如,你将你修炼好的御风术,展现给我们,如何?”

“好是好,可惜现在天黑了,看不清楚花,不然我真的很想让娘亲,还有圆儿姐姐看到那漫天花瓣的样子,真的是特别好看!”

青凰略带着一些遗憾得说了一句。

在这囚灵渊之内,除了拿回娘亲的遗物之外,似乎没有什么事能难住圆儿。

圆儿极为轻松地笑笑,对着青凰说道:“这有何难!”

圆儿的话音刚落,她手一挥,手边不足一尺长的藤条忽然伸长,树冠之上升起一盏灯笼。

青凰不免惊呼:“好漂亮啊!”

细看过去,才发现,圆儿弄出来的,并不是灯笼,而是一朵大花。

这话光芒大展,如夜明珠一样,照亮山上的整篇花海,映在那白花之上,光亮又涨了几分。

难得的是,光亮虽广,却不刺眼。

------------ 第282章 神凰为神 等这一片山都在光亮之下,虽不如白昼,但是看清山间的一切,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圆儿做完这一切,便对青凰使了个眼色,“到你的了!”

青凰身子一跃,便飞起来,悬浮在半空中。

我定睛一看,青凰的身后,竟然也有灵空虚化的双翅还有长尾。

而青青身后灵力化成的双翅,还有长尾,和我白日所化的蛟尾也是一样。

虚实难分。

青凰双翅一阵,山间起了大风,那风呼嚎着边到处刮着,到了我的身边,又极为轻柔地拂过我的面。

可若说这风轻柔,嚎叫声却一点不像。

青凰双翅再一展,一山的白色花瓣随着风吹起来,漫天的白花,有如下起了雨。

“好看!”

圆儿姑娘嗯了一声,不由得感叹道。

青凰在空中伸出一个手指,对着她面前的花瓣点了一下,只见漫天的白色花瓣又落到了地上,只零星得留下了其他颜色的花瓣。

青凰又把手掌向上张开,那些五颜六色的花瓣有如长了眼睛一般,全都聚拢在她的手下。

等到天上没有任何花瓣飘着的时候,青凰看了我和圆儿一样,隔空指了指远处的山。

圆儿点点头:“那个可以,非我练功所用。”

青凰笑了,对着手中的花瓣轻吹,她手中的花瓣亮起灵光点点,以极为迅猛的速度飞到她手指着的那座山。

下一刻,那山上的所有树木碧草,全都湮没无影。

再看我们所处的这座山,之前的那些白色花瓣竟然都好好得长在花上,仿佛根本就没有离开过。

青凰露得这一手,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圆儿姑娘手一挥,树冠上的那多发着光的花又落了下去,四野又回复一片黑暗。

圆儿收好花之后,对着青凰也不禁赞叹道:“你这丫头,当真是厉害!”

……

……

这一夜,我们睡得分外香甜。

等到第二日,青凰说自己的御风术还不够熟练,想勤加练习,依旧是留在山上。

有了她的珠玉在前,我不想拖后腿,因此练习渡水术也更加勤勉,进步比昨日还要快一些。

因此,除了这一日,再有一日,我的渡水术便也学成。

圆儿的揽木术,比我晚半日学成。

她不服气得看着我与青凰说道:“天啊,明明是我组织起来的,怎么咱们三人当中,我竟然是进步最慢的?!!”

青凰与我相视一笑,也不多说。

到此,三关当中,才过了第一关――修习三术,下面还有两关,其艰难程度与第一关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实在不可以掉以轻心。

第二关,便是忘却前尘。

忘却浅尘,并不是服下什么丹药,忘记过往,而是要重筑灵基。

在帝城里的时候,我暗中救下冷凝,人帝对外宣称让她服了洗髓散,销销玉殒,再无生机。

由此可见当时洗髓散的威力。

但是洗髓散不过是将灵基毁去,而如今我们三人,却是要将灵基毁去之后,再一次将灵基重筑。

冷凝之所以没服下洗髓散,便是我怜惜她,怕她丢了性命。

而如今我们三个,却却是要承受两倍洗髓散的痛楚。

尽管心中生俱,但箭在弦上,想退回去,只怕也是不行了。

青凰与我向圆儿询问重筑灵基的办法,圆儿却将我们领到山顶上。

不知她触动了哪朵花下的机关,只见山顶现了一个垂直向下的山洞。

青凰与我跟在圆儿后面,跳入那个山洞当中。

山洞分三条路,自然是我们仨分别要走的。

修习道法不同,所走的路也有各有讲究。

正当我们仨要分道扬镳之时,圆儿忽然说了一声:“等一下!”

“怎么了?”

圆儿姑娘对我说:“不如我们俩一起跟着小凤凰,看看她的情况再说,如何?”

还没等我说话,青凰自己练练点头:“好啊好啊,娘亲你们俩先看着我洗髓换髓,这样,就算我有什么意外,死前能看到娘亲和圆儿姐姐,也算是没什么遗憾了。”

“不许胡说!”

我训斥了青凰一句,她却一笑,并没有一丝的委屈。

圆儿也有些动容,我知道她的意思,青凰若真的是神族转世,那么此番重筑灵基,对她来说,便是如同虚设。

我答应了圆儿的提议,青凰若真的不会感到痛楚,无需洗髓,那么三个人的危险,变成了两个人的危险,倒也是件好事。

青凰见我答应了她,十分高兴。

于是我们三个人便一起走了风道的路。

到里面是一个石室,里面有一天然水池,里面似乎有泉眼,水面上下翻滚,还冒着白气,但那白气邪性得很,不仅不热,相反还有些寒意。

这池子倒是有个极为恐怖的名字。

圆儿姑娘指着这池子说:“这便是化神池了,三个洞内分别有一眼,各有不同。”

化神池,化神,既是升化成神,也是化神成灰,所以,是福是祸,还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青凰颇为不舍得看了我几眼,最后还是对我说说:“娘亲,我便下这化神池了。”

我点点头,对她嘱咐道:“小心些!”

圆儿手间备好了藤条,她劝慰着青凰,也是在劝慰着我,说道:“无需担心,若是有什么事,我会及时出手。”

由此,青凰便咬咬牙,下了那化身池。

我心里紧张,怕出事,因此眼睛没离开过青凰,始终盯着她看。

青凰自己也是提心吊胆,试探着下了水池,在里面小心翼翼得不敢动弹。

但她在水池里半天,竟然一点事都没有。

由此,我才放心来。

青凰发现自己没事之后,浑身瘫软在水池里,松了一口气后要玩性大发,玩起水来。

圆儿见她没事,也放下心来,对我说道:“不如,我们也去找各自的水池吧!”

“也好!”

青凰显然没玩够水,但是又不放心我,“等等我,我也和你们俩去。”

圆儿摇摇头:“虽然确定了你的灵基不需重筑,但是以防万一,你还是在这化神池里多泡一会。”

我也如此劝说青凰,青凰没办法,只能听了我和圆儿的安排。

------------ 第283章 化神池 化神池,挺过去,便是羽化成神,挺不过去,化神为尘。

青凰听了我的话,留在风道的化神池中泡着。

圆儿姑娘与我走出青凰的山洞,青凰忽然在后面喊着我,“娘亲――!”

“怎么了?”

“娘亲,圆儿姐姐,若是你们有事,记得喊我一声,我会马上过去。”

“好!”

“好!”

圆儿和我一起走,到了分开的路口,对我说:“小心些。”

“你也是。”

水道里的化神池与青凰所在的差不多,暗流凶猛些,其他倒是没什么差别。

青凰珠玉在前,想着自己即便是凡人之躯,耳濡目染总要有些神族的气息吧,再说隐是父亲给我留下的神力,总不至于比青凰差太多。

我如此安慰着自己,身体却没敢直接跑进去,而是先伸手试探着摸进去,发觉无碍后,站在化神池旁边,用用一只脚探了进去。

如此反复试了几次,仍旧是没什么异样,我便放下心来,整个身子下了化神池。

下去之后,我才发现,自己被化神池表面的样子骗了。

在池子里,一股外在的力量极为恐怖,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拽着我,让我在水里呈一个大字型浮在那儿,一点动弹不得。

之前凝聚的灵力,此时一点也用不出来,

这还不止,等我动弹不得之后,我才开始体会到,什么叫做洗髓的痛苦。

削肉剔骨?

在洗髓面前又算得了什么!

最初只是感觉有蚂蚁在咬你,又疼又痒,继而这感觉遍布全身,痒得难受,却又动弹不得,不能去抓。

这一番折磨之后,方才是个小开端。

痛痒的感觉从肌肤之上慢慢渗进肉里,这时候的疼痛已经难忍,没想到接下来有如一根根长针直接扎紧肉里,扎进骨头里,仿佛全天下的疼痛莫过于此。

这还没完,等体验过肉体的疼痛之后,便是神识的折磨。

钢针刺过肉,刺过骨头,刺到骨髓当中,接下来便是往脑子里扎,就像有千万个邪祟在啃食脑袋中的神识一般,我简直就要崩溃!

给我个痛快吧!

此时此刻,我极尽崩溃,极尽绝望,可惜自己动弹不得,不然定要给自己来一刀。

就在我意识快要被折磨得崩溃的时候,我身体里的疼痛忽然停止进一步的加重。

怎么回事?

洗髓结束了?

我猜的没错,正是洗髓结束了,疼痛不再加重后,又慢慢地从神识退到骨上,又退到肉身之上,接下来痛痒从全身的范围慢慢缩小,聚集到额头之上的一点后又消失不见。

化神池里的暗流小了许多,有如鹅毛刮过一样,我的身上被柔弱的水流抚过,极为惬意。

之前太过紧张,如此一番洗髓后,也赶紧大口喘着粗气,需要赶紧复原,因为洗髓之后,还有换随。

圆儿告诉我,青凰只是一个意外,换随的疼痛与洗髓相比,还要疼上几倍。

若是洗髓成功后,忍受不了换随的疼痛,人反而会在半日之内魂飞魄散。

所以接下来的换随由不得我想不想,要么疼死,还有机会拼上一拼,要么,就是魂飞魄散,渣都不剩。

正在我心中给自己暗暗打气之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号。

听声音,是圆儿的。

细想一下,她此时应该处在换随的关卡吧,她是个好强的人,若非疼痛难忍,想来也不会叫喊出来。

正当我出神的时候,身边的池水忽然又滚动起来,暗流又开始慢慢涌起,看来我这里也要换随了。

一阵又一阵的神力侵袭过来,像是要冲破我自己的身体一样。

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疼痛,只是觉得有一种压迫感。

许是同洗髓一样,循序渐进吧!

但不知为什么,那股子神力并没有冲进我的体内,仿佛有什么在阻拦一样。

这阻拦,好像是来自于一个结界。

我体内似乎有一个结界!

等了许久,神力仍旧是没冲破我体内的结界,我也没有感受到一丝疼痛。

除了压迫,没有疼痛。

这时候化神池里的水发生了变化。

暗涌开始更加迅猛,并不大的水池里翻起了层层大浪,我所处的山洞之内也怒嚎着起了大风。

我体内的结界这一次发生了震动。

我虽然看不到,但还是能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在逐渐变得脆弱。

若是结界散了,我会不会死?

我不知道,也不能做什么。

化神池的水变成血一样的颜色,而且十分浓稠,看起来颇为吓人。

而且之前的那股子力量,又将我束缚住,让我动弹不得。

外面的神力随着化神池里翻起的大浪一遍又一遍地向我袭来,我只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结界越来越薄弱。

终于,化神池的力量还是冲破了那层结界!

我只觉得体内有如地动山摇般得震荡了一下,继而自己便被化身池水的力量冲入体内。

这一股子的力量十分强大,在我体内到处流走,仿佛要侵占我的身体一样。

这也许就是换随吧,被这神力占据了身体之后,自己就变会变得更厉害。

我看不到自己体内的情况,一直都看不到,即便是从前虬螭和隐在的时候,我也看不到。

但不知为何,这时候我仿佛看到自己体内的一个角落闪着一点亮光。

这是什么?

没人回答,但是不知怎得,一个名字闯到我的脑子内――“那是我自己的神力。”

现在的灵力不好么?

“我自己有自己的神力,外面的再好,也比不上。”

怎么办?

“把外来的力量赶出去!”

它这么强,赶得出去么?

“赶得出去!”

那就?

“赶!”

我身体动弹不了,但神识全部集中在那一点亮光之上。

“亮一点!“

“再亮一点!”

那火苗晃了几晃,果真大了不少。

“继续燃烧,继续壮大,比这化神池的力量还要大!”

那火苗“呼”得一声便旺了起来,一股炎热蔓延到我的全身。

这时候化神池的力量也顽强抵抗,阴寒之力让我瑟瑟发抖。

就这样,冷热两种力量在我体内打起架来。

那股子热的,是原本在我体内的力量,我没来由得希望它赢。

另外一股阴寒之力,来自化神池,化神池本无恶意,两股都是神力,我还是相信我自己体内的那股。

------------ 第284章 换髓未成神 最终,我体内的力量将自己化神池的神力赶了出去。

因为之前一直被化神池里的力量束缚着,我顾自挣扎,却挣扎不动。

忽然之间,我能动了。

而这一动,便是惊天动地的变化。

我手上不过轻轻用了一点力,整个身子便从水中腾空而起。

这时候我有点发愣,并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到空中之后不知道怎么办。

“噗通!”

随着这一声巨响,我又掉进了化神池当中。

“这,就是我原来身体中的力量么?”

面对如此惊人的力量,我依旧如云里雾里,有些不可置疑得看着自己的手。

我将手放在水里,感受着化神池里暗涌的波动,试着掌控自己重新得到的这股力量。

又一发力,我借着水流有一次腾空而起,然后稳稳得落在地上。

等我站在化神池旁边,化神池“轰”得一声,里面的水炸开了锅,起了大浪便向我喷来。

情急之中,我便将手抬起来,护住自己的脸。

等了许久,并没有感受到那水浪打到我,我将挡着的手拿下来,想看看前面的情况。

没想到的是,化神池里涌起来的来全都浮在我的面前,动也不动。

我有些不可思议得看着自己的手,又试探性得隔空向相反的方向推了推。

那些水浪竟然以雷霆之势攻击了过去,霎时间山洞之内再一次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看样子,这山洞是要塌了。

我心急如焚得就往外跑,出了自己的山洞,正好看到迎面而来的青凰。

“娘亲,何事如此着急?”

“这山洞要塌了,我们去找圆儿,带着她回去。”

“娘亲,你是不是糊涂了?”

青凰有如听到胡话一般,不可思议得看着我。

我冷静下来,再看,果然我所在的水道山洞外面,根本没有一点动静。

青凰见我没说话,便又问:“可是成功了?”

“应该吧……!”

“我就知道娘亲厉害。”

“……”

青凰拉着我的手,仔细打量着。

我忽然想起圆儿,便带着青凰去木道的山洞去看她。

刚进去,便看到圆儿面色苍白地往外走。

青凰赶忙上前扶着她,“圆儿姐姐,你没事吧?”

圆儿此时十分虚弱,苦笑着一张脸,摇摇头:“没事,死不了,总算是换成功了。”

青凰替圆儿高兴,这时候我却发现圆儿的脸色慢慢得红润起来。

不仅如此,她身上的伤也都也看得见的速度在变好,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圆儿就如换了个人一样,和从前那个在山间生龙活虎的小白猴比,多了分灵气环绕。

圆儿知道得多,我便将自己刚才所遇到的情况和她讲了,希望她能指点一番。

“若是如你所说,洗髓经历了生死之痛,而换随没事的话,那……你应该是神族的人转世,之前被人封印了力量。”

“当真?”

圆儿认真得点点头,“应该错不了。”

这……其实对我来说,并不算一件高兴的事,而且之前我也猜到过,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青凰小心得打量着我,并没有说话。

圆儿看我没有反应,也不再提此事,又说起她自己:“你们倒是好了,都有神力护着自己,我可是真真切切得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这也算是,比死还要痛快万倍,等打败了穷奇,我可不要再修炼什么大道,我只想快快乐乐地活。”

……

……

“娘亲,我们这样,是不是就算成神了?”

“这个,我也不清楚。”

“圆儿姐姐,你说呢?”

“怎么可能,不过是有了些神力,有了神族的样子,真正的神,哪是这么容易就称为的。”

青凰没说话,只是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也不算容易了吧……?”

圆儿知道我指的是什么,笑着说:“具体我也不知道,我只记得我娘亲在世的时候说过,生来为神也就罢了,若是靠修炼飞升九天,最后封神,只怕万里挑一的人才能做到,而且痛苦程度超过想象。”

“那些修炼成仙的人,原来这么不容易啊!”

圆儿却对此嗤之以鼻,“仙?仙如何与神相比!”

圆儿的这副样子,像极了提到仙帝的三婆,一样的不屑一顾。

也许她们说得是对的,打败穷奇,计划中的第二步此时已经大功告成,我们三个便一起向外走。

飞出洞口之时,圆儿漫不经心得在我耳边说了一句:“人可修仙,也可封神,但是仙不可以,魔也不可以。”

圆儿说完之后,并没有看我,径自上去。

……

……

晚间圆儿弄来许多野果,野菜,山间有的,都被她采来许多。

青凰十分高兴,但是不忘打趣圆儿:“这是换随消耗了太多力量,要补回来么?”

圆儿没回答,只是对我俩说:“多吃点吧,等到明日,怕是吃不到了。”

青凰没怕,倒是替我俩担心:“怎么,不会那个先死后生,又会让你们痛苦万分吧?”

圆儿只是轻轻摇摇头。

青凰拍着胸脯,这才放心:“那就好,吓死我了,我一直担心这事。”

圆儿忽然话锋一转,对着青凰说:“我们俩没事,你倒有事。”

“啊?”青凰吓了一跳,手中正要送到嘴里的葡萄一下子就掉在了地上。

我的心也忽然悬了一起,怕青凰真的有什么危险。

圆儿盯着我与青凰,扑哧一声笑了,“你们俩这么看我干嘛?”

“……”

“……”

圆儿最终受不了我和青凰直勾勾看着她的眼神,不得不认输:“好好好,我说,我说。”

“要打败穷奇,我们已经做好了前两步至于最后这一步先死后生,到是没多么痛苦,只不过是要打坐,辟谷。”

原来如此,吓了我一跳,若只是打坐,辟谷,也和人间修炼的法门一样,倒也没多痛苦。

青凰不懂,问着我说:“娘亲,打坐我知道,辟谷是什么啊?”

圆儿笑着问她:“你不知道?”

青凰摇了摇头。

圆儿憋着笑意告诉青凰说:“辟谷的意思,就是七日之内不吃不喝,只能在那里打坐,苦思冥想。”

青凰果真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七天不吃东西,饿不死也要烦死了,我不要。”

我也看着圆儿,“可还有其他办法?”

圆儿无奈地说道:“没有,其实你也不要小看这七日的打坐还有辟谷,这七日要求一个身体灵透,神识飘渺,当真不能吃一点东西。”

“好吧!”

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只好劝着青凰说道:“不过七日而已,等过了这七日,我去帮你找许多许多好吃的。”

青凰耷拉着脸,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可怜巴巴地问我:“当真?”

“当真!”

“那好吧!”

这时候圆儿又极为郑重地和我们说:“今晚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开始。”

“好吧!“

“愔姬姐姐,小凤凰,你们要记住,真正难的地方并非辟谷,而是冥想,若是这七日之间无法超越生死,那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 第285章 死生有度,万物有灵 辟谷七日,历经死生。

这一次练的非术法修为,而是修心!

同换髓时候一样,我们三个分别去了不同的地方,只是修心大体相同,不再分风木水道的不同。

辟谷坐在,非山洞,而是墓穴。

圆儿说:“进了墓穴之后,放下断龙石,死生不在天,而是在心里的强大,若活下来,以那时候的神力,想要冲出墓穴,也非难事,若是死了,就当是安葬自己了。”

青凰撇撇嘴:“并非是我怕死,而是觉得在墓穴里阴森森的,不自在,可不可以不进墓穴,就在山上找一个灵气鼎盛的地方修炼?”

圆儿一笑,人越发显得清明:“也可以,只是这囚灵渊里只有我们仨个,若是从什么地方忽然冒出来个怪物,或者是普通的蛇鼠虫蚁,过来咬你,你怕不怕?”

青凰打了一个冷战,虽然嘴硬不承认自己害怕,但还是往墓穴里望了望。

圆儿看着我,对我说:“姐姐,前面那么难的两关,我们都闯过来了,又何必怕最后的一关呢?”

“是啊,青凰,不要怕,娘亲七日后会早早在外面等你。”

青凰可怜巴巴地看着我说:“娘亲,若是我出了事,你要来看我,若是有一天你能出了囚灵渊,一定要把我接走。”

“呸呸呸,说什么呢,也不怕晦气!”

圆儿在一旁看着青凰,有些责怪地对她说道。

青凰却仍旧直盯着我,似乎在等我的回答。

“好,我答应你!”

青凰这才苦笑了下,又给自己打气,才头也不回地进了墓穴。

……

……

我最初以为这墓穴是圆儿所造,她却说不是,这墓穴从她出生开始就有了,也非她娘亲所造。

墓穴里面并不华丽,却足够的清幽,因为墓穴之门常年关着,里面倒也还干净。

里面没有烛火,由几颗夜明珠发着光亮。

圆儿嘱咐青凰说:“里面的夜明珠,你若是怕黑,那便留着,若是觉得不利于修炼,那便遮住。”

墓**室里有个房间,地上居中有个阵法,此番辟谷便是要坐在里面七日。

我进去之后,站在阵法旁,袖间佛草绫飞出,将那些多余的夜明珠全部遮住,只留下一颗,打算等我在阵法里坐好之后,再撤去最后一颗夜明珠。

没想到的是,等我刚坐到阵法当中,眼前一道光亮闪过,继而周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

……

这是哪儿?

近处混沌一片,远处交连在一起。

天不是天,地不是地,空间无限延伸,又似乎有着边缘。

眼前星火点点,上下翻飞。

没人告诉我,心里却有种感觉,“这些小东西,就是混沌太初的浮游。”

蜉蝣跑过来,碰到自己,片刻间小小的东西就烟消云散,可没过多久,又在原地凭空出现新的星火点点。

“生是为了灭,万物消亡之后也会重生。”

混沌当中,渐渐变得清明,穹顶向上,地阁向下,就这样有了天地。

天是九霄,地是厚土。

主宰了九霄的是神,驾驭人间的是帝君。

于是人神一上一下,相安无事便过了数万年。

人心非善恶,神的心也分善恶,人间的恶者想飞升上去,神界的恶者向下来称霸,天上地上的恶交织在一起,神界便淡薄了。

神界消散了十之八九,留下一点消落在山河间。

而这一点消散,对我而言便是死。

我虽死,神识不散。

人界动荡,天地间重新回到了混沌的模样。

世上再不清明,留着这混沌,又开出了三界,仙,人,魔。

“看到这世道的变化,你伤心么?”

“伤心。”

“若是你再生一回,你会如何?”

“好好活着!”

那头没了声音,也许是我这太自私的想法触怒了他,因此放弃了我。

而这时的我,不过就是山河间的一处蜉蝣,风雨飘摇,随力而生,而走,见世间喜怒,见万物此消彼长。

许是就这样消散了吧?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木鱼声,听着和向问歌的诵莲一样。

神族仙界的深仇大恨,我不想管,但有许多人,我不能不管。

我要活!

蜉蝣微小,命短,可却无休无止,毁灭之后又是新生。

于是一遍又一遍的死,一遍又一遍的生,每次复生就吞噬着其他弱者的生命,将自己变得更为强大。

于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到最后不必再死,也不可再生,到了这一度,便要惜命。

再大,大到一山一河,最后大到天地间。

……

……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发现我坐在阵法当中,最后一盏的夜明珠仍在闪闪发亮。

刚才过去的时日,究竟是一刻,还是七日,或者无边无尽的时间长河?

“娘亲,娘亲!”

外面传来青凰的声音,近似于自欺欺人和哭泣当中。

当真是过去了七日么?

断龙石堵在墓穴门口,我运起灵力,将佛草绫打过去。

墓穴的门应声变得粉碎!

青凰在外面红着眼睛,看到我之后飞扑过来。

圆儿在不远处也看着我微笑。

“我不过感觉才进如洞穴不久,不过是片刻的功夫,怎么,七日就过去了?”

青凰擦着眼泪,有些不高兴得说道:“怎么会,我竟然觉得有一年那么长,娘亲,你都不知道,我在禅坐之时,看到了好几个……”

“不能说!”

圆儿在一旁对着青凰喊道。

青凰不解,我也被吓了一跳,赶忙看向圆儿。

圆儿认真地说道:“前尘往事,进去的人不同,见到的景象也不同,但不可妄言,也不可交语。”

“为什么?”青凰不解得问道。

圆儿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先人立下的规矩。”

青凰依旧不服气,我也劝着她:“此时我们还未定下心,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依着规矩来吧!”

青凰也不再争辩,只是点了点头。

我问圆儿:“接下来要怎么办?可是要去打败穷奇,替你拿回你娘亲的遗物?”

圆儿没有点头,看着青凰,带着笑意说道:“先不急,辟谷了七日,还是先回去树上歇息两日,让青凰吃个够!”

青凰原本一脸阴霾,听完圆儿的话后,立马高兴得忘了一切烦忧,拽着我就往回走。

“太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青凰的后福,就是要吃许多许多的好吃的!”

------------ 第286章 活捉邪神穷奇! 当真是歇息了两日。

之前修炼的时候,即便是历经生死,我们仨并没有耽误过一时片刻。

如今真的要去和穷奇决斗,倒是比之前慎重了许多。

前两日,什么也不想,只管吃吃玩玩。

这段时间,一直躲着穷奇,离他远远的。

但是偶尔会隔了老远听到穷奇的吼叫,有时候是在咒骂着圆儿我们三个,有时候在咒骂老天的不公,还有的时候,穷奇也会哀嚎几声,像极了流传多年的悲曲。

青凰这时候想得透彻,反过来劝着我:“在这囚灵渊里,不见天日,与其日复一日的乏味,还不如找那穷奇斗一斗,在这之前,我要吃够了这山上的野果。”

两日之后,圆儿姑娘便与我俩商量起与穷奇决斗一事。

之前圆儿曾说,穷奇之所以在山洞中出不来,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被法阵困住,另外一半的原因,圆儿也不知道,穷奇并没有说。

而我们能否战胜穷奇的关键,便是这个阵法。

这个阵法包含五行八卦,奇门遁甲,天地间正道邪门都有涉猎,施法者是谁,圆儿也不知道。

穷奇不止一次地试着冲破这法阵,但并没有逃出来,不过这阵法被穷奇冲撞得有些零散。

到了如今,最为稳固的三处地方,便是阵法中的风,木,水三个方位。

圆儿对山洞里面颇为熟悉,而且并非那一条路可走。

攻击穷奇,当趁着阴阳交替,他最虚弱的日落时分。

圆儿,青凰我们三个从不同的路偷偷潜入山洞,准备给穷奇突然一击。

那时候穷奇正乏力的很,眼皮垂着,我引来寒潭之水,化作锋利的兵刃,在风位当中对着穷奇便用了我自己的九分灵力。

九分灵力,是我们三个之前商量好的,穷奇可怕的程度我们是见识过了,若是一击不成,随时准备下一轮攻击,以及躲避穷奇的追杀。

穷奇一点准备都没有,自然是避不开。

只见他暴躁的狂叫几声,身后的翅膀张开,耀眼的光芒四下射去,随着翅膀的扇动,山洞之内再一次地动山摇。

穷奇的声音仍旧如同天雷滚滚:“是谁!胆敢暗算老子,当真是不要命了么?”

这囚灵渊里,没有旁人,因此是谁攻击了自己,穷奇不会不知道。

我们三个躲在暗处,并不答话,此时若是答话,自然会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处。

穷奇见我们不说话,便又吼道:“圆儿,是不是你,你个背信弃义之人,看我捉到你不把你生吞活泼!”

圆儿和我相去甚远,我也看不到她。

按着之前计划的,这穷奇脾气倔,是个死脑筋,我们一击就算它不死,也会受伤,他看不到圆儿出去,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只会越来越恼火。

而我们第二击的时候,便是穷奇被怒火冲昏了理智之时。

果然,没多久穷奇便失了理智,在山洞之内疯了似的装来装去,不停有石头从洞内的石壁伤滚下来,砸到我身边。

“让你不出来,我让石头砸死你!”

穷奇恶狠狠地咒骂着,坚硬硕大的石头仍旧在不停地过落下来,好在我的修为今非昔比,身上随便做个结界,便能护着自己不被石头砸到。

而这时候,佛草绫前端的铃铛拼命要了起来,并无声音。

这时我们三个的信号,经过法术罩着的铃铛,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这信号的意思,便是――“就是现在!“

我两个手掌又开始上下翻飞,手上寒冰夹带着神力,便击打出去。

佛草绫这时候也如刀似剑办得坚硬锋利,随着寒冰伸长击打出去。

另外两个位置的圆儿和青凰也开始了她们的另一击,成与不成,便在此一举!

这一次的神力,我用了全力!

她们两个也是如此,这一次,穷奇倒地不起。

圆儿以雷霆之势冲到穷奇面前,身边灵力横冲直撞,山洞之内青凰又用灵力又刮起了狂风。

在着狂风当中,只见数以万计的藤曼从天而降,从各个方向将穷奇捆在里面。

以防万一,我的佛草绫也和藤曼一起,捆起了穷奇。

穷奇被困得结结实实地,动弹不得。

之前的那一击也够他受的,此时虚弱得眼睛也不能完全睁开,只是微微眯着。

圆儿十分高兴得跃到高处,喊我与青凰出来。

能把穷奇成功打败,不得不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自然我与青凰一样,都是心花怒话。

穷奇眯着眼睛,微弱着说:“原来是你,还有你们俩。”

圆儿一脸不屑,“没想到吧,被你欺负了这么多年,今日竟然会败在我的手下。”

穷奇没说话,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想来也是气得不行。

我走到穷奇的面前,青凰这时候也飞了下来,落在我旁边。

穷奇眼睛并没有圆儿,而是盯着我与青凰,并不说话。

我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虽然知道他也并非善类,还是对他不好意思地说道:“今日偷袭你,实属无奈,一来是想还圆儿姑娘一个清白,再来若想在这囚灵渊内活着,自然是要打败你。但你是神尊,我等宵小之辈,不用这些阴谋诡计只怕是只能任你宰割了!”

青凰瞪着我,有些不服气地说:“娘亲,这丑八怪那日那么欺负我们,今日落得这个下场也是他活该,你又何必这么说?”

穷奇的眼里颇为复杂,但是并没有一丝将死之人的悲哀,相反还有些亮光,也不知道他此时在想着什么。

圆儿这时候手一挥,那些藤条忽然收紧,穷奇在里面吃痛得嚎叫了一声。

圆儿踢了穷奇一脚,我看得出来,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

“喂,我娘亲的那块玉在哪里,你速速还给我!”

穷奇没说话,甚至眼皮都没抬。

圆儿又一收紧藤条,穷奇的叫声比刚才还要大。

“快说,不然我就这么慢慢地勒死你!”

我刚要劝说圆儿,发现她对我做了个鬼脸,我才知道,她不过是在吓唬穷奇。

穷奇好歹是一代枭雄,若是杀他,自然也要干净利落地杀他,折磨至死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 第287章 打不过穷奇…… 圆儿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她娘亲留给她的玉环,因此捉住穷奇之后,不断地追问。

穷奇被困住之后,虽然是不是被圆儿捆得吃痛,时不时叫唤两声,却并没有理圆儿,相反只是盯着我看。

圆儿叫了穷奇几声,依旧是没有被搭理,不免有些气急败坏。

“你倒是说话啊!”

穷奇不说话,圆儿等不起,便要动起手来,她手上闪过一道光,两条尺长的藤条坚硬锋利,如同利刃一样。

圆儿手持着这两把利刃便威胁起穷奇来:“你说不说,你不说,我就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

穷奇依旧是不说话。

圆儿这时候都要崩溃了,再也忍不住,身子跳起来,便挥着手中的利刃向穷奇砍去。

“你是神族的人么?”

穷奇并非没有看到圆儿闪着寒光的利刃,只是眼睛斗没抬一下,依旧是气定神闲地问了我一句。

“啊?……”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圆儿却顾不了这么多,她被穷奇气得红了眼,手中的利刃眼看着就要刺到了穷奇的身上。

这时候穷奇动也没动,只不过是打了声喷嚏,一股恶臭迎面扑来。

我赶紧捂着自己的鼻子,青凰也是如此。

等我反应过来后,看到穷奇依旧是在原地趴着,身上的藤条不翼而飞。

还有圆儿,不知穷奇是如何动的手,此时躺在地上不省人事,手中的藤条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软趴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我心中着急,便要过去查看圆儿的伤势。

“没事,她不过是被我震得暂时昏了过去,并没有性命之忧。”

穷奇的声音又在耳边想起,有如天雷阵阵。

知道穷奇可怕,却不知道他这么可怕。

我和青凰愣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办,很明显之前的攻击对穷奇来说一点用都没有,只是不知道他为何要佯装败在我们三个的手下。

“怕了?”

穷奇意味深长地对我和青凰问道,眼里颇为玩味。

“谁怕了!”

青凰依旧是不服气,身上羽衣荡起,就要和穷奇殊死一搏。

我赶忙拉回青凰,这短短数日的功夫,我们的确是进步神速,但在穷奇面前相比,不过是九牛一毛。

而现在我唯一能赌的,便是穷奇他自己手下留情。

穷奇看到我拉回青凰,瓮声瓮气地对我说:“你倒是个聪明人。”

我站着身子,对他行礼:“神尊法力无边,小女佩服,但是神族明明能一举将我等消灭,却没有这么做,想来也有你的道理,因此小女很是好奇这其中的原因。”

穷奇愣了一会,忽然呵呵得笑了几声,并没有之前他身上的戾气。

“想知道?”

我点点头,没说话,倒是青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废话!”

穷奇并没有发怒,声音也小了许多:“你们这几日修炼神力,看破生死,怎么到现在还没看出来么?”

青凰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我听到穷奇说道“神力”二字之后,心里咯噔一下,极为震惊得看着穷奇。

“知道了?”

穷奇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问了这么一句。

青凰在一旁更加困惑,“知道什么,娘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看着一脸焦急的青凰,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你这个娘亲不想说,不如我来告诉你,你们和我一样,是从九天之上下来的神族之人!”

穷奇所说的确正是我心中所想,青凰听到之后吓了一跳,怒视着穷奇叫道:“休要胡说!我怎么可能和你一样!”

穷奇叫她不相信,也不着急,平静地对青凰说:“既然你不相信,那好我来问你,你是神物转世吧?”

这话我们虽然没有提起过,但是想来青凰自己也明白。

她难得地对着穷奇没有恶言相向,而是颇为认真地点点头,承认了穷奇的话:“你说的不错。”

穷奇又问她:“很明显,我也是神族之人吧?”

这句话,青凰就没那么想承认了,轻蔑得切了一声。

穷奇不怒反笑:“既然你不承认我是神族,那你如何解释,你们打不过我?”

青凰又白了他一眼,满脸的不服气:“我打不过的人多了,谁知道你是不是魔界心思歹毒的人,来到人界为非作歹。”

穷奇脸上的笑容有些变淡,依旧是和声和气地说:“魔界的人,我还真看不上,就连魔帝在我面前,也不敢像你这么无礼。”

“吹牛!”

穷奇也并不和青凰计较。

没想到青凰没完了,嘴里嘟囔一句:“你若不是为非作歹的魔人,怎么可能会让人困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青凰的声音再小,也逃不过穷奇的耳朵。

穷奇被青凰的无礼气的够呛,鼻子,喉咙里一直喘着粗气。

青凰看着我,带着笑意撇撇嘴,把穷奇气到,她自己还挺得意的。

我赶紧走把青青拉倒我身后,趁着穷奇还没发火,便对他说了一声:“我信你!”

穷奇的眼睛忽然瞪得和灯笼似的,又圆又亮。

“你信?”

“我信!”

穷奇苦笑了一下:“眼下你们在我手上,你们可不就得信么!”

穷奇明显是在嘲讽,我倒是没当回事,青凰受不了了,从我后面就要冲到前面来。

她这性子当真是火爆,我又拦住了她,对着穷奇说:“杀与不杀,都是你的事,信与不信,也是我的事,没必要说谎。”

穷奇认真得看着我,身子一抖,便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一抖,身后翅膀大张着,身上发出光来,光虽耀眼,可以透着一股邪气。

青凰看着穷奇的样子,睁大了眼睛。

“小凤凰,这回你相信了么?”

青凰反应过来后,把头扭到一边,冷哼一声。

我问穷奇:“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青凰怯怯地看了我一眼,拉着我的衣角。

如今的局势也算摆在了明面上,我们几人的命运也都掌握穷奇的手上。

“你们想怎么死?”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青凰带着怒气说了这么一句,手上晃着明晃晃的羽剑,“但是我可不想就这么老老实实得死在你手里,拼了命,我也得和你斗下去!”

穷奇又问我:“那你呢?”

“我一不想听天由命,二不想任人宰割,三不会让她俩孤独死去,所以,我也不会任由你杀了我!”

------------ 第288章 她就是神 “我不杀你!”

穷奇忽然轻声说了这么一句。

虽是好事,但我早就猜到会是这般,穷奇若有杀我们的心,早就动手了,又何苦和我们说这么多。

青凰依旧不信,问了穷奇一声,“为何?”

“本神尊刚才说过了,既然同属于神族,那便放过你们俩!”

青凰赶紧拉着我,小声说道:“娘亲,我们快走,不然一会这老怪物反悔就不好了。”

我和青凰便要去扶起圆儿出洞。

就在我和青凰马上走到圆儿身边之时,穷奇忽然又喊了一句:“慢些!”

果然,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

青凰警觉地问道:“你还想怎么样?”

穷奇对我说:“不如,你在这山洞里陪我三日,如何?”

我还没说话,旁边的青凰受不了了,气得直跺脚,“呸呸呸,你个死色鬼,活了这么多,怎么仍旧贼心不死!”

青凰的一席话,搞得穷奇一愣,继而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脸色特别古怪。

“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拆穿了心事,不好意思了?”

穷奇翅膀乌黑,浑身银白,此时却被青凰的话臊的通红。

“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一早就知道你没安好心,竟敢对我娘亲起了非分之想……”

“你给我闭嘴!”

穷奇脸红得像晚霞一样,极为尴尬地对着青凰吼道。

只是这时候的穷奇一点都不恐怖,倒像极了一个气急败坏的小孩子。

青凰一愣,终究是觉得穷奇恐怖,又有些搞笑,便不说话,憋着笑。

“本神尊只是想问一些外面的事,几千年没出去过了,外面是什么样,我已经不知道了!”

青凰仍旧是不信,“那你为何不留我?”

“你?”穷奇带着冷笑:“你觉得你能安心留下么?或者,你觉得你能够和我心平气和地说话?”

这次轮道青凰脸红了,喃喃地说不出话来。

“你要是还不放心,本神尊便许你随时可以进出山洞,我绝不拦着,如何?”

“还有圆儿!”

“好!”

青凰这才稍稍放心,又关切地看着我:“娘亲……”

“放心吧,没事的!”

青凰连连摇头,“娘亲,若是有事,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点点头。

“有事你一定要叫我,摇铃铛也行,我一日会来看你五六次……”

“不行!”

“那三四次!”

“不行!”

穷奇态度十分坚决。

“哼!”青凰脾气上来了,“那我不出去了,在山洞里陪着娘亲。”

穷奇这次不得不妥协:“好吧,就三次。”

青凰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也不再阻拦,就扶起昏迷着的圆儿往外走。

“等一下……”

穷奇在后面喊着青凰,语气上软了许多。

青凰却有些不耐烦,“你有完没完!”

穷奇态度出奇的好,一点也没有生气,只是前爪猛得震了一下地,这时候不知从山洞的什么地方飘过来一个小物件,悬在穷奇面前的空中。

穷奇居高临下地对青凰说:“这个便是小猴子,她娘亲留给她的遗物,你帮我给她吧。”

青凰点点头,伸出手来,那块玉就像长了眼睛一样,飞向她的手中。

“娘亲,你保重!”

青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便头也不回得出了山洞。

……

……

洞内此时只剩了我和穷奇两人,我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他究竟想问我何事。

没想到的是,穷奇先和我说了一声:“对不起!”

“啊?”

一个自称为神尊的堂堂邪神,忽然对我说了对不起,自然把我吓得一愣。

穷奇看我不说话,知道我没懂他的意思,就又解释一句:“我这么些年在山洞里独居惯了,听不得吵闹,动静大一点,我就会变得烦躁。”

我这时才算明白穷奇道歉的原因,也知道他为何留我,不留青凰,且不许青凰每日来看我的次数那么少。

青凰若是知道,肯定恼火得不行,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想笑。

“在想什么?”

穷奇问我,我赶忙摇头,“没……没什么。”

他也不追我,笑了一笑。

穷奇问了我很多外面的事,包括人界,仙界,还有魔界的荣辱衰败。

每次他听到提到仙帝那个老人家的时候,眼里总会闪着恨意。

穷奇不止光问我,也会告诉我当年神界存在的事。

穷奇所说,与我那日打坐辟谷时候心中所见相同。

当年人间天上,人神两族共存。

后来神族的坏人想下凡统治人间,人间的坏人想上天俯视众生,就这样,九天上出了动x乱。

神族经历了一番震荡之后,就从九天之上消亡。

而得逞的那些恶人们,厉害一些的,向上飞升,组成了仙界。

平庸一些的,便走了极端,选择入魔。

人界在夹缝中生存,因为从前与神物交好,没少被魔界和仙界为难,仙界的帝王还不停地干涉下面两界之事。

不仅如此,仙帝还下了旨,不许人界之人提到当初神族的存在。

还有,依着各自的法度,人帝,魔帝,还有仙帝本应该并尊,但其实仙帝想做这三界的霸主,好在人帝与魔帝在这一点上足够强硬,才没有让他得逞。

还有一点,仙帝一直想让仙界再往上飞起,一直飞到原来神族的九天之上,但每次合仙界之力,总是飞起一点就落回来,飞起一点就落回来,根本就碰不到九天的一点边。

久而久之,老仙帝也只能任命,也因此不许三界中的人提到神族。

这些都是穷奇告诉我的。

他听我说着外面的那些事,十分肯定地对我说:“那个小凤凰,前世应该九天之上的神凰,她本不该自己一个人,还有赤凤,她俩本是一对,想来只有青凰自己转世,那赤凤……”

我忽然想起,在凤仪宫里发现姬后遗像的那间密室里,青凰在那案子上发现的红色凤凰,应该就是赤凤。

那一日,青凰自己失去神志,灵识竟然和那赤凤拥在一起,久久不曾分开。

除此之外,穷奇对我说,“水宫里的那个小女孩,叫三婆的那个,并非凡人,这世上所有巫门的人,稍开眼一些的,应该都会尊她。”

“三婆,她也是神转世吧?”

“不!”

“……?”

“她就是神,巫神!”

------------ 第289章 爹的力量不在我身上! 青凰是身凰转世!

三婆,她就是神!巫神!

“那我呢?”

修习之时,我比青凰都比不上,虽然确定自己与神界有所关联。

穷奇看着我,眼里闪过不停的情绪,最后打了个呵欠,“看不清,但只能确定你也是神界之人转世。”

我有直觉,穷奇肯定知情,只是不肯告诉我。

我只和穷奇说了我在水宫的事,却没有提到我的爹娘。

他忽然问我:“你知道你父母的事么?”

“你指什么?”

“随便。”

“……”

“你娘叫什么?”

“月灵。”

“和你一样,也是蛟女?”

“我没见过她,但……应该是吧。”

“你爹呢?”

“他叫姬景铄。”

“桃山姬家的人?”

“你知道?”

“只是听过,不熟,我还在九天之上的时候,就有姬家了。”

“……”

“你爹他修为怎么样?”

“我不知道,但听说他是神隐。”

“神隐?”

穷奇的翅膀收到身后,身子立起来,和一个人一样的站在那里。

“嗯,听说就是带着神族力量的凡人。”

穷奇的眼里闪过悲哀,“若是神隐出现在这个世上,那么原来的神族就不是什么没落,而是消散,烟消雾散,没有一点残留。”

没落与消散,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于是就问向穷奇:“有什么区别?”

穷奇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又一次问我:“那你父亲把灵力传给了谁?”

“啊?”

我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糊涂,一直向别人打探我爹娘的事,知道他们的出身,知道我自己是他们的女儿,知道我父亲是神隐,传承九天神力的神隐。

可是我一直没有放在心上的事,便是我父亲的力量去了哪里!

穷奇看我的样子,哑然失笑,“你也是个糊涂人啊。”

我因为不好意思,便没再吭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穷奇前爪伸出来,继而一阵柔光罩在我的身上。

知道他无恶意,因此我也没有怕他的突然动手,只静下心来看着那光。

穷奇并没有杀害我,这道光也是他用来探知我力量的神识。

穷奇找得颇为仔细,半天都没说话,等了好久,他才撤去那道力量。

“不在你这里。”

“啊?”

“你爹传承下来的九天神力,并不在你身上。”

我并不觊觎那股力量,只是不在我体内,我倒是很诧异,刚才穷奇说得时候,我还以为我体内的力量,就是我爹作为神隐所传的。

没等我说话,穷奇又疑惑着说:“不在你这里,那你爹会把那力量传给谁呢?”

“若是传给别人,想来三界此时不会这么太平,所以我猜测你爹应该是将那力量封在了什么地方。”

山洞里忽然刮起一阵让人舒爽的风。

“娘亲,我来送吃的了。”

正是青凰。

“圆儿呢?”

“圆儿姐姐带着那块玉环,去祭拜她的娘亲。”

青凰说这话的时候,一直拿着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穷奇,又看着我,小声问道:“娘亲,你没事吧,这个家伙有没有欺负你?”

我摇头,“那倒没有。”

穷奇站在高处,学着青凰的样子,翻了个白眼看向别处。

青凰带给我的依旧是这囚灵渊内有且仅有的野果,松子这些,我觉得这些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青凰将这些摆到我的面前,坐在地上和我一起吃了起来。

“圆儿不在,我在树上拿了些吃的,就过来和娘亲你一起吃了。”

我将那些野果分出一些,便就要给穷奇扔过去。

“娘亲,且慢!”

青凰喊住我,没好气地说:“不给他吃!”

穷奇一愣,尴尬得笑了一声,把头又扭到一边去。

我刚要劝青凰,她又对我说:“娘亲,你忘了,这大家伙是吃肉的,怎么可能吃素。”

似乎正是如此。

穷奇也不在意,也没把那些吃的放在眼里,似乎的确并不想吃。

等青凰出了山洞之后,穷奇依旧是没把头调转回来,也不说话。

“怎么,生她的气了?”

穷奇这时候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赌气着说:“就好像我稀罕吃她带过来的东西似的。”

我心中觉得好笑,将剩下的那些野果送过去,“毕竟好几日吃到东西了,这些虽不是血肉,但也能充饥。”

穷奇继续冷哼一声。

“不过几日而已,算得了什么,以前我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才能过来一个人,本神尊若是那么容易饿的话,早就饿死了,不过是漫长岁月了靠着血腥打发时光罢了。”

“你竟然可以不吃东西!”

“那当然!”穷奇看着我惊讶的样子,这才有一丝的高兴。

“怎么,也有别的人来这里么?”

“来?”穷奇愣了一下,“说来倒也可以了,你可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囚灵渊?”

“当然是因为……”

因为什么,我忽然说不下去。

“我不知道。”

穷奇哈哈大笑,和我说出了囚灵渊的真相,“这囚灵渊也是早就有了,反正我还在神界的时候,它就在人界存在了,那时候,神界还有人界和睦相处,一旦有了大奸大恶之辈,便会被君主流放到这囚灵渊之内。”

“可是现在……”

“依着你所说,想来是由于仙帝那个老匹夫不想让人知道和神族有关的一切,所以一些晚辈后生最多只知道囚灵渊之名,不知道囚灵渊的来历,不过就算是这样,这几千年来,仙界和人界还是会偷偷扔下一些为他们所不容之人,所以就被我裹腹了。”

原来如此!

一个念头在我心中逐渐清晰起来,如果穷奇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如今依旧是被困在这里……

“不错!”

穷奇迎着我疑惑地目光,极为肯定地对我说:“本神尊当初也是在神族犯了大错,被罚着来到这囚灵渊,从此再无出去的可能。”

穷奇说起往事,不免有些唏嘘,眼里露出落寞的神色。

但是,又一个念头涌上我的心头。

“你,你刚才说你……神界……犯错……被罚?”

“没错!”

“那神界覆灭,还有后来的三界,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我有了这个念头,心里觉得十分恐怖。

此时再看穷奇,他睁大着一双眼睛瞪着我,片刻之间就布满了血丝!

------------ 第290章 出囚灵渊之法! “小丫头,你怎么能够怀疑,我是害神族的凶手?”

“不然呢?”

“我没有害神族!”

“嗯?”

“好吧,是有害那么一点了,但是和你想得完全不一样!”

“你在说什么……”

穷奇叹了口气,见瞒不过我,只好和我说了实话:“我久居九天之上,世人称呼我为邪神,有邪神,自然就有自诩为正派的神,我鬼迷心窍,想和他争抢神界霸主的位子,没打过他,就被罚,此后困在这囚灵渊之内。”

穷奇说起这段往事的时候,脸又红了起来。

我这才明白,他刚才却是不好意思,才不愿意提起这段往事,以至于被我误会天上地下的动乱是由于他而引起的。

“可是,神界的人已经不复存在,你又何必守在这里,为何不走出这囚灵渊出去呢?难不成是因为真的是由于这极为厉害的结界?”

“这……”

穷奇并没有回答,而是忽然又问我:“你呢,你想出去么?”

“出去?”

我当然想出去了,人界当中还有那么多我所爱的人,我才不想在这囚灵渊之内度完我这一辈子。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我也不瞒着穷奇,对他说道:“想,自然是想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穷奇嗯了一声,再不说话。

这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青凰也已经来了好几趟。

此番青凰再来送吃的,倒是像和看怪物的盯着穷奇。

对了,穷奇本身就是个怪物。

穷奇这时候已经有半日没出一点动静了,闭着眼,坐在地上沉思。

绕是如此,他还是比我高上许多。

“喂!”

“大怪物,你干嘛!”

青凰以为穷奇在戏弄他,警惕地又叫了他几声。

我拉回青凰,告诉她穷奇这个样子,已经半日了。

“难不成是入定了?”

入定是凡人修炼的时候常有的事,可是这穷奇已经是神了,又岂会再有入定一说。

我对着青凰说道:“不要乱说。”

青凰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娘亲,反正他现在也不说话,不如你和我出去吧!”

青凰说得在理,但是我并没有照做,毕竟答应了穷奇,岂有中途退出去的道理。

见我拒绝,青凰也没说什么,便要往山洞外走去。

“圆儿怎么样了?”

青凰停下脚步,转身对我说:“圆儿姐姐一切都好,她也很惦记娘亲你,但是她放不下心里的执念,所以不肯进山洞来。”

……

……

穷奇开口对我说话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我答应他留在山洞之中的最后一日。

彼时我一个人闲在洞中无聊,便盘腿坐着,想着囚灵渊外面的事。

“我送你出去吧!”

穷奇忽然开口,吓了我一跳,等反应过来他说的话之后,更是再吓了我一跳。

“神尊休要说笑。”

先不说这穷奇对我好与不好,若是真有办法能够出囚灵渊,他应该也会想进一切办法冲出去吧?

又何苦在这里面困了几千年?!

“你不信?”

穷奇直勾勾地看着我,仿佛洞穿我的心思。

“……”

我的确不信,又不想说谎。

穷奇的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在忍着哭意,也像在发火。

“小丫头,你一定是在想,既然我有办法出去,为何不自己出去,对吗?”

“……”

“和你说实话吧,我已然是亡魂,只不过靠着胸中的一口气吊着,又有法阵困着,所以到了如今,也不能投胎,再入轮回。”

什么?

穷奇……他……已经死了?

眼前的穷奇是个亡魂?

……

穷奇看着我,问了一句:“怎么,怕了?”

怕,是自然要怕的,这可是我这一辈子第一次看到亡魂。

我知人死后会成亡魂,会入轮回。

但这些都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看过。

“看你年纪不大,怕我倒也在所难免。”

我摇摇头,就算怕,也不能说出来。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

“你说。”

“神尊,你既然已经……已经仙去了,为何还这么厉害?”

“因为我是邪神啊!”

他的这句话,我又不知道要如何回应,愣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千年的亡魂。

穷奇见我的话少了许多,有些悲凉,忽然又说道:“废话就不说了,我送你回到外面去吧!”

“神尊,这真的可以么?”

“既然我已经死了,自然也就没有说谎的必要了。”

“敢问神尊,为何?”

“为何?”

穷奇又笑了,“我说过了,因为我们都是神族的人。”

“仅此而已?”

“还有,你是个能够值得托付的人。”

我忽然明白了为何穷奇那么久都不说话,原来是在考验我,能不能如约在山洞之内一直守着他。

“不知神尊想要托付我什么事?”

“不如我送你出去再说。”

“这……”

“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做伤天害理,还有违背你自己心愿的事!”

“那,多谢神尊!”

感念着穷奇的恩情,我便跪在他的面前。

这一举动,将穷奇吓了一跳,连连退后几步,撞击在后面的石壁上。

“不可!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

谢完恩后,我便站起来。

穷奇慌乱了一阵,此番也镇定下来,对我说,“要想出囚灵渊,必须学踏云梯。”

“踏云梯?”

“不错,踏云梯是神族不传之秘,身形步法极为高深,若是凡人学了,充其量上个山峰,连人界的摘星楼都上不去,而若是神族之人学了,莫说这摘星楼,囚灵渊,即便是碧海千丈悬崖,又或者九霄青天,还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这十六年所见高人不少,但还没谁有穷奇所说的这么厉害。

穷奇看着我惊讶的样子,得意地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学?”

“青凰和圆儿可以学么?”

“小凤凰可以,圆儿她肉体凡胎,即便一时有了神力互体不受结界束缚,但囚灵渊高百丈,她也飞不上去,若是强行,只怕免不了肉身受损,灵识也免不了灰飞烟灭。”

“这……这也太恐怖了……”

“那你学不学?”

“学!”

不管怎么样,总是先学到出去的办法,才能再谈带不带她们两个。

穷奇这才满意得笑了。

“那若是我和青凰学会了,能不能凭借我俩之力,去带圆儿出去?”

“……”

“你说……”

“滚!”

------------ 第291章 一棒子打蒙了我 踏云梯心法口诀很简单,身形步法也简单。

但是,踏云梯能发挥多大的威力,还要看施术者的修为。

我本以为之前几日修习的神力已经属于正道,但袭击穷奇失败,如今想要催动踏云梯发挥极大的威力,竟然还相差甚远。

在这囚灵渊之下,我如今的灵力修为已经是这十六年我最鼎盛的时候,但是每次一向上飞起,灵力和修为依然会慢慢减弱,最后到二十丈左右的地方便会卡在那里。

我小看了囚灵渊的束缚结界!

穷奇教会了我心法和步法之后,便一直靠在石壁之上默不作声,不动声色地在那里看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自己修为不够,踏云梯试来试去都没法过二十丈这个关键的地方,不免心中着急,对穷奇也抱着极为愧疚的想法,

只怕会辜负他的一番期望了。

正当我想和穷奇说声歉意的时候,青凰再一次来了山洞之内。

我心中冒出一个想法,既然穷奇说过,我和青凰都是神族转世,我能修炼踏云梯,自然她也可以。

我与青凰提了此事,她一听到有机会能够回到外面,自然心中特别高兴,迫不及待地想要学。

未免自己所说有偏差,也为了顾及穷奇的脸面,我便让穷奇自己来教青凰。

还没等穷奇说话,青凰想起一事,对着穷奇就问:“老家伙,你现在肯说话了?”

穷奇本来正想回答我,听到青凰这么一句话,嘴里的话又咽了回去,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出气声,有几分恐怖,也有几分…………好笑。

穷奇气得不肯理青凰,我赶忙拉回青凰,让她对穷奇尊敬一些,毕竟穷奇现在对我们是有些恩情的。

青凰最终还是学了踏云梯。

第一回,她一下子就越到十丈高的地方,但是没留意到上面的结界,一个没注意,便被打回原形,落了下来。

青凰“哎哟”一声,但也没有气馁,我劝她歇息一下,她不肯,重新依着穷奇所教的,再一次向上飞起。

这一回,青凰比之前多飞了一丈多,但是最终仍旧是跌落下来。

我上前扶起她,对她劝说道:“歇一下吧!”

穷奇眼皮也没抬,他对青凰也没有抱多大的期望。

“娘亲,我这一次不是是比之前飞得高了一些?”

青凰直勾勾得看着我,看到我点头,眉间的喜色溢于言表,起身之后便再一次向上飞。

这个丫头,比我还倔。

青凰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得试,每一次也都比之前飞得高,直到我之前的上限——二十丈。

青凰到了二十丈,也再无长进,试了几次后,非但没气馁,反而灵机一动,身后显出真身的灵光。

这次,青凰靠着凤凰展翅,又靠灵力催动踏云梯,足足又多飞了五丈。

青凰更加高兴,就连是穷奇,也开始正要瞧着青凰。

只是这五丈,对碧海深渊的千丈峭壁相差甚远,而青凰用尽了气力修为,也不过才飞到三十张。

“哎哟,累死我了!”

终于,铁娘子一样的青凰躺在地上,散架一样,爬不起来。

“娘亲,这也太难了,要想飞渡这千丈的悬崖峭壁,我得等到猴年马月去啊!”

“别急……”

我还想让她慢慢来,可现今这种情况,说出来只怕她会更加恼火。

青凰不免有些着急,“娘亲,这可怎么办啊?”

本来怀着莫大的希望,如今又近乎于绝望,我心里也没有比青凰好受多少。

还没等我说话,一直沉默着的穷奇开了口,“我来吧!”

青凰此时还不知道穷奇就是一缕亡魂,但毕竟是被困于此千年,便对他说:“你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穷奇没说话,忽然一道迅猛的力量向我袭击过来,吓了我一跳。

穷奇的这股力量有如束灵索一样,将我捆住,带着我漂浮在穷奇面前。

我知道穷奇没有恶意,不会害我,自然一切也都任由着他。

但青凰不知道,“腾”得一下,强打着灵力又飞了起来。

“你和老家伙,我就知道你包藏祸心,你竟敢……”

还没等我出言阻拦青凰,穷奇用一道神力便将青凰击落在地,接下来又是另一击,青凰便失去意识。

“神尊,你这是……”

还没等穷奇回答,自密道处又传来一声怒喝。

“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

说话的,却是圆儿。

圆儿一进来,便攻其不备得向穷奇袭击。

只是圆儿的攻击,对穷奇来说并不奏效。

圆儿被穷奇一击,跌落在地上之后,又一跃而起,剑拔弩张得瞪着穷奇,嘴上对我说着,“愔姬姐姐,你莫怕,我来救你。”

“圆儿,不要,穷奇他……”

“烦死我了!”

穷奇依旧是如雷声在耳边似的吼了一句,前爪一挥,圆儿就和青凰一样的下场,躺在地上不省人事。

“神尊,你要做什么!”

“她们俩叽叽喳喳得让我心烦。”

穷奇一脸的怒意,便不再理我,无论我怎么叫喊。

因为叫喊不起作用,我便开始用力挣扎,许是我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有些大,差一点就从穷奇的束缚当中挣脱出来。

穷奇叹了口气,“小丫头,我不害你,但是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穷奇说完,便是当头一下,向我袭击过来。

之后我便眼前一摸黑,就此失去了意识。

这黑暗……

好熟悉的感觉啊!

我这是再一次封住了五感么?

“不是!”

“谁?……虬螭?”

果真是虬螭,他在我体内尴尬得咳嗽了两声。

“你还没死?”

这话说完我就后悔,这一时嘴快,就说错了话。

“啊?”虬螭尴尬了一下,继而开始对我破口大骂。

“你这个小丫头,为什么盼着我死,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不知道感激我,真的是丧尽天良,你头顶流脓,脚底也流脓,全身都流脓,青凰和九白以后会让你头痛到死……”

因为毕竟是我说错了话,加上之前确实是虬螭和隐给了我保住性命的力量,所以我只能骂不还嘴,还不停得说着:“对不起!”

------------ 第292章 穷奇死了,为了救我 等虬螭气消得差不多了,自然也就不骂了。

隐劝说着虬螭,“你这是做什么,愔儿不过一时口误,你发这么大火做什么?”

“她咒我死,没咒你死,你当然事不关己,在那里说风凉话!”

隐一阵温和的笑声过后,说道:“我与你一条命,若是你死了,我自然也活不下去。”

“……”

“……”

虬螭没说话,我也没说话。

虬螭没说话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害羞,他的心绪连着我的神识,我自然明显感觉到他逐渐加速的心跳。

只是这时候,我觉得尴尬,自然也就不说话。

虬螭赶忙转移话题,结结巴巴地说道:“那个,小丫头,你有没有什么话想问我?”

我心领神会,憋着笑意说:“哦,有的,你们不是说很长时间不会见到我么,怎么,这么快就能和你们说话了。”

虬螭忽然变得有些严肃,但话里也带着几分高兴,“之所以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和你复原,有一半是你修炼得当,已入圣境的原因,我们老哥俩也跟着吃了香。”

“一半儿?那另一半呢?”

虬螭没直接回答我,而是问道:“你可记得你是怎么晕倒的?”

晕倒的?

好像是。

被打晕的。

穷奇!

“不错,正是那个老匹夫!”

“怎么,他还对你们有恩?”

虬螭嗯了一声,似乎十分不屑。

这时候隐开口说道:“的确,穷奇他打晕你,并非是要害你,而是要帮你。”

提到穷奇,隐的态度,明显比虬螭好很多。

也难怪,隐是神界的力量,穷奇是神界的邪神,就算从前再不相干,到如今也是紧密相连。

“帮我?穷奇为何要这样?将青凰,圆儿我们仨分别打晕?”

隐哑然一笑,并没有说话。

虬螭这时候又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你们仨那么吵,要是我,我也会挨个敲晕,免得耽误正事。”

“你还没说,穷奇是如何帮我的。”

隐叹了口气,“我现在送你回去,免得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什么,最后一面,什么意思啊?”

这次,隐和虬螭没再和我说话,虽然是在神识当中,我却真真切切得感觉到一双大手在后面拖着我,穿破黑暗,直向光明!

……

……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我仍旧是漂在穷奇的面前,身上的灵索依旧,地上的青凰和圆儿,依旧是昏迷,唯一发生改变的却是穷奇。

我失了神志也就是一柱香的功夫,再看到穷奇却仿佛如同见到了另外一个人。

之前的穷奇虽然已经过了千年万载,却始终生龙活虎,如同壮年,而此时的穷奇,却极度衰老,有所西山落日。

穷奇身上的毛失去了之前的光泽,身后的翅膀也如同吊在那里的枯枝烂叶,一阵风吹来,极为恐怖得飘摇在空中。

而穷奇此时专注着做一件事,并没有在意这些变化。

一股超强的力量从穷奇身上逐渐向我输送过来,源源不断,无歇无止。

即便我再糊涂,我也看得出来,穷奇这是在把他的命给我!

“你在做什么,快停下!”

“穷奇,快停下!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听了我的话,穷奇的眼睛开始转动起来,看向我。

“小丫头,你醒了啊?!”

“你在做什么,快停下来!”

“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把我的这一身神力渡给你!这样,你就能够出这囚灵渊了。”

“可你会没命的,以命换命,我不要!”

穷奇一笑,“小丫头你不用自责,我在神族活了千年,在这囚灵渊里被困了千年,非死非生,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将这力量渡给你,你以后在外面,替我好好地活下去。”

“不要……快停手……”

我急得不行,但仍旧是动弹不得,而穷奇心意已定,不论我再说什么,此事已经不可以再逆转。

就这样,我眼睁睁得看着穷奇将他自己的最后一点力量渡给我,之后我也安然落地。

而穷奇,他的身体越来越淡,逐渐消散在这山洞中。

“等圆儿醒了之后,帮我和她说一声对不起,当年她娘亲被人暗害,扔到囚灵渊之下,并没有几年寿命,所以在圆儿出生前,她就来求我,让我保护圆儿,只是我出不去这山洞,她是凡人之躯,学不得我的本事,我只能出此下策,一面伤害她,一面磨砺她,她,应该是恨我的吧!”

“小丫头,等有一天你知道了转世之前的事,不管你是感激我,还是怪我,你应该都知道,对你,我是以德报怨,对神族,我也算问心无愧。”

“愔儿,我不能出山洞,除了有法阵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的尸骨埋在这山洞之下,所以最后求你一件事,你此番出了囚灵渊,若是能够复兴神界,记得将我的尸骨带回到九天之上!这是我这几千年来唯一的心愿!”

……

……

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我眼中啪嗒啪嗒得滴落下来,眼前穷奇的亡魂已经化为虚无。

我跪在地上,对着穷奇消失的位置,磕了三个响头。

“神尊,你且安心去轮回转世,你的话我会记在心里,总有一天,我会来这儿把你接走。”

山洞里再等不来穷奇的回答,之前还威风凛凛地在我们面前,如今却再没有一点气息。

许久,我才站起身来,打算唤醒青凰与圆儿。

圆儿离我近些,等我走到她身边的时候,我忽然惊奇地发现,圆儿躺在那里,一直圆睁着眼睛,眼里无声地流着眼泪。

“圆儿……”

此时此刻,我实在不知道应该和圆儿说些什么,穷奇让我转告的那些话,想来圆儿已经听到。

圆儿见我发现了她已醒着,赶忙起身站起来,擦干了眼睛,对我笑笑。

她也面对着穷奇消失的方向,开口说道:“穷奇尊者,你安心地走吧,我不怪你,这么多年,我也看得出来,你表面凶我,其实很爱护我,是我不懂事,应该早一些看出来,也应该多和你说说话的……”

圆儿在那里声泪俱下地和穷奇说着话,我走到一旁唤醒了青凰。

青凰刚回复神志的时候,警觉地四下寻找穷奇的影子,发现圆儿还有山洞内的异常之后,便也疑惑地望着我。

我和她说了事情的始末,青凰也动容地哭了一阵。

------------ 第293章 圆儿不走! 穷奇的尸身埋在地下,死者为大,世上的人也都讲一个入土为安。

所以我并没有去真的探寻穷奇的尸骨所在,只等有一日真的能够复兴九天之上的神界,再来接他。

接他回家。

给穷奇立了一块墓碑,希望他能够真的安息。

……

“娘亲,准备好了么?”

我点点头。

“娘亲,加油!”

青凰给我打起,便和圆儿一起退到一旁。

圆儿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一丝激动,这和青凰截然相反,而且还隐约带着悲伤。

许是舍不得穷奇吧!

山洞之内有一小孔,五十丈高,出了之后便是囚灵渊千丈悬崖,之前穷奇教我踏云梯,便是朝着那孔洞向外飞,只可惜见孔洞的边都够不到。

我在孔洞站好,闭上眼感受着穷奇给我的那股力量。

穷奇将力量渡给我之后,我一直没有觉察到任何异样,如今闭上眼仔细感受,这才发现那股力量的奥秘。

自小在水中修习,天分不低,所练灵力非常精纯,后来又有了玄月佩的帮助,以及在这囚灵渊之内,几次三番的逐层进步,灵力也是更加精纯,如有日月山河璀璨壮丽。

而穷奇的神力,最初感觉有若有若无的邪气,而后等那灵力游走全身,却有如在淡水清风里舒适得畅游。

所以,穷奇之力,并非修来的,而是吐纳天地山河之气,万物之灵,从世间吸收过来的。

等我稍微熟悉一些之后,我便运起这股神力,以此来催动踏云梯。

我的注意力全部在能否出囚灵渊之上,一时眼中有所偏差,撞到了山洞顶之上。

“哎哟,疼!”

我头磕在山洞顶上,因为吃痛,便又向下跌落。

青凰眼疾手快,飞身而起,一旁的圆儿也不示弱,飞起来将我接住,我这才安稳落地。

“娘亲,你没事吧!”

青凰关切得向我问道,可是关切之余,我分明在她眼中发现一丝笑意。

圆儿也在一旁强忍着笑意。

我甩开她俩的袖子,便要再试一次。

青凰这时候说道:“娘亲,不如我们去外面吧,反正都是在这囚灵渊之内,从哪里飞上去都一样。”

我知道她是好意,但她嘴角的那抹笑意让我恼火,便不再理她,再一起施展踏云梯。

这一次,山洞顶上的孔洞没再拦住我,我直飞冲天,足足飞升有百丈之余。

到了百丈之处,我逐渐喊到自己的力量稍微有所减退,但若是飞升这剩下的九百丈之高,倒也绰绰有余。

对出囚灵渊一事有了底气,我也不再着急,便安然落下。

落地之后,青凰上来,连声问:“娘亲,怎么样了?”

“可以出去!”

“太好了!”

青凰跳着喊道,喜形于色。

圆儿这时候一直在一旁,没有说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意识到,凭着我的本事,一次最多也就带上去一人,而另外一人必须在囚灵渊之内等。

而我上去之后,还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变数,但肯定一日两日之内是下不来的。

所以,我今日只能带一个人上去另外那个人,要在囚灵渊下等。

若是旁的事倒还好,这涉及到生死大事,还真是含糊不得。

青凰和我关系更为深厚,以防圆儿多心,我不得不出此下策,让青凰多呆上几日。

委屈了她啊!

这时做决定难,张口更难,正当我鼓足勇气,准备将这事说出之事,圆儿却主动开了口。

“愔姬姐姐,小凤凰,我,就不出囚灵渊了。”

“啊?……!”

“啊?……!”

青凰与我,顿时有些没反应过来,实在搞不懂圆儿为何会这么决定。

青凰问道:“圆儿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外面的世界那么大,有那么多的好东西,你为还要留在此地?”

我以为圆儿是看出我的为难,赶紧上前拉着她说道:“你无须担心,穷奇给我的神力极为雄厚,你们俩个我都可以安然带到上面去,不过多花几日时间的关系。”

圆儿摇摇头,对我说:“并非是这个时日的原因。”

她又看向青凰说:“我也并非不想出去看看。”

青凰焦急地说道:“那你就应该和我们一起出去啊!”

圆儿依旧笑着,眼底也有了一丝水光。

“只是我生在囚灵渊下,长在囚灵渊下,早已经习惯了这儿的一切,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娘亲埋在这里,穷奇也在这儿,我走了,他们也会孤单。”

青凰不依,还想再劝说几句,我拉住她。

圆儿说得动容,脸上也满是决绝,此事想来她早就做好了打算。

“圆儿,你不如好好想一想,囚灵渊里暗无天日的日子,你还没过够么?”

圆儿看着我,眼睛像是许久不见的星子。

“囚灵渊里面的日子,虽不如你们口中外面的世界那么花花多彩,但是我在这里活得十分惬意,愔姬姐姐,你若是真的想带我出去,那不妨就如穷奇所言,早日复兴神族,到时候你来接穷奇,我也陪你到九天之上走一走!”

“好,我答应你!”

“多谢!”

“为何谢我?”

“谢你的理解!”

……

……

如此,再不多言。

我与青凰含泪挥别圆儿,我带着她,便由囚灵渊之下,直飞冲天。

还没等到一半的高度,我便有些累。

青凰替我擦掉额头的汗珠,关切得问我:“娘亲,你累么??”

囚灵渊的峭壁上面有许多禁忌,所以即便是我想在上面借力都不可行,好在踏云梯在神力的催动下,我脚下生出祥云。

青凰虽给不上力,但她使出御风之术,帮我抵御了不少囚灵渊的束缚。

但这千丈高崖,当真难如登天。

青凰察觉到我的筋疲力尽,认真得对我说:“娘亲,若你累,你就放手,让我去和圆儿姐姐做伴儿,等有朝一日娘亲飞升九天再来接我。”

“说什么呢!”

我抽出一只手,打了一下青凰。

青凰吃痛,叫了一声。

而我此时身形不稳,开始摇摇晃晃,便往下落了几丈。

“啊————!”

青凰吓得又叫出了声音,身后羽衣展开。

联合我俩灵力,才算停了下来。

青凰此时的小脸吓得煞白。

“还乱说话么?”

她的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眼里还渗着泪花。

“不了。”

------------ 第294章 相逢泪长流! 终于出了囚灵渊!

当我与青凰脚踩在厚实的大地上之时,方知这几日种种,是真的已经过去了。

恍若一场惊梦。

“太好了,我们总算回来了!”

青凰忍不住得飞来飞去,一会变成人形,一会变成凤凰,凤凰真身之时,也是时大时小。

阵阵灵光在青凰身上闪现,想来之前鼎盛的灵力已经恢复。

不止青凰,我自己的所有灵力此时也没了束缚,在我周身游走,灵动非凡。

穷奇渡给我的神力却如石沉大海,明知道它消失不见,却仍旧惊觉它入海之时的涟漪水花。

再看周围,竟然不是水宫深处的碧海深渊。

这是阴山脚下,若水河边,水宫的正门就在不远处。

“啊呀,老子终于出来了,再不用受到那非人的束缚!”

虬螭也撒着欢儿说了一声。

还有隐,他对我一笑,“你别理睬他,他当真是憋坏了。”

我只说无妨,并不在意。

虬螭冷静下来之后,忽然又问我:“小丫头,你……打算去哪里?”

“可还是回水宫?”

青凰这时候在身边问我:“娘亲,我们去哪里?”

他们相互之间看不到,听不见,却对当日之事历历在目。

我也不知道。

但是我没有说出口,就在若水河边站着,一时没了主意。

青凰没说话,就在那里陪着我等。

虬螭没有青凰这等的心思,在我心中不催我:“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小丫头,你赶紧拿个主意。”

天空这时候飘起了鹅毛大雪。

不过才是秋末,怎地今年雪来得这么早?

我问青凰,“冷么?”

青凰摇摇头,这时候化成昔日小青凰模样,落在了我的肩膀之上。

也是,修习之人,怎么会冷。

远处隐约有两个远点,出现在水宫门口。

再近一些,却是两个人影,一高一矮,看起来有些小。

“娘亲!!!!!!!!!”

一个奶声奶气地声音在远处忽然喊了起来。

不是青凰,她此时落在我的肩上,正和我一起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九白!

是九白!

旁边那一个高一些的身影,正是秋安!

九白看到是我之后,拼了命地跑过来。

只是他长的小,腿也短,跑得并不快。

这雪下得迅猛,很快地上就积了厚厚一层,挡在我和九白之间。

九白并不畏惧,直往那雪中跑。

秋安抬眼抹着眼睛,眼下盯着九白,看得出她也着急,最终抱起九白,就踩着雪地跑了过来。

探灵木这时候出来,扫清我和秋安之间厚厚的一层雪。

“娘亲……”

等秋安抱着九白跑到我身边,九白一下子就扑倒我的怀里,哽咽着叫了我一声,再说不出别的话,哇哇大哭起来。

相见无言,唯有长泪流。

我拍着九白的后背,想劝着他别哭,可是自己再忍不住,眼泪也不停得掉下来,掉在雪地之上。

“九白……”

九白哭得撕心裂肺,头在我的肩上,脸摸着我的耳朵。

他一边抽泣,一边对我说:“他们……他们都说,娘亲死了,娘亲走了,可是九白不信,……九白知道娘亲不会不要我,所以每日都和姑姑来水宫外面等娘亲……”

“娘亲,九白日日都想娘亲,吃饭想,睡觉也想,三姨母说,九白乖了,娘亲就会回来.……所以九白从不哭,只在姑姑面前哭,娘亲,今日见到娘亲,九白憋不住,可是九白是乖孩子,娘亲不要再撇下九白好不好?”

九白越说越伤心,后面话都连贯不上。

我的心如刀割,自己的一时遭难,让身边之人遭受了那么多痛苦。

九白见我一直不说话,便在我怀里直起身子,擦干我的眼泪,也擦干他自己的眼泪,摸着我的面庞,认真得说:“娘亲,九白在这世上一个人活了百年千年,从不觉得孤单,可是跟着你之后,不想再一个人。”

我的眼泪又掉下来,不住得点头,“答应你,娘亲都答应你!”

秋安一直站在九白的身后,早就哭得和个泪人似的,又怕惊扰到我和九白的母子重逢,便一直强忍着,甚至将手指放在手里咬,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秋安……”

“公主……”

秋安一张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后面说的话慢慢没了声音。

“公主,回来就好……回来……”

秋安声音哑着,被哭意挡住后面的话,她不停得点头,像是在替她说着后面的话。

我替秋安擦拭着面庞的泪珠,挤出一丝勉强的笑。

“别哭啊,今日重逢,我回来了,我们应该高兴啊!”

秋安也笑,笑中带泪。

“是啊,我们应该高兴,奴婢和小殿下都高兴,哭几声就好了。”

“小殿下,公主想来疲惫,姑姑抱着你好不好?”

秋安说这话的时候,便要伸手抱过九白。

九白却不肯回到秋安怀里,紧紧搂着我的脖子,奶声奶气地问我:“娘亲,你累么?”

我对秋安笑着摇了摇头,又对九白说:“娘亲不累,娘亲不会再离开九白。”

九白极为认真地点点头,“九白信娘亲,一直一直相信娘亲,以后就算娘亲去刀山火海,九白都要跟着你去。”

“好!”

……

……

九白身上已经加了厚袄,秋安却一身单薄,想来她也只顾得上照顾九白,而忘了自己。

他们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是灰色。

九白年幼,自然喜欢鲜艳的颜色。

我问秋安是怎么回事。

秋安眼中闪过一丝迟疑,还是告诉我:“水宫的人,以为公主你……于是蛟族上下穿了白色丧服,但是小殿下不信,就始终固执地穿着这灰色衣裳。”

九白一脸认真地告诉我,“娘亲,我忘了什么时候听人说的,当你所爱之人有了危险,切不可穿艳丽的颜色,不然会把自己心里在乎的人的福气抢过来,九白想把一切的坏运气都替娘亲扛下来,但九白不想穿丧白之色……”

“傻孩子!”

秋安在一旁叹了口气,接着九白的话对我讲,“小殿下每日都会拉着来这里等公主,穿着这衣裳,即便今儿是除夕,他也不肯脱下来!”

------------ 第295章 回水宫 原来已经是除夕了啊!

我和青凰一直以为不过才几日的功夫,没想到回来才发现,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原本不明显,此时天地之间一片苍茫的白色,再看远处的村庄,果真泛起一层喜庆的大红色。

再看水中之中,也是如此。

九白对我说:“娘亲,我们回水宫吧!”

秋安却迟疑地看着我,不确定地问道:“公主,不知您要去……”

“回水宫吧!”

天降大雪,又是一年当中的除夕,总要过一个好年的。

九白欢笑着拍手说好。

就这样,我,秋安,还有九白,青凰,一起回到了水宫。

水宫门口的守卫看到我的时候,十分慌乱,除了一人进去通传之外,其余全都跪在地上,向我请安,却都在浑身发抖。

回来的路上,秋安已经和我说了水宫近来发生的情况。

是人帝通传水宫上下,说我失踪。

有人说愔姬公主资质过人,已然飞升仙界。

也有人说,愔姬公主死了,因为触怒了人帝,被人帝偷偷处死。

所以水宫虽然没有明着操办丧事,但许多人为我偷偷穿上了丧服。

我消失后的那一日,人帝和白容就回了帝城,云琼仙子也回了仙界。

至于蛟王大巫他们,绝口不提及此事,一旦有人说起,必会大怒。

至于华清太子,终日将自己关在房里,不管别人怎么劝说,都不出来。

下人们每日按时送去三餐,但下人回来说,华清太子好几日才吃那么一口。

……

……

入了水宫,发现蛟族上下张灯结彩,正是一派过年的样子。

秋安问我:“公主,可否前去拜见蛟王?”

我摇摇头,“已经有人前去禀报,蛟王他自然知道我已经回来,眼下我只想和你还有九白团聚,再稍等一会儿吧!”

说完,我们几个便向我自己的宫中走。

途径华清宫外,听到蛟后娘娘哭着对华清说话。

“清儿,你把门开开,让母后进去。”

只是无论蛟后如何说,如何拍门,华清在房里就是没有一点声音。

“你这样颓废,就算是愔儿她知道了,也会不开心,你应该振作起来!”

“吱”得一下,是门开的声音。

华清的声音的确透着颓废,对着蛟后娘娘说:“母后,你说愔儿她还会回来么?”

这一次轮到蛟后娘娘沉默。

华清无奈地说道:“母后,连你都不知道愔儿她会不会回来,你说,我没护好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清儿……”

蛟后娘娘一开口,便是哽咽的声音,喊着华清,却再说不出话来。

华清在院落当中是一声长久的叹息……

九白没说话,秋安也没说话,都在静静得看着我。

我听着蛟后还有华清兄长的对话,心中忘了怨恨还有疏离,迈开脚就往里面走。

九白先走一步跑到院内,喊着:“王祖母,舅舅……”

蛟后娘娘赶忙擦干眼泪,华清看到九白眼睛亮了一下,“你来了,九白,你怎么没穿……”

下一眼,华清看到了我,手中拿着的东西飘然落地,眼中由不敢相信变成惊喜。

“愔儿!”

华清兄长飞也似地跑过来,拉着我的手,又捏了捏他自己的脸,眼中的不可置信渐渐消除。

最终华清兄长反应过来,又猛得一下将我抱了起来,他力量大,轻松就抱着我,在原地转了几圈。

落地之后,华清仍旧不敢放手,将我拥在他怀里,一会儿哭,又一会儿笑,眼里的眼泪比刚才还要多,他却顾不上一点。

蛟后娘娘看到我之后,也是吓了一跳,她脸上的惊喜不比华清少,只是脚步没有华清快,在贴身婢女素素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

蛟后走过来,却没到我的身边,她站在华清身后,眼含热泪得看着我,泪多了,便落在地方,变成一颗一颗的珍珠。

华清这时候松开我,红着眼睛对我笑笑,说:“愔儿,你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你都没找到。”

我没有直接回答华清,而是先走到一边,对蛟后娘娘行了一礼。

“娘娘……”

蛟后强忍着哭意,点点头,“回来了,回来了就好!”

和蛟后请完安之后,我才起身,退后几步。

华清这时候又问我:“愔儿,快告诉我,你去了哪里!”

借口措辞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想好,害我的是人帝,还有白容,我不能怪水宫里的家人,而他们若不知情,我自然不能主动提及人帝。

“我那一日,想出水宫散散心,但是没想到不小心跌落山崖,那崖下还有结界,我困在里面好久,这才回来。”

“掉山崖下了,是不是受伤了,现在还有没有事,快让兄长看看,素素,快去喊女医过来……”

华清又关切得拉着我,自己检查,生怕有一丝疏漏。

素素看了一眼蛟后娘娘,蛟后娘娘点头之后,她才出了华清的宫殿,去外面找女医。

我对着华清笑:“没事了,兄长,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那也要女医过来看看再说吧。”

华清似乎想起了什么一样,后面便没了声音,眼中有些躲闪,不敢看我。

“愔儿,之前的事,委屈了你,是兄长没保护好你……”

蛟后娘娘这时候上前来,“愔儿,我的好孩子,你能平安回来,比什么都好。”

华清抬眼看了一下蛟后,终于还是没说下去。

这时候素素带着水宫的女医过来,那华清拉着我进去殿内,坐下来由女子察看我身子的状况。

女医将我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对蛟后娘娘说我并没有一丝伤病。

蛟后点点头,放下心来说:“那就好!”

同样喜上眉梢的还有华清,他看着我傻笑着。

等女医下去后,蛟后娘娘脸上有了一丝凝重,“愔儿,大王可知道你回来?”

我点点头,“水宫当值的侍卫已经去禀报了,但我还没有亲自过去请安,想着先回自己宫内安顿一下。”

蛟后点点头,倒也没有责怪我。

华清问我:“愔儿回来这一路,你应该累了吧?”

我苦笑了一下,“是有一点。”

华清忙不迭地拉着我,“那我送你回去,晚一些我带你去给父王请安,你先好好歇着。”

------------ 第296章 除夕家宴 华清一直把我送到我的房外,这才停下。

“愔儿,你好好歇着。”

“好!”

“等晚些的时候,我来接你,一起去给父王请安,今晚上是年三十,到时候我们一家一起过个年。”

“好!”

华清的笑容有一丝牵强,但还是吩咐了秋安许多事,我知道华清兄长一直对我好,即便是在我和白容只见做个选择,我也确信兄长他是真心待我。

所以,他若是能开心一些,我心里也涌起来阵阵暖意。

“一早就给你,九白,还有秋安做了过年的衣裳,愔儿,等你歇好之后,记得穿上。”

我看了一眼秋安,她点点头,指了指桌上的案子上,那上面蒙着块布,里面厚厚一层,想来正是过年的冬衣。

华清兄长似乎还有许多话,但他终究咽了下去,没说出来,转身走了出去。

我走到桌前,将上面的那块布揭下来,里面是几件大红色的衣服,正是我和九白的。

“你的呢?”

秋安愣了一下,回答我说:“奴婢的衣服是单独送来的,在奴婢房里。”

“那等下你和九白都换上吧,不论别人怎么对我们,我们终归是要过好这个年的。”

秋安眼里闪过一丝喜色,对我说了声,“是!”

九白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看那件大红的冬衣,抬起头问我说道:“娘亲,过年是不是要穿红色?”

我将他抱起来,坐在了桌子上。

桌子上一尘不染,想来也是秋安天天打扫的缘故。

我对九白说:“过年呢,家人团圆,所以要穿红色,这样寓意着喜庆。”

九白似懂非懂得点点头,“娘亲回来了,那就是最大的喜庆,九白要换衣服。”

“去吧!”

“娘亲,你是不是累了?要不然你先休息。”

我看着懂事的他,说道:“好!”

秋安很快就帮九白换好了衣服,又过来服侍我就寝。

九白对我行了一礼,“娘亲你且好好歇着,九白要出去,把你回来的消息告诉三姨母,还有王祖父,还有大巫爷爷。”

九白说完看着我,在得到我同意之后,便拉着秋安的手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说着:“秋安姑姑,我们让娘亲好好睡一觉,晚些再回来。”

秋安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我对她笑笑:“带他去走走吧,这段时间他想来也没怎么开心过,你记得也要换上那一身过年的衣服。”

“是!”

秋安依着我的吩咐,便带着九白往外走。

原本不困,此时躺在自己的这张床上,还真的有了些睡意。

青凰回水宫之后,一直在我的肩上,默不作声,连叫也不叫,此刻我躺下,她见四下无人,便又化成人形。

“娘亲,你困了么?”

她说话的时候,我的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含糊得嗯了一声。

青凰再不说话,坐在我的身边,帮我轻轻地按着身上。

没想到这小丫头从没伺候过人,此时给我按摩倒也让我极为舒坦,我片刻就沉沉得睡去。

……

……

醒来之后,青凰又回复了青鸟的样子。

九白已经从外面回来,秋安也在我的床边守着,还有一位黑衣女子,碧千。

九白还有秋安穿着红色的衣裳,不光喜庆,也确实好看。

碧千倒是和这过年的气氛颇为不符,见我醒来,也不行礼,直接就问:“你醒啦?”

我点点头,“你怎么来了,三婆呢?”

“她自然是在水塔之下。”

我想和碧千说起之前的事,碧千却摇摇头,一副了然的样子,看着我说:“三婆已经知道你回来的事,至于你最近的遭遇,你还是有时间去和她说吧!”

“好,我过会就去。”

“别……”碧千连连摆手,“三婆说,你刚回水宫,自然有许多事情等着你,三婆说你去水塔之下不急在这一时,今儿是出席,你需要陪着小殿下过年,大王,太子那面肯定还都要见你,所以,等你空闲下来再去九层水塔吧。”

碧千说完这些后,便要往外走,走之前还拉了拉九白的手,九白与她亲近,对她说:“碧千姑姑,我送你出去。”

秋安还有九白送完碧千,便回来,还多带了一个人,华清兄长。

华清一进门,便爽朗得笑着,对我说:“愔儿,你醒得这么快,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我摇摇头,也没多说旁的,让秋安帮我梳洗一番后,我便和华清去了蛟王的前殿,去给蛟王还有大巫请安。

没想到的是,蛟王和大巫表现得很是平静。

蛟王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笑意,但是没说旁的,只和蛟后娘娘说了一样的话:“回来就好!”

大巫也差不多,话并不多,但是说话的时候,连着看了我好几眼,眼里喜色暖意均有,这与平时并不太一样。

给他俩请安之后,我便和华清又去了蛟后娘娘那儿,一起准备着晚上的家宴。

华清对我说。“愔儿,你别看父王还有大巫看着冷淡,其实你没回来的时候,他们也很着急,派了许多人四处寻找。”

华清的话我也能猜到,毕竟蛟王和大巫他俩一个样子,都是面冷心热,尤其是大巫。

“大巫早就推算出,你没有性命之忧,但是之前一直不告诉我,而且他自己也没算出你去了哪里,这些,我还是今日才知道的。”

这我倒是没想到,原来大巫早就知道我尚有命在。

到了蛟后娘娘那里,她早就开始活上了,看到我和华清过来,像小时候一样,喊着我俩:“快过来给母后帮忙。”

华清与我相视一眼,各自洗干净了手,便跟在蛟后娘娘的身边,开始一起准备除夕的饭菜。

这一次的家宴比任何一年都要丰盛,从前的桌子摆不满,还换了一张更大的桌子。

但这一次的家宴,却也是人最少的一次,三婆从不出水塔来过年,每年都是六个人一起吃除夕饭,今年却变成了五个人。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商量好的,除夕的这一晚,没有一个人提到白容。

家宴过后,华清诡笑着问我:“愔儿,你不困吧?”

这时候月亮斜挂在水幕之上,囚灵渊内许久不见月亮,如今再隔着水宫的这块水幕往外看,倒真的像恍若隔世。

------------ 第297章 三婆知道穷奇! 除夕之夜,凡世里漫天烟火,鞭炮声响彻人界,却传不到水宫里来。

华清兄长在耳边问我:“愔儿,你喜欢外面的鞭炮么?”

“喜欢啊!”

“不如我把那烟火弄到水宫里面来,怎么样?”

“这个时辰,该睡的都睡了,不好吧!”

蛟族子民有许多清修者,他们并不喜欢凡世的热闹。

华清却狡黠得一笑,并没有回答,而是对着水幕一摆手,水幕之上便出现了比凡世的那些烟火还要漂亮的光景。

烟火的五彩缤纷,光辉灿烂打在水幕之上,映得水宫之中比凡世里还热闹。

“真美啊!”

水宫里许多妇人带着小孩子出来观看,九白也在远处跟着秋安看着水幕之上的光景。

“愔儿,从今以后,我们不计较以前的事,只管往后开开心心的活,好不好!”

漫天红光,照亮着我和华清之间,他眉如墨画,目若秋波。

“兄长。”

“嗯?”

“从小你就对我好,什么事都冲在我的前面,替我遮风挡雨,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更要珍惜这从前在一起的情分,自然不可轻易就生分了。”

华清眼中暖意更深,揽着我的肩,不再说话。

就这样,直到深夜。

“兄长,你困了么?”

华清摇摇头,“你困了么,愔儿?”

我也摇摇头。

华清又对我说:“凡间过年都有守岁的习惯,过了三更,便是新的一日,也是新的一年,我们都又长了一岁。”

他说完,又把九白叫过来,从兜里给了九白还有秋安一人一个红色喜袋,九白说着就要拆。

我赶忙制止九白,“别打开!”

九白吓了一跳,愣了愣看着我。

我对他一笑,“这个喜袋是要讨好彩头的,要今日睡一觉之后,才可以打开。”

九白点点头,对华清甜甜得说了一句,“多谢舅舅!”

秋安也行了一礼,“多谢太子!”

华清只是一笑,又拿出金银盒递到我手中,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凡世女子过年之时无不想要这个个盒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当年我听到凡世有金银盒一说,便特别想要一个来看看,华清那时候就记在心里,却苦于很难收集,如今终于给我带回水宫了。

锦盒盛红雪,重结四色花。

金银盒里不止红学一种脂粉,还有紫雪,口脂,澡豆,都用圣品打造,试问天下的女子,有谁会不喜欢呢。

华清看了看天色,收起水幕上的烟花,水宫当中恢复一片平静。

“已经晚了,愔儿,你早一些带九白回去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好!”

回头看一下,九白的确早就开始打了瞌睡。

我转身,正要带九白回去,华清在身后叫住了我。

“愔儿。”

“兄长还有何事?”

“没……新年快乐!”

华清并没有说什么别的话,道了这一句,便转头回了他自己的宫殿。

我心中咯噔一下,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秋安过来问我:“公主,我们回去吧?”

我摇摇头,“我先去九层水塔下,看看三婆,你们先回去。”

秋安眼里闪过一丝惊觉,有些小心翼翼地问我:“公主,你,还回来么?”

九白已经在秋安的怀里睡着了,此时不知梦到了什么,嘴里喃喃地说道:“娘亲,你不要走,九白想一直跟着你。”

唉!

我对秋安坚定地点点头,“回来,以后我去哪里,断然不会把你们丢下。”

秋安信我,眉间有了喜色,这才安然抱着九白回了我的宫殿。

……

……

九层水塔日夜都有人把守,只是没想到,碧千这时候也在门口等着我的到来。

“公主,你来了!”

碧千对我行了一礼。

“你知道我要来?”

碧千一笑,“不是我,是三婆知道你要来,所以让我出来迎你。”

“她还一直没睡?”

碧千摇摇头,也不再废话,只是在前面带路,“走吧,公主!”

水塔外面也是张灯结彩,越往里面就越冷清。

我知道,三婆是不过年的。

等我进了三婆的房门,碧千却悄然退去。

三婆仍旧是靠在那榻上,身下是她的禅坐的垫子,她见我走了进来,微微敛起缺月一般的双弯眉黛,朱唇也扬起来,贝齿隐约。

我坐到她榻前的椅子上,拉着她的手,虽仍旧是冰凉刺骨,但心里却微微发热。

“你回来了!”

“回来了,你还好吧?”

“就这样了,老样子。”

接下来又是许久的沉默。

三婆想起来什么似的,忽然问我:“那个玄月佩你可一直带在身上?”

我点点头,从身上拿出来玄月佩。

之前在囚灵渊内,这玄月佩失去了作用,我便将它藏了起来,没想到回到水宫,这玄月佩一直黯淡着,也不知是怎么了。

三婆却和早就知晓一般,并没有惊讶,她将那玄月佩放在手中,另一只手在上面轻轻略过,玄月佩片刻之间又恢复了以往的灵光绕动。

“这是……”

三婆眉头都没皱一下,低着眼说道:“那日我察觉到你有危险,便收起了玄月佩的力量。”

“哦。”

我随口答应了一声,但是等哦我反应过来,又吓了一跳。

“啊?你这是……”

三婆看我着急的样子,盯了我一会儿,忽然就笑了。

我想起囚灵渊内种种,必是三婆神通大,知道我会遭此一难,但此难对我并非什么坏事。

我只是在心里这么一想,并没有说出来,没想到三婆嗯了一声,对我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三婆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笑意。

“喂,你又偷偷看我心里的想法!”

她忽然就正经起来,问我:“你可知道你现在的修为是什么水平?”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摇了摇头,也不说谎,是真的不知道。

三婆摸了摸自己的眉间,如实告诉我:“这么和你说吧,你的修为呢,在蛟王,蛟后之上,在大巫,人帝之下。”

我点点头,并没太放在心上。

“对了,也在云琼之上。”

这我倒是十分惊讶,云琼仙子毕竟是飞升多年的蛟族女仙。

从前我想赢云琼,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要借助虬螭还有玄月佩的力量。

三婆又说:“这一回,你谁的力量也不需要,只凭着你自己的灵力,就能够打败她。”

“真的?”

我倒是没真的想去找云琼决斗,只是想到自己身上的力量。

“放心吧,我说得是你自己的力量,不是玄月佩,不是虬螭和隐,也不是……穷奇。”

三婆说这些话的时候,显得颇为波澜不惊。

“什么,穷奇,你知道穷奇?!!!”

------------ 第298章 不论去哪里,九白都想跟着你。 有些事,三婆知道,有些事,三婆不知道。

她自己告诉我,那一日人帝推我下了囚灵渊,她知道,但是也知道我一直安然无恙,不然定要人帝付出代价。

她虽不知道我在囚灵渊内发生了什么,但她在推算命轮之时,知道此番对我来说是个关键的劫数,挺过去便是大吉。

所以三婆最开始的时候,将玄月佩的力量隐藏起来。

至于穷奇,三婆最初并不知道我在囚灵渊之内碰到的人就是穷奇,而是在我回到水宫之后,她感受到我身上的力量。

穷奇是邪神,三婆是巫神,都是神界之人,三婆能感受到穷奇,倒也不是很奇怪。

三婆再提到穷奇的时候,眼中有一丝的酸楚。

“他,走得安详么?”

我对穷奇始终充满了感激和愧疚,如今三婆问起,我也实话实说,将穷奇走得时候的样子告诉了她。

忽然心中想起另一件事,我对三婆说道:“穷奇去世前,说他对我是以德报怨,是怎么回事啊?”

三婆眼里闪过一道光,她的手漫不经心划过木塔边上的雕花,带着笑意对我说:“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我点点头,“莫不是我前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现在还不是告诉我的时候?”

三婆将那笑意短暂地憋回去,“你真的想知道?”

“那是自然。”

“其实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当年是你把穷奇封在了囚灵渊之下。”

“什么?!!!”

三婆的这番话,当真是吓到了我,“你不要乱说啊,这事情可一点都不好笑。”

“有什么好乱说的,本来就是。”

若真是如此,我对穷奇的愧疚便又加重了几分,还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三婆。

三婆却一摆手,“我只能说这么多了,以前的事,我记得并不清楚,想起来头会痛的。”

她这么一说,我自然不敢再追问下去,赶忙住口,“哦”了一声。

三婆又盯着我看,许是看我情绪不高,便又说了一句:“当初你把穷奇困在囚灵渊下,却是因为穷奇它的确做了许多错事,这对他自己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再说穷奇被困在囚灵渊下千年,对你无非恨个十年八年,余下的漫长时光,他自己也早就看开了。”

“真的?”

三婆轻轻点了点头,再没说话,身子又躺下去,看得出来她是困了。

这时候,碧千及时地出现,看到三婆犯困,便伺候她睡下,之后便向送我出水塔。

我摇摇头,谢绝了碧千,让她自己留在下面照顾三婆,自己也早些休息。

等我回去的时候,秋安和九白都没有睡下,尤其是九白,明明已经瞌睡连天,可就是强打着精神在等我。

见我回来,秋安很高兴,九白也眯缝着眼往往这里走。

“娘亲抱!”

我点了点他的小脑袋,“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秋安赶忙解释,“小殿下看不到你,就不肯睡觉。”

九白带着委屈地说道:“九白怕娘亲消失不见,所以九白不能睡觉,要一直等娘亲回来。”

我故意逗他:“娘亲要是一直不回来怎么办?”

九白听我这么一说,又哇得一声哭了,

“娘亲你如果真的要走,不要一个他让你偷偷地走,求你带着九白,”

见他被我逗哭了,我心里十分愧疚,赶紧哄着他:“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娘亲听你的。”

这一夜,九白不肯和秋安睡,非要和我一起。

而我,看着熟睡的九白,这一夜竟然没再合上眼。

……

……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我又带着九白去给蛟王蛟后,还有大巫去拜年。

蛟王他们给了九白厚厚的喜袋,里面的碎银子和糖果当真不少。

九白赚得个盆满钵盈,乐得嘴都合不上。

他也乖巧,秋安之前教他拜年的说辞,他竟然一个字都没忘。

青凰今日去了九层水塔之下,原本九白还有青凰于我,都是一样的,但是九白却得了众人的宠爱,青凰却什么也没有,我怕青凰不高兴,也想领她去看蛟王。

没想到青凰自己根本就没在意,她对我说:“我自己一个人惯了,也不喜欢凡世里的那些人情往来,只要你和三婆殿下对我好,就行了,再说,我现在还不想现了人形在人前,等时机到了再说吧!”

我一想,她说的不无道理,便没再强求于她。

这次回来,水宫中的人,对我比以前还有好,但是也多了分小心翼翼,似乎是怕惹到我的伤心事。

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份刻意,我在水宫之中活得也颇为不轻松。

自打我从帝城中回来,大巫不再禁止我出水宫,华清兄长对我说:“愔儿,你若是觉得烦闷,便出去走走,但不可走得太远。”

华清末了又小声得补充了一句:“更不要去长街,也不要去帝城,以免父王和母后挂念。”

……

……

初一的午后,来送年礼的人一波接一波的,有来自于各大灵族,还有帝城,以及仙界。

帝城的年礼自然打着人帝的旗号,但是看那些挑选的东西,想必是出自白容之手。

也不知道她是否得知我尚在人世的消息,反正送来的这些年礼没有一件是给我的。

仙界的年礼并非仙帝所送,而是那些蛟仙们准备的,托人界中的修者送过来。

那些蛟仙当中云琼算得上是位份尊贵,因此历年来都是她亲手挑选。

既然是她亲自挑选准备,因此,从小就不会有我的那份。

蛟族的家臣们轻点着礼单,正要向蛟王读出来,蛟王摆摆手,吩咐他们抬了下去。

蛟后偷偷留意着我的反应,我也只好假装不在意,陪着他们继续在前厅说笑。

后来族内族外前来拜贺的人多,九白这时候又犯困,我便和蛟王说一声,先行带九白回去。

蛟王十分痛快得便应允了,只是蛟后娘娘叫住我,试探着我说:“愔儿,晚膳想吃什么?”

因为不想让蛟后担心我,我回头像小时候一样,一脸调皮地说了一堆我自己爱吃的菜。

蛟后稍稍放心,我这次安心离去。

回去的路上,秋安还有九白,始终不说话,却都在看我。

我叹了口气,对他俩说:“算了,我带你们出去吧!”

------------ 第299章 好烦,再回清水河 去哪里?

其实这个问题我自己都没考虑好,只是秋安还有九白他们也不在乎。

天亮之前,我们几人便动了身。

水宫早就许我任意出入,所以守卫并没有拦着我。

出水宫后,一路没敢说话的九白问道:“娘亲,不用和三姨母还有舅舅道别么?”

东边还没有泛白,天上依旧是繁星点点,这将来的路,要怎么走,我也不知道。

探灵木在前面,即便是它有带路之能,却没有定心之本。

“你三姨母她本事大,无论娘亲去哪里,她都会知道,而且有什么话,青凰姐姐,还有你的探灵木也能帮我们带给她啊!”

九白点点头,这算是了了一桩心事,忽然又问我:“那舅舅呢?”

“你舅舅……”

出门之前,我留了封信给华清,只说我想出去走走,让他不要找我,等我心里通亮了之后,自然会回来。

“舅舅怎么了?”

“舅舅他,知道我们会走,他说等我们安稳下来之后,就来看小九白。”

九白闻言又是一笑,拍着手说好。

人世间的地方我就去过那么几处,所以我第一处想到的就是清水河。

秋安没说什么,不管我去哪里,她都无所谓,只要我让她跟在我身边就好。

九白倒是很高兴,还有那棵探灵木,它知道要回原来的地方,也十分高兴,在前面欢快的带路。

如今正是寒冬,清水河上结了冰,山上也是厚厚的一层雪。

踏雪无痕。

这一点倒是修习之人比凡人多了那么一点好,既能够上山,又能保留着那美好的景象。

探灵木最为急迫,跑在它原来的树坑里,又变成了原来大榕树的模样。

探灵木自己在那里冰天雪地地不嫌冷,还召唤着九白一起过去。

九白抬眼看着我,似乎很想想到自己原来的真身的位置。

“你冷么?”

九白摇摇头,他虽然是我血脉化成人形,心智也的确是个孩子,但是活在世上的年头却比我多上许多,因此身上的根基修为不弱。

“不冷就去吧!”

秋安随我进入山洞之内,而青凰却留在外面陪着九白,虽然九白还不知道青凰化人形是什么样子,但是青凰自己却把自己当成九白的姐姐,有什么事也会周全一下九白。

山洞之内这次积了许多灰,想来的确是好久没有人来,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但真看到眼前光景如此,心里竟然有一丝丝的不好受。

秋安留意着我的反应,但没有说话,而是开始着手清理起山洞内外的陈设。

从前每次来清水河,只不过走走停停,从未像今日这般在这里打算长住,而且是一家人和和美美,自由自在得长住在此地,所以秋安打扫起来,如同在帝城里一样认真像样。

用了足有小半日,才将山洞之内装的像个家一样,秋安又去山下找了木工师傅,做了个三扇灰色屏风,交错得摆在山洞口,这样,也能遮风挡雨。

除此之外,秋安还去山下买了不少吃穿用度,这一次在水宫出来,我带了许多金银之物,而秋安自从上次来清水河之后,一直有将琐碎钱物攒下来的习惯,到如今,也攒下来不少。

山洞之中放了几盏夜明珠做的灯,不遮挡的时候,山中之内和外面一样大亮,而山洞之内又有山泉途径此处,流到山下,泉水叮咚作响,听着心里颇为舒坦。

九白喜欢屏风上的山水图案,驻足在前,借着夜明珠的灯光看了半天,青凰这时候也飞在屏风之间,灵光闪现的时候,和那屏风相互映衬,九白看得发呆,便追着青凰在屏风之间玩闹开来。

秋安花了些钱,在山下雇了些农户,挑了些生活用度,米面柴油,还有些新鲜的瓜果蔬菜。

我逗着她说:“反正都是花钱,为何不直接请人来打扫,偏偏要自己打扫,累得够呛。”

秋安不好意思得一笑,“自己家里的事,总要自己动手,才有个活着的滋味。”

听她这么说,我心里一暖,但是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自己之前就傻傻得站在一旁,想帮忙都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晚上秋安生起火,做了顿家常的菜饭。

九白玩了一天,累得不行,吃完饭后躺在秋安新买的铺盖里面,没多久就睡着了。

秋安将夜明珠撤去了几盏,房间内的光暗了不少,秋安问我:“公主,你困了么?”

我摇摇头,愧疚得对她说:“今日都是你在忙,我都是在一旁站着看,自然是不累,倒是你,忙了一日,想必是很累吧?”

秋安一笑,没有累不累,对我说:“公主若是不困,那奴婢陪你呆一会儿,说说话吧?”

“也好!”

秋安先是走到门口的屏风前,两手一扬,其中的两扇屏风便沿着地上的机关,轻易就移到两旁,只剩一扇挡在门口,风进不来,寒气也进不来,而外面的月光,映着山间白雪的亮堂堂,隔着屏风透进来,颇为好看。

外面冰天雪地,山洞之内却烧着滚烫的火炉,我和秋安围坐在火炉旁边便开始畅谈起来。

此情此景,我难得卸下全身的防备,不需要思量太多。

青凰在一旁也落在火炉边上跳来跳去,她自己还没打算在别人面前化成人形,我也不好强求,一切由着她。

……

……

人在安逸之时,免不了会觉得时光走得快些。

没多久夜便深了,我和秋安也打算上床修习。

这时候外面忽然开始电闪雷鸣,这在冬日里前所未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我喊了一声:“青凰!”

青凰叫了一声,算是回应我,蹭的一下,窜到屏风面前,一道强大的结界借助屏风的支撑,便罩在山洞口。

如此,外面若是发生什么事,等闲之辈是发现不了这山洞的入口的。

青凰做好这一切后,并没有飞回来,而是站在屏风上面,往外看着。

“怎么了?”

我问了青凰一声,结果她并没有回答我,依然在那里往外看。

我心里觉得好奇,便于秋安对视一眼,显然她也觉得奇怪,便扶起我,往山洞口走去。

------------ 第300章 敬康,我又救了你! 在山洞之内,我听到外面传来打斗声。

“山下有人!”

秋安极为惊异得看着我,她本是凡人之身,五感和修为都不如我,听不到也正常。

青凰忽然飞回来,落到我的肩上,似乎想引着我往回走。

但是我和她相识已久,心意相通,她目光躲躲闪闪,自然是瞒不过我,我心里明白,外面发生了事情,显然青凰并不想让我插手。

与我无关的事,我自然也不想理。

这时候秋安忽然问我:“公主,可是出了什么事?”

还没等我回答,我身体之内传来一声隐隐约约的叹息,分不清是虬螭,还是隐。

这样一来,我反而起了好奇心,便对秋安说:“走,去看看!”

看,也不是出山洞看,我和秋安来到山洞门口,试图往外面看,想一探究竟。

只是并不遂我的愿,那几人在山下,根本看不到他们的身影,只能提着我的修为,让五感变得敏锐,以此来留意着山下发生的事情。

“二公子,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这样,小的们也好回去交差!”

“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有胆子的就报上名来。”

“小的们贱命不足挂齿,恐污了公子的耳。”

“我从不与他争名夺权,他为何始终步步紧逼!”

“二公子这话小的们听不懂,也请二公子不要再抵抗,以免伤着您自己。”

“我呸,休想!”

“二公子若是执意如此的话,那就怪不得小的们不懂尊卑了。”

“尊卑,你这是承认了,你是我家中之人派来的下人了么?”

“有么?二公子不要多想……”

山下的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相互斗智斗勇,之间局面也是剑拔弩张,似乎稍有不慎就会打起来。

他们的话,我只需要听上两句便明白,自古灵族世家因为谋权谋利,骨肉相残的事情不在少数。

只是,这个被称为“二公子”的人,他的声音倒是颇为耳熟。

正当我细想着这声音出自何人之时,忽然有人拉了拉我的手。

我以为是秋安,便看了她一眼,她却浑然不觉。

……

等我回头看,才发现九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了。

九白的眼睛异常发亮,我将他抱起来,以为他是做了噩梦,便想带他回去。

没想到九白却不肯回去睡觉,眼睛里的光亮却是泪花,他指着外面,也不说话,只是那么指着,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却又不敢说。

我心里咯噔一下,惊讶得看着九白。

九白重重地点了几下头,似乎猜出我心中所想。

山下的人忽然打斗起来,听声音,狂风怒号,雷电交加,时不时有山石爆炸的声音,似乎都是高手。

九白咬着嘴唇,忍着哭意,拉着我的衣角,似乎是在求我。

“你知道他?”

九白点点头,说了一声:“是爹爹!”

青凰“腾”得一下又飞了起来,向着九白冲去,像是要打他一样,但终归没舍得,落在了我的肩上。

秋安也是一愣,但是没说话,站在一旁,只等着我的吩咐。

我又问了九白一句:“你确认是他么?”

九白又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爹爹,错不了!”

我怕自己惹了不该惹的麻烦,若是九白确定,那便救下他吧!

九白见我答应,十分高兴,听我说完我的解救之法后,便照着做。

我们都没有出山洞,出山洞的是寻灵木。

探灵木跑到山下,给敬康送去我的信物,想来敬康能一下子就看明白。

九白的真身,探灵木虽然不会言语,神识连九白也不如,但是灵力当真的不凡。

敬康跟着探灵木,身法飘渺得就躲在了山洞之外。

九白就要伸手解开屏风上的结界,想让敬康进来,但是他毕竟不如青凰,那屏风上的结界连动都没动一下。

九白试了几次都没用,有些委屈得看着我。

青凰也看着我,似乎在等我的意思。

我伸手,想替敬康解开结界,让他进来。

这时候玄月佩忽然传过来一道警醒的力量,我记起穷奇还有三婆劝诫我的话。

如今我的修为在人帝也只算是一般的高手,能敌过我的对手不多,但比如人帝,仙帝这些超乎世上修者的人来说,我的修为根本不值得一提。

所以,若是在人前若是轻易表露了神族转世的身份,只怕对如今的我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

探灵木似乎知道我的难处,对九白点了点头,九白念了几句,探灵木便带着敬康回到它生长了多年的树根之上,接着护住敬康,便与敬康一起做了个结界。

对于别人来说,敬康是凭空消失不见的。

那几个与敬康为敌的人,追到山洞之外,找寻半天,仍是一无所获。

“奇怪了,人呢,怎么不见了?”

“就是,他二公子就算修为不凡,但是在我们这么多人面前凭空消失,根本就不可能!”

“兄弟们,好好长,找到了,回去主公他重重有赏!”

“是!”

……

……

我在山洞之内,屏风的后面,敬康在山洞之外,探灵木护着他的结界之内。

就这样,四目相对,满心满腹想说的话。

但是敬康转而又极为复杂地看着九白,九白倒是一脸热泪地看着敬康,想说的话不比我少,只是现在还过不去。

外面的人仍旧是费尽心思地寻找敬康,只是找寻半天,就是找不到,没有一点头绪,最后众人垂头丧气地离去。

那些人走后,九白着急得想要往外走,我抱着他,让他先别动。

这时候,对面的敬康,和我不约而同得做了个“嘘”的动作。

隔了许久,外面没了一点动静,那些电闪雷鸣,飞沙走石也全都消失得一干二净,没留下一点痕迹。

我这才放心,将九白放在地上。

但九白忽然胆小起来,跑到我的身后,不敢向前走。

敬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般,有些不解地看着我。

探灵木这时候消散了结界,将它和敬康都现了出来,它也不再管敬康,自己飞也似得跑回山洞之内。

青凰的结界并没有防着探灵木。

虬螭和隐在我体内吵了起来,他俩第一次吵得这般激烈。

隐不喜欢敬康,也不想让敬康与我接触。

虬螭不喜欢龙族,也不怎么喜欢敬康,但毕竟是他的直系后代,又是数一数二的能继承大统之人,虬螭自然不愿意我与敬康隔阂。

隐一向温和,此时对虬螭发了一通火,又强压制住火气,回复以往的温和,对我说:“愔儿,你要想清楚,和他在一起,以后的路,只怕十分坎坷难走,也会一直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虬螭切了一声,十分不赞同隐的说法,他转而对我说:“小丫头,不管前路如何,都是你自己要走的,敬康是我后人不假,我疼惜这个后代也不假,但是与他相认与否是你自己的事,你做什么,我都由着你!”

九白虽然躲在我的身后,却露出小脑袋瓜,偷偷看着外面的敬康。

------------ 第301章 父子相认 青凰并不愿意破开结界,但是看到我点头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双翅一挥,无形的结界破散开去,敬康站在门口,向山洞里面走了进来。

秋安也没说话,径自往里面走,青凰落在秋安的肩上,并不愿意留在我的身边。

除我之外,留在原地的还有九白。

敬康走进来,刚要问我,九白在我身后,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爹爹!”

“嗯?”

敬康一愣,似乎是没听清,又问了一句九白:“你叫我什么?”

九白看着敬康那张严肃的脸,忽然吓得不敢说话,想藏在我的身后,可是又忍不住要看敬康。

这时候探灵木从一边过来,软绵绵地倒在九白的小肩膀上。

敬康看着探灵木,看着九白,忽然又转身看着外面那棵树坑的位置,脸上带着一丝并不确信的笑意。

“愔儿,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

我把手伸向九白,将他往前拉了拉,问我:“你不是让我救下他么,怎么现在自己还不敢说话了?”

九白脸一红,壮着胆子,上前又喊了敬康一声:“爹爹!”

敬康张着大嘴,指着九白,又指着外面原来大榕树的位置,“这……他……我……你……我们……??!!”

我点点头,“他叫九白,算是那次和你缔结誓约,幻化成来的孩子。”

其实这话不准确,誓约只是个引子,真正让九白有了人形和性命的,还是我的血。

……

……

在水宫里,华清有一次偷偷问九白,“你喜不喜欢舅舅?”

九白点点头,“舅舅对我这么好,我最喜欢舅舅了。”

华清又笑着问他:“那以后舅舅做你爹爹,和你娘亲一起照顾你好不好啊?”

九白当时仰着小脑袋,认真地想了想,对华清说道:“舅舅是舅舅,爹爹是爹爹,不能弄乱了。”

……

……

见九白胆子小,敬康高兴得一把将九白抱起来,九白没反应过来,被他吓了一跳。

之后九白在敬康的怀里,并不敢看他,脑袋往一遍偏着,但是眉间的喜色根本就藏不住。

敬康继续逗着九白,“你刚才叫我什么?”

“爹爹!”

“再叫一声!”

“爹——爹——!”

“哎!”

敬康极为乖张地答应着九白,脸上乐开了花,抱着九白就连亲了好几口。

九白也不恼火,似乎十分喜欢敬康,在他怀里就和他一起玩了起来。

趁着他们爷俩一起腻乎的劲儿,我走到里面,看到秋安又在重新整理了床铺。

“你这是做什么?”

秋安看看我,又回头看了看敬康,脸有些微红,但并没有说什么。

这回换到我脸红了,我白了秋安一眼,让她停下手里的活计,“不要乱想,虽然有了九白,但是我和他是清清白白的,不要想那么多。”

秋安愣在那儿,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便喊了声敬康:“喂!”

敬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我是在叫他,依旧在那里和九白玩。

“喂!”

我又喊了一声,敬康这才往这面看,脸上依旧是合不拢嘴,“怎么了?”

“山洞里的石床不够,你自己想办法!”

敬康也没有多想,痛快地嗯了一声。

秋安看我和敬康,犹如和看怪物一般,最后无奈地摇摇头。

夜色更深,我有些困了,便问九白:“过来睡觉吧!”

九白点点头,便拉着敬康便往过走。

“别……”

九白这个无心之举,将我弄得更加难为情,敬康这时候脸也红得不行,连连对九白摇头。

九白皱着眉头问道:“九白想和爹爹还有娘亲一起睡。”

“……”

“……”

我恨不得在地上有个地缝钻进去,有些埋怨得看着敬康,敬康本也害羞,但是听着九白的话,反而有些玩味地看过来,一副戏谑的样子。

这时候秋安呢,就站在那里和看笑话一般。

敬康又对九白说道:“爹爹与你娘亲不在一起睡,那你跟谁?”

九白很委屈,但是并不往我这里走,有些害怕得看着我,“娘亲,今晚我想和爹爹……”

我心中明白,九白自从有了神识之后,记忆当中便有了敬康的影子,但是回水宫之后我警告他不许提到敬康,所以他一直憋在心里。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敬康,第一次见到给他生命的爹爹,难免一时亲近,不好分开。

我点点头,对九白说:“好!”

九白脸上乐开了花,便跟着敬康。

敬康见我同意,也很高兴,手一挥,带了术法出来,将多余的两扇屏风隔在我与他之间,这样,秋安和我在里面睡,便不再那么尴尬。

九白问靖康:“爹爹,那我们睡哪里啊?”

敬康不说话,手上再一运灵气,山洞之外传进来一柱水流,正是来自清水河的。

那河中清水被敬康引进来之后,聚集在他和九白的面前,而这水聚成团,外面似乎包了一层膜,使得那水并不会摊开流散。

九白看着那水好玩,上前点了几下。

敬康耐着性子对他说:“上去睡吧?”

九白吓了一跳,“爹爹,我们就在这上面睡?”

敬康点点头,手上又运起一道法术,那水团之上闪着灵光,隐隐地有了形状。

虬螭之前曾说,龙族这一辈,属敬康出挑,如今看着敬康能将灵力化成实体,想来虬螭对他的夸赞也不是子虚乌有。

九白却仍旧不敢上去,无论敬康怎么劝说,就是害怕,但他还执意要和敬康睡一起,最后,探灵木知道他的心思,便在那团水上又用自己的藤曼织出来一张床。

敬康笑着说:“也好!”

九白这才安心地爬山去,敬康也和衣躺在九白的身边,如此九白很快便又睡去。

隔着屏风中间的缝看到他们父子二人安睡,我自己也变得心安,手一挥,两扇屏风又合上,严严实实得没有空隙。

秋安也还没睡,见我点头之后,便走到灯盏那里,将夜明珠全部遮了起来,山洞之内变得昏暗,只有外面的月光映衬着山间白雪照进来。

如今敬康,九白,秋安还有青凰都在我的身边,我心里倒也越发安稳。

至于我与敬康,因着九白的关系,竟然不像世人口中说得那些痴情男女恩爱的模样,倒反像就在一起,相互习惯了彼此。

------------ 第302章 再见荷兰名山! 这一夜睡得并不踏实,虽然我心中安宁。

敬康的事,我并没有过问,但是若是他的仇家知道他在这里消失不见,自然还会再一次寻来。

因此,清水河边这里,想来是不安全的了。

我问敬康有什么打算,敬康反问我:“愔儿,你以后打算长居于此么?”

水宫中的过往种种,我并没有和敬康提起,他也没问,但是应该能看出些端倪。

“这里,想来也不安全了。”

“那,你们想去哪里?”

九白看到敬康问我,他自己也有些发慌,“娘亲,我们还要走么?”

走,我是舍不得走的,毕竟清水河边是九白的生身之所,还带着一些我的回忆。

我便问向敬康:“若是我们不走,昨日追杀你的那些人,他们会不会再卷土重来?”

敬康惊觉得看着我,一时语塞,有些心虚地不啊不看我。

他不说话,我也没说话,我只等他的一个说法。

最终,敬康点点头,“会!”

“那我们就换一个地方。”

“去哪里?”

敬康问完我这句话的时候,我看了眼秋安,她此时看着山洞之内的陈设和生活用度,眼中满是惋惜。

我对敬康说了一句:“不知道!————但是,天大地大,总有容身之所。”

敬康不说话,却看向九白,似乎还做了个鬼脸。

九白走到敬康身边,音调有些怪异,“爹爹,你可不可以和我一起走?”

敬康为难得看向了我……

原本我的心里有些难过,但到了这个时候,我再傻也明白过来了,这是他们父子俩在演习给我看。

我喊九白过来,九白不放心地看着敬康,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担心他那个老谋深算的爹爹。

九白走到我的身边,我掐起他肉嘟嘟脸。

“哎呦!”

九白吃痛,委屈得看着我,这次倒像是真的。

“娘亲……”

“你应该学些有用的,男儿家不许这般忸忸怩怩,说话不直接。”

我明着再说九白,实际是在说敬康。

他是聪明人,自然也能明白。

敬康红着脸,在我手中救下了九白,他们父子俩在我对面都和做错事一样,低着头。

“愔儿,不如就让我跟着你,如何?”

“好!”

敬康仿佛没想到我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张着大嘴,九白也十分高兴,拍手叫着:“爹爹可以和我一直在一起了。”

见他俩我高兴,我心里也暖意浓浓,可是又恨担心。

我问向敬康:“若是和我们一起隐居避世,你当真愿意么?”

敬康出身仙界重族,而且来自于和蛟族水火不容的龙族,他若是和我在一起,自然不能回龙族了。

若是不回龙族,那么敬康便等同于放弃了他在族中的地位,再者,只怕他的父兄,还有族中其他长者也不会善罢甘休。

没想到的是,敬康也十分痛快地说了一句:“好!”

“自古英雄不爱江山,只爱美人,前路如何不知道,只是这一世,还望愔姬姑娘多多担待了!”

他这么一说,我立马变得有些不好意思。

若是留在这里,或者回水宫,或者回龙族,只怕我们都会过不消停。

他肯放弃身后的富贵荣华,我很开心。

如此商议之后,我回头看了眼秋安,她倒是平淡许多,只是仍旧再看着山洞之内的一番心血。

“不如去你家乡,如何?”

“啊?”

“啊?”

敬康没反应过来,秋安自己也没反应过来,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人界一直往东,那个龙城的二道山?”

“啊,”秋安恍然大悟,点头“嗯”了一声。

我拉着她的手说:“我想去你家乡看看,看看你口中那满山白色的鹭鸶草,我还没看过比翼双生的花,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

秋安一下子激动得流下泪水,说着便要向我跪下谢恩。

我赶紧拉着她,劝慰着她说:“你这是做什么,出了帝城,你本就是自由之身,你肯跟着我,我感激你都来不及,再说你口中的家乡,我一直想去看看,你不要和我客气。”

秋安站起来,我发现她的眼睛已经湿了,她又抬手擦干。

这时候敬康还有九白,这对父子俩在一旁看着,敬康笑着问我:“哭完了么,二位姑娘,哭完的话,我们便准备动身吧?”

我白了她一眼,秋安破涕为笑,开始准备我们几人的东西。

等我们带着行李,封上山洞,便准备离开。

这次离开,我,敬康,还有九白一人加了一道结界在山洞的入口,这样,世上能破开之人,可谓少之又少。

到了山下,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贺兰明山!

不知怎得,看到贺兰明山,我鼻子有点发酸。

他老远看到我,便疾步走过来,就要跪下行礼,我赶忙拦着他。

贺兰明山依旧恭敬地站在对面,喊了我一声:“公主。”

我也对他说:“好久不见了,贺兰大人!”

“公主近来可还好?”

“都好,都好,大人你呢?”

贺兰明山也都说好,这时候抬头看了我身边的敬康还有九白,眼中满是困惑和警觉。

我心里咯噔一下,忽然有些紧张,但是又一转念,敬康从前在帝城之内并非是这副样子,如今恢复了本来面貌。想来贺兰明山也认不出来。

未免贺兰明山多想,我先和简短地和他说,九白是我灵血所化的小孩子,而敬康,只是以为故人而已。

说完这些,我赶忙转移话题:“贺兰大人,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时候秋安在我耳边提醒着我:“公主,贺兰大人出了帝城之后,短期在千白轩守着,千白轩离这里不远。”

秋安所言非虚,我想起来,当初出帝城的时候,的确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人帝为了掩人耳目,只说让贺兰明山在千白轩守卫着。

但是天大地大,贺兰明山真的离开帝城,其实随便他去哪里。

贺兰明山回答我说:“公主,属下近来一直在千白轩守着,并没有远去,昨夜天象有变,但又似乎非我族类,因此属下当时没出来,今日过来看个究竟。”

我点点头,一时也没了旁的话。

“公主,您怎么从水宫出来了?”

“我……”

贺兰明山一向稳妥,这时候忽然打断了我的话,对着敬康说:“这位公子灵骨非凡,但是气息似乎有些熟悉,不知是否在什么地方见过?”

------------ 第303章 沿途凡世之乐 贺兰明山看到敬康,怀疑地问了这么一句。

我心中十分惊慌,若是认出飞白事小,但是和仙界有所关联便会给为人界所不容。

没想到的是,敬康倒很镇定,他看着贺兰明山,眼光并不躲闪,极为平和地说道:“世上的人比比皆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曾擦肩而过,想不起来也不要紧,你说呢,贺兰大人?”

贺兰明山爽朗一笑,也不再去深究,又看了眼敬康,转而问我道:“不知公主这是打算去哪里?”

他是可信之人,这一点,我和秋安都是深信不疑,所以我便如实相告:“我想去秋安的家乡去看看,听她说那里很美,人也单纯。”

贺兰明山苦笑一下,又问我:“那这位公子,还有这位小公子,也去么?”

公子和小公子自然指的是敬康还有九白,我点点头,“是!”

贺兰明山嗯了一声。

敬康在我说了去处之后似乎想要阻拦,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知秋安姑姑的家乡,所在何处?”

贺兰明山看着秋安,极为平常地问了这么一句。

秋安腼腆上前,回答着贺兰明山:“极北之地,龙城二道山。”

贺兰明山点头,对秋安道了声谢,便不再说话。

我又问向贺兰明山,“不知大人以后有什么打算?”

“属下现在守着千白轩……”

这些事我都已知晓,没想到贺兰明山忽然对我行礼:“属下在帝城之中便认定了公主是我的主子,又蒙公主恩惠,出了帝城,所以属下想一世跟着公主尽忠,之前公主回水宫,属下不好去,但如今公主想在人间平安度日,所以还请公主不嫌弃属下愚笨,让属下跟着公主!”

秋安没说话,敬康却极为不爽得瞪着贺兰明山,贺兰明山却仿佛没看见一般,依旧在我面前,等我的回答。

于是敬康也瞪着我,一副恼火的样子,仿佛是在说:“有我没他!”

九白看到敬康隐忍着怒火的样子,有些害怕,身子往我这里悄悄得挪了挪。

与贺兰明山也算一起历经了生死,他有要求,我自然不好拒绝,只说了一声:“好!”

敬康听我答应了,轻轻哼了一声,仿佛起了脾气,把头扭过去,再不说话。

贺兰明山很高兴,忙着向我谢恩。

我赶紧拦住他,对他说:“如今山高皇帝远,我们不必再守着从前帝城里的那些陈旧规矩,大人也不用如此多礼。”

本想着就这样多了一个人上路,没想到贺兰明山并没有直接跟着我们走,而是对我说:“公主见谅,属下现在还不能去,千白轩需要几日交接的时间,不如公主你们先去,属下过几日便到。”

“也好!”

我应允了贺兰明山,他带着浅浅笑意,便大步离去。

敬康眉头稍微有些松动,见我看他,又皱了起来,依旧是一副赌气的样子。

我知道他是装的,但是也当真也有几分吃醋,便又故意逗他:“你可还记得,当初我出入帝城,你也是这般胡乱猜疑,还很久没理我……”

敬康一听我提到这件旧事,脸色大变,说话也没了底气,涨红了脸,对我结结巴巴地说:“你……!!!”

他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就这样指着我,说不上是生气还是心虚。

我被他的样子逗得乐呵,便又拿了另一件事情取笑他:“对了,你还记得翩若?那时候你可是……”

这一次,敬康再没听我说完,便快步往前走,追着探灵木,还对着后面喊道:“九白,你快一些,不然我可不等你!”

……

……

若是用灵力术法,去秋安的家乡,不过一日多的功夫,但是敬康为了避开仇家的耳目,而我也不想再惹麻烦,因此我们一行人乔装打扮成寻常人家,雇了辆宽敞华丽的马车,便向龙城二道山驶去。

我不会赶马车,敬康还有秋安都会,出乎意料的是,探灵木不过用了片刻的功夫,也学会了操控马车,只是需要别人用灵力指引一下。

就这样,敬康时不时地穿上下人衣服,去前面赶车,不赶马车的时候,便坐在车厢之内。

九白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他活了这么久,只知道清水河边还有水宫是什么样子,如今到了人世之内,繁华闹市,对他充满着诱惑力。

今日的九白,正如当日的我。

沿途的山水和清水河边不一样,还有时密时疏的村落,九白巴不得每到一处都停下来,尤其是看到马车外面有小孩子经过的时候,便会眼巴巴得看着外面,却又不和我们说。

青凰看着九白的眼里十分复杂,我留意到她的反应,但是没说话,如今敬康来了,对她而言,只怕更不想化作人形了。

……

……

敬康看着九白可怜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商量着和我说:“愔儿,反正时日还长,不必急着赶路,我们不妨一边走,一边玩,这样子路上也没那么枯燥,怎么样?”

其实我正有此意,只是一直没说,我看着秋安问道:“你觉得呢?”

秋安在车中一直乐悠悠地哄着九白玩,听我这么问她,头也没抬地就答:“奴婢全听公主的,有什么事,公主和公子商量就好。”

她一直没怎么喝敬康说过话,如今这么话,倒是把敬康高兴够呛。

我对着敬康点点头,“好,那就依你所说吧!”

敬康面露喜色,对九白说:“儿子,到了下一个镇上,爹爹带你下去玩怎么样?”

九白一听,眼中简直欣喜得放光,拍着说:“好啊!好啊!”

敬康嘴边的笑意还挂着,对我说:“你看,九白多高兴啊!”

每当敬康看着九白的时候,眼里当真有初为人父的喜悦喝温情。

只是不知道九白这样的所在,有朝一日能否被敬康的父族所接受。

虬螭从我心底里钻出来,不屑地冷哼了一声:“小丫头,你与其担心那些虚无缥缈的前途之忧,还不如痛痛快快地活好当下,乐在当下!”

他说得不无道理,但是这时候隐不忘出来,泼虬螭的冷水:“你不要带坏愔儿,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个道理,你活了这么多年还不明白么?”

虬螭对着隐怒吼一句,又消去神识,隐也不再说话。

------------ 第304章 路遇清风寨 马车就这样走走停停,到了一雄山之下。

此处地势险峻,环山相拥,是为灵气萦绕之地。

马车经过山外的时候,看到环山当中向上飘起炊烟,炊烟飘得极高,想来人家也都住在山腰之上。

九白闻到饭菜香,开始走不动道。

从前山间不喜食,只需吐纳灵气即可过活,到了水宫之后吃了精致美食,也大都是有助于修为的上品。

而这一路上,敬康什么事都顺着九白,九白想要的,他都尽力弄来,也因此,九白吃了些许多人间的食物,不论是酒楼佳肴,还是山间粗粮,九白都吃得津津有味。

由此,九白得了个结论,世间的灵族之所以喜欢修成人形,无不是为了品遍人间美食。

九白想去环山之内看,敬康便由着他,赶着马车往山里面走。

等到了山里面,却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当真是个世外桃花源。

想不到,这些山环绕之内,竟有一个傍山而建的寨子,远远地就看到门楼之上写着“清风寨”几个大字。

清风寨里面是热闹的街道,两旁商户不多,过往的人也不多。

敬康将马车停在寨子外面,抱着九白下了车,原本我与秋安只想在马车边上坐一坐,等着敬康父子二人便可。

然后九白非要拉着我,所以我与秋安也不得不跟着。

马车放在原地就好,敬康的结界扑上去,那些凡人看不到,修真之人看的到要这么一个凡事俗物也没什么用。

那拉车的马,跟久了我们,灵基也开始变得不凡起来,加上它原本就是一匹千里马驹,所以如今的脚程更是不凡。

就这样我们一行四人,漫走在清风寨里面的大街之上,许是清风寨的人少,人都相识,加之我们几个不速之客所穿衣裳与他们并不相同,所以街上原本的人,看到我们之后都躲了起来。

寨子里的人穿的都是粗布衣服,但是看着并没有乡野俗气,虽是粗布,上面的刺绣却极为精美,即便是帝城中的大织所,也没有几个绣娘能达到这个地步。

街上没有躲起来的,也就是那些商贩了,虽然因为家当的原因,没有躲起来,但是看着我们的眼神却如同看着贼一样,除了警觉,便是厌恶。

我想提醒敬康,让他抱着九白和我一起走,敬康却根本没当回事,九白看到有卖油炸糕的,闻着香味口水直流,指着那个油锅就对敬康说道:“爹爹,我想吃!”

“好!”

敬康一笑,痛快就答应了九白。

卖油炸糕的是一老者,看着也就是个平凡世人,身上的粗布衣服上面有许多油点子,灰白的头发有些凌乱,倒是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许是山间风大雨大,活得年岁久了,显得很是污浊。

敬康对这老者客气地说:“老人家,给我来四块油炸糕!”

他的话说完,目光扫了眼卖油炸糕的老者,却又转头对我们说:“饿了吧,我们一起尝尝。”

我嗯了一声,算是对敬康的回答,但是却仍旧看着这老者。

老者定在那里没有动,十分警觉得看着我们几个。

“老人家?”

敬康依旧挂着笑,又唤了那老者一声。

老者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拔腿就跑,跑了两步才发现自己手中还拿着夹油炸糕的长筷子,回过头想送回来,但又忌惮我们,咬咬牙,将那筷子扔到地上,什么也不顾得跑到远处,躲了起来。

这时候其他留在原地的商户,也都扔下自己手中的营生,顷刻间街上又是一阵骚动,又很快没了人影。

秋安看看我,我俩人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状况。

九白盯着锅中的油炸糕,全然不顾周围的情况,眼巴巴地在那里流着口水。

敬康也并没有为其所动,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我问了一句敬康:“现在怎么办?”

敬康还没说话,九白对他说:“爹爹,我想吃油炸糕!”

“九白,我们走吧!”

毕竟有些修为,我察觉到刚才的那些凡人都藏在暗处偷偷看着我们,只是不出来。

“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让他们赶紧走,别在清风寨中长留。”

“不会是妖怪吧?”

“看着像好人,但是妖怪也不会在自己的眉间写着妖怪二字!”

“不会就是山妖吧!?”

“闭嘴,你疯了,不知道那两个字不可以乱提的么?”

“那怎么办,怎么山师还没出来,替我们赶走这些不速之客。”

……

……

躲在暗处窃窃私语的,并非少数,从他们零零散散的话里,我也听出一些端倪。

这清风寨,倒也像个是非之地。

而在这清风寨内,所谓的山师似乎地位不凡。

……

……

但这些和我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我对这里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想催促着敬康还有九白快走。

敬康却依旧稳如泰山,“来都来了,何必急着走呢。”

他说完也不看我,对着九白说:“这锅里的油炸糕现在成了无主之物,你要记住,男子汉大丈夫,不可伸手白拿东西,所以,我们今日不吃了,好不好?”

九白很是委屈,但是也没说什么,勉强得点了点头。

敬康看着九白的样子,很是欣慰,又哄着他说:“你放心,等爹爹出了清风寨,一定给你买许多许多的油炸糕,让你吃个够。”

九白这才咧开嘴笑了,对着敬康说道:“爹爹真好。”

虽是让九白望梅止渴,但是我很高兴敬康如此教导九白,并没有一味的骄纵。

敬康似乎对清风寨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以他的修为,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所说的话,自然逃不掉他的耳朵,只是他如同没听到一样。

我再三劝敬康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并没有听我的,只是说了一声:“这里没人接待我们,我就不信这条街上,没有一个人敢与我们讲话。”

他的样子,并非睿智,或者说是越挫越勇,倒像是一个富家公子哥和人赌气一样。

劝不动他,九白又粘着他,我无奈地看了秋安一样,实在没办法,只好跟在他俩身后朝前走。

街上起了山风,本是凡人聚集之地,却没来由得让人举得阴冷异常。

------------ 第305章 山师大人 敬康执意要带着九白走下去,不找到一家肯和我们说话的店家誓不罢休。

我也只得苦笑一下,拿他们没办法,与秋安跟在他们父子两人后面。

敬康在前面唤着我快一些走,我没好气得问他:“喂,若是清风寨里的人都闭户不出,就是不对你开门,你怎么办?”

他切了一声,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就算真的不开,那走也行,去山间上看看也行,反正这里山青云白,赶了几天路,在这里停停也好。”

再往里走,又忽然发现越往里面越繁华,而且竟然有家酒楼,里面除了账房和打杂的店小二,竟然没有一个客人。

秋安赶忙提醒着我与敬康:“公主,公子,此地只怕是不妥吧!”

敬康哈哈一笑,便抬脚迈进了这家酒楼,

忙着的店小二看到我们几人的身影,身子停了下来,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走在前面的敬康。

还有那个账房先生,此时站在柜台后面,上下打量着我们一行人,眼中除了和外面的人一样恐惧之外,更多的是厌恶。

敬康旁若无人的找了一张靠外的桌子坐下,又安顿好九白,喊了我一声:“愔儿,你们俩也来坐吧!”

等我们坐定之后,敬康便喊那小二过来。

只是那小二听到敬康喊他,看了我们这一桌,并没有动。

敬康也不急,又喊了一声。

店小二这时候有些忐忑,看了账房先生一眼,账房先生对店小二使了个颜色,店小二依着他的意思,竟然跑到了后面。

敬康这时候脸上有些阴冷,对着那账房先生问道:“不知道先生这是何意?”

那账房先生如同哑巴一样,并不说话,看也不看敬康,依旧在忙着自己手头里的事情。

“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们酒楼开门就是客,送上门的生意怎么还不理?”

敬康脸上没了笑脸,浑身散发出逼人的气势,皮笑肉不笑地问着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却并不在意,收拾好手里的账目,便也学着店小二的样子,就要往后走。

敬康这回再也坐不住,站起来跃起,眨眼功夫就到了账房先生的面前。

那账房先生眼中布满恐怖和绝望,指着敬康,激动得都结巴起来:“你……你……你,妖怪啊!”

门外虽然仍旧看不到一人,但是我能感觉到看不见的暗处的人,都在密切关注着这家酒楼之内的动静。

恍惚之间,我闻到了一股气息,猜到了几分,敬康为何执意留在此地的原因。

……

……

“有贵客到,下人们不长眼睛,都是我管教不严,还请几位给老朽一个薄面,放了他吧!”

楼上传来一个威严带着几分凉薄的声音,我们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老者从上面下来,身后跟着刚才消失不见的店小二,还有几个其他劲装男子,看着灵力一般,但是太阳穴位置微微鼓起,应该都是些武修的高手。

只是这店小二,刚才明明是从后面走的,这回竟然从上面下来。

敬康本来就没打算对那账房先生动手,见到这个老者出来,看了我一眼,一副得逞的样子。

这老者相貌堂堂,身上绣了和其他寨子里的人一样的花,但是不同的是,只有他一人所穿衣服为丝料所制而成,莫说在这清风寨里,即便难道众多富人的长街,都是少见的珍贵。

账房先生躲到了华服老者后面,怒视着敬康。

敬康等老者下来之后,客气地问道:“敢问先生,您是……”

“大胆,看到我们山师出来,你等妖怪还不速速现出原形!!”

说这话的是那个小二,有了老者在前,小二说话都多了许多底气。

原来,这就是山师啊,当真是气度不凡。

那个山师回头看了小二一眼,小二一惊,低下头再不说话。

山师对着敬康说了一眼,“是老朽平时太纵容这些乡民,还望公子见谅。”

我留意倒山师看着我的眼光,充满了惊奇,但等我回头看他时,他又将自己的目光收回去。

敬康问他:“你就是这清风寨的山师?”

山师哈哈一笑,摇了摇头:“老夫本就是一山野闲人,上了年纪,什么也都干不动,这深山老林当中没有族长首领什么的,为保一方平安,也架不住乡民的抬举,老夫便不得不受了这山师的名号。”

敬康点点头,再施一礼:“失敬,失敬。”

山师依旧在笑,却比之前更加爽朗,手一挥,对那些下人说道:“还不快去备一桌上好的酒菜,我要宴请贵宾。”

下人们虽然有所微言,但似乎十分忌惮这位山师,便都下去开始准备酒菜。

山师命人重新换了上好的酒具碗筷,这不起眼的山间寨子,藏得宝贝竟然不少,这山师,当真不是一个平凡之人。

“看几位的气度,似乎是修为之人,不知师承何派?或者出身灵族?”

山师坐下不久之后,便开口问了这么一个问题,我刚要回答,看到敬康偷偷对我晃了晃小手指,似乎是在阻止我。

后面的话我没有说出去,山师愣了一下,这时候敬康开了口,反问着山师:“山师大人也懂修为?”

山师眼中闪现一道精光,但是又被他不露痕迹地掩盖了过去。

“公子说笑了,老夫常年住在山里,很少出去,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又怎么会去修习,只是看公子几人气度不凡,除了贵气之外,竟然还有让人景仰的气息,所以乱猜一气。”

敬康不失礼节得也笑了,一副深信不疑地样子。

我心中暗笑他需为,山师的这番话,估计也就是九白能相信。

敬康编了一套瞎话,对着山师回答:“我少年师承一山间得道高人,家师当初是为躲避仇家才隐居起来,所以他老人家不许我在外面提及他的名讳,还希望山师大人见谅。”

山师只道无妨,疑惑着看了我和秋安,还有九白,再次问向敬康:“所以令夫人她们,也是和公子师出同门了?”

这话让我心一惊,若是山师半点修为没有,修炼之事又是个门外汉,那敬康即便是乱说一气,也不打紧。

怕的就是,这山师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若山师是个高手,自然能够探得,我和敬康,身上的修为根本就不是一个路子。

但是这事也不打紧,等我反应过来,他说我是敬康的夫人,而敬康眼里一抹坏笑,我顿时觉得脸滚烫。

------------ 第306章 佳酿,害人的佳酿 酒楼的那些下人开始上菜,因为山师对我们客气的缘故,那些下人对我们的敌意似乎也少了许多。

敬康对着山师说道:“贱内并非与我共同修习,她有一些修为在身,是因为家传的缘故。”

山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无恭维地说道:“公子和夫人神仙眷侣,好不快活。”

敬康在说话的时候,特地在“贱内”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而此时山师称呼我为“夫人”,即便我现在恨敬康恨得牙痒痒,心里骂他千遍万遍,面上却不得不和山师从容相谈,笑脸相对。

而最可气的是,敬康却愈发得意。

等到菜上齐之后,山师示意我们可以动筷,这时候最高兴的莫过于九白,之前在水宫里,我教九白规矩,必须人齐,菜也齐之后,才可以开吃。

九白虽小,但是这个道理却始终记住,所以在菜刚开始的时候,山师让九白先吃,九白并没有动。

店小二这时候端了酒上来,山师接过酒,对敬康不无得意得说道:“这酒,乃是老夫珍藏乐三十多年的佳酿,平时没有外客到来,今日为迎接贵客,特地让人拿上来。”

敬康与我忙客气地道谢,并端起小二给倒好的酒,秋安这时候却警醒着看了我一眼。

我心知,秋安这是在担心酒中有毒。

之前敬康似乎曾和我说过,他懂一些医理,但此时他脸上平淡从容,想来应该无碍,我便对秋安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敬康说了些多谢款待的话,便与山师攀谈起来。

这期间,九白一直忙着吃菜,秋安脸上的担心也一直没有消除。

山师这时候又让小二给秋安还有九白倒上酒,嘴上说道:“来者皆是客,这位姑娘还有小少爷不妨也也喝一些,小少爷气度不凡,想来也和你父亲有一样的气量。”

九白抬头看了眼我,我对他摇摇头,他又看向敬康,似乎很想尝一下这的确难得一见的佳酿。

敬康带着笑意对九白点点头,九白有了他爹爹撑腰,也不再像以前那么怕我,端着小酒杯就一饮而尽。

他这一口喝得太猛,加上以前又没碰过,霎时间脸憋得通红,连连咳嗽起来。

敬康和山师被九白的样子逗得哈哈笑,秋安赶忙给九白倒水夹菜,我因为心疼九白,便狠狠剜乐敬康一眼。

他看到我瞪他,吓得不敢再笑,有些心虚地将头转到对着山师的方向,并不直视我。

我正生着敬康的气,九白这时候缓过气来,拉了拉我,忽然对我说道:“娘亲,我没喝够。”

秋安在我身边,正小心的吃着菜,听到九白说了这么一句话,忽然吃的呛了一下,想笑,却没笑出来。

同样想笑的还有敬康,但是他小心翼翼得看着我,生怕我还在生他的气。

山师带着笑意说:“既然小公子喜欢喝,不妨再喝一些,这酒都是用山间泉水酿成的,加上小公子有灵力护体,少喝一些,只会畅通心肺,不会伤身的。”

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做阻拦,只对着九白说:“那只可以再喝一杯。”

九白这时候小脸通红,重重点点头,和我说了声好,又说了一句:“娘亲真好。”

许是这佳酿的年头太久,九白又没喝过,没多一会儿,便坐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最后趴到在了桌子上。

“小殿……小少爷,小少爷!?”

秋安看到九白喝多了,便试图唤醒他,我一看秋安,吓了我一跳,秋安的脸上也是桃红一片。

“没想到这酒竟然如此烈!”

我对秋安说完这句话,她腼腆一笑,竟然也和九白一样,到在了桌子上。

这时候我的头也开始变得昏昏沉沉,失去意识之前,我看了眼敬康,还有山师,他二人依旧在觥筹交错,把酒言欢。

敬康看到我们几人的反应,不动声色地问着山师:“山师大人这酒,倒当真是不一般啊!”

山师却只在那里端坐,脸上的笑容越发明显,丝毫没有收敛。

……

……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我发现自己处在一片黑暗当中,头疼欲裂,却不知道自己手在什么地方,喊着秋安却张不开口。

这感觉似曾相识,想来有一次被人封住了五感。

刚醒来便听到两个人的争吵,不是别人,正是虬螭还有隐。

隐近来一改温和的性子,对着虬螭埋怨道:“都怪你,当初就不该让愔儿留你那子孙后代在身边,这下好了,还被他连累了,也不知愔儿这一回能不能闯过去。”

虬螭也据理力争道:“怎么能全部怪我,你自己看不出来么,敬康和愔儿两个人两情相悦,即便没有我,愔儿也不会舍弃敬康自己走的啊,再说,今日之事,也怪不得敬康啊,只是这地方蹊跷,连你我都被限制了灵力。”

“你还狡辩,都是那个敬康非要在此地留下,你休要为他辩解!”

隐几乎是吼出来的,莫说是虬螭,即便是我,也差点被他吓到。

虬螭没恼火,也没有因此不理隐,反而是好言相劝着说:“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了,好吧?”

因刚想说点什么,我发出了一身咳嗽,吓了他俩一跳。

“小丫头。”

“愔儿,你又能感受到我们了?”

我“嗯”了一声,又问向他们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虬螭不吭声,隐隔了一会儿对我说:“愔儿,你没发现么,这清风寨是个不祥之地,你们被人坑了。”

果然如此。

这时候虬螭也不好意思地对我说:“小丫头,这鬼地方邪性得很,有一股高深莫测的力量,我活了这么久,也没见过。所以进来之后受到百般限制。”

“娘亲——!”

“娘亲——!”

是九白的声音在呼唤着我,而这时候虬螭还有隐的气息却越来越弱。

隐赶忙把要紧的话和我一口气说完。

“愔儿,你记着,这地方的人大都是凡人,但是那股子邪性的力量非仙非人,也不是九天上的神力,你醒了之后,切记和他们周旋,保全你们要紧,我和虬螭也会想办法冲破禁忌……”

……

隐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我来不及细想他的话,便朝着九白声音传来的声音摸索,忽然一道光亮向我袭来,刺得我睁不开眼睛。

------------ 第307章 遭受磨难 最初醒来的时候,身上并未觉得有何异样,但是身子刚要动弹一下,便觉得身子被什么东西捆住一样,让我没法动。

“公主。”

是秋安的声音。

我记得刚才没有五感之时,明明听到是九白在唤我,而此时九白却在我面前不远处的一张寒玉床之上,犹如熟睡一样。

秋安还有敬康分别在我的两旁,我们三个都被人绑在一根柱子上。

我左右看着敬康还有秋安,敬康的脸色比秋安难看一些。

“你醒了……”

敬康小声对我说着,虽然相隔不远,却根本无法靠近,他也不敢看我,只是这么随口一问。

我的确对他有气,隐说的没错,今日的麻烦都是敬康自找的。

秋安赶忙提醒我:“公主,你不要挣扎。”

“啊?”

秋安解释道:“那个山师摆了我们一道,把我们捆着的这个绳子很是怪异,你不挣扎,那便相安无事,而若是挣扎,用的力量越大,它反弹给你的伤害就越多。”

听到秋安的这番话,我便试着放松些身子,再不挣扎,果真捆着我的绳子这时候也显得宽松许多,只不过不能出去罢了。

也罢,就先暂时以一个凡人之躯被捆着,看清楚情况再说。

敬康的脸色并不好看,似乎是不舒服,而秋安好许多。

我问敬康:“你是刚才想挣脱,所以受到了反噬?”

敬康脸色古怪,但还是点点头承认了。

“可有人来过?”

秋安无奈地摇摇头,“奴婢之前也和公主一样昏迷着,醒来之后便看到我们是这个样子,我叫了公主几声,没想到先醒来的是公子,后来才是你,小殿下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敬康看了九白几眼,最后放下心说:“放心吧,九白只是暂时失去了五感,和你刚才一样,想来一会就能醒过来了。”

九白现在想来也没什么灵力,而刚才却能把我唤醒,除了母子连心之外,想来他也是在那黑暗中失去五感的地方,换了我出来,而自己留下,不然,他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没醒。

秋安说完之后,也不在说别的,只是看着我,似乎在等我拿主意。

我叹了口气,这清风寨太过怪异,我一时间没有任何头绪,便只能扭头看向敬康。

“愔儿,你别瞪着我啊,我只是觉得这地方怪异,但是没想到那个山师的计谋这么深,竟然连我们这样的仙灵之人都能算计到,我也是没办法。”

“怎么,你也认怂了?”

敬康被我激得有几分恼火,冷哼一声,“认怂?切,你放心,看我,一定想办法救我们几个出去。”

我只当他是哄我,也没当真,忽然想起一事,便问道:“青凰呢?”

敬康摇摇头,说他也不知道。

我又看向秋安,秋安想了想说:“奴婢醒来的时候,倒是看见青凰了,它原本和小殿下一样,都被扔到这帮寒床之上,但是后来探灵木似乎用尽自己身上气力,将青凰送了出去,但是奴婢看着,青凰身上的羽毛都没了光泽,想来也是凶多吉少。”

再看那探灵木,果真是软塌塌地藏在九白身上,看起来没有一点生机。

若是青凰自己都有危险,只怕我们这次真是凶多吉少了。

闯过了那么多磨难,战胜了那么多仙魔,没想到如今到这荒芜之地,倒是栽在几个山野村夫的手里。

……

……

正当我们几个想着解救之法时,门忽然开了。

进来之人正是之前的店小二,他耀武扬威得走了近来,径直走到敬康身边,不屑地看着他,还吐了他一口。

敬康一向高高在上,何曾受过这种待遇,仰着头瞪回去,和个小孩子似的,也吐了店小二一口。

“你,你还敢瞪我,死都临头还这么不老实!”

那店小二虽然嚣张,但还是有几分惧怕敬康,退后了几步,确保敬康真的不会报复自己之后,又开始叫嚣:“还瞪,马上死到临头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怎么怎么样。”

死到临头!

敬康被气得不行,不说话,涨红了脸,我看到他手上的动作,便知道他是要用法术。

“不要!”

我赶忙劝敬康停下来,但是敬康正在气头之上,根本听不进去我的话,依旧固执得运起仙术。

敬康身上的绳子骤然变紧,拼命得往里收缩,眼看着就要把敬康的身体捆得有些变形。

“啊!”

敬康吃痛,只得放弃抵抗,这时候他嘴角流出了血,想来是那绳子压坏了他身子。

最高兴的莫过于那店小二,在一旁拿起一根棍子开始抽打起敬康来。

敬康紧咬着牙,如今以凡人之躯,抵挡那非人的疼痛,愣是一声没坑。

店小二看着敬康这副硬骨头,一点都不喊痛,手上的力气,手上又开始加重了几分。

“你住手,不要打了!”

我看着敬康被打,心里痛得不行,便对那店小二拼命地喊着。

那店小二看向我,眼睛开始冒光,手上的动作也慢慢听下来,淫()笑着便向我走过来。

一直硬忍者的敬康看到店小二这副模样,便对着他喊:“你给我回来,老子现在还一点不痛呢,有什么冲着我来!”

他的话让店小二停了一下,敬康嘴角的血变得越来越多,店小二看得更加兴奋,对敬康说道:“别急,你们这些妖魔,都是要死的,只是在死前,我想对这美艳的小娘子,一亲芳泽。”

店小二说完就走到我的身边,伸出他满是血污的脏手,向我的脸摸不过来。

我心里一阵恶心,看到他令人作呕的笑脸,心里厌恶得不行,只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得闭上眼睛。

“啊————————!!!!”

敬康在那里痛苦地叫喊起来,想来也是心中难受。

没想到这时候整间密室都摇晃起来,我一睁开眼睛,发现敬康身上的绳子几乎陷进了他的肉里,衣服有几处破了,加上嘴角不断流出的血,显得十分恐怖。

那店小二被吓得面如土色,赶紧退后好几步,靠在墙上,愣眼看着这一切。

敬康后面并没有什么动作,而是恶狠狠地看着店小二,警告说:“你若是再做出什么冒犯的事来,我保证,你很快就会生不如死,而这清风寨,也会血流成河,不信你就试试。”

店小二显然被吓到了,好半天才缓过来,站起身,不敢再上前来,但还不忘逞强,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怕你,我才不怕,山师大人找我还有事,我,晚点再来收拾你们。”

他说完就开始往外跑,身子不稳,跑得摇摇晃晃的,险些摔倒。

------------ 第308章 你们是山妖的同伙么? 等店小二走后,我向敬康投去赞赏的目光。

只是当我看到他的时候,却又极为心疼。

敬康脸色如同金箔纸一般吓人,靠在柱子上,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那绳索可强可弱,此时对敬康也不再有什么危害。

“你没事吧?”

这话问了也是白问,敬康现在的样子显而易见,怎么可能没事。

敬康强撑着,对我挤出一个笑容,却没有撑多久,还是昏了过去。

我喊了敬康几声,再无回应。

秋安劝我说:“公主别急,公子出身不凡,自有仙灵护体,想来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事。”

我忽然想到最初遇见敬康只是,他也是被仇家追上,但是只一夜的功夫,身体就恢复得差不多。

敬康昏迷了许久,也没有动静要醒来,而我和秋安,此时除了等待也别无他法。

倒是九白,他终于从失去五感的恶黑暗当中苏醒过来。

九白醒来过后,便觉得周身寒冷无比,想要从寒玉床上爬下来。

看到九白稍显笨拙的样子,我便明白,他此时也没有灵气护着身体。

这并非我等第一次用不出灵气,但是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清风寨中并没有什么高人布下的结界,唯一的怪异之处便是……

“酒!”

我忽然说了这么一声,把秋安吓了一跳,她忽然也反应过来,“公主的意思,是那酒有古怪?”

“不错。”

“奴婢的医术比不得子晋大人,但是在宫里呆久了,对阴毒之物也知道一些,只是今日山师拿出来的酒,奴婢仔细检查过,并没有什么毒啊,而且我们也没有什么事,若只是蒙汗药,奴婢应该看得出来。”

“不是没毒,而是那毒有古怪,有点像隐灵丸,没有隐灵丸猛烈,但是比隐灵丸害人于无形。”

秋安嗯了一声,想了想,还是有些不信疑惑着问我:“可是青凰它,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夺取了力量,奴婢记得,它没有喝那个酒啊。”

这倒也是事实,青凰的确没喝山师的酒,而且我醒来之后,就已经不见了青凰,所以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

九白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寒玉床上爬下来,睡眼蒙松的,似乎还没完全清醒。

我担心他,但是看到他这个样子却有些不忍心让他看清眼前的形式。

其实从之前探灵木的形式,就大致猜到九白现在的情况。

九白站在地上,好半天才缓过神来,睁开眼睛看到眼前被捆着的我们三个,不免大吃一惊,口里喊着:“娘亲,爹爹,姑姑,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只是对他一笑,哄着他说没事,刚要告诉他说不需要管我们,想办法先复原自己。

九白却径直朝我走过来,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上。

“小殿下!”秋安心疼得喊了出来。

我也心疼,便对他说:“九白,你没事吧?”

九白摔得结结实实,疼得眼里掉了泪珠,但又强忍着,让自己没哭出来,还挤出个勉强的微笑,对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娘亲,没事,我不疼。”

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孝顺,但是这地方诡异,你还是先找个地方歇一会儿,复原自己要紧。”

九白并没有把我的话往心里去,而是摇摇晃晃得走到我的身边,动手帮我解着身上的绳索。

我比九白高上不少,所以九白只能够得到绑着我腿的那部分绳索,而九白此时也就是个凡间孩童一般,双手娇弱无力,因此老半天对着那绳索都是无可奈何,没有一点办法。

九白开始着急,便喝之前的敬康,强行试图运起自己的灵力,我刚要阻止他,没想到那绳索不仅对里面的我起作用,对外面的九白也不留情。

绳索对着九白就是一股力量打过去,九白被弹起来飞了很远,密室之内处处是坚硬的石面,只怕九白的血肉之躯经不起这么一摔。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原本在寒玉床上毫无生机的探灵木忽然飞速地腾空而起,想飞向九白,力量却不够,只能挡在地上,拖着一些飞落下来的九白。

九白落势太猛,被探灵木这么一接,倒是没什么伤势,也没伤及性命,但还是再一次昏了过去。

“小殿下,醒醒啊!”

秋安在我身旁,急得要哭了。

……

……

就在我们求生无门之时,密室的门再一次打开,几道人影闪了进来。

如今在这清风寨,我最想见到,但是也最怕见到的,是山师。

此次进来的这几个人,为首的正是之前酒楼里见过的账房先生,身后的人,有刚出去不久的店小二,还有其他几个下人,有眼熟的,也有眼生的。

账房先生疑惑着走进来,看了一周我们,问躲在他身后的店小二:“这就是你说的,妖怪现行,飞沙走石?”

店小二见众人都看着他,也不好再躲,用几声咳嗽掩饰着尴尬,直起身子,看着昏迷过去的敬康,“奇怪了,他刚刚明明变得很吓人,怎么现在又昏死过去了。”

账房先生不再理这小二,而是走到我们面前,最后目光落在了躺在墙边的九白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账房先生先是看着店小二,店小二摇摇头之后,又看向我。

我没回答他,想着既然店小二刚才的反应,不妨就抓住他的这个弱点,质问他道:“怎么,你还敢回来?”

那店小二果然被吓到,就要往后躲,但是账房先生瞪了他一眼之后,他不敢再后退,而是壮着胆子回我说:“你不要嚣张,我不怕你……”

店小二的话还没有说完,账房先生便和他挥了挥手,之后又看向我,问道:“你们是哪里来的妖怪?”

妖怪?

这辈子倒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叫,我心里多少有些明白,这清风寨的人是将我们一行当成了妖怪,但事情又没这么简单。

我并没有理账房先生。

这先生倒也没生气,而是转身走向九白。

“喂,你要干什么,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干嘛为难一个孩子,你算什么男人!”

我担心九白的安危,因此嘴上开始对那个账房先生开始吼。

秋安这时候也开始开口喊,想吸引那账房先生的注意。

账房先生顿了一下,嘴角牵扯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却没有停下,而是弯下身,抱起了昏迷着的九白。

“你到底要做什么?”

看他抱着九白的姿势,和普通人呵护着小孩没什么两样,我隐约觉得他没什么恶意,可心中还是充满不安。

账房先生将九白轻轻放到寒玉床之上,那床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也比在他们手里让我们担心。

“你们是山妖的同伙么?”

他见我不回答之前的问题,又问了这么一句。

“山妖,什么山妖?”

------------ 第309章 烧人,祭台,报仇 账房先生误以为我们是山妖,搞得我措手不及,便问他山妖是怎么回事。

“你不知道?”

账房先生并没有理会我的问题,眉头紧锁着,又问我一句。

他身后的小二这时候插嘴说道:“先生小心些,这山妖一伙个个阴险狡诈,可不要被他们骗了。”

账房先生嗯了一声,又看向我。

我毫不畏惧得看回去,又问他:“你们认定了我和山妖有关系,可有什么证据,凭什么胡乱冤枉人呢?”

账房先生一脸正经的看着你,像是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店小二却心有余悸地说指着敬康说道:“他,就他,之前在酒楼前厅,刷的一下就飞到我面前,难道不是妖怪才这么厉害么?”

我白了她一眼,冷笑一下,秋安也不屑地说道:“毫无见识,愚蠢至极!”

“你!”

那店小二不服,上前就要打秋安,其他人并没有拦着,但是店小二走了几步,自己停了下来,似乎有什么顾忌似的,并不敢往前。

我看着账房先生,理直气壮地问他:“天下修习之人那么多,总不能有些术法在身的,就被你们当成山妖抓起来吧!”

这本是寻常的一句话,却好像触动了账房先生的心底,他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惊色,刚要说话……

这时候外面传来一群人的声音——“山师大人!”

正是之前的华服老者,他走到密室门口的时候,看到眼前的情形,手一挥,一阵异样的感觉传来。

我刚想辩解几句的时候,却发现说出来的话,根本就不是我自己想说的。

“我是山妖,专门来夺取你们真元和性命的。”

我吓了一跳,但是那声音的的确确是从我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的,也正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秋安,她也十分惊讶,张嘴对我开口说话。

只是没想到,她开口的话变成了:“没错,许久没吃到活人,这清风寨里活人这么多,真相饱餐一顿啊!!”

面前的众人,包括账房先生在内,面上露出恐惧的表情,纷纷退后。

秋安的眼里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样子,我看到山师大人在人口,嘴边似有似无地牵扯出几丝微笑,而他的嘴唇似乎上下动了几下。

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山师搞的鬼。

山师先是让其他人退出密室,账房先生出去之前再没看我,他经过山师的时候,山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账房先生脸一红,低着头走出去。

密室当中除了我们,就只有山师大人了。

我说不出自己的话,便只能瞪着他。

山师却一副胜利者的表情,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不服气,也知道你想问我什么,但是事到如今,问不问也没什么意义,你们还是认命吧,我会让你们走得痛快些,只要你们不反抗,便会少些折磨。”

……

……

后来敬康慢慢苏醒,他睁眼看我,“愔儿,你没什么事吧?”

我摇摇头,刚要回答,这时候密室的门再一次打开,进来的全是之前一声不吭的武修。

这些武修阴沉着脸,走进来之后,分别向我们走来,将我们从柱子上解下来,又重新绑好。

“喂,你们要做什么!”

敬康对他们叫喊着,但是并没有回答。

敬康此时自身难保,却还是关心着我,我对他摇摇头,却没法开口说话,十分着急。

这些武修押解着我们,来到清风寨一个矮山之上,四下平坦,上有高台,像是个祭祀的地方。

祭台之上依旧有几根柱子,比密室之内的破旧了一些,我们几个依旧被绑在柱子之上。

此番九白也被绑着,押着他的武修虽然不说话,但是毕竟九白是个小孩子,因此武修的动作轻了些。

九白看着扭头看了我们,嘴中喊着:“爹爹,娘亲。”

一股子控制不住的酸意涌上我的心头,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

敬康看着他问道:“好儿子,你怕么?”

九白仰起头,大义凛然地说:“和爹爹还有娘亲在一起,九白什么都不怕,死也不怕。”

敬康大笑起来,“好!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见到九白如此,我也很欣慰,敬康这时候又问我:“愔儿,你后悔么?”

多余的话也不必说,我知道敬康的意思。

只是现在我不能说话,只是拼命地摇摇头。

敬康一副无畏的样子,“我白敬康,死前能有你们娘俩陪着我,死也值了!”

我回头看了眼秋安,她自然知道我想问她什么,只是重重地摇摇头,之后欣慰地对着我笑。

……

……

我们几个阶下囚的前面,早就起了圣火,在半月形状的灯盏里随风起势。

而我们的脚边,也都架好了干柴,就等着过会一把火将我们烧的身子魂魄一个不剩。

台下站满了清风寨里的百姓,放眼望去,全都是血肉之躯的凡人,最多有几个武修,并没法术傍身。

这些百姓个个都在瞪着我们,眼里的恨意仿佛要将我们生吞活剥,即便是对九白一个小孩子,也无半点恻隐之心。

敬康与我说话,许久没见我回答,以为我是害怕,劝慰我几句,又与九白说了些话后,就再不开口,仰着头看向天上。

没多一会儿,清风寨之内的最高位份的人——山师大人便前呼后拥的来到祭台之上。

那些平民看到山师来了之后,眼中浮现出过度的信服和尊敬,似乎这份敬畏来自于内心之处,不容一丝质疑。

等山师在祭台之上站定之后,那些平民双手交叠在胸前,齐声高呼:“拜见山师!”

山师一副激动外加悲悯地对那些百姓们说:“起来吧,我的乡亲父老。”

那些百姓们站着了身子,眼睛都看向山师。

山师轻咳了一声,酝酿好情绪,比刚才更加激动地说:“我们清风寨,世世代代都活在这圣山当中,安居乐业,若不是山妖的出现,我们何苦现在活这般提心吊胆……”

这老家伙越说越激昂,声音甚至开始颤抖起来:“山妖大肆残害我们清风寨的人,手段极其残忍,连老弱妇孺也不放过,好在老天有眼,让我们抓住这几个山妖的同伙,虽然他们乔装打扮,但是怎么可能瞒得住我们清风寨人的双眼呢?”

------------ 第310章 百鸟寓祥 祭台下的百姓,被山师的话蛊惑着,个个眼中闪着极为恐怖的激动的光。

“杀了妖怪!”

“杀了山妖!”

“将这些妖怪杀光,让他们没法再害人!”

无知的山民在台下义愤填膺地喊着,包括祭台旁边的山师的随从,那店小二喊得最为大声。

而那个账房先生,却始终盯着我,眼中似乎有许多不解,而每当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回去,他又赶忙将他转到别处,并不与我直视。

九白看着敬康问道:“爹爹,这些人怎么回事啊?”

敬康一脸不屑,也并不小声得对九白说道:“不过是一些愚不可及的蠢货们,被人利用还替人查着金银呢。”

台下百姓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轻易就将敬康的话淹没,但是山师和我们并不远,等敬康说完,我留意到那山师明显愣了一下。

山师对着台下一挥手,那些百姓顿时鸦雀无声,等着聆听山师大人的教诲。

我还在疑惑山师下一步的举措之时,山师回头,嘴角的笑容邪性非凡。

他轻声问着敬康,带着一丝凌厉地问道:“你这个妖怪,还有什么要说的?”

敬康本来看着这些百姓还有山师十分可笑,如今山师回头看他,他只是不屑地一笑,便要开口说话。

我看着山师指尖轻微的动作,便知道不妙,赶紧猛地对敬康摇头。

只是敬康的眼睛看向前方,并不看我,等他一张口,第一句话便是:“不错,我们便是妖怪!”

敬康自己愣在那里,反应过来之后,极为诧异地看着我,我无奈地点头。

山师十分得意地面对着我们,露出笑容。

九白在那里带着哭腔问道:“爹爹,你在说什么啊!”

敬康见到九白要哭,心疼得不行,但是又不敢说话,只是用眼神哄着他,只是他平时并非柔情,只会让他自己还有九白越来越着急。

“杀!”

“杀!”

“杀!”

台下的百姓越来越激动,看那样子,若不是有山师在这里坐镇,他们非要扑到抬上来亲自动手。

“好!”

山师十分豪迈地大喊一声,对着台下的人允诺。

“那便动手吧!”

山师刚说完,那个店小二便一脸痛快地拿着沾了火油的木条走到前来,在那半月形的灯盏里引燃,之后举着燃着的火把,等着山师大人发话。

山师扫了我们几个一眼,便对店小二点了点头,“动手吧!”

店小二得到山师的命令之后,便拿着火把走过来,伴着祭台之下无知的人们的欢呼,就点燃了我们脚边的干柴。

他做完这一切后,脸上的笑容越发邪性,有几分山师的影子。

“你会后悔的!”

说话的却是敬康,不知他是何时冲破山师的法术的,忽然由着自己心意说了一句这么话。

“爹爹,好热啊!”

九白忽然对敬康说道,敬康转身哄着他说:“别怕,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

再等一会就一了百了,还是……?

山师十分慌乱,他自然也没想到敬康还有这么一个本事,嘴角轻动,一阵风吹来,让人极不舒服,却让那火燃烧得更旺了。

九白怕火,吓得叫了起来,而他这一叫,却让山师,还有他的那些心中更加痛快,看着九白恐惧的样子极为过瘾。

就在着千钧一发的时候,那些燃着的干柴里一道光影快速略过,细眼看去,正是探灵木。

探灵木之前不起眼,自然没惹得这些人注意。

山师自然也注意到了探灵木,却没当回事,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那火苗呼的一下,就把探灵木包在了里面。

我的心猛地被揪住,这探灵木虽然没有神识,不止一次地救下九白,如今又落得这么一个下场。

九白也很担心,忍了半天,终于哭了出来。

但是那探灵木并没有怎样,这火烧了半天,依旧是完好无损,而且,也正是它的忽然出现,引走了火势,九白暂时安全下来。

山师也发现这一点,但是也不恼火,命人多拿些干柴,重新烧死九白和我们三个。

忽然之间,山间狂风大作,飞沙走石,迷得人睁不开眼睛。

我的眼睛闭着,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还有那些百姓痛苦的叫喊声。

“不要慌,大家安静下来!”

山师自己虽然没有怎么样,但是看到自己的信众出现慌乱,他自己也没法再冷静。

这时候,风又忽然停止。

我睁开眼,发现身边的大火早就熄灭,干柴也吹得七零八乱,而太阳忽然变得极为耀眼,山间也清明起来,与之前的氛围大相径庭。

等那些百姓稳定心来,不免一个个面面相觑,交头接耳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啊,怎么清风寨里忽然这么亮?”

“这些妖怪脚下的火,全都熄灭了。”

“是啊,是他们的妖术太厉害了么?”

“会不会这是老天爷的意思呢?”

……

……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山师的脸色却极为难看,对着自己的信众继续哄骗着说:“是这些妖怪的气数未尽,我们再加大些火,我们定要斩草除根,为我们死去的亲人们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提到报仇,那些百姓又恢复到之前的样子。

虽然求生无门,但是看到这些无知愚昧的百姓,却像是看到一群傻子一般。

敬康对我们几人说:“再稍微忍一下,就好了。”

“什么?”

我不知道敬康是什么意思,便问了他一句,他却不再说话。

远处传来一声清啸,有点耳熟,像是青凰,但是看了许久也没发现他的身影。

“是百鸟!”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惹得其他人都仰起头往天上看。

天空之间盘旋着数不清的各种鸟类,何止是百鸟,简直数以万计。

这么多的鸟就盘旋在清风寨的上方,来回的飞着,最显眼的是九只巨大圣洁的白鹤,为首的那只有些眼熟。

仍旧是没看到青凰的影子。

山师现在脸色极为难看,赶忙命人再次点燃剩下的干柴。

“可是百鸟,乃是吉祥之兆啊!”

说话的正是账房先生,他之前一直沉默着,并没有为虎作伥。

账房先生的话有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里又开始窃窃私语。

山师看到情势有些控制不住,更加激动,亲自填了干柴,我看到他的小动作,这次的火势不仅猛烈,还更邪性,即便山风再大,也无法扑灭。

------------ 第311章 仙气缭绕 脚边的干柴再一次被山师大人烧了起来,而且火势迅猛邪性,等闲之人,或者寻常的水,根本就灭不掉,更何况这只是百鸟啊。

是我小看了这些鸟,尤其那几只白鹤。

为首的那只白鹤颈上青光一闪,又是一阵狂风吹过来,这次的风依旧是来势汹汹,但是碰到我的身上之时又轻若无物。

而脚边的邪火却顷刻之间烟消云散,连点火星都没有。

山师变得更加慌乱,一时之间不知要怎么办。

敬康此时一副了然的样子,我看着他的笑脸,问道:“你早就算计好了?”

他被我这么一问,笑意渐渐变淡,有点心虚,“也不算吧!”

九白看到这白鹤这么厉害,咧开嘴角在哪里咯咯的笑。

那白鹤逐渐往我们这里飞,山师对着台下的百姓大声叫着:“快点把这些鸟打跑,这些鸟邪性得很,像是山妖派来的。”

山师的话一出,台下的那些百姓顿时乱作一团,双手挥舞,开始追打起那些鸟儿。

有些人可能聪明些,捡起棍子还有石子,借助武器打着百鸟。

没动手的只有寥寥数人,其中就包括那个账房先生。

他看着大乱的旁人,盛怒之下的山师,以及被捆在柱子上的我们,似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账房先生就这样站在那里手足无措,最终喃喃地说着:“百鸟呈祥,不可不敬啊!”

山师听到了账房先生的话,火气更大,对着他怒骂道:“糊涂东西,还不赶紧动手把鸟赶走,要是还在那里妖言惑众,看我不要了你的命。”

账房先生如同被雷劈到一样,似乎没想到自己一直尊重敬仰的山师,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在那里还是没动。

山师此时自顾不暇,他被几只白鹤困在中间,根本管不到别人。

那只为首的白鹤落在我的前面,我猛然想起,它就是当初帝城宫祭大典之上,我穿着玄女的衣服,那一日也有百鸟前来朝贺,为首的正是这只白鹤。

白鹤落在我的面前,看着我的眼神里也满是柔情,当日它离去之时也曾是差不多的眼神。

而白鹤背上的青光,却是早已逃出生天的青凰!

青凰看到是我,便一下子飞扑过来,落在我的肩膀上,用它的小脑袋蹭着我的脸。

“你没事了?”

青凰此时灵气复原的和之前差不多,想来修为什么的也如往常一样,而这白鹤虽然不凡,想来还不是山师的对手。

等青凰点头叫了几声后,我又问它,“刚才在天上帮我们灭火的,也是你们吧?”

青凰不再说话,跑到我的后面。

敬康一直在一旁默不作声,只是看着青凰,眼中满是复杂。

青凰在我们身后,弄了一会,并没有撼动那些绳索分毫。

此时与白鹤打得难舍难分的山师看到这里,虽然抽不开身,却十分得意,看着青凰说道:“之前就觉得你很怪异,果然不是一只凡鸟,不过我那神索,向来是天上的仙家来也没办法,何况你一只小小鸟呢!!!”

青凰赌气地叫了一声,我刚想叫青凰不要心急,先帮白鹤,没想到青凰又唤了一声,这时候在百鸟群当中飞出几只钩爪锯牙的苍鹰。

那几只苍鹰以极为迅猛的速度飞过来,敬康和九白还好些,看着惊奇,秋安被吓了一跳,叫了出来。

这几只苍鹰飞到我们的身后,之后青凰的力量从身后传过来,我虽然看不到,但是能想到青凰是把自己的灵力渡给了这几只雄鹰,利用鹰的尖嘴利爪来帮我们解开绳索。

山师依旧是一脸不屑,对着我们喊:“不要白费心机了,要知道,我这几根神索可是来之不易,专门用来对付你们这种……”

他后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时候那几只鹰已经叼开了我们后面的绳子,发出惊空遏云的叫声,飞到了百鸟群当中。

青凰再一振翅,一股力量打到我们四人的身上,让我们几人猝不及防,除了敬康之外,都“啊”得一声叫了出来。

没想到刚一张嘴,一个褐色东西便从口中吐出,一小活物在祭台之上活蹦乱跳,一共四只,浑身布满血污,十分恶心。

“是毒蛊!”

敬康说了一声。

说时迟那时快,百鸟群当中有几只不知什么种类的鸟,飞身下落,极快地叼起那几只蛊虫,飞快得吃了下去。

山师张大了嘴巴,一时之间身形慢了下来,被那几只白鹤困住。

那几只白鹤倒也慈悲,并没有下杀手,也没有下重手,只是将山师困在中间,昂着头等着青凰的指示。

青凰此时不过是鸟的法身,所以也不能和我说人话,只是看着我,等我的吩咐。

因为蛊虫被打出体外,我们四人的修为恢复得也差不多了,敬康眼看着下面那些闹哄哄的百姓,手一挥,那些百姓便被罩在一个结界当中。

“不可!”

我对敬康喊了一声,他看我,手中也没下一步的动作。

“你是仙界之人,在人界,还是少动手为妙。”

这话并非是我危言耸听,三界大帝各自忌惮彼此的力量,敬康若是在人界大肆施法伤人,人帝只怕不会善罢甘休,闹到仙帝那里,仙帝面子上过不去,只怕会严惩敬康。

敬康却并没有当回事,只是轻轻说了一声,“没事!”

而此时,山师看着敬康身上白色的灵光逐渐四溢开去,睁大了眼睛,似乎根本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震惊的并非只有山师,台下的百姓,还有山师的手下,看到敬康身上的灵光,以及他天人般俊逸容颜,也都不再与百鸟打斗,都张着大嘴。

敬康本就是仙界,虽说人当初三界分临之时,定好了三帝并尊,但是人界术法高深者才可以飞升到仙界,位列仙班,因此,人帝,还有魔帝就算再不服,这三界当中,还属仙界最为鼎盛。

也正是因此,人界许多人见到仙界之人,莫不是虔心敬拜,人帝虽不喜,却没办法明令禁止。

敬康在祭台上腾空而起,衣袂飘飘,足尖祥云缭绕,清冷的身形和天地相容,万千仙气汇入茫茫苍穹。

包括山师,账房先生,还有店小二在内的众人,都静下来看着敬康,除了眉间的虔诚之色外,还都带着悔恨。

------------ 第312章 圣人万岁 敬康俯睨百姓,声音里透着一股清冷,全然一副仙家做派。

“我本非恶人,途径清风寨,不过看到灵气鼎盛,所以进来看看,没想到受了你们这些山野莽夫这么多大的折磨。”

百姓们看到敬康隐隐有了怒气,脸上都浮现出极度惊恐的样子,也不知是谁带的头,那些百姓又纷纷跪下,一边叩首一边祈求着敬康:“仙人饶命啊!”

敬康依旧不说话,冷眼看着面前的这一切,一股逼人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敬康是背对着我们几人的,他对着前面的那些愚昧百姓横眉怒目,身后却调皮地身处一只手,对我做了个神气的手势。

原本我在后面看着,与秋安还有九白相互查看各自的伤势,虽然不喜欢敬康身上仙家之人的气息,但不得不承认,他的这一举动对那些百姓来说甚为管用。

见他对我做了个这么好笑的手势,我心中早就笑得不行。

不仅我们现在没事,就连之前失去生机的探灵木,此时也从那对干柴堆中窜出来,又生龙活虎地跑到了九白的身边。

它与九白血脉相连,九白没事,它自然也就恢复之前的样子。

敬康没理那些磕头的贫民百姓,而是怒视着山师说道:“不知道山师大人还有什么好说的。”

山师在台下自己的那些心中疑惑的目光之下,终于低下了头,脸涨得通红,并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

清风寨的这些乡民当中,最先开口的竟然是账房先生。

他极为恭敬,但又没有自轻自贱地对着敬康说道:“这位高人,是我们乡民有眼无珠,折辱了圣人一家,圣人若是责罚,自然在情理当中,但是我们清风寨的人被山妖吓怕了,一时被仇恨蒙了心,还请圣人们看在我们报仇心切的份上,减轻一二吧,至少饶了老弱妇孺的性命。”

账房先生倒是有几分胆魄。

敬康也没想到账房先生能说出这番话,不无赞赏地点点头,对他说道:“你倒是个明理之人,这样吧,我不杀你!”

账房先生还想说话,敬康却对他手一挥,“先生勿要多言,我心中有数。”

账房先生只好作罢。

一旁的店小二看到账房先生此法子有效,原本他已经吓得面无血色,此时回复了些正常了脸色,给敬康“咚咚”得磕了几个响头,声泪俱下地说:“圣人饶命,是小的有眼无珠,还请圣人仙子们饶了我这条命吧!”

原本敬康并没有看他,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来了兴趣,玩味地看着店小二。

此时场内没有一点声响,那些山民,还有天上的百鸟,全都没了声音,看着敬康的举动。

敬康极为轻蔑地看着店小二,“知道怕了?”

店小二连连点头,有如小鸡叨米一样。

“知道错了么?”

依旧是连连点头,“知道了!圣人饶命!”

“好啊!”

店小二仿佛没听清一般,抬着头,眉眼之间似乎有藏不住的喜色。

“圣人当真肯放过我?”

“我不杀你!”

店小二长舒了一口气,这才安心地打算起身。

敬康出其不意,趁着店小二没注意的时候,在背隔空打出一掌,那店小二身子便蹭的一下飞起来,而后借着敬康打出去的那股力量,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到百丈之外,再看不到他的影子。

“你在密室之内折辱我,还有我的家人,罪大恶极,本就该死,但是今日我不想杀人,这一掌将你打到山林深处,是死是生,一切都看天意,你自求多福吧!”

敬康清冷的声音飘荡在山间,而他自己落了地,居高临下地看着山师,“山师大人,别在那里装哑巴,我只想听你怎么说。”

山师战战兢兢地抬起头,看了眼敬康,又心虚地低下头,跪在敬康面前,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敬康一脸不屑地看着他,我也以为山师这时候怕了。

没想到山师并没有为他自己求饶,反而但求一死。

“千错万错,都是老朽的错,是老朽有眼无珠,而这一切都是老朽一个人的主意,和这些无辜的山民无关,也和我的弟子们无关,我自知罪孽深重,愿以一死来平息圣人的怒火,只求圣人能够开恩,饶了我这清风寨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名,圣人的恩情老朽下辈子愿做牛做马来报答。”

山师头磕地响,话说得也大义凛然,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那些山民们虽然愚昧,也胆小怕事,但并没有完全丧失了自己的良心,看到山师这副模样,一个个涕泪俱下。

“山师大人,不可啊!”

“死就死吧,我不怕死,山师若是为了赎罪去送命,我绝不苟活!”

“没错,绝不苟活!”

……

……

那些村民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个个视死如归,这般看来,真正罪大恶极的不是山师,也不是山民们自己,而是敬康。

我和秋安面面相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般,凭着我们几个恢复过来的修为,想要出清风寨不难,想要了解这些这些山民也不难,但是他们只是愚昧,并非无恶不作。

倒是这山师,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诚心悔过,还是心机过深,以退为进。

敬康之前听到山师说的那番话,也开始对他刮目相看,如今这些山民也纷纷请命,敬康骑虎难下,加上本来就法不责众,便对山师说了声:“山师大人起来吧!”

山师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了敬康一句:“圣人这是要放了我?”

敬康淡然一笑,上前拉起山师大人,对他说道:“如你所说,你们清风寨的人报仇心切,我自然不会怪罪,再说,是我们不请自来,扰了你们的清静,而且最开始也没自报家门,难免有这一番误会。”

山师盯着敬康看了好一会儿,想来是觉得敬康话说得真切,不像说话,因此也就由着敬康拉自己起来。

山师起身之后,对着台下的山民们说:“没事了,圣人开恩,再不怪罪我们。”

“圣人万福!山师万福!”

“圣人万福!山师万福!”

台下的山民们又开始高呼起来,感激着敬康的宽德,极为虔诚。

但不知为何,看到山民们这般样子,我的心里始终有些不安。

------------ 第313章 清风寨最高之礼 敬康就这样轻易得放了山师,别说是清风寨的人,就找我,也十分诧异,总觉得他并会如此不计较。

敬康站着了身子,在那里受着山民的膜拜,又对着我这个方向做了一个鬼脸,弄得我一愣,不知他是何缘故。

我肩上的青凰回应了一声敬康,继而又对百年再次示意。

百年听到青凰的示意后,也不做停留,盘旋成一股旋风,向云霄飞去,到了高处,又四下散开,并没有飞远,而是散落在山间各处。

山师脸色凝重,如此这百鸟也是给了他一个警告,稍有动作,便会卷土重来。

账房先生还算稳重,之前没有义愤填膺,现在也没有卑躬屈膝,只是他向我和青凰看来。

毕竟他没有落井下石,我对他笑了一下,以示自己并无恶意。

敬康回头看了山师一眼,发现他还在跪下,手轻轻一挥,山师便被轻易得托起来,站直了祭台之上。

山师站稳了之后,也不慌乱,恢复了之前的一身气度,他看着台下的信众,没说任何话,那些信众就顿时鸦雀无声,一句话也不敢讲。

即便经历了之前的事,那些信众对山师的信服也没有打任何的折扣。

……

……

清风寨之内的事就算不了了之了,我问敬康,“是否即可动身,不再停留?”

“好!”

敬康随口答应了一声,眼睛却向清风寨的高处看去,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山师见我俩在讨论这个问题,忙不迭地开口挽留。

“之前是老朽误会,害了几位贵人,希望贵人能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让我用清风寨的最高之礼,重新招待你们。”

之前的阴影还在,我仍旧心有余悸,但山师这个时候话说得真切诚挚,我又不知如何拒绝,只是心里矛盾的很。

靖康这时候眉眼寡淡的看着我,全然一副,“由你拿主意”的样子。

我白他一眼,“怎么不说话?”

敬康不好意思地一笑,也不顾山师和他的心腹在旁边,忽然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我怕我决定了错的事,你又怪我,又害怕你不理我,所以啊,这次我听你的。”

“臭贫!”

我打了他一下,敬康身形一闪,就退后几步,轻松躲开。

我又偷偷观察着山师几人,发现他们都是把头看向别处,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全然当没看见。

只是这样,让我觉得更加害臊。

之前山师的话,我与敬康还没回答,秋安瞅准了时间在我旁边,提醒着说道:“公主,这清风寨诡异得很,他们也不像什么好人,我们还是早些开来,以免重蹈覆辙。”

九白这时候手里握着探灵木,之前我以为探灵木已经回复了原本的灵气,但此时看着,似乎还差一些。

九白很是心疼探灵木,恳求着对我说:“娘亲,探灵木还没好,我想在这里给他修复好,再走,可以么?”

我看着九白可怜巴巴的眼神,心里不免动摇。

这时候山师忽然说到,“这位小公子手中的藤木似乎非凡,若是受了破损,老朽心中有愧,这清风寨中有灵穴宝地,也许对这藤木有益处,就当是我将功折罪。”

我无奈地看了眼秋安,秋安叹了口气,也没再说话。

敬康在那儿看着我,我对他点了点头,敬康一乐,对着山师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们想走,也走不了了,就依山师大人的意思吧!”

山师见我们同意之后,颇为高兴,又带着感激,对我们行了大礼之后,便带着下人离开。

我忽然发现,之前一直见到的账房先生此时并不在山师身边的那一人之列。

有山民来领我们几人,去到山师大人安排好的房间。

山师安排的房子坐落在山内小山的高处,虽不及清风寨里最高的地方,但也算人住的房子里面最高的了。

房前有很长的木廊,木廊边上有上好木材做成的护栏,护栏之外便是悬着的山。

九白脱了鞋子跑来跑去,我让他小心些,莫被木头上的刺扎到了脚丫。

九白答应我一声,显然并没有放在心上。

秋安看着九白的身影只是一笑,她对我说:“公主莫要担心,这木廊材质上架,又涂了薄薄的漆料,不会滑倒,但也不会扎脚。”

山师大人派上来许多人,说是下人也不妥当,说是村民呢,又稳妥的多,我们的吩咐能做到从不拒绝,可是却也不主动与我们说话,除了些必要的话语之外,无论我们说什么,她们都不答应。

那些上来帮忙的人帮烧好水后,我们惬意地洗了一个澡,换上了清风寨中山师大人给准备的衣服。

本来山师给准备的是上好的丝料制成的锦衣华服,我没当回事,比这还要珍贵的衣服也不是没穿过。

但是敬康却帮我们拒绝了山师大人的好意,只说入乡随俗,于是山师大人又让人拿上来几身平凡些的衣服,与山民身上所穿的无异。

那些下人还想帮我们把脱下来的衣服给浆洗一番,秋安却没肯,她自己弄了水,极为麻利得将我们几人的衣服喜好,晾在外面。

清风寨里的老布衣服穿在身上有些重,虽然说不上不舒服,但总归不如之前自己的衣服。

这些老布衣服上的花绣各异,穿在我们身上,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那些下人将一切收拾妥当,并没有提及晚膳的事,除了留下一个地位高一些的女子之外,其余之人便安静地向山下走。

没人说,我们便也不问,四人就坐成一排在那木廊之上,将腿悬空荡在外面,看着太阳从偏下到落到山下。

等夜幕逐渐上来的时候,有别人再一次从山下上来请我们几个,说是宴席好了,等我们几人下去开席。

九白之前喊饿,但是山上有没有吃的,秋安没办法,不停地哄着九白,也因此积了许多的怨气。

此时来传话的人站在木廊尽头,等着我们动身,秋安极为不耐烦得说道:“怎么,你们清风寨,吃饭向来这么晚么?”

来人脸一红,与之前留在这里的女子相识一眼,便又回到:“贵人见谅,只是几位贵人颇为不凡,山下准备得谨慎些,又想着将山间所有的好东西都准备些,因此耽误了些时辰,还望贵人们勿要怪罪。”

秋安后面的话再没说出来,原本我也质疑清风寨如此待客之道,只怕又是一瓮中大局,但来人诚恳,让我们的那些火气又没来由地消散四去。

敬康赶忙说道:“不必客气,能受到清风寨上下如此礼遇,是我们一家的福气,又怎么会怪罪呢?”

那人也不再说话,与身边的女子转身向山下走去,给我们引着路。

------------ 第314章 长桌之宴 山师大人将宴席摆在平地之上,四下开阔,摆起了长长的酒桌,平地的边边角角里也摆满了明晃晃的火把,将这山间照的红彤彤一片,光亮无比。

从前帝城的夜晚,比这还要光亮,长路两边摆着的都是长明灯,既绚烂华丽,也免去了深夜走水的危险。

如今清风寨的场景,却是我从未见过的热闹,还有淳朴。

“真好看啊!”

我不由得赞叹。

身边的九白看着火把,还有长桌之上的满满闪着油光的饭菜,止不住地流口水。

敬康地眼睛直看着场内光景,也不由得赞叹:“从前见识过苗疆壮观的万人长桌宴,如今在这清风寨里再见,虽比不上苗疆的人山人海,但是这壮观程度也相去无几了。”

九白依旧盯着桌上的肉,问着敬康:“爹爹,苗疆也有这么多吃的么?”

“有啊!”

九白的眼里流露出神往,和敬康撒着娇:“爹爹,以后带九白一起去,好不好?”

敬康一把抱起九白,刮着他的鼻子说道:“好!等爹爹,你娘亲,我们去秋安姑姑的家里,过一阵安生的日子,爹爹就带你们去苗疆走一走,看一看,如何?”

九白拍这首,咧着嘴笑着说:“好!”

敬康说完后,却一直看着我,很明显想要我的一个回答。

“好!”

我与敬康,之前的情分多深多浅,暂且不论,但起码和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心中十分安定。

敬康眉眼里全都是笑,重重地亲了一口九白。

秋安也很高兴,忽然又凝重起来,在我耳边说道:“公主,这桌子上又放了酒……”

我知道她的担心,莫说她,我自己也心有余悸,便问道敬康:“怎么办?”

敬康却眉间轻松地随口说了一句:“无妨,他们没那么傻!”

终是不放心,看了眼肩上的青凰。

青凰会意,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了夜色当中,只见长桌之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动,在人声鼎沸的清风寨中,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角落里一个盛着酒的碗晃动了一下,青凰顷刻之间又现出身形,谁也没看清它是如何回到我的肩上的。

青凰在我耳边轻轻叫了两声,极为欢快。

我会意,告诉秋安:“这次放宽心吧,长桌之上全都是山间好物,并没有一点蛊毒。”

秋安看了一眼青凰,很是信服地点点头,“那就好!”

有山民注意到我们,禀告了山师大人,山师赶紧过来迎接。

山民们极为有秩序地让开一条路,等山师大人和我们寒暄完,引领我们入席之后,那些山民齐声喊着:“恭迎贵人,请贵人入座!”

祭台上的时候,山民们对我们的叫法不一,有叫仙家的,有叫圣人的,也不知是否是山师大人说了什么,晚间所见之人全都改口开始叫我们贵人。

山师大人带着我们到了主席之位,非要敬康坐上最高之位,敬康不肯,还是让山师大人坐上去。

就这样,他二人推让一阵,还是由山师大人自己坐回了那本就属于他自己的位子。

最初并无人主动过来敬酒,还是敬康看着气氛不对,举着酒碗对着山师,又转身对着清风寨里的众人,高声说道:“今日我有幸在清风寨里和大家把酒言欢,既往不咎,前尘不论,多谢山师大人还有大家的盛情款待!”

敬康话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我一眼,我会意,既然青凰说了长桌之上酒菜无虞,那喝一些酒倒也无妨。

秋安和我一样端着酒杯,就连九白也学着我们的样子。

敬康会心一笑,又转身对着山师大人说:“我们一家人先干为敬!”

他说完便仰头干了这碗酒,我和秋安也是如此,等那酒下了肚肠之后,我才发现这酒其实和在酒楼之中喝的乃是同一种佳酿,只是少了一分香腻。

也许少的这一分香腻,正是之前的蛊毒吧!

山师大人见我们几人毫不犹豫地干了碗中的酒,脸上流露出极为震撼和赞许的神情,颇为激动得对敬康说道:“公子一家酒量不凡,心胸更是宽广,老朽实在汗颜,如公子所言,既往不咎,前尘不论,以后公子,还有夫人,你们一家都是我们清风寨的贵宾。”

山师大人说完之后,也极为豪爽地干了碗中的酒。

那些山民在山师大人之后无不豪饮一番,面上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

……

如此,我们和清风寨的恩怨便算是一笔勾销,其实说来说去都是我们亏,但清风寨里都是凡人,就算心有不甘也不好去挣回这口气。

山民们见我们放下怨恨,他们也轻松许多,便开始了歌舞表演。

放开心胸的还有九白,他看着桌上的好吃的,早顾不上旁边还有其他,也不用秋安喂,自己大快朵颐起来。

清风寨靠山吃山,这一桌,正如山民所说,将山间的好东西都端了上来,九白小小的身体,根本吃不过来。

等吃饱喝足,我看着清风寨里的那些人跳舞极为快乐热闹,不免心里痒痒,我问秋安:“你想不想去跳?”

秋安的头立马摇的和个拨浪鼓似的,警惕着对我说道:“公主你要是想去便自己去,千万不要拉着我,奴婢粗笨,跟不上她们的步伐。”

我看着她发窘的样子,觉得好笑,但是她不愿意,我也没办法,这个想法也只好作罢。

正当我看着眼馋之际,清风寨几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过来拉着我,不由分说就帮我送到人堆里面去。

我虽不安,但是也知道她们都是好意。

她们拉着我来到那些随着乐声跳舞的人堆里,在我身边和之前一样,欢快地跳了起来,我在里面不知所措,看了敬康一眼,他此时在火把跳动的光亮之下,脸色微红,眯缝着眼看我,怔在那儿不知在想着什么。

身边的这几个姑娘见我在中间傻站着,呵呵得直笑,她们唇红齿白,让人看了觉得面好心善,我也不免笑了。

我这一笑,她们更加开怀,胆子也大了些,摇着我的手,引导着我的步伐,教我融入她们,和她们一起跳起来。

这清风寨的舞蹈看着热闹,不是大气,其实学起来也颇为简单,没几下我便学得有模有样。

我在人群里跟着她们跳的欢乐,有出了几个青年将敬康,还有秋安拉了过来。

这舞蹈简单,敬康和秋安学得也快。

清风寨里的人热情,将敬康和我推到一起,大家拉着手,我和敬康的手便也拉在一起,这几日,我倒是第一次和他这么近。

一阵暖流从敬康的手上传到我这儿,我忽然有些感伤,有他在,我才觉得自己真真正正地活过这么一回。

清风寨里早有几个俊朗的后生,过去邀请秋安一起跳舞,秋安一直拒绝,但是架不住大家热情,又有几个女子作陪,一时间玩得也忘乎所以。

九白自己在那里吃得饱了,看我们都在场下跳舞,便也跑了过来,深处油腻腻的小手,但是那些人也不嫌弃,争抢着和九白在一起玩。

……

……

山师一直在高处,带着笑意看着这一切,在这月色里,美滋滋地喝着小酒。

只是,我依旧没看到那个账房先生。

------------ 第315章 三界的人心 接下来几日,我们便在清风寨内安心住下。

青凰向来不喜欢敬康,也没有在他面前化成过人形,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们两个最近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

我问敬康,当日之事是否他早有准备,敬康笑而不语,根本不答。

青凰也是如此,每次我一问,她就扑扇着翅膀飞走,去找九白玩。

九白除了爱和青凰在一起玩,还喜欢和清风寨里其他的小孩子在一起玩,山间的小孩子单纯,白水鉴心,出尘不染,自然不需防范。

只是九白天生神力,我怕他玩闹之间会伤到其他的小孩子,所以每次九白和他们一起玩的时候,我都让秋安远远跟着。

山师大人每日会命人上来伺候,但他自己却没来,那些下人过来传话说,山师大人这几日就不叨饶我们在这里的安静了,若是有什么事,派人下去传一声,他会即刻来山间和我们商议。

我曾拉住一个下人,随口问了他,怎么最近山上山下都不见账房先生的踪影。

被我拉着的下人原本是一脸恭敬,听我说完后,脸色大变,哆哆嗦嗦地不敢说话,脸色煞白。

旁边的人赶忙过来解释说:“账房先生最近出了趟远门,不几日便会回来。”

敬康听到这里的动静,对我这面问了一声:“怎么了?”

我看着那个惊恐的下人,心里疑惑,但是怕自己的无心之失害了他,便对敬康说了声:“没事。”

最后我让这些下人收拾妥当之后,便自行离去。

那些下人如释重负地往山下跑。

我看着他们下山的身影,敬康看着我,问我:“你在看什么?”

秋安这时候也拉着九白往回走,我便对敬康说:“你不是要在这清风寨里登高望远,看遍景色么,怎么这几日你不去了?”

敬康拉着我的手,声音柔情地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

我嫌弃地推开他的手,“我才不去,我嫌累,你自己去。”

敬康看着我的表情更为开心,哈哈大笑了几声,“就要你去!”

九白时候走了过来,问着敬康:“爹爹,你要和娘亲去哪里啊,九白也要去!”

我瞪了九白一眼,因为一直有敬康撑腰,九白虽然听话,也和我亲近,但并不像之前那么怕我。

敬康没回答九白,上前把他抱了起来,转身又对我说:“不用着急,再过两日,自然有人带我们上山,你且安心等吧!”

我不知道敬康所指的是什么,但我还是把头调到一边,“我才不去,谁带也不去。”

敬康只是大笑,也不与我分辨。

青凰这时候跟在九白身边飞着,九白扭头问我:“娘亲,青凰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敬康抢着答话,“就是只鸟,怎么还分男女?”

这话青凰自己不愿意听了,上前就攻其不备地啄了敬康的鼻子一下。

敬康一下子吃痛,叫了一声,把九白逗得咯咯笑。

敬康挥舞着手臂,假装要打青凰,青凰轻松就躲开。

我告诉九白,“青凰是个小女孩。”

青凰听我说完,极为温顺地落在哇得肩膀,小脑袋又开始蹭来蹭去。

九白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忽然又说道:“青凰跟着娘亲好久了,我以后叫她小妹妹吧!”

我心里直笑,这青凰应该比九白要大上许多,无论是真身之外的神识,灵力,还有化成人形的样子。

青凰听到九白这般没大没小,就要飞过去啄他,敬康赶忙护着九白,没让青凰啄到。

敬康一笑,“若是你叫他小妹妹,他岂不是也要叫我爹爹了?”

青凰平时闪着青光,听完敬康说话,那青光又闪过一丝红晕,她也不再此处停留,扭身就往别处飞。

……

……

不知是不是因为之前我多嘴的那么一问,我们再下山的时候,身边都是远远地跟着几个人。

不过好在那些人只是看情况,并没有上前阻拦什么。

这一次在走到清风寨的街道,两旁的商户不再提心吊胆,对我们也极为热情,还没等九白自己主动要,他们便主动把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吃的玩的都送过来,递到九白手上。

九白自然应接不暇,来者不拒,他手里拿不下,又开始往我还有秋安的手里塞着,全塞满了又开始打着敬康的主意。

敬康并不喜欢拿着一堆小孩子的东西,早就远远躲着,但是备不住九白喜欢,一阵哀求,敬康便也顶着大红脸,一边和商户还有百姓道谢,一面帮九白大包小包地提着。

之前是他自己说,若不是与人对战,尽量少用法术,以免让百姓慌乱,给我们自己引来麻烦。

如今敬康便后悔说过这些话,我们的周围被百姓围着,白天才走出几章之远,山上的路说长不长,但按着这走法,一天一夜也回不去。

索性那些人送到街边,便不再跟着,敬康看着四下无人,也不和我们打招呼,脚踏祥云,又忽然身形和祥云全都隐去了踪迹,顷刻之后我看到山间有了一道白色身影,便知道他已经回去了。

我和秋安手中的东西没有多少,之前重物全都交给了敬康,因此回去的上山之路,对我们三个来说,也不算累,加上山间清风绿水,我们就慢慢走,乐得逍遥。

……

……

这一切不过是暗涌之上的水面罢了,看起来平静,下面的玄机谁知道又会有多少呢?

没几日,清风寨里的百姓们又开始人心惶惶起来。

只是这次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一切的根源无不指向之前他们口中提到过的山妖。

下人们一脸恐慌地告诉我们说,清风寨里接连几天都又人失踪,以孩童还有青壮男子为多。

等那些下人走后,我问敬康,“这世间孩童还有青壮男子,无非就是阳气重些,但是阳气对我们修习之人并没有什么大用,难道是魔界之人做的?”

敬康睁着眼睛看着我,我不解,“我说错了么?”

敬康忙不迭地点点头,“错了!”

“哪里错了?”

“你以为这世上的邪祟外道全都是魔界之人啊?”

敬康这么说,我忽然想起了云书,那时候我也以为魔界之人都是无恶不作,只有云书这么一个例外,但其实只要再细细琢磨,若是云书与魔界格格不入,魔帝又怎么会想让他去。

敬康见我不说话,又继续对我说:“这世上最大的邪祟永远是人的心,魔界当中也有乾坤正道,而人界光天化日之下,也有不入流的阴毒人心。”

秋安挺直了身子,不卑不亢地问了一句:“敢问公子,那仙界呢?”

敬康眼里流露出怪异,脸色大变,莫说是他,我也没想到秋安会有此一问。

敬康的脸上依旧不好看,但还是答了一声:“天上地下,三界都是一样的人心。”

------------ 第316章 受人之托,前去除妖 山师大人带了许多人来上山,来者不善,我们赶紧出门相迎,看看是什么情况。

乡民们在山师的带领之下,齐齐跪在我的门外,山师高呼:“求圣人救救我们这些凡人们吧!”

山师说完之后,那些乡民便开始在地上给我们磕头,连声说道:“圣人救救我们吧!”

敬康看着我,脸上一副了然的样子。

他对我是这样,对山师还有后面的乡民却是另一个样子,上前扶起山师,又对那些村民们起来,说道:“大家有什么事,不妨起来说。”

山师却拒绝了敬康的手,“圣人若是不答应,我们是不会起来的。”

“你们总要和我说说是什么事吧,我才能答应啊!”

敬康颇为无奈,看着他们说了这么一句。

只是山师还有他身后的众人,听到敬康说的话,面面相觑,十分为难,并没有直接说,仍旧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其实他们来的目的,不用想也知道,自然是为了前几日有人失踪的事。

敬康装作不知道,又显得很大度,豪爽地说道:“好吧,好吧,我答应你们!”

山师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赶紧又重新叩谢敬康,“多谢圣人的大恩大德!”

身后的那些乡民也有学着山师的样子,显然此刻敬康对于他们来说,便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敬康赶忙拉起山师,“山师大人快快请起,我们都是晚辈后生,你这样实在是这杀我们了。”

山师垂下眼,赶忙说道:“不敢!”

敬康对着那些乡民们说道:“你们也都起来吧!”

乡民们看到敬康答应,自然十分欣喜,但是并没有起身,全都抬起头看着山师。

山师略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都起来吧!”

敬康并没有觉得有异,而是继续问着山师:“这回,你们可以说说所为何事吧?”

山师连带为难,也是一脸愧色:“实在是我们这清风寨穷乡僻壤,山内无能人异士,外面的大师又请不起,有件事不得不麻烦圣人。”

如此,山师才算和我们透了底。

清风寨附近是有山妖的。

但山妖具体在哪里,没人知道,清风寨靠山吃山,平时自然少不得人们常去山间采果砍柴,因此不停的有人惨遭山妖毒手,连一点尸骨也不剩。

以前山妖虽然害人,但是也就每半年出来抓一个阳气重的壮年或是孩童回去,虽是罪大恶极,但总不至于让人终日提心吊胆。

而就在我们来的前几日,山妖忽然更加猖狂起来,几日就抓一个人回去,后来竟然跑到村落里面抓人。

山师想了许多办法,但是那山妖的法力高清,清风寨里的人再厉害,终归是肉体凡身,根本奈何不得那山妖分毫。

清风寨里没有修习之人,山师便命人去山外找些厉害的人回来。

只是那些人,不是骗人的江湖术士,就是法术微末的半吊子,骗了钱财不说,有些斗不过山妖还好,那些不怕死的,反而断送了自己的小命。

如此,一来二去之后,再无外人敢踏进清风寨半步,也没有修习之人,江湖之人来清风寨应了这份差事。

敬康听他们说完,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日我们来清风寨,会把你们吓成那样。”

山师老脸一红,“我们在这山里,被山妖吓得实在是有些风声鹤唳,老朽少时曾得到漂泊至此的高人点拨,得了几句心法口诀,也因此到了我这个年纪有那么一点微末道行,但与那山妖相比,实在相去甚远,本不想麻烦圣人一家,但事到如今,却也不得不来求圣人出手。”

“好,我答应你!”

敬康想也没想,便一口答应。

山师没想到敬康知道真相之后,仍旧如此爽快,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敬康答应他们之后,看着我解释道:“不管怎样,这些山民是无辜的,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不妨留下,帮他们这一遭吧!”

我早就知道他都留在清风寨的这几日,就是为了山师大人亲自过来求他出手,如今却装作早不知情一样。

敬康话里是问我,毕竟人前我是他的夫人,因此那些山民都齐刷刷地看着我,包括山师,仿佛我一个不答应,就会断送了清风寨上上下下的人名一般。

既然是做戏,那便做足。

我看着敬康,话说得分明:“听大伙说来,那山妖也是个极为厉害的角色,你就敢这般答应,难不成,不要命了么?”

我的话正和敬康心意,他装模做样,一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们路遇清风寨这块宝地,本来就打扰了乡民们的清静,再说大家这几日的款待,也是极大的恩情,如今清风寨有难,我们不能不管,所以这忙,即便是有危险,我们也是要帮大家除去山妖的。”

敬康的话并不是给我听的,所以我不用给什么反应。

倒是那些山民,个个被敬康的话感动得涕泪俱下,尤其是山师大人,他老泪纵横地说道:“圣人能够如此以德报怨,老朽感激,老朽以后会在清风寨里供奉圣人一家的长生牌位,让圣人活着增福增寿,享尽人世千乐,即便是百年之后,我也会让子孙后代一直供奉下去。”

“山师大人客气了!”

敬康又是和山师,还有那些乡民一顿寒暄。

到了最后,敬康让山师先带那些人下去,“你们先暂且回到寨子里,今晚我便会上到山间,除去山妖!”

山师愣了一下,看着敬康,那些山民也没有动身。

敬康明白他们心中的担心,便安慰着他们说道:“你们只管安心下山,我们会做法,保护寨子里大伙的安全,你们无需担心。”

他的这番话,让山师那些人放下心来,这才连连道谢地向山下走去。

等他们走后,我便问向敬康:“你有把握么?”

敬康嘴角牵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什么山妖,什么邪魔外道,还不是人心黑了,那妖也就厉害了。”

他的话,我并没有听太懂,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但是我知道,清风寨的事,并没有那么难。

此时不过是午后,离入夜还早,敬康便带着我们一行人上山去。

“你不是说晚上么,怎么这么早就上山?”

“你傻啊,山妖非乾坤大道,夜间妖气重,自然要白日里去。”

“可是你明明和那些山民们说……”

敬康此时一副看着傻子的眼光看着我,我并没有生气,只是满腹的疑惑。

秋安这时候拉着我,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公主,公子这番,只是不想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我愣了片刻,忽然懂了,自然是那些山民当中并不全然都是可以信赖的人。

敬康一副神气的样子看着我,我又问道:“要不然让九白和秋安留在此地吧,我和你上山去!”

他还没答话,九白不愿意乐,闹着我说道:“不,我要和爹爹还有娘亲一起去,娘亲不要丢下我。”

敬康叹了口气,对我说道:“傻丫头,他们俩跟在我们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 第317章 山妖大怪鸟 山师来求我们之前,我们就曾在清风寨里留意过他们口中说的山妖。

有说山妖残忍的,有说山妖是生前尝尽人间百苦,死后凭借一股怨气修炼成妖的,还有说山妖其实是魔界之人,术法高强,来无影去无踪……

谈听来的消息有许多,但是没有一句话是有用的。

清风寨里没人见过山妖,确切来说,是没有活着的人见过山妖,因为见过山妖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想来也都死了。

也正是如此,山师所托,除了说请我们去着山妖,其他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留。

在往山间的路上,我问敬康:“一点头绪都没有,去哪里找山妖?”

敬康这回不再故作神秘,而是认真的告诉我:“别担心,这事我已经准备了许久,必是万无一失。”

也不知怎地,敬康这么说,我便无比的相信他。

敬康看着青凰,带着恳求地说道:“做个结界吧,毕竟那些山民是无辜的。”

青凰原本在前面飞着,听到敬康这么说,便飞回了我的肩上,看着我,似乎在等我安排。

我心里总觉得话里有话,但是这些山民的确无辜,我便对着青凰点了点头。

青凰也不含糊,立刻飞到空中,以青鸟之身便要施法。

“等等!”

说话的是敬康,他又嘱咐了了一句:“结界做的薄淡一些即可!”

我没动,看这敬康,问了一句,“为何?”

敬康说:“结界若是做得太好,势必会引起山间灵力的波动,做的淡一些,能护得住山民一时即可,若清风寨真的有危险,我们自然会及时赶回来。”

见他思量的如此周全,我赞许地点点头,青凰听了敬康的吩咐,似乎也很是赞同,清啸一声,算是回应。

跟着敬康一直去了清风寨里最高山峰之上,敬康说,妖与人一样,深知高处不胜寒,并不只是高位,法神若是在最高巅峰,自然成为众矢之的,

在山巅之上,敬康画了个圈,让秋安和九白呆在里面,九白不依,怕我和敬康独自下山,秋安在一旁好说歹说也没用,敬康便哄着九白说:“不妨你就在这里面看着爹爹和娘亲一起斩妖除魔,如何?”

九白最初不干,后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始捂着嘴偷笑,,不怀好意得看着我和敬康。

我这才察觉九白的小脑袋究竟在想着什么,瞪着他刚要训斥几句,九白仍旧偷笑,还躲到了秋安的身后。

秋安赶忙替九白求情,而敬康在一旁如同看笑话一般,并不说话。

等我作罢之后,敬康脸上收起笑意,一本正经地巡视着四面环绕的山群,找寻山妖的踪迹。

我不懂敬康的阵法,不知他意欲何为,我从未有过寻妖灭妖的经历,对我来说,若是不能共存,还不如面对面的打一次。

敬康一边找寻,一边皱起眉头。

我问他:“怎么了?可有找到?”

敬康点了点头,但是眉间的愁云依旧没有散去。

“很难么?”

“那倒不是。”

敬康脸色见好,看着在那个圆圈里的九白,对我说道:“只是需要几滴血,不知用我们谁的好,但是总归要阳气最重的。”

九白缩了缩脖子,被敬康的话吓到。

敬康脸上布满得意的笑容,有些不怀好意。

没想到九白自己壮着胆子,往前走,将手伸出来,对敬康说:“爹爹,用我的吧!”

敬康一愣,但是终归挂着笑意。

我白他一眼,并没有说话,眼看着敬康伸出右手的两根手指,比成剑状,上面飘着蓝色寒光。

九白的眼里不无恐惧地看着敬康的指剑,但是并没有后退,闭紧了双眼,只等着敬康的这一剑刺下来。

我的心也吊着,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没想到敬康的这一剑并没有刺到九白,而是在他自己的指剑刺了一下,一颗鲜红的血珠从他指剑飘起来,浮在空中,周身还带着光晕。

等这精血出来之后,敬康对九白留下一句:“好好留在圆圈之内,等爹爹带着娘亲去降妖除魔,你在里面看看爹爹神奇不神气!”

敬康话还没说完,便脚踏祥云,拉起我腾空而起。

九白在原地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好!”

秋安带着九白留下,但是青凰并没有留下,他双翅一振,轻松就跟在了敬康的身后。

之前敬康所料无差,那所谓的山妖在阳气极重的白日之内,的确躲在阴暗角落之内,莫说凡人,就算人界的高手,恐怕也很难发现。

但是这对敬康来说却轻而易举,他对我说,之前在清风寨众人之前没有拿出真正的修为来,除了不想在人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之外,还有一点,就是怕打草惊蛇,把山妖吓到,之后逃走。

之前在山峰之上,我看到这隐秘处有一阴影,果不其然,敬康所说的山妖正是藏在此处。

山妖隐匿起来,察觉不到他的气息,敬康便拿出之前的那滴血珠,一击便将上面的光晕打散,一股鲜甜的血腥便传遍这半个山间。

敬康做完这一切之后,便带着我,还有青凰,一起隐去了身形,留意着山间的动静。

最初山间除了风声,没有一点声响,即便是鸟鸣活着流水潺潺,都消失不见,气氛颇为怪异。

青凰有些沉不住气,想要飞出来,被我拦下。

我在结界之内,和敬康离得极为相近,他呼出的热气便吹在我的额间,让我好不尴尬。

这时候山间忽然有了动静,一道黑色身影,闪着红光飞快地在面前闪过。

我一惊,忙问着敬康,“你有看到么?”

敬康点点头,对我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我先看看情况。

我们没有处去,那个影子似乎放心下来,又蹑手蹑脚得冒出头,出现在我们面前。

我一看,这影子的真身颇为怪异,整体看着像是一只大鸟,通体主黑色,有几道发亮的红色长纹,其他地方还有些旁的颜色。

说它是鸟,却又与旁的鸟不同,身形有一人之高,张开双翅极为巨大,还有它的嘴,有鹤嘴之长,前面却还长着一个像是山雕的弯沟。

------------ 第318章 九头鸟?姑获鸟? 敬康看到那只很大的怪鸟,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家伙。

青凰看到那鸟也很惊讶,但她纯是因为那大鸟的妖气瘆人而已。

我在我们三共处的结界之内,看着敬康,想知道他此时的想法。

敬康幽幽得说了一句:“这,好像是姑获鸟!”

青凰不以为然,也不知道她是没听过姑获鸟的这个名字,还是听过姑获鸟,但是并未放在眼里。

我对姑获鸟这个名头并不算熟,只是曾经在那本破旧古书中看到过寥寥数语。

“本生自天帝少女,其喜夜行,化鬼神类,衣毛为飞鸟,脱毛为女人……”

“……又名钓星,九头鸟,吸食人血。”

我只记得这么两句不连贯的话,天帝,自然就是当初的神界大帝,但是姑获鸟本身为天之骄女,却不知后来因何缘故,竟然成了喜食人血的妖邪。

姑获鸟,在《万世经》当中是没有任何的记载的,也不知道敬康是从何处得知的。

我问敬康:“这当真是姑获鸟么?”

敬康迟疑了一下,“具体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听说。”

说话之间,那鸟躲在石头后面,露出一个脑袋,蹑手蹑脚地四下看去,似乎又想得到这滴阳气极重的红血珠,但又害怕被人发觉。

我们三个在结界当中,姑获鸟看不见,因此我们三个也有沉住气,只等请君入瓮。

姑获鸟观察了许久,并没有看到有什么异常,而那滴纯阳之血又实在诱人,终于决定冒险,身形一展,竟然不像是鸟,反而像一只鱼自由穿梭在水中一样,在那山林当中翩然游动。

等姑获鸟刚一碰到那滴纯阳之血,红色的血珠“轰”得一声爆开,小小的一滴血竟然将好大一方空气染得一层薄薄血红。

正是整层薄薄的血红,将姑获鸟包裹在里面,似乎还带着什么灵力,那姑获鸟被血舞包着,竟然动弹不得。

眼看着姑获鸟由身形飘动到静止在那血舞当中,敬康等姑获鸟彻底没了动静之后,这才带着我,还有青凰,现出身形,脚踏着云雾慢慢落到姑获鸟的面前。

姑获鸟全身都被定住,就连眼睛也不能转动一下。

不过话说回来,姑获鸟的眼睛颇为好看,它双目上面有两道斜弯向上的赤红色眉毛,细长,而且妖艳。

姑获鸟的瞳仁是银白色,第一眼看过去,觉得除了颜色好看之外,并无其他。

但是看第二眼的时候,便觉得姑获鸟的双瞳并非单纯发白,里面极为深邃,似乎有什么东西,等着你去探寻。

里面是什么呢?

………………

………………

“啪!”

“啊!——哎呦!”

青凰啄了我一下,敬康几乎也是同时拍了我一下。

我一激灵,回过神来,发先他们二人担心的目光。

敬康有些责怪我,“谁让你乱看的,要是我和青凰发现的再晚一些,你可就变成痴傻的呆女人了!”

青凰叫了一声,似乎是在回应着敬康,她这时候仇视地看着姑获鸟,眼中充满戾气,扑扇着双翅便上前啄了姑获鸟一口。

青凰的术法修为在人界当中难逢敌手,她的这一啄,威力极大,自然让那姑获鸟晃了几晃。

因为刚才着了姑获鸟的道,我此时心里十分畏惧,也不敢直视它,只好拿眼角的余光撇着它。

它那两道斜向后飘着的眉毛,上扬起来随风飘动,似乎是在轻蔑地笑话于我。

我有些心虚,不再敢往姑获鸟的方向看。

这时候敬康拦住青凰,让她不要轻举妄动。

我问了敬康一句:“接下来呢,要做什么?”

敬康一笑,伸出一只手掌,下一眼,那手心里便多了个灵光环绕的小口袋。

我从没有看过这番精致的口袋,不免欢喜,便对他问道:“这是什么啊,还挺好看的。”

听我这么一说,敬康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脸色颇为怪异地对我说:“小姑奶奶,这可是仙界至宝,封妖笼,怎么在你口中就这么随便。”

我并不在意什么仙界,什么至宝,但是我在意敬康,便嘿嘿地一笑,也不反驳,问向他:“封妖笼,可是要将这姑获鸟封印进去么?”

敬康这才释然,对着我说:“正是如此。”

青凰似乎和我一样,对那小口袋——封妖笼,产生了很大的兴趣,落在我肩上,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它看。

有了这宝贝,我们甚至忘了身后被定着的姑获鸟。

敬康看我俩感兴趣,不无得意地对我说起这封妖笼的妙用来。

青凰越听越好奇,便落到敬康的掌心,用自己的小翅膀刮了几下那口袋。

封妖笼似乎感受到什么力量一般,扎口之处冒出几道亮光,接下来那出口由内到外的打开,似乎准备吞噬什么的样子。

敬康赶紧将手上的青凰甩飞,口中又振振有词,似乎在念着什么口诀,由此那封妖笼上面的光芒才散去,开口也笑了许多,没有之前吓人的样子。

青凰一愣,顺着敬康的力量,落到我的肩上,不明所以地对着敬康叫了几声。

敬康少见地对青凰怒吼了一句:“你这个小呆鸟,不要命了!?若是你被它吸进来,便是骨血化水,魂飞魄散。”

没想到封妖笼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我不免有些后怕,抚摸着青凰,一边劝慰,一边让她小心些。

敬康看着我,面色有些缓解,又告诉我:“这封妖带是仙家的宝贝,仙帝为了三界制衡,在这封妖笼上下了规矩,三界中人不会受到伤害,至于其他灵体或者妖邪,也只能听天由命。”

我点点头,“原来如此。”

敬康又解释了一句:“这青凰跟着你走了,修为灵力都不低,但是她不属于三界之内,想来碰不得这封妖笼。”

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我听出来几分,青凰引起了封妖笼的反应,在敬康心中,只怕青凰是妖,虽然心善,与我们亲自,却仍旧是妖。

我没办法告诉敬康的真实身份,只好看着青凰,希望她能忍下这一时。

青凰的脾气一向不温顺,这点她与青青很像,自然受不了敬康的愿望,便又一次展翅飞起,速度有如离弦的箭,朝着封妖笼飞去。

“你……找死啊!”

敬康看着青凰过来的身影,慌得忘了如何收起封妖笼。

眼看着青凰直接飞到封妖笼的边上,那封妖笼再一次发光开口,但是青凰这时候浑身的羽毛怒张着,散发出极为瘆人的气势。

没想到被青凰这么一下,那封妖笼立马蔫了,张口也软塌塌地耷拉了下去。

青凰不无得意得抬头看着敬康一眼,飞回到我的肩上。

敬康有些叹服,看着青凰夸道:“不错啊,很厉害!”

青凰刚露出得意的样子,敬康后面的话又让她恼火起来。

敬康对我说:“果真是在愔儿面前呆的久了,沾染了许多灵气,盖住了之前的妖气!”

------------ 第319章 着了大妖鸟的道 敬康认准了青凰本体非人非仙,一定是妖,青凰气不过,停在我的肩上,再不肯看他。

因为姑获鸟被擒,眼下也没什么危机,所以我们便都放松了警惕。

也正是如此,我们才没有察觉危险悄悄降临。

我是背对着姑获鸟在那里站着的,敬康忽然变得身份惊恐,就要大喊,这同时我感觉到身后一股气势凌厉的阴风就像我袭击过来。

“快……跑……!”

敬康的话说得急促,却没快过身后姑获鸟对我的攻击。

敬康跃起身,就咬往我这里奔过来,也没快过姑获鸟。

姑获鸟打我一个措手不及,一股阴凉从背后打过来,而这时候我体内也有一股力量自己涌出来,和姑获鸟相互对抗。

两虎相争,势均力敌,于是受伤的便是我,我受不了两股力量夹击,后被十分疼痛,身子站不稳,就倒在了地上。

敬康这时候也奔到了我原来的位置,运起法术便向姑获鸟袭击过去。

不知道青凰被哪一股力量伤到,她也跌倒了地上,但是只是一时慌乱没来得及抵抗,倒没什么大碍。

敬康在那里与姑获鸟打得难解难分,却不忘顾及到我这里,对着青凰喊道:“小青凰,你没事吧,帮我看看愔儿的伤势。”

青凰叫了一声,便轻松从地上飞起来,到我身边,给我一股祥和之力。

我这时候才来得及反应姑获鸟发生的事。

之前姑获鸟被定在那里,还没来得及被封妖笼收起来,我们一时大意,忘了身后的情况。

也不知道是我们哪里胡乱用了法力,将那纯阳之血的血舞打散,还是姑获鸟本来就是隐藏实力,之前被定住也是一股假象。

姑获鸟之前表现出来的修为不低,但是绝不像现在与敬康对战一样的强大。

一时之间,敬康拿不下姑获鸟,便开始着急,额头上渐渐有了晶莹的汗珠。

青凰的灵力渡给我并没有什么用,而这时候我自己体内的力量开始星星点点地涌现出来,自内而外的让我慢慢减弱痛楚。

因此我对青凰说:“去帮敬康吧,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

青凰也发现我并没有事,因此也就痛快飞起来,去帮敬康。

我之前和青凰说过,不可以在敬康面前使出神力,也不可透漏一点和神界有关的事情,即便是九白还有秋安,若不是万不得已,也不可以说。

并非是我不相信他们,而之所以隐瞒,也正是为了保护他们。

青凰抛开神力不讲,自己身上的其他力量也不弱,但如今即便是和敬康一起围攻姑获鸟,却还是讨不到便宜。

眼前的姑获鸟,似乎与传说当中有些出入,之前与敬康相战时,旗鼓相当,如今加了青凰进来,反而更加迎刃有余。

这,似乎非常蹊跷!

正当我出身之际,敬康和青凰竟然不敌这只姑获鸟,纷纷败下阵来,被姑获鸟一击,也都受伤倒地。

敬康倒地之后,第一件事便是问我的伤势如何,我直摇头说,“没事了。”

青凰赶紧给自己疗伤,吐纳一番,又要扑到姑获鸟身边。

我赶紧拉住她,让她等下再动手。

姑获鸟在那里摆好了架势等着敬康还有青凰再打回去,见没了动静,赤红色的长眉摆动,一脸得意。

姑获鸟张开翅膀,便往我们这里走,刚迈开两步,身上便是一阵光芒闪过。

我心中一惊,敬康和青凰也以为是什么危险之事,两个人都把我往身后来,而他俩自己护在我的身前。

没想到光芒退去,那姑获鸟变成了一个女人。

确切地来说,是个女人样子,却又与天下的女人都不相同。

姑获鸟化成人性之后,是个极为妖艳的女子,依旧是赤红色长眉,此时直入鬓间,眼瞳闪着白光,和之前一样的深不可测。

我们几人看着她走过来的脚步,难免心中着急,尤其是敬康和青凰,近似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我心中知道危险,袖间的双手也开始准备着招式,最好能一击毙命,若是不能,也要为他俩开出一条生路。

姑获鸟走到我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敬康,开口说道:“你和这只小鸟,灵根都是万里挑一,可惜了,一身根骨却无法物尽其能。”

青凰不服气,张开翅膀叫了几声,我赶紧劝住她,没必要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敬康涨红了脸,对着姑获鸟说道:“是我学艺不精,该有一死,只是我夫人还有这只鸟儿,她们是无辜的,被我拽着来这清风寨,还请你能放过他们。”

“放过?”

姑获鸟有如听到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几声,“你夫人虽是女子,却是少见的阳气鼎盛之人,还有你这纯阳之体,你说,放着这么好的提升修为的机会我不要,反而放你们走,你觉得可能么?”

敬康却不卑不亢,极为坚忍地说道:“若是你不放了她们,那我便毁去我这身躯,散尽我丹田里的修为,这样的躯体,对你来说,又有什么用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手抬起,做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架势。

姑获鸟似乎被敬康说的话触动到,眼中流露出思量的样子。

敬康这时候在我耳边轻声地说道:“愔儿,一会儿我拖住她,你带着小青鸟赶紧跑。”

我连连摇头,一来胜负未定,二来我也不想敬康为我舍去他自己的性命。

那姑获鸟却利用这个机会,一抬手,便带出一阵邪风,困住敬康,让他动弹不得,他的手动不了,又何谈自损灵骨。

敬康的眼里闪现出一丝恐惧,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便是他的黑色眼瞳,他的黑瞳来回乱转,似乎在对我说道:“快走!”

姑获鸟不屑地笑了,对着敬康说道:“你那点小把戏还想瞒住我,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等下……”

姑获鸟忽然像自己想起什么一样,讥笑着对敬康说道:“你刚才说,这,她,是鸟儿?”

姑获鸟说着还往青凰这里指了一指。

“就是现在!”

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姑获鸟后面的话我并不想让他她说出来,此时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 第320章 无根之水对业火 趁姑获鸟没注意我的时候,我袖子一动,佛草绫在我袖子间飞出,带着凌厉的攻击便向着姑获鸟打去。

姑获鸟倒没多惊慌,身形只是一顿,接下来又和之前一样,十分飘逸地轻松躲过。

前一波攻击无效,我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也正是利用这个空当的功夫,我身子飞跃起来,带着青凰躲在一边。

之前我用神识去探知束缚着敬康的东西,虽然眼看不到,但是之前的邪风又真真实实地在敬康周围存在着,而且若我冒然动手,只怕会伤到敬康。

姑获鸟躲在一个安全的距离,并没有直接向我攻过来,她咯咯一笑,用极为刺耳的声音对我说道:“我之前就看你不凡,果然不仅修为高深,这心思也比旁人多些。”

我没说话,眼里注意着青凰还有敬康的安危,微微一笑,又对着姑获鸟说道:“这位……你谬赞了,我不过泛泛之资,在你的面前不值得一提。”

青凰看着我,在我耳边悄然叫了一声,也不知为何,即便是青凰不说人语,我也能明白她的意思。

我听着她的叫声,明白她对我想说的是:“娘亲,我和你一起攻过去。”

“不可!”

之前她和敬康的前车之鉴,可谓让我记忆犹新,所以,若无必胜的把握,两个人一起还不如我一个人。

况且青凰虽有神力,但若是把这神力隐去,那青凰的修为便不可与这姑获鸟同日而语。

我比起青凰就这一点好些,即便不用神力,也能够在姑获鸟面前走上几个回合。

如此,希望在敬康多疑之前,我想到抽身之法。

姑获鸟在我对面站着,半天没动手,又看着我袖间的佛草绫,对我问道:“这带子,你从何而来?”

既然她不急着动手,我也愿意和她拖下去,和青凰示意,让她找机会让自己身体复原,再看看青凰,有无救敬康之法。

“这带子,来历可就大了……”

我说这话的时候,看着姑获鸟,心里也怕被她戳穿。

姑获鸟却淡然一笑,但她是个妖艳的鸟人,始终让人觉得恐怖。

她说:“既然来历大,你就慢慢说,我不着急。”

我刚要窃喜,以为自己的计策奏效。

没想到这时候姑获鸟直白了当地来了一句:“反正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姑获鸟说完,便看着敬康,我心里大叫不好,这大鸟像是要提前对敬康下杀手。

佛草绫的两端飞速地向姑获鸟飞去,挡在敬康身前,姑获鸟的这一番攻击被佛草绫挡住,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姑获鸟不仅没有得手,而这两股力量的交接,竟然撼动了敬康周围的束缚,使他得以解救,能够自由动弹。

但没想到的是,姑获鸟无声无息之间竟然吸去了敬康许多阳血,使得敬康灵力不支,没多久便晕过去了。

那佛草绫顺势一带,我便把敬康救回到我的身边。

我吩咐青凰说道:“你先把她带回到九白那里,让他疗伤,你也不需要回来。”

青凰自然不肯,我便又说:“你放心,我有应对之法,你忘了刚才你和敬康的样子么,人一多反而斗不过这大鸟。”

我打定了注意,一个人留在这儿,青凰拗不过我,她已然恢复了之前的修为,便清啸一声,带着敬康往回飞。

青凰虽然飞走,却给我留下句话:“娘亲,我之前隐这着神力,如今这位已经晕了过去,我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你等我,我给他疗伤之后便回来。”

我刚要说什么,青凰的身形就已经消失不见。

让我意外的是,姑获鸟一直在我对面看着,根本就没有阻拦,脸上也没有一丝怨恨的神情,只是淡然看着。

“动手吧!”

我摆好了架势,便主动对她说道。

姑获鸟并没有动,而是开口问我:“你手上的带子,可是帝城之物?”

虽不知道她打听这些做什么,我还是没有隐瞒,直接答道:“不错,这是人帝所赐。”

她妖气冲天,自然为人帝所不容,所以我也不担心她会与人帝有什么情分。

姑获鸟的神情波动,看不出她是喜是怒,嘴角牵扯出个弧度,根本就不把我放在眼里,轻描淡写地说:“那就好,刚才那小子虽说是纯阳之体,但是我也吸了他部分阳血,而你,阳气鼎盛,加上这人间至宝,我也算不亏。”

原来她打的是如此的算盘,我心里反而轻松下来,眼看着她身上闪出光,又要现出真身。

我又问了她一句:“你是姑获鸟么?”

闻此她身子一震,此时已经化成原来的大鸟真身,嘶哑地说了一声:“不是!”

她说完便朝我袭击过来,带着邪风,一展翅,山间的沙土书纸便都朝我袭击过来。

我用佛草绫做了个保护自己的罩子,抵抗住了邪风,但是我在里面,也颇为不舒服。

姑获鸟这时候急了,又一次朝我袭击过来,不仅带着邪风,她的嘴里还喷出火。

那火很明显并非属于人界,等闲水或者风根本浇不灭,我一时情急,便要运起自己体内的神力。

“不可,愔儿不可……”

是隐,他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神识,在我体内说了这么一句。

“为何?”

隐没了声响,虬螭也很虚弱,“这清风寨内过于阴毒,你若是用了神力,只怕回万劫不复。”

“那怎么办?”

这时候他俩都没了声音,我心中着急,眼看着那邪风还有业火都要来到我面前,忽然手便的佛草绫变得细长坚硬,好像华清兄长的竹笛一般。

我恍然大悟,有了应对之策。

从前跟着大大巫学习渡水术之时,我不喜欢用武器,因此也没有称心如意的法宝。

但是若要修习渡水术,必须有渡水之物。

大巫不管我,我随手在水宫当中捡了根如笛子般大小的木棍,将中间挖空以此算是自己的容水之物。

佛草绫此时的形状,正如我小时候的那根木棍。

我身子向后一跃,只是暂时避开姑获鸟,其实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叫她姑获鸟,避开了她的攻击。

她的邪风好避,业火不好避开,那业火会追着要杀死的人,不烧死誓不罢休。

我暂时得了空,拿着已非软绵绵之状的佛草绫,用起渡水术,引来无根之水。

业火邪性,但无根之水也非等闲之水,轻易就破了这大鸟的业火。

而我也利用了这个机会,将那无根之水打到大鸟身上,大鸟应接不暇,被我打到,我又使出佛草绫,封住了大鸟的嘴和利爪,用无根之水做成灵锁,讲这大鸟锁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她现在的样子,正如当初她定住敬康一般。

------------ 第321章 鸟非鸟,人非人 青凰火急火燎地飞回来,看着眼前的情景,化成人形,指着姑获鸟对我说:“娘亲,她这次是真的动不了了么?”

我点点头,连忙对她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敬康他现在怎么样了?”

青凰告诉我说:“已经无大碍了,后面是九白还有秋安在照顾他了。”

“那就好!”

青凰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看着姑获鸟,即便是和我说话都未曾移开。

“你看什么呢?”

青凰一脸警觉,“我怕她再和之前一样,是假装的。”

虽然我知道这番万无一失,但是以防有变,还是早些回去,况且九白还在那里等着我,我也放心不下敬康的安危。

封妖笼此时在我的手中,之前敬康随口说了使用之法,我便拿起来,对准姑获鸟,准备将她收进来。

就在这时,姑获鸟的眼中流露出恐惧,长眉边上飘起一道荧光。

青凰大叫:“娘亲,那好像是人的魂魄,只是有点乌烟瘴气啊!”

青凰说完,便一跃而起,身子化成凤凰的虚空灵身,上前就擒住那条荧光。

果真如青凰所说,那荧光是道魂魄,虽然虚空无实,但还是被青凰轻易地抓在爪子里。

这魂魄被青凰抓着,却一定不老实。拼命挣扎着想要逃脱,嘴里还喊着:“放开我,你们这群怪人。”

青凰眼中划过几道凌厉,将那道魂魄狠狠摔在地上,伸手双翅张开,几道光亮的羽箭飞射下来,到魂魄之前又凭空变成实物,将魂魄死死钉在地上。

这时候那团魂魄的光芒散去,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形。

正是当日清风寨里被敬康一掌打飞的店小二!

那店小二眼中写满愤怒,还有恐惧,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还有你,你这真身,当真是凤凰么?凤凰非人界所有啊!”

店小二说到后面,十分疑惑地看着青凰问,如今他被钉在地上,能动的也只有眼睛和嘴巴。

青凰颇为不屑地把头扭向一边,看也不看店小二一眼。

“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有许多谜团,缺少一个能够通透的引子,因此我便向店小二问。

店小二也学着青凰的样子,并不回答我。

青凰怒了,一甩翅膀,又是几根羽箭射向店小二。

店小二虽然是魂魄样子,但是被青凰打到,发出了撕心裂肺地叫喊,痛到他连声求饶:“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青凰神气地看了店小二一眼,“看你还嘴硬。”

“不干了,不敢了,小的什么都说。”

店小二依旧是躺在那里求饶,但是他眼中的神色复杂,说不清是真的服输还是缓兵之计。

御敌之策,自然要软硬兼施。

我对店小二继续说道:“你将事情的经过说个仔细,我自然会饶你一命,让你活着离开。”

店小二果然收起脸上的谄媚神情,认真地问道:“当真?”

“当真!”

青凰不甘心,刚想说什么,我挥了挥手,没让青凰继续说下去。

店小二想了一会儿,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好!”

正是如此,我才知道清风寨,还有姑获鸟,山妖究竟是怎么回事。

店小二并非是清风寨的人,只是一直隐居在清风寨,他本是一山间小小邪祟,后来发现了姑获鸟的灵体。

所以,说之前的山妖是姑获鸟,那尊灵体的确是姑获鸟不假。

但店小二说自己不是姑获鸟倒也没错,他只是占据了姑获鸟的身体。

奇怪的是,姑获鸟自己的神识去了哪里,店小二也不知道,而且姑获鸟似乎也没有死,不然肉身早已腐烂了,所以确切来说,姑获鸟的本尊处于一个不老不死的状态。

之前的山妖害人,都是店小二做的,而且那账房先生也是他害死的。

原本他在清风寨里捉些林间的飞禽走兽,补充自己灵力即可,偶尔会有看到他真身的山民,他便会捉来吃掉。

上次他被敬康打伤,需要大量阳气来续命,因此这几日捉山民频繁了许多。

“就是这样了。”

店小二说完后,便试探性地看着我,似乎在看我是否真的会放了他。

“娘亲,他坏事做尽,伤了那么多人性命,不能放他!”

青凰怕我真的放了店小二,因此和我据理力争。

那店小二仿佛早就料到如此,看着我与青凰,一脸鄙夷地笑了。

“我答应了你,就一定会放了你。”

我对店小二说道。

“娘亲!”青凰十分的不愿意。

店小二自己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做了那么多恶事,你当真肯放我?”

“放,肯定会放,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店小二眼里的光彩黯淡下去,似乎又有些失望,叹了口气,说道:“你说说看,是不是让我死?”

我微微一笑,“自然不是,我想让你保证,以后不会再害人性命。”

之前店小二说过,他并非只能靠人血和阳气活下去,所以这事对他来说,也没难于登天。

但不知为何,店小二思量了许久,终于点点头才说:“好,这件事我答应。”

“还有一事!”

“什么事?”店小二隐约有了些不耐烦。

“这姑获鸟本体也非属于人界,算来与我们也有些渊源,所以我需要把她的身体带走。”

店小二看着仍旧站在那里的姑获鸟的身体,眼中颇为不舍,但是最终也没和我讨价还价,痛快地答应了我。

见他答应,我对青凰点了点头,青凰颇为不情愿地挥了一挥双翅,那几支羽箭便又飞了回来。

如此,店小二便又回复了自由之身,虽然不能回到姑获鸟的体内,但总算是有条命在。

他不在姑获鸟的体内,即便是想害人只怕也不容易。

其实还有更好的办法,他如今是魂魄之神,自然是去碧落之地,转世投胎最好。

但是他自己没提,我又不懂超度之法,只能作罢。

店小二如今和我们消了恩仇,也不停留,转身便要告辞。

青凰再不甘心也没办法,毕竟我们得到了真相,这是换他平安的条件。

“娘亲,你把他放走了,回去怎么交代?”

我刚要回答,这店小二忽然回头,盯着我看着,不知在想着什么。

青凰问他:“怎么,放你走,你还不肯走么?”

那店小二一脸为难,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店小二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环顾了四周,发现没人,才安心对我说道:“你要小心……”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青凰不耐烦地对他说:“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吞吞吐吐的。”

我拉回青凰,让他注意店小二的异常之处。

店小二的魂魄似乎被什么封住一般,嘴巴能动,声音却传不出,身体动弹不了,唯一能和我交流的,也只剩他的眼睛。

那虚空当中的禁忌将店小二困在里面,慢慢损耗着他的魂魄,点点灵光从他的身体里飘散出来,慢慢消失在山间。

店小二最初奋力挣扎,发现挣扎不过后,又对我张嘴说话,只是我听不见。

最后店小二安心地等待着死亡,眼里流出泪水,却再没有恐惧悲伤,反而对着我微笑,说是善意也不为过。

我和青凰就站在原地没动,眼睁睁地看着店小二魂飞魄散,却不知如何才能帮到他。

------------ 第322章 小妖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店小二就这样在我和青凰面前慢慢化作虚无,但我看到他的表情并没有一丁点的痛苦,对他而言反而更像是解脱。

最后,他是笑着走的。

青凰在我身边平静地看完,忽然问我:“娘亲,人死了还会转世么么?”

“会啊,你忘了,穷奇说过我们都是转世而生的。”

“可是,若是连魂魄散了,还能够再入轮回么?”

青凰如此问,我忽然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眼看着青凰有些失落,我便对她说:“会不会再入轮回我不知道,但是我看他走得安详,想来之前为恶在清风寨里,也非他所愿,死,或许并不可怕,不由自主的活着才让人无奈。”

也不知道青凰懂了没有,我将姑获鸟的灵体收入到封妖笼之内,封妖笼虽是降妖收妖,但是在里面却也有灵气去滋润被困着的妖邪,起码不会再对姑获鸟带来伤害。

姑获鸟是一个不死不生的状态,希望封妖笼对她有帮助吧。

店小二在魂飞魄散之前,我曾注意到姑获鸟在没了店小二附身之后,闭眼之前,瞳孔变成了深蓝色,而后又紧闭不醒。

……

……

我和青凰腾空而起,便要回到九白和秋安所在的地方。

青凰之前便回复了青鸟的样子,我嘱咐她,除了这个以外,还要隐藏自己的神力。

到了山峰之上,敬康已经苏醒,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

他见我回来,便挣扎着要爬起来,秋安赶忙扶着他,九白也搭了把手。

“愔儿,怎么样了?”

我轻松地笑了一下,拍了拍封妖笼,对敬康说到:“已经捉住了。”

敬康的眉间闪现出一阵喜悦,对我说道:“那就好!”

“我们回去吧!”

敬康点点头,由着秋安扶他。

九白原本也在扶着敬康,后来他换来探灵木,探灵木和秋安一左一右,架起敬康,我们一行人便往回走。

青凰在我的肩上极为安静,我又唤回九白,让他走在我的身边。

因为敬康伤重,九白之前的心思全在他身上,我回来之后,九白虽也关心我,但见我没事后,也没有和我多说话。

此时九白走在我的身边,我问他:“他没事了吧?”

九白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说的是敬康,便点点头:“之前青凰帮他疗伤,已经好了不少,后来我照顾爹爹,爹爹现在已无大碍,只是有些虚弱。”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本正经,像个小大人似的。

我抱起他来,继续问他:“损耗了你不少灵力吧?”

九白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九白的这条命都是爹爹和娘亲给的,这点修为不算什么。”

他小小年纪说出如此话,我的鼻子止不住的一阵酸意涌现上来,便亲了他一口。

没想到这个举动惹恼了青凰,她“腾”得一下飞起来,围绕在我的嘴边,非要我也亲她也扣才算罢休。

青凰倒是把九白吓了一跳,等九白反应过来,又开始用挥着手赶青凰,青凰不依不饶,也开始啄着九白,他俩就这般打闹着,随我回了住处。

……

……

天还大亮,太阳还没落山,之前敬康哄骗清风寨内的人们,说我们晚上才上山去捉山妖。

但是等我们除完妖,都已经回来,还没入夜。

刚回山间的房子,我便和秋安一起一起扶着敬康躺在床上,又找出些恢复灵力修为的丹药,给他服下。

等敬康这面妥当,秋安对我说:“公主,你也去休息吧,好好梳洗一番,再换一身衣裳。”

我顺着秋安的眼光低头看自己的身上,果真是非常脏了,便点点头,“也好。”

等我沐浴一番,又换了身干净衣裳,秋安将那件脏了的衣服藏好,她说等下会有送晚膳的人上来,被他们看见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一切都依着她,收拾好一起后,我们几个便坐在松木铺好的地上,前后门窗敞着,有风扑面而来,吹起满屋的帷帐,想到如今也没了大麻烦,十分惬意。

后来有送晚膳的人上来,今日的晚膳格外丰盛些,来送晚膳的人说:“知道几位圣人今晚要替我们清风寨的百姓们除妖,小的们无以为报,只能做些好吃的。”

这人一脸质朴,话说得也恳切。

我问他:“可是山师大人安排的?”

送晚膳的人摇了摇头,“是小的们感念圣人恩德,这才一起备了这山野间的粗茶淡饭,山师大人将自己关在房内,想来也是给圣人们祈福,保佑你们旗开得胜,平安归来。”

我笑了一下,对她道了谢,并不留她,她也知趣,起身和我道谢,便往山下走。

等她走后,我一挥手,里面房间的帷帐打开,露出了还在床上歇息的敬康。

敬康这时候没睡,只是睁着眼,躺在那里休息,见我看他,他便对我笑。

吃完晚膳之后,我强迫着敬康睡觉,现在对他而言,没什么比身体复原更重要了。

我看着敬康进入梦乡,便让秋安也去休息。

秋安最初不肯,说要等我和九白睡后,她再去睡,但是拗不过我,只能带着九白去睡。

我坐在木廊之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还有山下的满寨灯火。

做戏嘛,自然是要做足的,吃过晚膳之后,我便吩咐过秋安,今夜要将所有灯火全都熄灭,让山下的人以为我们全都去了山顶。

我在山间看山下,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山下也有人往这里看。

一早就派了青凰去山下隐去身形飞几圈,让她留意着山下是否有什么动静。

店小二死前的话,说得不详不略,总觉得还有什么事他没说完,但是什么,我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来那些让人疑惑的点。

还有店小二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我小心,也不知道这话他说完没有,是单纯的提醒我,还是后面的话没说完,他想让我小心某些地方,某件法器,或者是某个人。

这些都死无对证了,但是不论如何,自己留个小心总是好的。

青凰去了没多大功夫便飞了回来,落在我身边,摇了摇她的小脑袋瓜。

想来她也是没发现任何的异常,也罢,今晚总归是可以安睡了。

------------ 第323章 特么的,你丫到底有完没完 第二日天刚亮,山师大人便带着那些乡民上山来。

因为青凰远远就察觉到有人上山,所以我们也就做好了准备。

敬康服了那些丹药,又休息了一夜,身体也好的七七八八,我和秋安想让他风采照人的出现在众人面前,敬康却另有想法。

他又将自己弄得十分邋遢,之后对我说:“想要让别人承你的恩情,就得做出些样子来。”

果真如他所说,清风寨的那些乡民看到敬康这副样子,眼中多为不忍还敬佩。

山师大人毕竟阅历长些,看着敬康倒没有像那些山民般失态,不失礼节地对敬康说到:“有劳圣人一家了,不知道山妖一事怎么样了?”

敬康抬头看了眼山师大人,颇为轻松地说道:“山妖已经被我灭了,以后清风寨的父老乡亲可以安心度日了。“

“什么,山妖被消灭了?”

“山妖终于死了。”

“这样以后在清风寨里再也不用提心吊胆地活着了。”

“圣人真是厉害啊,他可谓是我们清风寨的福星了。”

那些山民不免开始窃窃私语,山师大人听得一清二楚,面色却极为平淡,只见他轻轻咳嗽了一声,那些山民们忽然鸦雀无声。

山师大人面带清风地笑了,对这敬康恭敬地说道:“有劳圣人了,圣人的大恩大德,我们清风寨会永世铭记,莫不敢忘。”

敬康只是摆摆手,“区区小事,山师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没想到接下来山师大人话锋一转,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既然已经灭了山妖,不知圣人能否给我们看看那山妖的尸身,这样我的山民们也能更加放心。”

山师的话里虽不失恭敬,却也让人没法拒绝。

敬康没有多想,掏出封妖笼,并没有打开,而是用术法催动,封妖笼浮在半空中,变得通透,姑获鸟的灵体便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山民们看到姑获鸟的第一眼吓了一跳,后来察觉到那是它的尸身,因此一个个的又变得眉间带喜。

山师大人并没有那些百姓一样喜形于色,颇为平淡地看了姑获鸟一眼,对敬康说道:“多谢圣人了,老朽还有一事想求圣人,希望圣人能够答应我。”

“山师大人但说无妨。”敬康依旧是没放在心上,颇为随便地就回答。

山师行了大礼,一脸恳切地对敬康说道:“这大鸟毕竟为害清风寨数年,所以老朽想讨个人情,要下这大鸟的尸身,供在祖庙当中,一来让后代感念圣人恩德,二来呢,也算是警醒后人,原理妖邪。”

这山师大人强词夺理之间,话竟能够说得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破绽,我便看看向敬康,生怕他一时脑热,随口就答应了山师大人。

没想到敬康并不看我,仍旧是带着笑意,我心里紧张起来。

然后敬康说得却是:“不可!”

山师大人的脸上笑意褪去,冰冷着一张脸,看着敬康。

敬康却依旧是没在意,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平淡地和山师解释着说:“家师不许我们在外面用法术,所以我要将这妖身带回去,也算是个交代,再说这妖身留在清风寨,若是时机不对,只怕会死灰复燃。”

听到敬康如此说,后面的那些山民脸上浮现出恐怖的表情,山师大人虽不害怕,但还是允诺了敬康。

后面山师大人还想留我们继续住下去,他说:“你们对我清风寨有大恩,圣人一家不必客气,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清风寨上上下下自然都会将你们奉为上宾。”

山师大人说了这话,最高兴的莫过于九白,他小脸笑得甚为开心。

敬康却一口拒绝,带着我向山师告辞,说等下收拾妥当便离去。

山师有些急躁,后来劝着敬康说:“既然圣人恩公想走,老朽也不好强留,但只求恩公能多住一日,老朽想今日再摆长桌宴,来为你们饯行。”

听到长桌宴,九白的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撇着小嘴,偷偷拉了拉我的衣角。

敬康看到九白的举动,与我相视一眼,也不再拒绝,允了山师大人。

山师大人见我们答应了,这才领着那些山民们兴高采烈地往山下走。

我清楚地留意到,山师大人的眼里闪着让人不舒服的色彩。

……

……

等他们走后,我问靖康:“你为什么要再多留一晚,不怕有什么变故么?”

“变故?”

山间的穿堂轻风吹起敬康的衣角,“留下,是因为九白舍不得这里,所以想留一晚上,至于变故,应该不会吧,再说凭着我们的修为,就算是有变故,又能拿我们如何。”

我还想说些什么,敬康对我说:“不用担心,到时候我们小心一些,早些出清风寨就好了。”

……

……

这一晚,月色极好,月亮正圆,清明地挂在天上。

这一次的长桌宴比上一次还要隆重,敬康和青凰先后两次检查了酒菜,再三确认没毒,才对我放心地点点头。

既然是因为九白多留了一晚,这一夜我便由着他和那些清风寨的小孩子在一起玩,有探灵木在一旁护着他,我也放心。

山师大人依旧是诚恳待人,和敬康觥筹交错,喝了许多酒。

原本我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但后来见到一切如常,也就放松了警惕,或许是我杞人忧天。

就这样,直到深夜。

想着夜色太深,该让九白歇息了,我便打算起身去找九白,刚要起身,便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跌坐在酒桌之前。

敬康扑哧就笑了,指着我说:“愔儿,你喝多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却瘫在地上,起不来身。

敬康仍旧是一脸笑意,起身就要走过来扶我,没想到他也才迈出一步,便和我一样,瘫软在了地上。

“你也喝多了……”

我刚要反过来耻笑敬康,忽然觉得不对劲,便转身看向四周。

眼前的景象让我觉得十分恐怖:所有清风寨的山民都倒在地上,眼神迷离,个个显得极为虚弱,根本就不像是酒喝多了的缘故。

我又在人群当中找九白和秋安的身影,他俩与那些山民一样,十分虚弱地躺在地上,好在探灵木无碍,在一旁自己做了一个罩子,保护住他俩,以防出现什么意外。

------------ 第324章敬康是龙太子,山师是真凶 敬康坐在地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山师大人,不好意思啊,在下有些不胜酒力,属实喝多了。”

山师大人始终高坐在首位之上,淡然笑着,俯视着我与敬康,还有也早就瘫在桌上的青凰。

即便喝得再多,人再糊涂,到这一步,也应该明白了吧!

敬康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看着安然无恙的山师问道:“咦,山师大人,你怎么没事?”

“因为你们中我的阵法啊!”

山师大人面色寻常,竟然像是说着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

我看着山师,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和怒火,叹了口气:“山师大人,你还真是直白啊!”

山师听我这般说,竟然哈哈大笑,说道:“与爽快人,做爽快事,既然公子和夫人都非拖泥带水之人,那老朽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敬康依旧在那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我俩问道:“山师,愔儿,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阵法,你们是不是在打哑谜啊。”

山师大人有些怜惜地看着敬康,“老朽真的不忍心拆穿公子的美梦,但的的确确是老朽设了圈套,今日月亮这么好,也算不负我费尽心力做成的夺魄玄心阵了。”

夺魄玄心阵!

这名字我不是没听过,只不过一直以为觉得离我甚远,相传夺魄玄心阵是鬼巫族世代相传。

鬼巫族久居魔界的极阴之地,虽然分属魔界,但极阴之地却是个连魔帝都进不去的地方。

魔界极阴低,人间囚灵渊。

极阴之地,就是当初云书带着乌真前去藏身的地方。

鬼巫一族不属于三界任何一方,不臣服,也不侵犯,始终遗世独立地居住在极阴之地,很少出来,但并非从不出来。

三界之中有野心的大有人在,有的想一统三界,包括极阴之地,自然容不下他们的力量,还有人觊觎鬼巫族内极为恐怖的力量,想擅闯进去。

可惜的是,凡是对鬼巫一族的力量抱有野心的人,全都无功而返,试图踏进极阴之地的人,都白白丢了性命。

相传这夺魄玄心阵就是鬼巫族的不传之秘,能够克制三界中的任何人,但也看施法者的本事。

这山师大人能够布下这夺魄玄心阵,又能将我,敬康,青凰还有九白弄成如今的状况,不可谓不是一个高人。

山师大人看到我不说话,而敬康也是一脸懵懂,又看向青凰:“之前我还怕拿不下这是小鸟,这青色怪鸟的力量不属于三界之内,说起来,应该不比姑获鸟的差,没想到也轻松就中了我的良策,当真是天助我也。”

“姑获鸟?”

我心里一惊,之前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似乎明了,一根线索眼看着就贯穿了所有真相。

山师大人轻笑着对我说:“夫人可是还有什么疑问?”

“不错,山师大人提到姑获鸟,那敢问一句,山妖一事可是你一手策划?”、

山师愣了一下,惊奇地看着我,继而一副雄心壮志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夫人当中是女中豪杰,竟然如此冰雪聪明,我还以为你们会带着这个遗憾去阴曹地府,到底都不会知道真相。”

看着山师得意的样子,我也不急,对他有说:“先生谬赞了,实在是先生棋高一着,妾身后知后觉,怎么能和先生的睿智相比。”

山师又是一阵大笑,“夫人这话我爱听,但是夫人你若是早些这么聪明就好了,劝你夫君将姑获鸟给我,这样我们相安无事,如今不管夫人说什么,只怕都已经晚了,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你们的下场。”

敬康始终在那里留意着我和山师大人的唇枪舌剑,眼中有悲哀,却依旧是不服输。

他看着山师大人,依旧逞强着对他说:“你可知道我是谁?你若是伤了我分毫,只怕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哦?”

山师大人一下子来了兴趣,看着敬康问道:“不知道公子所言,可是指你的仙界,龙族二太子的身份?”

我知道敬康是仙界之人,也从虬螭的嘴里知道敬康是龙族之人,却不知道他是龙族的二太子。

龙族之王雄才伟略,长子天资一般,二子灵骨清奇,修为高深,心智颇得其父王真传,因此被破格封为太子,在仙界可谓地位不低,仙帝对他十分赏识。

敬康被山师说出了真实身份,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恼火之余,又心虚地看向我,我只是一笑,意料当中的事,也不会和他无事生非,再说眼下死生未卜,又何必计较这些呢?

见我没有一点责备,敬康长舒了一口气,转而又看向山师大人,继续与他说道:“既然知道我是龙族之人,还不快速速放了我们,若是挑起仙界和人界的争端,只怕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山师大人不说话,却藏不住眼里的笑意,直勾勾地看着敬康。

敬康被他看得发毛,颇为不自然地问道:“你笑什么?”

“自然是怕了,以此来缓解老朽心中的恐惧。”

傻子也看得出来,山师大人是故意在嘲讽敬康,敬康气得满脸通红,对着山师喊着:“你……”后面却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

山师大人看着敬康的反应,眉眼里更加得意地说道:“眼下不止公子一家,啊不,应该是太子殿下一家,还有我这清风寨内上千条人名,老朽打算今日让你们都交代在这里,做出一副你们夫妻二人与凡间百姓自相残杀的假象,到时候也不知道人帝和仙帝会不会互相指责呢?想想那个情景,就觉得过瘾。”

敬康看着山师,却不知道如何反驳,恶狠狠地说了一句:“疯子。”

山师大人不再看敬康,而是转头看向我,严重不乏惊奇。

我自始至终都眉眼淡然,既不像敬康一般怨恨咒骂,也不求饶讨怜,只是不作声,在一旁看着山师大人。

山师大人满脸赞许地看着我,夸着我说:“夫人倒是好心性,事到如今还不着急,老朽佩服。”

我平淡地问了他一句:“山师大人可否告诉我,那店小二是否一直受你奴使,还有是否也是你让他魂飞魄散的?”

“夫人聪明,只是这问题太多了些,你说的都对,但是老朽不想再和你讨论此事。”

------------ 第325章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所谓的夺魄玄月阵,我看不到,摸不到,却能感觉到它在慢慢地抽取我的修为。

敬康在那里生着闷气不说话,也没有一丝慌乱,满眼柔情地看着我,“愔儿,是我不好,应该听你的话,早些远离这是非之地。”

“他老谋深算,论心智,还有修为,都不是你我可以比的,即便是我们想走,只怕他也不会让。”

我口中的他,自然是指山师大人。

山师大人看着我们说:“太子,夫人,若是有什么话,没必要急在这一时,黄泉路上你们一家能做个伴,到时候再说也不迟。”

我看向山师大人:“你说得有理。”

说完我又看向敬康,“你怕么?”

敬康摇头,苦笑着说:“这话应该我问你的,放心吧,愔儿,死生我都会陪着你,黄泉路上,我们一家作伴,没什么好怕的。”

……

……

山风刮着,带着凉意,山师大人没了耐性。

敬康抬眼看着坐在高处的山师,一脸镇静地问道:“山师大人,不知道要怎么处置我们?”

“夺魄玄心阵,非死不能出,留下性命,尸身供我提炼修为。”

敬康冲山师大人呸了一下,“你真是有病,连尸体都不放过。”

山师大人也不恼,只是笑着,随敬康怎么恶言相向,就是不生气。

不知为何,我瞧着敬康的样子,似乎比之前正常了些,没有刚才那么虚弱。

我猜想,也许敬康想到了破解“夺魄玄心阵”的方法,因此也一脸期待地看着我。

敬康也在看着我,露出了笑,但不知怎地,我又觉得那笑里带着一丝苦意。

远处的探灵木极为轻微地抖动一下,正向山风刮来一般,并不会引人注意。

“愔儿,愔儿……”

是敬康唤我的声音,但我朝他那里看去,发现他只是盯着我看,嘴巴动也没动。

敬康的眼里闪着殷切的光,像是有什么话对我说,但又忌惮山师大人。

“愔儿,不要看我,若是能听到我的声音,就在心里回应我一声。”

心里又传来了敬康的声音,这次我明白了,敬康不知道用什么办法,靠这种方式传音给我。

“能听到,这是怎么回事?”

“你忘了,当初我们第一次相见,在清水河边,曾经缔结过誓约?”

“记得,可是?”

“我刚才催动曾经的誓约,九白和探灵木都是那棵榕树所化,现在我是靠探灵木来传音。”

我回头看了眼探灵木,它只是刚才轻微地都懂了一下,再没别的变化。

将目光转回来的时候,我又看了山师大人一眼,他高高在上,不过是想眼睁睁地看着我和敬康在绝望无助当中死去。

敬康提醒我说:“愔儿,你不要乱动,也不要到处看,以免引起这老家伙的怀疑。”

“好。”

敬康仰着头看天,月亮星星都在天上,也许他是想家了吧。

“对不起。”

“对不起。”

我俩一起说了这么一句话,敬康有些没反应过来,“愔儿,为何如此说?”

“其实是我连累你,你好好做你的仙界龙太子,我却想带着你一起隐居避世,这才有了今日的遭遇。”

“……”

“你后悔么?”

“后悔!”

“对不起。”

“愔儿啊,我后悔并非是今日怕死,而是我早就应该带着你,一起去过属于我们的日子,什么人间仙界,什么龙族蛟族,清风寨的事,无论怎么说,是我多事造成的,所以,愔儿,我送你出去。”

“你想怎么办?你不要乱来……”

敬康一脸决绝,我心中忐忑,生怕他做傻事。

但如今绝地里看不到生的希望,做不做傻事,也许结果都是一样。

“愔儿,你就保持着现在的样子,不要乱动,听我说。”

“我不,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不要一个人独活。”

“愔儿!”

敬康在我心中的声音大了几声,几乎是吼着叫出来,我被吓得一愣。

“愔儿,从前我们在清水河那里结的誓约,是同生共死,但是如今我要毁去这誓约了,我会通过探灵木把这力量给你,也不知道能送你出去,但是我会尽我的权利,你要保持警醒,等着机会。”

我将头转到山师看不见的方向,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不行,不行啊……”

……

……

后面敬康再不说话,我知道他是在积蓄力量,但是面对这个情况,我不知道要怎么办。

等到月上正中,这夺魄玄月阵的力量开始变强,虽然看不见丁点半毫,却让人感到有一种极强的压迫。

山师大人忽然起身,看着天上的月亮,也不知是对我们说,还是自言自语,“时辰到了,是时候该办事了。”

敬康在那里闭上眼,并不理会。

我看敬康如此,心一横,也闭上眼,但是留了一跳细小的缝,这样能够让我时刻警醒着,留意着动静。

山师大人见我们不说话,走到敬康身边,踢了他两脚:“怎么,龙太子这是视死如归,连反抗都不愿意了么?”

敬康依旧是躺在地上,不吭一声,有如睡着了一般。

山师大人又踹了他两脚,见敬康仍旧装死,便放弃了嘲讽他,“也罢,反正也是要死,本座就让你们走得安心些。”

山师大人说完便背过身去,朝着祭台的方向,做出奇怪的动作,嘴里还在念叨着什么:“大妖尊座,今以千人之名来换蹊灵之力……”

他后面还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却看到敬康忽然睁开了眼睛,心里面对我喊道:“就是现在……”

探灵木顷刻之间化作无形,随后我感到虚空之中我和敬康之间有一股看不见的绳索连着。

而正是这股看不见的绳索,将敬康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给我。

这力量,被夺魄玄心阵压制着,敬康自己用不出来,但是我却能感到十分雄厚地传到我的体内。

若单单只是力量,那感觉不会如此强烈,我探知道,敬康将自己的灵基也由探灵木传给了我。

灵基,对于三界的人来说,比自身的身体还要重要,身体没了,还有三魂七魄存在,有极高术法的人,能够再寻身体重生。

而灵基,却是跟着三魂七魄共生共灭的。

山师大人一直背对着我们,想来他胜券在握,早就没有一丝警惕,即便是他回过头,也看不出我与敬康之间的举动。

我的眼泪不住地往下掉,对着敬康,极为无助地摇摇头,敬康却依旧是对我笑。

“愔儿,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你停下来,也许我们有更好的办法。”

“没了,是我没本事,对不起你,不能把九白还有秋安,青凰和你一起救回去,他们如今沉睡着,倒也是好事,不会遭受太大的痛苦。”

“不要啊。”事到如今,除了这句我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即便是只有你一个人,也要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 第326章 逃,却逃不出去 山师大人面对着祭台,依旧在继续他自己的仪式。

敬康将全部力量全部传给了我,我的体内一分为二,原本被阵法压制住的属于我自己的那部分力量现在也强盛起来,和敬康的力量分在两侧,呈水火之势,互不相容,却又有千丝万缕地相连。

而这时候的敬康,有如强弩之末,身上没了一点力气,躺在那里,气息都开始变的若有若无。

忽然,敬康又一次睁开眼,积聚了所剩不多的力量,甩起我和他之间的那道看不见的绳索。

“就是现在!”

也不知道敬康最后哪里来到力量,他用那道绳索将我抛起来,等我飞到空中,忽然又斩断那道绳索。

我顺着敬康的力道向阵法的一个角落里飞去,刚才敬康悄悄地告诉我,他观察了好久,才发现这夺魄玄信阵灵力分布不均,想来也是山师大人的本事没练到家。

“愔儿,这阵法坚不可摧,但是找到了这个薄弱之处,我只能勉强把你送出去,到了外面,也许你的力量会恢复,也许你也会被虚弱到没有任何力量,答应我,不要想着救我们,也不要想着报仇,出去之后,你先躲起来。”

“我的力量和灵基不在了,只怕以后便会消散在这世间,连轮回也入不了,但是,你放心,以后我会化成和风细雨,随着日月星辰,陪着你,你不要哭,也别伤心,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

……

随着那道绳索被斩断,敬康在心里的话,慢慢地传不过来。

而山师大人也察觉了一样,回头看到我和敬康现在的样子,勃然大怒,一掌向敬康劈去,敬康如同断了线的风筝,朝着与我相反的方向飞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敬康嘴里,鼻孔,眼睛,耳朵,都开始不停地流出血,流得满脸都是,而在一片血污当中,敬康却咧着嘴对我微笑,嘴巴一张一合。

他没有一点力量,所以发不出声音,但是我看着他的脸,却能感到他说得是什么。

“好……好……活……着……!!!!”

山师大人看到敬康没了抵抗,便又仇视地看着我,隔空打过来几掌,我躲闪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上,嘴里一阵一阵地腥甜涌上来,身体也遭到了极大的痛楚。

但没想到的是,山师的这股子力量竟然帮了我,原本我的力量很难支撑我出去,但正是山师的掌风,反而向那薄弱处推远了我几分。

山师大人也意识到无意间帮了我的忙,脸上极为难看,想冲过来,但不知是不是阵法的缘故,他最终放弃,看着我咬牙切齿地说:“今日就放了你,以后人间山高水远,若是再见到你,自然要你死我活。”

敬康看到山师不再追杀我,脸上露出释怀的笑容,最后那笑容僵在脸上,眼里没了光彩。

我不愿意相信敬康就这般死去了。

我想和这阵法殊死对决,但是身体并不听我使唤,只能由着原来的力量带我向外面飞。

敬康,九白,秋安,青凰,对不起,我不能救你们……

等我到了阵法的薄弱之处,由着原来的力量,我便重重地撞击了上去。

而这一撞,整个清风寨都开始地动山摇,飞沙走石。

而也正是这一撞,有些清风寨的山民醒了过来,但也无济于事,醒来之后动也动不了。

一时之间,清风寨的山野之间,想起了微弱的呜咽之声,和山间轻风交杂在一起。

秋安也睁开了眼睛,看着我无力地被力量往外带,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怨恨,躺在地上,对着我微笑。

“对不起!”

……

……

清风寨内的变故让山师大人大吃一惊,对着我咒骂了几句。

奇怪的是,我撞到了阵法的薄弱之处,却没有撞破出去,被阵法弹了回来,落在近处的山腰之上。

山师大人转怒为喜,此时他的祭祀之事似乎已经准备完妥,也能抽身来,便向我飞来。

他非常人,之前隐藏得好,今日看来,修为高深得可怕。

事到如今,我并没有畏惧,或者慌乱,相反,能和他们死在一起,倒也算是一个安慰。

秋安在远处一脸担心地看着我,我却反过来对着她笑,希望她能够好受一些。

我也看了眼敬康,如今他僵直着身子躺在那里,想来已经回天乏术。

山师大人飞到我的身边,看着我,一脸鄙夷地笑着,“夫人,你很不老实。”

我苦笑一声,并不理他,而是依旧看着敬康还有秋安。

山师的眼里闪过阴毒,一脸斜笑地说:“既然夫人这般看淡生死,生不成,老朽让你先死,如何?”

我扭回头,看向山师,他一愣,却还是得意地说:“怎么,怕了?”

听到他的话,我笑了出来,搞得他莫名其妙。

“你笑什么?!”

山师大人看着我问,隐隐有了一股无名之火。

我依旧是带着笑,看着山师大人,不卑不亢地说道:“死有何惧,被你阴邪之术害得魂飞魄散,不能转世又有何惧,能和他们一起死,我也算值了,倒是山师大人你,不知道,你孤身一人在这世上活着,即便活个千秋万载又能怎样?”

山师大人似乎被我说到了痛处,一时之间没有反驳我,但是看我的那双眼里,怒气和怨恨似乎更盛。

“生时无人相伴,死后孤魂野鬼,这样,天上地下,身前死后,到哪里,山师大人都是最可怜的人!”

“够了!”

山师大人的双眼变得赤红,身上夹杂着邪性的妖气,还有一身怒火,瞪着我喊道:“我叫你闭嘴,不要再说下去,你给我早些去死,我要你们一家不得好死……”

他说得都是一些怨恨恶毒的话,而且似乎失去了理智,后面甚至有一些语无伦次。

我见他被我成功激怒,不免有些得意,又看了眼敬康,还有秋安,秋安对我无礼地摇着头,似乎想让我不要再激怒山师。

山师在那里发着狂,我对着他的脸,便“呸”了一下,带着血丝的口水便鲜明地挂在了山师的脸上。

他原本就被我激怒地近似于发狂,如今被我这般折辱,自然是不肯咽下这口气,运起术法,劈天盖地地向我打过来。

------------ 第327章 贺兰明山到! 疼!

还有冰冷!

山师大人的攻击接二连三地过来,我早就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

……

“风隐,火散,雷消,电失,四方灵动,万阵皆破!”

一道洪亮的声音在我不远处的结界之外响起,继而一道白色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公主,属下来迟了。”

来者正是贺兰明山,此时他冲破结界,有如天神一般地站在我面前,浩气凛然。

身上的倦意袭来,我强忍着不让自己睡过去,看着贺兰明山,心中十分欢喜,也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大人,这是夺魄玄心阵,这老匹夫本事颇大,你要小心些。”

贺兰明山站在我的前面,和山师大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没有回头,但还是回答我说道:“公主放心,属下在入阵之时已经探知了情况,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公主你且安心地歇息一会儿。”

听他说得这般有底气,我自然是信他的。

倒是山师大人,十分不屑地看着贺兰明山,“万全之策?你这是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说话这般轻狂?”

贺兰明山站在那里,轻笑,却不说话。

山师大人仔细打量起贺兰明山,“看你刚才所使,你是风隐门的人?”

他说完,自己便摇着头否定:“不可能,风隐门早就灭门了,又怎么还有人……”

这时候贺兰明山正色道:“前辈说得没错,风隐门早就灭了门,但是我的确是风隐门的后人。”

山师大人如同受到惊吓一般,盯着贺兰明山看了许久,最后不屑地笑了一下:“做事留一线,既然风隐门真的有你这么一个后人,我便看在你们已经灭门的份上,饶你这回不死,你且速速离去。”

“那多谢前辈了。”

贺兰明山说完后便站在原地,动也没动。

山师大人眼中再次布满了寒霜,“怎么还不走,真的不想活了?”

“是!”

“你……!”山师大人被气得够呛,也不多话,身子一跃,隐在狂风当中便向贺兰明山攻过来。

贺兰明山这次没拔剑,而是将手中的扇子展开,向着山师大人的方向扇了三下。

这轻轻三下,便将山师大人的术法化为无形,山师大人在风消散后现出身形,看着贺兰明山不无赞赏地说道:“不错,果然是风隐门的传人,也是个好苗子,可惜了。”

山师大人的话刚一说完,原本已经消散不见的那股子邪性狂风忽然又凭空出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贺兰明山横扫过来。

贺兰明山毕竟不敌山师大人,年轻后辈如何与老谋深算的狐狸相比。

那道邪风化成利刃,切破贺兰明山的一副,露出精壮的体魄,而后裸露在外的肌肤又被这风刮出血丝来。

山师大人见此,十分得意地哈哈大笑,俨然一副唯我独尊,尔等皆宵小的样子。

“风隐门又怎样,还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贺兰明山之前一直闭上眼,也不知道是如何出的手,那把扇子就飞到了山师大人的脖子上,继而落在地上。

下一刻,山师大人的脖子里喷出血,整个人的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还有恐惧。

“怎……么……可……能……,你……不……是……”

因为喉咙往外喷血,山师大人的话颇为不清楚,有如嘴里喊着热茄子。

贺兰明山十分淡然地笑着,这时候我看得明白,之前山师大人攻击他的那一下,他是故意没躲开的,而且是以命换命,同归于尽的打法,只等后面给山师大人致命的一击。

“我是风隐门的人,但是,我也是帝城里的天隐者。”

山师大人眼中的恐惧逐渐变成了然的笑意,仿佛死在贺兰明山的手下,倒也不算冤枉,等到他身上的精气散尽,尸身便扑通一声地倒在了地上。

贺兰明山没有再管山师的尸身,而是走到我身边,扶着我站起身。

“公主,你没事吧?”

我虽然身体上疼痛难忍,但必然是不会死了。

因此我对贺兰明山摇摇头,“我没事,多亏今日你及时赶到,不然我们都会在这清风寨里求了性命。”

话说道这里,我想到惨死的敬康,一股揪心的痛让我喘不上气来。

贺兰明山随着我的眼光看到敬康的尸身,面上颇为自责,“对不起,公主,是我来的晚了。”

我劝慰他说:“不可这要说,你能救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再说,若是你一早就现身,凭借那个山师的老谋深算,只怕也也会着了道。”

贺兰明山不再说话,搀扶着我,飞到清风寨的平地之上,落在秋安的身旁,贺兰明山又把她扶起来,问了一句:“姑姑,你没事吧!?”

秋安摇摇头,对贺兰明山行了一礼:“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贺兰明山赶忙将秋安再次搀扶起来,“姑姑不必客气。”

秋安又看向躺在地上的九白,我刚要弯身去抱九白,身子的疼痛让我动不了,秋安也是如此。

贺兰明山等我和秋安站好,又将九白抱在怀里,九白这时候也醒了过来,看着我,无力地问了一句:“娘亲,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刚要回答,清风寨中忽然发生了异象,清风寨里面地动山摇,仿佛顷刻之后,便会夷为平地。

我与秋安站立不稳,又摔在地上,贺兰明山抱着九白,也是左摇右晃。

“怎么回事?”

贺兰明山回头看了眼躺在山妖的山师大人的尸身,大惊失色地对我说:“该死,刚才没发现,这老匹夫临死之前启动了破阵大法,并非寻常意义的破解阵法,而是与这阵法同归于尽,在内部天崩地裂,生灵涂炭,绝无生还。”

我心中也很忐忑,“可有什么阻止的办法?”

贺兰明山无奈地摇摇头。

“难道我们真的要一起死在这里?”

已经经历过了一番生死,如今再面对绝境之时,反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害怕。

九白和秋安也是,一样的视死如归。

贺兰明山却不这样想,“事到如今,也只能硬闯出去了。”

“大人,算了,别再挣扎了。”

“不,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要撑下去!”

------------ 第328章 风平浪静 一波三折,生机就在绝境和希望当中时有时无。

而这一刻,夺魄玄心阵从里面开始自发毁灭,随着山师大人的遗愿便要带着我们同归于尽。

贺兰明山用了许多办法,却始终无功而发,根本上不去,一次又一次地被弹回来。

秋安,九白,还有我,现在不如常人,体内修为几乎油尽灯枯。

最后一次,贺兰明山终于成功,带着我们三人还有青凰冲破结界的薄弱至此,眼看就要去到外面。

我回头看了眼满地的百姓,他们虽然虚弱无力,但是眼中还是保留对“生”的渴望和向往。

我又看了眼敬康,他闭着眼,躺在那里十分安详。

说好了同生共死,你一个人决定了斩断誓约,肚子赴死。

但是誓约是两个人的事,我不想苟且偷生地去外面活。

“贺兰大人,九白,秋安还有青凰,就交给你了,求你替我好好照顾他们。”

不止贺兰明山,连带着秋安还有九白都是一楞,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我便纵身一跃,又跳进毁灭在即的夺魄玄心阵之内。

我抬眼看着逐渐向上飞去的他们,心中满是不舍,但是却还是笑着,送别他们。

最先反应过来的确实九白,他“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嘴里喊道:“娘亲,爹爹,你们不能不要我,你们去哪里,九白就要去哪里。”

九白说完,纵身一跃,又一次跳下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事秋安,“公主,小殿下说得对,说好了,奴婢一辈子都跟着你,黄泉路上,奴婢还要照顾你呢!”

贺兰明山没办法,叹了口气,抱着青凰再一次跳了下来。

我看着同样放弃活下去的机会的他们,不禁责怪:“你们怎么这么傻啊!!??”

九白擦干了眼泪,紧紧地抱着我:“爹爹已经不在了,娘亲不要丢下我。”

我看着贺兰明山有些心虚,毕竟是自己连累了他,而他又因为往日的情分没有独自逃出去。

贺兰明山虽然回到绝地,却没有像我们几个一样等死,先是飞奔到敬康身边,抱着他的尸身回来,便要再一次施法,重新逃出生天。

只是这时候阵法上方已经封闭,而阵法之内的大地也开始塌陷。

贺兰明山也没了办法,苦笑一声:“公主,这次真的是死路一条了。”

“对不起。”

“公主,你不必……”

贺兰明山的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道灵光从九白手上发出。

这亮光来自九白手腕上的镯子,三婆在九层水塔之下送给她的星辰镯子。

“三婆!”

“华清兄长!”

“青青!”

“芷蔓!”

……

……

这世上能让我留恋的人,和事,还有许多,我不想死,我也不能死。

我要活下去。

一股清凉之意从我身体深处向上迸发,掩盖住我周身的疼痛。

……

再看九白,星辰镯子带着他飘起来,翩然到了结界的正中,九白此时也一脸懵懂,全然不知自己为何出了这般变化。

同样都是三婆给的,我身上的玄月佩似乎感受到了九白的星辰镯子的力量,也或许是感受到了我求生的欲望,玄月佩这时候也发出了光,与九白腕间的光亮相映成辉。

下一刻,星辰镯子做出一个伞一样的结界,从九白头顶自上而下的遮盖下来。

玄月佩与其相互呼应,在地面做了个鼎一样的结界,将我们几人包裹在里面,继而又带着我们从地面飘起来,向着九白所在的空中飞过去。

最后,九白的伞状结界,还有我脚下的结界,相互交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坚硬无比的光罩,我们呆在里面,安然无忧。

清风寨内的飞沙走石,随着天崩地裂,有许多东西飞过来,都被这光罩远远摊开。

总算是安全了。

这时候青凰也慢慢苏醒过来,睁开眼睛之后,也没有胡闹,似乎片刻之间便明白清风寨内发生了什么。

光罩慢慢地向上升起来,向着外面飞去。

我们全都长舒了一口气,就此逃出生天,无需丧命于此。

……

……

“真的是圣人啊!”

“娘亲,他们是不是真的神仙?”

“娘亲,娘亲?娘亲醒醒!…………”

地上坑坑洼洼,有些清风寨的山民睁着眼睛看着我们远去。

声音的来源是一个和九白差不多年纪的小女孩,她口中叫着的娘亲,在一旁紧闭着双眼,也不知道有没有断气,小女孩见唤不醒她的娘亲,心疼地哭喊起来,只是她虚弱无比,哭得没有一点力气。

我心里十分难受,看着她,又颇为为难地看着贺兰明山。

贺兰明山叹了口气,把头扭向一边。

秋安也是如此,并不言语,他们俩似乎并不太同意我再折腾。

我心里也很犹豫,若是为了救这些山民,放弃了我身边之人的性命,我只怕一辈子都会活在悔恨当中。

可若是不救,那么多人的性命便会就此断送,尤其是他们此时都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去,还有那个小女孩,她无助的可怜样子,让我越发难受。

……

……

正当我纠结之时,光罩之内忽然有一个声音,传过来,冰冷得不带一点感情。

“想救他们么?”

我抬眼向四周看去,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这时候这是冰冷的声音再一次问道:“想救他们么?”

贺兰明山还有秋安神色如常,即便是九白,也是没有一点异样,我以为又是和虬螭异样,是来自于我心底的声音。

我不禁问他:“你是谁?”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一次问我:“想救他们么?”

我一时愣在那里,实在搞不懂情况。

最终那个冰冷的声音消失,我正纳闷,虬螭一副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却又十分虚弱:“小丫头,是我啊,我的力量没法恢复,只能借着这个光罩和你讲话,他太强了……”

虬螭的声音响了几声,又消失不见。

而冰冷的声音再一次想起来,“想救他们么?”

虬螭的话虽然没有说清楚,但我还是斩钉截铁地回答:“想!”

那个声音再次想起来,而光罩慢慢地变大,逐渐扩大到和那个阵法一样大小,光芒也逐渐减小,慢慢消散在清风寨的山间。

而那光亮消失之处,飞沙走石,地动山摇,便会消失一处。

……

……

最终,夺魄玄心阵和那结界光罩共同湮灭在山间,清风寨内恢复了宁静。

我和贺兰明山相视一眼,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

伴着那阵法和结界的消失,所有人的力量都开始恢复,即便是清风寨的那些凡夫俗子,也有了体力站起来,跪在我们面前,拿我们当神仙一样的叩拜,最终喊着:“多谢圣人的救命之恩。”

------------ 第329章 龙城灵山 清风寨经此一事,百废待兴,但是山间的人淳朴能干,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离开之前,那些山民并不想让我们走,家园遭遇了劫难,对他们而言,想让我们留下并非是希望我们做些什么,而是对他们来说有个希望。

民间一直有求神拜佛的习惯,从前在水宫里听到我不懂,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所谓的求佛庇佑,并不会真的有西边佛界的人入这三界来插手红尘琐事。

那世人又为什么拜呢?

姻缘?财运?康健?

其实凡人拜佛不过是一个秋安,真正能让他们在绝境之中站起来的,不过是带一点念想的他们自己罢了。

贺兰明山在离开之前,消去了山民的所有记忆,让他们忘了山妖,甚至也忘了山师大人。

他说这样对谁都好。

经此一役之后,三婆送给九白的那个星辰镯子消失不见,没留下一点痕迹。

九白倒不心疼镯子,用他自己的话说:“一个镯子换得娘亲,还有大家生还,爹爹尸身还在,也值了!”

他还说了句,“只是有些对不起三姨母。”

我劝慰了他几句,还告诉说他:“你三姨母本事大,我们发生的所有事她都知道,许是她哪天心情好,又让探灵米给你送一个新的镯子呢。”

九白这才喜笑颜开,不再难过。

贺兰明山用山间的柏木临时做了一个棺材,因为马车够大,放一个简易的小棺材进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敬康的封妖笼原本被山师大人生前夺去,一直攥在他的手中,那些山民醒来之前我将封妖笼拿了回来,此时也随着敬康的尸身,一起摆在了棺材之内。

贺兰明山驾着马车,带我们就此离开清风寨。

因为他不识路,所以秋安便同他一起坐在了马车的前面,给他指路。

马车里面,只有我和九白,还有青凰三人。

九白看着敬康的尸身,一路上也不吭声,就在那里啪嗒啪嗒地掉眼泪。

青凰与敬康相识许久,还在帝城里的时候,因为敬康是仙界的人,原本青凰并不喜欢他,而眼下敬康灵基尽毁,再无生还的可能,青凰反倒是与九白一样,小眼睛里连连掉着眼泪。

马车在贺兰明山的操纵之下,不但飞快地一日千里,里面也是极为平稳。

出清风寨之前,我已经给敬康换了干净的衣裳,也给他尸身整理了仪容。

他生前最爱干净,想来也不会想着死后邋邋遢遢地走。

九白看到敬康的脸上有个发丝,便伸出袖子,小心地替他擦拭,擦完了之后,小心翼翼地对我说:“娘亲你不要伤心,九白以后会一直陪着你的。”

青凰也拿小脑袋蹭着我的脸,轻轻地叫了几声。

看他俩如此懂事,我鼻子一酸,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秋安坐在马车之前,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隔着帘子对我问道:“公主,没事吧?”

“没事。”

我赶紧擦干净眼泪,镇定下来后,又若无其事地对秋安问道:“还需要多久,到你老家?”

秋安有一小会儿没动静,应该是四下看路,之后对我说:“公主,现在已经到了龙城境内,前面还有一座灵山,过了灵山之后,便到了二道山。”

如此甚好。

沿途再遇到繁街闹市,九白再没有吵闹着下去,之前每到一处,他都喜欢缠着敬康带他去买好吃的,好玩的,如今没了敬康,这小娃娃也懂事了不少。

敬康啊,你若是有心,就睁开眼看一看吧!

……

……

贺兰明山驾着马车,到了一处崎岖之地,和之前平坦之路不同,稍微有一些颠簸。

但是让我想停下来的并非是这颠簸之感,而是一股祥和的感觉在外面稀松环绕,让我心里平然许多。

我拉开马车一侧的小帘,向外观看,才发现这股从未见过的祥和,来自崎岖小路的两侧的峭壁高山之上。

秋安在前面问我:“公主,可是要驻足歇息一下?”

我问她:“这是哪里?”

“回公主,这里便是灵山了。”

“灵山?”

秋安说了声:“是!”

“那便上山去看吧。”

上山之路,最初并非狭长难走,虽是陡坡,但是两侧倒也宽敞。

贺兰明山便驾着马车往上走,过了第一道大宽陡坡。

秋安随着马车,一边往前走,一边告诉我,“这灵山地处偏僻之地,香火自然冷清,与那些拜佛之地相去甚远,但是在诚心礼佛之人的心里,这儿却是一块至圣之地。”

等过了第一道陡坡,山腰之上有一大片平地,来往的信众很多,大都粗布衣裳在身,我们的马车,和衣裳用料不凡,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但那些信众却有如没看到我们一般,仍旧安心地拜着自己的虔诚之心。

如此一来,我反而觉得这其貌不扬的灵山,倒真是一块圣地,能让求佛之人心思空明。

平地一侧有个瀑布,虽值冬日,却并不结冰,人靠近过去也没有冰冷之感。

秋安看到这瀑布倒是惊奇了一下,对我说:“公主,奴婢只是小时候随着祖母来过两次,没想到这山间许多树木都变了样,唯有这瀑布,改也没改。”

秋安说完,便伸手上前接了一手瀑布之水,用嘴喝了一小口,又用手下的水洗了把脸。

我看着秋安,又看了看山顶的积雪,问她道:“不冷么?”

秋安没答话,只是摇了摇头,又对着那瀑布指了指,似乎想让我们也学着她的样子照做一番。

她一向是个稳妥之人,如此这般,自然有她的道理,我也没多问,便上前用手接了点水。

并没有意料当中的冰冷刺骨之感,那水在冬日里,碰到我的手心,反而有一丝的温热。

浅尝了一小口,果然甘甜无比,却又不让人觉得腻,洗了把脸,便觉一身的疲惫一扫而空。

我不免有些欣喜,对着九白还有贺兰明山点了点头,他俩,还有青凰,也难免好奇,纷纷向那瀑布靠近。

我回头看到马车,想着敬康还孤零零地一个人在里面躺着,不免觉得有些难过,便又用瀑布的水浸湿了我的帕子。

回到马车上之后,我拿洗过的帕子帮他擦擦脸,一边擦一边和他说着心里话:“说好了,你陪我去秋安的家乡的,怎么还不作数了。”

“这灵山的水好,你虽然动不了,我接了一点给你,希望你和我一起感沐灵山这里的祥和之气吧!”

这水果然不同凡响,不仅我一个活生生的人感觉到它的奇妙,敬康的脸被我这么一擦,竟然也变得红润。

------------ 第330章 神泉灵雪峰 灵山的山好,水也有此神效,我并没有多想,只是看着敬康红润的脸说道:“从前我们聚少离多,可是只要有誓约在,不管多远,我念着你,就会觉得你在我的身边,如今你我二人天人永隔,可是我还是把你留在了我的身边。”

九白回到马车上的时候,看着敬康脸色的变化,以为是他活了,眼里闪过不可思议的惊喜。

但是没过多久,便知道那是灵山里的泉水的妙用,并非是敬康再度活过来。

人都说希望越多,失望就越大,九白明白事实之后,便闷在那里不说话。

天上太阳高悬,映在山间白雪皑皑,白茫茫的那一片闪着金银交替的光辉,照在山腰之上,有一点沧桑悲凉。

九白也看到这景象,擦了擦眼泪,便对秋安感激地说道:“姑姑,这灵山真的很好,满山佛气,山顶带光,就连瀑布的水,也让爹爹的脸色好了许多。”

原本秋安看到九白夸赞这里,不免心里开心,但是听到他最后的一句话,又有些于心不忍,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

九白看着山顶,眼里流露出向往。

贺兰明山早已经知道了九白还有敬康的来历,此时敬康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但是九白还在,贺兰明山对九白颇为疼爱。

“小殿下,若是想去。我带你去山顶如何?”

九白有些高兴,小孩子就是单纯,悲喜不过都是一瞬间的事。

贺兰明山正要抱起九白,九白没过去,而是问了一句:“可以带爹爹一起去么?”

贺兰明山有些为难地看着我,山腰的平地是一出分界点,山下陡峭,山上的路更不好走。

我便劝说九白:“不许为难明山叔父,上面的路。马车上不去,怎么带你爹爹,就算能带你爹爹,来来往往的凡人都在,万一吓到他们,岂不是我们的罪过。”

这话也算拂了九白的意思,九白一撇嘴,便开始不高兴。

秋安还有贺兰明山愣在那里并没有劝说,九白是小,但是这一路上大家也都看到他和敬康之间的感情。

正当我们僵在那里的时候,马车里一直老实呆着的探灵木一跃而起,跑到了九白的身边,九白明白过来,兴高采烈地说道:“可以的,娘亲可以的。”

看到探灵木在他身边,我心里明白了几分,的确可以。

贺兰明山还有秋安仍旧是一头雾水,并不知道九白的意思。

我看着贺兰明山,对他说道:“大人你如常驾着马车,也不需要使用佛寺里禁忌的法术,只管向前就好,其余的事,探灵木能够做好。”

我的话刚说完,探灵木便摇了几下,便去到马车后面。

贺兰明山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也不多言,扶着众人都登上马车,便开始往山顶去。

而探灵木,便藏在车上之下,在后面给马车以平稳的速度,而且力道极为惊人,贺兰明山在前面驾着那一匹骏马,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吃力。

马车两旁不时有僧侣和布衣居士路过,他们对我们所乘的马车视而不见,倒是两旁的飞禽走兽,似乎感受到了马车的一样,所过之处,无不四处飞走。

有了探灵木的帮助,这段上山的路颇为好走,不大功夫就到了山顶。

马车停在山顶的大石峰下面,再高的地方没了马车能走的路,人走的路也没有。

“只能到这里了。”

贺兰明山有些自责地说道,又拿来脚凳让我们几个下了车。

九白下了马车,踩在厚厚的白雪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九白觉得好玩,脚下的小动作便开始琐屑起来。

等他玩够了,贺兰明山指着山顶的石缝对他说道:“小殿下,这里背阴,在这里久了恐怕会让你感染风寒,再说四下的美景。被这石头当着,不如明山叔父带你去山顶,怎么样?”

九白重重地点点头,欣喜地说了一句:“好!”

贺兰明山面上欢喜,便要抱起九白。

九白却没有让贺兰明山抱,回头看了眼马车,但是没有伤怀,而是调皮地对贺兰明山说道:“叔父,不如你先上去,我自己上去,如何?”

“小殿下,你可以么?”

荷兰明山一脸疑惑地看着九白,九白却认真地点点头。

“也罢,那便听小殿下的,公主,我先上去了,如果你们不好上,我再来接你们。”

荷兰明山说完,便纵身一跃,轻触几下陡峭的石壁,便跃上了顶端。

“漂亮!”

我不由得地赞叹一声,这峭壁对于修为之人,能够如此轻松地攀越上去的,绝对寥寥无几。

但是贺兰明山刚才这纵身一跃,没有用一点灵力修为,靠的纯是武术外功。

贺兰明山到了上面之后,便转头看着山峰之下的我们,似乎也做好了虽是下来接我们的准备。

九白让秋安和他一起将敬康的尸身抬下马车,探灵木在马车边做了个藤床的形状,等着将敬康抬上去。

虽然不知道九白打算做什么,但是念在他对敬康的一片孝心,我也由着他,并且搭了一把手,和他一起抬着敬康。

“不可以碰到地上的雪!”

一个声音传来,我四下看去,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身影。

秋安神色如常,想来并没有听到。

难不成又是我心底的声音,虬螭?隐?还是他人?

这时候又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小心些,别让爹爹沾到地上的雪。”

这次说话的是九白,但是声音全然和刚才的不同。

秋安对九白点点头,“放心吧,小殿下。”

等敬康安稳地被探灵木拖着的时候,九白发现我一直盯着他看,有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说道:“娘亲,刚才孩儿神识里探知到灵山当中有个慈悲的声音,他对我说,若是带着爹爹到山顶之上,不沾一点土上积雪,到了顶峰,也许爹爹还有一线生机。”

我心里燃起了偌大的希望,却故作镇定地说道:“当真?”

九白重重地点点头,“孩儿不敢隐瞒娘亲。”

我点点头,没在说别的,这时候九白对探灵木拍了拍,说一声:“拜托你啦!”

探灵木发出了回应,雪地上的那段陡然开始生根发芽,拖着敬康的这头又开始四下散去,枝条变得又长又多,继而分成三股,分别将我,秋安还有九白一起托了起来,连同敬康的尸身一起,向山峰之处送去。

------------ 第331章 鹰浴佛光 贺兰明山一直站在山顶向下望着我们,看到探灵木的本事,一脸惊叹。

在探灵木的护送之下,我们安稳到了山尖,贺兰明山赶忙搭手,帮着抬了一下敬康的尸身。

九白这时候忽然变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想来那个慈悲的声音也只告诉他带敬康到山顶,接下来怎么做却没告诉他。

依着九白的说法,敬康不可沾染山下的雪,但到了山顶,反而要被安置在雪地之上。

我们几人面面想去,除了静等,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安心等吧!

冬日满是雪的山间,有风刮来,并不算冷,而且有太阳照在身上,加上敬康的希望,心里反而有些暖烘烘的。

灵山并不高,在这山顶之上,比较起其他大山,矮了许多,可是坐在这儿,却又觉得离天很近,比摘星楼都近。

灵山远处都是山川大河,山间还有熙熙攘攘的山野人家。

贺兰明山为了保险起见,便做了结界,这样凡人在外面,根本看不到结界中的我们。

九白躺在我的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秋安将早就备好的大衣给他盖上。

秋安的动作极轻。没想到还是惊醒了九白。

九白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看敬康的尸身有没有什么变化,他过去仔细看了几眼,有些失望地又回到我的身边。

我想劝说他,自己的心里却也是心乱如麻。

本来就是毫无希望的事情,不过九白的一句话,我便铁了心要试上一试。

而明知道结果,却在每一个转身的瞬间都希望背后发生奇迹。

我们几人便在山顶坐到天黑,直到星垂天幕,四野漆黑。

灵山当中灯火萧索,那些信众也都回了自己家,留在山上的,不过是一些苦行的僧人。

九白一直盯着敬康的尸身看,眼睛都不愿意眨一下。

“饿么?”

我问向九白,之前秋安带了食物和水,但是大家都没动,如今再问九白,他还是摇摇头。

我又问了他一句:“困了吧,早些睡。”

其实当我说起这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萧索之意,到现在都一点动静没有,只怕是老天爷和我们开了一场玩笑。

九白依旧摇头,对我说:“我不困,娘亲若是困了,你们去马车睡吧。我在这里守着爹爹就可。”

这话从一个小孩子的嘴里说出来,让人觉得心里难过,因此我们相互看了几眼,贺兰明山,秋安,甚至包括青凰,都没有动身。

……

……

也不知过了多久,九白忽然大喊了一声。

我赶忙问他:“怎么了?”

九白指着山腰上的寺庙,对我说道:“那鹰动了!”

他所说的鹰,并非是活得苍鹰,而是山间一间庙宇的屋顶之上,雕着一只振翅欲飞的雄鹰,原本雄鹰不会动,自身又是彩泥涂就而成,晚间并不引人注意,但这鹰的眼睛在黑夜当中和天上的星辰交相辉映,显得熠熠生辉。

之前我看到这鹰的时候,觉得怪异,但是没有放在心上,而九白却一直盯着,这时候忽然又开始大喊了一声。

九白继续说:“娘亲,那鹰刚才动了。”

我本以为九白因为对敬康思念过度,太过悲伤所以产生了幻觉,但是等我看过去的时候,发现那只鹰的眼睛变得黯淡下去,再无一点灵气光辉。

贺兰明山站起身,在山顶向山的四周到处寻看,显然已经察觉此时异常。

我问九白,“既然你看到了,那鹰去了哪里?”

九白一头雾水,似乎也不太敢确信,指着山的另一侧。

另一侧的山腰上有一尊一丈多高的佛像,九白说:“娘亲,我刚才看得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觉得那鹰的雕像之上一道灵光闪过,之后就觉得那道鹰的幻影跑了出来,往佛像处飞了。”

我们几人赶忙向那佛像的地方看去,只是仍旧没有一点异常。

正当我想再问几句九白的时候,山间开始狂风大作。

等闲的风奈何不得贺兰明山的结界半分,这次的风却轻易破开了贺兰明山的结界。

让人觉得怪异的不止如此,这风猛烈,碎了结界之后,吹在我们的身上又极为轻柔,吹过来的时候,似乎还带着隐约的,“南无阿弥佗佛”的佛号。

敬康的尸身忽然随着风飘了起来,足有一人之高,悬在我们头顶的位置。

我们都不敢说话,也不知道是从何处而来的一股力量,总而言之,既然带着慈悲和佛号,应该不会害敬康了。

再说,敬康已然是这个样子了,还能怎么害呢?

佛像那里,当真闪出一道金光,看那样子,和九白口中所说那只雄鹰雕像的幻影无异。

九白指着那道金光:“娘亲,你看,就是这个影子。”

那道金光飞快地向山顶窜了过来,很快就到了我们的眼前,又忽然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转眼之间,这道金光破碎成万千光点。

这光点的动作极慢,像极了混沌之地的浮游,落在敬康的脸上,脖子上,躯干上,四肢,还有脚上,很快,全身都布满了这光点,反而看不到敬康本来的样子,即便是一块衣角或是发丝。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们在这段时间之内,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那些光点,秉着呼吸看着敬康身上,只是光点将他挡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见。

终于,那光点完成了它们想做的事,重新汇聚在一起,变成幻影向佛像飞去。

只是来的时候金光闪闪,走的时候虚弱透明,无光无辉。

没了光点,山间的风也戛然而止,敬康的尸身没了支撑,便往地上掉。

探灵木反应得最快,在地上重新长出枝蔓,就稳稳地接住了敬康的身体,九白再一挥手,探灵木便将敬康的尸身再一次放到山顶的雪地之上。

这时候我的心悬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敬康的脸,心里十分渴望他此时能够忽然睁开眼睛,再次看看这个世间,再回到这个世间。

灵山当中万籁俱静,原本偶尔想起的山鸦虫鸟的叫声,也都消失不见,风也挺下,这并不符合常理。

------------ 第332章 复活敬康 “爹爹!”

“敬康!”

“公子!”

我们几人轮番叫着敬康的名字,即便青凰现在是青鸟的样子,也开始“啾啾”地叫着,试图唤醒敬康。

只是如同石沉大海,我们的叫喊并没有换来一丝回应。

难道,这是空欢喜一场?

九白仔细盯着敬康的脸看,对我说道:“娘亲,爹爹的脸色好像好了许多。”

“还不是来之前的泉水……”

原本我没当回事,随口答应了一句九白,但是我的话还没说完,便发现他所言非虚,敬康的脸色的确变好,是在擦过灵山之水的基础上,变得比那是还要好。

我赶忙蹲下,留意着敬康身上发生的一切变化,还拉起他的手,摸着他的脉搏。

灵族出身的万灵一旦化成人形,不管原来的命门或者脉络在什么地方,变成人形之后都会和人一样。

最初好半天都没有什么异常,我虽着急,却不敢放弃,就这么摸着敬康的腕间许久。

皇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感觉到敬康脉搏的跳动。

这跳动十分微弱,本来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但是后来这脉搏变得频繁起来,由最开始半天笑一下,变得连续起来。

见我带了笑意,贺兰明山还有秋安一脸的不可思议,赶忙蹲下检查敬康的身体。

过了没多久,他们也是一脸了然的笑意。

九白不懂这些,拉着我的衣角问道:“娘亲,怎么样了,爹爹还能醒过来么?”

看着他巴巴的笑脸,我很想点头,但是现在还不知道敬康到底能不能彻底活过来,俗话说期望越大,失望便越大,为了不影响九白,我便对他说道:“安心等着吧,你爹爹已经有了活人的样子,但是能不能活过来,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虽然我的回答并没有直接告诉九白,但是等他听我说完,赶紧将自己的嘴巴捂住,生怕自己打扰了敬康的复苏。

敬康没多久身体便开始变得温热,鼻子里也有了气息,只是人还没有醒过来。

慢慢地,我自己都失去了耐性,打算把敬康带回住处,换个地方等敬康醒来。

但是还没等我将到嘴边的话说出来,地上便传来一声哀嚎:“怎么这么冷啊!”

怎么这么冷啊!

这几个字就像晨起时的洪钟一般,在我耳边响了起来,让我忽然情形万分。

是敬康的声音!

再低头看去,敬康已经微微张开了眼睛,虽然虚弱,眼里却有了往日的风采。

“冷死我了,愔儿,你怎么把我放在雪地上,是要冻死我么?”

“九白,你怎么穿得这么少!”

九白自打敬康走后,一直忍着,很少哭,就算是哭,也是悄悄地哭,看到敬康醒来,立马扑到他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

他一边哭还一遍“爹爹”,“爹爹”地叫着,上一次看到九白如此,还是我从囚灵渊中回来,在水宫门口见到他。

九白在敬康的怀里,撕心裂肺地哭着,我知道忍得辛苦,难得能够如此痛快地释放出来,我也没上前阻拦。

敬康抱着九白,一边轻轻地顺着他的后背,一边还哄着九白说道:“九白乖,别哭了,爹爹这不是回来了么。”

原本刚回复过来的敬康,脸色又变得惨白,我赶忙拉回九白,对他说道:“你爹爹现在才复原不久,你不要太折腾他。”

九白听到我的话,赶紧从敬康的身上起来,站在一边,擦干了自己的眼泪,眼睛却没有移开。

敬康挣扎着就要起身,但是力量不足,贺兰明山赶紧扶着他,敬康感激地对他说了声:“多谢。”

还没等贺兰明山说话,敬康又看向秋安,还有青凰,说了一声:“多谢。”

直到最后,敬康才看着我,带着淡淡地笑意,喊了我一声:“愔儿……”

我没说话,却也对着他笑。

敬康也没用我说什么伸手替我擦干我眼角的泪水,之后便和我紧紧地拉着手,死也不松开。

……

……

山间都是一些苦行的僧人,我们并不想打扰他们的清修,因此便扶着敬康上了马车,打算连夜离去。

贺兰明山坐在马车的前面,让马车走的不紧不慢,我知道他是顾及到敬康虚弱的身子,因此心里对他十分感激。

离开灵山之前,九白若有所思地看了敬康一样,又对我说道:“娘亲,这灵山对我们有大恩,孩儿想报答他们。”

敬康躺在马车的中间,因为他已经活了过来,之前那简陋的棺材已经被我找个地方拆了又埋了,以免惊扰到无辜的山民。

他听到九白如此说,很是赞同的点点点头:“说得有道理,真是个乖孩子,不如我去给庙里多捐一些金银,让他们造一些金碧辉煌的庙宇。”

九白似乎觉得不妥,但是没敢说出来,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明白他的意思,便劝说着敬康:“只怕不妥,你才醒过来,可能还不知道,这灵山当中的僧侣们,只看重香火鼎盛,并不在乎那些香油钱,我之前来的时候,看那些人,一个个看破身外之物,自然是不喜金银的,我想也正是如此,这灵山才能够这般佛光普照,隐在这山野当中吧!”

敬康虽然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反对,只对我说一声:“好,都听你的。”

贺兰明山将马车驾得如履平地,但是敬康并没有丝毫的睡意,反而让我扶他起来。

九白原本也不肯睡,睁着眼睛一直盯着敬康和我看,生怕一不小心又会分别,但连日来的奔波对他来说十分辛苦,他虽强挺着,但终归抵不过睡意和倦意,没多久便枕着敬康的腿上便睡着了。

我看着敬康的腿还有熟睡着的九白,问他:“腿有没有一些不舒服?”

敬康笑笑:“他小胳膊小腿的,没事,我没有不舒服。”

那就好。

我们两人忽然陷入了沉静,谁也不说话,便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对方,这一刻,我曾盼了许久,但是自从清风寨一事后,我却连想都不敢想。

敬康看向我的眼里满是柔情,微微带着水光,也不说话,忽然一把搂过我,将我抱在怀里。

------------ 第五卷 ------------ 第333章 龙城二道山,秋安的家 离开灵山之前,九白仍旧心存感激,便想着送灵山一份礼物。

敬康说送金银,我觉得不妥,但是其他东西对九白来说,并不适合。

最后,九白将手一挥,探灵木便在灵山山腰重新生了一个根,一棵嫩芽生长出来。

敬康问九白:“这么做会不会分区探灵木的命格?”

九白手中摸着探灵木的本体,探灵木自己摇了摇头,九白笑着说:“看来是不会的。”

……

……

龙城二道山,秋安的家乡。

我曾听秋安说,每到开花的季节,二道山里漫山遍野都是白色的鹭鸶草,有风吹过来,山间都是香气。

如今是冬季,虽没有或者的鹭鸶草,但是二道山上白雪皑皑,积着厚厚一层,山间的大树上也挂着雾凇。

清风寨内并无积雪,灵山之上只有山顶有一些积雪,二道山却是如此白茫茫一片,不过数十里之距,却是截然不同的天地。

秋安的家里空着许多年,一直都是她父亲的兄弟家每年过来给打扫,并且祭奠一番。

对于秋安的身世,我只知道她自小入宫,后来她爹娘仙去,她在帝城中告假回来给二老送终。

至于其他的,我并不知道,还有帝城里的女官,无论地位多高,能够出帝城的,少之又少,像秋安这种,告假出来,还能回去的,更是绝无仅有。

秋安家的大门一直没有换过锁,想来她二叔家也是个值得托付之人,她推开家门,我跟在她的后面,才发现她家属实不小,若是从前,想来也是个富庶人家。

因为她二叔二婶每年都会来打扫,所以院内并不算破败,秋安进门之后虽然没有和我们多说什么,但是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了许多感慨,还有睹物思人。

秋安姓陈,这陈家虽然有些荒凉,但是地方够大,安排下我们几人并不难。

敬康,贺兰明山,秋安各一间房,我和九白一间。

正当我们刚安排好住处之时,秋安家的大门外走进来一个妇人,粗布衣裳,长得中上之姿,但是有些苍老,想来山间的人日日劳作,风吹日晒久了,自然比富贵人家的女子面相老一些。

那妇人最初进门的时候,满是警惕地找寻着人影,疑惑地说了声:“谁啊?”

我们一行人听到声音便出门相看,秋安见到来人,眼里立刻涌出了泪水。

“婶婶……”

看来这位老妇人便是秋安的二婶了,她似乎有些不太敢认,眼中微红地看了半天,才试探性地问道:“可是秋安回来了?”

秋安向前紧走几步,拉起妇人的手,泪水涟涟地说道:“是我,婶婶,是我回来了。”

二婶确认了面前的女子是秋安,激动地不能自已,抱着秋安痛苦了好一会儿,颤抖着声音说道:“没想到,二婶死前还能再见到你,当真是老天垂怜啊!”

秋安赶忙替二婶擦干眼泪,“婶婶,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二婶扑哧就笑了,看着秋安,慈爱地说道:“属你嘴甜。”

……

……

等她俩诉完思念之后,秋安便往里面扶着她二婶,二婶想了想,便要拒绝秋安:“先不进去了,我需要先回家告诉你二叔一声,让他过来一趟。”

秋安自然是不依的,“婶婶说得这是什么话,等我收拾妥当,自然是我亲自去拜见二叔,怎么还有二叔来看我的道理。”

她如此说,二婶听得眉间都是笑意,直夸秋安懂事。

“等我这收拾妥当后,我便去买些二叔爱吃的酒菜,过去看他。”

秋安一边说着,一边搀扶着二婶向里面走来。

二婶看到在长廊之内的我们,对我们笑了一下,十分得体,又问秋安:“这是你的客人?”

秋安点点头,一一向她二婶介绍我们。

秋安原本响实话实话,我接过她的话,只说我们几人是秋安的故交,并将我们的名字如实相告。

二婶点点头,拍着秋安的手说:“既然是你家的客人,便好生招待些。”

说完有对我们说道:“几位贵客远道而来,若是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海涵。”

我们赶紧行礼,直道:“不敢!”

二婶也不多做停留,对秋安说:“那你和几位贵客先好生歇息,我回家给你们准备些酒菜,晚上给你接风洗尘。”

秋安咧开嘴笑,我第一次看到她笑得如此坦然,心无旁鹫,俨然一副孩子模样。

“这么多年了,一直念着婶婶做的菜,今天终于能如愿以偿了。”

二婶听秋安这么一说,眼圈又红了,点了下秋安的脑袋,宠溺地说着:“你啊!”

说话间,秋安便扶着二婶向外走。

“婶婶,二叔这么多年对你好么,还有那位罗姨娘,她有没有责难你?是不是还和那时候一样,喜欢给你使绊子?”

“你二叔对我,倒还是结发夫妻的情分,至于那女人,无非是女人家的小肚鸡肠,她有儿子,你二叔自然是宠爱她多些,但是我毕竟还占着你二叔正室的位子,还有你这些年往家里捎回的东西,都是打着孝敬我的旗号,自然我也不会卑贱到哪里去。”

“婶婶啊,你就是脾气太好了……”

看着她俩往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了水宫,也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我这忽然离去,是不是又让他们难过。

等秋安回来,收拾妥当之后,便带了些金银之物,便要出去。

“公主,我先去看看我二叔,你们暂且在这里歇息。”

“好!”

秋安刚要走,敬康就拿出一大堆钱物,递给秋安,对她说道:“你把这个拿去,你许久没回来,该走动的地方多,拿着点总好看些。”

我看敬康的样子颇为郑重,想来他也是好心。

秋安感激地看着敬康,但是并没有接过来,她对敬康说道:“奴婢多谢公子了,但是用不了这么多,这里穷乡僻壤的,金银之物太多,怕是会吓到他们。”

贺兰明山原本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听到秋安这么说,又看了眼敬康尴尬地站在那里,扑哧一声笑了。

敬康脸一红,手在那里伸着,拿回来也不是,递出去也不是。

我从敬康的手中拿过那些金银,从里面分出一部分给秋安,对她说道:“你和敬康说得都对,既要给足了心意,也不能太多,不如分时分赏,一次别给太多,分几次吧,选个好点的由头。”

秋安眼里又开始发红,颤抖着声音,感激地对我说道:“公主……”

她叫我这一声,我想起了一直困扰着我的一件事,便索性全对她讲了:“还有一事,就是既然来了你们二道山,你就不用再叫我公主了,也不要再管自己叫奴婢了,以后我们姐妹相称,没有身份高低之分,如何?”

秋安大惊失色,自然不肯,贺兰明山还有敬康也是一惊,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我拉着秋安的手劝慰着说:“从前在帝城里,我是主子,但是出了帝城,我早就不算主子了,再说你一直在我身边,护着我,现在又帮我照顾九白,我们之间的情分早超过了一般的姐妹,你也不要推辞了,而且这二道山是你的家,若是你在人前还公主奴婢地分得那么清,以后我们在这二道山只怕是也没了清静日子。”

秋安眼里不停地流下泪水,连连点头,“好!”

------------ 第334章 青凰,你要不要叫我一声爹爹 秋安去她二叔那里呆了许久,我们几人便在院里等她回来。

院中的花草许久没人打理,贺兰明山便在秋安家的库房里找来剪刀,在这原理修剪起花木来。

帝城之内比的是地位高低,仙界也是,谁的地位高,到哪里都前呼后拥,自然脸上有光。

贺兰明山一直不知道敬康便是帝城里的飞白,但是也能猜到他地位非凡。

但是到了这龙城二道山,没有前朝后宫,没有官职大小,身份贵贱,只有各自的本事,眼下贺兰明山会修建花木,敬康不会,在一旁看得心里不爽。

贺兰明山修建过的花草十分整齐漂亮,看得入迷,便跟在贺兰明山的后面驻足观看。

敬康愈发恼火,但是又不好发作,情急之下便要用术法修为。

我赶紧捡起一个小石头,扔到他身旁,敬康一愣,“愔儿,你做什么?!”

来时马车经过二道山的街道,见识到了这里民风淳朴,刚才得见秋安的二婶,也是个极好的人,若是想在这里长住,便不得立下一个规矩。

“我们来这儿,自然是厌恶了外面的日子,所以我想以后在这二道山内,我们都不用半点修为本事,就在这里和凡人一样过日子,怎么样?”

贺兰明山原本在那里看着敬康笑,听我说完这句话,一脸地无所谓:“我没意见,都听公主你的。”

我瞪了他一眼,“以后在这山里没有公主,只有愔姬,你们俩也只是普通人,再没有天隐者,风隐门,也没有贵公子。”

“好,愔儿!”

贺兰明山这改口让我忽然一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可把敬康气坏了,对着贺兰明山叫喊道:“你乱叫什么,不许叫愔儿!”

“那我叫什么?愔姬么?太疏远了。”

敬康脸涨得通红,却又不知道如何反驳,没好气地瞪了贺兰明山,又对我赌气地说道:“我不同意,要是连术法都不能用,以后我只怕连他都打不过。”

贺兰明山这就不服气了,轻笑着说道:“怎么,有术法难道你就能打过我么?之前可是我救得你啊!”

敬康被气得唔哇乱叫,但是又反驳不过贺兰明山。

我笑了一下,劝慰着敬康:“为了这一方宁静,我们必须得隐藏起修为,再说,你若要和他比试,藏起修为不是一样可以么?”

贺兰明山这时候举着手中的剪子,对敬康问道:“怎么,你不敢?”

敬康好胜心起来,对着我们喊道:“谁说我不敢,不用就不用,就算隐去修为,我也照样赢。”

青凰躲在院内的树上,大气都不敢喘,偷偷地看着我。

我笑着看她,“听到了么?”

青凰有些委屈地往后缩脖子,似乎并不愿意按着我说的话做。

“必须要隐去灵力,在这里,不能惹事。”

敬康他们听到我说这话的时候,都把头扭过去看向青凰,尤其是敬康,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青凰注意到敬康的眼神,有些恼火,但是又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九白这时候特别懂事,对着探灵木说道:“你以后就先暂时在院里做一棵藤木吧,暂时安稳下来,以免吓到秋安姑姑的亲人。”

那探灵木也懂事,九白说什么,他都照做。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青凰一眼,她的小脑袋叹了口气,实在没办法,便向我飞过来。

“那我也化成人形,这总可以吧?”

等到青凰落地的时候,便化成了那个我许久未曾见到的小姑娘。

九白吓得“啊”地叫了出来,一个站不稳,便跌坐在地上,指着青凰,张着大嘴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怎么……”

不止九白,敬康还有贺兰明山也都惊讶得够呛,瞪大了眼睛,就连已经化成一棵大树的探灵木,看到这番情景,也是晃了几晃。

青凰原本还想和我辩解几句,看到九白他们这个反应,不免有些得意,看着他们说道:“你们至于这个样子么?”

九白的嘴张成一个极为奇怪的形状,“你……是青凰?”

青凰点点头:“对啊!”

“青凰妹妹?”

“你找死!”

九白忽然就笑了,看到青凰向自己跑过来追打,便也起身,和青凰玩闹在一起。

“你别走,你应该叫我青凰姐姐。”

“不叫,不叫,就不叫!”

“好,那我就揍你!”

等他俩跑远了,敬康看着我问道:“愔儿,这小丫头,就是之前的那只小鸟,你叫她青凰的那只?”

“对啊!”

我点点头,看着敬康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便告诉他说青凰有点翼族的血脉,一来二去便有了修为,到现在修炼成了人形。

贺兰明山一副赞叹的样子,敬康的眼里却始终带着疑惑。

我怕他联想到神界或者九天之上的事,心里便在琢磨如何说才好。

这时候九白气喘吁吁地跑到我身边,躲着青凰,对我说道:“娘亲救我!”

青凰这时候也来到我的近身,对着九白说道:“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哪里去。”

九白对着青凰做了一个鬼脸,“就不叫你姐姐,我在娘亲这里,看你拿我怎么办!”

九白说完,还嚣张地对着青凰做了一个鬼脸,他此时笃定了青凰会看在我的面上,不敢拿他怎么样。

没想到青凰也扑到我的怀里,我替她擦了擦额头的汗。

“娘亲,你看九白,没大没小的,还敢叫我妹妹。”

“啊?”

“啊?”

“啊?”

九白,敬康,还有贺兰明山,这三个大大小小的男人不由得惊呼了一声,尤其是九白,还特别夸张地叫了一声。

我不免有点头大,只得慢慢对他们解释,我对他们简略地说了句:“青凰和九白一样,也是受我的神识帮助,加上她原本的修为,才化成人形,因此我也担得她的一声娘亲。”

“原来如此!”

他们三人这才点头,算是明白。

九白知道青凰的身份之后,也不躲了,走到青凰前面,拉起她的手,甜甜地喊了一声:“姐姐!”

青凰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之间便红了脸,但还是拉着九白,便要去一边玩。

“喂!”

敬康忽然喊了一声青凰。

青凰停下来,转身看着敬康,言语不善地问道:“干嘛?!”

敬康被青凰怼得一愣,原本想说的话忽然有点想不起来,“你……我……”

青凰被他逗得笑了出来,敬康见她笑了,说出来原本想说得话:“既然你叫愔儿为娘亲,是不是该叫我一声爹爹?!”

青凰如同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敬康,敬康刚白过来的脸又刷的一下红了。

敬康杵在那里,十分尴尬,对九白偷偷示意,让他帮忙求情。

从前九白是有了爹爹忘了娘亲,现在是有了姐姐忘了爹爹,仿佛没看见似的,并不帮敬康说话。

青凰只是“哼”了一声,并不再理睬敬康,拉着九白就去了一旁。

贺兰明山这时候拿着剪子,哼着小曲继续修剪花木,但却藏不住他的笑意。

敬康的面子尽失,一个人走到角落,在那里生着闷气。

------------ 第335章 二叔,二婶,罗姨娘 秋安回来的时候,看到青凰,十分惊奇,我便和她说这是青凰幻化成的人形。

在帝城里的时候,秋安虽然见的都是一些凡人,但是她自己本身就有修为,跟着我以后,见多了太多三界灵族的事情,所以对此见怪不怪了。

青凰嘴甜,看到秋安便喊了一声:“姑姑!”

秋安喜不自胜地答应了一声,最为恼火的始终是敬康,也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青凰,还是在那里装糊涂。

秋安回来之后对我们说,她二叔一家晚上准备给我们接风洗尘,到时候我们这一些人都去那里吃饭。

秋安还说,她并没有一口答应,而是说回来商量一下。

“公主,你们去么?”

秋安说完她二叔的邀请之后,探寻着问我。

我回头看了眼贺兰明山还有敬康,看他俩的意思。

他俩并没有什么异议,贺兰明山说:“来了这二道山,自然是要去秋安姑姑亲戚家走走的,于情,他们是秋安的长辈,于理,我们在这里过活,总要认识些本地人的。”

敬康虽然还在和贺兰明山明争暗斗,但是这时候也没反驳:“我们多备些礼物,以免失了面子。”

“好!”

收拾妥当之后,我们一行人便往秋安的二叔家去。

二叔家半里地之遥,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但是敬康非要驾着马车,说这样对秋安的二叔家来说,也算赚回一些面子。

在马车里的时候,秋安欲言又止,像是有什么话对我说。

我便让敬康坐在马车前面,与贺兰明山都在外面,敬康最初不愿意,我又提醒他:“既然到了龙城二道山,从前的身份便全都扔掉,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敬康答应得到也快,并没有让我为难。

如我所料,秋安和我说起了她的二婶,还有那位罗姨娘。

之前见到她二婶的第一面,我便觉得有些难过,总觉得受了许多委屈的模样。

秋安告诉我,原本她二叔二婶年轻时候郎才女貌,过得十分恩爱,还有一个儿子颇为可爱,但是没想到这儿子六七岁的时候,在山间玩的时候消失不见。

从此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二婶那几年因为失去了儿子伤心欲绝,险些也跟着去了,身子越来越差。

二叔也悲痛,但是没像二婶那般走不出来,本来打算再生一个儿子,好好过着日子,但是没想到二婶终日以泪洗面,加上忧思过度,身子受了影响,后面逐渐见好,却没有再能够为二叔生个一男半女。

在家的日子过得如此压抑,二叔难免心里生出端倪,慢慢在外面有了人,正是后来的罗姨娘。

二叔在外面有了罗姨娘原本一直是瞒着二婶的,但是后来罗姨娘有了身孕,也没和二叔商量,直接挺了一个大肚子便来家里寻二叔和二婶,要一个名分。

二叔有心收了罗姨娘为妾,但是他的心里始终还是装着二婶的,加上街坊的风言风语,所以也没冒然行事,只是好言好语地和二婶商量。

二婶一句话废话没说,就痛快地答应了二叔纳妾的提议。

二婶的大度不仅打动了二叔,也感动了街坊四邻,有人说她傻,替她感到不值,也有人夸赞她大度的。

自然,少不了有人说二叔没良心,不念及接发之恩。

但是被骂的最多的,却是那个罗姨娘。

反观二婶,非但没有大吵大闹,人前带着笑意,得体地给二叔操办了纳妾的婚席,二叔原本想简单办一下,但是罗姨娘不肯,二婶便一切依着罗姨娘的意思,里外操办的十分得体。

罗姨娘后来生了儿子,女人家求来求去,要的不过都是些名分地位,还有在夫君心中的地位,难免就想要个正室的位份,罗姨娘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不说是自己要,说自己一切都是为了儿子。

但是二叔没同意,一来念着与二婶结发之妻的情分,并且一直感激二婶这些年的大度,再说若是他真的扶正罗姨娘,只怕街坊四邻一人一口唾沫星子也能把他淹死。

罗姨娘的心意没得到满足,自然是大吵大闹一番,但日子久了,这事便也淡了,毕竟二叔对她还有她的儿子宠爱有加。

有了二叔的这份宠爱,罗姨娘明里暗里也不知道给二婶使了多少绊子,二婶也从不吵闹,任劳任怨,二叔也乐得安宁,时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罗姨娘若是做的过了,他也会出面护着二婶一回。

……

……

秋安说起二婶之时,满眼都是心疼,我听了也不免心虚不已,人都说高位者尊贵,所以争名夺利激烈,但是没想到寻常人家的女子,想要安心度日,也是那么难。

等到了二叔家的时候,二叔还有二婶正在门口等候,那位罗姨娘也站在一旁,罗姨娘与二叔站的位置更居中一些,二婶虽然也站在二叔的另一侧,但是显得偏了一些。

有二叔家的下人过来帮我们放置马凳,贺兰明山知道礼节,先在后面拿出给二叔家的厚礼,那二婶这才笑脸相迎,走到原本已经过来的二叔身边。

敬康还有贺兰明山分别与二叔寒暄客套几句,我便打量了下二叔家的这一行人。

二叔家还算富庶,有些下人,但是不多,罗姨娘后面跟着两个丫鬟,而二婶只身一人,秋安之前在马车里告诉我,二婶也有一个丫鬟,但是一般时候并不出来,二婶只把她留在房里,以免受人欺负。

罗姨娘穿的十分讲究,锦缎罗衣,相比之下二婶便寒酸了不少,只比那些下人好一点。

因为白日里已经见过了一回,二婶看到我笑了一下,我也回了礼。

因为敬康带来许多厚礼,罗姨娘的态度极为热情,笑容里洋溢着一股当家主母的威严。

若是别的还好,只是罗姨娘的这份威严颇为小家子气,从前在帝城里看到那么多身份最贵的女子,她们的威严,与这罗姨娘相比,倒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了。

“秋安啊,你看你,这么多年没回来,白日里回来就带了不少东西,怎么你的这些朋友也都这么客气,当真是让二叔我汗颜哪!”

“二叔……”

秋安嗔怪地看了下她的二叔,刚要说话,罗姨娘这时候上前来,打断了秋安的话,对着二叔说道:“秋安侄女许久没回来,无非是想对你表示小心,你怎么反倒和自己的亲侄女见外了?”

二叔干笑了几声,有些不好意思,我看他望向罗姨娘的眼神里,当真是有些寻常男女之间的恩爱,而看向正室二婶的时候,有些温情在里面,但也少不了相敬如宾的生分。

------------ 第336章 二叔的儿子叫晋宝 罗姨娘虽然堆着笑,对我们也颇为热情,但是说实话,和二婶相比,她的确有些不招人喜欢。

秋安对罗姨娘倒没有表现出一点厌恶,既不太过亲密,但是也没有疏远。

二婶在一旁说道:“先别在门口站着了,里面饭菜都备好了,老爷,不如先进去吧!”

二叔点了点头,对着敬康还有贺兰明山说道:“你看我,光顾着和你们说话,忘了待客之道,二位公子千万不要见怪啊!”

客套之间,二叔便带我们一起走进府内。

秋安走到罗姨娘还有二叔的中间,扶着她二叔往里面走,二叔看着秋安的眼神,倒满是疼爱。

罗姨娘看着秋安,有些不爽快,但是看在那些厚礼的面子上,也懒得和她计较。

秋安是个多玲珑的人,但是只当没看见罗姨娘的不满,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对着罗姨娘问道:“晋宝呢?白日里来得匆忙,也没看到她。”

罗姨娘眼睛一转,盈盈笑意写在脸上,“晋宝白日里去了学堂,还没来得及见你,他下学回来,听说你回来,吵着闹着要见大姐姐呢!”

晋宝便是罗姨娘给二叔生的儿子,二叔当作掌上明珠一样疼爱。

之前二婶与二叔生的那个失踪的大儿子,名字叫晋贤。

想到这里,我看了眼二婶,发现她面色如常,并没有一丝难过。

罗姨娘见秋安提到晋宝,又看了敬康还有贺兰明山一眼,不知在想着什么,对身边的丫鬟说道:“去把二少爷叫来。”

那丫鬟偷偷看了眼二叔,低下头,小声说道:“二少爷下学后温习功课,后来便睡下了。”

“乱说什么!”

罗姨娘的面上有点慌乱,对着那丫头说:“去把二少爷叫来,一会在饭厅给他大姐姐请安。”

秋安赶忙劝说,“也不急在这一时,姨娘,不如明日吧!”

罗姨娘听到秋安口中说出这“姨娘”两个字的时候,明显有些不快,但是又随即被她掩盖过去,看着二叔说道:“秋安多年不回来,晋宝想她想的紧。”

二叔原本也有些不悦,听罗姨娘解释完后,也没多做责怪。

秋安这时候对我偷偷撇了撇嘴,我也只是一笑,并不多言。

等我们入座之后,二叔便叫下人开始上菜,二婶自己坐不住,和那些下人一起往桌上送着饭菜。

秋安看不下去,对她说道:“二婶,你也坐下来吧,一起吃一些。”

二婶只是一笑,仍旧忙着自己手里的事,罗姨娘坐在二叔旁边,他们夫妻二人坐在饭桌的主位之上。

罗姨娘说道:“秋安,你不必在意这些,我姐姐的厨艺好,每次家里来客人都是她忙里忙外,我想帮忙都帮不上。”

罗姨娘有一句话说得不假,二婶的厨艺的确好,秋安以前就和我说,她在帝城里的时候,最想念的,就是二婶做的那些家常的饭餐。

但是这话,罗姨娘这时候说起来,秋安难免有些不悦,眼里有了些冷光。

正说话间,罗姨娘的儿子,秋安的堂弟,名字叫晋宝的男孩子在丫鬟的带领下,有些不情愿的走了进来。

这晋宝长得讨人喜欢,看样子,比青凰化成的小女该要长上几岁。

晋宝进来后,喊了声:“爹,娘!”便走到罗姨娘的身边。

二叔指着秋安对晋宝说道:“晋宝啊,这就是你秋安大姐姐,快来拜见一下!”

还没等晋宝说话,罗姨娘便指着敬康,贺兰明山还有我说道:“这些是你秋安大姐姐的贵客,你过去一人叫一声安好,哥哥姐姐们自然不会亏待你了!”

果真,这罗姨娘无利不起早,冷不丁把自己的宝贝儿子从睡梦中叫醒,自然不是为了与秋安的姐弟情份。

晋宝对他娘亲所说的“不亏待”显然并没有什么兴趣,躲在罗姨娘的后面不肯走过来,眼睛却瞟着青凰还有九白这两个小孩子这里。

来之前我曾特地嘱咐青凰还有九白,今日要去的是秋安姑姑的长辈家里,不可以生事,言语之间还要保持得体,他俩今日倒也听话。

二叔尴尬地笑了几声,颇有深意地看着罗姨娘,继而又顺着晋宝的眼光看着青凰还有九白,问道:“你是不是想和他们一起玩?”

晋宝重重地点了点头,二叔又对他说道:“那你坐下,和他们一起吃个饭,就让你一起去玩。”

听到自己父亲的话,晋宝却有些犯了难,“可是我吃过了。”

二叔不怒反笑:“客人还没吃啊!”

这晋宝虽然有些骄纵,但是看得出还是很单纯的,显然并没有他娘那么多的心思。

秋安看着晋宝的眼里,像是充满了疼爱,显然她虽不喜欢罗姨娘,但是对这个弟弟还是很喜欢的。

九白一直憋着,没有说话,此时他看着一脸为难的晋宝,着急地看着我,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我看着九白那个样子,便对他点头,让他有话便说。

九白擦擦额头的汗,对我恳求地说道:“娘亲,我和姐姐在姑姑家里已经吃了许多好吃的,不如我们现在去玩好不好?”

青凰也颇为赞同地看着我,大人们都在桌上各怀鬼胎,孩子们都轻易就能敞开心扉,打成一片。

我对九白点点头,又对着秋安的二叔说道:“二叔是秋安的长辈,也是她的至亲,自然我们也会和秋安一起敬您,所以这便是场家宴,不妨我们大家随性一点,我们也不见外,二叔一家也别客气,如何?”

“好!”

听我说了这番话,二叔似乎也有所触动,看着秋安的眼中不乏温情,对着晋宝说道:“去玩吧!”

晋宝立马兴高采烈地站了起来,但是又谨慎地看了一眼罗姨娘,最终并没有再问罗姨娘,而是直接拉着九白还有青凰便去玩了。

二叔看了罗姨娘一眼,也没有说什么话。

说话之间二婶端了一个大盘子走了过来,看着晋宝他们几个的身影,不免疑心问道:“晋宝还没吃饭,怎么就跑去玩了?”

罗姨娘冷哼一声,并没有回答二婶,倒是秋安笑着说:“晋宝好像之前吃过了,现在不饿,看到小孩子欢喜,便一起去玩了。”

二婶似乎仍旧有些不妥,看着我问道:“那怎么行,小公子他俩也还没吃啊?”

我赶忙对她解释:“九白也在家吃过了,二婶,你快入席吧!”

二婶这时候看了二叔一眼,二叔点点头,她才慢慢走到桌前,挑了个偏的位子坐下。

罗姨娘已然很是不满,这时候嘟囔了一句:“这么一大桌子的人都在等着你,真不害臊。”

------------ 第337章 营生度日 这次的接风洗尘的家宴,二叔是为秋安而设,但是罗姨娘长袖善舞,在桌上不停地对敬康还有贺兰明山说着恭维的话,引来二叔的不快。

罗姨娘只当没看见二叔不满的眼神,对敬康敬着酒,打探着说道:“公子谈吐不凡,气质高贵,不知是哪里人士?”

这问题我们一早就聊到二叔家会有人问,因此也做好了应对之词,敬康几句话便哄弄过去,没说实话,但是也没说话。

但也正是这囫囵不清的回答,让罗姨娘更加信服,敬康一定是个尊贵人家的出身,因此话里的殷勤更盛。

真正的正室――二婶,却一直沉默寡言,唯一说得几句话无非就是让我们多吃,还总给我和秋安夹菜。

秋安在桌上对我苦笑,让我莫见怪。

我们在桌上吃的不爽快,九白晋宝还有青凰玩得却是十分开心,这三个小家伙一直玩到我们吃过饭菜,准备回府的时候,才被我们叫了回来。

九白玩到累的不行,瞌睡连天,靠在青凰身上,还喊着没玩够呢。

晋宝拉着罗姨娘的衣袖,笑呵呵地看着九白还有青凰,眼中颇为不舍。

罗姨娘责怪晋宝玩得太疯,身上脏兮兮的,晋宝也不反驳,嘱咐九白还有青凰,“明天你们俩要再来玩啊!”

听到晋宝说这话,罗姨娘有些恼火,说完还不满地瞪了眼九白还有青凰。

敬康留意道罗姨娘的表情,一把抱起了九白,九白打着瞌睡,趴在了敬康的肩上,喊了声:“爹爹!”

敬康看着九白疼爱地说:“你个小懒虫,玩这么一会儿就困啦?!”

众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倒是罗姨娘脸上稍稍有些不自然,但是也没说什么。

青凰也很累,我拉着她一起上了马车,准备告辞。

走之前秋安指着我们带的那些礼物,对二婶大声地说道:“二婶,初次带些客人过来,随便带了些东西,你随便处置吧!”

二婶有些怪责地看了秋安一眼,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倒是那罗姨娘,脸上颇为难看,但是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作,叫了自己的丫鬟过来,让丫鬟带着晋宝少爷下去。

……

马车之上,九白因为玩得太尽兴,已然呼呼大睡,青凰也好不到哪儿去,靠在我的肩上,打着瞌睡。

秋安倒是对我感激地说了一声:“多谢!”

我只道无妨,拍了拍她的手。

……

……

接下来的几日,我们在秋安的带领之下,游玩了二道山的各处。

虽是冬日,山头都是光秃秃一片,但是仍旧有许多好玩的,冬日里山间野味许多,但是每次捉到的,都会被我们放生,不过是图个乐呵而已,没必要祸害生灵。

秋安不无歉意地说:“冬日里能玩的不多,若是到了开春,山河化冻,到处都是绿色,到时候就有许多好玩的。”

秋安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下来看了九白还有青凰一眼,补充说道:“还有许多好吃的。”

不论什么季节,玩乐总是有度的,既然是隐居度日,那自然要找个营生来度日了。

自从那一日家宴之后,二婶时不时地会过来,给我们送些菜肴,家里有什么活计,也都会帮着干,其实秋安已然很勤劳,我又学着做了些家务,也没什么需要二婶帮的上忙的。

二婶喜欢小孩子,之前就对晋宝十分疼爱,自打九白还有青凰来了之后,对他俩也十分好,没几日功夫,便给九白还有青凰做了俩身衣服,小孩子总喜欢颜色艳丽的,二婶摸准了九白还有青凰的喜好,做了他俩喜欢的衣服,九白还有青凰便脱去了原来的衣服,终日穿着二婶给做的衣服到处去玩。

从那一日起,晋宝也很喜欢来找九白还有青凰玩,自然罗姨娘是要跟着的,罗姨娘与二婶不同,二婶每次都是过来送东西,而罗姨娘却断然不会空手而回。

秋安对外介绍说我和敬康是一家,九白还有青凰是我们的孩子,罗姨娘听到九白喊敬康爹爹,青凰并没有喊,自然开始看人下碟,对待九白极为热情,对青凰倒是有些疏远,但总归面上过得去,青凰看不出来,我也不会计较。

敬康对罗姨娘倒是也不小气,她每次流露出羡慕我们出身不凡,家境殷实的时候,敬康都会送些东西与她,但是在我的授意之下,敬康送的都是些适合小孩子用的玩具,罗姨娘对晋宝十分疼爱,倒也不计较。

晋宝这个孩子单纯,不像他娘那样有太多小心思,我们几人还都挺喜欢他的,有什么东西,也会给他留着。

……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我们便开始找寻度日之法,坐吃山空自然不是长久之计。

我和秋安说了这想法的时候,她也正有此意,与我一拍即合,便开始商量起来要做什么。

秋安父母生前是做木材生意的,当年也是富甲一方,但是她父母还是把她送进了帝城,别人也不知道为什么。

秋安说过,她本家姓常,当年二道山的常家在龙城也算有名,后来随着秋安的父母离世,家境也开始破败,秋安的二叔做生意也还算好手,但是及不上秋安的父亲,所以如今秋安的二叔家里只算是一般富庶。

木材生意,莫说我和秋安一窍不通,即便是懂得,也不好总在男人堆里总是抛头露面,至于贺兰明山还有敬康,一个曾在暗宫里活了许多年,一个自小在仙界龙族养尊处优,生意场上的那些门道,他俩并不懂。

“这可怎么办呢?”

正当我俩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在帝城里的大织所来,我对秋安提议说:“不如我们开间铺子,买些绣好的帕子,罗帐,或者设计花样,如何?”

秋安想了想,觉得此计可行:“其实二道山的人还算富庶,有钱人很多,但是地处偏僻,小地方不像大地方什么都有,我们不妨做些帝城里,或者长街那样的繁华之地实行的花样,自然能够受乡里欢迎。”

想到了,便撸起袖子干。

最开始敬康不肯我去做这个,觉得我好歹是一族公主,抛头露面不成体统。

我自然是不依他,和他吵了几次,我不喜欢他的架子,既然来此隐居度日,自然要忘却前尘,以前的十分再尊贵,也和现在没有一点关系。

------------ 第338章 种田 最终敬康拗不过我,一切都依着我,同意了我和秋安开铺子的想法。

等秋安将这想法和她二叔说的时候,二叔起初不同意,按着他的想法,秋安回来安稳些时日,再过段时间就给她找一个大户人家,让秋安好好过日子,这样,他才算对得起秋安地下的爹娘。

听到二叔说这番话,秋安有些感怀,哭了一会儿,但她执意不肯,二叔看看秋安,还有门外的贺兰明山,估计是误会了,便也没说什么,答应了秋安。

在二叔的帮忙下,我和秋安的铺子便很快开张了,开张那日并没有多少人来,很多人并不看好我们的铺子,但这些都不打紧。

其实二婶还有罗姨娘也帮了我们不少忙,虽然关上门来,罗姨娘是个喜欢吃酸拈醋的女人,但是在人前,她当真是个忙里忙外的一把好手,二婶虽然性子好,人也贤良,但是在人前,远不及罗姨娘的雷厉风行。

秋安在帝城里学了很多刺绣的手艺,不比大织所里的那些织娘们差,至于我会的那些女工,和秋安比起来远远不及,但是我见识不算浅,见过的花样多,将它们画下来,交给秋安绣出。

其实秋安最喜欢绣的,还是自家门前的鹭鸶草,但是鹭鸶草在二道山本是件寻常的野花,因此入不了过往女客的眼。

但是其他的花样在二道山里却受到了极大的欢迎,那些有钱人家的夫人小姐,都来订做帕子,二道山我们绣的那些花样也算风靡一时,甚至有外面镇子的人慕名而来。

这小铺子慢慢有了些名气,这倒是出乎我们的意料,所赚的金银除了能供给我们日常花销,还能有一些结余,虽不多,但好在我们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人,总算能自食其力了。

我和秋安两个女子取得了这么点成就,贺兰明山还有敬康面子上挂不住,也想证明自己,但是又不肯在我们这种女儿家的绣房里呆,因此另谋出路。

贺兰明山开了家武馆,并不成门成派,他说人世间的凡人自得其乐,但是又太过于弱小,而在二道山里开设武馆,只是为了让这里的小孩子强身健体,必要时候能够保护自己还有家人。

这个时候,敬康再顾不上自己之前龙族太子尊贵的身份了,他喜欢和贺兰明山整个高低,如今贺兰明山做的风生水起,他自然看不下去眼,自己便开了家私塾。

原本二道山里有了一家私塾,里面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二道山里富人多,穷人也不少,老先生一律收归门下,但是架不住自己逐渐年迈,正好敬康自己的私塾开了起来,老先生来旁听过几次,觉得甚好,笑着离去之后,便关了自己的私塾,让自己的学生都来敬康这里读书。

敬康看到来的人多,自然欢喜得不行,统统收归门下。

我和秋安给那些妇人绣花样,对他们来说不过是有钱人家茶余饭后的消遣,所赚的金银也够我们花销,因此敬康的私塾,还有贺兰明山的武馆,除了与我和秋安置气,证明这两个大男子,不比我们女人差之外,另外一个,便是造福乡里,不仅是富人家的小孩,穷人家的小孩,也能来得起。

因此,私塾还有武馆的收费并不高,或者说,也不怎么收费,给的起金银,便象征性地收一下,给不起的,他们俩也不要,孩子照常收下,大人若是过意不去,在口边省下一点粮食就好。

乡下人淳朴,那些穷人们知道我们几人不在钱财上计较,暗地里都是管我们叫大善人,隔三差五地也会给我们送来自己田里长得瓜果田蔬。

大家都清楚,我们都是和秋安有关系的人,秋安是二道山的人,但是自小就离家去了帝城,因此,大家也都将这份善心推恩到二叔身上。

二道山的富户有一些,二叔之前的家境只算得上一般,还是靠着秋安之前的帮扶,但是因为大家念着秋安还有二叔的好,二叔一家的地位在二道山水涨船高。

罗姨娘和我们的关系越发好了,我们素来喜欢晋宝这个孩子,对罗姨娘也不小气,但是我们也不清楚,这罗姨娘对我们的热情,究竟有几份真心。

如此相安无事地过了几个月,开春了,天气变暖,山间冰雪开化,天地间也开始出现绿色。

门前的鹭鸶草还没开花,但是我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地方。

山间风大,土灰也大,但是有秋安还有二婶的细心照顾,九白和青凰仍旧和以前一样白嫩,并没有一点山里人的样子。

不止我和两个孩子喜欢上了这里,敬康还有贺兰明山谁也没提过一个“走”字,他俩也难得在这里活得这般逍遥。

既然到了开春,山间的人便要耕地种地,我问敬康:“你有没有种过田?”

敬康脸色大变,和怪物似的看着我,说了声:“没有。”

自然,仙界连田都没有,他又怎么会去种田。

我又问了遍贺兰明山:“你呢?”

其实我对贺兰明山的身世也算是知道一些,果然他也回答说是:“没有。”

“我也没有。”

秋安他们仨看向我的时候,我也如实说道,“但是我想弄两块田,一块种粮,一块种菜。”

敬康还有贺兰明山听我说完,眼里不乏神往。

秋安这时候说道:“我会种,但也是很多年的事了,我去和二叔说,让他帮我们弄两块田地,再让二婶教我们种田。”

如此甚好,我拉着秋安的手说,“幸亏有你,我们在二道山的日子和之前想的一样,平安喜乐。”

秋安只笑笑不语,我俩便一起去二叔家走去。

秋安在路上告诉我说,二叔家里富余,原本是不需要种田的,但是二婶在山里多年,离不开这田地,自己每年都要种一块,那几年正好是晋贤出事的时候,二叔为了让二婶早日走出阴霾,便买了不少田地。

没想到一来二去,二叔家的田地越来越多,二婶自己根本种不过来,二叔便租给那些农户,久而久之,二叔自己家的良田百亩有余,每年也会出不少的钱财。

------------ 第339章 遇到强盗 到了二叔家的时候,二叔家刚吃完晚饭,坐在桌前喝茶。

见我和秋安到了之后,二叔起身相迎,若是秋安一个人来还好,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二叔隐约对我有一些敬畏。

“吃过了么?”

二叔问我和秋安,秋安点点头,看着二叔的茶杯里面水不多,便又帮他到了一些。

说话的时候,二婶走了进来,看见秋安,又问了遍我们俩:“你们俩吃过了么,菜刚下桌,还热乎着呢,要不要给你们俩再端来。”

我连连摇头,秋安赶忙说,“吃过了。”

二叔又躺回椅子上,喝了口茶水,说道:“只有你们俩个人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我与秋安相视一眼,秋安“嗯”了一声,对二叔说道:“二叔,我们想要弄两块田种。”

二叔一听就笑了,打趣着说:“看你们也都是养尊处优的孩子,怎么跑到这二道山来吃苦受罪来了,秋安丫头也是,在帝城里面锦衣玉食的日子过腻歪了,回来想过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么?”

秋安脸一红,对她二叔说:“不是……”

二叔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看着秋安的样子,“怎么还不好意思了,不过是逗你的。”

“你爹娘当初出事,家产所剩不多,二叔没动,都在给你攒着,那些好的田地二叔也替你租了出去,这都是将来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做嫁妆的。”

秋安被二叔说得脸更红了,俨然如同一个苹果一般,“二叔,那些土地都租给农户了么?”

“嗯。”二叔说完这声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有些为难地看着我们:“倒也不全是。”

“还有哪里,只要有份土地就行……”

二叔脸色不太好看,有所忌讳地对秋安说:“今年的地差不多走租出去了,其实对于你们来说,刚好把你家宅子前面的那块好地给你们住,但是今年只怕不行,今年唯一没租出去的,便是后山阴沟里的田了。”

二叔刚说完这话,二婶的脸色大变,“那块地……当真是难种的很啊,土不肥沃倒还好说,那里还是背阴坟地之处,秋安这几个小年轻只怕会害怕,老爷,你可不能让秋安还有愔儿去种那里的地。”

二婶的话,可能也便是二叔的意思,二叔点点头,问着秋安和我的意见,“要不然就明年再种吧?!”

秋安看了我一眼,征求着我的意思,我虽然不想为难秋安的二叔一家,也并非是我不信二叔,明年为了占呢一点蝇头小利,而继续没有好的田留给我们。

只是,以后的事谁能说准呢,不提明年二叔家田的事,但说我们在这里的日子,每多过一天,我都觉得是上天的恩赐,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呢。

秋安懂了我的意思,和他二叔说即便只有那一块不好的地也无妨,反正我们也只是重来消遣。

二叔拗不过秋安,只得答应,倒是二婶,仍旧是一脸的不放心。

正当我和秋安准备告辞回去的时候,二叔的家里闯进来一伙蒙面人,话也不讲便开始打杂院内的东西,又将二叔家里的所有人全都押在了前院。

秋安有点武艺在身,但是架不住对方人多,我们又事先约好,在二道山里不能用法术灵力,因此便和二叔家的那些人一起束手就擒。

我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对着一脸焦急的秋安说道:“先看看情况,若是有伤及性命的危险的时候,我会出手的,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你二叔这些凡人看出我们的本事,不然后患无穷。”

秋安感激地点点头,对我说了声:“多谢。”

二叔府里的家丁有些武艺在身,但是根本不是这伙强盗的对手,罗姨娘还有晋宝也被抓了过来。

罗姨娘的衣裳有些乱,在强盗面前依旧强硬,嘴里咒骂着他们,“丧尽天良。”“不得好死。”

罗姨娘还有晋宝被强盗推到二叔二婶的身边,晋宝被推得有些痛,加上年纪小害怕,便开始哭哭啼啼起来,这一下可心疼坏了一家子人,罗姨娘又继续恶狠狠地骂着那伙蒙着面的强盗。

那伙强盗并不说话,一切都听从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强盗的意思,为首的身材高大,虽然蒙着面,但是能看到得出年纪不大。

二叔呵斥了罗姨娘一声,让她别添乱,并好言好语地对那些强盗商量着说:“各位好汉,有事好商量,若是仅仅为了要钱,小的多给你们一些便是,没必要伤人性命,对吧。”

罗姨娘这时候住了口,二婶又好言哄着晋宝,晋宝在这位大娘的劝说下止住了哭。

为首的强盗露出的眼睛里流露出不屑和仇恨,“我们是图财不假,盗亦有道,自然不会杀了你们,但是我和你们二道山有仇,所以……”

这头领看到二叔一家眼中流露出的恐惧之后,反而愈发的得意,丢他们的那些手下喊道:“动手!”

这一声令下之后,其余的强盗便有如野马脱开了缰绳愈发疯狂地砸着院内的东西,以及棍棒交加,打着院内的人,我和秋安也不能幸免,我有灵力护身,那些毒打并不能奈何我,但是秋安还是扑在我的身上。

晋宝又吓得大哭起来,二婶还有罗姨娘都争着抢着护他周全。

那个首领注意到我和秋安这里,他的手下察言观色,对他奸笑着说:“老大,这两娘们长得不错,老大你当真是艳福不浅啊!”

旁边的强盗们也都不怀好意地笑了,这被叫做“老大”的强盗没有说话,眼中除了狠毒,并没有轻薄之意,他径直走到我们面前。

秋安看来者不善,依旧护在我面前,强盗头子不懂怜香惜玉,一把将秋安甩到一边。

我心疼地看着秋安,听到她叫了一声后,便看向她,问她:”你没事吧?“

秋安摇摇头,还没说什么,我面前的强盗便一把扳着我的脸,强迫着让我面对他。

“没想到这深山老林里的二道山,竟然还有这么标志的美人儿,但是看你这一身气度,当真是二道山的人么?”

------------ 第340章 强盗头子 “人间正道,朗朗乾坤,竟然还有如此人心险恶的地方,不怕遭了天谴么?”

一个洪亮爽朗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来者正是贺兰明山。

贺兰明山只身一人前来,我知道他的修为有多高,对付这一伙强盗不费吹灰之力,但是还是之前立的规矩,不可以用法术。

等贺兰明山看到我的时候,我赶忙对他做了个手势,提醒他一声。

贺兰明山把头转开,对着那些强盗说道:“都是有父母妻儿的人,你们来这里打家劫舍,不怕会有报应在自己的身上么?”

龙城颇大,但是诺大的龙城里的人信佛者众多,尤其是信灵山的香火,祸不及妻儿,贺兰明山的话也算是一阵见血了。

但是也有不在意的,有小强盗走上前,晃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刀便吓唬着贺兰明山:“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还不报上名来?!”

有刀刃在前,贺兰明山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那为首的强盗一挥手,之前的手下便退到一边。

二道山的人不知道贺兰明山的修为有多高深,但是他平日里教小孩子练武,想来也都猜到身手不差,因此他进入二叔家的院内之后,那些人脸上有了些欢喜之色。

为首的强盗对贺兰明山倒是有些欣赏,但还是一脸决绝地说:“这位公子说得有理,祸不及父母妻儿,但是我自小便是孤身一人,到如今依旧是如此,也不知道有什么好忌惮的。”

贺兰明山一时语塞,我心里也有些小小的触动,小的时候过生辰,蛟后娘娘说:“孩儿的生辰,便是娘亲的苦命日。”

我那时候不懂事地说了一句:“那我没有娘亲,是不是这世上便没有和我有关的苦难。”

蛟后娘娘当时哭了,但是我自己当时没当回事,只是因为心疼蛟后娘娘,便不再提及此事,而后来我长大了,便知道那时候的话有多可笑,这世上我的苦难何止一星半点。

见贺兰明山没话说,为首的强盗哈哈大笑一声,只是这得意的笑里显得颇为凄凉,等他笑罢,看着贺兰明山说道:“你是条汉子,也很有胆识,我不杀你,你走吧!”

贺兰明山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又有小喽啰嚣张地对提醒他说道:“喂,我们老大已经让你走了,你怎么还不速速离去,当真是不要命了么?”

“是!”贺兰明山直视着那个强盗首领:“多谢你的不杀之恩,我虽不知道你从小遭受了什么磨难,但是世上苦难的人那么多,并不只你一个,一人一个活法,我不好说你,但是我也有我的说法,也有我想保护的人。”

强盗首领仿佛早就料到了贺兰明山的选择,并没有多惊讶,“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我了。”

他说完又一次对手下的人挥一挥手,便有三个手下冲到前面,对贺兰明山下手,没想到几下便被贺兰明山打飞。

贺兰明山出手便是惊人,这可把二叔等人高兴坏了。

而那些强盗们却不甘心,纷纷都朝着贺兰明山攻过去。

贺兰明山虽然没用一点术法,但是他的武艺也当真是高强,那些强盗除了为首的那个,其余的全都被贺兰明山打趴在地上。

这群强盗倒也当真是不怕死,倒在地上也不喊疼,爬起来便要继续上,被那个首领拦下。

“许久没活动筋骨了,你不错,能让我亲自动手。”

这话虽然有些狂傲,但是看到那些手下的眼神,这首领的话想来也并非虚言。

贺兰明山和那首领便打在了一起,一时竟然难解难分,让众人目瞪口呆,包括我在内。

那些强盗惊讶地是贺兰明山的身手,而对我而言,倒是这首领有些不可思议。

贺兰明山虽然没用灵力修为,但是一身武艺有灵基的辅助,所以威力自然大些,再有他曾在暗宫里做过多年的天隐者,所学武艺无不都是直取要害的招数,没有一点花架子。

反观这强盗首领,年纪应该比贺兰明山小上许多,也没有半点灵力在身,但是在贺兰明山的攻击之下,竟然没有落下一点下风。

“这人的武功,当真是高强,在凡人或者武修者里实为罕见!”

我在一旁观战,对着秋安感慨了一声。

秋安并没有回答我,我看向她,发现她看着比试的两个人,一时入神,没听到我的话。

“秋安。”

我接连又叫了她两声,秋安这才回过神来,“啊”地一声看着我,问我说道:“怎么了,公主?”

“在想什么呢?”

“没……没什么。”秋安的眼神里有些躲闪,但是又往我身后的二叔二婶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刚要回头,秋安赶忙问我:“怎么了,我刚才没听到你的话。”

虽然心中有异,但是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重复了刚才的话。

秋安点点头,但是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是啊,感觉这强盗头子来历不一般啊。”

贺兰明山还有这首领依旧没分出个高低,我们在一旁看得有些着急,那些小强盗不傻,趁着他们俩比试的时候,又重新将我们一重凡人捆了起来。

“明山叔父进来这么久,怎么还没出来……”

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听着正是青凰。

等青凰蹦蹦跳跳地走进院内,晋宝反应最快,对着青凰就喊着说:“青凰快跑,这里危险。”

一旁站着的强盗看到晋宝多嘴,便是一巴掌打过去,二婶用身子挡住,替晋宝挨了这一下。

晋宝又一次被吓哭,嘴里呜咽着说道:“青凰快跑。”

倒是罗姨娘,再一次不怕死地又开始咒骂着那些强盗,咒骂几句之后,看着二婶的眼里带着暖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姐姐,多谢你……”

二婶只是笑笑,让罗姨娘别放在心上。

贺兰明山和强盗首领这时候打得各自退后几步,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对方的眼里也都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首领靠在一旁,看着青凰不屑地一笑:“这二道山里不怕死的不光是大人,连这么大点的小丫头片子也都过来送死。”

二叔一家看着青凰,也颇为担心,为难地看着我,二婶说道:“愔儿,你让青凰快跑,这伙人虽罪大恶极,但是还不至于对个小孩子动手。”

我看着青凰,再看着四周的情况,心里有了一个计谋,看着二叔大声地说道:“你们不用担心青凰,青凰虽然是个凡夫俗子,也没怎么练过武艺,但是这丫头小时候有段奇遇,想来打跑这伙小毛贼不在话下。”

我故意说得大声,除了说给二叔府里的众人听,让他们心安之外,也是说给那伙强盗听。

但是最重要的是,我这番话还是说给青凰听的,希望她别用出灵力。

至于我说得那些本事,自然是唤来百鸟退敌了。

------------ 第341章 百鸟退敌 青凰听我说完,看着我笑了一下,并且还点了点头。

那些强盗却“哄”得一下笑了,“真敢说,这么点一个小丫头,什么,还号令百鸟?怎么不号令百仙呢?!”

首领也带着笑意,但没什么恶意,对着青凰说到:“你走吧,小丫头,我不会对你动手的,不然传出去会被江湖中人耻笑的。”

青凰头一仰,指着晋宝对强盗说:“他也是个小孩子,你们怎么不放过他?”

强盗首领蒙着面,我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但是感觉到他的身形怔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想说的原因。

他的手下感觉到他的异常,对着青凰吼着说道:“我们大哥要放你走,你快点离开,不然别怪我们残忍!”

青凰掐着腰,看着那伙强盗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们看不起人!”

自然又是一番嘲笑,但是等到青凰真的唤来百鸟的时候,强盗们的笑容僵在脸上,似乎受到了十足的惊吓。

准确来说,这次青凰唤来的不是百鸟,它虽然有唤百鸟的本事,但是这次只唤来了蝙蝠和苍鹰。

用苍鹰的利爪对付强盗,亏青凰想得出来。

还有那些蝙蝠并非寻常可见的蝙蝠,通体赤红,所到之处带起一阵黑烟。

那首领最先反应过来,喊了一声:“蝙蝠有毒!”

但为时已晚,早有几个手下被蝙蝠毒到,伤口处红肿起来。

那些强盗拼命躲着毒蝙蝠,却无暇顾及那些鹰,苍鹰迅猛,爪子锋利,不时便会抓破他们的衣服,使他们狼狈不堪。

我看得出,青凰趁着这些人不注意的时候,过了一些灵气给那些蝙蝠还有鹰,使得他们行动更加矫健,即便身手如同首领这样的人,也是躲闪不及,身上多了不少伤口。

但他还算好的,没有像他手下那样,中了蝙蝠的毒,只是被那些鹰的利爪抓破了衣服,伤口流着血,有些触目惊心。

青凰玩得起劲,贺兰明山也能够停下来,带着笑意看着青凰。

我看那些强盗非常痛苦,心里有些不忍,他们虽然为非作歹,但是并没有真的害人性命,我便让青凰停了手。

青凰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听我的话,扬起手,那些鹰还有蝙蝠便盘旋在院落上空,停止了对那些强盗的攻击,但也没有就此离去,始终警惕地看着那些人的动静。

“你们走不走?快点走的话,今日就放你们一马!”

青凰的话说得颇为得意,虽然个子小小,但是却盛气凌人。

那些手下看着首领,问道:“老大,怎么办?”

首领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对着手下们说:“走!”

那些强盗心有余悸,警惕着便往门外走,等那些手下走完,着强盗的首领才开始向外走,出门前对着青凰,还有我深深行了一礼,但是再抬起头,却恶毒地瞪了秋安的二叔一眼。

首领之后没再说别的话,转身朝着那些在门外等他的手下走去。

一阵山风吹过来,扬起这些强盗们破碎的衣角,我正看着首领,他后背壮实,血肉模糊之下,一块乌青色的胎记十分显眼。

秋安这时候也在看着这块胎记,一时之间走了神,青凰替我松绑之后,我起身拉起秋安,之后又一起扶着二叔院内的众人。

青凰对着那些鹰还有蝙蝠叫了几声我听不懂的话,那些鸟便飞快地隐在山间,并不多做停留。

二叔院内的人此时看着青凰的眼光,俨然像看着天神下凡,一脸的敬畏之意。

最先恢复如常的是二叔,他毕竟德高望重,经过大风大浪,并没有被这些毛贼吓到,安抚众人一番之后,便安排下去,加强自己府内的巡逻。

秋安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走到二婶身边,有些试探着问道:“二婶,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那个人的背后……”

二婶不过是一介小小妇人,但是听到秋安的话后,即便是我身隔很远,还是感受到一股寒气散发开来。

下人们不知所以,纷纷说道:“这月亮挂着,大好的天,怎么就这么的冷。”

我打了个寒噤,避开二婶四下看去的目光,却侧耳听到二婶小声对秋安责怪道:“别胡思乱想,怎么可能,不过是凑巧看着像罢了!”

……

晋宝这番被惊吓够呛,躲在罗姨娘的身后,但是小眼睛偷偷看着青凰。

青凰笑意盈盈地走上前,看着晋宝冠心地问道:“你没事吧,晋宝?”

晋宝露出笑脸,刚要说话,一直处于恍惚之间的罗姨娘这时候反映过来,看着青凰将身后的晋宝护得更加严实。

青凰一头雾水,晋宝想说的话被晋宝瞪了回去,偷偷地看着青凰,一脸委屈。

罗姨娘没再说说什么,拉着晋宝便往自己的房内走,临走前颇有深意地看了二婶一眼。

……

……

接下来的几日,我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倒也如常,只是晋宝没有再来找九白还有青凰玩,即便是敬康的私塾,二叔家也没说是和缘故,没让晋宝再来。

敬康对晋宝说不上讨厌,但是也没多关心,因此也没当回事。

不仅是晋宝和罗姨娘,包括二叔在内,这几日也没怎么和我们碰面,倒是二婶一如往常,时不时地来到我们的住处。

从二婶口中得知,那日晋宝的确是受到了一些惊吓,但是小孩子嘛,睡一觉就好了,但是罗姨娘心疼儿子,没让晋宝出来。

有些话二婶没说,我们也明白,罗姨娘这是忌惮青凰的力量,不再放心让他和青凰在一起玩。

青凰和九白有些不高兴,但是对于他们凡人来说,看到这样的力量,心存忌惮倒也正常。

九白问我:“娘亲,以后我还能不能和晋宝在一起玩?”

最开始的时候,青凰还有九白一口一个“晋宝哥哥”地叫着。

但是依着我们几人的备份,青凰还有九白是应该叫晋宝“小叔”的,而青凰和九白在世上已经活了许久,自然不肯如此称呼一个小孩子,所以直接叫他的名字了。

我摸着九白的脑袋告诉他说:“晋宝这几日在府里养着,过几日便会出来,他出来之前,你们不要去打扰他。”

九白和青凰点点头,人情世故方面,青凰看得比九白透,但是没有都说什么。

------------ 第342章 清风寨秦初 秋安自那一晚问了二婶一个问题,二婶始终不愿意提及。

我心里有些好奇,但是秋安不说,我便不会主动提及。

秋安接连几日都有些恍惚,看到二婶的时候,也有些尴尬,并不愿意多言,后来索性二婶来的次数也少了。

就这样又继续过了些时日,真正打破那些僵局的反而是那些强盗。

再一次来到二道山的是那个强盗头目,有二叔家的下人在街上看到,便一脸警觉,犹豫着不敢上前,就这样僵持。

在僵持当中,下人又喊了不少乡邻。

这头领并无惧色,与那些人对峙,慢慢地找到我和秋安所在的小铺子。

至于他是如何知道,我就不清楚了。

首领看到我之后,便行了一个大礼,我和秋安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这是作何。

“你这是做什么?”

首领脸有些微微发红,但还是决绝地说道:“我有一事,想求姑娘,希望姑娘能够答应。”

秋安的脸色有些复杂,但我感觉她并非是仇恨这个强盗,而是有许多话要说。

站在铺子外面的一个乡邻说道:“前几日刚带人来洗劫二道山,今日却来反过来求人,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夫人,不要答应他!”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个话音一起,其他的乡邻也都随声附和,大伙都让我勿要轻信这等奸佞之人的只言片语。

我自然是有我的判断的,看着秋安为难的表情,我对那个首领说道:“你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听到我的话,那个首领却没动,坚定地说道:“姑娘若是不答应我,我就长跪不起!”

这等用我的善心来绑架我的举动,我根本看不上眼,你又不是我所在意的人,我又何必管你怎么样。

我在那里无动于衷,秋安有点着急,便想着上前扶起这个首领。

这个时候敬康还有贺兰明山闻讯赶来,敬康知道那日劫持我们的人便是这个强盗,进门之后便是火冒三丈,就要冲上前去,揍那个首领。

贺兰明山赶忙拦住,我示意他俩稍安勿躁。

因着敬康还有贺兰明山的在场,等首领被贺兰明山扶起来后,也不多言,而是对我说道:“求高抬贵手,救救我的那些兄弟们的性命吧!”

“什么?”

他的这话我有些听不懂,便又问了一句,“你为何如此说?”

青凰之前跟在贺兰明山的身后,一起到了我这儿,此时听到首领的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首领看到青凰,没说话,而是仍旧对我恳切地说道:“兄弟们中了那晚的蝙蝠毒,求姑娘高抬贵手,赐我解药。”

原来如此!

我对贺兰明山示意,他便和秋安一起将门口看热闹的乡邻清走,“大伙放心,我们定会妥善处理,多谢大家挂念。”

等铺子外面再没有人的时候,我嗔怪地看着青凰:“你怎么下了这么重的手?”

青凰耸耸肩,“不怪我,是那些蝙蝠毒性大。”

我看着首领有些不好意思,“虽然你们那日做的事天理不容,但是你们也吃到了苦头,本不该再有此责难,我这就去弄解药。”

首领再次跪在地上,“多谢姑娘深明大义。”

我对青凰有些急迫地说道:“还不把解药拿来。”

青凰有些委屈:“娘亲,那药我没有,是那些蝙蝠本身的毒,我没办法。”

“你……”

这时候首领愈发地着急,我没办法,但也不想就此让那些凡人丢了性命,便求助似地看着贺兰明山。

我记得贺兰明山是懂些医术的,虽然和子晋大人没法比,但是解毒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贺兰明山略微点头,“能否解那些人身上的毒,我也不好说,需要看过才知道。”

我问首领:“你们家在什么地方,可否让一个中毒的人过来让他瞧一瞧。”

说话的时候,我还指了指贺兰明山。

首领面色难看,“我家住在……清风寨,此去不近,一来一回也需要半日的脚程,我等得起,那些人等不起。不瞒姑娘,若不是被逼的没办法,我今日有不会冒死再来二道山犯险的。”

他后面说得什么,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但是他说道“清风寨”三个字的时候,我却有如被雷击到一般。

同样警觉地还有敬康还有贺兰明山,敬康拿剑抵在首领的脖子上,“你是谁,到底来这儿做什么?!”

首领毫无惧色,但态度仍旧不失诚恳,“我说了,来此求解药。”

看他的神情,似乎并不知道我们当初路过清风寨的事。

我把敬康拉到一边,让他别杯弓蛇影,将简单的事情想得复杂。

既然清风寨的那些人没有办法过来,只能再劳驾青凰再唤一只蝙蝠过来。

青凰起初不愿意,好说歹说,威逼利诱全都用上了,她才肯唤来那日的毒蝙蝠,但也只唤来一只,小心地交到贺兰明山的手上,叮嘱他说道:“明山叔父,你要小心些,用完了记得放生它,百鸟敬我,我自然也要护着百鸟的。”

她的一番话让大家对她自是一番侧目,不仅是因为她的善心,还是因为她的气势。

贺兰明山答应青凰之后,便进了内堂潜心研制解药,敬康的私塾里有事,走之前叮嘱我小心些,瞪了强盗首领一眼,才就此离去。

青凰见状也不肯留下,非要跟着敬康一起去私塾,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对我轻声说道:“娘亲,能自己小心些,若是他再心存恶念,你不妨动手……”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反正这里只有你和秋安姑姑,不会有外人看到。”

我打了一下她的头,“想什么呢,还不快走。”

……

铺子的前厅只剩了我,秋安,还有这首领三人,秋安让首领坐下,并倒了杯茶。

这些举动让首领有些受宠若惊,看着秋安,有些慌乱。

等秋安忙完这些,我问了首领:“不知道壮士高姓大名?”

“不敢当……”他一脸惭愧,但还是告诉了我:“在下秦初。”

“刚才听你说,你是清风寨的人?”

秦初点点头,“我自小无父无母,是家师收留了我,我得以在清风寨内长大。”

------------ 第343章 秦初就是晋贤啊! 贺兰明山配置解药的时候,我和秦初在外面开始闲聊。

他并不愿意多谈有关他身世的事情,我便从侧面打探他和清风寨的关系。

这个心思被秦初察觉,但是他没有反感,而是反过来和我说:“姑娘有神通,又对在下有恩情,有些事不好瞒着姑娘,还希望帮我指点一二。”

我还没搭话,秋安这时候抢着说:“秦初公子但说无妨。”

秦初看了秋安,又看了我一眼,我点点头。

“清风寨……最近着实怪异。”

秦初便说出了清风寨内不合乎常理的地方,原本他师父是清风寨内极为德高望重的人,但是他外出几日回来后,便发现师父不见了,而且出人意料的是,山里的人们都不记得他师父的所在,仿佛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一般。

秦初小的时候被师父收留,师父对人一向宽和,但是一直拿二道山当作自己的仇家,所以秦初寻自己的师父无果,想着来二道山闹一番事,也算是了了他师父生前的遗愿。

我和秋安面面相觑,这秦初言辞恳切,看着不像是说谎的人。

而且这所有的事,都和我们之前所经历的那些对的上,我怕秦初别有深意,但是我看他,仿佛并不知道我们曾经去过清风寨。

“你师父可是……”

秋安张口就要问,我赶紧瞪过去,让他不要再往下说。

秋安自己也觉得不妥,便止住刚才的话,重新说道:“你师傅可曾和你说过,为什么仇恨我们二道山?”

秦初摇摇头,“并没有。”

“那你那日为何直接闯入我们长家?”

秦初又摇摇头,但是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那日看到常家有种特别的感觉,便误打误撞地闯了进去。”

说话之间,贺兰明山的解药配制好了,他拿着一个纸包,交到秦初的手上。

秦初拿着那药,对我说道:“若是这药能解得我手下的毒,这辈子我定当做牛做马来报答姑娘。”

先礼后兵,对我行完礼后,又看着贺兰明山,一脸决绝地说道:“若是这药出了偏差,我一定会再回来,要个交代!”

贺兰明山没当回事,我自己也没当回事,毕竟清风寨内中毒的那些人耽误不得,秦初便骑着快马回了清风寨。

秋安望着秦初远去的背影,满腹心事。

倒是贺兰明山,对我无奈地说道:“姑娘,怎么是恩情,他就报答你的,若是出了事,就要我背这个锅。”

我看着他眉眼间的笑意,知道他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

……

……

接下来的几日,秦初没有再回到二道山,虽不知道是否完全解了他们的毒,但是起码没有那种更坏的情况发生。

秋安愈发心事重重,我问她,她也不肯说,去二叔那里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但每次回来都是郁郁寡欢的。

听街坊四邻里谈起,二叔府里这几日并不太平,二婶终日哭哭啼啼的,也不出来,罗姨娘也不知怎地,对待下人反倒是宽容了许多。

很多人都说,罗姨娘这次受到了惊吓,从此一心向善。

虽不知真假,罗姨娘变了倒是真的,她不再阻止青凰和晋宝在一起玩,而且她自己带着晋宝过来的次数多了起来。

晋宝和青凰九白都在敬康的私塾里上学的时候,罗姨娘也会来我和秋安的铺子里,但是显然无事不登三宝殿,罗姨娘话里话外都离不开青凰,还有她的那一身本事。

避而不谈自然不是上策,我便和罗姨娘打着太极,信口编了几句话,让她觉得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就好。

罗姨娘并不死心,但是言谈之间随口说了一句,“青凰本事大,以后保护着晋宝,也挺好的。”

秋安听到了,对我撇撇嘴,这罗姨娘可算是太拿自己当回事,且不说我们的真实身份,即便我们是凡夫俗子,但是在这二道山里受了些秋安二叔家的一些恩惠,但我们也并非光往回拿不做回报,罗姨娘的这句话若是被青凰或者敬康他们听到,只怕会出事。

没过多久,约莫着私塾快下学了,罗姨娘便去接晋宝,走前和我们打了声招呼,又让我觉得,这罗姨娘实在怪异。

等她走后,秋安也说:“罗姨娘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是说话应该没有这般不知轻重,也不知今日是怎么了。”

说话之间,青凰还有九白回来了,脸上都是汗,跑进铺子里,嘴里还喊着:“娘亲!”“秋安姑姑!”

“你爹爹呢?”

“爹爹他……”

九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是也不无担心地看着我,就是没说出来。

我看着青凰说道,“你来说!”

青凰白了九白一眼,“村西卖豆腐的李奶奶家的小女儿,看上了他,下学之后给他拦在那里,非要说些体己话。”

我扑哧一声就笑了,这下九白可急了,“娘亲,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是不是很讨厌爹爹啊?”

九白质问我的时候,眼圈有些发红,我赶紧哄着他说:“没有,没有,我们快些回去吧!”

秋安和我一人拉了一个小家伙,便往家里走。

路上,秋安问了他俩一句:“今天有没有和晋宝在一起玩啊?”

“有啊!”

青凰也不隐瞒,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变了。

秋安忙问:“怎么了?”

青凰歪着脑袋,“我也不知道,只是今天晋宝说,他娘亲让他和我在一起玩了,是为了以后我能帮着他抢东西。”

“抢东西?抢什么东西?”

青凰连连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九白仰着头,这时候对我说道:“娘亲,我知道。”

我还没说话,秋安便着急地问道:“乖九白,你告诉姑姑,是怎么回事。”

九白想了一下,“晋宝很不开心,是因为他娘怕他哥哥回来抢东西。”

……

……

秋安愣在原地,也不在往前走,一脸惊恐地看着九白,眼里开始簌簌地流下眼泪。

“果然,他们不肯和我说实话,秦初,秦初……就是晋贤啊!”

“晋贤?”

我猛地想起来,二叔二婶当初在山中走散的那个儿子,就叫晋贤啊!

------------ 第344章 父子相认否 后来几日,总有二叔府中的下人在我们的铺子外面躲起来,留意着我们的动静。

二道山就这么点大,人并不算多,所以瞒不过我和秋安。

秋安带着无奈地说道:“二叔想来是想确认下,那个秦初到底是不是我那可怜的晋贤弟弟。”

血肉至亲,这等重要的事,二叔为何不正大光明地去查一番,而是在背后做这些小动作呢?

我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出来,秋安额头上蒙着一层雾气:“这个我也不知道,是的话就认下来,不是的话,就人命,二叔家,似乎有些过于谨慎了。”

后来秦初一个人来了二道山,带了厚礼,一见面又是对我大拜:“承蒙姑娘大恩,我的那些手下身上的毒全都解开了,今日特地来答谢姑娘。”

秋安上前扶起秦初,细细打量起来,口中问道:“不知秦初公子,可从你师父那里探知到你的身世?”

秦初的眉间有一丝的不悦,但还是被他强压下去,对秋安摇了摇头,“小时候我不懂事,会和家师追着问,但是每次都会被师父叱责几句,师父说我是被人遗弃的孩子,生身爹娘不要我,让我莫再去寻那些凉薄的人。”

秋安的眼里渗出泪水,颇为心疼地望着秦初:“你师父对你好么,会不会打你?你在那里没有亲人,小时候吃了不少苦吧?”

秋安的举动有失妥当,秦初极为地不自然,脸上红着,退后了几步,“姑娘,还请自重。”

我拉回秋安,秋安回过神来,赶忙擦干自己的泪水,略带歉意地看着秦初说道:“公子见谅,只是你实在和我的一个故人很像,一时恍惚,才如此失态,还望公子见谅。”

秦初淡然一笑,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原来如此,吓我一跳,秋安姑娘你还请节哀。”

打了几回交道,秦初知道了秋安还有我的名字,但是他唤我的时候,永远是叫我“姑娘”,并不喊我的名字,说话之间还带着一丝敬畏。

秋安给他端来了上好的茶水,秦初谢过之后,便坐在那里,话并不多。

他既然不喜欢被人问起关于身世的事,我便不问,秋安也不想操之过急,因此也不再问。

秦初谢了我之后,并没有离去的打算,眼睛时不时地向门外瞟着。

“公子应该有别的事吧?”

秦初有些不好意思,“实不相瞒,我知给我手下解毒一事,都是姑娘大发善心,但是那位贺兰公子,还有令嫒,我都想亲自谢过。”

原来如此!

秋安看到秦初能知礼感恩到如此地步,十分欣慰。

没等来贺兰明山,却等来了二叔,身后还远远跟着二婶。

二叔进门之后,便直勾勾地盯着秦初,秦初颇为不好意思,歉意地点点头,便跪在地上请罪。

“那日是我唐突,还望常老爷能高抬贵手,我定当再不犯二道山!”

二叔没说话,在秦初身边走了几圈。把秦初吓得愣住。

“你的后背,有一块乌青色蝶形的胎记?”

秦初一愣,“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二叔没答,而是继续问道:“你左脚的第二根脚趾上面有一颗很小的黑痣,旁人很难发现的小黑痣?”

秦初站起身,一头雾水地看着二叔:“没错,连我师父都不知道,别人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二叔没再说话,但是我看到他已经开始哽咽,眼角掉下几颗眼泪。

“晋贤……我的贤儿啊!”

秦初瞪大了眼睛,如同看到可怕的事,一般,“你……我……”

想来秦初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世,但是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惊喜,相反还很愤怒,站起身来,便要往外走,走到门口,想起来什么似的,回头对我说道:“姑娘,你对我的大恩,我没齿难忘,但是,以后这二道山,请恕我再不能来,若是姑娘以后出了二道山,我再报答你的恩情吧!”

门外站着二婶,她听到屋里的谈话,泪流满面,十分激动地看着秦初,嘴唇颤抖着,但是愣是没说出一个字。

秦初出去前,看到二婶,顿了一下,但是没说出话来,继续往外走。

……

……

迎面回来的是贺兰明山,我让人传信去叫贺兰明山还有青凰回来。

秦初看到贺兰明山,想说话,但是没说出来,还是超前走着自己回去的路。

贺兰明山拦下秦初,秦初这时候有些激动,看着贺兰明山,悲切地说道:“公子为何拦我?我今日来谢公子救命之恩,但是我还有事在身,就不在此地停留了,后会有期!”

秦初说完便要走,贺兰明山依旧拦着他,这个举动将秦初惹得颇为恼火,“贺兰公子若是执意如此,那便别怪我不客气了。”

贺兰明山轻松躲过秦初的一招,站在远处,带着笑意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秦公子你走得聪明,也许有什么误会,不妨大家将话说个明白,是误会解除了不是更好?”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

秦初义愤填膺地说道,显然并不听贺兰明山的劝说。

二叔这时候反应过来,老泪纵横地跑过来,二婶紧随其后。

“晋贤啊!秦公子,你一定要听我说几句,求求你了,若是你听完之后还是恨我,那我无话可说,是去是留,都随你的便,如何?”

二叔一向德高望重,我从来没见过他如此低三下气地和人说过话,秋安想来也是如此,但是她此时的眼光全放在秦初一个人身上。

秦初还是想走,我赶忙出言相劝:“秦公子,你不如就听一言,反正以你的心智,二叔就算说谎想来你也瞒不过你。”

……

……

“好!”

也不知想了多久,秦初才吐出这个字来,但是对着我说道:“今日之事我是看在姑娘的份上,才肯多留一会儿,还希望你们能快些说完,以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我感激地看他一眼,二叔十分激动地也说了一个字:“好!”

二叔看了眼二婶,便开始说:“你六岁那年,自己一个人上山去玩,迷路了,不知道跑去了哪里,那几年,我和你娘不知道磨破了多少双鞋子,翻了多少座山,就想找到你,整个龙城都找的差不多,就算是清风寨我们也去过了,但是却都一无所获,你娘她眼睛都快哭瞎了,但是却始终没有放弃过找你,我知道是我们没有好好看管你,是我们不好,你恨我们也是人之常理,但是晋贤,我和你娘还能有几年回头,老天开眼,让我们找到了你,我们余生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了……”

------------ 第345章 二叔病危 二叔说得老泪纵横,二婶在一旁也早已泣不成声。

人生最大的哀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或者骨肉分离,这两条,二叔二婶都经历过了,即便是有错,如今他们年纪依然不小,实在是经不起再次的打击了。二叔说完,四周又是一阵死一般的沉静。

众人都在看着秦初的反应,其实现在很明显能确认,这秦初,便是晋贤。

秦初愣在原地,很明显能够看出来,他在强力压制着自己,但是还是能让人感到,他此时内心的情绪已然天翻地覆。

“师父说,我亲生爹娘不要我,将我扔在大山里,是他把我带回家的,不……我不相信你们,师父不会骗我的,你说谎!”

晋贤喃喃地说了几句,但是说到后面的时候越来越激动,指着二叔,几乎是怒吼着出来。

二叔和二婶相视一眼,依旧是老泪纵横,看着晋贤,心痛地说道:“孩子都是爹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我们怎么会不要你,若是我们不要你,又怎么会悲悲切切地过了那么多年,这些,整个二道山的人都可以作证。”

晋贤没说话,显然陷入痛苦地自我折磨当中。

我又上前,这晋贤对我的态度还算好,我便利用这一点继续说了一句:“公子,我知道你的师父说了些话,所以你从小就恨二道山的人,如今你师父不在了,有些话我们也没法去问个明白,但是我想,你师父和你说那些话,可能也是让你心里少些牵挂,并不是让你恨你的亲生爹娘,你说呢?”

晋贤抬起头,我看到他的眼睛有些发红,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许久,他说了一句:“姑娘,我现在心里有些乱,我还是先回清风寨想想吧!”

他说完这话,便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扬长而去。

二叔拦他不及,怔怔地看着晋贤远去的背影。

这时候,闻讯而来的罗姨娘走了进来,一看到眼前的情景,没说话,搀扶着二叔,心疼地喊了声:“老爷……”

二叔回过神来,看了眼身边的罗姨娘,又看了二婶,最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别的话。

倒是二婶,看到罗姨娘之后,极为亲善地笑了一下,可惜罗姨娘并没有理她。

等二叔一家也离开后,秋安正关切地看着二叔的背影。

我问秋安:“二叔没事吧,你用不用去看看?”

秋安摇摇头,“这点事应该还打不垮他,让他一个人静一静也好,也正好让晋贤静一静。”

她一旦提到“晋贤”的名字,眼中总会流露出一阵心痛。

……

……

晋贤接下来几日果真没有再来二道山,但是出乎我们意料的是,二叔他自己病倒了,而且病得十分邪乎,根本起不来。

知道这事后,我们赶忙前去探看,果然二叔很虚弱,但是又非邪风入体,普通的病疾,二道山的郎中能治,贺兰明山也能治,但是二叔到如今这个境地,却是由于他忧思过度,一口气集在心中上不来。

我问二婶,可否去清风寨通知晋贤。

二婶无奈地笑笑,并不答话,再看向罗姨娘,她也是避而不谈。

等我们走的时候,秋安告诉我,她刚才趁二婶还有罗姨娘不注意的时候,问了二叔府中的下人,他们告诉秋安说,是老爷自己不许将这个消息外传的,老爷是怕晋贤少爷多心,以为老爷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装病。

“这怎么可以,晋贤若是还和以前一样记恨在心,二叔只怕很难好过来了。”

秋安比我更加着急,“是啊!但是不仅是晋贤这一件事,还有二婶,和罗姨娘,她们也很奇怪。”

我心里一惊,问秋安:“你也发现了?”

秋安“嗯”了一声,眉头紧锁着,“二叔自己不让人告诉晋贤也就罢了,怎么二婶和罗姨娘也这么糊涂,若是二叔心里带着这口气死不瞑目,岂非得不偿失,罗姨娘我还能理解一点,她也许是怕晋贤回来抢她的家产,只是二婶……”

我拍了拍的手,没再说什么,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

……

二叔自己不想,但是我却不能置之不理,即便晋贤现在还在气头上,但是若是耽搁了就此与二叔阴阳相隔,只怕以后过得也会十分悔恨。

我让贺兰明山前去清风寨,给晋贤带个信儿。

秋安有些不放心,但是贺兰明山却发过来劝说她道:“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之前清风寨的人都被我消了记忆,再说我有灵力在身,虽然不会主动外露,但若是晋贤他们想对我动手的话,只怕也是痴心妄想。”

……

贺兰明山去了小半日便回来了,我叮嘱他二叔的事耽搁不得,想来他在无人的时候,用了修为,才能够如此快。

他回来的时候,有些沮丧。

“怎么样了?”看到贺兰明山进门,秋安便上前询问,但是她留意到贺兰明山的样子,心中也明白了几分,“晋贤还是不肯来吧?”

贺兰明山有些愧疚地点点头,秋安眼泪掉了下来,“二叔怎么办啊?”

我赶忙扶住她,“先别急,再等等吧。我相信晋贤并非是个没有铁石心肠的人。”

秋安已经对晋贤不抱任何的希望了,她这事和病急乱投医,看着我说道:“公主,不如让敬康公子变成晋贤的样子,骗过二叔,也许二叔一高兴就好了。”

我握着她的那只手暗暗用了力道,秋安哭得梨花带雨,但是也反应过来。

敬康会易容术不假,但是贺兰明山不知道,也就不知道敬康便是帝城里的飞白。

我偷偷看贺兰明山的样子,发现他并没有生疑,我这才放心下来。

秋安这时候不再乱说话,只是在那儿继续哭着,我没法,在她耳边说道:“再等一会吧,若是晋贤真的不来,我会按着你说的去办的。”

她听我说完,十分感激,后来便神色匆匆地去了二叔的府中。

等秋安离开,贺兰明山看着我问道:“怎么办?”

“等!”

贺兰明山没有和我一起等下去,而是回了他的武馆。

就这样,我坐在铺子的门里之处,看着外面,从天亮等到天黑。

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往日人虽不多,但是也一直都人来店里看花样的,今日却一个人都没有。

天一摸黑,秋安就来叫我回去吃饭,我看到她的眼睛肿着,显然是哭过了。

也许是我信错了人,这晋贤……

也罢,那便让敬康去替代一次晋贤吧。

正当我准备和秋安说出我的打算的时候,远处一个隐约的人影急匆匆地走过来。

这人影高大挺拔,一身气势,正是晋贤!

------------ 第346章 认祖归宗 晋贤到了近处,也不说话,只是站在门口。

秋安带着惊喜地看着晋贤,刚要请他进来,我赶忙止住秋安,朝着二叔家里的方向指了指。

经我这么一提醒,秋安这次反应过来,脸上带着激动的神情,在前面给晋贤带路:“这面走……”

我并没有一起去二叔的家,而是目送着秋安还有晋贤的背影,也不知晋贤此行会和二叔怎样,但是既然他肯来,总归是一件好事。

敬康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有如鬼魅一般躲在我的身后,我冷不动一回头,看到这个黑影吓了一跳。

我恼火地打了一下敬康,他反而笑得更加得意。

等我俩安静下来,他仗着比我高,居高临下地对我说:“在看什么?”

“在看晋贤,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认二叔。”

敬康胸有成竹地回答:“会!”

我认真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心情大好,“为何你会这么肯定?”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也没有不是的子女,骨肉至亲,还有什么事是说不开的呢?”

也不知是不是敬康也被晋贤冰释前嫌的举动感动到,我感觉到他的眼里有一丝化不开的悲哀。

我的心里也不舒服,心中想到自己的爹娘,其实晋贤与我相比,还是幸福许多的。

“你怎么了?”

敬康看我的神色不对,忽然关切地问我道,这时再看他,眼中的那一抹悲哀也已经消失了。

正当我俩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之时,秋安披着夜色回来了,这时候外面已经乌黑一片,月亮也躲在了云丝后面。

敬康看到秋安回来,赶忙站着了身子,退后几步,秋安看着他那一副假正经的样子,抿着嘴偷笑。

我也有些不好意思,拉着秋安的手说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晋贤呢,他和二叔可否相认了?”

秋安的笑意并没有散去,相反越来越浓,摇了摇头,“还没有相认。”

“没相认?那你怎么回来了?还这么高兴?”

秋安看着我一头雾水的样子,赶忙对我解释道:“我只是把晋贤带到了二叔床前,后面的事会怎样,是他们父子俩自己的事,我毕竟不是二叔的女儿,在那里不合适,但是我出来的时候,感觉到他俩之间的关系慢慢地变好了一些。”

……

秋安第二日便去二叔府里查看情况,我因为放心不下,也跟着一起去,据那些下人们说,晋贤少爷在老爷的房里一晚上也没出来,前半夜静悄悄地,没一点声音,后半夜的时候,父子二人在房里小声说着话,时不时地还会传来一阵轻微的笑声。

说话的时候,二叔房里的门自内而外打开。

一夜没睡,晋贤的脸上难掩睡意,但是眼中暖意正浓,看到我,笑了一下。

我问他:“二叔怎么样了?”

晋贤的脸上仍旧带着笑意,却显得和一个小孩子一般害羞:“我爹,他,现在已经睡着了……”

他竟然称呼二叔为“我爹”,他终于肯认二叔了!

秋安一惊,手中拿着一捆纸包着的山楂糕掉在了地上,因为二叔虚弱,什么也吃不下,所以便买了些山楂糕用来开胃。

山楂糕掉在地上,秋安自己却顾不上捡起来,一副呆住了的表情,不可置信地看着晋贤。

晋贤走过来,捡起纸包闻了闻:“是山楂糕啊,是给我爹准备的?放心吧,他老人家今早已经吃了一些早饭,这会儿已经安睡过去了。”

秋安本来已经镇定下来,这时候晋贤又说了一句:“姐姐,谢谢你!”

这一下秋安又慌了,呆在那儿不知所措。

“贤儿……”

原来传来一阵激动地声音,我回头一看,却是二婶。

二婶眼睛红红的,显然昨夜睡得并不好。

看到二婶过来,晋贤快速跑了过去,跪在二婶面前,“孩儿不孝,让母亲难受了,孩儿以后定当你和爹的身边,不再离开,以尽孝道!”

二婶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眼泪扑簌扑簌地往下掉,抱着晋贤便痛苦不已:“好!好孩子!为娘听到你这一声母亲,死也值了!”

晋贤被二婶扶起来后,也拥抱着二婶,“母亲不要乱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二婶苦笑了一下,拉着晋贤的手,叹了口气,“好孩子,陪了你爹一晚上,已经饿坏了吧?!”

晋贤也不瞒着,点了点头,二婶拉着他便往里面去:“走,娘给你做了早饭,我们一起吃一些。”

“好!”

如今一家子和睦喜乐,晋贤开心得像个孩子,我站在一旁,也受到了一股暖意的感染。

晋贤忽然回头,对着我和秋安问道:“二位姐姐吃了么?不如随我还有母亲一起吃一些吧!”

我还没回话,秋安便抢着说道:“吃过了,你们俩去吃吧!”

晋贤也不强求,随着盈盈笑意的二婶便去了。

等他俩走后,秋安对我解释说:“二婶还有晋贤母子忽然认亲,想来有许多话要说,我们就别去打扰了。”

我点点头,便准备离去。

转身的时候,在长廊的拐角处看到了罗姨娘。

罗姨娘呆在那里一声不吭,也不知站了多久,此时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等着二婶还有晋贤离开的方向。

秋安小心翼翼地和罗姨娘打了声招呼,罗姨娘转过头来眼中的怒火波及到我和秋安这里,原本和罗姨娘已经冰释前嫌,却不知如何又惹到了她。

罗姨娘最终还是没有理我和秋安,瞪了我们一眼之后,便径自离去。

秋安叹了口气,对我说道:“这罗姨娘,只怕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事到如今,凡是稍微眼明一些的人,都能看出罗姨娘的心思,晋贤若是回来认祖归宗,便是二叔的长子,如今二叔声势见长,生意也越来越好,等他百年之后,只怕这诺大的家产便会尽归晋贤还有二婶母子所有。

罗姨娘担心的,我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成真,只是心里感慨,无论是天上地下,帝城凡间,世家平民,只要有利益的地方,便有争斗。

------------ 第347章 罗姨娘被抓 即便是罗姨娘再不愿意,二叔还是认下了晋贤这个长子,并且为了补偿这么多年对晋贤的亏欠,打算大办一场,以此来大告乡里。

晋贤本不想如此张扬,但是架不住二叔非要大张旗鼓,便都依着二叔。

没想到的是,还没到宴席的当日,晋贤便身重剧毒,醒不过来。

二叔本以为是寻常的吃坏了什么东西,但是看晋贤的症状十分吓人,整个人的脸色极差,二叔便去找了郎中,郎中一时之间却看不出是什么毒,也不敢乱开药。

最后想到了贺兰明山,之前他曾给清风寨晋贤的手下配置了解药,在二道山中扬了名,此番二叔想到他也是因为之前的事。

秋安也来恳请贺兰明山前去救下晋贤,秋安的事,便属于自己的事,加上贺兰明山与晋贤算是惺惺相惜,便没拒绝。

贺兰明山遣退了所有人,他在房内查看了许久晋贤的中毒情况,最后推开门,无奈地摇了摇头。

二叔一家,还有秋安也是掉着眼泪。

贺兰明山却道一声:“抱歉!”便走出了二叔家的大门。

我隐约觉得贺兰明山有些话没说完,便跟了上去,嘱咐秋安在这里多陪二叔。

贺兰明山大步朝前,一直回到了住处,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之上,闷着头,不说话。

我走到他的面前,知道他有许多话想说,便问他:“怎么了,我知道你的医术,等闲的毒不会难道你的,今日这是怎么回事?”

贺兰明山一抬头,我分明看到他额头的汗水,还有眼中的复杂之色。

“晋贤身上的毒,最初看着是生蛇蛊毒,这毒虽少见,郎中不能解,但是我能解,真正可怕的是,是晋贤体内被这毒压制着的,还有一股邪气,像是雾葬之毒。”

“雾葬之毒,还有生蛇蛊毒?这些都是什么啊?”

贺兰明山叹了口气,“生蛇蛊毒,是苗疆的一种秘毒,天下少见,但是这个寻得中毒之人的血,慢慢摸索也能配出解药,最可怕的是下面的雾葬之毒,乃是当年一个消失的门派所创,一来靠着特制的尸毒研制成,催动之时还靠着他们的门派秘法,所以,这个根本无解。”

“原来如此。”

我点点头,但是忽然想起一事,有些震惊地看着贺兰明山。

贺兰明山退后几步,“你不要误会,并非是我们雾隐门。”

我依旧望着他,知道他后面会知无不言。

果然,贺兰明山受不了我盯着他那么看,脸一红,便告诉我说:“是雾隐门。”

“雾隐门?”我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虽然没听过,但是倒是和风隐门的名字有些相像。

我看着贺兰明山的时候,他也不隐瞒:“如你所想,雾隐门和风隐门有些渊源,但是我没见过,还是师兄告诉我的。”

“当真不能解?”这才是眼下我最关心的问题。

贺兰明山愣了一下,也没隐瞒:“倒也不是,这毒难解,但是师兄教过我克制雾隐门的方法,只是既然有人能下此毒,便说明雾隐门还有人还有人存于世。”

“那又怎么了?”

“公主!”

贺兰明山如此叫我,我便知道事情绝非我想的那么简单。

“雾隐门实力不可小觑,所练术法也是招招致命的狠毒,且不说我们不知道现在有多少雾隐门的传人,雾隐门的人又都是不怕死的,本来就修为高,加上不要命的打法,到时候不止晋贤,也不止我们,只怕整个二道山的人都会陪葬,公主,这岂非是因小失大?!”

他的话我并非完全同意,只是如今这么多条人命,我也不敢乱做决定。

贺兰明山看我不说话,忽然又告诉我:“不过公主你先别急,我用丹药护住了晋贤的心脉,吊着他的一口气,一时半会儿并不会危及性命。”

“如此甚好。”

我就知道,贺兰明山并非真的铁血无情。

秋安一直没回来,我后来再去二叔家的时候,告诉她说晋贤暂时性命无忧,贺兰明山也会在暗中想一些解毒之法,但是此事不可外传。

如此,秋安才算高兴一些,便要去告诉二叔,我赶忙拦住她,又重复了一句刚才的话:“不可外传!”

秋安虽不懂是何意,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

……

此时不懂,不代表一直不懂,没几日,二叔便查出是罗姨娘给晋贤下的毒。

罗姨娘最初不肯承认,直到二叔在她房内查出了剩下的生蛇蛊毒,铁证如山下,罗姨娘没法再抵赖,只得承认。

其实原本我和秋安都怀疑是罗姨娘下的毒,但是那日晋贤中毒之后,罗姨娘在悲痛欲绝的二婶身旁,竟然也哭得情真意切,一时之间我对她的怀疑竟然烟消云散。

查出罗姨娘是背后的黑手之后,二叔便要处死罗姨娘,晋宝跪在二叔面前,给二叔连连磕头,求放过罗姨娘。

二叔死活不同意,最后还是我出面,对二叔说,“罗姨娘只有毒药,没有解药,但是想要配制出来解药,还得靠罗姨娘的帮忙。”

我如此说,二叔有如抓住救命的稻草,将罗姨娘交给了我,而且还派了几个下人送到我这里,帮忙看押罗姨娘。

其实我之所以保下罗姨娘,还是因为贺兰明山让我去的,他对我说:“生蛇蛊毒是罗姨娘下的,她自然是罪大恶极,我配置解药也并不是真的需要她,但是晋贤体内的雾葬之毒绝对不是罗姨娘下的,她虽可恶,但还没有雾隐门传人的本事,留她在,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贺兰明山一直口口声声地说着要远离雾隐门,但是如今我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很想揪出雾隐门的人,杀之后快!

救下罗姨娘之后,二叔想将晋宝送到二婶那里抚养,二婶因为晋贤的事已经几度昏厥,晋宝送到她那里抚养,对晋宝,还有二婶,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二婶同意,晋宝却终日以泪洗面,小小的孩子郁郁寡欢,看着颇为可怜。

秋安看着心疼,便和二叔说:“不妨我先带一段世间晋宝,等这事过去之后,晋宝的心里好受些的时候,我再把他送回来。”

二叔并不同意,毕竟罗姨娘也在我们这个宅子里关着,晋宝再一来,他们母子相见,只怕是后患无穷。

秋安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让晋宝和罗姨娘见面,并且让九白还有青凰陪着,二叔才答应下来。

------------ 第348章 局中局 晋宝只知道罗姨娘被他爹关起来,但并不知道被关在我们这里。

因此他来这里的时候,终日还是郁郁寡欢,青凰还有九白会去陪他,虽然几个小孩子不再像以前那样玩耍嬉戏,但是相互陪着也是好的。

罗姨娘毒药的由来,已经打探清楚,其实不过是偷偷从一个江湖中人处买来的,解药她自己都没有。

不过这都不打紧,没几日的功夫,贺兰明山便配置出了生蛇蛊毒的解药,秋安知道后,十分高兴,就要拉着贺兰明山去给晋贤解毒。

晋贤却没去,告诉秋安说:“这毒目前还不能直接用在晋贤身上,需要先让他调理几日身子,这药刚猛,只怕是晋贤受不住。”

秋安这才作罢,还要去告诉二叔,仍旧是被贺兰明山拦下。

秋安虽然仍有异议,但是想着也是为晋贤好,便答应了贺兰明山瞒着此事。

我见贺兰明山眼神躲闪,明白他对秋安没有说实话,等秋安出去的时候,我又问了一遍。

“果真什么都瞒不过公主。”

贺兰明山笑了一下,对我说实话:“生蛇蛊毒和雾葬之毒两中毒药在晋贤体内相互压制,若是现在冒然解了,剩下的雾葬之毒便会在晋贤体内一家独大,到时候晋贤免不了爆体而死。”

我又问道:“那若是两种毒的解药都配置好了,是不是晋贤就没事了?”

这么说的同时,心里也慢慢想到一个计谋。

没想到贺兰明山却缓缓摇了摇头,“也不一定。”

“那又是为何?”

“到时候双管齐下,的确能够解了这两种毒,但是不管是毒还是解药,都十分刚猛,晋贤会痛苦非凡,能不能挺过去,还要看他自己的造化。”

……

……

见我不说话,贺兰明山有些不确定地问我:“公主,还用继续配置解药么?”

“配啊!为何不配!虽不知道晋贤到时候能不能熬的下来,我们总要做好万全之策的。”

“好!”

……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贺兰明山也不再耽搁,开始研制起雾葬之毒。

敬康知道这些事后,有些责怪我,“愔儿,你不该插手此事的。”

他也指责贺兰明山由着我胡闹,贺兰明山却不置可否,并不与他争论。

敬康说:“我虽然没听过雾隐门这个派别,但是他们的本事这么大,只怕我们也很难对付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但是晋贤毕竟是条人命,二道山又是秋安的家,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雾隐门的传人在这里为非作歹。

要想解开晋贤身上的雾葬之毒,就必须要把这个雾隐门的人揪出来。

敬康不同意我们插手此事,但是我真的执意如此的时候,他还是帮了我。

雾葬之毒和生蛇蛊毒既然在晋贤的体内相互压制,那么下毒的人,只怕并不是单单要晋贤的命,顺带着还想要除去罗姨娘。

看着罗姨娘的那些下人们说,罗姨娘这几日特别老实,在里面不吵不闹,也不寻死觅活。

我赏了那些人一些银两,虽然不可放过罗姨娘,只求别在暗地里苛待她就好。

……

不过是几日未见罗姨娘,此时她老了不止十岁,头发白了大半,因为这几日也一直没有梳洗,脸上越发显得憔悴。

她现在的样子,比二婶还要老上许多。

罗姨娘看到我们,却立马跪在地上不肯起来。

我赶紧扶她,以为她要求我救她出去,这事我做不到,因此这礼我也受不得。

没想到罗姨娘并非是想让我救她性命,而是跪在地上谢恩,“我知道愔儿你人好心善,这几日晋宝多亏了你的照顾,你受我一拜!”

原来如此,我赶紧扶着她起来,“晋宝是秋安的弟弟,他平日里又和青凰还有九白亲近,我自然也会护着他。”

罗姨娘又是再三言谢,说到动情之处,眼泪扑簌扑簌地落下来,“这几日我会隔着窗子听他在外面的动静,是我对不起他,是我这个当娘的不好,光顾着自己的荣宠,却害了他。”

我知道罗姨娘算不上一个好人,但是若是说她对不起晋宝,我却是一万个不同意的。

秋安曾告诉我,罗姨娘生晋宝的时候难产,那时候产婆问二叔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二叔原本就是为了传宗接待才让罗姨娘进的门,当时虽有这个心,却没说出来,毕竟传出去有辱名声。

是罗姨娘自己对产婆嘶吼着说:“要保孩子!我活不活无所谓,我这个孩子不能死!”

罗姨娘生晋宝自然就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按理应该百般疼爱才对,但是罗姨娘在晋宝成长的这些年,一直充当着“严母”的身份,虽然也有温柔的时候,但却不及二婶,所以很多时候,晋宝更加亲近二婶。

我将罗姨娘扶到一旁坐好,对她说:“我尊您一声婶娘,也答应你会护着晋宝周全,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对晋贤下毒,当真是为了没人和晋宝争下这份家产么?”

罗姨娘怔了一下,仿佛没想到我会如此直白地说出来,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没想到这些都没瞒过姑娘你,是我鬼迷了心窍,老觉得自己和晋宝在常府的地位不保,这才做了糊涂事。”

罗姨娘说到这里,忽然问我:“晋贤,他醒了没有?”

我摇摇头,并不打算实话实说,告诉罗姨娘说晋贤只怕是不行了。

罗姨娘听到我的话后,十分懊悔,眼泪再一次掉了下来,打了自己一个耳光,“我该死!姑娘,你去求老爷,让他给我一个痛快吧,我愿意给晋贤偿命。”

她的举动把我搞糊涂了,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这罗姨娘虽然自责,但是却仿佛也松了一口气。

我将罗姨娘所托全都应承下来,但是并没有离去,让贺兰明山出去等我。

等房内只剩我和罗姨娘两人的时候,罗姨娘知道我有事要说,却抢先给我跪下来,又恳求我一事:“我知道我罪大恶极,什么都瞒不过姑娘你,但是只求愔儿你在我死后替我好好照顾晋宝,有你和青凰那个丫头在,我在九泉之下也能瞑。”

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我亲自抚养晋宝,我知道此事不可能,但是我还是对罗姨娘说道:“你先回答我一事,我便答应你。”

罗姨娘一愣,似乎有所思量,最终点了点头。

“姨娘,我只是想知道,你究竟从何人那里弄到的毒药,还有晋贤回府,本来就有许多双眼睛盯着你,我不相信你会傻到现在动手。”

罗姨娘却几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咬着自己已经起皮的嘴唇,和我说起当日之事。

和我所料的差不多,罗姨娘虽然并不喜欢晋贤回来,但是之前并没有起过杀心,那日在街上擦肩而过一个乞讨的老妇人,浑身穿的破破烂烂的,罗姨娘看不下眼,便给了些银子。

那老妇人感激罗姨娘,在罗姨娘转身走的那一刻,在后面说了一句:“夫人,你要防着些外来灾星。”

罗姨娘原本就被晋贤的事困扰了好久,听到老夫人这话,再看着老妇人,倒比寻常的乞丐多了份神秘的气度。

老妇人身上不止多了气度,罗姨娘在她身边很容易就变得冲动,那老妇人句句说到罗姨娘的心坎里,使得罗姨娘起了杀心,最后老妇人又看准时机给了罗姨娘一包药。

这药正是后来的生蛇蛊毒,而罗姨娘回到二叔府中,看着自己的宝贝儿子晋宝,想起老乞丐的话,心里的杀心越来越重,这才给晋贤投了毒。

等罗姨娘做完这一切,感觉自己的脑子清醒过来,只是这时候后悔已经晚了。

也正是这个原因,罗姨娘这几日被关在此处,懊悔不已,万念俱灰,唯一放不下的牵挂便是外面的晋宝。

------------ 第349章 孩子丢了 听完罗姨娘说完事情的缘由,我没有多说别的,只答应她照顾好晋宝,便出去了。 贺兰明山在门外等着我,等我俩走得稍远一些,他对我说道:“公主既然知道罗姨娘的冤屈,不打算救她么?” 我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他也没有丝毫的闪躲,倒是带了一丝不好意思,“我一直在门外,我五感又比常人灵敏些。” 原来如此,我并没有怪贺兰明山,对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一来呢,这是二叔的家事,我们不好插手凡人的事,怎么处置最后得看二叔。” 贺兰明山“嗯”了一声,眼睛像远处看去,院外的山间一片青翠,山间隐约点缀着鹭鸶草的白色,向来再过些时日,便是秋安所说“漫山遍野都是飘着香气的白色”的那一番场景。 我继续说着刚才没有讲完的话:“二来,虽然毒药并非罗姨娘主动寻来,她显然也是受了不由自主的蛊惑,但是,我也不觉得这罗姨娘是无辜的。” “没错,其实之前我听到罗姨娘所说,我便知她那日受了那老妇人的控制,但是若是罗姨娘向善之心坚定些,只怕也不会被人蛊惑。” “所以,罗姨娘的死生不在你我,也不在她自己,而是在于二叔,还在于老天!” “在老天?”贺兰明山收回像远处看去的眼睛,但是忽然明白过来,对我报以会心的一笑。 …… 贺兰明山放出了风声,其实也是事实——罗姨娘并非毒害晋贤的真凶,而是受了别人的蛊惑,才一时犯了糊涂。 其余的东西,我和贺兰明山一句也没对别人多说,单单这一句话没法为罗姨娘开脱,但自然会撼动一些人心。 秋安一脸怀疑地来找我,我告诉她这都是事情,但是罗姨娘并不无辜。 贺兰明山再三叮嘱我,不要和秋安提到雾隐门,以免坏事,我自然都依着贺兰明山的话做。 秋安的心思这时候并不在罗姨娘身上,她心里真正的大事,却是晋贤的安危,所以她没有多问。 二叔知道后,也丝毫过问一句,想来此时府中的人全都心系晋贤。 倒是二婶,偶尔还会过来送些饭食,难为她在这么担惊受怕还有悲痛的情况之下,还能惦记着我们。 二婶近来眉眼里满是哀愁,却还强打着精神和我们闲聊,也再三嘱咐我们要善待罗姨娘些,毕竟她不光为二叔生了晋宝,之前还帮二叔把常府打理的井井有条。 秋安对二婶自然是满心赞赏,我也由衷地感叹,“这二婶当真是一个心思纯善之人。” 贺兰明山闻言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 …… 到目前为止,真正算得上线索的只有给了罗姨娘生蛇蛊毒的老乞丐,但是这线索却无迹可寻,没人知道那老乞丐去了哪里,包括罗姨娘本人。 但是,有一点我们能够确定,那便是罗姨娘和晋贤,他们二人绝对不安全。 因为贺兰明山与二叔府上的关系较好,所以便由他出入二叔家中,暗中保护晋贤。 至于罗姨娘,便由敬康来亲自保护,虽然敬康之前并不赞同我们的多管闲事,但是此事却主动请缨,他对我只有一个要求:“愔儿,二叔府上有贺兰明山,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我只求你最近少去那里,多和我在这里说说话。” 我痛快地答应下来,心中却在发笑,这敬康看着光明磊落,吃起醋来倒也可爱。 …… 那两股毒药在晋贤体内仍旧是相互克制,并没有解除,但是晋贤却在荷兰名山的悉心照顾下,身子好了许多,只不过仍旧是昏迷着。 二叔没等到晋贤醒过来,但是仍旧对贺兰明山千恩万谢。 而我们一直苦苦等着的凶手,却一直没有现出身来,我不免有些着急。 真正打破这一僵局的不是我,贺兰明山,不是敬康,秋安,更不是二叔二婶,而是青凰! 有一日午间不见了青凰还有九白的身影,午饭早就做好了,却还没等回他俩,这是破天荒的头一次九白没有守在餐桌前,晋宝自己一个人老老实实地靠在门口,小心翼翼地摇着头,说自己没看见。 这可急坏了我们众人,敬康虽然安慰着我说:“别慌,青凰还有九白虽然还是孩子,但是灵力非凡,只怕一般的歹人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敬康话虽如此说,但是他自己还不是满头大汗,眼中难掩焦急的神色。 若是平时,我自然是不担心,但是最近二道山内出现的那个奇怪的老妇人,连生蛇蛊毒都拿的出来,还有什么事不能发生。 还有雾隐门,若是真的有雾隐门的传人存在,凭借着他们的本事还有狠毒,只怕青凰还有九白并不是对手。 秋安不知道这些事,所以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说小孩子一时贪玩总是有的。 我们几人分头将二道山的街边角落找了个遍,还到了二道山的山里,趁着没人之时飞在空中四下巡视,仍是一无所获。 正在我出头丧气之时,秋安说道:“他们俩姐弟会不会趁着我们出来的时候,已经回了家?” 贺兰明山看着秋安,又看了眼天上的太阳,点点头说:“有这个可能。” 既然他们都这样想,我也不做强求,让他们先行回府,若是碰见青凰还有九白,便让他们在府里不要再出来。若是不在,他们也不用再出来,我稍后就回。 秋安问我:“那你去哪里?” “我只是再沿途找一圈,我怕之前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秋安有些不放心,我又说道:“放心吧,用不了一时三刻我就回去。” 敬康这时候退后两步,到了我身旁,对我说道:“我陪你吧!” “也好!” 就这样,秋安还有贺兰明山先行回府,我和敬康继续沿着刚才的路边找。 敬康最开始以为我是过于担心青凰还有九白,虽然明知道现在找不到,却依旧是死马当活马医。 但是等我俩走得路程稍微远了一些的时候,敬康脸色大变,:“愔儿,你这是……” 我抬眼对他笑了一下,知道他已经猜到了我要去哪里。 之前我们去和二叔要一块田地的时候,二叔不得已,将那块仅剩的空地给了我们。 二道山的人都说那块地不详,地处山阴之地,除了阴气重之外,还靠近一块野坟地,但我和秋安执意要种,并没有在乎别人的说法,前几日如常地耕地播种。 近几日晋贤出了事,秋安再没空顾及这些,因此也一直没来。 今日贺兰明山也曾提到过这块山阴的耕地,秋安却坚定得说不可能,因此我们便没过来。 并非是我不信任秋安,只是九白还有青凰并非凡人,自然不能以常理去想他们,加上四处都找不到他俩,无奈之下,我才带着敬康来到这里。 ------------ 第350章 雾隐青蛇 果然不出我所料,青凰还有九白的确在这里。 等我和敬康到了那块耕地的时候,青凰正和九白撅着屁股在地头看着什么东西,样子十分专注,连我和敬康到了他们的身后,也丝毫没有察觉。 看到他们俩这没心没肺的样子,我顿时火冒三丈,瞪着他们的背后。 敬康看事不好,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想提醒这两个孩子,没想到青凰和九白太过入迷,压根就和没听到一般。 我瞪了一眼敬康,他满脸堆着笑,像是讨好我,脚下一动,两块小石子应声而起,打在他俩的身上。 九白依旧是如痴如醉,并不掉转身,倒是青凰吃痛了,捡起那块小狮子,便怒气冲冲地回过头,大喊了一声:“是哪个不长眼的??!!” 青凰说这话的时候,手还扬起来,作势就要朝着我人扔过来。 敬康赶紧拦在我的面前,但是我从侧面似乎看到,敬康在对青凰使着眼色。 青凰这才发现是我,吓得那石头便掉在了她自己的身边,甜甜地喊了一声:“娘亲!” “姐姐,你吓我了,娘亲怎么会找到我们。” 九白本是不信,但是回头看青凰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我,也和青凰一样,喊了我一声:“娘亲。” 我自己在这里气得够呛,他俩却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九白反而叫着我,“娘亲,你快过来看啊!” 青凰也点点头,“娘亲,你过来看一下。” 他俩非但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反而若无其事地去叫我看热闹,我此事心里也是恼火得很,却又发不出什么火气来。 敬康憋着笑,他自己禁不住好奇,便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九白旁边,但是没想到的是,敬康看到面前的东西之时,脸上瞬时布满了疑云,而且颇为严重。 我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便也走过去,他们三人围着的是一个地洞,这地洞之前并没有,也不知是何时出现的。 地洞并不大,大约碗口粗,但是我们四人五感比常人好许多,所以要想看清里面的东西,并不难。 洞口虽小,但是能看到里面的空间很大。 有个词叫“蛇鼠一窝”,但是我今日却第一次看到这番异相。 那洞里,有四只硕大的老鼠,还有两条黑黢黢的蛇,蛇鼠本是天敌,此时却是同仇敌忾,一起虎视眈眈地围着另一条青色的小蛇。 黑蛇还有黑鼠一伙,一起围攻一条小青蛇,青蛇体型小,气势弱,却并不退缩。 那些大家伙偶尔会过来主动攻击小青蛇,却被小青蛇轻松就躲开。 六个大家伙轮番上阵,却始终都没有碰到小青蛇的边,而且小青蛇依旧矫健,那六个大家伙却在一旁累得筋疲力尽。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敬康,也不由得赞叹这小青蛇的身法。 但是过一会儿,敬康脸上又开始凝结冰霜。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起来我们蛟族,敬康的龙族,还有冷凝所在的赤蛇族,其实祖上和这些蛇都是差不多的样子,所以我担心敬康此时心里会联想到什么不好的征兆。 虬螭一直号称是敬康的祖先,却始终不肯让敬康知道他的存在,这也就罢了,自从进入了龙城,虬螭和隐便又消失了痕迹,除了在清风寨短暂地出现一次后,便杳无音信。 若是有虬螭在,我有许多困难便可以迎刃而解,还有面前这一异象,虬螭应该能说个一二。 敬康也许是真的想到了一些事,站在洞口看得着急,便要伸手帮忙。 没想到敬康的手刚一碰到那洞口,奇怪的事便发生了——那黑蛇,黑鼠,还有那条小青蛇,都在顷刻之间发出光亮,后来又凭空消失。 而那洞口,也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九白还有青凰惊得叫了出来,张着大嘴根本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 我只想赶紧离开此地,但还是若无其事地问他俩:“你俩为什么不回家吃饭?” “什么时辰了啊?”青凰一脸的不可相信,抬头一看,又是吓了一跳,“都这个时候了啊,怎么感觉没过去多久。” 青凰这才感受到我的怒气,站在那里唯唯诺诺地不敢看着我,同样害怕的还有九白,也不再吭声,只拿眼神偷偷瞟着我。 “还不回去!” “是,娘亲!” “是,娘亲!!” 这姐弟俩顿时乖巧了不少,走到我身边一左一右地拉着我,便准备回去。 敬康却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洞口消失的地方,似乎还在寻找刚才的影子。 我刚想和他说话的时候,贺兰明山只身一人找到了这里。 “你们果然在这里,愔儿,回去吃饭吧?!” 贺兰明山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看着敬康,平日里贺兰明山叫我“愔儿”的时候,敬康总会与他争吵几句,今日却在那里安静地没有说话。 “怎么了?” 贺兰明山察觉不对,便开口问着我。 青凰最快,便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贺兰明山。 没想到贺兰明山的反应不比敬康小,眼里冒着精光,走到敬康坐在的地方。 敬康这才警醒过来,看着贺兰明山,态度并不友善,“你来做什么?” 我瞪了敬康一眼,责怪他的无礼,但是敬康并没有看我,贺兰明山也没看我,而是双手合在一起,极为肃穆地念着什么口诀。 对于修为之人来说,需要双手合在一起用的术法,无不都是极为重要的术法。 等贺兰明山埋头念了几句,刚才的洞口在原地又一次出现,但是洞内依然不见那蛇鼠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金光一闪,一道册子便从内飞出来。 敬康看到那册子,便也伸手就要抢夺,没想到那册子有如长了眼睛认识人一样,径直飞到了贺兰明山的手中。 敬康不服:“我先来的,这书册自然是我的。” 贺兰明山一脸认真地将那书册在敬康面前晃了晃,上面俨然有着“雾隐”两个字,还有些别的字,却被贺兰明山遮挡了起来。 ------------ 第351章 分书 寻真凶 敬康没懂“雾隐”两个字的意思,仍旧对那本书虎视眈眈。

贺兰明山有些得意地解释道:“风隐门和雾隐门本是同枝,只不过后来都是糟了灭顶之灾,如今雾隐门的人没了,只能我这风隐门的传人代为保管。”

敬康并没有在意贺兰明山所说的雾隐门还有风隐门,而是还在思量着刚才看到的异象,与贺兰明山说道:“我刚才见这本书显出幻象,而那幻想,似乎与我有所关联,所以我不能让给你。”

两人就这样说了不到几句,便开始动起手来,我知道贺兰明山的本事大,却没想到敬康的武术还有灵力修为都似乎不输于贺兰明山。

也对,他是仙界当中之人嘛!

九白和青凰站在一旁,原本和我一样十分担心,但是看着看着,青凰却逐渐入了迷,还在一旁给贺兰明山助威,“明山叔父,注意后面!”

贺兰明山一愣,看着青凰,笑得甚为欣慰。

敬康往我这里看,似乎有一些不满,九白看不下去眼,便对敬康喊道:“爹爹,你加油,九白支持你。”

这才让敬康也有了笑模样,原本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这时候再一次动起手来少了一分你死我活。

只是他俩现在打得难解难分,一会天晚了之后会误事,我便把青凰叫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青凰一下子来了兴趣,对我点头说好。

九白不愿意了,对我问道:“娘亲,你和姐姐说了什么,我也要听。”

我摸了几下他的小脑袋,“好,你看青凰姐姐,就知道我让她去干嘛了。”

青凰笑得和一朵花似的,走到纠缠在一起的敬康还有贺兰明山旁边,趁二人不注意,化身成青凰的原本模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着那本书册,便飞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早在一旁做了一个阵法结界,即便是周围有人,也看不到青凰刚才的举动。

等青凰回到我身边,敬康还有贺兰明山都愣在那里,敬康有些自作多情地问我:“愔儿,你是不是帮我夺过来的。”

贺兰明山不解地也问我:“愔儿,你这是……?”

我看着手中这本已然隐去金光的书册,对他俩解释道:“你们俩这样争来争去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这有一个办法,你们俩不妨听听。”

他俩相视一眼,终于都点了头。

“最近二道山的怪事多,贺兰明山插手了二叔的家师,现在牵扯出雾隐门的事,依我说,这本书先放在贺兰这里,至于敬康,我知道你想查个真相,不如等查完雾隐门的事,你再拿去,如何?”

起初他俩互不相让,都不愿意,这时候九白捂着肚子对我说道:“娘亲,我饿了。”

“那便回去吃饭吧!”

我左手拉着九白,右手拉着青凰,书册我又递给了青凰,她死死得攥在另一支手上,我们母子三人就要往回走。

敬康和贺兰明山两人还站在原地,我回头再一次问了一遍:“你们俩怎么说?”

“好吧!”

“好吧!”

他俩很是无可奈何地答应了我,我又对青凰使了一个眼色,青凰点点头,将那本书朝着贺兰明山一扔,贺兰明山稳稳地抓住。

敬康这次再没计较,而是朝着我走来,青凰小声得说了一句:“娘亲,你好像对明山叔父不公平。”

我脸一下子就变得滚烫,嗔骂了青凰一句:“不许胡说。”

……

……

平静了几日之后,被关着的罗姨娘便遭遇了刺客。

贺兰明山还有我早就算好了这一日,因此一早发现动静,贺兰明山便藏身在罗姨娘的房内,即便是罗姨娘自己都不知道。

所来之人是个白发衰老的妇人,满脸皱纹,破布烂裳,想来就是罗姨娘所说的那个赐毒之人。

“你来了?”

罗姨娘并没有想象中的惊讶,相反却平静许多。

老妇人点点头,手一扬,昏暗的房内亮起一道火光,我在外面的角落里隔着窗纸的缝,惊奇地发现那道火光竟然是在老妇人的指尖上燃着。

罗姨娘了然一笑,“你果然不是凡夫俗子。”

老妇人依旧没说话,而罗姨娘也不激恼,慢慢地问了老妇人一句:“你恨我?也恨晋贤?”

“不恨。”

“那你为何害我?”

“我那是在帮你!”火苗在老妇人的之间晃动,拉长着她自己的影子。

院子内起了风,我忽然觉得有些冷,便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再回头过来的时候,我惊奇地发现,隔着窗子看里面,却仍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没有一点亮光。

而当我再从窗子的缝里看里面,那亮光却依旧存在。

这老妇人果然是个高手。

罗姨娘苦笑一下,“帮我?你这哪里是帮我,蛊惑我害了晋贤,再让我受到老爷的怪罪从而除去我,你这哪里是帮我?我看你分明是在害我,不,你害的不是我,是整个常府!”

“现在发现,是不是有些晚了?”

老妇人的目的,被罗姨娘拆穿,非但没有着急,反而越发得意,发出一阵恐怖的小声。

“我要去告诉老爷!”

罗姨娘知道老妇人的真实目的之后,便要往外跑。

“我不会害晋宝,也不会害老爷!”

老妇人虽然这么说,但是罗姨娘哪还会相信她,依旧挣扎着往外跑。

但罗姨娘哪里是老妇人的对手,我都没看到这老妇人怎么的动的,罗姨娘被瘫软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老妇人虽已年迈,但身形矫健,和小孩子一样,蹲在罗姨娘的身边,面色平淡地说:“你若是老实安分一点,我还能多告诉你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但你如此胡闹,我也没办吧,不过这样也好,你也能不经历什么折磨就去死了。”

我心里暗道不好,这老妇人眼看就要像罗姨娘动手了。

罗姨娘该死,她的命也不值钱,但是她是晋宝的娘,我还想让晋宝再见她几次,所以罗姨娘不能就这样死去。

眼看老妇人就要得手,我也顾不上别的,带起一阵疾风,吹开这间房的们和所有的窗。

老妇人十分警觉,眼睛直盯着忽然打开的门,放下了罗姨娘,自己向后退了几步。

我算好了她会盯着门看,自己身形一动,随着那风从窗子跳了进去。

------------ 第352章 真凶竟然是二婶! 我修为不浅,进入房内之后,又用结界将自己包在里面。

之前猜到这老妇人修为不凡,但是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她。

等我站在结界之内,想着下一步的举动之时,老妇人却两眼直视着我的方向,似乎我根本就逃不过她的双眼。

我心里大惊,但还是让自己镇定下来,想看看这老妇人是真的能穿我的结界,还是歪打正着虚张声势而已。

老妇人双手抬起来,她袖里飘出两道黑烟,就朝着我缠绕过来。

我怕打草惊蛇,所以就没动,而是站在原地想一探究竟,这时候贺兰明山冲出来,站在我的前面,拿出一把手边的普通扇子,用力一扇,那黑烟才消失不见。

“愔儿,小心一些,她比我们想象中要棘手得多。”

贺兰明山站在我面前,却对老妇人行了一礼,“都是老熟人了,不如以本来面目示人,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什么,熟人?

我十分惊讶得看着贺兰明山,但是此时他背对着我,也无暇顾及我。

老妇人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贺兰明山会如此说。

我心中疑团越来越多,走到贺兰明山身边,还是问他一句:“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虽非善类,但是贺兰明山既然说她是熟人,我反而不敢冒然动手了。

贺兰明山对我说:“你忘了,那日我们找到的那本书。”

我恍然大悟道:“哦,你说得那本……”

我刚想把雾隐门三个字说出来,贺兰明山去拦住我,点头说道:“正是,我看到里面有个规矩,说他们若是有朝一日门派凋敝,到了传人继任掌门之时是都要杀母去子。”

“杀母去子?!”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心里浮现,近来所有的事飞快的在我心中浮现,杀母去子,也就是说母不可凭子贵,亲子显贵,母必除之,那若是过继了旁人的儿子,养母便无事。

……

“难道她是!!!!!”

贺兰明山叹了口气,“其实我一早就曾料到,只不过不愿意相信罢了。”

老妇人站在我们对面,忽然开了口,“二位看来是知道我是谁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贺兰明山喊了一声:“常家二婶。”

这老妇人的袖子一挥,便现出本来的样子。

竟然真的是二婶!

二婶依旧是往日心善无争的模样,但是眼里却不像平日里逆来顺受:“不错,正是我,没想到你们俩真的能猜出来。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贺兰明山谦虚地说道:“前辈过奖了,只是师门和前辈的雾隐门有些渊源,所以之前便心存怀疑。”

“渊源?你是?”

“晚辈贺兰明山,风隐门的传人。”

二婶的眼里闪过奇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风隐门后继有人,可惜,今日我不能留你们的命。”

“为何?二婶是雾隐门的人,贺兰明山是风隐门的人,你们两派不是世代修好的么?”

贺兰明山苦笑了一下,“愔儿,你还没看明白么?今日之事,并非是雾隐门风隐门两派的派别之事,而是二叔的家事,也是雾隐门关上门来自己的家事,和我们外人无关,而我们外人,自然是不可以留在世上走露风声的。”

二婶对贺兰明山极为赞赏:“你倒是个心明眼明之人,我的晋贤要是能一直活下去就好了,也是和你一样的人中龙凤。”

我心里又似乎清楚了另一件事,便直言不讳地问了二婶一句:“二婶,我想问您,如果你做这些事,是因为害怕雾隐门杀母去子的责罚的话,那晋贤小的时候,当真是你故意丢在山里的么?”

“不错!”

二婶并没有继续隐瞒下去,看着我,告诉我当年的真相:“我那时候是想杀了晋贤,但是他毕竟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块肉,我又怎么忍心,只能将让老天爷替我坐下这个决定,但是没想到晋贤命大,被清风寨的山师收养,山师知道我的本事,怕我知道,便隐瞒了这么多年,但是没想到这晋贤还是找了回来,他若是不回来该多好,等我找个机会除去罗氏,将晋宝过继过来,事到如今,晋贤怪不得旁人,只能怪他自己的命不好,还有罗氏,虽然蛊毒是我给她的,但是也是因为她自己的心肠歹毒。”

我听着二婶的这一番话,心里气血翻涌,一口气堵在胸中,险些喘不上来。

“我们这些晚辈后生,包括秋安,晋宝,无不敬你爱你,晋贤孤苦伶仃地过了这么多年,山师对他不好,因为你,他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准备认祖归宗,你却要害她的性命,你枉为一个母亲!”

二婶却只是轻蔑一笑,显然没将我的话放在心上,“人各有命,为了自己地位荣宠,又何必管他人的死活?”

若不是看在二婶是长辈的份上,我真想上前一掌要了她的性命。

贺兰明山像是宽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稍安勿躁,然后话锋一转,云淡风轻地看着二婶问道:“二婶是个信佛之人,不知道活着的时候做了这么多事,死后不怕阿鼻地狱么?”

“阿鼻地狱又何足惧?我烧香拜佛,不过是求一个心安,也希望能消去那些枉死之人的怨气罢了。”

平时日深明大义,一心向善的二婶,此时却如此地不通情理,我已经不知说什么才好。

贺兰明山也不恼,对二婶说道:“既然事情的真相都已清楚,我也该回去了。”

“想走?”二婶的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微笑,她已年迈,此时却恍惚年轻不少。

“老身没有让你二人活着离开的打算,所以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

二婶说完,袖里又飞出黑烟,只是这一次足有十多股,而且一出现便带着刺鼻的恶臭。

贺兰明山依旧是用那把扇子轻轻舞动,但是也只是挥散了部分黑烟,剩下一大部分依旧是将我二人缠绕在中间。

我袖间的佛草绫也飞了出来,与那黑烟缠斗起来,这黑烟带着毒,十分难对付。

贺兰明山却一点不着急,对着外面喊了一句:“看热闹的,该进来帮忙啦!”

------------ 第353章 交手现青光! 贺兰明山对着外面喊了一嗓子,二婶被吓了一跳,我也是一惊,竟不知道外面还有人。

敞着的房门之外大步走进了一个身影,正是敬康!

敬康看到我被那黑烟围着,贺兰明山又在我身边,便有了火气,一步跃到我的旁边,替我驱散那些黑烟。

二婶看到进来的是敬康,面上神情放松了不少,极为不屑地说道:“倒是又来一个送死的!”

贺兰明山看着敬康那着急担心,还有一点醋意的样子,笑得甚为开心,但是依旧看着门外。

二婶一愣,觉得贺兰明山是在虚张声势,便试探了一句:“你们不要耍什么诡计,这样我还能让你们走得痛快些。”

贺兰明山性子沉稳,但是敬康却是个冲动的人,他听到二婶这般说,有些不服气地看着二婶:“本来看你是老人家,让着你一些,您可不要不知分寸。”

二婶不怒反笑,刚要说什么,忽然看到贺兰明山依旧是看着门外,而门外真的传来了脚步声。

我也因为好奇,便往门外看,来的人黯然神伤,姣好的面庞之上挂着两行泪珠。

竟然是秋安!

二婶这时候才是真正地开始慌乱,看着秋安,一时紧张地说不出话,刚才的从容不迫此时已然消失不见。

虽然二婶的慌乱对我们而言,算不上坏事,但是我却做不到面不改色,指责敬康和贺兰明山说道:“怎么还告诉她了?”

看秋安的样子,我很担心她会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想着盼着的二婶,竟然是幕后的真凶。

秋安依旧是满脸泪水,喃喃地说道:“二婶,怎么可能是你,你快和他们说说,你一定是有苦衷的是吧!”

二婶也有点动容,苦笑了一下,“秋安,你所见所听,都是事实,你接受也罢,不接受也罢,这些都是我做的。”

“……”

秋安的脸色极为难看,也隐约有了一丝怒气。

敬康在那里倒是长松了一口气,对着秋安说:“秋安姑娘,你都听见了,是这老妇人咎由自取,怪不得我们。”

二婶听到敬康的话,神色变得难看,倒不是因为秋安。

“老妇人,我很老么?”

二婶的年纪并不小,但是此时她的皱纹逐渐变淡,样貌变得越发年轻,此时看起来倒是和罗姨娘一样的年岁。

她平日里素面朝天,和现在根本就不是一个样子,即便是秋安,看着二婶的眼里也满是陌生。

“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我倒是想看看你们这几个后生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二婶说完,袖间又是冒出许多黑烟,而她也不再站着不动,身子随风而起,硕大的黑袍随风飘动,有如纸糊的鬼魅一般。

贺兰明山还有敬康少有地出现了默契,相互看了一眼之后,便一左一右向二婶攻击了过去。

二婶身形还向这里俯冲过来,敬康他们俩眼看就要得手,二婶却化作一股黑烟,让敬康扑了个空。

敬康他俩的身形忽然停下来,我也回头,却不知道二婶何时到了我的身边。

“不可!!”

最先着急叫出来的是秋安,她对着二婶近似乎哀求地说道:“二婶,您收手吧,别再害人了!!如果你真的要杀人,就把我的命拿去吧,你不要害愔儿。”

秋安情急之下依旧是想着我的安危,而且依旧没把我的身份透漏出来。

二婶却不以为然,冷冰冰地看着秋安,再无一点往日的情分:“秋安丫头,你莫急,等我要了她的命,就到你了!”

秋安眼中闪现出一道绝望,摆好了架势,准备和我一起迎战。

我利用这个空档,袖子之间的佛草绫飞出来,穿过黑烟,就将二婶缠绑了起来。

二婶依旧眉眼平淡,根本就没当回事,刚想着挣脱,我趁机指尖一点,用渡水术引来无根之水,那些水在我之间化成数十个水点,飞奔到二婶身上,封住了她的七经八脉。

此时的二婶,除了五感通着,能看,能听,能说,身上却动弹不得,也运不起来一点真气。

秋安虽然对二婶近似于死心,但是这时候还是有一点担心,我劝慰着她说道:“这都不打紧,只不过暂时动不了。”

贺兰明山赞赏地看着我,心悦诚服地对我说:“厉害!”

敬康有点不服气,一副丢了颜面的样子,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不吭声。

二婶却看着我,极为震惊地说了一声:“渡水术!!!”

她又看了眼身上的佛草绫,问了一句:“这是人帝的东西,你到底是谁?从何处得来的佛草绫,又是从哪里学的渡水术??!!”

敬康走到我的面前,拉着我的手,远离了二婶几步:“你这恶妇人,现在知道害怕了么?想知道,去阎王爷那里问吧!”

二婶低下头,不再说话。

敬康我们几人以为二婶是怕了,尤其是敬康,不忘借机挖苦她几句。

秋安一脸不忍,我便拦下敬康,让他不要再多言。

“二婶她是有错,但是毕竟没有伤害我们,敬康公子,不如我们交给二叔吧!”

秋安像是恳求一样,对敬康说道。

敬康没再说什么,这时候二婶的双肩在那里轻微地抖动着。

秋安以为出了什么事,便依旧关切地问道:“二婶,您没事吧?!”

我和敬康面面相觑有点摸不清现在的状况,没想到并非是二婶有异,她之所以抖着肩膀,是因为她此时发笑。

二婶原本只是忍着,最后忍不住,抬起了头,看着我们哈哈大笑。

敬康大吼一声:“你笑什么?”

“自然是笑你们不知天高地厚了!”

二婶说这话的时候,身体已经重开穴道,鬼魅一样的身形,又飘到了我们的近前。

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厉害!

这一次,我们四人一起攻击二婶,一时之间却也没法制敌。

秋安的修为最弱,但是也是最为安全的一个,二婶的攻击每次到了她的身边,都化为无形。

原本我以为是二婶念着往日的情分,不忍伤害秋安,后来我慢慢发现,事实并非仅仅如此,二婶是有些不忍,但是做不到每次都进退有度,不伤着秋安。

而究其根源,每次二婶的攻击一旦快要波及秋安之时,便会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化为无形。

许是和我一样,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护着秋安,只不过秋安现在不知道罢了。

至于敬康,贺兰明山,还有我,我们三人,打起来就要比秋安吃力的多,二婶的修为似乎与我们相克。

他们两个大男子仿佛受克制的最多,而一旦我和他俩招式交错之间,合起手来,便会逼退二婶几步。

逐渐地,我们几人都发现了这一点,包括秋安,原本她就不忍心和二婶动手,便退到一旁,照顾起罗伊娘来。

正是因为有了罗姨娘的破绽,这一次我们三个越战越勇,二婶黑衣瘆人,在其映衬下,贺兰明山还有敬康的衣角渐渐有了白光。

而我的身上,也开始有了光亮,只是并非他俩那样的白光,而是青光!

------------ 第354章 二叔现身 与二婶斗得难解难分,我也不过是稍稍占了上风,退进之时,我和秋安站了一起。

秋安的修为不高,和敬康还有贺兰明山相比相去甚远,但此时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有秋安在,二婶的修为便再攻击不过来。

我身上的青光越来越盛,最后青光把秋安也包在了一起,这时候的二婶在我们面前,有如一只被困着的老鼠。

黑色的老鼠。

那我和秋安便如同只猫儿一般,明知道这硕大的老鼠早晚是自己的腹中之物,但还是有意戏弄一番。

眼看着二婶穷途末路,渐渐没了力气再斗下去,敬康在一旁闲不住,便也插手,对二婶下了手。

敬康马上得手,又一道黑影从门外跑进来,关键时候救下二婶的性命。

来的人速度太快,我和秋安没反应过来,便忘了动手,这才让来的黑衣之人救下二婶。

这黑衣人身形高大,拉着二婶,便要往外冲出去,贺兰明山和敬康反应过来,却已经来不及了。

整个房内此时最为从容的却是秋安,她站在原地,看着远去的黑衣人,怔怔地喊了一声:“二叔……”

黑衣人本来已经跑到门口,听到秋安的话,有如被雷劈到一般,停在原地,背对着我们,再不远去。

我心里咯噔一声,但又了然,也是,二叔二婶毕竟是枕边人,自然不可能一正一邪,不在同一条船上。

黑衣人转过头,松开拉着二婶的手,又解去脸上的遮盖,映着外面的月光,当真是秋安的二叔!

让我没想到的是,站在二叔身旁的二婶,此时惊得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地看着二叔,喊了一声:“老爷!”

二叔看了二婶一眼,我在旁边从里面看不出喜悲。

二叔继而又看向秋安,略带着一些歉意地对她说:“丫头,你如何知道是我?”

秋安的眼圈又红了,“我爹死后,我便将二叔视若父亲,所以我知道二叔今日变了身形,但是二叔你刚才的背影,和我爹在世的时候,一模一样。”

听秋安提起自己的父亲,二叔叹了口气,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事到如今,该是做一个了断了!”

二婶摇着头,此时仍旧没从震惊当中清醒过来,看着二叔说道:“老爷,你在说什么阿?!”

二叔轻轻一笑,再一次拉起二婶的手,“我和你一起过了这么多年,自然什么事都知道,但是我不怪你,你是我的夫人,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承担。”

房间里忽然变得很静,即便是房外的月夜之下,此时风也停了,连平日里鸣唱的虫鸟都没了踪迹。

二婶在那里显得方寸大乱,六神无主,眼里先是愧疚,继而是感动,眼泪从她眼中滴落下来。

二叔没等她说话,继续说道:“当初你把晋贤故意扔在山里,我不怪你,当初你那么痛快地让罗氏进门,又那么操劳地去服侍她,我明白,你一直在等着有朝一日将晋宝过继过来,这我也不怪你,这几日晋贤回来,我心里欢喜,他毕竟是你我的孩子,你不该下杀手的,所以我在晋贤的药里偷偷放了一些保命的东西。”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了眼贺兰明山,贺兰明山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发现我也在看他,点了点头,表示二叔所言非虚。

二叔继续对二婶说道:“虎毒不食子,其实你不该再害晋贤的,不过是雾隐门的掌门之位,做不做又能怎么样呢?”

秋安张着嘴,看着二叔不解地问道:“二叔,你在说什么啊,什么雾隐门?”

二叔不再隐瞒,一五一十地将所有真相告知了秋安。

秋安的爹娘在世之时才是雾隐门的正式传人,当初秋安的爹娘为了保护雾隐门的机密而死,若是二叔能复兴雾隐门,那掌门一位便是二叔的,二婶自然是和二叔一起掌管着雾隐门。

后面有了晋贤之后的事,秋安和我们便都知道了。

秋安第一次知道自己父母双亡的真相,自然十分悲痛,但是她压住自己心里的伤悲,问着二叔说道:“事到如今,我只想问您老一句,我爹娘究竟是被谁杀的?”

原本安静的外面这时候起了风,二叔四下环视,分别看了我们众人一眼,最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秋安,简单地说了一句:“不知道!”

秋安还想说什么,二叔一摆手,没再让秋安说,而是自己主动提到掌门一事。

“雾隐门的掌门一位,是你爹的,他死后本该等你长大之后传给你,但是我和你二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果然老天爷开眼,不是我们的,永远也不会是我们的。”

二叔这话是说给秋安的,但是却始终看着二婶。

二婶听到二叔要把掌门之位传给秋安,忽然脸色大变,连连摇头:“不可啊,老爷,不可以这样,我还想做……”

“住口!”

今晚二叔第一次吼了二婶,二叔立马变得安静。

二叔叹了口气,手一扬,二婶便倒在地上,连眼睛都睁不开,但是我知道二婶是有只觉得,她的眼角此时还在淌着泪水。

“你先歇一会儿,有什么事,为夫和你一起扛着,不管以后会怎样,我都会和你在一起。”

二叔说完,没再看二婶,对着秋安神系恍惚地说道:“丫头,你随我来,我有话要和你讲。”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外面走,敬康还有贺兰明山不敢阻拦,恭敬地给二叔让了路。

二叔和二婶一起担下了所有罪责,但是我不傻,自然能够听出二叔对二婶的维护之意,还有那些争夺掌门之位的事,二叔不过是说说而已,以此分担些二婶的罪恶。

秋安擦擦自己的双眼,跟在二叔后面,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屋内的地上躺着二婶和罗姨娘,我和敬康,还有贺兰明山相互之间大眼瞪下眼地看着,俨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贺兰明山看着二叔远去的身影,问我:“怎么办,就这么让他离开?”

还没等我说话,敬康指了指地上的二婶:“还有这罪魁祸首,怎么处置?”

“还能怎么办?这些事说白了不过是二叔的家事,就算牵扯到雾隐门,那也是他们门派当中的事,我们想插手也插手不了啊!!”

------------ 第355章 九天之上,母神转世 就在我们一遍说着话,一边并不算安心地等着秋安之时,罗姨娘忽然从地上爬了起来。

罗姨娘身子并没有任何的不适,起身之后一副看空一切的神情,谁也不理,径直便朝着外面走。

我心里一惊,看着罗姨娘这个样子,想来刚才二叔和二婶的话,她已经听得一清二楚。

罗姨娘一边走,一边用袖子擦干自己眼角的眼泪,脸上带着苦楚的笑。

“罗姨娘……”

事到如今,我想劝她几句,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若是自己一心对待的枕边人,对自己这般绝情,我的反应不会比罗姨娘好过。

罗姨娘停下来,回过头看着我,绝望,空洞。

“姑娘可是想劝我?”

“……”

“姑娘的好意还是留着吧,我命不好,从小爹不疼娘不爱,后来碰到老爷,他对我极好,最开始便和我坦诚相告,说他已婚配,他和我说,我笑起来像天上的星星,他还说,原配夫人和他貌合神离,但是父母之命不可违,需要一直将正房留在家中,这些我都可以忍受,我承认,入门之后我是嚣张跋扈了些,但是我从没有对姐姐起过害人之心,我看她心疼晋宝,心里也是十分欢喜,可是……”

罗姨娘说到这里的时候,仰着脖子哈哈大笑几声,等她笑罢,却仍旧是一脸苦意:“没想到啊,姐姐对晋宝好,原来是另有目的,老爷娶我进门,也并非想和我两情相守,是我看错了人。”

她说完,便夺门而去,我怕她做什么傻事,想跟着出去,敬康还有贺兰明山拦下我。

贺兰明山看着外面对我说:“你不必担心她,二叔府上的人在外面守着,想来二叔已经下了令,即便是罗姨娘,那些下人们也不会放她走。”

二叔的做法虽然有些绝情,但是如今也能保护住罗姨娘。

这个时候,秋安从外面回来,看到我们三个还在,有些惊讶,愁眉不展地看着我说道:“姑娘,二叔他,有些话想对你讲。”

敬康一听便十分着急,走到我的身边,对我说:“不要去!”

秋安看着敬康脸上的担心,又说道:“公子放心,我拿性命担保,二叔不会对姑娘怎样,只是有些话要说罢了。”

敬康依旧是不放心,看着我,“要不然我陪你去?”

秋安微微叹了口气,没在说别的话,二叔的话她带完了,又俯下身子小心地将二婶扶起来。

二婶被封五感,但是脸上的神情也就是不好看。

我不再耽搁,问了秋安二叔在何处的时候,便只身一人前往,贺兰明山还有敬康都想跟着我,被我拒绝。

也不知是什么缘故,贺兰明山看着秋安的眼神有些恍惚,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

秋安家的山后有间密室,从前我一直没留意到,今日还是秋安告诉我二叔在此处等我,不然我依旧是不知道这么一个地方。

密室里灯火通明,看那些长明的蜡烛不难猜出,这小地方香火未曾断过。

屋内高挂着一块牌匾,上面书写着:“雾隐门”三个大字,但是上面的字似乎又像是用什么特殊的东西绣在上面的。

匾额下面有几个排位,似乎便是雾隐门先人们的安息之所。

二叔在牌位附近,看着一脸惊奇地我,指着最靠前的两个牌位:“这便是秋安爹娘的牌位,我的大哥大嫂。”

我拿起几根香,借着流着油的蜡烛点燃,对着秋安爹娘的牌位拜了几拜,便把香恭敬地送到前面的香碗里。

二叔在一旁看着我,等我做完这一切之后,便走到我面前,对我拱手行礼:“我曾问过秋安丫头多次,她不都不肯如实相告姑娘的真实身份,今日老夫斗胆,当面想问下姑娘的出身,还望相告。”

“阴山下水宫,蛟族二公主。”

二叔点点头,没说知道,也没说不知道,仿佛刚才的身份对他说来,都无关紧要,“原来是愔姬公主,但是老夫更关心的,倒是姑娘的第二个身份。”

“……?”

二叔带着笑意,在那里看着我,忽然不再说话,我便主动问:“二叔,这是何意?”

他先是没说话,走到雾隐门那些先人排位之前,跪下行了大礼,起身之后又走到我面前:“公主是九天传人,请受我一拜!”

我一惊,赶紧退后几步,我惊得不是我的身份,这我早已知道,我惊的,是二叔如何得知。

二叔依旧跪在那里,似乎带着虔诚地说道:“雾隐门,生来就是为九天而存,而雾隐门世世代代守护的至宝,便是等着母神有招一日,前来取走。”

“什么母神?”

二叔看着我,似乎对我的一脸茫然并不满意。

我指着自己,“难道是我?”

“不错!”二叔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你就是九天之上母神转世,至于我们雾隐门替您保存的圣物……”

二叔这时候对我恭敬万分,站起身,在那些牌位后面的暗箱当中拿出一个盒子,那盒子虽是在暗箱当中,却还是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这是什么?”

二叔没直接回答我,而是拿着自己锦缎的袖子去擦拭那有些脏的盒子,反复擦拭,直到干净。

我还没反应过来,二叔就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自己的血滴到盒子锁处的纹路之内,那血很快沿着纹路流满全身,盒子发出晶莹剔透的光芒。

“多年没见到这雾隐门世代守护的东西了,上一次还是在老夫七八岁的时候。”

二叔回忆着往昔,将盒子端到我的面前,对我说:“九天之上的物件,还是由公主你亲自打开吧。”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心里忽然涌现出几分警觉,在帝城里呆怕了,不是极度信任之人,总会存着一些怀疑。

二叔似乎看出我的猜想,也不生气,“公主无需担心,再说您体内有神力护身,即便这盒子里存在着机关,也是伤害不到您分毫。”

他这么说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也不再犹豫,伸出手便要接过拿盒子。

没想到我的手还没碰到这发着光亮的盒子,那盒子似乎受到感应一般,忽然自己开了。

------------ 第356章 共赴黄泉 盒子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破旧的簪子,暗哑无光,雕花也不甚精美。

簪子做工略显粗拙,上面雕着的是多简单的神女簪花的形状,旧簪雕簪花,只不过寥寥几个花瓣,但是仍旧有一些脱尘的气质。

也不知怎地,虽然这簪子并没有多么华丽,但是我看着还是很有感触,总感觉以前曾经很熟悉。

二叔却比我还要激动,他看着那暗淡无光的簪子,眼里流淌出污浊的泪水。

“没想到老夫死之前还能再看一眼雾隐门的宿命之物,当真是老天爷的恩赐。”

事到如今我对二叔恨不起来,对他说道:“二叔说得哪里话。”

他只是苦笑,看了簪子之后,脸上写着满足,但是也似乎悲喜交加。我赶忙又出言相劝:“二叔切不可生了不该有的念头,二婶还有晋贤的事,说来说去都是你们的家事,和旁人无关,以后常府还有雾隐门还等着二叔你去掌管呢!”

话我也没法说得太透彻,只希望二叔千万别有赴死的念头。

凡世里有句话说得很好,人啊,怕什么,来什么。

二叔俨然看破了生死,看破了红尘万事的样子,像是交待后事一般:“我想将雾隐门的掌门之位,传给秋安。”

“什么?”

并非是我没听清,而是这二叔的这个决定着实让我反应不过来。

满屋的烛火跳动,二叔正对着我,我看到他身后的影子随着光亮来回摆动,如之前所见一样,有如软纸做的鸢筝,随摆起来很是鬼魅。

二叔没再重复之前的话,继续对我说:“至于常府,我打算让晋贤来接管,这么多年毕竟是我对不起他,我留了他的解药,相信贺兰公子能帮我调理好他的身体。”

“可是秋安还有晋贤,他们都那么大了,二叔你不和他们商量一下,又怎么知道他们会愿意接受你的安排呢?”

事到如今,我只想尽量的拖延时间,最好是二叔自己能念及身后之事,能够自己想或者走出这个密室。

“……”

许久没有声响,最后二叔对我笑了一下,眉眼里都带着笑:“有你,还有秋安对你的情分,雾隐门交给秋安,我很放心。”

他话说道这里的时候,忽然七窍流血,但是身子还站着在原地。

我知道他自己已然服下断肠的毒药,赶紧扶着他:“二叔你这是做什么,你告诉我解药,我去拿来……”

他并不听我的话,连连摇头,最后轻声地对我说:“你要小心敬康……”

他二叔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密室的门忽然从外面推开,秋安搀扶着二婶从外面走了进来。

二婶此时已经睁开双眼,想来是已经被解开五感。

秋安有些愧疚地看着二叔说道:“二婶再有错,她始终是雾隐门的人,也是二叔你的发妻,所以我便擅作主张,将二婶带了来。”

二婶走入这密室,看着满屋的烛火还有牌位十分不自然,但是这些比不上她对二叔的感情,她一瘸一拐地走到二叔身边,跪下来,从我手边接过二叔,连句话都没对我说。

“老爷!我来了。”

二婶看着二叔的样子,百感交集,却没有掉下一滴泪水。

二叔在二婶的怀里,一张嘴,便源源不断地流着黑色的血液:“你还记得当年,我爹还有大哥让我娶你,我不愿意,绝食了好几日,还自己做主,偷偷地写了封退亲的信送到你家里,我爹知道了差点没把我打死,大哥也没替我求情。”

秋安听到二叔说起往事,眼圈红红的,和我站在一旁,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一对垂死的伉俪。

二婶眼里闪着亮光,向着密室的高出望去,那里并没有窗子,但是似乎承载了二叔二婶许多念想。

“记得,当初你的那封退亲信,让我在我的家族里丢尽了面子,我爹要去和你拼命,被我拦下。”

“是啊,你非但没记仇,还跑来我家照顾我,我爹本来想让我自生自灭,还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绕过我。”

二婶娇羞地一笑,像是真的过去,如同一个二八年华的女子。

二叔的脸上笑意也浓:“其实我一直没问过你,当初为什么一点不怨恨于我,反而死心踏地地嫁给我这个庶出的公子,一无地位,二没天赋。”

“谁说我恨你,当初我也被你气得哭了几日,但是后来我娘劝我,与其终日哭哭啼啼,还不如振作起来,活出个样来给别人看,你越对不起我,我便要对你越好,这样你便会一辈子逃不出我的手里,死后到了阎王那儿,阎王也能帮着我,等到了下一辈子,换成我欺负你一辈子……”

二婶说得云淡风轻,话里话外却无不是对二叔的一往情深,笑着说起往事,眼里却不停地啪嗒啪嗒地掉眼泪,那眼泪晶莹,滴落在二叔脸上的黑血当中,让那黑血变淡了许多。

密室的门留了缝隙,外面的风轻轻地刮了进来,烛火摇摇欲坠,却并没有一只蜡烛被吹灭。

二叔此时已然到了弥留之际,眼睛已经合上,他的喉咙里发出囫囵不清的声音,细听过去,我却只听到二叔说了一句:“对不起。”

二婶轻轻抱着二叔,全然不故二叔现在的状况,仍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当中,眼泪成串的掉下来。

“别人都说我傻,但是他们哪里知道,六岁的时候,我就躲在马车里偷偷看到你,那时候我娘告诉我,我长大了要嫁给你,从那时候起,我便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活着最有盼头的人了。”

“你别急,这么些年我都和你过下来了,黄泉路上我可不能让你一个人走,你要记着,喝了那碗汤之后,你谁都可以忘,你唯独不能忘了我,下辈子,我在灵山上等你,你要带着鹭鸶草过来。”

“……”

二叔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气息,二婶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七窍流血,倒在二叔的身上,这夫妻二人便一起赴了黄泉。

他二人静静地躺在那里,走得甚为安详。

而秋安在我身旁,却和之前不一样,不再泣不成声,相反地是,平静得异于寻常。

我想起二叔生前交代的事,便对秋安说:“二叔对我说,将雾隐门的掌门之位传给你,还有整个常府上下,以后便交给晋贤打理。”

秋安的脸上,仍旧是平静地看不出喜悲,也没有一丝一毫地惊讶:“二叔之前对我讲了我的身世,那时候我便知道会有此结果。”

她忽然转身,朝着我跪下:“雾隐门新任掌门,拜见玄女母神!”

我赶忙起她,身遭变故的不止是秋安,对于我自己来说,我一时半会儿也有些云里雾里的不清醒。

“我不在乎这些虚礼,你答应我,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都不要与我生分了。”

------------ 第五卷 山间避世 ------------ 第357章 长柳秋安 贺兰明山找到二叔说的解药,配置好了,又小心给晋贤服下,晋贤醒过来后,没哭没闹,坦然接受了一切,包括二叔对他的安排。

雾隐门的人早已消失在江湖,但是并没有死绝,大都隐居在凡世山间,秋安以新的掌门人的身份发出雾隐门的继任帖子,那些人收到帖子便会逐渐来到二道山。

二道山平静多年,忽然开始躁动起来。

至于二叔的后事,秋安并没有大操大办,这也是她和晋贤在一起商量之后的,除了我们这些亲近之人,便是雾隐门一些闻讯先赶过来的门众。

罗姨娘恢复了自由之身,也知道了后面的事,没有大吵大闹,带着晋宝,在二叔二婶的灵前,磕了几个头。

之后,母子二人便要离去。

秋安曾说,罗姨娘哪里也不用去,就带着晋宝留在二道山,她会让母子两人一辈子衣食无忧。

晋贤也说,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事,罗姨娘都是常府的人,也是自己的长辈,晋宝是自己的亲弟弟,断然不会置之不理,他愿意将罗姨娘还有晋宝留在常府里,好生供养。

但是罗姨娘不肯,她虽然没说出什么理由,但是我明白,一个地方再好,没了念想,没了希望,再留下去也是徒增烦忧罢了。

晋宝好不容易又能和自己的亲娘在一起,自然想跟着罗姨娘一起走,罗姨娘最初怕晋宝吃苦,想把晋宝托付给我。

我肯,可是晋宝不肯,他哭着和罗姨娘说道:“孩儿不怕吃苦,孩儿最怕看不到娘……”

罗姨娘这几日一直强忍着,听到晋宝如此说,抱着他放声大哭起来。

就这样,罗姨娘谁也没说,带着晋宝便离开二道山。

九白还有青凰知道后,心里记得不行,在探灵木的帮助下,去送了晋宝。

秋安知道后没说什么,也没打算强留罗姨娘,她听我说要过去看着九白和青凰,便拿了一包细软让我转交给罗姨娘。

有修为的人脚程是要比凡人快些的,罗姨娘带着晋宝没出二道山多远,便被九白他们俩追上。

晋宝强忍着自己的哭意,但是却忍不住,哽咽着对九白说:“那些玩具我都放在了大姐姐的家里,都留给你们,以后你们玩的时候,别忘了我。”

九白最小,眼泪不停地往下掉,“我知道了,谢谢你,你们还会回来么?”

晋宝回头看了一眼罗姨娘,罗姨娘眼中满是哀愁,却还是对着晋宝摇了摇头,晋宝嘴便裂开一个勉强的笑,故作轻松地对着九白说:“不回来了。”

九白忍不住,呜咽着哭出声来。

青凰拍着九白,又对晋宝说道:“今日一别,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见,这世间山高水长,但是我想,若是我们有缘,终有一日可以重逢的。”

天上的太阳这时候忽然出来了,阴霾了多日,难得今日和煦地普照大地,虽然是初春,但已然变得温暖。

晋宝重重地点点头,他们三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一定会的!”

“一定会的!”

罗姨娘一直盯着在后面默不作声,我想起秋安的嘱咐,走到她的面前,问她:“想好去哪里了么?”

她摇摇头,“走一程看一程吧!”

我这时候将包袱递过去,哄骗着对她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和晋宝在外面总要有些钱财傍身的。”

之所以不提秋安,是因为我怕枸勾起罗姨娘的伤心事。

罗姨娘没推辞,结果包袱,抚摸着上面绣着的祥云图案,那种织工,在二道山也只有二婶绣的出来。

但是罗姨娘没说旁的,拿好包袱,对我到了一声多谢,又唤了晋宝一声:“走吧!”

晋宝答应了罗姨娘一声:“好!”便咬咬牙,睁大眼睛笑了一下,对九白还有青凰说:“我要走了!”

九白再忍不住,就要上前拉着晋宝,被青凰拦下,青凰闭上眼,对着晋宝点头:“一路保重!”

晋宝这便走回到罗姨娘的身边,罗姨娘没再废话,头也不回地便继续赶路。

倒是晋宝,虽然被罗姨娘牵着,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对着九白青凰挥手。

……

后面的日子里,贺兰明山每次看到秋安都颇为尴尬,若无要紧的事,总会躲着走。

最开始我以为是他对秋安关心则乱,还是敬康告诉我说,贺兰明山之所以这般不自然,是因为雾隐门还有风隐门之间的一个约定。

两派的开山祖师曾约定,若是两派一直鼎盛时期也就算了,若日有朝一日遭了灭顶之灾,便由钦定的传人复兴,若是同为男子活着同为女子,则结拜成异性义亲,若是男女,二人便成婚之后,将两派合成一派,共商壮大。

“原来如此!”

我知道秋安心里有人,但若是秋安真的嫁给贺兰明山,我反而能够放心。

没人比敬康更加高兴了,他一直拿贺兰明山当作假想敌,虽知我与贺兰无男女之情,但是敬康始终会莫名地吃醋。

我曾试探性地问过秋安的意思,秋安不想嫁给贺兰明山,正如贺兰明山也不想娶秋安。

但是秋安却并不拒绝这份婚约,此时在她心里,没什么事比雾隐门还要重要。

她对我说:“公主,当年我爹娘便是为了雾隐门而死,而二叔也是因为对雾隐门自责而自尽,所以我不能放弃雾隐门,它是我们长柳家的命!”

长柳家!

二叔那晚和秋安说了许多事,包括他们家的人并不是真的姓常,而是“长柳”,普天之下姓长柳的人少之又少,所以雾隐门的上一任掌门,也就是秋安的父亲决定隐居在此地,对外宣称自己姓“常”。

我问起秋安,“你可知雾隐门的仇家是谁,当初为何害死你爹娘?”

秋安眼中浮起一道寒光,看了眼外面的院子,敬康正带着九白在外面玩,秋安摇摇头。

我后来找了个没人的时候,问着秋安说:“可是仙境之人做的?”

秋安没否认,但是也没回答,我们那日在地边找到的那本书册,本来就属于雾隐门,所以贺兰明山二话没说,便还给了秋安。

至于雾隐门的另外一件宝物,也就是二叔当日拿出来的簪子,我不愿意带在身边,本想留在雾隐门,继续由秋安保管,没想到这看不出有任何异处的簪子却犹如认主一样,一旦沾了我的手,便再扔不下,除我之外,谁碰到它便会给割伤。

而秋安也担心我戴着这簪子会给我带来麻烦,没想到等我真的发自内心地肯带着这簪子的时候,,它又变得十分顺从我的心意,我心里念着变小,它便真的变小,躲在我的头发当中,谁也看不出来。

如此甚好。

秋安面带叹服地对我说,“这小东西倒也如你心意,公主你便安心地带着吧!”

------------ 云上仙家 ------------ 第358章 去龙宫! 鹭鸶草还没开遍二道山的时候,我便和敬康离开了这里。

青凰和九白哭着哀求了我们好几天,但是我还是没答应,只和他们说,过几日便回来接他。

散落在天下各地的雾隐门弟子纷纷聚往二道山,若真的如我所猜想,雾隐门和仙界有仇,那么敬康若是继续留在此地,只怕凶多吉少。

二叔死前让我提防些敬康,我一直没懂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心里有他,不想让他以身犯险,便想和他出去避几日。

江湖上会有许多闻风而来的心怀叵测之人,我虽然知道晋贤还有秋安的本事,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恳请贺兰明山留在这里帮我帮着秋安一些。

至于贺兰明山还有秋安的婚事,因为他二人的自作主张,便耽搁了下来。

贺兰明山留在二道山,无论是出于对他自身安全的考虑,还是我的那两个孩子,我都能放心许多。

无论是秋安,还是贺兰明山,都没有问我去哪里,但是贺兰明山对着我,意不在此的说道:“公主无论你去了哪里,无论遇见了谁,只要你传个信回来,那么天上地下,仙魔之地,我也会眉头都不眨一下,舍去我这条命也会救你!”

这话明显是不放心敬康,但是分别在即,敬康并没有发作。

只是此去一别,我虽有回来的心,但是只怕命不由人,我一咬牙,狠下心将九白和青凰推给秋安,又向她和贺兰明山深深行了一礼,算是托付。

之后我再不顾青凰的满脸泪水,也顾不上九白的嚎啕大哭,转身便和敬康径自离去。

……

……

敬康其实舍不得和九白分开,即便是青凰,他也有了感情,原本他想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走的,但是我没答应,在我心里,二道山才是对九白青凰最安全的地方。

即便是帝城,还有水宫,在我心里都不及二道山安全。

在祥云之上,敬康见我仍旧在掉着眼泪,有些于心不忍,便停下脚程,掉转了祥云的方向,要往回走。

我赶忙问道:“你要干嘛!”

“去接两个孩子,看你这样,我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我拉起他的手,无力地摇了摇头。

“可是……”

他还想说些什么,被我止住,我说了一句:“我们要去的地方,九白去不得,青凰也去不得!”

敬康一下子变得哑口无言,怔怔地望着祥云之下的二道山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带着我,向上飞升。

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做仙界。

那个三界当中最为高高在上的三界,也是三婆巫公他们嗤之以鼻的仙界。

我一直不喜欢仙界,从前是因为三婆的原因,后来是在囚灵渊之内所经历的那些变故,我对仙界并没有一丁点的好感。

之所以去仙界,也全都是为了敬康,一是因为保护他,如今的二道山,并不适合敬康在长居此地。

第二,他之前能够为了我隐居在凡世山间,我自然也可以为他去我最不屑于去的地方。

从前我以为敬康虽然是龙族的太子,但是并非长子,而且兄弟众多,想来他如今不受宠,才肯和我一起隐居凡世,但是我不止一次地看到敬康和仙界之人用水镜传话,他虽都在旁边无人之时才现出水镜,瞒得过贺兰明山,却瞒不过我。

我虽心中不喜他的隐瞒,但是一念起堂堂一个正值鼎盛的太子,却和我在山水之间安于享乐,心里也不免感动。

那一日我偷听到水镜中的那一头告诉敬康让他早些回仙界,我心里便打定了主意,总不能拖累他,因此后面才做出那些安排。

……

……

仙界在人魔两族之上,又没到九天之上,处在中间。

三转路迷长霄殿,云间仙家前上前。

这是《万世经》里对仙界的描写,其实如今再看万世经,不过是仙帝命人编写,专门为了让他自吹自擂的一本书册罢了。

但是仙界的确美,华丽之貌让人大开眼界。

未到仙界近前的时候,便发觉云雾缭绕,但是等到了跟前,又发现此处明了,但是几丈之外又是一片云雾缭绕,如此周而复始,从不断绝。

而立于仙界之中,处处觉得风光好,琪花片片,沾染许多瑶草,天台路迷,人在内迷不得返。

凡人寻仙,有人喜欢飞升,有人喜欢足迹遍布四海,寻得仙台,而到仙界当中,仍旧是布满仙山楼阁。

仙界鼎盛,所以仙界的人不比仙魔两界的人少,有得道飞升的,也有尊贵者生来就是,比如我面前的龙太子,敬康。

但是真的当我随着敬康走到仙界当中之时,却根本很少见到人影,外面大多是仙兵守卫。

那些守卫个个威严,盔甲光华夺目。

但是他们看到敬康的时候,都恭敬地行礼,我站在敬康身旁,颇有一番狐假虎威的气势。

敬康之前曾担心我的凡人气息会给我在仙界带来麻烦,因此说好到了仙界,便替我隐匿气息,换上仙界尊仪。

但是没想到的是,我一到了仙界,敬康却一点感觉不到我的凡尘俗气。

确切来说,敬康是感受不到我的任何气息,这时候,虬螭和隐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在我体内能够让我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虬螭笑着说敬康是个傻小子,隐却隐约带着不屑还有怒气:“所谓仙家,不过就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毫无见识罢了。”

……

龙族在仙界是重族,恰如蛟族在人界的地位。

《万世经》里有如实地记载:龙族属仙,天生就是,除魔卫道,龙之九子,无一者同。造化各凭本事,可升小仙,再升大仙,龙王天将,在仙界位高权重,或得机缘,入一祖仙大佛门下,为其坐骑。

第一次见到敬康的时候,他便已经是小仙,后来在人家闯荡些时日,再回仙界时,便升了大仙,风头强劲,在龙族无人能出其右,所以才会招来那么多人的仇恨。

站在龙宫之外,敬康深吸了一口气,问我:“愔儿,你怕么?”

我看着他那副逞强的样子,觉得可笑,摇摇头,“有你在,我便不怕!”

------------ 第359章 见到龙王 当着敬康的面,我对龙王行的是晚辈之礼。 敬康之前和龙王殿下讲条件,若是要他回仙界也可以,但是需得让我一起来,这不符常理,但是对于龙族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 普通凡人看到大仙,自然有该有的大礼,我知礼,却不用,只是行了一个普通晚辈看到长辈的礼。 敬康在一旁看着,脸都绿了,一个劲地和我使着眼色,我却视如不见。 虬螭发出一阵冷笑,还有隐,在我心里一个劲地夸赞我做的好。 龙王面带不悦,可是也没有为难我,转头问敬康事情办的如何。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着敬康,敬康脸一红,将困着姑获鸟尸体的封妖笼交给了龙王。 龙王朝着封妖笼里看了一眼,甚为满意,也不多言,便让我和敬康先去休息。 敬康擦擦额头上的汗,,如遇大赦一般地拽着我就要往外走。 龙王忽然咳嗽了一声,敬康一激灵,松开了我的手,但仍旧站在我身边。 “蛟王可知你来仙界?” 我对龙王如实相告,“不知道!” 他“嗯”了一声,倒也没拿此事大做文章,先行转身离去,留下了一句:“你很像月灵。” 我被龙宫的管家安排在了一个僻静之处,远离前堂,他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我也明白,凭借着人界蛟族在仙界的地位,我也只配住在这里。 但如此安排也能让我少见些人,自古凡间的人成了仙,便会觉得自己有了无比的尊贵,但是看他们在仙界地位,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若是被那些在仙家无甚地位的人看到我,想必免不了一番刁难,以此平衡他们心中的愤恨。 敬康带我来到所谓安排给我的居所,小门之上有个匾额,上面书写着几个淡字——“无香阁”。 我并没有生出什么不满来,这里显然不是我的久居之地,我宁可早些离去,回到二道山。 敬康歉意地对我说:“愔儿,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敬康没回答,对着远远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丫鬟摆手,那两个丫鬟快步走过来。 “这个是尔烟,这个是诗兰,她们俩是我宫里的人,先给你留下,照顾你几日,我回去让管家再给你送新的下人过来。” “不用这般麻烦,我一个人住在这里挺好的。” 在二道山多日,我早已经学着如何照顾自己。 我这般说,那两个叫尔烟还有诗兰的姑娘眼中不无期待地看着敬康,敬康却不以为然,对着她俩说道:“你们俩要帮我好好照顾姑娘,照顾好了有赏,照顾不好,当重罚。” 尔烟还有诗兰赶紧跪下,对着敬康恭敬地说道:“太子放心,奴婢自当照顾好愔姬姑娘,不让太子失望。” 敬康满意地点点头,“如此甚好!” 又看着我,拍了拍我的手,“我晚些再来见你!” …… …… 敬康就这般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无香阁,此时我的境遇还不如在帝城里,帝城好歹有一块四四方方的天,出来进去前呼后拥。 人情礼往我还是懂得,我一面夸着尔烟还有诗兰的名字好听,一面拿出一些珍贵的赏赐之物递给她俩:“日后有事还要仰仗二位姐姐了……” 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婢女压根就没将我的赏赐放在眼里,或者说压根就没将我这个来自人界的蛟女放在眼里。 她俩并没有接赏赐,眼中还满是鄙夷,那个叫诗兰的婢女不卑不亢地说:“我们答应了敬康太子,便自然会提点愔姬姑娘,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们会告诉姑娘,但是也希望姑娘自己能机灵些,这仙界宫规森严,比不得姑娘出身之地的随便,再有姑娘应该别忘了自己的出身,太子的一点恩宠已经算是祖上积德,切莫再痴心妄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 …… 也不知是多久,反正我这么多年很少有人敢这般对我,但她们是敬康的人,不看僧面还看佛面。 我还没说什么,这两个婢女便自行进入无香阁之内,随便找了床看着还算说得过去的铺盖,连句话也没有,便扔到我的手里,幸亏我手出的快些,这才没摔在地上。 尔烟的性子和诗兰也算是一丘之貉,冷哼了一声,便又出去,留我在那里一个人发愣。 因为敬康之前说了晚上会来看我,她们两个吃过完晚膳之后将明面上收拾得十分整洁,之后便打扮一番后守在门口。 但是一直等到很晚,也没看到敬康的影子,我还没说什么,这两个婢女却已经气恼地不行,尔烟虽然因为自己白白打扮无人欣赏难过,但是回头看到孑然一身的我的时候,眉眼里满是嘲讽。 “我还以为在太子心里有多重要呢,还不如被太子带回来就忘在脑后,真是扫兴,平白无故被个出身卑贱的人连累。” 旁边的诗兰虽然没有恶言相向,但是她眼里的失望还有嘲讽不比尔烟少,诗兰拉回尔烟,两人便径自离开,根本不管敬康让她们照顾的我。 虬螭被气得不行,在我体内直发出哼哼的声音,隐比虬螭还要生气,不停地咒骂着仙界还有龙族众人,虬螭想劝说隐,但是每次都被隐顶得哑口无言。 若说我不生气,那是假的,我在龙宫之内,举目无亲,加上身边有这么两个目中无人的婢女,心里怎么会好受。 我也心知敬康今也不会来,但是此时月色还好,坐在庭院里。 从前在凡间不识月,总觉明月本来就在仙界,如今飞升仙界当中中,才知道月亮又远在仙界之上。 正当我望着月亮出神之时,无香阁的墙上想起一阵轻微的响动,继而一个人影闪过。 我心中一喜,知道不是别人,仙界龙宫是何等森严之地,莫说是个人,即便是个飞虫也很难来去自如。 “出来吧,别躲了!” 敬康果真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一日当中的恶阴霾全都一扫而空,我逗他说:“这可是在你的自己家,你怎么还偷偷摸摸的?” 他嘿嘿一乐,并不回答我这个问话,先是问我:“那两个丫头呢?” “已经回去睡了,你想见她们俩么?我去帮你叫一声。” 我看敬康一来就问尔烟还有诗兰,我便想逗他一逗,但是不可避免的,自己心里也涌现出了一股醋意。 ------------ 第360章 谁是贱婢,该谁立威 我转身就假意往里面走,去叫那两个婢女。 但是此时我也非真心,只不过想看着敬康怎么做罢了。 敬康赶忙从后面拉住我,有些急恼地喊了我一声:“愔儿!” 我自然顺势而为,停下来转身看着他,“怎么了?” 敬康仍旧有些嗔怪地看着我,对我说道:“你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你干嘛还故意气我?” …… …… “……” 敬康看我不说话,一把抱着我,之前的责怪全变成心疼。 “我知道这龙宫虽大,也比凡间华丽,但是在这满宫四方的禁忌里,当真是有些为难你,愔儿,谢谢你肯为我忍这么多。” 我在他的怀里,怨气早已烟消云散,伸出手摸着他额间的头发,只是淡然笑笑。 天上的月光大亮,照在院子里,映着敬康的眼睛,晶莹有神。 “真美!” 我心里是这般想着,却没有说出来,说出来的是敬康,我便问他:“什么?” “你的眼睛,里面藏着一个月亮,很美。” 我想笑,却没笑出来,一股暖意从心底蔓延开来。 外面偶尔有巡逻之人路过,再看天色,已然快入深夜,我便催促着敬康早些离开。 敬康不想走,但是即便我不说,他也要走了,临去之前,他给了我一个约定。 “愔儿,求你再忍些时日,就当是为了我,我发誓,一定让你在这龙宫里有有一席之地,我要让你做我龙族太子府里最尊贵的女人。” 今日种种,明日种种,来日种种,有这一句话,便够了! 我不慕你的龙宫荣华,我只要你的这句承诺,那么即便是忍受再多的刁难白眼,我也无所谓了! 不知是不是敬康的周旋,第二日的膳食比前一日好上许多。 来送膳食的是个相貌天资都很一般的小女仙,话不多,还有些笨手笨脚的,她对我的态度可算是龙宫众人当中最好的一个。 尔烟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惊奇地看着小女仙送来的膳食,狐疑地问道:“怎么今日的膳食好上这么多,是膳房安排的么?” 小女仙的地位比尔烟和诗兰低上许多,恭敬地点点头,回了声:“是!” 旁边的诗兰带着笑意,对尔烟说道:“一定是太子念及我们俩照顾着那人辛苦,犒劳我俩的。” 我就在她们的旁边,这诗兰却敢称呼我为“那人”。 小女仙却面带为难地对诗兰还有尔烟行了一礼,“二位姐姐误会了,这是给愔姬姑娘准备的。” 诗兰的笑意僵在脸上,愣在那里,狐疑地看着我。 尔烟一把打饭小女仙手中的碗筷,那些上好的菜式便落在了地上。 不仅如此,尔烟还对那个小女仙咒骂道:“你个不开眼的贱婢,以为别人风光那么一阵,就巴巴地上前讨好,也不看龙王殿下安排她住在什么地方,再有别忘了自己的出身,生在土窝里的小鸡,还真的想飞到梧桐树上做凤凰么?” 尔烟话骂的难听,小女仙立马委屈地掉了眼泪。 但是尔烟指桑骂槐地太过明显,我再傻,也能听出来这是在骂我,但是我不想惹事。 尔烟骂的不解气,扬起手来就要打小女仙,小女仙看到尔烟的手,眼中充满恐惧,但是却不敢躲掉,只是紧闭了双眼。 …… 这时候我出手拦下了尔烟,尔烟见我敢出手,似乎这正是她所期待的。 “这是我们龙宫的事,姑娘初来乍到可能不懂规矩,但是我教训下人,姑娘实在不好插手,不然对姑娘磕到碰到,那可就不好了。” 尔烟料定了我会拦着,便朝着我和小女仙的方向又打过来,这一下运足了力道。 我连敬康的修为都不放在眼里,又何况这区区一个婢女,但是我不想和她硬碰硬,抱着小女仙便飞出来一丈之远。 诗兰看着我的身形,有些惊奇,但是尔烟不打算就此罢休,追上了还想打。 我站着了身子,对尔烟怒目而视,鼓足了气势,便对她喊道:“你敢!” 被我这么一吓,尔烟便真的停下来,但是架势还在,她自己碍着面子,没有收手,只是还在与我僵持。 我见她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人,心里便有了底气,轻描淡写地说道:“这几日我不愿意什么事都和你们计较一番,但是二位姑娘实在有些得寸进尺,即便我出身低微,也好歹是你们龙族太子带回来的人,龙王殿下也点了头,怎么,二位姑娘想着抗太子的旨意,还是龙王的旨意,来把我赶出龙宫么?” 这两个婢女立马小脸煞白,十分慌乱,尔烟还保持着对我不敬的姿势,但是终究是没敢再动。 那小女仙在我身后依旧是惊魂未定,原本被尔烟吓得半死,忽然又被我这么一闹,想来心里更加害怕。 我对她说:“你先回去吧!” 小女仙并不敢动,忐忑地看了尔烟一眼。 “你尽管回去,我倒要看看谁敢拦你。” 有我的这番话做保证,小女仙有了一些底气,小心翼翼地绕着尔烟还有诗兰,走到门口的时候,回头对我行了一礼,便飞也似地往外飞奔,连装着饭菜的锦盒都忘了拿。 诗兰走到尔烟旁边,拉下她扬着的手,面带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倒是尔烟,恶狠狠地瞪着我,对我说:“算你狠,我们走着瞧!” 之后她俩便转身,打算离去。 “慢着!” 尔烟回来,怨恨当中夹杂着一丝不耐烦地说了一句:“你还想怎样?!!真当我好欺负,怕了你不成?” 尔烟的这口火气想来已经积蓄了半天,被我这么一叫,自然打算发泄出来。 诗兰拽了拽尔烟,想让她收敛一些,但也是不耐烦地看着我,“姑娘还有何事?” 这次换我极为不屑的一笑,双袖一抖,佛草绫从我袖间探出了一个头,我又将头上蛟王命人打造的华贵簪子摘了下来,放在手中把玩。 “这簪子,是人界蛟族的大王给我打造,这佛草绫,是人帝陛下钦赐给我,二位姑娘即便再看不起我的出身,我好歹还算是一个蛟族的公主,也是经人帝陛下亲封的一个帝姬,帝城当中的帝姬,二位姑娘眼中没有人界,但是也要谨慎着说话,三界当中情谊深厚,此事一旦闹起来,我不认为二位姑娘能够和我平起平坐,更别说想压着我一头了,你们说呢?” 我不紧不慢地将这番话说完,诗兰和尔烟早已经吓得面如土色,跪在地上对我磕头求饶。 “愔姬姑娘,愔姬公主,帝姬,求您大人有大量,别和我这贱婢一番见识,小的给您磕头赔罪。” 那簪子冰凉,在我指尖划了几下,蛟王为了防止伤到我和白容,特地命工匠做得不要太过锋利。 “贱婢?我记得二位姑娘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含沙射影地说我是来自凡间的贱婢……” ------------ 第361章 小女尤玉 尔烟和诗兰知道此番我是动了真火,一边和我求饶,嘴上一边说着:“奴婢该死,之前是奴婢瞎了自己的狗眼,折辱了愔姬公主,求公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一回吧!”

我没说话,依旧是垂着眼看着那簪子。

诗兰的反应快一些,嘴上说着:“都怪奴婢的的这张嘴,惹恼了公主,我自己掌嘴,还望公主大人有大量,便和奴婢一般计较。”

她说完这些话,又开始动手给自己掌嘴,无香阁的院内响起啪啪的声响,这诗兰对自己真能下的去狠手。

尔烟在一旁跪着,也学诗兰的样子,给自己掌嘴,但是我看她下手不像诗兰那般狠,应该是害怕疼。

“够了!”

我早就没了火气,便让她俩站起来,诗兰她们两人留意着我的神情,但是又不敢直看我。

“今日之事我不希望有别人知道,我的话,也不希望被人听到,若是能做到守口如瓶,你俩便先行回去吧!”

诗兰赶紧对我行礼,一边允诺,一边谢我的恩情,尔烟也是如此,见我不再怪罪,便如释重负地离去。

后面几日,诗兰和尔烟在我面前收敛了许多,手脚也变得勤快,敬康之前说过她二人是太子府得力的人,处理起事物来自然驾轻就熟。

但这不过是在我面前的样子,我见识过她俩的本来面目,也自然能想到若是我的性子再软弱些,自己又是怎样的一种境地。

不在我面前的时候,诗兰和尔烟自然又是另一副的嘴脸,她们俩在敬康的太子府里出挑,自然在整个龙宫之内的所有下人当中,她们算是能说得上话的。

上一次的那个送膳食的小女仙,因为她我才斥责了诗兰和尔烟的,诗兰和尔烟不敢对我怎么样,面上恭敬有加,但是却把这个仇记在了小女仙身上。

后来几次小女仙再送膳食的时候,没少受刁难,我看不过眼的,但是也明白,我若是再护她,只怕会给她带来更大的麻烦。

小女仙在我面前也不敢表现出来,一次她收拾碗筷的时候,我看到她的腕间有了伤痕,她看我注意到这个细节,赶忙将袖子撸下来遮盖。

一旁的诗兰和尔烟凶狠地等着小女仙,但是毕竟我在场,她俩没敢怎么过分。

尔烟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不论我如何看不下眼,“这都是龙宫内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明着插手。

龙宫内的吃食很有讲究,每日送过来的膳食里,除了那些美味之外,还会摆一些好看的花草。

无香阁的院内长着一丛茑萝,这茑萝原本是因为无香阁内久久无人打理,杂草丛生长的,尔烟和诗兰后来为了讨好我,求我别和敬康告状,便将院子收拾得干净利索,但是我唯独留下了这茑萝。

尔兰这样的人自然是看不上茑萝这种杂草,但是我却喜欢茑萝的生机,——七日便可发芽,育苗不过月余,花匠打理得茑萝工整能看,但是若是任由茑萝自己长,便会缠绕在一起。

但是也正是如此,茑萝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自熟自落,永生不灭。

我将一朵茑萝的红花放在用过膳的盘子里,旁边还放着两片叶子。

尔烟夸赞我说:“公主手真巧,吃完还有这等闲情逸致,奴婢佩服。”

我只是一笑,却对她的恭维之词十分厌恶。

小女仙来收锦盒的时候,我随口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她愣了一下,但是继而看向尔烟,尔烟瞪她,小女仙吓得一缩脖子,对我说道:“奴婢贱命,恐污了姑娘的耳朵,不提也罢。”

尔烟这才有些满意,过来想扶着我,“姑娘还是去歇着吧!”

“也好!”

我嘴上应和着尔烟,但是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小女仙,小女仙始终垂着眼,面无波澜,也不知道是否懂了我的意思。

后几日小女仙再来的时候,仍旧是老样子,衣服没变,活计没变,但是我看到她的眼睛里有了些生机。

她手脚愈发麻利,看到尔烟和诗兰也不紧张,不紧张便不再出错,即便是她俩想拿小女仙撒气,也无迹可寻。

小女仙这一次走得时候,仍旧是和往常一样,对我恭敬地行礼,但是却勇敢地加了一句:“奴婢尤玉告退。”

不过是寻常的一句话,尔烟和诗兰想找茬也找不到,这叫尤玉的小女仙出门离去之前,对着我鬼笑了一下。

我心中立马敞亮了许多,看来这尤玉也不是逆来顺受的受气包,自然也会寻找机会,不再给旁人折辱自己的机会。

尤玉会怎么做,我拭目以待。

……

……

敬康很少在白日里过来,一般都是晚间和他父王忙完政事之后,偷偷过来和我见一面,每次都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但是有敬康的那句话在,我便心里也知足。

日子久了,自然是瞒不过尔烟和诗兰,但是也不知她俩出于对我还是敬康的考虑,也不再出来碍眼。

有一日敬康在白日里便过来了,早膳已经吃过许久,但还没到午膳的时候。

敬康进了这无香阁,尔烟和诗兰在外面惊奇地和他行礼,却没主动提及进来通传我。

但是敬康也没计较,反倒是夸赞她俩当差当的好,并许诺她俩:“等过几日,管家给派来得力的人,我便把你们俩调回太子府。”

尔烟和诗兰喜不自胜,赶忙跪下谢恩,眼中充满迫切的渴望。

不过敬康倒是没有再和她俩多说什么,而是往里屋走,嘴中喊道:“愔儿,我来了!”

我出门迎接,笑着对他说,“今日怎么大白天就来了?龙王殿下不会生气么?”

说这话的时候,我往尔烟和诗兰的方向看去,她二人一脸的不甘心,转身便离开。

敬康循着我的目光,看到尔烟和诗兰的背影问我道:“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

“她们俩对你还算周到吧?”

我点点头,“都好。”

敬康这时眉间的疙瘩才算舒展开,对我解释着说:“父王今天去仙帝那里议事,我不需要去,便得空过来看看你。”

------------ 第362章 无香阁的赏与罚 无香阁在龙宫当中地处僻静,好在无人打扰,里面的院落和房间都不大,但是我在尔烟诗兰的协助之下,打扫的一场干净。

小房之内的门被我关上,但是窗是开着的,外面的风刮进来,吹起我床边的帷帐。

我坐在桌前,敬康却一点也不顾及地平躺在我的床上,看着随风摆起的帷帐,一时之间入了神。

桌上有之前尔烟泡好的茶,茶叶还是敬康命人给我送来的上好茶叶,此时我倒好两杯,一杯摆在一旁,等着敬康躺够了自己起来喝,而另一杯我便自己浅斟起来。

敬康说过,他不喜欢龙宫,即便是二道山,也比龙宫好,龙宫虽是他的家,但是少不了与旁人勾心斗角,即便是自己的太子府,也不能太过随心所欲。

但是我这里不同,龙王把我安排在这里,虽是极不重视我,但是也算给我和敬康一个心安之地。

“既然这里好,我便一直住在这里,你隔几日过来陪我说说话,这样挺好的。”

我对敬康有了这样一个提议,敬康立马坐起来,有些着急地说:“这怎么可以,愔儿,我知道让你屈居在这里,是委屈了你,但是你放心,我说到做到,早晚让你成为这龙宫里最尊贵的女人。”

敬康一脸孩子气,极为认真地看着我说。

我只一笑,轻轻摇摇头,走过去将那杯茶水递到他的手中,说:“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

敬康涨红了脸,似乎觉得我不相信他,摆好了架势要和我好好理论一番。

这时候外面传来了一声叫喊,“姑娘,二位姐姐,我来送午膳了。”

来人正是尤玉,龙宫里每日送膳食都有严格的时辰,此时并非送午膳的日子,尤玉不应该不知道这个道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有急着出去,我也想看看尤玉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如我所料,诗兰和尔烟立马走了出来,尔烟不耐烦地对尤玉训斥道:“这是什么时辰,怎么就来送午膳,你们膳房的人都这般没规矩么?”

尤玉这一次有了胆子,不像往日那般畏畏缩缩,不卑不亢地看着尔烟说:“姑娘呢,请姐姐通传一声,我来送膳食了。”

尔烟顿时火冒三丈,对着尤玉骂道:“你是耳朵聋了,还是眼睛瞎了,看看现在的时辰……”

尤玉依旧没动,尔烟忍不住,抬手就要打她,被诗兰拦下,诗兰对着尔烟指了指我房间的方向,想来是在提醒尔烟敬康太子在此,不要太过放肆。

果然尔烟听了诗兰的劝说,便不再说话,而诗兰此时也对尤玉横眉冷对,催促着她赶紧离开。

尤玉仍旧不走,在外面又喊了一句:“愔姑娘……”

她后面的话还没喊出来,尔烟和诗兰急的不行,两人便一起向外推着尤玉。

“哎哟!”

尤玉疼得叫了出来,夹带着“咣当”一声,她手中装着膳食的锦盒落在了地上。

敬康一直在我身后看着,也不出声,但是隔着窗子看到散落在地上的食盒,敬康便对我说了一声:“出去看看!”

……

“吱呀!”

敬康从内打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尔烟和诗兰赶忙解释说:“太子殿下,是下人不懂事,扰了您的清静,奴婢这就把她赶出去。”

尤玉却已经吓得面如土色,“奴婢不知道太子殿下在此,一心只想着给愔姬姑娘送些膳食……”

一旁的尔烟和诗兰早已经变了脸色,警告着尤玉说:“还不快走!”

尤玉却如没听见一般,一脸的惊魂未定,眼中闪着泪光,敬康却一副玩味的表情,问着尤玉:“既然刚才本殿下的婢女说还没到吃午膳的时候,让你先走,你为何执意留在此地?”

敬康这么问,尔烟以为敬康是在给她撑腰,不免心生得意,在一旁不无嚣张地煽风点火:“太子殿下,这女子着实顽劣,奴婢想着应该送去鞭打一顿。”

诗兰却没尔烟这样的落井下石,相反还拉了拉尔烟,但是尔烟并不以为意,一脸期待地看着敬康。

敬康没看他自己的两个侍女,而是指着尤玉道:“你来说!”

“是!”

尤玉身子还在发着抖,但是话却伶俐,对着敬康说道:“平日里二位姐姐不忍打扰愔姬姑娘清静,所以很少去愔姬姑娘的房里伺候,因此奴婢想着也许今日尔烟姐姐的意思并非是姑娘的本意,所以这才冒失地想亲眼见到姑娘,将食盒里的饭菜交到姑娘手中。”

敬康看着散落在一地的饭菜,面带疑惑,问着尤玉说:“龙宫里似乎没送过这样的菜肴,你从何处得来?”

尤玉脸一红,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太子殿下恕罪,是那日我见姑娘胃口不好,想来是初来乍到,有些水土不服,我便和宫里的姑姑学了几道凡间开胃的小菜,做了一上午,想着在午膳送来之前先给姑娘尝一尝,这样也能多吃些。”

“你倒是很有心!”

敬康仔细看着尤玉的小脸,颇为赞赏地点点头,又转头看向尔烟和诗兰二人。

尤玉拐着弯告了状,尔烟她们二人早已经跪在地上,尔烟连声说道:“太子殿下明察,奴婢此后愔姬姑娘兢兢业业,绝无半点怠慢,还请太子不要听了这小人的谗言啊!”

诗兰也瞪了尤玉一眼,和敬康求着情。

敬康不免有些头大,忽然转身问我:“这个山房的恶小丫头,说得是真的么?”

他这般问我,便是有一股替我出气的架势,尔烟和诗兰早已经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提心吊胆地看着我,眼神里写着恳求。

我上前拉起尤玉,尤玉得意地望着诗兰和尔烟,诗兰她们两个眼中有些绝望。

但是我并没有打算生事,笑着对敬康摇了摇头,“我在无香阁过得都好,尔烟和诗兰做事得力周到,我并不不满。”

“那她说的……”

敬康指着尤玉,尤玉这时候的脸色又变了,今日之事我若和诗兰尔兰一个鼻孔出气,只怕她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我笑着对敬康解释说:“这个小丫头很有心,她对我也是关心则乱,太子就不要计较了。”

“好吧,你开心就好。”

我都这么说了,敬康自然不会再生事,但是敬康不傻,想来也猜到了个中明细,对着尔烟和诗兰说道:“即日起你俩就回太子府吧,但是回去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管家那里领罚,知道了么?!”

“是!”

诗兰和尔烟就这样离开了无香阁,她俩能够回太子府,自然是欢天喜地,但是回去还有一番责罚,也算不得什么好事。

敬康对我说道:“我去和管家再给你要几个小人。”

“不用了,”我拦着敬康,指了指尤玉对他说:“我看这小丫头机灵,不如就让她跟着我吧!”

我又问了下尤玉:“你可愿意?”

尤玉赶紧谢恩:“多谢姑娘赏识,奴婢跟着姑娘,自然是忠心护主,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我被她的样子都笑了,拉她起来:“谁要你肝脑涂地。”

敬康看着尤玉,思量了一下,但也没说旁的,对着尤玉说:“替我好好照顾你家姑娘,照顾好了有赏,不然,你的下场会比那两个婢女惨得多!”

------------ 第363章 祥鸾族的不速之客 敬康回去之后,无香阁内便只有我和尤玉。

尤玉一向是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样子,但是我经过了诗兰和尔烟的事,便知道这个小丫头绝不简单,能为我所用自然最好,若是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要轻易开罪,毕竟这个地方是仙界,我掌控不了吓人的生杀大权。

没有外人之时,我便和尤玉开门见山:“我知道你不是个逆来顺受的受气包,也大致能看得出你的心性,我把你叫来无香阁,只是不想你在外面受欺负,你没必要放在心上,而且我出身不被仙界之人接受,我自己清楚,你若是和我一心,我自然会尽全力护着你,但是你即使不和我一心,只要别口无遮拦就可,在无香阁内我们两人相互做个伴儿,如何?”

尤玉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直截了当,最后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单膝跪在地上:“奴婢出身卑微,因此在这天上入不得大仙小仙的眼,既然能跟着姑娘你,莫说一心,奴婢也和姑娘一条命。”

我想起了在帝城里初见秋安的日子,一时感慨,也不知道她们如今在二道山怎么样了。

尤玉还在我面前跪着,话也说开,她是聪明人,今后有她在无香阁,想来也能安生一些。

……

龙王将我安置在无香阁,自然是不想我与外人相见,但是既然他不想让我留在龙宫,直接送我回凡间就可以了,毕竟龙宫他一人独大,敬康也不会怎样。

后几日先来无事,这个疑问便萦绕在我心头,我知道敬康回龙宫的条件,便是带我一起回来,但是龙王那人我见过,若是真的厌烦于我,不可能这么久还相安无事。

后来还是尤玉道破,其实龙宫里知道我和敬康真实关系的没几个人,敬康将封妖笼内的姑获鸟归功于我的功劳,于是我便成了龙宫的功臣,但还是因为来自凡间,私上仙界,并不可以大张旗鼓。

闲聊之时我曾问尤玉:“你说,龙王会怎么安排我。”

尤玉眼睛发亮,“自然是嫁给敬康太子!”

“真的?我的出身,怎么能够做得龙族的太子妃。”尤玉的话,我自然是不信的。

尤玉迟疑了一下,仿佛没想到我会追问:“其实姑娘没必要计较那些,只要太子殿下有你,做不做太子妃也没什么要紧的,就算是一般的侍妾,也会比别的女子在太子那里更有分量。”

……

尤玉是多么灵透的一个人,她的话说到这种地步,龙宫里的形式我也算知道个大概。

最先找上我的,并非出身尊贵卑贱一事,而是敬康四处散下的风流债。

那日午后我躺在自己的小屋当中,借着窗子透进来的光,惬意地晒着太阳,来龙宫这么久,这也不许动那也不许动,犹如被困一般,无事之时我便想了许多的过往和打算,以此消磨时光。

外面熙熙攘攘地传来许多脚步声,这无香阁从来没来过这么多的人,饶是我心境再平和,此时也不禁好奇,许是龙王?但是龙王来的话,阵仗应该还要更大些。

一瞬间许多人的名字在我心头萦绕,我进龙宫,龙王直接让我住进无香阁,没有拜见过除他以外的任何人,自然是不承认我的身份的。

看来,有人比我先沉不住气了。

“这么偏小的地方,容不下这么多人,你们俩,还有紫衫,陪我进去,其他人在外面等我就好。”

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周围人齐声回答:“是,公主!”

公主?莫不是龙宫的公主?之前从没有听起敬康提到他有姐妹。

无香阁的小门被人从外面不客气地推开,继而一个伶俐的小丫头走了进来,全然不理一旁相迎的尤玉,而是巡视一番后,对着外面说道:“公主,进来吧!”

之后无香阁内飘来一阵沁人心脾的花香,一个绝色女仙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熟人,正是前几日从我这里才走出去的尔烟和诗兰。

看到尔烟和诗兰,我脑子里第一个念头,这位所谓的公主,似乎并非是龙族当中的公主。

这个美艳的公主走在后头,仪态万千,国色天香,最初进来的小丫头我看着面生,那样子,比尔烟和诗兰和公主熟稔,似乎是这公主身边的人。

尤玉看到这位公主之后,立马拜倒在地上,嘴里恭敬地说着:“奴婢拜见香蕊公主!”

香蕊公主依旧仰着头,对尤玉的话,还有她这个人都视若罔闻,香蕊身边的小丫头上前指着尤玉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叫你家主子出来说话。”

我隔着窗子,感受道尤玉看过来的眼神带着一丝提醒。

尤玉刚要起身,尔烟走上前“啪”得一下打了尤玉一个耳光,把尤玉打得有点发懵。

这尔烟想来是想报前几日尤玉在敬康面前告状的仇,也不知道是否夹带着对我的怨气,但是不管怎样,在人前,尤玉都是我的人,尔烟回到太子府显然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看到尤玉挨打,我心里一阵怒火涌上来,从小屋当中推门出去。

门开的声音不小,一时之间众人的眼光都看向我这里,尔烟还带着一些得意,倒是那诗兰,似乎有点忌惮。

香蕊公主依旧站在原地没动,也不说话,只是盯着我仔细打量,她身边的婢女不无猖狂地说道:“你这山野来的卑贱之人,看到香蕊公主还不速来参拜。”

尤玉顾不得自己刚被尔烟打了一个耳光,走到我旁边,轻声告诉我:“姑娘,这位是祥鸾祖的长公主,香蕊公主。”

祥鸾族,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过,祥鸾族,翼族还有灵蝶族的渊源,和蛟族龙族还有赤蛇族差不多,但是她们三族的关系要比我们好不上,不至于老死不相往来。

一个小小婢女敢折辱我,身后是祥鸾族的长公主给她撑腰,尔烟一脸痛快地神色看着我。

我先没管祥鸾族的主仆二人,而是抬眼看了下尔烟还有诗兰,尔烟依旧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倒是诗兰,似乎被我这一瞪吓到了,安静地站在香蕊公主后面,不上前来,也不说话。

------------ 第364章 山外山,良人变生人 香蕊公主的婢女看我仍旧无动于衷,便又嘴上不干不净地催促了我两句。

我没动怒,也没屈于她们的淫威,先没理香蕊公主,也没理婢女,只是看着诗兰和尔烟说了一句:“我记得,你们是龙族太子府的人。”

尔烟似乎没明白我话里的意思,想说什么,却被诗兰拽到一旁。

继而我又看着香蕊公主的婢女,这婢女被我忽然的一句话搞得一愣,一时也没说什么话,便又催促了我,让我给香蕊公主行礼。

香蕊公主站在后面,一副事不关己,但是你给我行礼我必坦然受着的样子,不过是面上的大度罢了。

既然她又想立威风,又想搏一个贤良的美名,我偏不让她得逞,便站着了身子,高声问道:“素来听说香蕊公主是个礼仪周全的人,今日得见,果然并非浪得虚名,是这天下女子的楷模。”

听我如此夸赞,香蕊公主的眉间带着喜色,那个小婢女也没再催促我行礼,而是一脸得意地看着我,饶有趣味地打算听我说下去。

尤玉在一旁人小鬼大地憋着笑,但似乎也夹杂着隐隐地担心。

我看着香蕊公主继续说道:“我出身山野之间,难登大雅之堂,自然有许多地方的礼仪不周全,不如香蕊公主告诉我,我今日该和你行礼,怎么样?”

“你当然是……”

那个小婢女还想训斥我,话说到一半,却忽然说不下去,那个香蕊公主脸上也是一僵,对我有怨气,但是又不想坏了自己贤良的名声。

尔烟还有诗兰的脸色也是变了,那个诗兰,看着我的时候,似乎还有一点赞赏。

尔烟还有诗兰对我这般本是不该,但是她俩的态度也说明,对于整个龙宫的人来说,我才是个外人,如何与香蕊公主比较。

正当我们几人杵在这里的时候,远处的内侍高声喊了一句:“太子殿下驾到!”

片刻之间,敬康就到了近前,但是他到的却不是我的近前,而是香蕊公主的近前,旁若无人地对着她关切地说:“你怎么来了?这么偏远的地方,万一把你累坏了,岂不是我的罪过。”

他的额间闪着光亮,想来是来得太过匆忙。

敬康的浓情蜜意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是此时无香阁的局面又发生了变化,原本我已然要扳回这一局,此刻又被敬康打入万丈深渊。

香蕊公主眼里的柔情只比敬康更过,小鸟依人地依在敬康旁边,“听说太子表哥在凡间带回来一个女子,我心中好奇,因此便让诗兰还有尔烟两位姑娘带我来看一下。”

敬康抬眼看了我一眼,又看向诗兰,尔烟二人,原本想邀功的尔烟,看到敬康的眸子之后,却忽然脸涨的通红,不敢再说话。

“你想见她,我让她前去拜见你就好了,又何苦让你大老远走这一趟。”

敬康刚对香蕊说完,香蕊眼中的柔情忽然变成惹人怜爱的委屈,她撅着嘴,梨花带雨地说道:“可是……可是那些下人们都说,表哥你带她回来,是想娶她做侧妃的。”

“一派胡言,谁说的,你告诉我,我去找他算账!”

敬康一下子变得怒不可竭,仿佛真的要去寻出这个造谣之人,香蕊看到敬康这急切的样子,喜色再上眉梢,环视了我们几人一周,对我似乎是在耀武扬威。

诗兰和尔烟原本已经安分不少,被香蕊公主这么一看,又低下头,很显然,造谣生事,离不开她们俩。

“表哥你别动怒,不过是些不懂事的下人罢了。”

“嗯!”敬康抓着香蕊公主的手,宠溺地对她说:“表妹,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个,其他在我眼里不过是云烟罢了,你不可乱吃旁人的飞醋。”

“表哥……”

听着敬康的情话,香蕊公主仿佛整个身子都已经酥软,此时周围的人她都已经不在乎,心心念念的只有敬康一人。

“父王他又给了我一些赏赐,不如我带你过去瞧一瞧如何?”

“好,都听表哥的。”

就这样,香蕊公主在敬康的拥扶之下离开了我的无香阁,临走前,敬康回头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想说什么,也许是让我安分守已一些吧!

那些下人们看着我,个个都显得十分痛快,仿佛我是那个罪大恶极之人,而香蕊公主和敬康太子联手给我一个惩戒,如此大快人心。

倒是诗兰,走之前眼中有一些疑惑,当然也带着一些同情。

……

敬康就这样,带走了所有看热闹的人,却自始至终没和我说一句话。

整个无香阁的院内,只剩下我和尤玉两个人,尤玉带着几分同情,或者说是心疼地喊了我一声:“公主……”

我长舒了一口气,这些人都走了,我也不用再装样子,但是随着轻松而来的,还有空虚。

尤玉想过来扶着我,我逞强地摆了摆手,对她笑了笑,自己走回了房间,等我关上门之后,腿软地不行,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

哭?

哭是不可能的,更何况我根本哭不出来,只是浑身没力气,有一万念俱灰的感觉。

尤玉在外面似乎听到了响动,在外面敲着门,“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我想爬起来,推开门对着尤玉依旧笑着说一声:“没事。”此时却没有力气,而且也不想起来。

尤玉叹了口气,在外面隔着门对我说:“姑娘,奴婢知道您不好受,但是不好受有什么用,我们这样出身的人,在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老天爷对我们便是不公平的,您已经进了龙宫,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回头路,若是再被太子嫌弃,只怕这一辈子都没有出头之路了,事到如今,奴婢只能劝您,虽然比不过香蕊公主,做不上太子妃的位子,也不能在太子心中有个紧要的位置,但是您可以退而求其次,不管怎样,安稳地活下去,不然人随意轻贱,才更重要。”

尤玉显然真的拿我当了一个平凡出身的人界之人,因此才对我说这些话,但她一个仙界中微不足道的小女仙能对我说这些,我已经很是感激。

许是因为我半天没说话,尤玉在外面留下一句话,便离去了。

“奴婢没什么地位,只能言尽于此,您好好想想吧!”

------------ 第365章 深闺怨妇 晚间的时候,敬康并没有来找我,一句解释都没有。

也不止这个晚上,接下来几日,都没再看到敬康的影子。

也许他那日对香蕊公主都是真心实意,没有一点假装。

无香阁里只有尤玉陪着我,如今我算是彻底失了势,好在她对我还是一如从前,说不上多好,但是总归没有落井下石。

“姑娘,你应该这样想,现在的情势都已经这样了,自然是不能更坏了,那么姑娘但凡想一点办法,总归能让太子顾及一些的。”

我更多的时候,还是躺在无香阁里晒太阳,从前怕人闯进来,我都是躲到屋子里透过窗子晒,但是自从香蕊公主来了一次之后,无香阁原本就微末不可及的地位,更是落到了尘埃当中,连送来膳食的下人们都远远躲着,让尤玉自己出去拿。

尤玉这才说了这么一句话,想让我振作起来。

显然尤玉把我当成了深闺之中怨妇,但是我自省起来,可不就是嘛,要么好好走,要么名正言顺地留,这么浅显的道理还要别人来提醒一番。

我反问了尤玉一句:“你在龙宫里时间不短了,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尤玉在桌边倒了一杯茶,递到我的手里,对我说:“天下的男子莫不都是是一个样,喜欢柔媚听话女人,姑娘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强,吃软不吃硬,男人们驰骋沙场,前朝斗心斗志,回到家里自然不喜欢一个黑面金刚一般的女子。”

黑面金刚……

尤玉这个比喻有意思,我不免笑出声来,但是尤玉的脸色却十分难看,古灵精怪的眼神看着我,仿佛是在说:“你怎么笑得出来的?”

我猛地一下反应过来,尤玉口中的黑面金刚说得便是我,瞬间变得有些害臊,喝了一口茶,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要么光明磊落地走,要么就名正言顺地留下来。”我心中如是想,也是如此地对尤玉说。

尤玉有如在迷茫中看到希望一般,眼睛闪着星辰一样的亮光。

“我想找敬康问一个明白!”

这是我的实话,但是在尤玉看来,这话听起来和我打算争宠一样,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我也怕让她在这龙宫的高墙之内没有希望地活下去。

对于尤玉这样的女子来说,没什么比自己有一个稳固的靠山更为重要。

……

我们这对主仆打定了注意之后,尤玉便去替我打探敬康的消息,连带着还留意一些整个龙宫,包括龙王还有香蕊公主的动静。

尤玉在龙宫是不足挂齿的小人物,但是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的,轻而易举之间便能了解整个龙宫的动静。

等她打探消息回来之后,我装作莫不精心的看着她问了一句:“怎么样,打探的如何?”

尤玉有些复杂地看着我,似乎失望透顶,“敬康太子不在龙宫之内,最近这一段时日都不回来。”

“他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此时我再也坐不住,站了起来,拉着尤玉赶忙问道。

许是被我抓疼了,尤玉的眉头皱了起来,我赶忙放开抓着她的手,但仍急切地看着她。

尤玉幽幽地叹了口气,对于敬康去哪里,她也是一问三不知,只知道敬康是和龙王一起出去给仙帝忙差事。

其实尤玉打探来的事并非这么一件,其他比如香蕊公主就住在龙宫之内,龙族的王后认准了这个儿媳妇,对于她也是千依百顺。

说起香蕊公主,尤玉的眼睛冒着兴奋的光,说话也是酸溜溜的,不知是羡慕香蕊公主的婢女,还是羡慕香蕊公主这个龙族未来的太子妃。

……

我和尤玉想得不同,一直萦绕在我心头之事,便是敬康无声无息地离开了龙宫,和我连一句招呼都没打。

祸不单行,龙族的王后这时候也要召见我。

来传话的女官不像尔烟还有香蕊公主的婢女那般喜怒于色,面上对我还算客气,但是难掩眼底的疏离和不屑。

我被敬康带入龙宫之内,早已是个不算秘密的秘密了,说是秘密,龙王一直不算正式的承认我,自然也免去了我到处去的请安,说不是秘密,连香蕊公主这样的祥鸾族的人都知道了,更何况是龙族的王后呢。

在女官的带领下,我和尤玉走了许久,路上异香扑鼻,奇草仙藤苍翠喜人,牵藤引蔓,一直到了万紫千红的花园当中。

老远就看到了香蕊公主,她依旧是妩媚娇羞,扶着旁边一个雍容华贵的宫装妇人。

女官走到那宫装女子身边,行了大礼,“启禀王后娘娘,无香阁的愔姬姑娘带到。”

那妇人目光清冷威严,不过是淡淡扫了女官一眼,又往我这里看了一眼,一句话也没有,一个像是她贴身女官的女子对着之前引路的女官说:“你下去吧!”

引路的女官便垂头退下,龙宫的花园之内顿时变得静悄悄的,更加没人说话,不过众人倒是全盯着我。

我走上前,依着龙宫的礼仪,对着龙族的王后行了一礼,轻声却又能让人听见地说道“民女愔姬,拜见王后娘娘,愿王后娘娘长乐无极。”

四下里依旧是没有声音,尤玉跪在我的身边,对我做着一些小动作,但我低头请安,目不斜视,看不到她的样子,不过我能猜到,来之前的路上她就在我耳边偷偷说道:“姑娘,奴婢知道你不愿屈居在香蕊公主之下,但是龙宫里的规矩,还有敬康太子现在的心意不是你能左右的,不如就忍下这一时,来日再做他论。”

而如今,我只和王后行礼,根本就没理睬香蕊公主,自然让尤玉跟着提心吊胆。

最先打破沉静的,依旧是香蕊公主身边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她指着我的鼻子说道:“大胆,看到香蕊公主,竟然不参拜,当真是目无尊卑,难怪太子看不上你。”

我忽然有点喜欢起这个小丫头的无知和莽撞了,因为我和敬康堵着气,所以我连带着并不把香蕊公主放在眼里,加上我看得出她并非纯良之人,所以对她的厌烦又加重几分。

而我今日如此大胆,其实就是在赌,赌输了,我便径自离开龙宫,回到人界,若是赌赢了,就等敬康回来与他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 第366章 生嫌隙 至于这一场赌局,我的筹码不是别人,正是龙族的王后娘娘。

和敬康相处了那些时日里,我从他的话中大致猜到,敬康在龙宫的日子并不顺从自己的心意,他的父王对他要求甚高,兄弟之间又明争暗斗,真正待敬康真心的人,便是这位王后娘娘了。

香蕊公主原本没说话,原本在居高临下地等我的反应,听到她婢女说到后面,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留意着王后的反应。

王后身边的女官对着那口无遮拦的小丫头喝了一句:“瞎说什么!……”

原本这女官后面还有话,王后止住了她,又对我说道:“你先起来吧!”

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说不上对我什么态度,我站直了身子,恭敬地稍低一点头。

香蕊公主的脸早红成一个苹果,这般娇羞,别说敬康,即便是我或者王后娘娘,看了也是于心不忍。

王后娘娘拉起香蕊公主的手,轻拍了拍,又和颜悦色地说道:“你陪我走走吧!”

“是!”

香蕊额间的阴霾散尽,露出原本的喜悦之色,看她的样子,许是真的喜欢敬康,连带着对这王后娘娘也是孝顺有加。

正当她俩转身还没往前走几步的时候,王后娘娘又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也一起吧!”

这自然是对我说的。

尤玉原本一脸失落,听到王后娘娘的这话,惊喜地搀扶着我,暗中用了力道,这小妮子的力道还不小。

我一边跟上去,一边也回了一句:“是!”

这么一会子的功夫,可累坏了香蕊公主婢女的脸。

刚听香蕊公主叫她的时候,我听到她的名字叫“素言”,当时我心里涌上一阵笑意,这名字起得还当真是讽刺啊!

素言最开始说错了话,低下头等罚,后来看王后娘娘没放在心上,也没迁怒她家主子,便喜笑颜开,但是后来王后娘娘要叫上我,她的脸又一下子阴沉下来,狠狠瞪了我和尤玉几眼,我只当没看见,尤玉不敢和素言硬碰硬,也一直低着头。

王后娘娘一直在龙宫当中养尊处优,但毕竟休息之人,和香蕊公主走了小半日也不嫌累。

不过这龙宫当中的花园还真是大啊,我们这一行走了那么久,还没走到小半,但是明眼人自然斗智斗,今日王后娘娘本意不在赏花。

香蕊公主一直在前面扶着王后娘娘,她二人有说有笑,全然不理在后面不紧不散跟着的我。

龙宫中的大多数人,都一副看笑话似的看着我,包括香蕊公主和素言。

王后娘娘也偶尔回头看我,还有她的贴身女官,看她俩的样子,倒不像是在看热闹,也不全然都是得意之色,更多的像是试探,或者说是讨厌。

我心中大致明了,但还是装作丝毫不知情的样子,恭敬不失稳妥地跟在后面。

……

回到无香阁之后,尤玉开始抱怨,“没这么欺负人的,杀人不过头点地,口口声声说是带姑娘你赏花,结果和个小宫女似的只能跟在后面,看着王后娘娘和香蕊公主有说有笑,拿姑娘你当什么啊!”

尤玉一边替我捏着肩膀,一边替我打抱不平。

我知道她对我有几分真心,所以才如此生气,便拍了拍她在我肩上搭着的手,“如今我在龙宫之内,本来就没地位,跟在她们后面也无可厚非,你无需生气。”

“姑娘……!”尤玉有些着急,但不知想到了什么,接下来叹了口气,“姑娘你能想开就好。”

膳房晚间送来的饭菜好了一些,我猜想也许是王后娘娘忽然善心,当时慰劳,尤玉却不领这个情,带着埋怨地说道:“也不知道太子殿下何时回来,把我们俩丢在这孤冷的无香阁,就不闻不问了。”

“是谁在说本太子的坏话!”

这声音正是许久不见的敬康的,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门口闯进来的身影。

敬康一脸笑意地看着我,却又带着责备地瞪着尤玉,“我刚才怎么听到有人说完的坏话?!”

尤玉的大眼睛咕噜咕噜转了几圈,一脸的尴尬,但是也有喜色,给敬康行了一礼,又对我说道:“姑娘,奴婢手头的事还没忙完,先去忙了!”

尤玉说完就要往外跑,敬康逗着她说:“回来!你给我回来!”

敬康自然没有恶意,这点尤玉看得出来,因此鬼笑着,一溜烟就没了踪影。

房内这时便只剩了敬康和我两个人,不知怎地,看到他站到我的面前,我的心里便开始冰雪消融,但是那口气堵在心口,还想和他耍闹一番。

敬康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似乎有点心虚,“还在生气么?”

我答非所问,指着外面说:“太子殿下又是不敲门,翻墙过来的么?”

敬康重重地点点头,微微叹了口气,“愔儿,对不起。”

“太子殿下这是哪里的话,也不怕折煞了民女。”

“愔儿……”

其实事到如今,我也明白是我无理取闹,敬康一脸宠溺地看着我,一点也没计较我的任性。

外面忽然闪过一道光亮,像是燃着的烟花。

原来都入夜了,“天色已晚!”

敬康似乎也留意道那道烟花,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这痛苦覆盖在之前对我的宠溺之上,我心里担心,却又不肯放下架子去关心他。

他没说话,倒是微微叹了口气,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我说:“我外出这几日,看到一些小玩意,想着你……你们会喜欢,便买了回来。”

我听得真真切切,敬康说得是“你们”!

自然包括了香蕊公主。

我以为他是逗我,便半真半假地和他赌气着说:“所以,民女是借了香蕊公主的光么?!”

“没错!”

敬康的声音变得清冷,话也说得轻描淡写,虽然有些蹊跷,但是我顾不上那些,只凭着心里的火起噌噌地往上涌。

“天色已晚,民女就不送太子殿下了!”

敬康“嗯”了一声,但是和我之间的疏离倒是没有一丝的缓和,也不多言,看我几眼之后,便乘着夜色,推开大门而去。

------------ 第367章 星辰仙域 锦盒小巧,上面还有我喜欢的青色丝线,但是一想到这是给那个祥鸾族香蕊公主选礼物之时的陪衬之物,我心里就一阵一阵的恶心,不愿再看到这个锦盒,顺着窗子便扔在外面的夜色当中。 忽然一阵开门的声音,尤玉走了进来,手中拿着那个破碎的锦盒,一脸不解地问我:“公主这是做什么,把太子气走了?” “我哪有那个本事,太子事务繁忙,无香阁庙小,容不下他这尊大菩萨。” 尤玉一副听到什么了不得的话的样子,警觉地往外面看了一下,替我关好了窗子,“春日里火气大,姑娘这些话关上门自己说说便好了,可不能给别人听到。” 那个锦盒早已碎开,被她抓在手上,她又慢慢把锦盒依着原本的样子拼好,而锦盒里面的物件,不过是颗莹润的红豆罢了。 尤玉小心翼翼地捧着那颗红豆,似乎也有些失望,但还是劝慰着我说:“太子殿下外出时,还记得给姑娘带礼物,说明太子殿下的的心里有你,姑娘何苦要和太子要求别的呢?” 提起这个红豆,我心里的气更大,“这哪里是给我买的,搞不好就是给祥鸾族的那位买的物件儿太过珍贵,卖东西的老板心里过意不去,又连带着送了百八十颗红豆,让太子殿下后来挨个送给他的红粉知己。”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的火气极大,没想到却把尤玉逗得忍俊不禁,咯咯地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 尤玉看我带着怒气,便强憋住笑意,“姑娘早些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她说完这话,便将锦盒放在说上,自己忙不迭地往外跑,根本不管我在后面叫她。 本来打算和尤玉多唠叨几句,以此消除心里的怒火,但是没想到这丫头腿脚太快,根本不听我埋怨,小屋里就剩了我一个人,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才睡着。 这一夜,恍惚听到龙宫之上响起一阵笛声,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自己睡糊涂了。 ……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没什么火气,但并非是我心里原谅了敬康,与之相反,我连提都不愿意提他。 尤玉送来早饭的时候,小心地留意着我的神色,生怕我会迁怒于她。 虽然我在龙宫之内依旧没什么地位,在敬康的心里也没地位,但是最近膳房送来的饭菜的确是好了许多,尤玉从前在膳房里当差,她的眼睛毒,对我说最近送来的膳食虽比不上龙王或者太子府的,但是已经比那些公子小姐的好上许多。 尤玉问我今日有什么打算,我却说只想呆在无香阁,好好想想。 “想什么?想什么时候封为太子的侧妃么?”尤玉一脸诡笑地看着我说。 我不想再打击她,但也不想说谎话,便没有说话。 尤玉再讨没趣,忽然可怜巴巴地问我:“姑娘,凡间和仙界比如何?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她问这话的时候,俨然一个小孩子的模样,我敲了下她的额头:“凡间别的都比不上仙界,但就一点,好玩的特别多。” “真的啊?”尤玉睁大了眼睛,一脸激动。 “当然了,你想啊,仙界的规矩那么多,人除了修炼还是修炼,还能干什么,而凡间呢,修炼的人并不算多,还有许许多多的普通老百姓,他们每人都有自己的小日子,虽然每日都会愁柴米油盐,生老病死,但在我看来,那样的人才是真真切切地活过一回,对了,凡间还有一句话,叫做只羡鸳鸯不羡仙,说得就是这么一个道理了。” “只羡鸳鸯不羡仙!”尤玉的口中反复重复地说着这七个字,仰着头看着天边的光亮,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如今在龙宫之内也有了些时日,我心里想着,梦里盼着,都是回到凡间,但是和敬康之间的羁绊却总让我心存希望。 我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便对着尤玉问道:“龙宫之内可有什么地方能看到凡间?” 尤玉先是点点头,接下来又摇摇头,我知道她有想说的话,也不逼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她的小脸一红,“姑娘,仙界有一个地方,叫做星辰仙域,里面布满了星子,透过那些星子,便可看到凡世。” “星子?那为什么不叫银河,还叫什么星辰仙域?” 尤玉三缄其口,再不肯多说,其实她不说我也明白,银河乃是九天之上的所在,老仙帝想仿照九天之上的样子,做了银河,但是又不能叫一样的名字,因此叫做星辰仙域,至于里面能够看到凡世,自然是想时刻监视着人间。 末了,尤玉提醒我,“姑娘,这星辰仙域你不可以对别人讲,仙帝陛下下了禁忌,仙家之人若是到了凡间提到星辰仙域,必会受到惩罚,姑娘虽是凡人之躯,但是小心些总没有坏处。” “好!” 我痛快地答应了尤玉,知道她是真的对我好,不免心里感激。 “既然星辰仙域有诸多禁忌,我又出不去龙宫,那就算了吧!” 尤玉盯着我,表情十分难看,最后咬咬牙,“姑娘,龙宫其实也有一个地方能够看到凡间。” “真的么,在哪里?” 我赶忙追问,尤玉却一脸担心地告诉我:“在太子府的外面,是当初太子殿下还有龙王在仙帝那里立了功,仙帝赏赐的,龙王便命人安置在太子府不远处,叫星辰小域,只是比外面的星辰仙域小一些。” 尤玉见我不说话,有些忐忑地问我:“姑娘,还去么?” “去!” 实在不行我躲着敬康些走,但是我在龙宫之内早已憋的不行,看一看凡间的样子,也许心里能好受些。 尤玉又开始鬼笑,“姑娘这哪里是想看凡间,不过是想看太子,又拉不下面子来。所以才答应的这么痛快吧!” “胡说八道!”我骂了尤玉一句,她死毫没在意,仍旧是满脸挂笑,但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开始担心起来。 “怎么了?” 见我问她,尤玉对我说:“姑娘,龙王为了……反正香蕊公主住的含香殿与太子府不远,过往的人多,姑娘若是去那里,只怕瞒不过香蕊公主。” ------------ 第368章 高台之争 尤玉再三和我说那里的星辰小域危险,事与愿违不说,还有可能碰到香蕊公主。

但是我意已决,不是尤玉几句话就能劝说的。

龙王和敬康都没有给我下禁足的命令,因此我出无香阁也并没有人阻拦。

太子府和含香殿之间不过是百步的距离,难怪龙王将香蕊公主安排住在这里,平日里敬康只要一出了太子府,便会路过含香殿,对他二人也是十分自在。

尤玉所说的星辰小域在太子府还有含香殿之间,在高台之上,还未见得星辰小域的真身,却已看到四周高台的华贵绚烂。

含香殿外,太子府外,来往的人络绎不绝,却没人敢接近这高台半步。

“星辰小域就在上面,姑娘,你想好了要过去么?”

尤玉顾及周围人异样的目光,轻声地问着我,来的这一路上已经引得许多龙宫当中的下人们侧目,若是在此等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高台之上,只怕想不传遍龙宫也难。

我点头,见尤玉十分担心,便笑着对她说道:“你在下面等着吧,我上去看看!”

“公主……那你小心些。”

尤玉本来有些旁的话要说,但终归没说出来,思虑重重地看着我,并没有阻拦。

如今箭在弦上,一想起敬康对我那般疏离的样子,我心一横,那便看看凡间的样子吧,只一眼!

我全然不顾身后的眼光,也不顾是否有人去通知敬康或者香蕊公主,只想着凡间的模样,一步一步走上高台,来到星辰小域的旁边。

在凡间的时候,仰望夜空,银河横挂苍穹,和日月五星和诸多星子不同,却包罗万象。

而星辰小域到真的像是一条河,里面流动着星辰,也流动着灵光,星辰也发光,却和星辰小域这条河的灵光不相同,相映成辉,乍眀乍暗。

这星辰喜人,我也顾不得是不是真的星辰,蹲下来便把手伸了进去。

“你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呵斥,我心里一惊,倒不是被这女子的声音吓到,而是这星辰小域里面的水在我手上略过,一阵阴寒之意便在我心里涌现。

继而我心底慢慢起了变化,不好的变化,我再一次感受到隐和虬螭的气息慢慢衰弱了许多。

虬螭给我留了一句话:“小丫头,我和老伙计帮你抵抗着,只怕不能护你周全了,你要自己谨慎些,要防着别人,但是也要学着相信别人。”

隐一句话没有,随着虬螭没了声响。

我到如今也明白过来,这星辰小域怪异得很,我不过只碰了这么一下,身上的灵力便不知被抽走还是被压下去,再不能用一点。

星辰小域里真气乱窜,自然难以瞒过龙王和一众仙家的眼睛,虬螭和隐为了帮我遮盖下去,便用他们自己的力量去隐瞒着。

好在我知道虬螭的想法,此番并不会给他们带来伤害,这样我心里能好受一些。

……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身后不友善的声音再次传来,“龙宫重地,岂是你一介贱婢所能接近的。”

我回头一看,能这么对我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香蕊公主的贴身婢女——素言。

香蕊公主也随着素言来到了高台之上,站在和我半丈之远的地方,虽然没有和素言说出这般不逊的话语,但是冷着双眸看我,显然对我的到来充满敌意。

这主仆两个倒是不见外,俨然拿龙宫当成了自己家。

我扫了香蕊公主一眼,心中不喜她这种自己图个贤良的美名,却由着手下做那些为虎作伥的事。

素言在我面前向来盛气凌人,龙宫的许多下人就在高台之下看着热闹,尤玉脸都急红了,要跑上来,被我摇头制止。

我走到素言面前,这很出乎素言的意料,一时没反映过过来,紧张地退后了几步。

“没人说过不能接近,所以我就过来了,哪晓得犯了龙宫禁忌,不知道依姑娘所言,该受些什么惩处?”

素言看我请罪,神情轻松下来,继而又开始嚣张,恶狠狠地说:“当然是要历经几十道雷劫,然后剥骨去筋,扔回凡间。”

听着素言说得那些恶毒的话,我便装作受到惊吓的样子,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对着香蕊公主说道:“公主,她说的是真的么?原来龙宫的戒律那么恐怖?!”

“愔姬姑娘慎言!”

香蕊公主的脸上也浮现起心痛的样子,“规矩是历代龙王们定的,你不可以胡乱质疑,我知道你是无心的,但是你放心,我会在龙王殿下那里为你求情的。”

我看着香蕊公主那副善良的模样,心里闪过一阵凉意,这主仆俩人一个黑脸,一个白脸,但是心肠都是差不多的。

“有罪自然当罚,多谢香蕊公主你的好意!”

我轻声说了这么一句,香蕊公主一愣,狐疑地看着我,仿佛看不懂我的意思。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说话的是素言,但是香蕊公主对她摆了摆手,让她不要再继续说。

然后香蕊公主看着我,带着一丝凉意说道:“姑娘,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我一步一步地走到素言面前,她比我矮一些,我便低头,对着她大声喝道:“我是贱婢,你又高贵到哪里去?”

“我……”

素言想和我争辩,但是我没有给她任何机会,继续大声说着:“龙宫里究竟有什么规矩说不许靠近星辰小域,再说,就算有,我靠近了当罚,那你和你家主子也上了高台,又该当何罪?!”

我的声音清冷,也够大,足以让高台之下的那些人听见。

素言气急败坏地指着我,“你……你……你……”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香蕊公主急得满脸通红,看着我的眼底不无狠毒,但是又留意到台下一众人的目光,终于没说话,顷刻之间泪如雨下,宛若受了委屈。

一时之间龙宫的那些下人们对着高台之上的我们指指点点,我知道自然都是在窃窃私语地非议我,但是我不想放过这个机会。

我不说话,挑衅地看着她们主仆二人,果然素言开始忍不住,对着我说道:“你个贱婢,也敢和我们祥鸾族的公主相提并论,真是不要脸!”

“是么?”我轻蔑地一笑,“我是不要脸,但是素言姑娘的意思,是在说龙王殿下处事不公,赏罚不分么?”

一切都依着我的想法进行,这素言此时恨不得过来撕碎了我,因为是她说错了话,被我抓到把柄,香蕊公主也恶狠狠地瞪了素颜一眼。

被自己主子嫌弃,素言再忍不住对我的这口恶气,运起灵力便朝我打过来一掌。

这是你先动手的,后面的事便怨不得我了!

我是如此想的,但是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再一次用不了修为灵力,只能结结实实地挨下这一掌,素言本就是女仙,修为不凡,将我打得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落在高台之下的下人堆中。

那些下人们看到我被打下来,并没人来扶我,反而远远地躲着,生怕惹事上身,只有尤玉,毕竟这些时日里我二人有了些情分在,她没有不管我,走到我身边,将我扶了起来。

我嘴角流出了血来,咳嗽了一声,喉咙里一股腥甜。

“太子殿下到!”

正当素言在高台之上喜不自胜的时候,太子府的门口传来一阵声响,素言脸上的笑容僵住,大祸临头般地看着香蕊公主。

------------ 第369章 你我的心间,如今已是重峦叠嶂 素言不敢再言语一句,即便是香蕊公主,也有所忌惮。 敬康到了近前,先是看了我一眼,又看向香蕊公主,目光由清冷变得柔和,低声问了一句:“怎么了?” 我以为他问得是我,抬起头刚要说话,去发现他站在高台之上,眼里只有香蕊。 也不知道香蕊是真的难过,还是吓到了,被敬康这么一问,眼圈立马变得通红,抽泣着说:“表哥,你终于来了?!” 敬康又看了我一眼,像是审问犯人一般的眼神,让我心里异常冰冷,但是他并没有直接问我,而是看着素言命令道:“你来说!” 素言何等的见风使舵,她看到敬康态度上偏向了香蕊公主一些,便立马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太子殿下,求你给我们公主做主!” 见素言有此以说,香蕊公主哭得更加厉害,身子也往敬康的方向倾靠,几乎快要倒在敬康的肩膀之上。 素言低着头,我看到她上扬的嘴角,但是掩盖不住满脸的义愤填膺。 “太子殿下明鉴,香蕊公主在含香殿安分守己,替太子殿下您炖着汤品,听到下人来报,说有人擅闯星辰小域,公主怕有人对龙宫不利,便赶忙带着奴婢一起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到了这里发现愔姬姑娘独闯高台,公主一心为龙宫威严考虑,另外也担心愔姬姑娘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便好心教导几句,没想到愔姬姑娘不知好歹,出言顶撞香蕊公主不说,还说了些折辱公主的话。” “是这样么?” 敬康看着那道星辰小域说道,也不知是在问我还是香蕊公主。 香蕊公主自然以为是在问她,“表哥……”一开口,便又哽咽着说不下去。 敬康叹了口气,不知是真的责怪我,还是埋怨我总给他惹事生非,就势将香蕊公主搂了过来,好言相劝。 素言脸上得意之色更浓,但是却打不算就此罢休,跪在地上又说:“太子殿下,请赎奴婢大胆,香蕊公主是祥鸾一族无比尊贵的女子,来到龙宫却受了这样的气,若是传回祥鸾族,只怕公主的父王母后还有那些兄长会心疼不已,要是因为这事坏了龙族还有祥鸾族的和睦,那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素言不过是一个小小丫鬟,却能说出这番话,我倒是一直小看了她。 敬康阴沉着脸,却又对素言衷心赞赏:“是个护主的稳妥之人,当赏!” 素言脸一红,也不答话,依旧在那里跪着,像是等敬康的做主。 敬康扶着香蕊公主,站在高台之上,他们二人风华绝代,当真是一对璧人。 “素颜说的,可都是真的?” 敬康居高临下地发问,扫视着场下众人,包括我在内,我没有答话,周围的那些人纷纷远离着我,对敬康说:“素言姑娘所言,句句属实,求殿下为香蕊公主做主。”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这仙界果真是个凉薄的地方,尤玉想替我辩解几句,但是众口铄金,她一个地位卑下的小丫头说什么也是无济于事,反而会连累了她自己。 我便拉回尤玉,没让她说话。 敬康看着台下的那些众人,点点头说了一句:“很好!”之后便又底下眼看了我一句:“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已然没了希望,放开尤玉扶着我的手,径自站着了身子,擦干了嘴角的血:“太子殿下心中早有决断,实在多此一问,素言说得都是真的,要打要罚,全凭太子殿下做主,即便是太子殿下要了我这一条命,我也不会说个不字。” “放肆!” 敬康俨然被我气得不行,指着我的鼻子吼道。 “表哥……”香蕊公主娇滴滴地又叫了他一声,敬康一旦看向他怀里的这个妙人儿,眼中便会充满柔情,香蕊公主醉在里面,不想出来。 敬康那个叹了口气,冰冷着声音听不出一点犹豫:“无香阁愔姬姑娘,冲撞祥鸾族香蕊公主,来人啊,带下去打一百冰棱鞭,再放到曝室里暴晒三日。” 他说完看都没看我,赶忙问着自己怀里的香蕊公主:“这样可好?” 香蕊止住了哭泣,脸埋在敬康结实的肩膀里,羞得红了脖子根,“多谢表哥!” 我虽不知道冰棱鞭还曝视是怎样的情景,但是看到那些人的表情,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果然尤玉不再明哲保身,而是在我面前跪倒在敬康面前:“太子殿下开恩啊,愔姬姑娘凡人之躯,根本受不了这样重的刑罚,还望太子殿下念在愔姬姑娘不远万里跟着您的份上,饶了她这回吧!” 尤玉一边说,一边重重得磕头。 此时的我心如刀绞,悲愤到不能自已,但是看到尤玉为我求情,前额已经留了不少的血,便心疼地对她说道:“你这个干什么,起来,起来啊!” 香蕊公主变了脸色,素言看到自己主子的神情,便轻轻一跃,落在尤玉面前,一巴掌打过去,之前我是如何被打飞的,此时尤玉便是一样的下场。 末了素言还指桑骂槐地看着尤玉说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赶在太子殿下和公主面前大放厥词。” 折辱我可以,但是我愔姬最不喜欢的就是别人伤及我身边之人,恶狠狠地看着素言,虽然现在自己没了修为,但即便这条命不要了,我也要和她拼个鱼死网破,我不信凭着我在人界的地位,动摇不了你们主仆俩分毫。 素言看着我的眼神有点心虚,退后两步。 还没等我有所动作,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远处飘逸地落在尤玉身边,轻轻地扶起她,柔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没事……多谢……大……”尤玉脸涨得通红,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高台之下的那些人齐齐跪倒在地,包括我面前的素言,恭敬地喊道:“拜见大皇子!” 我心里快速盘算,眼前这个相貌堂堂的黑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敬康的大哥,龙宫的大皇子——天元。 ------------ 第370章 黑衣如魅,天元救下我 龙族大皇子天元是龙王的长子,和敬康都是王后所生嫡子,但不知为何,龙王却不喜欢这个大儿子,立了自己的二儿子为龙族太子。 有人说天元大皇子的天赋不高,有人说他雄才伟略不如敬康,至于到底为什么,恐怕只有龙王才知道。 敬康看到天元大皇子到了这里,眼中充满敌意,“大哥,你来做什么?” 天元轻轻一笑,他周身透着一股阴翳的气息,比不得敬康,更比不得华清兄长,让我心里觉得寒冰一般。 “为兄终日无所事事,不像二弟你跟着父王每日都在前朝繁忙,今日在龙宫里闲逛,看到这里很是热闹,便过来瞧一瞧,这是怎么回事啊?” 天元的地位不如敬康,但是那些下人们对天元的恭敬却并不属于对敬康,似乎还有一些畏惧。 即便是香蕊公主,看到天元,也不由自主地退后了几步。 敬康顺势将香蕊公主护在自己身后,对着天元说道:“说来说去,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小打小闹,扰了大哥清静,我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但是毕竟都是我的人,就不牢大哥费心了。” 敬康将我和香蕊公主统称为他的人,我心里却觉得讽刺,这个时候才说我的他的人,之前与香蕊她们一起无视我的时候,怎么不说我的他的人。 天元依旧是鬼魅一笑,并没有在意敬康所说的话,对敬康所下的逐客令也没当回事,走到我身边,指着惨兮兮的我,问着敬康:“你的人?太子殿下就是这般对你自己的女人的么?” 敬康脸色微红,盯着我看了一眼,极为不自然,但还是和天宇逞强地说:“我怎么处置我自己的人,还轮不到大哥你来管!” “好好好!” 天元一副哄小孩的样子,对着敬康说道:“天子殿下高高在上,为兄自然管不到你,但是这光天化日之下,二弟你待人不公是你自己的事,可别坏了我们龙宫公正的美名。” “你!” 被天元这般轻描淡写地挑衅着,敬康气得煞白着脸。 香蕊公主也阴沉着一张脸,不知道是帮敬康,还是帮她自己,不满地对着天元说道:“天元兄长,你管得未免太宽了!” “宽?”天元依旧没有退意,“这都见血了,香蕊表妹,我知道你身份尊贵,但是你可知道我父王为何允许太子殿下带着愔姬姑娘回龙宫,等闲的凡人别说龙宫,仙界的边都是沾不得的。” “这……”看香蕊的样子,似乎不像不知道。 天元依旧说道:“愔姬姑娘于龙宫有功,太子殿下又说是你自己的人,若是被父王知道了,只怕他老人家会大怒。” “我不怕,她对香蕊公主出言不逊,即便是被父王罚,我也心甘情愿。” “表哥……”香蕊公主深情款款地叫了一声敬康,虽然不甘心,但还是对着敬康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但是我不想牵连你被龙王殿下责罚,不如今日的事便就此作罢吧!” “这……可是香蕊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就这么放过她了么?” 敬康心有不甘,又问了香蕊公主一句,香蕊点点头,敬康只好作罢,对我随口说了一句:“香蕊公主大度,不和你这个卑贱之人计较,你还不赶快谢恩?!” 于我而言,这如同天大的笑话一般,我极为不屑地哼了一声,并不理会他让我谢恩的旨意。 “太子殿下若是没有别的事,我便回无香阁了。” 我说完便要转身离开,敬康被我气得火冒三丈,在后面喊了一句:“你给我站住!” 在场之人都盯着我看,像是想从我身上寻得一个答案,一个卑贱之人,如何敢忤逆他们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我对后面敬康唤我的声音充耳不闻,敬康拿我没办法,但是后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狂妄之徒,该打!” 这声音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正是一而再再而三刁难我的素言,连带着还有一股阴寒的掌风。 …… 若是这一掌打到我,把我打死了,你会后悔么? 敬康啊敬康,难道从前在凡间的一切,都是假象? 你我之间,仙凡之间,也许本就是一段不该在一起的孽缘。 …… 我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是却没受到素言的那一掌,后面一个人抱着我腾空而起,躲过了素言的招式。 身后之人长袍飘飘,随着风发出好听的声音。 是你么?你后悔了么? …… 等我落地之后,才发现随着我飘然落地的长袍是弥漫着的黑色,救我的不是敬康,而是天元。 心中百感交集,怪自己瞎了眼。 这天元再不是,别人再不喜欢他,终归是救了我,在今日我孤立无援之时,替我解了围,那对我而言,他便不是坏人。 天元依旧是邪魅的一笑,“怎么这么不惜命?明知道有人要杀你,却连躲都不躲?” 还没等我回答,天元袖子一挥,素言便被一下打得飞了起来,飞到高台之上,“哇”得吐了一口鲜血。 敬康没说话,却对着天元怒目而视,香蕊公主不愿意了,看着被打倒在那里的素言,对着天元不客气地说道:“天元兄长,打我的人总要给个理由吧,不然我定要到龙王殿下那里讨个说法。” 香蕊公主被气得不行,但在众人面前还保留着端庄。 天元整理着自己的衣袖,颇为嫌弃地拍了拍刚才打到素言的那块衣角,“香蕊公主要理由是吧,那么之前你怪责愔姬姑娘的事,你这个婢女都做了吧?靠近星辰小域?对主子出言不逊?多管闲事?我竟不知道一个祥鸾族的小小婢女,在龙宫之内能够如此作威作福,表妹啊,容我劝你一句,今日之事,不管是被我父王还是被你父王知道,只怕你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香蕊被天元气得直跺脚,她平日里有个巧舌如簧的丫头,但是今日看到天元大皇子,却没有一点本事,香蕊公主恶狠狠地瞪了素言一眼,终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依旧在敬康身旁小鸟依人。 敬康没说话,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仿佛在看笑话一般,他的眼光不时会看到我,像有什么话,只是现在我对他早已心灰意冷。 天元见香蕊被自己气得哑口无言,颇为得意,而后又也不说话,拉着我就走。 “站住!” 敬康此时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 这时候我也反应过来,挣扎着要从天元手中挣脱,但是我的修为不在,自然没他的力气大。 天元没管我的挣扎,回过头看看着敬康轻笑道:“太子还有何事?” “把手放开!” “为何?” “她是我的人!”敬康信誓旦旦地说。 天元看了我一眼,又回复敬康道:“我们龙族是礼仪之族,自然不会做出强人所难之举,但是事到如今,难不成太子殿下还以为愔姬姑娘心甘情愿地跟着你么?!” ------------ 第371章 兄弟相争 被天元大皇子接连挑衅,敬康便动了真怒,身形一动,白衣随风舒展,不过顷刻之间的功夫,敬康便到了我的跟前。 敬康过来之后,也没说话,照着天元拉着我的那只手便劈下去,天元一躲,敬康这招乃是虚招,只想吓一吓天元。 天元躲了是躲了,却没松开我的手,拉着我,一起往旁边躲,我的身形在敬康面前闪过,敬康赶忙换了只手,过来拉着我。 就这样,天元大皇子还有敬康二人分别拽着我的一只手,互不相让。 其实他俩都没怎么用力,所以我在中间倒也没吃痛。 敬康对天元颇为恼火地警告着说道:“大哥,你若再不放手,休怪我不客气了!” 天元一笑,“你不客气,难不成我就会害怕了么,只是二弟,做兄长的想劝你一句,别强人所难!” “不用你管!”敬康冷哼了一声,“我带回我的人,又怎么是强人所难?” “那不妨问问愔姬姑娘的意思吧?” 天元一脸的不怀好意,敬康一怔,看了我一眼,却没有直视我,眼神有些躲闪。 “问就问,愔……姑娘,你自己来说,是留还是和他走?” 我苦笑了一下,“太子殿下,我自己的话能够作数么?” “当然……”敬康看了看天元,咬咬牙,“作数,你自己事,没人能够强求你!” “那就请太子殿下放开民女吧!” 谁也没料到我会这么说,敬康的脸上阴云密布,压抑着怒火,又对我说了一句:“你再说一遍!” “请太子殿下放开民女!” 即便是尤玉,她也没想到我会拒绝敬康,在旁人看来,这不正是我在敬康面前夺宠的好机会么? 此时最高兴的人莫过于香蕊公主,还有天元大皇子。 天元哈哈大笑一声,对着敬康说:“二弟,你可要愿赌服输啊!” 末了他又看着我说:“愔姬姑娘,你可愿意去我府上?我天元发誓,绝对好好待你,不让你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我还没说话,敬康便甩开我的手,冰冷孤傲的眼睛此时开始聚光,深黯的眼底充满了怒不可竭,指着我对我说道:“好!你要走,那便走好了!” “多谢太子殿下成全!” 我对着敬康行了一礼,天元以为我同意和他走,便一脸喜色地对我说:“愔姬姑娘,我们走吧!” …… 我没动,天元奇怪地看着我问:“怎么了?” 尤玉一直在一旁站着,此时脸上布着阴霾,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得体地抽出被天元拉着的手,“民女多谢大皇子厚爱,但是民女蒲柳之姿,不值得大皇子和太子殿下兄弟间生出嫌隙,民女累了,想回无香阁,还请大皇子成全!” 天元愣在那里,倒是敬康的眼中,有了一丝暖意。 我顾不上他俩,也不想再理这些琐事,今日出无香阁,的确是我错了。 尤玉的嘴角还带着血,我走到她身边,关怀地问她:“你没事吧?” 她摇摇头,带着不甘心地对我喊了一声:“姑娘……” 我没接她后面的话,扶起她,“若是没事,我们便回去吧!” 就这样,我和尤玉一瘸一拐地慢慢往无香阁的方向走,敬康和天元留在原地,没再做阻拦。 他们两位身份尊贵的龙子都没阻拦,更何况那些下人们,他们自觉地给我让了条路,由着我和尤玉离开。 …… 回到无香阁,尤玉拿了一些丹药,给我扶下,又伺候我沐浴更衣,忙了好一阵,才算少了些今日受折辱的痕迹。 看着尤玉都没顾上她自己,我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对着她说:“今日之事,是我连累了你。” 尤玉笑着摇头,“自从姑娘把我要来了无香阁,奴婢便和你一条命,姑娘万不可和我这般客气。” 一股暖意从心底升起,看着尤玉的样子,我于心不忍,便让她下去自己清理一番。 尤玉说了声:“是!”然后却并没有动,站在我的身后,从镜子里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么?” 尤玉点点头,“经过今日的事,姑娘可否对太子殿下死心?” “嗯。”我极为平淡地说了一声,此时并不想提他。 “那天元大皇子呢?他想让姑娘去他的府上……”尤玉的脸上蒙着一些疑问,直盯着我的脸,对我的回答充满急切。 “天元大皇子……他今日救了我,我感激他,但是我并没有其他的心思,所以辜负了他的一番美意。” 尤玉听我这么说,眉头舒展了一些,“可是……” “好了!”我有些累,便不想再与尤玉探讨下去,催促着她离去:“你也好好休息吧,我这儿暂时不需要你来伺候了!” …… 尤玉前脚刚走,又传来一阵敲门声,我以为是尤玉去而复返,心里便有了些不耐烦,带着一股无名之火去开了门。 等我开了门,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我四下张望也没看到一个人影,刚要进门,却发现地上防放着一个考究的木盘,木盘之上大大小小放满了瓶瓶罐罐,每个瓶罐下面有张字条,分别写着里面药材的名称和功效。 送药之人并非尤玉,一来她在自己的房间之内,并没有出来,二来,木盘之上的药材都异常名贵,以尤玉的身份或者是我的身份,是不可能拿到的。 我脑子里第一个出现的名字是敬康,但随后又笑自己傻,这怎么可能,可是那又能是谁,我一时想不起来,便不去想。 晚间送来的膳食越来越好,但是我一口没动,全都赏给了尤玉,但尤玉也没怎么吃。 等到夜深的时候,仙界下了场大雨。 原来仙界也是会下雨的! 电闪雷鸣之间,我睡不着,猛然间抬头一看,无香阁的墙头之上站了一个人,看身形,像极了敬康。 我心里咯噔一下,并不想见他,于是准备关窗,大雨瓢泼,水花飞溅起来,看不清楚墙上之人的脸,但来人穿了一身黑衣服,我记得敬康穿的都是白衣服。 “难道是天元?!” ------------ 第372章 生生相离,此番雨夜,再不如当初 敬康与我,现在也许算得上是一段孽缘了。 那么其他的桃花,我也不敢再去招惹,非我良人者,何做良人姿? 我“啪”得一声关上了窗子,只隔着窗棱听外面的雨打芭蕉之声。 等过了许久,我睡不着,屋子里又闷,我便再一次打开了窗子,墙头之上的黑色身影已然不见,正当我开着窗,转身往回走的时候,忽然留意道尤玉此时也开着窗子,站在旁边,原本也朝着窗子的方向望去,看到我,便笑了一下,又关上了窗。 这天夜里,大雨始终哗哗地下,雨声听久了,便觉得没那么难听,但是正当我要睡着之时,龙宫之上又想起了清扬的笛声。 被这笛声一搅,我心烦意乱,睡意全无,将自己的头蒙在被子里。 …… …… 这雨下到第二日,仍旧是没听,我在龙宫里虽然已经成了一个笑话,但是那些下人们不敢怠慢,还是如常送来了上等的膳食。 昨夜已经在房内憋了一夜,这白日里若是再下雨,即便是天上的仙家,也要憋出病来。 但是即便是不下雨,我也不知道能够去哪里。 于是这一日,我在窗前又从天明守到了天黑。 等到了晚间,白日里已经小了一些的雨,又一次大了起来,雨声大作,淹没了天地之间血多微小的声音。 尤玉从房里出来,撑着把伞,对我示意了一下,走到无香阁的大门处,开门出去。 原来是外面有人敲门,我没听见,尤玉听见了,便出来看看。 被门挡着,我看不到外面的动静,也不知来人是谁,只见尤玉不时回头看我,最后撑着伞,走到我的窗前,隔着窗子对我说:“姑娘,太子殿下想见你一面,此时正在门外等着。” “不见!” 我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一句,尤玉仿佛早就料到我会这么回答,脸上依然平静。 尤玉刚要转身去门口时,忽然又对我说了一句:“姑娘,太子殿下没有撑伞,一个人在外面淋着雨,你真的不见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逼着自己平静下来,不想因此再起波澜,但是心里仍旧如同有成百上千只爪子在抓挠一样。 “不见!不见!不见!” 即便我在想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快要被敬康逼的有些疯魔了。 “是!” 尤玉面上没有半点为难,我怎么说,她便怎么做。 但是等她到门口那里对门外的太子殿下言语几句后,又一脸为难地走了回来,对着我说:“姑娘,太子殿下说,如果你不见他,他就一直在无香阁的门口等,一直到你肯见他。” 他这是换了一种办法逼我,只会更让我心里厌烦,依旧对着尤玉说道:“你让他走,我是不会见他的!” 尤玉这时候有些害怕,怯生生地不肯过去,“姑娘,我一个奴婢,怎么敢何太子殿下那么说话!” “好,那你回去休息吧,我自己去关门!” “别别别……姑娘,姑奶奶,我叫你姑奶奶还不行么,我去,总可以了吧!” 尤玉见我真的动了怒,也不再多说什么,到了门口那儿,言语几句,行了大礼,最后还是关上了无香阁的门。 …… 敬康果真如尤玉所说,并没有离去,非但如此,还拿起他的玉笛,在门口吹了起来。 我何他的缘分,起于他的笛声,如今也要止于笛声了。 那笛声让我更加心烦意乱,但是胸中的怒火慢慢消失,我的心里也平静下来。 就这样到了清晨,雨停了,笛声也停止了。 我心里主意已定,想着去门口把话说个明白,但是等我打开无香阁的大门之时,却发现外面空无一人。 “姑娘?” 尤玉早已起来,却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后,忽然喊了我一声。 我心底灰冷,便转身看向尤玉。 “姑娘,你在看什么?” 尤玉明知故问,脸上还带着一丝坏笑。 我没有理她,而是回了房内,再有些时日便是入夏,没想到下了这场雨,却让人觉得春寒料峭。 尤玉盯着我抱肩的动作,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声:“姑娘只怕不是身子冷,而是心里冷吧!” …… 这日的早膳我吃的格外多,就当是攒足气力,无论是做什么事,只有吃饱了才有力气去做。 尤玉看我的样子没说话,微微叹了口气。 等由于出去之后,我便开始收拾东西,但是龙宫之内,无香阁之内,我本来久没带几样东西,佛草绫,玄月佩,除此之外,还有隐藏在发间的簪子,其他都无所谓了。 还有一个破碎的锦盒! 上次被我摔坏了之后,尤玉依着原来的样子将盒子拼好,但是并没有真的让它复原。 我稍一用力,这盒子便再一次碎了落在地上,除了那一颗红豆之外,盒子下面还掉了一张折好的小纸条。 “姑娘,你在做什么?” 尤玉忽然出现在了门口,看我在收拾东西,出乎我意料的平静:“姑娘,这是打算离开龙宫么?” 我趁着她没注意的时候,将那张纸收了起来,继而当着她的面捡起红豆,站起身,点了点头。 “姑娘若是动了这个心思,想来也是做好了准备,没有太子何龙王的准许,姑娘很难能够出去。” “我知道!” “那姑娘还要出去么?”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姑娘想好怎么走了么?” 我明白尤玉的意思,要是正大光明的走,那便要去龙王或者敬康那里辞行,得到他们的允许后,我才能离开。 但是,敬康怎么可能让我离开啊?! 所以,为今之计,我只能偷偷溜出去。 见我没说话,尤玉拉着我的手,对我说:“我带你出去!” “真的?” 我有点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虽然我和尤玉之间有了些情分,但还算不上生死之交,她一个小小女婢,怎么会为我冒那杀头的风险,再说,我也不愿意牵连无辜。 尤玉没再多说什么,麻利地帮我整理东西,之后就带我朝着无香阁的大门走去。 我的心里仍觉得不妥,只是如今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了! ------------ 第373章 百花盛宴 就在尤玉和我准备出门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不止一两个人。

尤玉看了我一眼,又警觉地将房间恢复到原来的样子,等一切妥当,无香阁的大门也开始响了起来。

来人是龙王身边的人,我看着眼生,尤玉小声提醒着我。

龙王让人传来旨意,过几日龙族会举办“百花宴”,百花宴是每三年龙族筹备,龙族的几大家族都会参加。

到时候仙界的几大灵族会派人过来参加,我到时候和龙族的一些女眷一起参加。

据传旨的人说,仙帝他老人家说不准也有可能参加,至于香蕊公主,也会参加百花宴,但不是在龙族内,而是回到祥鸾族,作为祥鸾族的长公主参加龙族百花盛宴。

龙王殿下还让人给我传来一句原封不动的话:“百花宴当日,言行都要得体些,以免失了龙族的颜面,但是也不要乱出风头。”

……

等这传旨的人走了之后,我在回味起龙王殿下的这句话,却总觉得不是滋味。

尤玉睁大了眼睛,看着我,问道:“姑娘,你还走么?”

我摇摇头。

尤玉笑了下,不知是不是真心地对我说道:“那要恭喜姑娘了。”

“喜从何来?”

“能随着王后一起参加百花盛宴,这是龙王和王后对姑娘的恩典,说不准他们是承认了姑娘呢!”

听到尤玉的话,我觉得十分的不自在,总觉得她的夸赞并非是出自真心,但是我自顾不暇:“很难说这究竟是我的恩典,还是我的劫难。”

“姑娘担心……”

我点点头。

尤玉再问:“那姑娘为何不走了?”

“凭着龙王的本事,还有他在仙界,甚至三界当中的地位,我能走去哪里,星辰小域的本事你也知道,不管我躲在凡间的哪里,都会被他们找到,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尤玉这回不说话了,略带着一些同情的看我,叹了口气,回了她自己的房内。

……

百花宴当日,尤玉早早起来,她叫醒我的时候,天还没亮。

我在龙族每晚睡得都不好,因此尤玉过来的时候,我睡得也不死,她轻松就叫起了我。

“百花宴是个大日子,姑娘还是早些起来,以免让王后娘娘等得急了,失了分寸。”

前一日已经按照仙界的规矩沐浴,百花宴上我要穿的衣服也早已准备好,因此尤玉替我收拾起来也没耗多大功夫。

尤玉想着我地位不高,也该早些去王后那里,以免让王后久等。

我问了尤玉一句:“龙宫之内有多少女眷去百花宴?”

尤玉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想了想告诉我:“除了王后娘娘,其他只有一些位份高的女子,比如龙王的妃子,或者龙宫的公主们,都会参加百花宴。”

“那就对了!”

“姑娘这是何意?”

我没多说什么,只是不肯第一个早早地就在王后宫外等候,约莫着时辰不早不晚,才去那里与众人回合。

因为我在龙宫的身份不高,但是我又不愿意在龙族人面前卑躬屈膝,因此我和尤玉便只躲在角落里等着,但即便是这样,仍旧摆脱不了其他人投过来一样的眼光。

……

所谓的百花盛宴,虽然是龙族举办,却并不在龙宫之内,而是在瑶台。

瑶台是仙族皇家所有,也就是仙帝一家,但是龙族在仙界举足轻重的地位,仙帝自然不会吝啬。

十二花仙也会来。

世上清修分两种,人修和灵修,灵修即为龙族,蛟族是,龙族也是。

凡灵修者,十之有九是动物所修,剩下极少数的,才是草木花枝修成,九白就属于后者,但是他借了我和敬康的光。

十二花仙也属于后者,人都说“老木成精”是她们独有的妩媚,而花仙修炼极为不易,先需要百年修来实体成精,再精千年才成仙。

所以花仙虽然出身非仙界重族,在这里却十分收人尊敬。

百花盛宴之上,最为高贵的女人便是龙族的王后,但是最出挑的人,莫过于香蕊公主,所到之处的女眷,无不百般顺承。

素言跟在香蕊公主身边,连带着也飞上了枝头,地位水涨船高,即便是看到其他世家的小姐,也是目中无人。

为今之计,我也只能躲在暗处,不被人发现。

尤玉在我身边,也是一脸茫然,这百花盛宴对我们主仆二人究竟是福是祸。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十二花仙高居长柱之上,风卷起衣角,本仙胜仙。

我躲藏之处,不过是瑶台之上人少的地方,诺大的瑶台,又怎么会藏得住人,香蕊公主在众人的眼光之下,便向我走来。

“这位姐姐,看着眼生些,想来是第一次来到百花盛宴吧?”

香蕊公主又开始说着那些虚伪的话,我转身看向龙族的那些女眷,才发现除了王后之外,其他女子全都对我视若不见,离我远远的,生怕惹祸上身。

尤玉在一旁搀扶着我,那素言便狠狠瞪着她,警告她不许乱说话。

明明是想为难我,却又搞得这么复杂,我不想复杂,便看着香蕊公主说道:“哪里眼生,前几日不是才在龙宫里见过么?”

从前我就顾忌太多,今日既然龙王让我随着龙族的女眷一起来,我便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果然香蕊公主习惯了话分两层说,点到不说尽,带了太多心思的她被我这么直白的回答,搞得一愣,有些不自然。

素言这样的婢女充分发挥着她作为“忠仆”的本分,帮着她的主子嘲讽我道:“你出身不好,长得不好,混在下人堆里,公主分不出来也是正常。”

香蕊这时候神色恢复如常,看着我,带着一分真真假假的歉意:“是我做的不妥当,我在这里和你赔不是了。”

她边说便要真的打算行礼赔不是,但是素言何等的眼疾手快,香蕊还没动的时候,她就上前相扶,香蕊公主自然顺势就站直了身子。

她们主仆俩没再给我说话的机会,香蕊公主熟稔亲热地拉着我的手,往人多的地方走,“这位姑娘,你还没见过十二花仙吧?”

------------ 第374章 十二花仙 香蕊拉着我就要过去拜见十二花仙,我在人群里看到云琼姑姑的身影。

龙族举办百花盛宴,大小仙家的女眷都要前来捧场,像云琼姑姑这样的小女仙自然免不了要来。

她看着我的眼里充满震惊,怨恨,但似乎也有担心。

等香蕊拉着我经过云琼姑姑的身边之时,云琼姑姑刚张嘴说了个“你”的时候,素言忽然瞪了过去,云琼姑姑赶忙噤声。

果然以前三婆说得是对的,云琼姑姑在蛟族至高无上,到了仙界却不受人待见,所有的蛟仙在仙界可能都是这个样子,连素言这样的祥鸾族婢女都能够折辱折辱云琼姑姑,又哪儿来的地位呢?

素言瞪了云琼姑姑一眼之后,还说了一句:“低贱女仙还敢在香蕊公主面前放肆,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云琼姑姑闹了一个大红脸,但还是担心地看着我。

从前她害过我,所以我一直记恨着云琼姑姑,但是今日看到她有为我解围的苗头,我心里的恨意便当然无存,只是感激地对着她笑了笑。

……

香蕊公主没在意这些袭细节,走到瑶台中央,对我说道:“看姑娘是个礼仪周全之人,初来乍到,不妨好好拜见十二花仙,如何?”

十二花仙不分位份,在十二根高台仙柱之上散落成座,并没有什么顺序,而即便是仙界中人,也很难分得清十二花仙各自的称号,香蕊公主将我拉在人中间,让我拜见花仙,却不给我引荐,明显是想看我的难堪。

我把手从香蕊公主的手中抽出,她对我满是嫌弃,自然不会握紧。

香蕊公主国色天香,脸上笑容比之十二花仙也不逊色,在仙界当中,祥鸾族嫡公主的身份,要比十二花仙高上许多。

十二花仙美名广传,在人界留下了许多传说,在仙界也有美名,但是在那些世家大族眼中,不过是和戏子一样,哪来的真正地位而言。

面对着大家嘲讽的眼光,我径自整理了自己的衣容,既然是拜见,那就堂堂正正地拜见,不失周全,十二花仙是人界的翘楚,也是长辈,我来拜见一下,并不算吃亏。

“小女愔姬,拜见牡丹花仙,愿一月香乐,阴若花常开不败!”

“小女愔姬,拜见兰花花仙,愿二月香乐,白兰花常开不败!”

“小女愔姬,拜见杜鹃花仙,愿三月香乐,杜鹃花常开不败!”

“小女愔姬,拜见桂花花仙,愿四月香乐,粉玉贵常开不败!”

“小女愔姬,拜见芍药花仙,愿五月香乐,玉芍儿常开不败!”

“小女愔姬,拜见水仙花仙,愿六月香乐,凌波女常开不败!”

“小女愔姬,拜见莲花花仙,愿七月香乐,水莲花常开不败!”

“小女愔姬,拜见梅花花仙,愿八月香乐,骆红渠常开不败!”

“小女愔姬,拜见桃花花仙,愿九月香乐,桃夫人常开不败!”

“小女愔姬,拜见山茶花仙,愿十月香乐,玉茗花常开不败!”

“小女愔姬,拜见菊花花仙,愿十一月香乐,九华仙常开不败!”

“小女愔姬,拜见海堂花仙,愿十二月香乐,解语花常开不败!”

……

十二根仙柱相去甚远,我不紧不慢地走到每一根柱子下面,对上面的花仙一一行礼,举手投足之间,记着从前蛟后娘娘教我的礼仪,没有出一点差错。

在场之人鸦雀无声,即便是香蕊公主和她身边的素言,也都张大了嘴,愣在那里,没反应过来。

尤玉瞪大了眼睛,抑制不住当中的惊喜,还有龙族的王后娘娘,她依旧是平静地看着我,说不清是玩味还是赞赏。

“怎么会?即便是我们这些常来百花盛宴的人,也记不住十二花仙的名字和尊号。”

“是啊,就算能够花心思记住了,可是要一一对应上,不叫错,哪是那么容易的。”

“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啊?”

“不知道,好像不是什么重族仙家的,刚才香蕊公主和她说话时,提到在龙族见过,可是龙族的公主还有其他位份尊贵的女子我们都见过,实在眼生,不知道是谁。”

“看她的样子,似乎和香蕊公主不太对付。”

“是啊,刚才我还听到素言姑娘告诉很多人,说一会儿有热闹看,难不成热闹便是这位姑娘?”

……

一时之间说什么的都有,大都质疑我的身份,但是说着说着,又开始有人质疑香蕊公主的用意。

香蕊公主在那些风言风语之间,脸羞得通红,终于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带着素言离去。

我循着那些风言风语看过去,知道云琼姑姑还有尤玉刚才在不起眼的地方帮了我,我投去感激的目光,尤玉欢喜着到我近前来,云琼姑姑却阴沉着脸,转身消失在人群当中。

“今日的恩情,我记在心里了。”

云琼姑姑听不到,我在心里这般对自己说。

尤玉再不是那个在无香阁里循规蹈矩的丫头了,她在我身边也放肆地说:“姑娘这下痛快了吧,反正奴婢在下面看得心潮澎湃,过足了瘾!”

她说话的时候,又拉着我,走进人群当中,其他女眷很快又顾着瞻仰十二花仙的风采,我这般萤火之光自然起不了多大的波澜。

我故意逗着尤玉:“我放肆了你还这么高兴,你不怕回龙宫,被我连累,受到责罚么?”

尤玉夸张地摇头,“不怕!而且你看王后娘娘,她哪有一丝生气的样子啊!”

……

……

尤玉说得没错,龙族的王后并没有生气,看了我几眼之后,便又和外族的女眷们说笑。

南北的高处各自有一道身影闪过,一黑一白,我以为是我眼花,便重仔细看了下,但下一刻那两个身影却都消失不见。

“姑娘,你看什么呢?”

尤玉循着我的目光,一会看着北面,一会儿又看了看南面,疑惑地问道。

“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人影?”

“人影?没有啊,姑娘你是不是眼花了?”尤玉又仔细看了一遍,没大没小地对我说道。

“可能吧!”

那就真的是我眼花了。

------------ 第375章 不如你在我儿身边帮衬吧! 龙族的王后对我挥了挥手,我穿过人群,走到她的身边。 她和颜悦色地对我说:“在本宫的身边走吧!陪本宫看看花。” 尤玉脸上的喜色十分明显,王后娘娘此举出乎众人意料,即便是我也不禁猜测,她是要恩赐给我一个身份了么? “什么时候做的准备?” 王后依旧是满面春风,笑容像是三九天里的一阵暖风,然后声音很小,只有我们俩能够听到,透着疏离的寒冷。 我知道她是疑心我是如何熟知十二花仙的。 “回娘娘,民女出身凡间,听说许多关于十二花仙的事。” 这一点倒是事实,花仙在仙界享有尊容,但是人界对他们的尊敬远高于仙界,花仙们长住仙界,名声却依旧不如人间的广盛。 王后娘娘是个厉害的人,心思缜密,听到我的回答之后,依旧警觉:“凡间……本宫如果没记错的话,人间百姓尊崇花仙,却不知道仙界列出十二花仙吧?” …… 我的后背渗出冷汗,心里咯噔了一下,王后娘娘说得不假,人间的确敬花仙,但是不同人,不同地,敬的花仙也不同,自然很少有人知道十二花仙并蒂的事。 十二花仙的事,是小时候和三婆玩的时候,她告诉我的,大巫一直让我们保护三婆,不能把她的事告诉三界,不然会引起极大的麻烦。 “民女在凡间,学的东西多了一些,所以知道。” 到如今我也只能这样解释,我自己都无法说服,更何况是王后娘娘了。 不过好在王后娘娘没有深究,而是话锋一转,“姑娘,我很喜欢你的性子,还有你的那些心思,若是有你在我儿身边不记名分的帮衬,我也能放心一些。” 王后娘娘的话有些侮辱人,但是她习惯了高高在上,想来也是无心。 我的心思也不在她不妥的话语之上,“不记名分”,我的确是不记名分,但是她说的儿子,到底是哪个? 最开始我以为是敬康无疑,毕竟我是敬康带入龙宫之内,况且我和香蕊公主曾一起随她逛了花园。 但后来星辰小域的事,诺大的龙宫之内无人不知,更何况她是眼观八方的王后娘娘。 难不成说的是天元大皇子? 正当我胡乱猜测之际,龙王殿下带着敬康还有天元来到了瑶台之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香蕊公主提前离席的缘故,敬康在龙王身边板着脸,时不时地向我看来。 之前他在无香阁的门外淋了些雨,后来听那些下人们说他大病了一场,但是如今看来,似乎是没什么事。 敬康的脸色虽然不好,但是这不妨碍其他女仙小姐们对他爱慕的眼神。 天元在龙王的另一侧,一袭黑衣,风华不输敬康半点。 尤玉闲聊的时候,曾经对我说起这个天元大皇子,她说大皇子除了身份不如敬康太子,其他什么都不比敬康差,有些地方还比敬康强。 说起这个的时候,尤玉的双眼冒光,一副怀春少女的模样。 天元也对着我的方向看来,目光里带着柔情,比敬康顺眼些,但是也终归不让我欢喜。 兄弟二人看过来的眼神不过是些儿女情长,龙王也朝我的方向看,但与他的两个儿子不同,龙王似乎在等着看我的笑话一般,十分得意,让我无法区分是福是祸。 龙王接受众人拜见不久,便有仙帝身边的人来传话,说仙帝今日有事,来不了了。 闻此言很多人都觉得失望,仿佛她们来此专门为了见仙帝一样。 人群当中截然不同的当属天元,别人失望,他却十分开心,咧着嘴对我笑了一下。 龙王盛装出席,一般原因是为了作陪仙帝,既然仙帝来不了,龙王自然是失望而归,临走前,看我的眼神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比这龙宫,还有整个仙界当中,任何人的眼神都让我恐怖,就像陡然掉入了万丈喊冤,无路而出。 …… 我忧心忡忡地回了龙宫,天元大皇子却早已在无香阁的门口等着,远远看着那袭白衣极为扎眼。 打远看到天元后,尤玉便不再说话,脸色蕴红,不知道是喜还是不喜。 “你回来了?” 天元头发抹黑,衬托出发髻之下雪白的脖颈,男子长得若是好一些,大都俊朗非凡,偏偏这天元,除了俊之外,还有几分俏和美,带着邪魅的气息。 我“嗯”了一声,也不答话,尤玉和天元行了一礼之后,也没说话,扶着我便往无香阁里面走。 天元大皇子扫了一眼尤玉,没说什么,自己跟在我的身后,随着我一起进了无香阁。 以前敬康在的时候,尤玉还敢言语几句,如今天元大皇子来了,尤玉连看都很少看他。 除了含春少女的娇羞,尤玉的眼中似乎还隐藏着些别的。 我转身看着天元,颇为不爽地对他说道:“男女有别,天元大皇子婚配几回我不知道,但是臣女尚未出阁,还请大皇子自重。” 这话若是被熟知我的人听到,自然会笑掉大牙,若是被天元知道九白还有青凰的存在,应该也会反过来指责我。 但是天元不知道,所以目前来说,我占了上风,我自己以为我是占了上风。 没想到这天元就是个无赖,把脸凑上前,在我面前贱兮兮地直笑,“本皇子也还没婚配,你是个黄花大闺女,那我就是个黄花小伙子,我们凑在一起,岂不是天作之合?” 我! 我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明显感受到呼出来的热气铺面而来,这与我还算陌生的男子的气息让我脸顿时变得滚烫。 天元更加得意,“愔姬姑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可是发烧了?” 我被他无赖的样子气得更加恼火,抬脚照着天元就重重地踩了一脚。 虽然我再一次没有修为在身,但是天元一点防备都没有,被我踩了一下,“哎呦”叫了一声,便抱着脚跳了起来。 尤玉赶忙上前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大皇子?” 天元还在逞强,连连摆手,说自己没事。 我利用这个机会,抽身回到了自己的房内,再不管身后的尤玉和天元。 …… 天元在外面吃了一鼻子灰,最后便离开了无香阁。 而刚才我脑子中冒出来的一个念头,这个时候却让我后背发冷。 我曾经不止一次被封住修为,囚灵渊,清风寨,还有现在的仙界,这些莫名的力量,封的究竟是我,还是我体内的那股九天之上传承下来的力量? ------------ 第376章 被栽赃成女飞贼 龙宫里又起了风,这次风大一些,搞得人心惶惶。 尤玉去外面打探风声,回来告诉我说,是龙王丢了一件宝贝,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无香阁向来不许龙宫各处来往,只有我和尤玉两个人,所以我也没放在心上,担心着如何离开龙宫一事。 树欲静而风不止,无香阁的平静,被尔烟带着一群人打破了。 尔烟来势汹汹,不由分说地就派人来抓我,尤玉想过来阻拦,被尔烟手下的人打到一边。 面对我的目光,尔烟没有丝毫畏惧,“姑娘不用这样看我,奴婢此行,是奉了龙王殿下的旨意。” “龙王为何抓我?” “为什么?当然是姑娘不检点,手脚不干净了。” “胡说!” 尔烟继续嚣张地对我说:“奴婢有没有胡说,姑娘你自己过去到龙王那里知道了。” 这些人下手不知轻重,强硬地押着我就要离开无香阁,尤玉这时候起身,傻傻地愣在那里,毕竟龙王的旨意如山,她一个小丫头也没办法。 尔烟看到尤玉站在那里,眼里闪过狠毒,“想当忠仆么?我就成全你。” 说完,尔烟又是一挥手,那些下人们上前又把尤玉扣下。 尤玉在我身边,我说她傻,“明明刚才可以跑得远一些,现在倒好,和我一起平白无故受牵连。” 尤玉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我留意道尔烟的那些手下,其中有几人留在无香阁,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一般。 佛草绫,还有玄月佩都在身上,虽然现在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总归是我的念想。 除了那颗红豆以外,无香阁倒也没什么我的东西了。 尤玉也察觉到后面的人留在无香阁,看着我问:“姑娘,不会有什么事吧?” 我虽然隐隐觉得不安,但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心中又想起一事,我便问着尤玉,“你好好想一想,龙宫里到底丢了什么东西。” 尤玉眨巴了半天眼睛,“奴婢似乎听到过那个名字,只是生僻难记,好像叫什么鸟的尸体。” “姑获鸟!!!!” 这个名字在我脑海里闪现,立马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姑获鸟的尸体当初一直敬康保管,回到龙宫之后他交给了龙王,我自始至终就没碰到过封妖笼的边,如今看尔烟的样子,似乎龙王抓我,和这事有关。 …… 从无香阁到龙王那里需要走过很长的路,很多下人停在道路两旁看。 众人心难测,一言道不尽。 大殿之内,龙王高坐上面,王后娘娘并不在这里,敬康和天元都在。 尔烟跪在龙王面前,“启禀大王,奴婢已经带了人过来。” 龙王坐在上面动也没动,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再无他话。 敬康和天元看着我,却也没敢说话。 来龙宫有些时日了,这倒是第一次看到他这般威严。 大殿之内一直如此肃静,后来尔烟剩下的那几个手下回来,手中拿着一物。 看到他手里的东西的时候,尔烟便露出得意的笑容,对着龙王说:“启禀龙王,这封妖笼在无香阁里找到,如今也算是人赃并获。” “好,人赃并获。” 龙王对尔烟赞赏有加,让她先行下去,事后再行封赏。 尔烟在听到那句“封赏”的时候,脸变得娇羞微红,并含情脉脉地看了敬康,这才转身告退。 她在退下去的时候,走过我的旁边,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吐了一句:“活该!” 尔烟走后,龙王对我说道:“你把姑获鸟的尸体,带到龙宫,本王感念你的恩情,所以才收留你,在龙宫给你留了一席之地,谁料你竟然不知道感恩,又把这姑获鸟偷了回去,本王不知道你究竟有何居心,你给我从实招来。” 龙王声音清冷,却让人觉得盛怒难忍。 “龙王的话,民女不明白。” 我来到大殿之后,始终没有和龙王下跪,如今他冤枉我,我更是站直了身子,直面高座,没有一丝退让。 “不明白?” 龙王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龙王殿下还想说什么,敬康却急着在他的父王面前表现自己,对我大吼了一声,“放肆!” 我冷眼看着他,他被我盯着有点心虚,并不敢直视我。 天元一直在一旁站着,观察了半天龙王的反应,这时候开口对着龙王说:“父王,这事来得蹊跷,不妨好好查明了再做定夺。” 听到天元大皇子为我求情,龙王斜过眼去,狠狠地瞪了天元,天元却不像敬康那样胆小知道进退,依旧是满脸笑意地等着龙王殿下回答。 我知道龙王不喜欢这个大儿子,但是现在看似乎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龙王没办法,看看天元,又看看我,又说了一句:“都已经是铁证如山的事了,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天元大皇子对着我,像是鼓励地说了一句:“愔姬姑娘,你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吧,有错当罚,若是没错,我父王自然会还你个清白。” 末了,他还故意问了一句,“对吧,父王?” 龙王冷哼了一声,但是这话在我这个外人面前又没法斥责,只点点头,“那是自然。” 虽然天元顶着龙王的逆鳞帮我说了几句话,但是此时大殿之内的局面有了微微的改变。 我感激地对天元微微欠身,算是谢恩,又站直了身子面对龙王回答:“民女明白了,龙王殿下今日如此大张旗鼓,不过是怀疑我偷回了姑获鸟,对么?” 龙王也不和我虚以为蛇,“不错!” “敢问龙王殿下,那姑获鸟自从敬康太子交给您后,您把封妖笼放在何处?” “自然是本王专门放这些奇珍异宝的地方,你问这个,做什么?” 龙王漫不经心地回答这一句之后,他自己也反应过来,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我也不给他留任何情面,高声说道:“既然龙王都不愿意如实相告放姑获鸟的地方,那么臣女又从何而知呢,既然我都不知道藏姑获鸟的地方,我又怎么去偷,再说龙宫戒备森严,龙王殿下只要问问无香阁外面的守卫,我最近夜间有没有偷偷出来过,不就一切了然了么?” ------------ 第377章 父子齐心,治我重罪 看着龙王异常恼火,气得发绿的脸,我心里明白,这一回,我算是栽在一个局里了。

而这次的这个局,为我而设,也逃不了这龙王是背后的主谋。

大殿之内的气氛怪异,一时之间没人说话。

因为龙王百密一疏,没想到我的几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眼里便流露出骇人的杀机。

还没等龙王有所动作或者命令,敬康就飞身过来,一掌把我打飞。

我身上吃痛,随着那股掌风向后飘去,等着我的死路。

然而我没死,也没有落在冰冷坚硬的地上,一双大手从后面拖住我,这手不似敬康的手那样温暖,甚至有些蛟族人的寒冷。

我的身子慢慢下落,最后停止下来,抱我的人似乎落了地,风带起的衣襟是黑色的。

不用想,自然是天元大皇子。

天元落地之后并没有放开我,而是怒气冲冲得看着敬康,质问他说:“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杀人灭口么?”

敬康的眼里阴晴不定,轻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天元也不知为何替我鸣不平,看到敬康对我下了杀手,便要和他的父王寻一个公道。

龙王在敬康动手之后,怒气反倒消去三分,他没有理天元,反倒是问敬康:“依你之言,该如何处置?”

敬康恭敬得对着龙王行礼:“回父王,愔姬是否偷了姑获鸟,这暂且不论,就凭她今日在这大殿之上对父王您的无礼,就可治她的罪。”

龙王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满意,便追问着敬康,“继续说。”

“是!”

敬康冷冷扫我一眼,又对龙王说到:“不妨先放到曝室之内,关上几日。”

“之后呢?”

“之后全由父王定夺。”

龙王的嘴角牵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似乎对这个自己一手栽培的太子还算满意。

天元还想说什么,刚一开口,便被龙王打飞到大殿之外,龙王声音高冷,几乎传遍整个龙宫。

“此事就这么定了,谁在求情,与罪女同罪。”

……

只是天元此刻躺在大殿之外,我被龙宫的兵将押下去的时候,看到他紧闭着双眼,似乎昏迷了过去。

“多谢,希望你没事!”

……

我原本以为罚我去曝室,是一种将人完全漏在强烈的阳光之下,受尽干烤之苦。

蛟族的人喜水喜阴,却唯独不喜欢被晒,这刑法对蛟族的人来说,可谓相当严重。

押着我的那些龙宫兵将,毫不客气,将我押到曝室的刑法最终的无黑室。

无黑室,我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以为既然叫做无黑,自然是不分昼夜的强光,自己也早做好了必死的决心。

没想到我想的却不全对,无黑室的确没有黑暗,但是也没有光亮,里面有的,不过是一片混沌。

穷奇曾经对我说,天地分离之前,世间的太初之境,就是一片混沌。

但是无黑室里面的混沌和太初之境不同,太初之境生灵万物,开天辟地,而无黑室的混沌,却是吞噬万物,不得善终。

所谓的杀人逗不吐骨头,说得不只是凶兽,还有这无黑室,押着我的人将我送来这里的时候,把我交给狱卒,点名了说是奉了龙王殿下还有太子殿下的旨意,必须关在无黑室当中。

这里的狱卒看碟下菜,对我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善,况且他们在耀武扬威之时,也和我点说白了,凡是进了无黑室的人,就没有活着出去的。

“所以你这个轻微卑贱的凡间女子,获罪到了这里,给我放老实一点,不要再生出什么事端,这样,对我们都好!”

我不禁无奈地苦笑,“事到如今,我落到这步田地,还能生出什么事端?”

……

无黑室当中无黑无光,人在里面不知外面的昼夜交替,也不知世间的鸟语花香,我在里面刚半日,便觉得气浮心躁。

里面的混沌之境不断吸收着我的元气,即便是被封住修为和灵力,我还是感觉的自己的体力和真元在不断流走,人越发虚弱,虽心中烦躁想出去,但是虚弱无力,又一点都不想动。

就这样,我的体内也成了混沌,还有我的神识,慢慢的变成混沌。

……

“愔儿!”

“愔儿!”

华清兄长,是你么,你来接我了么?

“愔儿!”

“愔儿!”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叫我,我逐渐有了些意识。

这声音,不像是虬螭,也不像是隐。

那是谁?

“你是谁?”

“愔儿?!是我啊!我是敬康!”

我没听清他的声音,这倒是让他的话顿了一下,后面的话说得有些生涩。

“敬康,敬康,是你哦!”

“愔儿,振作起来!你不要睡,混沌之境之内会慢慢侵占你的神识,你要保持清醒。”

……

我的脑子在他的一番话之下有了警惕,人也慢慢清醒一些。

“太子殿下尊贵之躯,怎么还到了牢房重地,也不怕玷污了您的高贵之躯么?”

听到我的嘲讽,敬康没生气,反倒是有些兴奋地对我说:“愔儿,你醒过来了?太好了,愔儿你没事吧?”

“有事没事,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么?”

我身体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点力气,袖子随我到的身形动了一下,一个纸条便无声地飘在混沌之境之内的空中。

幸亏没有落在地上,不然我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连弯腰捡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我打开纸条,上面是敬康的亲手笔迹,写着让我小心尤玉,他是大皇子天元的人……

见我半天没说话,敬康在无黑室的外面都对我喊了一声:“愔儿,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我本不想理他,但是这纸条上所写的东西,让我心里揪成一团,我便回了敬康一句:“没事,只不过,才看到你写的字条。”

“……”

敬康许久没有声音,我也没去追问,许久,他才“哦”了一声,像是恍然大悟一般。

“愔儿,你今日才打开这纸团?”

“嗯。”

我听出他声音里夹带着的不满,却也不想多说什么,因为心里也是乱成一团,似乎这一回,很难说尽。

------------ 第378章 我们相互放过,死生不复相见 “呼……终于好过了!”

“愔儿,你没事吧?”

并非是敬康的声音,而是我体内的虬螭还有隐再一次地回来了。

我想回答隐的问话,却发现自己在意识当中提不了一丝气力。

好在虬螭和隐能感受到我的无礼。

“小丫头,你别说话,只管听我们说,你现在外面的遭遇我俩能感受得到,老伙计,你先给小丫头一点力量,护着她心脉一些。”

“好!”

“小丫头,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疑问想问,别急,慢慢来,这外面的混沌之境,对于修行之人来说,是绝境,但对于你来说,不是。”

后面虬螭对我说了许多,我听明白个大致意思,因为之前接触到星辰小域当中的流水,我体内又多了一层禁忌,这层禁忌不光封住了我的修为,也让虬螭和隐这么长时间不能和我说话。

而现在的这个混沌之境,是个吞噬万物的厉害角色,但是吞噬不了我的本灵,我在这里不过刚好被它吞掉了星辰小域的那层禁忌。

那层禁忌还有些残损在我体内,此事混沌之境还在吞噬,隐呢,蜻蜓点水一般地过给我一些灵力,既能让我有些气力,同时也不会被混沌之境的力量所吞噬掉。

虬螭末了又对我说道:“小丫头,你也看到了,我和这个老伙计的神力在这龙宫之内受到百般禁忌,那么我们必须提前离开。”

“能走得掉么?龙宫之内戒备森严,又高手如云,即便我恢复了修为,恐怕也插翅难逃了吧?”

隐渡给我的灵力起了作用,我已然能够和他俩说话。

“别这么悲观,小丫头,等下就有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你要把握住。”

“什么?”

“等一下这混沌之境吞噬完星辰小域禁忌的力量之后,它便会有个缺口,我们趁着这个出口,溜出去。”

“不会被龙宫的人发现么?”

“不会,龙宫的人不知道这个缺口,但是小丫头你还要记得,这个缺口并不能带你回凡间,只能带你去往仙界的星辰仙域。”

“星辰仙域?那是在哪里?”

我心里明白,星辰仙域自然不会和星辰小域一般,安置在龙宫之内。

“在瑶台之下。”

“什么?!!”原来当日的百花盛宴,所举办的地点,正是星辰仙域!

“那之后呢?”

“星辰仙域跳下去,便是人间。”

“之后便可以回到水宫,回到二道山了吗?”

“……”

虬螭没说话,我赶忙问他怎么了。

隐对我说:“这一跳,对你来说九死一生,我们俩会护着你,但是落在什么地方,我们也不好说,即便我们有始祖的神力,这世上还是有很多的地方不在我们能够预料之内。”

“好!”

……

就在我和虬螭还有隐商量着如何逃出去的时候,敬康一直在外面和我说这话。

我分身不暇,他的话只听了一些,大致就是,尤玉并非简单之人,也非良善之辈,她是天元大皇子的人。

至于天元大皇子,他更非善类,原本他派尤玉到我身边,是想打探和监督,也想筹谋机会毒害我,但是后来天元不知处于什么目的,忽然对我好了起来,但是依着天元的本性,绝对目的不纯。

“愔儿,你相信我,我和大哥从小一起长大,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千万不要被他的表象所骗到!”

……

然后这一切不过都是敬康的一面之词,他叫我不要相信天元,但是我又怎么能相信他?

唉!

虬螭这时候开始催促我,“小丫头,准备好了么,一会时机一到,我们就带你出去。”

“那这次会不会对你们俩有什么危险?”

隐抢着回答:“没有!”

虬螭最终“嗯”了一声,笑着附和了隐一句。

“那我还有一句话想对敬康说。”

隐说:“不可!”

虬螭却对我说:“你说吧,只是要快一些!”

……

敬康一直在无黑室的外面等着我的回应,焦急地催促了我几句:“愔儿,你说句话,我很担心你,我知道我做了一些错事,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来!”

“敬康!”

“愔儿,你终于肯说话了!”

“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

“离开这里,敬康,你曾救过我,你待我极好,这些我都记在心里,但是龙宫的这段时日,我想得通透,这里不适合我,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吧!你不要寻我,我也不会再影向你的前程,我们相互放过,死生不复相见!”

……

我的话刚说完,虬螭和隐便提醒我,到了离开的时机,此刻这混沌之境出了缺口,他们俩教我催动术法,从那缺口当中离开。

混沌之境的缺口里,映入我眼帘当中的,还是混沌。

我在新的混沌当中,朝前方未知的路上走,敬康的声音却从后面传来。

“愔儿,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做傻事,愔儿我错了,愔儿你千万要好好活着。”

“愔儿,你说话,愔儿,你快点回答我,我的话还没说完,你还有很多事情不知道,愔儿,你快说话!”

“愔儿!”

“愔儿!”

“快来人啊!给我打开这劳什子无黑室!“

……

后面他再说什么,我却一点也没听清,没听清也是好事。

敬康,就这样吧,从此你是仙界的龙族太子,我是人间的平凡蛟女,再不相见,各自安好!

……

从混沌之境到星辰仙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但是从星辰仙域到人间,却是要有很难的路要走。

星辰仙域之内很是壮观璀璨,感觉天上银河里的星子在自己身边围绕打转,一闪一动,如临梦境。

但是切肤之痛让人清醒,这星辰仙域内的星子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向我聚拢环绕,碰到我的时候,有如匕首在割肉一般,让人疼痛难忍。

这肉体上的痛让我喘不过起来,浑身躬着,在神识里找着虬螭和隐的意识,确如泥沉大海一般,了无踪迹。

“小丫头,你不要乱想,只管安心放松,有什么苦痛,我和老伙计会替你扛,你痛一分,我们便痛一分,你放心,我们自然会让你活下去!”

虬螭的话让我感动不已,但是他的声音却似乎还带着一丝逞强。

------------ 第379章 好久不见啊,圆儿 “愔姬姐姐!”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只是想不起来,是谁在叫我。 意识慢慢恢复全身,身体却和散了架一样,比之前在无黑室的混沌之境里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虬螭! 隐! 你们在么,回答我! 我想到在龙宫里虬螭还有隐那样决绝的声音,心里觉得不妙,一股酸意涌上来,虽然睁不开眼,却还是哭了出来。 “愔姬姐姐,你别哭啊!” 外面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又开始劝焦急地对我说。 我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管她是谁,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一想到虬螭和隐惨死,我的心里就有如被撕裂一样。 虽然张不开口,但是心里的悲痛却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发河了啊!” “咳咳!” “小丫头,我没死,老伙计没死,只是现在一点力量都没有。” “是啊,愔儿,龙宫和仙界的诸多禁忌,似乎专门克制我们的力量,想来那个仙帝似乎早就有所防范!” 你们没事,那就太好了! 我的身体外面不知道接触了什么,周身之上一股火辣辣的感觉在游走。 正是这股子火辣辣,给了我些许的真元之气。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是一个大眼睛的漂亮姑娘。 是圆儿! 我的周身被草药覆盖,上面还冒着些热气,看起来甚为烟雾缭绕。 那这里岂不就是……? “姐姐你醒啦?” 我“嗯”了一声,看到圆儿,自然是十分高兴。 但是现在的环境…… 我四下看去,圆儿对我说:“愔姬姐姐,你忘啦?这里就是囚灵渊啊!” 虽然也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的确认我是又回到囚灵渊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种绝望的感觉。 我的修为走了下坡路,想用当初的鼎盛修为,催动起踏云梯的威力来,现在这个样子,踏云梯对我来说难如登天。 圆儿像是看出我的担心,对我一副无所谓的笑笑:“愔姬姐姐,你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养好伤要紧!” 她说得在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 只是看到圆儿,我不免想起青凰,又想起九白,心里愈发地难过。 我问了圆儿一句:“你近来一切都好吧?” 圆儿笑得有些牵强,和我说:“都好。” …… 圆儿自小在这囚灵渊之内长大,对这囚灵渊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她又深谙医理,所以给我的草药也都有奇效。 我体内的修为圆儿无可奈何,但是我的外伤,对于圆儿来说,都不在话下。 没几日的功夫,我便可以和圆儿一样健步如飞了,当然了,她是白猴真身,速度还是要快上我许多。 等我好了一些之后,我便和圆儿一起去穷奇的埋葬之地祭奠一番。 我感激穷奇当日的大恩,只是此时再一次落入囚灵渊之内,感觉对不起穷奇,他舍去自己的性命来救我,叫我踏云梯,好不容易我逃出生天,却又再一次回到这里。 再者我答应了穷奇,九天封神之时,一定把他的遗骨残骸带回九天之上,但是如今的样子…… 我悲天悯人之时,虬螭在我体内忽然说了一句:“也不一定!” 真的么? 虬螭“嗯”了一声,问我一句:“这次出去,你想带着这个小白猴一起出去么?” 当然想了,上次是我本事不够,没法把她带出去,始终觉得愧对与她,所以这次若是能够出去,我定要带她出去! “那就好办了,这小白猴虽然不会助长你的修为,但是有她在,我能够教你破解囚灵渊的结界之法。” “真的?” “自然,比真金还真!” …… 隐叹了口气,“愔儿,你父亲的力量并不全在我这里,若是集齐你父亲传承下来的全部力量,光凭你自己,别说一个囚灵渊,就算是在龙宫,也不用看人脸色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十分自责,我虽然觉得可惜,但是还是好言安慰了他几句。 …… “圆儿,这次,我带你一起出囚灵渊,怎么样?” 圆儿的眼里闪过惊喜,但是那惊喜转瞬即过,对着我摇了摇头。 “你别不相信,这次是真的,上次的事是我本事不够,但是这次可以。” “真的么?”圆儿依旧是不可置信,但是脸上的惊喜回复了三分。 “我不会骗你!” “好!那我信你!” 圆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 就这样,在虬螭的指导之下,我和圆儿便开始练习破解囚灵渊的结界执法。 虬螭说,天下万物,相生相克,却又相辅相成,圆儿的灵基不够,修为也不够,所以一直是肉体凡胎,难以突破什么境界,但是圆儿天生就是攀爬悬崖的好手。 囚灵渊的结界存在了千万年,自然有了自己的神识,但是你若把它当作常人来看,却又根本不需要,结界的常识说白了,还不及个三岁的孩童。 也就是说,九白的脑子都比这结界好许多。 有圆儿在,我能够借助她白猴的本体爬上一段囚灵渊的高崖,后面用我没有完全恢复的修为,忽然始出踏云梯,这样能够杀结界一个措手不及。 而我和圆儿,只要利用上这次措手不及,便能够逃出生天,虬螭和隐在囚灵渊内恢复了不少修为,剩下的路,他们帮我铺平。 当我把虬螭的这些办法告诉圆儿的时候,圆儿满脸惊奇,但她还是相信了。 “自从认识愔姬姐姐以来,我就看到许多不可能变成了可能。” 我知道她对我百般信任,心里十分感动,对她说道:“你放心,等我们一起出去,我带你好好看看外面的世界。” “好!” …… 原本按照我和圆儿的修习进度,还有几日才可以出囚灵渊,但这一日不知为何,虬螭让我们即可就走,我和圆儿一点准备都没有。 我问虬螭为什么,虬螭也不回答。 最后隐出来和我解释了一句:“时辰好吧,过了这时辰,可能就出不去了。” 我隐隐感觉隐是话里有话,但是他不说,我也不去问,只是让圆儿收拾东西。 圆儿却对我说,并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她娘给她的遗物她都随身带着,并不需要再收拾别的。 既然如此,我和圆儿便站在囚灵渊的峭壁之下,准备依着虬螭的方法逃出去。 ------------ 第380章 “愔儿,我来带你回家!” 这一次踏云梯,比上一次难上许多,但总归还算的上是顺利。 即将出囚灵渊的时候,我听到虬螭的一声低吼,似乎很是吃力。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虬螭没说话,倒是隐在我体内对我说,“愔儿,你安心施法,其余的事,你不用管。” 因为这时候,我也到了紧要关头,所以便依着隐的话,没有分心去管虬螭怎么样,只是心里盼着他能一切安好。 虬螭和隐在我体内和我说话,圆儿并不能听到,而且她压根就不知道虬螭还有隐的存在,但是不知道为何,圆儿此时脸上的神情变得也不好看。 “怎么了,可是被结界当中的反噬伤到了?” 圆儿此时的脸色煞白,但还是牵扯出勉强的笑,“我没事。” 那就好。 眼看着已经到了最后一道关卡,冲过去便是凡间的天地。 “姐姐。” 圆儿忽然叫我,对我牵扯出一丝微笑,她大眼睛里透着对自由的向往,却也带着无尽悲伤。 “怎么了?” “我自小在囚灵渊里长大,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所以我想,我还是不出去了,就在这囚灵渊之内过一辈子,挺好的。” “说什么傻话,你放心,到了外面,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自然不会让你感到不适应。” “不!” 圆儿坚定地对我说,“我意已决,愔姬姐姐,以后你一定要善待自己。” 我试图拉着圆儿的手,泪水噙在我的眼眶当中,事到如今,我却只能拼命地摇头。 圆儿却轻松地掰开了我的手,没有再和我一同上去,“愔姬姐姐,后面的路,即便是没有我,你也可以上去。” “愔姬姐姐,能到遇到你,可能是我这一辈子最幸运的事。” …… 我的身子慢慢向上飘,圆儿在临了的时候,反手推了我一下,原本我的灵力也差不多耗尽,有了她这一推,上去得便更轻松了些。 而圆儿,却径自往下掉,又回到了囚灵渊的深处。 圆儿笑容的背后,我总觉得今日的事,没那么简单,但是我却再听不到圆儿的回答了。 隐这个时候又再提醒我,让我不要多想。 …… 也不知过了许久,我总算出了囚灵渊。 只是这个时候,我身上真的几乎油尽灯枯,眼里直冒金星,很快就昏死过去。 …… 再后来,不知又过了多久,我被一个人唤醒。 “愔儿,我来带你回家!” 面前的男子俊美均轮,脸如青山翠石般地棱角分明,双眸当中精光让人惬意,一身白衣不似敬康那般的华贵,反而清雅至极,仿若全天下的男子,本来就没几个相貌及得上他,及得上的那几个,这份清雅却又不如他。 是华清兄长。 兄长叹了口气,一脸疼惜地将我背在后背之上,嗔怪着我说道:“愔儿,怎么每次找到你,都是一身伤痛?” 我趴在他坚实的后背之上,听他说着怪我的话,心里却十分温暖。 是啊,为什么每次我受到磨难,前来救我的始终是你! 自从知道男女有别之后,我就再没有让华清兄长背过,如今再一次来到他的背上,和他离得这么近,仿若做梦一样。 这梦里,我,华清,白容,都是一脸稚嫩的孩童,没人勾心斗角,只有彼此之间的惺惺相惜。 “愔儿,你知道么,每次看到你这样,我都恨不得受伤的是我。” “你放心,愔儿,有人伤了你,我必然让他付出十倍的代价。” “父王母后,他们都很想你,还有大巫,三婆也是,水宫的人都在等你回去。” “放心吧,愔儿,这次回到水宫之后,不会再有人让你不开心。” “愔儿你困了吧,你放心地睡,万事有我在,这次,我不会再放你离开” …… 华清的后背让我十分踏实,我趴在他的悲伤,彻底放下心中的忧虑,这时候困意和疲倦一起袭来,我便心无旁鹫地在华清兄长的背上睡着了。 …… …… 我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我和华清兄长来到了一个安稳之地。 这里没有争斗,没有心机,没人会算计我。 九白在,青凰在,青青也在,还有秋安,贺兰明山,芷蔓,三婆…… 我心里想的那些人都在,他们一直陪在我的身边。 蓝田之路上九天,九天青霄白鹤展。 这能俯视三界,看遍世间万物的境地,便是九天了。 在梦里,总有个声音对我说,你该回九天了! …… 这个梦做的很长,也很惬意,惬意到我不想醒来。 但是我醒来之后,又进入了另一个梦。 我睁眼之后,九白,青凰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蛟王,蛟后,还有大巫,他们都站在我的面前,一脸关切地看着我。 我回家了! 九白眼含热泪地走到我的面前,“娘亲,你还疼么?你疼的话,和九白说,九白给你吹吹!” 我摇摇头,还没等说话,看着面前的这些人,眼泪就不争气地往下流。 青凰把头扭到一边:“我讨厌你!讨厌你把我和九白扔在二道山不管,也讨厌你不爱惜自己,把自己弄得一身伤痛地回来!” 她虽然堵着气,我却看到她在偷偷地擦眼泪。 世上当娘的,总看不得自己的孩儿伤心,尤其是看到孩儿替自己伤心。 我伸手拉了拉青凰,她却也早已忍不住,凑到我的近前:“娘亲,你要好好待自己,就像你对我和九白那样,还有,不要再丢下我们!” “好!” 我的身体复原地差不多了,声音说得也有了底气。 九白听到我说好,脸上露出高兴的神情。 青凰也高兴,却嘟着小嘴对我说道:“这话是你说得,不许反悔!” “不反悔!对了,你们怎么来的?” 九白抢着回答:“是舅舅,王祖父知道我们在二道山,便让舅舅把我们接了回来,他说娘亲若是看到我们,必然欢喜!” …… 我一睁开眼就看到了蛟王和蛟后,但是因为之前的事,我心里不知该如何开口,所以便没有说话。 但是九白的话让我感动不已,便主动喊了一声:“大王,王后,大巫,多谢你们!” 蛟后早已泣不成声:“傻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爱惜自己!” 大巫和蛟王的眼圈也微微发红。 蛟王没有看我,撇着外面,忍者哭意,说了一句:“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 第七卷 水宫喜乐 ------------ 第381章 三婆言说的真相 碧千来看我,我因为挂念三婆,便随着碧千一起去了九层水塔之下。

我到了三婆的殿内,发现她身子朝里面躺着,似乎睡着了一般。

碧千没说话,站在门口。也没有劝我离开。

我心下了然,对她说:“怎么还养成了装睡的习惯?”

听我这么一说,三婆果然身子一抖,下一刻便坐了起来,只是依旧低垂着。

我凑上前,看到她的眼睛红肿着,“怎么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三婆有了哭的模样,惊奇之余,也不免有些心疼。

三婆没说话,眼睛也没抬。

倒是碧千叹了口气,对着我说:“三婆殿下一直知道你在龙宫的样子,所以经常睡觉着急,没少为你掉眼泪。”

“多嘴!”

三婆立马抬眼,厉声训斥了碧千一句。

碧千也没生气,对着我吐了吐舌头。

我看着三婆,拉着她的手,这一次,三婆的手没那么冰凉。

三婆脸一红,对我拉她的动作十分抗拒,往回缩了几下,但是没有缩回去,便任由我拉着她的手。

“对不起!”

我心里知道三婆为我吃的苦,自责不已。

没想到我这么一句话,又叫三婆红了眼圈,她不留痕迹得擦掉眼泪,也叹了口气。】

“愔儿啊,你吃那么多苦,我很难受,但更让我难受的是,你这一次吃了苦头,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替她擦了擦她自己没擦干净的脸蛋,哄着她说:“没事的,都过去了,我这不是好好的了么?”

没想到我这不哄还好,一哄起来三婆哭得更厉害了,抽泣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后面变得嚎啕大哭。

三婆没哭过,所以这么一哭起来,和别人哭还不一样,更加震慑人心。

碧千看到三婆这个样子,也忍不住,自己捂着嘴走到外面去哭。

事到如今,我除了在一旁陪着三婆,别无他法,这时候也明白了一个道理。

我以为我活得很勇敢,不怕丢掉性命,不怕天谴报应,一门心思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是临了临了,伤害的却是那些真心待我之人。

我可以不计自己的得失,但为了不值当之人,伤害疼惜自己之人,才是最大的不值得。

……

三婆一哭,大巫的巫公殿便跟着震颤,大巫赶忙下了九层水塔来一看究竟。

大巫不敢冒然闯入三婆的寝殿,在碧千的带领之下站在门外,隔着帘子,问里面怎么情况。

三婆这时候已经止住了哭,看着我,朝外面努了努嘴,“你惹得麻烦,还不去处理掉!”

我也只好隔着帘子对大巫说没事,我在这儿陪着三婆。

“就是有你在,我才不放心,你给我安分一点,别让三婆操心,也别让水宫里的人再跟着你担惊受怕!”

大巫没好气地对我说着这些话,虽是训诫之词,但我依旧能听出他对我的疼爱。

我对着大巫一脸“嗯嗯嗯”地回了好几声,“放心吧,以后我绝对不让你生气了,大巫师父!”

大巫似乎被我这么一叫有点不声音,在外面冷哼了一声,却没说话,最终丢下一句,“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

之后大巫便离去了。

碧千送完大巫之后,走进来,一副鬼笑的样子。

“怎么了?”

我问了碧千一句,三婆抬眼扫了一下碧千,一副了然的样子。

碧千难掩喜色,一边说一边憋不住笑。

“大巫走的时候,明明笑得不行,却非要在我面前装出气鼓鼓的样子,我逗他一句,他就乐一声,憋回去骂我一句,我一逗,又笑,又骂我,后来被我逼得没办法,飞也似地往九层水塔外面跑。”

我想到大巫那副滑稽的样子,也忍俊不禁。

末了,我对着三婆嗔怪地说:“瞧你把碧千惯的,都敢和大巫这般放肆了!”

三婆抬眼看了碧千一眼,“她本来就胆大,可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碧千瞪我一眼,“好好说公主你的事,怎么还把话头引到我的头上来了?!”

我还想再调侃几句,碧千却不再理我,把沏好的茶水端过来放下,就又跑到外面去。

三婆看着碧千出去的身影,脸上挂着笑意,忽然又漫不经心地对我说:“帝城里的事,你都知道了么?”

“帝城里?帝城里能有什么事?”

提及到帝城,我想起许多值得怀念的人,向问歌,芷蔓,子晋,子安,盘山姑姑,丹凰副后,还有做了锦妃的白槿姑娘。

自然也算上人帝,他虽然把我推下了囚灵渊,但是我不怪他,我入囚灵渊也算是因祸得福,况且在帝城里,他对我如父如兄,有许多的情分在。

还有一个人,她在我的心里,始终如同一根长长的刺,拔不掉,一碰到这根刺,心里就会掀起一阵阵的波澜。

白容,我始终没法放下和你的恩恩怨怨。

“在想什么?”

三婆看到我怔怔地走了神,便问了我一句。

我反应过来后,赶紧试图遮掩,“没,没什么。”

“应该是又想起来你的那位一起长大的姐姐吧?!”

我没否认,但是也不愿和三婆主动提及。

但是三婆才不顾及我想不想提,依旧告诉我一些帝城里的事。

“其实你没必要再对蛟王蛟后他们俩,还有华清心里存在什么隔阂,他们为了你,已经做了能做的,甚至不惜和白容生疏。”

“什么?”显然,我不太敢相信三婆的话,而且这也不是想要的。

“上一次你带着九白,青凰从水宫不辞而别,水宫并没有大肆去寻找你,但是他们知道是因为白容的原因让你不开心,所以便给白容书信禀明,少些来往。”

三婆波澜不惊地告诉我,蛟后娘娘专门给帝城的白容皇后写了信,让她安心在帝城里掌管后宫之事,以后淡了些与母族的往来,这样,对白容自己也是好事,她在后位置上可谓是众矢之的,如此也免了外戚专权的闲话。

再有蛟族放了许多前朝的势力,从此在人帝那里并非首屈一指的重族。

蛟王对着王族的人说,蛟族只求和和美美,权力声势什么的,并非要争个头筹。

白容自然不依,去人帝那里告了假,便再一次回蛟族,因为帝城规矩,此次不能算大张旗鼓的省亲。

也正是如此,蛟王没让白容进蛟族的门,让人传话给她,以后人帝那里若是有旨意和规矩,那么蛟族自然敞着门,遵照旨意办事,但若是没旁的事,皇后娘娘就免去这长途跋涉之苦。

白容回到帝城之后,依旧是不死心,让人传来许多书信给蛟族,想要求一个明白。

……

我心里清楚的很,白容想要的明白,自然就是知晓,蛟族做的这些事,和我脱不了干系,蛟族的人这么些事,竟然都是为了我这个非嫡非长,也非亲生的人,而置她于不顾。

------------ 第382章 古人到水宫 “怎么了?”

我在一边出身发愣,三婆忽然问了我这么一句。

“没什么,只是心里过意不去罢了。”

三婆认真起来,就比她本来的样子老成许多,她对我说:“其实你也不用过意不去,蛟王行事,向来帮理不帮亲,他对你疼爱有加,这倒是不假,但是你和白容之间的纠葛,并不是你的错,白容做的那些事吗,在帝城的尔虞我诈当中,算不得什么,但蛟族的人清清白白,若是传扬出去,白容也自然是坏了家风的。”

我知道她是故意哄我开心,但是我的心里当真轻松了许多。

三婆见我放下了一下,嘴巴又开始坏了起来,“再说了,可是蛟族未来的儿媳妇,华清认准了你,蛟王蛟后也认准了你,我想这次你肯定逃不掉了!”

“啊呀,你怎么嘴巴这么坏!”

我佯装要打三婆的样子,她却没有一丝躲闪,嘴巴依旧是那么坏,“你打吧,你打吧,你要是打了,我师父非要去华清那里讨个说法,蛟族未来的太子妃就可以这么无法无天了么!”

啊!

我的手僵在那里,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被三婆臊得脸滚烫的不行。

“你要干嘛!”

碧千这时候走了进来,看到我举高的手,厉声地问我。

我的头嗡的一下大了起来,三婆一个人就已经让我备受折磨,可巧不巧,碧千也进来帮三婆。

三婆在那里得意地笑,并不替我做任何的解释。

碧千走到我身边,生硬地拽着我的胳膊,把我的胳膊收了下来。

“公主啊,天儿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我怒视着三婆说道:“你看到了么,你的这个小丫头现在都敢赶我走了。”

三婆扑哧一笑,“又不是现在才敢,碧千胆子大,从小就不怕你啊!”

“还不是你惯的。”

对三婆牢骚几句,我看着碧千,忽然做了个鬼脸,“我就不走,我就不走,难不成你还把我抱出去?”

“美得你!”

碧千翻了个白眼给我,却又得意地说:“不走就不走呗,反正你宫里来了客人,到时候蛟王怪罪,你可别说我没传话。”

“什么?”

“你不早说!”

我急得跳了起来,一边骂着碧千“死丫头”,一面就往外跑,边跑边对着三婆说:“我先走了,得了空闲就来看你,还有碧千这个丫头,你等着我下回来再收拾你!”

……

等我跑到三婆的寝殿之外,在我腰间挂着的玄月佩忽然发出了几道不寻常的光芒,这光芒让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赶紧跑回三婆这里,想看个究竟,但是等我到了寝殿之内,却发现三婆脸上已然不是之前和我说话时候的笑意,反而换上了一脸担忧。

看到我的去而复返,三婆自然没反应过来,脸上再笑起来,就显得很不自然。

……

气氛一下子就凝固在这里,三婆故作轻松地对我说:“我刚才说得事,你好好考虑下,我从前想让你顺着自己的心意而活,但是事到如今,似乎华清太子才是你真正的良人。”

说什么不好,三婆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也没做停留,带着满腹的狐疑,便离开了九层水塔,回到自己的住处。

……

还没进入我自己的寝宫,我就听到里面的欢笑之声,一个是九白,一个是青凰,还有一个声音,也是我很久没听到的人的。

“明山叔父,你怎么会来水宫?”

“自然是想你们了,就来了。”

“明山叔父,这次来了,能不能不走?”

“要是你娘亲肯收留叔父,蛟王也允许的话,那我就不走了。”

“好,我去求娘亲!”

“那我去求王祖父,明山叔父,你要说话算话。”

“好!”

……

是贺兰明山,不知怎地,我知道他在里面,心里高兴不已,却仍旧是有些无言面对于他。

等我踏进寝宫的时候,看到九白和青凰一面一个拉着贺兰明山的手,十分亲热地撒着娇。

一旁的婢女还有侍卫都在,看到这副场面不免动容。

贺兰明山看到我进了这院内,大步朝着我走过来,到了我近前,却忽然僵在那里,不说话,不行礼,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无关风月地直盯着我。

我被他盯着,心里却涌现起无尽的自责,我当初不顾一切得离开,伤害了那么多人,也对不起那么多人。

贺兰明山忽然跪在地上,“微臣拜见公主,祝愿公主长乐无极,千秋同在!”

这一次贺兰明山行的礼比以往的都大,也重上许多,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他,赶忙上前相扶。

“你何须对我行这么大的礼,我们在二道山的时候,不是就说好了么,再无需行什么大礼,而且说起来,应该是我要感谢你在二道山替我照顾了九白还有青凰这么久。”

贺兰明山起身之后,有些不好意思,“公主没必要这般客气。”

……

晚间蛟王让人预备了家宴,因为贺兰明山对我们母子三人的照顾,蛟王特地允许贺兰明山位列一席。

家宴之前,我便同贺兰明山在我的小院之内闲聊起来,我依旧很挂念秋安。

“听闻公主回来,我心里也急。自然想和九白青凰一起来水宫,只是二道山里一时走不开,等我安顿好一切之后,就过来了。”

“那里的孩子怎么办?尤其是私塾,还有武馆,总不能全都关掉吧?”

提到私塾的时候,我心里隐隐作痛。

贺兰明山看了我一眼,并没有问我任何关于敬康的问题。

整个上下都是和他一样,这次我回来之后,都可以不提关于敬康的只言片语。

贺兰明山劝我说:“公主不必担心,我离开二道山并不会影响什么,晋贤掌管了常府,如今提起二道山的常府,在那一片儿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常府的声望如日中天,晋贤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自然能够招来许多能人,私塾和武馆自然能够继续开下去,另外秋安掌管的雾隐门也重振了门派,天下隐居的能人异士纷纷回归门派,他们姐弟两个可以说是不分伯仲之间了。”

------------ 第383章 秋安的事 贺兰明山和我说着二道山的变化,这已然让我十分吃惊,但是让我更加吃惊的还在后面。 因为我想起雾隐门还有风隐门之间的渊源,便又想起秋安还有贺兰明山的婚事。 见我憋着笑盯着他,贺兰明山脸陡然变得像个熟透了的苹果。 “公主怎么这么看我?” “你知道的。” 贺兰明山叹了口气,显然拿我没辙,“我知道公主想问的事,那事已然作罢。” “什么?”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贺兰明山的反应,很怕他对秋安动了事情,而秋安心不在这里。 “我并不想娶秋安,秋安也不愿意嫁给我,所以这事情就作罢了。” “为何?你们的婚约不是你们两大门派留下来的规矩么?” 贺兰明山始终神色如常,先是嗯了一声,继续对我说道:“最初的确是这样,而秋安依着雾隐门的门规,虽不情愿,但是毕竟是先人的规矩,她不愿意违抗,我师兄远在帝城,知道了这件事后,想了一个办法,便将此事两全其美的解决了。” “什么办法?” “我师兄知道秋安姑娘与庄绍大人他们俩两情相悦,便索性将庄绍大人收归在我们风隐门门下,这样,秋安姑娘既能顾得上忠孝的情义,也不辜负庄绍大人对她的一番苦心,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这,的确是个好的不能再好的办法。 可我的心里仍旧觉得不妥,“我记得当初你和我说,只有能够复兴你们两派的掌传人,才能接受掌门一位,从而再相互婚配的么?” 贺兰明山笑了,笑得极为爽朗。 “如今人间太平,风隐门这样的小门小派,能够复兴自然是好,而能不能重振当年的微风倒也两说,所以,师兄和我都觉得,现在把代掌门的位子传给庄绍大人,也不是什么太过要紧的事。” 看着如此坦荡的贺兰明山,之前在九层水塔之下,三婆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不祥的预感,如今在我心里,早已烟消云散。 “那庄绍大人现在已经去了二道山么?” 贺兰明山嗯了一声,将剩余之事和盘对我托出。 庄绍大人有了风隐门的身份,便带着自己的母亲,辞别帝城,去了二道山,他早就不放心秋安一个人面对那么多事情。 而庄绍大人去了二道山的第一件事,便是求娶秋安。 晋宝不知去向,长柳一族的人只剩下秋安和晋贤,晋贤为了平安起见,并没有改姓,对外还是常府。 晋贤便是这一辈的家主,他和庄绍大人惺惺相惜,自然很放心将自己的大姐姐交给庄绍手里。 秋安就这样和庄绍大人完了婚,原本秋安并不想这么快,她想等我回来之后再完婚,但是晋贤不许,庄绍大人的老娘也心急抱孙子,所以仓促之间二人便成了婚。 秋安不无遗憾地对贺兰明山说:“要是公主在多好啊!我这出嫁便真的一点没有遗憾了。” 我回了水宫的消息传到二道山之后,秋安坐不住,就要立马赶过来,只是依着二道山还有长柳家的风俗,新婚不久的女子不可出门。 秋安不在意这些世俗偏见,但架不住众人的劝说,大家都怕给秋安带来厄运,庄绍大人的老母亲心疼秋安,便执意让她过了三个月之后再出二道山。 …… 听到贺兰明山对我说这些,我心里唏嘘不已,然也为秋安高兴。 “她出不来,等我得了空,便去二道山看她。” 贺兰明山点点头,“甚好,公主你不知道,二道山的鹭鸶草现在都开花了,漫山遍野都是雪白的,特别好看,秋安说,你看到了必定欢喜。” 对于那一山的白,我自然是向往的,但是我看着贺兰明山,迟疑地问:“你当真没有遗憾么?” “嗯?”贺兰明山没反应过来。 “秋安的事。” 贺兰明山又是一阵大笑,“自然没有,我和秋安没有一点男女之情。” “那就好!” 我忽然起了兴趣,问着贺兰明山,“这么多年,你就不曾动过心么?” 贺兰明山的眼里起了轻微的波澜,但是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对我坚定地说了一声,“没有!” 到了晚上家宴的时候,华清兄长将我和贺兰明山隔了开,他也不顾别人对他的眼光,照常谈笑风生。 而饭桌上的其他人,包括贺兰明山在内,看着华清兄长这副醋意横飞的样子,都憋着笑。 只是华清兄长一向爱面子,到如今却根本不管你们,我只坐我自己想坐的位置的这副样子。 其实这贺兰明山可以说是非常可怜,前有敬康,后有华清兄长,都因为我的原因,拿他当成仇敌。 我略带歉意地看着贺兰明山,但是他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九白不好好吃饭,没吃几口就饱了,到处跑着去玩,满手脏兮兮的,我喊了婢女过来给他洗手,九白却不肯乖乖就范,满殿的到处乱跑,最后跑累了,想到我这里。 我依然是逼着他去洗手,九白撇撇嘴,对着华清张手就抱:“舅舅,你得救我!” “好,舅舅抱!” 华清没有一点嫌弃就抱起了九白,任凭九白脏兮兮的手弄脏了他的白衣,还一脸宠溺地嗔怪着九白说:“你娘亲让你洗手,你为什不去洗?” 九白在华清怀里变了脸,挣扎着往外跑:“舅舅,你怎么帮着我娘说话?” 九白傻里傻气的样子逗坏了众人,但是他对敬康不依不饶,“为什么娘亲的话,你那么听,九白的话,你却不听。” “因为我是你舅舅啊,当然是小外甥要听舅舅的话了!” “那娘亲是你的妹妹,也没有你大啊!” 华清这时候依旧看着九白,旁若无人地对着九白说:“那是因为你娘亲的话,对于舅舅来说,是天下最好听的话。” 九白似懂非懂,没再说什么,华清手一松,他便跑开了。 蛟王和大巫相视一眼,虽没说什么,似乎心情大好。 蛟后娘娘倒是高兴的比较明显,笑意什么的都写在脸上。 青凰在贺兰明山旁边,有点怒其不争地看了贺兰明山一身,而后看着华清兄长,一副嫌他肉麻的样子。 ------------ 第384章 来啊,造作啊! 后一日的早间,便有侍卫前来通报,是水宫外面有人想见我,被当值的侍卫拦了下来。 “是谁想见我?” 侍卫茫然地摇了摇头:“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长得也算是相貌堂堂,只是有些怪,属下们问他是谁,他又不肯说。” 我眉眼一挑,“哦”了一声,其实对这个侍卫已经有了一些不满。 华清兄长花大力气训练蛟族的守卫士兵,碰到这种难缠的人,要么赶走,要么把他那下,岂能如此放肆。 那侍卫匆忙跪在我的面前:“属下办事不利,请公主恕罪,只是……” “只是什么?” 侍卫脸上的神色越发难看,“只是那来人,看着像是来自于仙界的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远处便传过来一个声音:“仙界的人有什么了不起,难不成还能跑到我们蛟族来撒野。” 远处过来的是个白色衣衫的身影,正是蛟族的太子——华清兄长。 华清兄长掌管着整个蛟族上下的兵权,所以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 知道来人是找我的,华清兄长便特地从他那里奔到我的寝宫,对我说:“愔儿别怕,我陪你出去看看!” 华清嘴上虽然说是在关心我,但似乎真正害怕的是他,他怕的也并非是什么仙界势力,从他的眼神当中,自然是怕我被人拐走。 为了不让他再为我担心,我索性就往那张大蚌床上一躺,对着华清兄长还有那侍卫说:“那我就不见了,让来人走吧!” “当真?” “比真金真,比珍珠也真。” 华清一笑,丢下一句,“如此甚好。” 说罢他就要同过来传话的侍卫一起出去解决麻烦,他回头准备出去的时候,看到了贺兰明山,便对那侍卫说:“你去把愔姬公主的话,传给想进来的人听。” 那侍卫也非泛泛之辈,有了华清兄长的话给他撑腰,便挺直了腰杆往水宫外面走。 贺兰明山来得不早不晚,恰好在华清后面听完了前因后果,便对着我和华清问了一句:“这样真的好么?” 华清兄长没说话,但是看他那副坚定的神情,似乎并不在意。 不多时那个是为再一次回来,对着我们几人行礼,说:“太子,公主,来人自报了身份,他说他是龙宫的大皇子,叫天元。” 贺兰明山脸色先是一惊,再看华清兄长,也没好到哪里去,能让他俩这样,想来这天元的名气看来不仅仅在仙界当中有,即便是人界的前朝当中也不可小觑。 “他来做什么?” 华清兄长的脸色很难看,忽然又看着我关切地问道:“愔儿,你是怎么惹上这么要紧的人物的?”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又盘问起那个侍卫:“你好好和我说说,自称叫天元的那个人,长得什么样子?” “长得倒是好看,只是不像一般的俊朗男子,他偏偏多了几分阴邪,还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衫。” 果真是天元! 我不知道如何对华清兄长解释我和天元大皇子的关系,但是自从我在无黑室当中听敬康那个说起了天元和尤玉之间的关系,还有他们在我身边并不纯良的目的,我对他之前的感激早已荡然无存,便不假思索地对侍卫说:“快去把他赶走,就说我断然不会见他!” 那侍卫哭丧着脸说:“公主的话,小的之前已经传到,但是那个自称是龙宫大皇子天元的人,却死活不走,还口出狂言,说公主要是不出去,就赖在水宫不走了,还说他早晚要硬闯进来,小的们有心动手,但没有太子或者蛟王的命令,也不好妄动仙界之人。” 这可如何是好? 我主动地提了一句:“要不我亲自去看一下吧!” “不可!” 华清如同被踩到尾巴一样激动,见我坐起身来,又把我按在那里,“你且安心呆着,男人之间的争斗,不用你参与。” 他说完便转身对着贺兰明山说道:“要不你和我去吧?” 贺兰明山正有此意,二人一拍即合,就一起朝着外面走去。 华清兄长越是激动,我就越放心不下,那天元大皇子是个何许人也? 阴晴不定,心情也并非柔软之人,贺兰明山还有华清虽然向来知进退,不与人争强好胜,但是一旦这事情和我车上半点关系,他们俩也会失去理智。 因为,我心里始终放心不下,想着偷偷跟在他俩的后面,到水宫门口看个究竟。 …… 九白和青凰忽然跑了出来,非要跟着我一起去看热闹,我没办法,只能带着他们来,但是再三叮嘱,必须要听我的话。 华清兄长还有贺兰明山一直到了水宫的门口,在那里与天元周旋。 我则躲在水幕之下,能看到外面的情形,声音也听的一清二楚。 天元看到出来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两个男子,一副不屑的眼神对着华清还有贺兰明山说道:“你们来出来做什么,我来找愔儿的,愔儿呢,让她出来见我。” 华清也不客气,对着天元就大喝了一声。 “蛟族衷地,岂容你这般撒野!!!!” 天元不屑地一笑,黑衣的袖间袍边随着小风漫走,回了华清兄长一句:“区区一个蛟族,我天元还不放在眼里!” 接下来的一幕,我才明白,华清兄长为何让贺兰明山一起前来。 华清知道龙族的人自诩高高在上,自然不会把蛟族的人放在眼里,而贺兰明山毕竟是帝城里出来的人,说得直白一些,见其贺兰明山也算是人帝陛下的人,代表着人帝,而人帝所到之处,若属于人界自己的管辖之地,即便是仙帝来了,想放肆也不能轻易放肆! 见天元眼中的态度如此恶劣,华清兄长也不生气,而是丝毫不让地对天元说:“我知道你是龙族的人,可那又怎样,这里是人界,是蛟族,我是蛟族的太子,我神百年的这位贺兰大人,是帝城里的人,就算你大皇子想要撒野,也要掂量掂量后果!” ------------ 第385章 天元耍无赖! 天元大皇子面对着华清,一脸嚣张的样子对他说:“你究竟让不让路??!!”

“不让!!”

华清似乎有了些火气,就直面天元,似乎等着他先动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元意识到了华清兄长要做什么,终归是守着分寸,还当真没有向前走一步。

天元的性子,和平时处事的作风,今日都比平时稳重的多。

“既然你不让……”

天元看着华清,眼中似乎在筹划着什么,让华清兄长充满了警惕之情。

没想到天元忽然对着水宫里,大喊了一声:“愔儿!愔——儿——!!!”

天元忽然对着我的方向吼了一个嗓子,我心里一惊,自己明明躲在水幕之后,怎么还被他发现了。

但是等天元把后面的话都喊出来,我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发现我,只是在华清和贺兰明山两个人面前虚张声势罢了。

“愔儿,我伤好之后,便去曝室找你,结果那些人说你已经跑了!”

“我不知道敬康那个臭小子说了什么,但是愔儿,你要知道我对你的心思绝对没有半分虚假,你要信我。”

……

我隐约觉得这天元指的就是尤玉一事,他这般强行解释,似乎就是间接承认了他们的关系,尤玉也许当真是她的人。

想到此处,我便觉得,虽然他于我有恩,但以后实在没有见面的必要。

于是我便往自己的宫内走,九白听话的转了身,青凰一直在观察着我的反应,看我要走,便对我说:“娘亲,这人是不是在仙界的时候,欺负过你?”

我摇了摇头。

“真的?”

青凰半信半疑。

我反问她:“那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帮娘亲你出气!”

青凰一脸气愤地对我说,九白看到他姐姐这般尤其时,巴巴地也说了一句:“姐姐,我也要去!”

“去什么去,你还小,不许去!”

青凰斥责了九白一句,九白一脸的不服气,“切”了一声,然后把手掌伸出,下一刻他白嫩的手心当中便多了一个形状怪异的鞭子。

我细眼看过去,那鞭子正是当初的探灵木化成的鞭子。

没想到九白的修为渐进,竟然能够将探灵木完完整整地化做自己的法宝带在身边。

我虽然心里安危,但是却不能由着他们俩胡闹,自然强行制止,让他们俩安分一些。

九白一向乖巧,看到我生气之后,便拉着我的手说:“娘亲,你不要生气,九白不去就是了。”

我又瞪了一眼青凰,她虽然害怕,但是并不服气,还对九白嘟囔了一句,“墙头草,两面倒。”

我气得不行,伸手就假意要打青凰,青凰赶忙躲开。

当然我并没有真的要打,看到她那副样子,不禁想笑。

“真的要去?”

“嗯!”青凰点头点的极为卖力。

“好吧。”

青凰说完就要变成青鸟真身飞出去,我忙着拉回她/

“别急,帮我做些事。”

我写了封字条,青凰有用神识传信的本事,所以便想让她帮我传一封信给天元。

“见云绕日,真金非金,此生不见,恩怨两消。”

这十六个字,我让青凰一字不落下地替我传给天元。

天元看到青凰的神鸟真身的时候,眼里发光,但是等到青凰把信传给他,趁机又啄了他几口。

被青凰啄到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天元吃痛,但是看到那信是我传的之后,竟然没和青凰一般见识,只是眉眼里露出欣喜之色。

可是天元的喜色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他是聪明人,自然懂我的意思。

“愔儿,你给我出来,我们将事情说清楚。”

“愔儿,你快出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和你解释,我和尤玉不是你想的那样。”

天元的脸色变得也更加难看。

一直没说话的贺兰明山这时候十分不耐烦地看着天元,“你有完没完?还不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

最初见到贺兰明山的时候,他就是如此的不近人情,但是自从他跟在我身边,对人也都是一副谦谦有礼的君子模样,很少如此无礼。

“你走开!要不是看在愔儿的面子上,我早就把你们的水宫踏平了!”

华清的火气越来越大,对着天元说:“有本事,你就给我试试看,我让你今日有来无回。”

天元又十分不屑,对贺兰明山还有华清说:“想打么?那就改日换个地方,我让你们两个一起上,定然能让你们两个一起跪在地上求饶,今日我来找愔儿,你们快给我让开!”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如此无赖,明明水工当中并没有人欢迎你,你又何苦赖在这里呢?”

“我用不到你们欢迎,我只要见一眼愔儿,只要和她把话说明白,我就走!”

“你还真是恶心,愔儿也是你叫的么?”

……

贺兰明山还有华清就这样轮番和天元吵着,天元一向无赖,即便是面对他们两个一起上,也没有一丝的畏惧,而且也没有居于下风。

……

青凰不知道-就收,便趁着他们三人吵在一起,谁也不愿意先动手,这个空挡,又飞到天元的脸上啄了几口。

天元狐疑地看着青凰:“倒是真不寻常的鸟儿,愔儿能让你传信出来,自然知道我在外面的举动!”

一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的在我心里涌现,想叫青凰回来,但为时已晚……

天元的嘴角扬起一道得意的弧度,一把便抓住青凰,攥在手里。

华清和贺兰明山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便要往前杀去,救回青凰。

没想到的是,天元高高举起了抓着青凰的手,恐吓着华清他们俩说:“给我退下,不然我捏死这只鸟儿。”

“不要!”

我心里急得不行,就要冲出水宫,去救青凰。

九白在这个时候拦下我,对着摇了摇头,“娘亲,你别去,那人不像什么好人,孩儿去吧!”

九白才多大啊??!!

再说,我正是知道天元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也不屑于那些虚名,所以行事一向卑鄙,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他就无所顾忌地去做。

青凰此时在天元的手里,俨然已经微微翻了白眼,我若是不出去,只怕她凶多吉少!

------------ 第386章 八尾白狐殿下驾到! “你把青凰放下!我在这里,有什么事冲我来!”

早就按耐不住的我,顾不上九白对我的阻拦,惦记着青凰的安危,还是冲出了水宫,来到外面。

华清还有贺兰明山看到我出来,脸上有些生气,但是似乎也没办法,还带了一些自责。

“愔儿,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

我要是不出来,只怕青凰再过一会儿就没命了。

天元看到我出来之后,脸上大喜,迫不及待地对我说,“愔儿,你终于肯出来见我,你听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看到我对他怒目而视,便想起来自己手中捏着的青凰。

“愔儿,对不起,我也是没办法,要不是我……”

天元的这句话还没说完,他的头上闪过一道白影,下一刻青凰便在天元的手中不翼而飞。

“是谁??!!”

天元赶紧回头想看,又是六七道白光闪过,打得天元猝不及防,感激护着自己,跳到远处,暂时躲避在一个安全之地。

我顺着那白光看去,却是已有许久没见的青青。

自从那一日我被人帝打下囚灵渊之后,我便再没看到过青青,华清兄长和我说青青回了灵狐族,但是我也没有得空去看看她。

“姐姐!”

青青一看到我,就丢下天元不管,飞奔了过来,一下子就扑在我的怀里。

“姐姐,你没事真的是太好了,我好想你啊!”

青青看到我激动地哭了出来,她情真意切,让我大为感动。

我在她后背之上,轻轻地拍了拍,劝慰着她说:“没事了,没事了……”

原本天元对着青凰一脸的敌意,但是看到她和我的感情这样好,天元眼里的仇恨也慢慢消散,在一旁看着,只是微笑着对我,并不催促。

我对他心里起了恨意,要不是为了救青凰,我才不会在他面前现身。

青青对我有许多话要紧,我看了下四周,对她说:“别在这儿说,去我宫里吧!”

“好!”

青青冷冷看了远处的天元一样,便拉着我的手就要往里走。

……

“愔儿,你听我……”

天元在后面又开始叫我,我有心放他一马,但是他自己不知好歹,那发生什么就怪不得我了。

我拔下隐藏在头发里面的小簪子,它在我这里,见不得光,也算不得什么饰物。

我用着簪子,催动起渡水术,借着水宫里面的水,便朝着天元打过去。

天元没想到我会动手,而且我的灵力修为并不算低,所以他被我击倒,身子往后飘了几丈之远。

但是这对天元并没有造成伤势,等他站稳之后,没有再向我这里靠近,而是站在原地,对我说:“愔儿,今日的事,是我不对,你们又是久别重逢,我就不在此地打扰了,但是愔儿,我在仙界绝对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一定要相信我!”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愔儿我会再回来找你的!”

天元一说完这话,脚下便升起祥云来,顷刻之间他便消失在去仙界的方向上。

……

我们一众人,无不是心有余悸,但是又没人愿意再提及天元。

等青青和华清,还有贺兰明山相互打了招呼之后,我和她便回了我的宫内。

刚才不经意间我,发现了,青青在华清兄长面前自然了许多,再不像小时候那般容易害臊脸红,眼中虽然还带着情义,但和从前不尽相同,淡了许多。

我猛然之间又想起从前在凤仪宫内,贺兰明山看到青青的眼神,那时也会含情脉脉的,如今似乎也自然了许多。

果真,时间能够改变许多东西。

……

“青青姨母!”

九白拉着青青的手,甜甜地叫了几声。

青青自然欣喜地不行,笑着掐着九白的小脸。

“真乖!有没有想姨母啊?”

“想!”

……

看着九白的样子,青青的心似乎都要化了,刚想说话,她身后又传来另一种声音。

“青青姨母!”

“谁?!”

青青赶忙回头,但是她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刚才站在自己的肩上的青凰不见了。

“青凰哪里去了,姐姐你看到了么?”

还没等我回答,回头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吓得“天啊”地叫饿了一声。

等青青镇定下来之后,对着我问道:“姐姐,这小丫头是谁啊?”

“你不认识?”

“不认识。”

轻轻摇了摇头,迟疑地来了一句,“不过这双眼睛,似乎有点眼熟。”

青凰一赌气,把头扭到一边。

青青的脾气也上来了,小女孩不理她,她也不理小女孩。

我忍俊不禁,拉着青青说:“好好看看,你认识的。”

青青依旧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便又提醒了一句:“你刚才不是还找她了吗?”

“刚才?……华……?不对,不是,那我……青凰?青凰,青凰!”

青青激动地跳起脚来,对着我说:“姐姐,是不是青凰?她就是青凰!!”

她又拉着小女孩,“青凰对不对,你是青凰!”

青凰有些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我告诉青青,“没错,就是青凰!”

青青更加高兴,忽然把青凰抱在了怀中,“你就是小青凰啊!原来你也可以化作人形啊!这样我们以后就一起玩了。”

青凰本来还有些恼火,听到青青说一起玩,便开心了不少,对着青青也有了些笑脸。

九白被冷落在一边,可怜巴巴地对着青青说道:“姨母,还有我呢!”

“好好好,以后姨母带你们俩一起玩,好不好!”

“好!”

“好!”

我们四人就这样一路欢声笑语地走回了住处,宫门之外站着一个人影,到了近前一看,却是大巫!

青青看到大巫自然欢喜,便和他请了安好,大巫也很高兴。

我刚想迎大巫去里面坐坐,没想到大巫不肯,对我说道:“愔儿,我有些话想问你。”

“好!”

青青看着大巫的样子,便带了九白还有青凰先行进去。

还没等大巫开口,我便先问了他一句:“大王他……没说什么吧?”

我指的是水宫之外的事,天元的动静闹得那么大,自然是瞒不住蛟王。

大巫摇摇头,告诉我说:“大王他知道你们外面的事,但是他说这是你们年轻的人自己的事,想来你和华清自己能够处理好,只要不给他惹什么麻烦,他就懒得去管。”

------------ 第387章 九尾狐?神! 青青早就知道了我的遭遇,只是因为灵狐族的事情太多,她一时走不开,所以一直耽误着。

“如今看到姐姐你一切都好,我心里也能好受一些。”

我拉着青青的手,她待我的心,我一直都知道,所以也深信不疑。

“之前我被人帝打下了囚灵渊,我在底下被困,但是还担心你不分尊卑,冒犯了人帝呢!”

青青不好意思地笑了,看着我说:“那时候我的确悲痛难忍,就要去和人帝算账,连带着白容皇后,还有你们蛟族的那个女仙,我都一并要个说法出来,但是后来被三婆身边的碧千拦下了。”

“碧千?这里面有她什么事?”

“是三婆让她去找的我,借三婆的光,我第一次进了九层水塔之下,同三婆讲了许多话,也是三婆告诉我,她说人帝叔父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件事,人帝却是在保护你。”

我心里一阵翻滚,脑子里之前混沌的感觉一瞬间又回来了。

原来三婆有许多事瞒着我。

“三婆还说了什么?”

青青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捂住了嘴巴,不再往下说。

我知道青青的软肋,便假装生气,威胁她说,若是她不告诉我实情,我就不再理她。

这把青青吓坏了,拉着我的手,求饶似的喊着我:“好姐姐!”

我依旧假装生气。

青青一咬牙,“好嘛,那我和你说,你不许和三婆说是我说的。”

“好!”

“三婆对我说,你是神女转世,来自于九天之上,体内的力量会被人发现,尤其是与云琼女仙发生那样的事,即便云琼仙子不对外人道来,但难保仙界的巫门之人察觉不到,而囚灵渊却是个能保护姐姐你不被人发现的好地方。”

“真的?所以这事,蛟王他们都知道?”

青青点点头,“除了白容皇后之外,大家都知道,但是也并不全然相信人帝陛下,囚灵渊虽然能够保护你,但是姐姐你要增强自己的灵力之后,想要从囚灵渊之内逃出来,却依旧是难如登天,谁也不能打保证。”

……

“若仅仅是如此,三婆为何让你瞒着,水宫之内的其他人不是都知道了么,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姐……当然是……当然是……她是怕我出了水宫之后到处乱说,所以……”

青青脸一下子变得通红,她在我面前一向没法撒谎。

我没说话,只是不停地盯着她,她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

“好了,好了,姐姐,我和你说实话吧!”

我这才满意地笑了一下。

“姐姐,三婆说,我也是神裔,虽非生自九天之上,但我是九尾狐转世,当年灵狐族创派之初,九尾狐祖被飞升到神界被封为九尾神狐。”

原来如此,我早知道青青是九尾狐的转世,当初在立她为储君的时候,我就知道,但我不知道的是,这青青还是九尾狐封神之后转世而生。

青青说完之前三婆让她瞒着的话,反而轻松了许多。

“可憋死我了,姐姐,你都不知道,这些话在我心里好久一直想找人说,可就是惦记着三婆的嘱托,一直不敢说,如今我是对你说,想来三婆也不会生我的气。”

青青自己说完,便拉着我的胳膊,不确定地问了一句:“对不对啊?”

三婆会不会生气,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和青青说:“你放心吧,有什么事儿,我帮你瞒着三婆,怎么样?”

青青眉间的忧虑这才消失,“我就知道姐姐你最好了!”

……

这次回水宫,本来就格外亲切和惬意,走了那么多地方,还当真是自己的家里舒服。

而因为有了青青的陪伴,水宫里的日子又多了几分的生机。

从前在水宫里,我总盼着出去,觉得水宫里的日子日复一日,毫无生趣。

如今走了一场,再回水宫,才觉得这日复一日,何尝不是一种安稳。

外面好么?

不好!

那后悔么?

不后悔!

……

在水宫门前大闹了一场,没想到天元大皇子依旧不死心,第二日又来到水宫门前叫嚣。

那些侍卫已经认识了天元,等他们来我宫里禀告的时候,告诉我说,这次天元大皇子守着礼节,没有一点唐突,只说求见愔姬公主。

主不拒上门客,手不打笑脸人。

蛟族一直是个礼仪之邦,天元有礼在线,蛟族自然不会再一次强硬驱赶。

“公主,那个黑衣男子天元,这次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

“女子?可报了名号?”

侍卫嗯了一声,“天元说那女子叫尤玉。”

“尤玉??!!”

龙宫里的尤玉,我曾真心对待的尤玉,到最后却是和天元一起骗了我。

“不见!”

侍卫说了一声,“是!”便往外走。

“等等!”

“公主还有何事?”

“太子殿下可知道?”

侍卫点点头,“太子殿下知道,但是他说愔姬公主能够处理好这次的事,他不会插手。”

华清的大度,反而更加让我无地自容。

青青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没说什么。

昨日在她的追问之下,我和她大致说了在仙界发生的事,她对天元虽然不喜欢,但是也没什么恨意。

青青见我有些犹豫不决,便对我说道:“姐姐,不如我陪你出去看看吧!”

“也好!”

我的确有些动心,倒不是对天元旧情未了,我对他本就没什么情分在,要说恨,他也没做什么伤害到我的事清。

倒是这个尤玉,我想知道,她假意在我身边,做出一副真心待我的样子,是为了什么,只是天元的命令么?

这次我死活也不能让九白还有青凰知道。

出门之前,玄月佩,佛草绫都在我的身上,检查一番后,我才放心前去,这样,就算发生什么冲突,凭着我和青青的修为,想来也不会吃什么亏。

……

虽然华清兄长说了不插手此事,但是我还是发觉,有许多水宫的暗卫,在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跟着我。

“兄长也是为了我好。”

我如此对自己说。

------------ 第388章 尤玉之死 “姐姐,你们蛟族的暗卫,修为不浅啊!”

“?”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青青的话,看着她认真的样子,便问了一句:“你能够直接感受到他们的修为?”

青青点点头,“比我们灵狐族的暗卫厉害得多!”

青青的本事竟然如此大,若是探得寻常人的修为也就算了,那可以暗卫啊,水宫最好的暗卫能够和帝城里的天隐者一教高下。

说话之间便到了水宫的出口,天元老远看到我,就喊了我一声:“愔儿!”

“看来昨日的打是白挨了!”

青青冷眼等着天元,嘲讽了她一句,没想到天元并没有生青青的气。

“昨日的事,本来就是我不对,愔儿,还有这位姑娘,你们生气也是应该的,只是今日我诚心来认错,也把尤玉带来,和愔儿你解释个明白。”

我冷眼看着这一切,心里起了些波澜。

尤玉走上前来,对我喊了一声:“姑娘……”

“嗯?”

天元看了一眼尤玉,尤玉立马改口教了我一声:“愔姬公主。”

“尤玉姑娘这声公主,我还真担不起了,你在我身边从不是真心之人,你既然不是真心跟着我,又何必这么叫我呢?”

尤玉的脸上有些难看,但是天元一直在一旁看着她,她并不敢不从。

“愔姬公主,如你所料,我的确是天元大皇子的人,也是他安排我到你身边,我的任务就是拆散你和敬康太子,并且加害于你!!”

尤玉的眼神忽然变得十分恶毒,看着我,没有一丝畏惧地说道。

原本我以为她是天元请来的说客,实在没想到她会说得如此直白,直白到即便是连天元都没有想到。

天元听完尤玉的话,变得勃然大怒,一掌就把尤玉打飞。

“混账东西,谁让你来胡言乱语的??!!”

尤玉倒在地上,吐了口鲜血,却依旧面无惧色,相反,擦干了嘴角流下的血,看着天元笑了。

笑得如同盛开的虞美人,艳丽绝伦,让人心中为之震惊。

“大皇子,奴婢从小就在你身边伺候,知道你的雄心壮志,也不惜自己的这条烂命,也要帮助完成你的春秋霸业,所以无论您让奴婢做什么,奴婢都肯去做,你和愔姬姑娘本来就不是一路之人,你又何必逆天改命呢?再说奴婢所言,也没有一句假话……”

“你闭嘴,我要杀了你!”

天元似乎彻底被尤玉激怒,眼镜冒出红光,就要对尤玉痛下杀手。

“住手!”

我怕水宫前面见血,便想阻止天元,无论我对尤玉是怎么的想法,她毕竟是仙界的人,要是死在水宫外面,势必会引起大乱。

只是天元这个时候被愤怒冲昏了头,掌中化出一道光剑,眼看就要刺到尤玉的身上。

我赶忙运起渡水术,借助佛草绫,将招数打过去。

青青知道这事的轻重,身后立马分出几条狐尾,白色的尾巴变长飞快地向天元那里袭击过去。

有我和青青的联手,天元的光剑并没有刺到尤玉身上。

佛草绫还有青青的长尾一起缠绕着天元,天元拼命挣扎,“放开我,我要杀了这个贱人!”

尤玉躺在那里,动也没动,我有些着急,对她喊了一句:“还不快走!”

没想到尤玉爬起身来之后,并没有去到别处。

“我并不是真心对姑娘你,骗了你,你又何必救我呢?”

尤玉如此地不识好人心,气坏了青青,她对着尤玉呸了一下,“真不要脸,你以为我和姐姐是真的为了救你么?做梦,不过是怕你污了水宫门前的这块地罢了!”

被青青如此说,尤玉苦笑了一下,“是么?果然像我这样的人,到哪里都讨人厌,仙界如此,人间还是如此。”

……

我没明白她的意思,问她一句:“你在说什么啊?”

尤玉看了我一眼,淡然回答:“你不需要知道。”

青青白了尤玉一眼,并不想再理她。

尤玉看着天元,眼中顿时满含热泪:“大皇子,你就如此的厌烦我?”

天元被我和青青困住,没办法,只是冷哼了一声,不再看尤玉。

“果然,大皇子你连都看我一眼都不肯,可是……”

尤玉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身子直直地朝着天元手中的那道光剑跑去,被锋利的剑芒刺穿了她的胸膛。

天元把头转过来,满脸震惊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一切,仿佛没办法接受一样。

“你……你这……你要干什么啊!!!!!”

尤玉的伤口之处流出血来,染红了她鹅黄色的衣服,嘴角的血也多了起来。

“大皇子,你终于肯看我了,只是如今我的这副样子,是不是很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元仍旧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眉间除了愤怒,还带着一点悲伤。

“因为奴婢喜欢你啊!”

“……”

天元愣在那里,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只是瞪圆了双眼继续看着尤玉。

尤玉笑着说:“奴婢从小就喜欢你,对于大皇子你来说,宏图伟业就是你的全部,所以奴婢容不得别人让你放弃你的雄心,而对于奴婢来说,大皇子,你就是我的全部,你可以有喜欢的人,你可以不正眼看我,可是大皇子,你明明把我送到了你恨的人身边,你自己却爱上了她,奴婢很难过……”

……

尤玉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最后,近似于可怜地看着天元说道:“大皇子,我好冷,我是不是要死了?”

天元再冷酷无情,这个时候也变得三分柔情,想对尤玉说什么,却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尤玉渐渐到了弥留之际,“大,大皇子,……能,跟着你……我这辈子知足了,……我好冷……你……能抱抱我么?”

天元并没有动……

我和青青相视一眼,便一起撤去了佛草绫和狐狸尾巴,这尤玉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却是个可怜人,也是一个痴情的人。

天元依旧是没动。

青青看得怒从中起,“喂,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不管她怎么样,今日都是为你而死,你连她最后的愿望都不肯满足么?”

……

许许被青青骂醒。天元不再迟疑,上前抱住了尤玉。

------------ 第389章 一波又一波的仙界来客 天元要走,回到龙宫去。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是我对不起尤玉。”

天元抱着尤玉的尸体对我说话,我看惯了天元的玩世不恭,从没有看到过他如此伤心的样子。

“愔儿,我想一个人好好想想,一个人好好静静,就先回龙宫去了,你以后要小心一些,小心我们龙族,也要小心祥鸾族。”

为何要小心祥鸾族?

这句话我没听懂,但是也没有问出来,我依旧是不想和天元说话,但是看到他和尤玉的样子,我心里也止不住的难受。

“大皇子,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保重自己才是要紧的事。”

听到我关心他,天元的眼中在一瞬间有了亮光,但是他没有得寸进尺,点点头。

“愔儿,你一定要安心呆在水宫,不要随便出去。”

“为什么?”

“你现在还不需要知道,你只要己住我的话,一定要小心祥鸾族。切记!”

……

天元走了,脚踏祥云回了仙界。

他走了,敬康来了。

……

敬康来见我的时候,已是天元离开的三日之后。

水宫的侍卫来我宫里通传,这时候九白和青凰去了三婆那里,青青去了蛟后娘娘那儿,宫里只有我一个人。

侍卫说,水宫之外来了一个男子,自称是仙界龙族的太子殿下,要见愔姬公主。

我正坐在院子里隔着水幕看日光,听到侍卫的话,手中的茶杯没拿稳,掉在地上,叮铛两声响,没有摔死,反而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落下。

侍卫末了还说了一句,这龙族的太子,比前几日的龙族大皇子好不少,至少没有出言不逊,也没有硬闯的意思,一切都守着礼节。

“华清太子知道了么?”

“回公主,太子已经知道了。”

“他说了什么?”

“太子只说,如实告诉公主即可。”

我在龙宫里的遭遇,华清他们都清楚,也知道我正是因为敬康才受了那么些磨难。

我自然是不想见的,便让那个侍卫去告诉敬康,直接说我不见就好。

那侍卫恭敬地说了声:“是!”便要出去。

我又叫住他。

“公主还有何事?”

“无论他说什么,走不走,都不必通传了。”

“是!”

……

我依旧躺回到藤椅之上,虽然劝着自己平心静气,可是根本控制不住,心里仍旧是揪成一团。

爱过,恨过,仍旧无法心如止水。

在我心里,敬康比天元可恶百倍,可是在心里的烙印也要深上几百倍。

晚间,贺兰明山把九白青凰送回来,张望了许久。

我知道他的意思,便含着笑意对他说:“别看了,青青在蛟后娘娘那里,还没回来。”

被我说穿心事,贺兰明山没有说什么,只是淡然一笑,而后和我说起敬康的事来。

水宫门口守卫的侍卫,依着我的吩咐,没有让敬康进来,敬康一切都守着礼节,没硬闯,等了半日,不知道为何,忽然离开。

“不知为何?自然是不耐烦了,等不下去了,在仙界他能左拥右抱,香粉成群,何必在这里吃一鼻子灰呢?!”

贺兰明山脸上有些不自然,但是并没有说什么。

青青回来之前贺兰明山就已经走了,身上有些脏乱。

“不过是去蛟后娘娘那里说些话,怎么造得这么脏?”

“我才……”

青青说到这里的时候,又活生生得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故作镇定地嘿嘿直笑。

“笑什么,不许笑!”

我故意吓唬她,果然青青被我吓得把笑容收了起来,只是眉眼里仍旧带着得意之情。

“你干嘛去了?!”

“去了蛟后娘娘那里!”

“说谎!”

我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只是凭着青青不寻常的反应,便猜到青青在骗我。

“我……我没有。”

“说不说实话?”

“华清哥哥不让我说。”

“还有兄长的事?我去找他!”

说完我便假装真的要去找兄长,这时候青青急得都快哭了,赶忙拉住我。

“好姐姐,你别去,我和你说,我什么都和你说!”

……

“好,那你说吧!”

“我和华清哥哥,在那个龙族太子回去的路上,一起揍了他一顿。”

“……”

“姐姐,你别告诉华清哥哥说是我说的啊!”

“姐姐,你怎么不说话啊!”

“姐姐,你不会生气了吧,我和华清哥哥都是为了给你出气啊,你被他害得那么惨。”

“姐姐?”

“好姐姐,你快说话!”

……

我有那么一会儿没有说话,青青在旁边一直吵,先是得意,然后变得着急,最后又担心起我来。

“谁赢了?”

我忽然说的这么一句话,吓了青青一跳,她愣了一下,继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反应,告诉我说:“我和华清哥哥赢了。”

“把敬康太子打了一顿?”

青青点头“嗯”了一下。

“揍得漂亮!”

我心里变得很痛快,忽然叫了一声,又把青青吓到。

但是我夸了青青一句。青青的眉头舒展开来,吃吃地笑出声来。

“姐姐,你不生气就好。”

“你们俩也是为了我去打坏人,是他罪有应得,我为什么生气。”

……

水宫平静了两日,两日之后,又开始变得不太平。

侍卫再一次来到我的宫内,对我禀告说,又有人找我。

“不见!”

我想也没想,心里烦躁,就让侍卫把来的人赶走。

侍卫没有直接出去,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对我说道:“公主,这次是个女子!”

“女子?”

“难道是芷蔓?我很想她。”

青青走过来,猜测地说道。

侍卫摇摇头,对我说:“是个仙界的女子。”

香蕊公主?或者是云琼姑姑?

都不可能,一个不甘心贵临贱地,另一个回自己的家,又岂会等人来通传。

……

我好不容易劝住青青,一个女仙而已,别太放在心上,她这才没跟着我一起出来。

原来是诗兰!

看到是诗兰的时候,我心里更加不爽,之前对敬康的恨,对尔烟的怒,此时再一次全都涌现出来。

这诗兰对我,倒是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只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也越发地讨厌她。

------------ 第390章 诗兰陈情 “许久未见姑娘了,姑娘一切可好?”

诗兰看到我,明知道我是蛟族的公主,却依旧像从前在龙宫一样,叫我姑娘。

虽然她在龙宫之时和我没有多好,但是我对她,远不如对敬康,天元还有尤玉那般的恨意。

而且尤玉死在我的面前,诗兰和尤玉一样,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因此,我对这诗兰有了些礼节,带她到水宫之外的一个亭子内坐下,说会儿话。

“一切都好。”

诗兰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坦然,毫无怨念地回答她,有点惊讶。

“我这次来,不是为太子说话,也不是求你人情,我来,只是为了说一些真相。”

“真相?难不成我在龙宫当中见到的事清有假么?”

早有水宫的人送来茶盏,诗兰这时候给我斟了杯茶,“真真假假,姑娘听我说完,便知道了。”

我接过那杯茶,没有说话。

诗兰当真是和我说了许多事清,我知道的,我不知道的,我知道又知道得不全面的,只要和我有关联的事,诗兰都和我说了。

祥鸾族的香蕊公主,是龙王认定的儿媳妇,敬康如果想将来继承大统,那么就必须娶香蕊公主。

只是敬康虽然答应回龙宫做太子,却不答应迎娶香蕊公主。

龙宫的人除了敬康之外都知道,龙王准许我进龙宫,并不是因为什么姑获鸟,而是把敬康拖住的缓兵之计。

所以龙王表面上容下了我,后面却想着办法置我于死地,这样敬康就能安心地迎娶香蕊公主。

敬康知道真相之后,怒不可竭,但是他自小长在龙宫,知道龙宫,仙界这种地方的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会给我带来杀身之祸,所以一向小心谨慎。

没想到,后来龙王在整个龙宫布了水镜大法,这样,无论我在什么地方,都逃不过龙王和其爪牙的监督。

也正是因为如此,敬康才会在突然之间和我变了脸,即便我对他误会越来越深,他也没办法张口解释,尤玉还有天元的事,还是通过锦盒当中的小纸条传递过来的。

后来龙王知道了我的力量,十分忌惮,便想着除去我,其实他原本想借着百花盛宴的时机,让我在仙帝面前招来仙帝的杀心,没想到仙帝并没有来。

……

“我的力量?龙王怎么会知道我的力量?”

我心里隐隐觉得后怕,要是那个时候没逃出来,后果不知有多严重。

而且,我以为是敬康无意之间透漏的。

“是星辰小域!”

“什么?”

“姑娘,星辰小域,表面上是仙帝是龙宫的赏赐,其实却是监视,即便龙王殿下想拒绝,也不敢忤逆仙帝的意思,仙界的各大家族都有类似的赏赐,只不过星辰小域仿着星辰流域的样子,比其他家族的赏赐贵重的多。”

“光凭星辰小域,就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诗兰嗯了一声,随口说了一句:“其实星辰仙域,星辰小域,都不是仙界的东西……”

诗兰说道这里,像是想起什么禁忌似的,忽然住了口,但是继而发现自己没什么事,眼中流露出惊奇。

“从前在龙宫之内一直叫你姑娘,现在要改口称呼你为愔姬公主了,其实我不喜欢你,但是也没有多么恨你,只是不甘心,太子殿下对你有多好,你不知道,可是我们却知道,我嫉妒你,你可知道太子殿下为了你,忍了许多,无黑室你还记得吧?”

我嗯了一声,那种透彻心扉的痛苦,永生难忘,痛的不是肉身,而是心里。

“无黑室的惩罚,对你来说,你可能觉得难过,可是你知道么,你不过受了无黑室真正惩罚的三分,是太子殿下买通了狱卒,只是天谴劫难,这些并非人情可买,若是没人承受,龙王殿下便会知道,仙帝也有可能会知道,所以太子殿下为了保护你,便额外替你扛下了天雷刑法,只不过太子殿下做这一切,从不肯让人告诉你。”

“另外还有,太子殿下在人前对你冷酷无情,有的时候下手还很重,这些都是给龙王还有香蕊公主看的,他只有对你冷淡一些,才能替你免去许多麻烦。”

……

“人前如此,那人后呢?”

“人后太子殿下也从来没有停止过对你的关心,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

“那无香阁他那晚对我说的绝情之言,也是丢我的关心么?”

“我不知道姑娘你指的话是什么,但是我刚才说了,龙王殿下为了防你,在整个龙宫之内摆下了水镜大法,没有他监视不到的地方,太子殿下许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

心里的疼开始蔓延起来,最开始只是一点,然后扩大,最后揪着我的心,让我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我误会了敬康,但是我们毕竟分处天上人间,像是天边的两条云线,错过了,便是错过了,找不回来。

……

我不想再提敬康,便换了话提,“尔烟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诗兰摇摇头,目露寒光,“公主你还不知道吧,尔烟她,早就成了香蕊公主的人,很多事清,她已经忘了自己是龙宫之人,帮祥鸾族做了许多事。”

……

又是祥鸾族。

我想到一事,困扰在我心里多时,便问诗兰:“你可知道,香蕊公主为何对我步步紧逼?女子之间的嫉妒这么可怕么?”

诗兰摇摇头,“香蕊公主的确嫉妒太子殿下对你的喜爱,但这并不是全部,我曾经听尔烟无意之间说走了嘴,她说香蕊公主和您有仇。”

“仇,什么仇?”

“灵蝶族的仇,还有翩若公主的仇,翩若公主虽然在人界,但是她却是香蕊公主的表妹,祥鸾族的近亲。”

原来如此。

“可翩若的死,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她们灵蝶族犯了大错,怎么能把这个仇强安在我的头上?”

……

诗兰只是一笑,似乎比我坦然得多,他对我说,“三界的事,有几件能够说得清楚?!”

这话难听,带着讽刺,却也现实的一阵见血。

“我今天来没什么目的,我心里仰慕太子殿下,所以并不希望你会回到他的身边,只是事实就是事实,任谁也掩盖不住,所以我来和公主你说个明白,现在话已经说完,我就此离去。”

诗兰说完,便和我行了一个大礼,比我在龙宫时候任何一次都要恭敬地多。

之后,诗兰便和我告辞,回了龙宫。

------------ 第391章 芷蔓从帝城来! “都知道了?”

九层水塔之下,三婆留意着我的反应,还是开口问我。

我“嗯”了一声。

“你后悔了?”

“后悔什么?”

“你有么有后悔喜欢过那个龙族太子?或者有没有后悔误会他独自回到蛟族?”

我摇了摇头。

三婆没说话,就淡然地看着我,等我的解释。

“从前的事,我和敬康遇见了,那便谁也怪不得,况且他在我身边之时,让我感受到了许多以前从未有的快乐,龙宫的事,我是误会了他,但是不管有什么理由,他都是伤害了我,如今即便是我知道了真相,我心里也不会原谅他。”

三婆的眼里有光,比星辰仙域里面的星星还要亮,更像是九天之上银河里面的星子。

“为什么?”

“他负了我,人前人后,有理没理,他都是负了我,即便是他有再多的苦衷,我最难过的时候,他始终没陪在我的身边。”

三婆一笑,脸上不过依旧云淡风轻。

“怎么,你觉得是我绝情么?”

她将身子直了起来,碧千想上前帮我,三婆不过摆了摆手,碧千又退到一旁。

“我不管什么敬康,不管什么龙族,即便是这三界,在我心里,都抵不上一个你。”

她说得坚定,我听的动容。

小的时候三婆也会说这样的话,最初我感动至极。

后来大了一些,三婆仍旧会这些话,我以为许是因为见的人少,所以把我当作至亲至爱的人。

那个时候我就试图带三婆出去,她一切都由着我,却毫无疑问地会说:“你带不出去的。”

果真如她所说,每次都会被大巫拦下,大巫会斥责我几句,倒也不会重罚于我。

而如今,我在世上走了一遭,经历了许多生死爱恨,却觉得三婆这话,才是真正的弥足珍贵。

连带着知道了从前我们在九天之上,或者说我们的前世在九天之上,有着这样那样的关系,那我与三婆就更要亲近几分。

“从前在九天之上,你可以说得上是最为清冷的神女,所有的男子都入不了你的眼。”

“真的是这样么?为什么你都记得?”

三婆嫣然一笑,白纸一样的面庞之上有了泼墨的神采。

“一直没忘,自然什么都记得。”

……

既然如此,因为对九天的事,十分好奇,我便追问了三婆许许多多上面的事。

没想到三婆却打起了呵欠。

“今日就到这儿吧,反正来日方长。”

“不行,你给我起来!”

“碧千!”

……

早就黑着脸站在一旁的碧千,如狼似虎地冲了过来,一把拽开我,护在三婆的面前。

碧千的脸像极了水宫门外的当值中的黑脸。

侍卫当值,华清每次都选两个人各站一旁,一个十分俊朗好看,华清说,这代表了蛟族的门面。

至于另外一个,长得凶神恶煞,寻常人等自然不敢靠近。

这种人,便称为黑脸。

与白脸相对,华清说,黑脸便是蛟族的威严。

此刻,碧千比水宫的黑脸还要吓人,想想也是,她虽跟着三婆为奴为婢,但是碧千的出身不敌,在蛟族也是威风赫赫的将门之后。

“公主要是不走,可别怪奴婢和您无礼!!!!”

三婆不在的时候,碧千和我关系甚好,怎么都行。

若是和三婆沾了一点关系,碧千立马六亲不认,只认三婆,她眼中的这尊青天祖佛。

……

在我转身走的时候,三婆说,“由着你心,他非你良人,有缘,无份,所以,你顺应天意就好。”

再回头,又是碧千黑着的脸。

……

下一刻,我已经躺在自己的宫殿之内

再过几日便入夏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我便是入夏的时候,去的帝城,做了里面的一个灵女。

如今白容已经尊为皇后,其余的女子,有的死,有的逃,活下来的便受了帝城的封赏。

乌真和冷凝,也不知道她们过得好不好!

外面传来的熙攘的脚步声,还有说话的声音。

青青一早就带了九白还有青凰出去玩,想必是玩到现在,知道累了,便往回走。

我心里玩心打起,便故意闭上了眼睛。

“你说,娘亲现在在宫里么?”――这是青凰的声音。

“不知道。”――这是九白的声音。

“进去看看吧!”――这是青青的声音。

我心里暗笑,依旧是紧闭着双眼。

“娘亲,我们回来了!”――这是青凰。

“娘亲,我饿了!”――这就九白。

“娘亲呢?”――又是九白。

“在那儿!”――这回是青凰。

“姐姐,别睡了!看我把谁带来了!”――这个是青青。

“姐姐!!!!!”

这个声音,是谁的?

我猛地睁开眼,芷蔓噙着热泪站在我的面前。

“芷蔓!你怎么来了!!?”

芷蔓扑在我的怀里,一别数月,芷蔓的个子容貌和我那时候在帝城里看到的没什么变化,只是眉眼里的天真换成了沉着冷静。

她和三婆倒是越来越像了!

“你在帝城里都好么?巫公殿现在怎么样,还有子晋,子安你的两个师兄都还好么?你初掌巫公殿,可有人觊觎巫公殿的势力,欺负你?”

芷蔓在我怀里一边笑,一边掉眼泪,我心里也难受,和芷蔓一起掉了些眼泪,又赶忙问她帝城的情况。

“都好!都好!”

芷蔓安慰着我,反过来对我说:“姐姐,听说你在龙族受了不少委屈,现在可好些了?”

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我看了青青,青青赶紧退后几步,摆着手说:“不是我说的!”

芷蔓仍旧是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对着青凰还有九白说道:“还不赶紧拜见芷蔓姨母。”

九白仰着头,眨巴着眼睛对我说:“娘亲,我已经拜见过了!”

我又看向青凰。

青凰也连连点头,“娘亲,我也拜见过了!”

芷蔓在我身后呵呵一笑,又想起一事,看着青凰对我说:“姐姐,没想到青凰化成人形之后,变得这么漂亮啊!”

青凰被芷蔓这么一夸,脸变得通红,躲在青青的后面去。

芷蔓被青凰勾起了兴趣,故意逗着她说:“白官儿化成人形之后,他可是一直还惦记着青凰呢,如今看来,倒是我们白官儿配不上青凰这个女娃娃了!”

------------ 第392章 大凶之卦!三界之乱! 听到芷蔓说起白官儿来,青凰躲在青青的身后,不肯出来。

众人笑话她,她的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九白不认识白官儿,拉着青凰问道:“青凰姐姐,芷蔓姨母说的白官儿是谁啊?”

“要你管!”

青凰说了九白一句,便往里面跑去。

九白撇撇嘴,不知道青凰为什么这么生气。

倒是青凰,跑到长廊尽头,忽然转身,看着芷蔓问了一句。

“芷蔓姨母,白官儿哥哥什么时候,来蛟族看我啊?!”

芷蔓一愣,反应过来后,便说:“很快!青凰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青凰跑到里面去,羞的不再回头。

……

“这次来,可要多住些日子!”

早有水宫的下人在我宫里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我们姐们三人好久没这么热闹得聚在一起了。

芷蔓点点头,“那是自然。”

看她的回答,我心里有些疑惑。

按理芷蔓掌管了巫公殿,应该时时守在帝城才对。

芷蔓看了我一眼,似乎猜到我心中所想:“放心吧,姐姐,我这次来蛟族,可是受到人帝陛下的许可的。”

人帝。

她提到人帝的时候,我心里有一丝的波动。

而这点波动,被芷蔓捕捉到。

“姐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

芷蔓不信,便问了青青,青青观察着我的反应,却还是和芷蔓说了白容在蛟族害我,以及人帝陛下推我下囚灵渊的事。

末了,青青对我说:“姐姐,反正不是什么隐晦之事,让芷蔓知道也无妨。”

我没说话,芷蔓却点点头。对我说:“青青说得对,我们三人之间,实在无需隐瞒。”

芷蔓想了一下,又对我说:“虽然我不知道人帝陛下对姐姐你动手,但是我那时在巫公殿占卜出你有危险,可是卦象之上又显示出你能逢凶化吉,所以我想,人帝陛下应该不是真心的想加害于你吧!”

人帝本是害我,但是他对我并无恶毒之心,这话,不知多少人在我耳边说过了。

若是这么多人都知道,那么最近,大家都来水宫,是不是有什么约定俗成的秘密呢?

我抬眼看了一下芷蔓和青青,她二人镇定自若,看不出一点破绽来。

难道真的是我多心了?

我端起酒壶,给她们俩倒满了酒,又举着自己的杯子,敬了她们两人。

她二人有些不适应,面面相觑,又都看向我。

“姐姐敬二位妹妹,多谢你们俩的扶持和保护之恩。”

“姐姐,这你就见外了!”

“是啊!姐姐,我们是姐妹,自然是一条心,一条命。”

她们俩看到我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忽然宋松了口气。

“只是我有一个问题,一直困扰在我的心里……”

“什么……什么问题?”

最先慌神的是稍微大一些的青青,芷蔓赶忙偷偷在桌下捅了下她。

“你们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自己说吧!”

我加重了余语气,这次就算是芷蔓,也慌了。眼睛看向别处,并不直视我。

“还不说?”

她们俩没有声音。

“好,还不说的话,以后我们姐妹没得做!”

说完我就势起身要走。

“别啊!”

“姐姐!”

她俩一左一右拉住我,让我不要走。

我本来就没打算走,站在那里,也不说话,目视着前方。

她们两个相视一眼,最终还是对我说。

芷蔓先说:“姐姐,你答应我们,在三婆尊者那里,不要说是我们说的。”

“好!”

我心里诧异,这事和三婆能有什么关系。

青青也说:“姐姐,你可千万不要对人说,尤其是三婆!”

“好!”

……

芷蔓毕竟是巫门的认,她先对我说,她在巫公殿占了一卦,这卦极为不详。

卦象上说,三界将迎来大乱,血流成河。

卦象上中间混乱不堪,巫公殿的人解不出来。

但是卦象的最后,却寓意了一个人将处在危险当中。

这个人,便是我!

……

我问青青:“你来蛟族的目的,也是因为这个么?”

青青的头最初摇的和个拨浪鼓似的,但是最后在我的注视之下软了下来。

“我们灵狐族的巫师也占卜了一卦,卦象上显示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巫师不知道,可是我却知道,正是姐姐你的。”

如此说来,想来天下巫门的人,都能占卜出此不详的卦象来了。

我把心中的疑问对她们二人说了。

青青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芷蔓迟疑了一下,对我说:“的确如此!”

我心里隐隐觉得不安,这时候芷蔓又劝慰着我说道。

“姐姐,其实你先用不着担心,事情没你想得那么坏,天下巫门之人虽都可以占卜出这一卦。但是没几人能知道后面的人就是姐姐你。”

“没几个人,那就是还有人喽?”

芷蔓没再说话。

青青想起一事,面上带着一些疑惑地又说:“姐姐,就算有人能占卜出是你,可是这卦象中间缺了一段,就不能直接证明这三界之乱是由你造成的。”

芷蔓茅塞顿开,颇为赞同地点头,“是啊,姐姐,青青说得没错。”

我疼爱地看着她们俩,“你们倒是会为我开脱……”

……

芷蔓和青青为了不让我太过担心,在我面前故意打闹了起来。

青青忽然问芷蔓:“这次怎么就看到你,没看到子晋和子安两个哥哥?”

芷蔓的脸很微妙的红了。“二位师兄,过几日再来。”

“他们也来水宫?”

青青有些不相信,带着坏笑地问芷蔓:“那子晋和子安,来蛟族是为了看愔姬姐姐。还是不放心你这个小师妹呢?”

芷蔓仿佛被抓到软肋一样,跳起来就和青青打,红着脸一边打,一边逗着青青:“你还说我,我看这次你和华清太子倒是比以前自然不少。”

没想到青青没怎么当回事,依旧拿芷蔓的两个师兄开着玩笑。

芷蔓有些着急,对青青说:“这次来还没看到贺兰明山呢,许久没见他了。”

没想到青青这下子脸变得通红。

芷蔓也是一愣,继而恍然大悟着说:“哦——!,原来如此,我记得在帝城的时候,贺兰大人看到你的时候,就有些扭扭捏捏的。”

“你还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青青就追着芷蔓开打!

------------ 第393章 父子深情 青青躲着芷蔓,就往我的水宫门外跑。

芷蔓在后面追着她。

青青不知看到了什么,有些慌乱得跑了回来。

“看你往哪里跑,这回被我抓住了吧!”

芷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依旧沉浸在之前的玩闹当中,拽着青青。

青青的脸色十分难看,推开芷蔓拉着自己的手。

“怎么了?”

“怎么了?”

看着青青的变化,我和芷蔓不解,便都问了一句。

青青撇撇嘴,朝着外面使了一个颜色。

芷蔓最快,跑到外面,不知看到了谁。

“你是谁?”

不知道芷蔓是在和谁说话。

青青这时候有些站不住,身子晃了几晃。

“回来!芷蔓,你快回来!”

芷蔓现在俨然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走回到青青身边。

还没等青青说话,碧千黑着脸,对着我们行礼,又回了芷蔓一句:“奴婢碧千,是大巫门下的不知名弟子一名。”

“哦,免礼吧!”

芷蔓依旧一脸轻松。

“奴婢长居九层水塔之下,是三婆殿下身边的人。”

碧千说的波澜不惊。

“妈呀!”

芷蔓可做不到波澜不惊,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反应比刚才的青青大上百倍。

“你……你……是……巫尊……身边的人……你……你……要做什么??!!”

芷蔓说话都俨然结巴起来。

青青偷偷留意着碧千的反应,并不知道她的来意,却显得十分心虚。

但是青青没忘了瘫在地上的芷蔓,伸手扶了她起来。

“没事吧?”

芷蔓摇摇头,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碧千。

……

她们两个怕成这样,在场也只有我和碧千正常得说上话。

我走上前,问了碧千一句:“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嗯。”

碧千神色淡定,看了芷蔓和青青一眼,对我说道:“三婆说,公主身边贵人成群,自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你,巫门之人占卜命格的事,想必你已经知道……”

碧千说到这里的时候,有意无意得看了青青和芷蔓一眼,这俩丫头哪受得了这般惊吓,面面相觑之后,便蹑手蹑脚得往我寝殿里面跑。

看着她们俩那副样子,我不免发笑。

我转头看了碧千一眼,发现她也在暗自发笑。

她发觉我在看她,便立马板起脸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我知道她只是表面凶罢了。

“三婆可有生气?”

“没有。”

我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没想到三婆还有后面的一句话。

“三婆让你去水塔之下见她一面。”

若是三婆叫的是青青或者芷蔓,只怕魂儿都要吓没了。

但是我不怕三婆,自然应允了去水塔一趟的事。

“三婆可说了什么事?”

“没说。”

“你知道么?”

“不知道!”

碧千又恢复了人前铁面罗刹的样子,见我不说话,态度稍微好了一些。

“你自己亲自去问她,不就知道了!”

“好吧!”

正当我和碧千准备一起前去三婆那里的时候,我的寝宫里面忽然想起一阵凄厉的哭声。

是九白在哭!

我赶忙对着碧千说:“你先去吧!我看看九白,一会儿就过去!”

碧千对着哭声传来的方向望去,眼里也写着关切。

她没说什么,“嗯”了一声,留下一句:“不急!”

便先行离去,回了水塔。

……

等我回到房内的时候,青青,芷蔓还有青凰早就围在九白身边,关切地问他怎么了。

九白这时候哭意已经小了不少,但是明言一些就能看出来,这孩子是在强忍着,让自己不哭出来。

不管众人怎么问,九白就是摇头,不肯说出事情。

我让她们三先行出去,青凰因为担心九白不肯,青青便把她强拽出去。

……

等到房内只剩了我和九白两个人,我便开口问了他:

“怎么了?”

九白没说话,脸上却布着阴云。

“是不是做噩梦了?”

我又问了一句,九白依旧是没有话。

小小年纪就有这么大的脾气,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我便吓唬着他说:

“你要是不说,我就不要你了,再不理你!”

说完我假装就要走。

九白急了,从后面拽着我的胳膊。

我回过头,看到九白又是泪流满面,又不敢哭出来,狠狠得咬着自己的嘴唇。

我给他擦擦眼泪。

“娘亲别走,九白和你说。”

“说吧!”我又把他抱起来,放在床榻之上。

“九白……九白梦到了爹爹,九白知道,爹爹做了许多错事,做了对不起娘亲的事……王祖父和舅舅不喜欢他,水宫里所有的人都不喜欢他。可是九白很想他,无论爹爹做了什么错事,他都是九白的爹爹,都是给了九白这条命的人啊!”

九白一边说,一边哭得泣不成声。

我心如刀割,却又不知道如何去劝说他。

大人之间无论有什么恩怨是非,孩子毕竟是无辜的,不应该受到牵连。

九白的脸上布满了眼泪,我给他擦掉,新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他哽咽着说:“九白不敢在水宫里提到爹爹,怕惹王祖父不高兴,也怕娘亲伤心,可是九白真的很想爹爹,九白只能憋在心里,刚才做梦,九白梦到爹爹受到天雷之刑,活得生不如死……”

九白后面的话再说不出来,重新嚎啕大哭起来。

我长叹了一口气,都说母子连心,母女连心,可是哪有孩子不想自己的爹爹的啊!

九白提到敬康受到雷击之刑,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倒是和前几日诗兰所说的相差无几。

只是不知道的是,诗兰所说的雷击,和九白所说的雷击,是不是同一个。

“那下一次,你爹爹再来,娘亲让你和他好好说话,或者娘亲把你送到龙宫去呆一些时日,怎么样?”

其实这些话说得,我自己都没什么底气,先不说前者,把九白送去龙宫,只怕是我在痴人说梦吧。

九白摇摇头,“娘亲不用安慰九白,王祖父那么讨厌爹爹,自然不会让九白出去,九白也不去龙宫,九白更不想离开娘亲。”

“好孩子!”

我心里感触,便抱了下他。

“放心吧,若是你爹爹下次再来,我定把你送出去!”

九白依旧是摇头,止住了哭,但是泪痕还在。

“不用了,娘亲,如果可以的话,九白远远得看爹爹一眼,九白就很开心了!”

------------ 第394章 再见隐鹤 九白是我的孩子,当娘的,自然要为他谋划以后的路。

好说歹说,才说把九白哄好,这孩子有点太懂事,心思也就重了一些,所以必须让他看到希望,不然憋在心里,我怕他出事。

等我推开门的时候,发现青青,芷蔓,还有青凰都在门外站着,看到我,吓了一跳。

“你们去陪陪他吧!”

“娘亲,那你去哪里?”

开口问我的是青凰,青青还有芷蔓眼巴巴地看我,似乎也有此一问。

“我去找你三姨母!”

青凰点点头,青青和芷蔓听我这么以说,赶忙拉着青凰进了房内,生怕我拽着她们一起去九层水塔似的。

……

碧千在水塔之外,等着我来,一见面,还没等行礼,张口就问我:

“九白怎么样了?”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碧千“嗯”了一声,脸上分明写着,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但是她也没有再问下去。

三婆坐在床榻之上,靠着软枕,衣着仍旧与往日一样,只是神色庄重了不少。

“你来了!”

“嗯!”

“你都知道了吧?”

“是!”

……

从前都是三婆话少,我追着她不停地讲,难得有这么一日,情况是颠倒过来的。

并非是我不想说话,只是那巫者的卦象,对我来来说,就像泰山压顶一样,让我喘不过气来,身处自责当中。

我想到芷蔓还有青青对三婆的恐惧,便替她们俩辩解。

“你也别怪她们,是我非要逼问的。”

三婆只是一笑,没说什么。

“怎么这么地看着我?”

她抚了抚自己的额头,不经意得问我:“你还有心思为她们俩开开脱?”

我扑哧一声就笑了,三婆笑意更浓。

“不然呢?”

……

“先不说卦象了。”

“你找我来,还有别的事?”

“嗯。”

三婆一挥手,九层水塔,每一层的门,都随着轻弱的风丝关上。

她的手又挥了第二下。

一圈光点飘在我们的中间。

而后一只带着莫名气息的小鹤出现在我们中间。

“隐鹤!”

我记得它的样子,从前在帝城当中,云书曾摆弄过几只隐鹤。

眼前的隐鹤与当日的隐鹤极为相似,但是在极为相似当中,也有一丝不同。

云书侠气,但是他的隐鹤充满魔气!

面前的隐鹤同样充满魔气,同时也夹杂了些仙气。

“你知道?”

三婆有些意外地问我。

我点点头,“以前在帝城曾经见到过。”

三婆没有再往下问,毕竟帝城那样的是非之地,出现什么也都不甚奇怪。

我又问了三婆一句:“这隐鹤从何而来?”

“仙界!”

“什么?”

我自然是有些不信的,仙帝那个老匹夫那样的锱铢必较,怎么可能容忍这种魔界的不祥之物存在。

三婆像是看出我的心思,对我说:“自然是有人瞒着仙帝的。”

“这隐鹤为何而来?”

“传信!”

三婆吹了口气,隐鹤便扇着翅膀向上飞起,悬空当中出现了几行大字,不过是眨眼的功夫,那些字就又消失不见。

字是消失了,但是我的脑海里却记得清楚。

龙族太子敬康,擅自与凡间女子相恋,受天雷之刑罚!

……

我脑袋嗡的一下。

三婆问:“你还好吧!”

等我回过神,点点头。

“是因为我么?”

“是!”

……

一时之间,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该怎么办?”

念及之前种种,我心乱如麻。

“你恨他么?”

“恨!”

“那你心里有他么?”

“有。”

“你想救他么?”

“想。”

“若是为了救他,要你再一次历经磨难,你还愿意么?”

“……”

“?”

“不愿意!”

“那就好了!”

三婆不动声色,片刻之间焚了那只隐鹤。

“你不用救他,这点天雷,他熬得住!”

“当真?”

“他是真龙转世,龙族这一辈里天资最高的人,要是这点刑罚都受不住,将来如何高站云端,继承龙族大位?!”

三婆如此说,我的心里稍稍安分一些。

但也不知道为何,我的心里还是揪成一团。

……

三婆无话,我一时之间也不知是去是留。

“是不是还有话对我讲?”

原本是没有的,三婆忽然这么一问,我便同聊家常一样,说了几句话。

“今日九白哭闹几声,说是想他了,前几日水宫里人人对他讳莫如深,九白怕大家生气,就都憋在心里。”

三婆脸上没有一点的波动。

倒是站在一旁的碧千,听到九白难过,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眼里满是不忍。

“九白小小年纪,却要承受这么多的事,不能和口中的爹爹在一起,的确很可怜。”

我“嗯”了声,想着九白的心事,自己十分自责。

“这世上,要是没了三界之分,或许对你们来说,就没那么多的阻碍了!”

“别说了,不管有没有三界之分,我们真正的阻碍,始终都是自己,既然自己都是阻碍,那还不如,顺应天命。”

我心里清楚,不管怎样,都不可以再与敬康有所关联。

他受的苦难,我心里难过,但是我也曾受过同样的苦难,所以,也许两清是我们唯一的办法。

也许对我门都好的办法。

“你在说谎!”

“那就一直把这个谎圆下去吧!”

……

三婆看得出我意已决,便不再提敬康一事。

“你们巫门的人,都已经占卜出那个卦象来了么?”

“倒也不是,只有到一定境界的巫者,才能占卜出来。”

“那么天下,会有多少人占卜出来?”

“几十个吧!”

三婆眼睛都没眨一下,倒是把我还有碧千吓了够呛。

“那么多啊!”

“多么?”

三婆说这话的时候口气极为不凡,但是依旧是云淡风轻的。

“会不会给蛟族带来麻烦?”

“麻烦,自然会有的。”

我又开始担心起来,三婆一笑,伸手摸了下我垂下来的头发。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感受到我的气息自然就躲得远远的。”

我想起来,三婆是巫神转世,也就是三界当中巫门之内地位最高的人了!

“他们都很怕你么?”

“怕?当然不是!”

三婆的眉间有一丝的惋惜,但是这波动稍纵即逝。

“并非是他们怕我,而是我是他们的希望。”

希望?也许就是巫门的壮大吧!

“那就好!”

三婆的眼里开始有了凶光。

“但是巫门中人,也并非都是上下一心!”

------------ 第395章 娘亲,你会原谅爹爹么? 三婆是巫门尊者,不仅仅是人间的巫门,三界的巫者都以她为尊。

但是看她的影子,似乎知道三界巫门的人,究竟是谁心存不一。

“仙界的?”

三婆并没有回答我,反过来劝慰着我说。

“不过不要紧,反正,除我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全部的真相。”

“什么意思?”

三婆这时候和我打起了哑谜,带着笑意问我:“还记得芷蔓她们俩和你说的占卜,一共分为三个部分吧?”

“记得。”

难不成这卦象出了什么问题?

“第一部分,三界大凶,第二部分,是个乱象,谁也看不出来,第三部分,是你的生辰八字,还有你的星辰命格,是这样吧?”

“是啊,只是可惜不知道第二部分,到底是什么,要是知道,也许就能还我的清白了。”

“不可能。”

三婆这话说得斩钉截铁。

“为何?难道你知道那第二部分的卦象。”

“那是自然。”三婆的眼里挂着威严和超脱,“第二个卦象,就是被我涂抹掉的。”

“什么?你没骗我吧?”

三婆还没答话,虬螭的声音在我身体里响了起来。

“当然没骗你,她是巫神转世,自然有这个本事。”

三婆似乎感受到虬螭的声音,看着我不说话,仿佛要帮我看穿。

我顾不上这些,听到虬螭的声音,心里欣喜不已。

“你们没事了?”

“嗯,没事了!”

虬螭的声音里也透着兴奋,而且这次在三婆面前,他也不像以前那样,远远躲着。

“隐呢,他也没事了么?”

虬螭没说话,倒是隐自己跑出来,对我说:“愔儿,我没事了。”

我心里已然乐开了花,上次囚灵渊一事之后,圆儿,虬螭,隐,他们三人的去向就在我心里始终堵着,眼下虬螭和隐,没事,我自然松了一口气。

只是圆儿……

隐告诉我,他和虬螭这次能够复原,全靠了玄月佩的力量。

……

事到如此,我心里明白,拉着三婆的手,就对她说了一句:“多谢你!”

三婆收回看我的眼睛,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没什么,水宫可能会变得不太平,多些力量保护你也好。”

我心里再一次揪起来,“会连累水宫么?”

三婆的神色变得怪异,眼里放空,“你不要多心,若是你前尘不清,无论你在哪里,水宫都不会安静,若是斩断繁琐之事,那么即便你留在水宫,也不会人带来麻烦。”

……

我又想起刚才三婆说的卦象,便十分好奇地问她:“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抹去的第二个卦象,是什么?”

“想知道?”

“嗯”

三婆一抬手,九层水塔每一层的门都重新应声而开,而我眼到之处,发现那些守卫,无不都是一脸镇定。

不愧是大巫的弟子!如此处事不惊。

“那部分卦象,就是说你和龙族之人,不可以在一起,不然会不得善终。”

“仅此而已?”

“嗯。”

……

难过,但是并不绝望,若是能够舍掉一人的情爱,换来水宫的平安,我自然十分愿意。

况且这情爱,本就不属于我理所应当该得的。

三婆闭上了眼,像是困了,碧千走上前来,对我的态度比以往都要和善。

我起身就要出门,碧千在后面喊我:“公主,你等一下。”

等碧千帮三婆收拾妥当之后,便送我出九层水塔。

……

我以为碧千有话对我讲,便刻意走得很慢。

碧千见我走得慢,她便走得更慢。

反而一路无话。

一直到了水宫门口,碧千才停下,唤了我一声:“公主。”

我心里有点感触,总觉得自己到了人生重大抉择,或者重大改变的时候,所以也有些惶惶不安。

“公主你是蛟族人的希望,所以无论发生什么,请你一定要爱惜自己,坚强地活下去。”

我没来及说什么,碧千就对我深深行了一礼,回了九层水塔。

……

碧千和三婆一样,话说得不通透。

回到自己的寝宫之后,九白已经好了许多,面上没有一点伤心。

只是自己的孩子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在强装开心,哪有那么容易就忘掉心事。

等到旁人不在的时候,我问九白:“想不想看到你的爹爹?”

九白的眼里闪过不可置信的惊喜,但是很快又黯淡下去。

“九白不想,娘亲也不要骗九白。”

我认真地对他说:“娘亲没有骗你,是真的。”

九白依旧挂着担心的神情,“可是王祖父,舅舅,姨母他们都会生气的。”

我劝慰九白,“那些事娘亲自有安排,自然要你见到你的爹爹。”

“好!”

九白重重地点了点头。

……

人帝送给我的乌黧我一直放在水宫之内,我便趁无人之时吹了起来。

我只吹了几下,便讲乌黧放在旁边。

九白听得如痴如醉,见我停下来,便真心地夸赞道:“娘亲吹得真好!”

这孩子,竟然以为我吹奏笛子图个开心!

……

我安心等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水宫之外,似乎还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回应的笛声。

这一次,是敬康无疑了!

“走!我带你去找你爹爹!”

“好!”

九白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脸。

我原本以为,出水宫会十分麻烦,没想到这一路都畅通无阻。

不仅没有侍卫,青青,青凰,芷蔓,还有华清都不见踪影,他们几人就像商量好的一般,一起消失不见。

“九白,看到你爹爹之后,你会怎么办?”

“告诉爹爹,九白很想他。”

“好!”

九白紧紧拉着我的手,忽然小心翼翼地问我:“娘亲,那我们还回水宫么?”

“回!”

我以为九白不想回来,但是又不愿意骗他。

没想到九白十分高兴,“九白也愿意回来。”

“你不想跟你爹爹去?”

“不想!”

九白摇摇头,稚嫩却又懂事地对我说:“我想爹爹,但是我更不想离开水宫,这里有王祖父,王祖母,华清舅舅,明山叔父,青青姨母,青青姨母,三姨母,青凰姐姐,二道山还有秋安姑姑,庄绍伯伯,晋贤叔父……九白不想走。”

这小娃娃如数家珍地说出了自己知道的许多人的名字。

“好孩子。”

九白看着我,又十分谨慎地问了一句:“娘亲,你会原谅爹爹么?”

------------ 第396章 表哥,杀了她们三个! 九白问我,是否会原谅敬康。

我没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水宫当值的守卫也没有拦我,行了礼之后,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好,并没有问我,要去哪里。

但是等我临走之前,侍卫没忍住,还是对我说了一句:“公主,一路上当心些!”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只是见过几次,不知他为何对我说这话。

侍卫却再也不言语。

“娘亲!”

原来传来一个声音,我回头看,却是青凰。

九白看到青凰,最开始高兴,但很快就有些担心,喊了一句:“姐姐!”

青凰没有多问,而是仿佛已然洞悉一切地问道:“娘亲,你还回来么?”

“回来!”

听到我如此肯定的回答,青凰脸上有了如释重负的神情。

“拉钩!”

“拉钩!”

我也幼稚地与青凰一起,许下了这个约定。

青凰最终还是不舍地往回走。

“娘亲……”

九白撇撇嘴,他看到青凰难过的样子,自己也跟着不好受。

我心中也难过,但是青凰也是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命对她十分了解。

“嘘!”

我对九白做了噤声的手势,让他安心看着。

“五!”

“四!”

“三!”

“二!”

“一!”

等我小声说出这几个数之后,就看见青凰身边的灵光一显,青凰化成了小鸟,扑扇着翅膀飞回到我的身边,围着我叽叽喳喳地叫。

我看着九白说:“怎么样?”

九白面上含笑,心悦诚服地说:“娘亲真厉害!”

那侍卫似乎还是不放心,我对他说道:

“让太子殿下放宽心,做好了家宴等我,若是誓言,就让我一辈子困在水宫,哪里都去不了。”

这誓言……

那侍卫露出笑脸,痛快地答应了一声:“是!”

……

水宫之外,并没有敬康。

我站在水宫向远处眺望,也没有敬康的影子。

九白看着我,我对他点了点头,他把手伸出来,念了几句口诀,寻灵木便在光点当中出现在九白的手心里。

之后我伸出手,九白把自己的小手一托,再一送,那探灵木便来到了我的手中。

我将另一只手的之间对着探灵木,不多时便感受到了它探得的位置。

果然,敬康去了清水河!

……

如今我的灵力回复了鼎盛的时候。加上有青凰和九白在一旁,不到一柱香的功夫我们就到了清水河边。

九白眼尖,一眼就看到山腰的白色人影。

“是爹地!”

九白虽然欢喜,但是并没有敢太大声的叫喊。

我点点头,对着九白说:“你上去找他吧,娘亲在山下等你。”

“娘亲,你不和我一起上去么?”

“不了,你和他多说会儿话,不必着急回来。”

“好!”

九白虽然惋惜,但是知道我现在的心思,也没有任性地强求我。

青凰在我身边飞来飞去。

“要是不放心,你就跟过去吧!”

青凰的眼里闪过不屑,站在我的肩上,并不往山腰那里看。

……

九白走出去没多远,敬康便留意到我们几人的动静,他和我站的远,却仍旧目光火热得瞪着我。

这目光让我不舒服,我便低下头,没有瞪回去。

“怎么,你不敢上来?”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也带着鬼魅。

明知道他在激我,我还是吃了这一套,鬼使神差地往山上走。

九白看我跟了上来,特别开心。

……

到了山洞之外,我和青凰躲得远远的。

九白一时赶上,便抱着敬康的衣角,呜呜得哭了起来。

敬康看看我,又心疼得看着九白,一把将他抱起来。

“爹爹,九白好想你!”

即便尊贵如龙族太子敬康,看到九白这个样子,也不免有些动容,眼角闪着水光。

……

他们父子二人在一起许久,九白才止住哭声。

“你还好吧!”

敬康站在原地,忽然面向我,远远地问了一句。

我反应过来,“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你恨我么?”

“不恨。”

“那……”

“什么也没有,太子殿下还是少生些事端,这样对我们二人都好,不是么?”

……

九白脸色有些难看,小心翼翼地看着敬康。

敬康愣住,然后苦笑了一下。

“之前在龙宫的事情……”

“我都知道了。”

我并不愿意多和敬康说话,因此他每说一句,我都希望早些说完,再无其他瓜葛。

敬康的眼里闪起浮光,看不出喜悲,也不再看我,而是自言自语,“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就是好事啊!”

“若是你知道了龙宫的那些事,那么你就不会误会我,我们之间也能心平气和地说个明白。”

“太子殿下这是做什么?我今日来只是带九白来和你叙父子之情,太子殿下不要失了分寸。”

……

“你终归还是和我生分了!”

……

“表哥,你为何与她那么多的废话?”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山洞里传来,我心里暗道不妙。

只是来人的攻击比她的声音更快,我和青凰,还有九白被杀个措手不及。

数十根发着亮光的彩色羽毛,围成一个圈,做了个结界,将我们母子三人罩在里面。

来人正是香蕊公主!

她快速地将敬康拉了出去。

这结界的程度并没有多厉害,但是阴毒,并且速度太快,我们三人的修为暂时被封住。

“爹爹,你这是作什么!”

九白似乎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看着敬康问道。

敬康没说话,香蕊公主不愿意了,问敬康:“表哥,这是你和那个贱女人所生的孽种?”

孽种……

敬康矢口否认,看着九白的眼里带着柔情,转眼却对香蕊公主说:“不过是我灵识分出的一只怪物罢了。”

“爹爹……”

听到他朝思暮想的爹爹这么称呼自己,九白的心里自然十分难过,绝望和不可置信都写在自己的脸上。

“不……这不是真的!”

香蕊公主颇为得意地笑了,对着敬康问道:“既然如此,那么表哥,我要是把他们杀了,你不会心疼吧!”

“当然不会。”

九白听到敬康这么说,跌坐在地上,肝肠寸断一般,不停地掉着眼泪。

------------ 第397章 假假真真,肉眼难分 九白,青凰还我被困在结界当中封了修为,便成了板上的鱼肉。

香蕊也不留情,朝着我们就用了驭风术,招招致命。

我记得以前翩若对我用的也是差不多的招式,果然她们是表亲。

说道风系道法,青凰是她们的祖宗,只是如今这小丫头也光有法术,却使用不出来。

“且慢!”

敬康袍子一挥,一道白光闪过,香蕊公主的攻击便化为无形。

“表哥!”

香蕊公主的眼里有了愠怒之意,看这敬康问:“你要做什么?!”

“表妹。”

敬康满眼柔情,在我面前上演浓情蜜意。

“这点小事,何苦劳烦表妹你动手,我来吧!”

“你舍得?”

香蕊公主显然一脸执意,不相信敬康的话。

敬康有些着急,脸色发红,急于在香蕊公主面前表现自己。

他面带着凶光向我们走来。

九白早就处于愤怒当中,青凰向来讨厌敬康,一遍又一遍地向结界冲撞击着。

我心疼这两个孩子,便对敬康恳求道:“香蕊公主无非是要我的命,你便拿去,还请你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放了九白和青凰。”

敬康迟疑一下,心虚地没有看我的眼睛。

这时候一把匕首忽然插在了我的小腹之上。

“娘亲!”

九白和青凰围在我的身边,大哭大叫,却无法打动外面两人的铁石心肠。

“情份?”

香蕊公主在一旁依旧刻薄:“你们还有情份在么?”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敬康回答地十分干脆。

我的心也变得冰冷。

香蕊公主在结界之外,耀武扬威地对我说,“要我放过这两个孽种,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真的?”

她有些不信,也有些窃喜。

我“嗯”了一声。

“不妨,你就给我磕三个响头吧!”

敬康不可置信地看着香蕊,香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对敬康说:“表哥不要再心存妇人之仁,若是被龙王殿下知道,只怕你也吃不了兜着走。”

“好!”

我痛快地答应下来。

九白擦干眼泪,拉着我对我说道:“娘亲,不要!”

青凰此时虽然没有化成人形,这时候也回过身一下一下地撞击着我,以此来阻止我。

香蕊在那里带着笑意等着,我推开九白,还有青凰,扫了敬康一眼。

我隐约看到敬康对我摇了摇头。

为了两个孩子的性命,我能忍得下这般屈辱,反正之后都是思死路一跳。

正当几乎要跪下的时候,旁边一道黑影随风闪过。

“叮当!”

不知道什么打开了结界的一角,整个结界裂开了这个口子。

这个时候我的修为恢复,青凰和九白也都变成了鼎盛的样子。

九白这时候已经红了眼睛,脸也憋成了紫色,怒视着敬康,眼里流露出杀机。

“九白。”

敬康有些慌乱,叫了一声九白的名字。

然而九白并不理会,将我护在身后,接下来他自己和寻灵木融为一体,在清水河边的山腰之上生根发芽,长成比很久之前的那棵榕树还要粗上几倍。

不仅如此,九白化身的大树窜天而起,直上云霄,我抬眼根本望不到尽头。

九白的身上凶气大涨,连我看了不无恐惧。

没想到敬康就站在我的面前,动也不动。

九白这棵大树带着强大的力量,枝条扭动,地上盘根错节,分不清哪里是根,哪里是遗落下来的纸条,上面还爬满了藤曼。

就是这些杂乱无章的小东西,就敬康卷起来,死死地勒着他,几乎让他窒息。

一旁的香蕊公主早没了之前的嚣张模样,大惊失色地看着我们这里,后又打算仓皇逃走。

“哪里走!”

青凰的真身变大了几倍,就是一副凤凰的模样。

这时候的青凰虽然非人形,却可说人语。

香蕊公主脚边唤起祥云来,就要往天上飞走。

青凰扇了一下翅膀,祥云消散,香蕊公主便跌落在地。

但是她落地之后没有乖乖等死,又开始用驭风术来攻击青凰。

“用风?我可是你祖宗!”

青凰的攻击比香蕊公主厉害百倍,很快香蕊公主便被打得遍体鳞伤,毫无招架之力。

青凰看到香蕊狼狈的样子,眼里也如青凰一般,冒充兴奋的光。

“小小的祥鸾族,竟然敢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时候我看到天边,依旧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黑边。

九白和青凰心里的恨意大增,自然不会放过眼前仇恨之人。

“住手!”

无论她们俩谁,我都不希望下杀手。

青凰看到我的伤势不清,便用灵锁缠住了香蕊公主。

九白这时候却杀红了眼,非要置敬康于死地。

“九白不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你若是杀了他,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九白依旧是没顾得上我。

敬康眼看着就在弥留之际,他的嘴动了下,神色安然,似乎在说什么。

想通过死,一了百了么?我偏不随你的心愿。

“死不是最可怕的,所以我不会让你死,相反,我会让你活下去,我要让你一辈子在罪恶当中活下去!”

等我说完这句话之后,身上的痛意加重,也不知那匕首什么做的,竟然能够让我伤得这么重。

我的眼睛逐渐睁不开,外面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不少。

“九白你给我住手!快来看看娘亲!”

这是青凰的声音。

“愔儿,我来带你回家!!”

是兄长,华清兄长又来救我了,每次我在危难之时,赶到的总是华清兄长。

只是,对不起兄长,是我有一次让你担心了。

“愔儿,你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害你!”

我是封魔了么,被他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也不知我这次焉有命在。

如果没死,这辈子就不要再见到他了。

要是死了,也好,一了百了,下辈子,说什么也不要遇见你!

……

……

隐在虚空之中出现,温和的声音对我说:“愔儿,这次你对他们死心了吧?”

“早就死心,只不过千白想他而已。”

隐叹了口气,忽然又指责起虬螭来。

“都是你这个眼瞎的老东西,我早就说你们龙族的人靠不住,不能相信,你就是不听,说什么你的后代有苦衷,这下好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害愔儿,这次我和你没完!”

------------ 第398章 蛟龙,九天之上? 等我醒来的时候,再一次被水宫的人围着。

“愔儿,你醒了?”

华清兄长站在我的面前,让我心里一暖,忽然觉得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但是一切苦痛又真实的存在我的身边。

华清兄长强撑着笑,眉眼却全都是倦意。

我心里顾及九白,还有青凰,便问兄长,他们俩去了什么地方。

“回来之后,女医见他们有伤,便开了药,已经睡下了。”

那就好。

我心里逐渐轻松,但是面前的众人脸上都是担忧和不忍。

蛟王,蛟后,大巫,站在我的前面,谁也不肯开口说话。

我猜到他们有事瞒着我。

再看看四周,这不是我的寝殿。

“这是哪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看我,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青青还有芷蔓不在这里,这到底是哪里啊?

……

“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为什么不说话?”

我心里有点急,蛟后娘娘这时候掉了眼泪,地上凝落成珠。

“我来告诉你!”

人群之后,传来一个清幽的声音。

碧千扶着三婆从后面走到前面来。

三婆站在我面前,对我笑了一下,有点无奈。

“师父,你们下去吧,我陪着愔儿呆一会儿。”

“好!”

大巫,蛟王,蛟后,仍旧不放心地看了我几眼,便一起出了房门。

华清兄长走之前安慰着我说:“愔儿别怕,有什么事,我会一直在陪着你的。”

到底是什么事啊!

“你也下去吧!”

三婆对碧千说道,碧千行了一礼。

等到房内只剩了我和三婆,我先是问她一句:“这是哪里?”

能让三婆从床榻之上走下来,已经很不容易。

“十层水塔。”

十层水塔?

巫公殿里只有九层水塔,水宫的水塔与人间不同,人间是在地面从下而上建造,而水宫之内不同,是从水宫之地下下面挖凿而建。

所以三婆的意思,便是九层之下,还有一层,便是现在的十层水塔。

“我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

空气里寂静无比,即便事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得见。

“你有孕了。”

有……孕……?

陡然一个惊雷劈在我的头上。

这怎么可能?

再说,就算是有孕,怎么可能一直感觉不到。

……

……

“你骗我!”

“没有,蛟族血脉本就与凡人不同,一胎总要比凡人多怀上个七八个月,所以之前你感觉不出来。”

……

胸里异常憋闷,我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

这怎么可能。

三婆比我淡定一些,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不!

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有如蛟族家风,对不起爱惜我的人,这个孩子我不能留下。

我赶紧拉开自己身上的锦被,四下找着东西。

“你要做什么?”

三婆有些慌乱。

什么东西也找不到,我便手尖运起灵气,朝着自己的腹部就袭击了过去。

孩子,并非是娘亲心狠,而是你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上。

对不起!

……

……

三婆手疾眼快,出手把我拦下来,厉声质问了我一句。

“你要做什么!”

我已然心如刀割,无力地对着三婆说:“这个孩子不属于蛟族,不能留,会出事的!”

“那也由不得你!”

我很少见到三婆这种气愤的样子,一时愣住。

三婆见我不闹了,态度一有所缓和,对我说,“你被敬康刺了一刀,不小心伤了经络,而那经络,便是这孩子的命脉,即便是你不动手,他也很难保得住,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保不住?

我心里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痛快之意,也没有半点轻松,只觉得被三婆抽走了力气一般。

怎么会保不住?

敬康!

是敬康!

害了九白不够,甚至无意当中,差点害了他自己的孩儿!!!

他不害怕下阿鼻地狱么?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三婆看到我这副样子,有些心软,对着我说:“你这一胎,水宫倾全族之力,也会保住你的这一胎。”

为……为什么?

蛟王他们不会觉得这是孽种么?

还有华清兄长?

我知道他对我的心思,他又怎么能够容忍这个孩子?

他对九白那么好,已经让我感到十分不易。

……

三婆看穿我的心思,对我说:“华清太子对你的情义,天地可鉴,你不要小瞧了他。”

“可是……”

“别可是了,水宫要保住这一胎,也并不全是因为你的孩子,阴差阳错之间,你这一胎,是蛟龙胎!”

蛟龙胎!

我只知道蛟族,龙族,却不知道蛟龙胎是什么。

三婆也不想和我解释,对我体内的虬螭还有隐喊了一句:“两位老家话,出来给她解释一番。”

被三婆喊老家伙,虬螭却没生气,告诉我说:“蛟族属于人界,龙族属于仙界,那么蛟龙便是神界,遨游在九天之上,三婆是巫神转世,愔儿你血缘特殊,神女转世,又有神隐之力,青凰是凤凰转世,但是这蛟龙,出生便是九天之上的神!”

神!

听到这个字我心里有些激动,如果真的是神,又是我的孩子,自然能够让仙界的人不再嚣张,蛟族也能扬眉吐气。

三婆的脸却始终阴沉着,似乎是我想的不多。

我问她:“怎么了,你不是说,这蛟龙是蛟族人的希望么?”

“嗯。”

“那怎么还这副样子?”

三婆叹了口气。

“蛟龙,的确能颠覆仙界不假,但是愔儿,蛟龙出世还需要一年之久,过几个月,胎像稳定之后,三界当中必定天象异常,瞒不过仙帝,我怕他们会来对你下手。”

“不是还有人帝么?他怎么会容忍仙界的人来放肆?再说人帝虽要看着仙帝脸色,但是三界并尊,仙帝还能硬来不成?”

想到帝城的那个人,我的心里仍旧会有一丝安宁。

“神界的仇,自然是要算到仙帝头上去的,但是蛟龙出世,仙界必然没有好果子吃,于其等着蛟龙去将他扔下仙界高台,他自然想先下手为强。”

“还有,你不要对人帝抱有太大期望,他的实力和仙帝没法抗衡,另外,若是蛟龙出世,三界都要被颠覆,他是人界的九五之尊,自然也不想屈居人下,所以,这次万事只能靠我们蛟族自保。”

------------ 第399章 弥留之际 九层水塔下面凭空多了一层,因为怀了蛟龙胎,我便被他们关在这里,不许出去。

一来,如三婆所言,这蛟龙胎若是被巫门的人感知到,人界的尚且还好,被三婆的力量压制,若是被人帝身边的人得知,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二来,敬康的这一道伤我太深,我的命,和腹中孩儿的命,都很难说。

肉身虽然痛些,也虚弱些,但是神志倒还清醒。

我出不去,但是别人能够进来,只要三婆点头,便没事。

三婆喜静,但是这一次却反常地放了许多人下来看我。

九白,青凰,青青,芷蔓。

她们几乎终日都呆在十层水塔之下。

我的伤重,每日都是三婆为我亲自开出药方,并用她自己的灵力滋养我。

时间久了,三婆的真元损失不小,人和我一样,变得憔悴。

碧千看在眼里,心疼三婆,终日红着眼睛,却没有阻拦过一句。

水宫之内许多人都想着帮我虚名,蛟王,大巫,蛟后,还有华清,对此,他们义不容辞。

但是都被三婆一一婉拒,三婆说帮助不大,而且蛟族还要养精蓄锐,这时候必须要谨慎些。

他们不行,还有别人。

芷蔓是巫门的人,青青有九尾神狐的传承,至于青凰,本就是神界的凤凰转世。

三婆说,蛟族在人界,仙界有龙族,但是蛟龙属于神界。

与之相对应的,便是灵蝶族,翼族在人界,祥鸾族在仙界,但是凤凰却属于神界。

所以丹凰,翩若,还有香蕊公主,若是开了眼,就知道要以青凰为尊。

只是我看到现在,只有丹凰知道这层关系。

三婆不在的时候,便由芷蔓,青青,还有青凰做了阵法,为我共同滋养灵体。

但是时间久了,任谁也熬不住持续的消耗修为灵力,她们几人日渐消瘦。

我只恨自己无能,无端拖累了她们。

九白终日在一旁看着,也想尽了他的自己的一份心,只是三婆说,九白身上的力量,对我帮不上一点。

于是九白终日愁眉不展,看着其他人为我日夜操劳,而我仍旧不见好的情况下,许久没露出过笑脸。

我知道他心里着急,便反过来安慰他,没想到这样一来,九白更加难受。

……

虬螭和隐并没有闲着,隐终日骂着虬螭,说他瞎了眼才会容许我接近敬康,没想到真的到了一个万劫不复的境遇。

隐那么温和的性子,如今却暴躁如雷,不肯喝虬螭好好说一句话。

虬螭自己觉得理亏,也不和隐争辩,给我疗伤的时候,用了十二分的气力。

三婆她们在身体之外用为我疗伤,虬螭和隐在里面渡给我力量。

即便如此,我的身体仍旧是一点起色。

隐每日都来安慰我,虬螭嘴笨,隐说什么,他就附和什么。

而这时候,即便我再想活下去,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这次我挺不过去了,你们俩会怎么办,会随我一起消亡么?”

“呸呸呸,小丫头,你不要乱说,你会没事的。”

“是啊,愔儿,你是九天之上的神,你不能有事,你要千秋万载的在神界高坐,你还没给你爹娘报仇,你自己受了那么多苦,怎么能就此离去。”

“对不起,可是我没有办法。”

“小丫头,你说什么呢,总会有办法的,你看你最近的身体不见好了么?”

“你不用骗我了,我虽神识不清,但是能感觉得到,这一次,我可能真的熬不下去了,你们两对我有恩,这么久以来,我已把你们当成我的家人,所以你们俩答应我,要好好活下去,不论是另换灵体,或者占了我这副躯体。”

“小丫头,你不要说了,我告诉你,这不可能!”

“愔儿,我就算舍掉我这条命,也会换你存活下去,若是你死,我绝不苟活。”

“你们这是何苦呢?”

……

……

华清兄长显然是哭过了,来看我的时候,眼睛是发肿的。

“愔儿,你不要担心,蛟族之内高人众多,父王又下令在整个人界之内寻找能人异士,总会治好你的。”

十层水塔密不透风,此时却不知哪里漂来的风丝,吹得我有些发凉。

华清兄长看着我脸上的表情,关切地问道:“愔儿,你没事吧?”

我想摇头,却发现没什么力气,张开嘴说话,声音也是小的可怜。

“兄长,对不起,这么久以来,就没让你安心过,还有大王,王后……”

“愔儿!”

华清有点激动,像是发火,火气又小的可怜:“不要胡思乱想!”

“兄长,有一事你答应我。”

“你说,我听着呢。”

“九白,还有青凰,你帮我好好照顾着!”

青凰早已经累得睡着,九白一直在一旁忍着哭,静静地站着。

华清看了一眼这两个孩子,拒绝了我。

“我不答应,你自己的孩子,你自己来照顾……”

华清后面的话已经泣不成声,说不下去,便对着九白嘱咐了一句之后,自己便往外跑。

“照顾好你娘亲。”

……

九白走得和我近了一些,拉着我瘦削得不成样子的手,放在他的脸上。

“娘亲,你疼么?”

九白没在我面前掉眼泪,眼睛却红肿得不行,我也知道,他总躲起来,在无人之时哭。

“九白,你瘦了好多。”

九白拼命地摇头,一张口便是嘶哑的声音,他又把话咽回去,唤了好一阵,才慢慢地再次张口。

“孩儿没瘦,孩儿最近每天都吃好多,娘亲不信的话,就起来看着九白吃饭,九白可以吃很多很多,娘亲吃不下饭,九白就替你吃,娘亲想做的任何事,九白都愿意去帮你做。”

“好孩子!”

我控制不住自己,两行热泪就顺着眼角淌了下来,这眼泪的温度,才让我真切地感觉到,我还没有死。

九白看我哭了,伸出小手替我擦干眼泪,又问了我一遍。

“娘亲,你还疼么?”

“不疼了,九白在娘亲身边,娘亲就不疼了。”

九白忽然瞪了了眼睛,一脸风轻云淡,故作轻松,寄出了一个难看别扭的笑容来。

“娘亲,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说吧!”

九白又眨巴了几下大眼睛,其实说起来,这孩子与敬康不算像,倒是更像我些。

“娘亲,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不要扔下我不管,好不好?”

------------ 第400章 九白之死 “九白从前在山间,活了千万年,受尽了风吹雨淋,山妖欺负,后来遇到娘亲,九白便觉得那是最快乐的时日,可是娘亲不乖,总是偷偷地跑出去,留下九白一个人,囚灵渊是,龙宫也是,娘亲你教我做人要守信,是你说得事不过三,你可不要说话不算数。”

我想我是弥留之际了,心里偌大的愁苦,到了嘴边,又觉得不知道又说什么。

九白看我没说话,抬起头,对我得意地说道:“娘亲,大巫爷爷和舅舅教了九白许多东西,包括人间的礼节,九白学得可好了。”

“嗯。”

我心里觉得欣喜,虽不知道九白要做什么,却也为他高兴。

“我给娘亲示范一遍好不好?”

他话说得越多,我便能看得出他心里的恐惧,对生离死别的恐惧。

九白退后几步,猛地一下跪在地上,地上坚硬冰凉,他却不觉得疼。

“孩儿一谢娘亲再造之恩,让九白真真切切地在世上活了一回。”

他嘴里大声说着这句话,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

“不……”

我想制止他,却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

九白抬头的时候,我发现地上湿了一大片,而他眼中此时只是通红,并没有带一点泪水。

“孩儿二谢娘亲养育之恩,让九白在这世上知礼守信,见过世间万态。”

说完这话,他又磕了一个响头。

我已然放弃了阻止他的想法,若是他高兴,那便由着他吧。

“孩儿三谢娘亲舍命大义,生死关头舍命相救。”

九白三个响头磕玩,地上遍布着他许多的泪滴。

傻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

九白磕完三个响头,回到我的身边,笑了一下。

这一笑,便自然的多,而且带了不少的决绝。

“娘亲,你困了么?”

我只是轻微地摇摇头。

“九白困了,可不可以让孩儿在你身边睡一会儿,就一会儿?”

“好……”

九白的脸上流露出欣喜之色,脱了鞋子,到我身边和衣而眠。

他最初并没有睡,睁开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久。

这是做什么?

九白似乎看出我心中所想,对我说道:“孩儿多看娘亲一会儿,想把娘亲永远记在心里,这一辈子,下一辈子,永生永世都不忘。”

心里又开始一阵一阵的酸楚。

又听到一阵叹息之声,只是现在我已经分不清是门外还是我体内的声音。

也不知九白看了多久,后来他便闭上了眼,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掉落下来,打湿了头下的枕头。

我没有力气抬手,这时候隐似乎感觉到我的无奈,亲自传给我力量,把我的手抬起来,到九白的脸上帮他擦了擦眼角。

九白睫毛微动,嘴角含笑,似乎睡得香甜。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渐渐地也睁不开。

对不起,九白,娘亲要食言了。

青凰,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和九白相互扶持。

三婆,芷蔓,青青,我先走了。

大王,王后,大巫,华清兄长,我先走了……

秋安,对不起,最后没能看到你……

……

……

……

我又回到了一片混沌之中,天地太初,浮游苍茫。

世人都说,人死后,要前往阿鼻地狱,若是生前结得善缘,那便安生投胎,若是作恶多端,便要下油锅,过刀山,历尽人世间经历不到的苦痛。

可是这里空无一人。

难道不是阴间?

“虬螭?”

“隐?”

你们在么?

……

许久无人回答,直到一个耳熟并且稚嫩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

“娘亲?”

我赶忙回头一看,正是九白。

“这是哪里?九白,你快回去!”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情况,但是我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九白脸上春风浮现,笑着对我说,“娘亲,这是孩儿的神识当中。”

“我怎么会来到这里的?”

其实也不必问,看九白的样子,便知道是他所为,只是我以前从来没想到过九白力量会这么大。

“娘亲不必惊慌,九白千万年来,体内一直蕴藏着一股力量,但是九白自己用不了那股力量,等九白去后,这股力量便给娘亲吧,这样娘亲以后就不会让人欺负了!”

我的心里如同五雷轰顶,不安浮上心头。

“你在说什么啊,!不许胡说八道!我不要你的什么力量,我只要你好好活下去!”

九白忽然浮在空中,身便飘荡着层层白云,他的手再一挥,平地而起许多藤条。

而这藤条正是寻灵木!

寻灵木将我的身子缠住,让我动弹不得。

九白略带歉意地对我说:“娘亲对不起,只能让你暂时受些委屈。”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便拼命挣扎!

“九白,你听话,把我放开,总会有办法的。”

九白闭上了眼,周身灵光暴涨,之后那亮光便如甘霖一般涌进我的身体。

对九白的叫喊被他忽视,我便对寻灵木喊道:“你也任由他胡闹么,还不放开我,去阻止他!?!”

寻灵木的枝条颤抖了几下,发出的声音像是一声叹息,我知道它听懂了我的话,却并不依着我的话办。

“九白,快停下!”

……

光晕当中,九白睁开了双眼。

“娘亲,我能感受得到,你肚子里,是个小弟弟,这样等他长大之后,就能替我照顾娘亲了,也能帮我帮我保护青凰姐姐。”

“孩儿这次走,可能就回不来了,娘亲不必难过,我用我自己的灵力,去救娘亲,并且能够换弟弟的命,孩儿死得其所,并不亏!”

而无论怎么我苦苦哀求,九白依旧带着释怀的笑,并不肯停手。

“九白你住手,你也是我的孩儿,你虽非我怀胎所生,但毕竟也和我血脉相连,快住手,娘亲不需要你化身精血来滋养,若是只留一个孩儿,娘亲自然留你!”

九白的身子在云雾里变得越来越模糊,渐渐淡地几乎看不到实行。

“我知道娘亲疼我,两个孩儿,可是娘亲却只有一个,我不想让娘亲死,九白宁可自己死,再说,娘亲,我并不是离开你,我只不过换了一种方式,陪在娘亲的身边。”

------------ 第401章 成了三界当中最强的人! 九白走了,他用他自己的命,换来我和我腹中胎儿的平安。

他不在了,我比自己死了还要难受。

接下来的许多时日,我都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什么都吃喝不下,终日浑浑噩噩地,一想到九白不在了,就止不住地想掉眼泪。

青凰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也不多说话,就在一旁安静地陪着,每日把下人送来的饭菜端在我的床边。

众人总来看我,但是都会可以略过九白的名字,怕我闻者伤心。

芷蔓还有青青,她们俩眼疾手快,早就把九白的东西全都藏了起来,也是怕我睹物思人。

只是九白稚嫩的小脸,还有他一口一个“娘亲”,这些都在我的心头环绕,怎么能够忘得掉。

……

三婆看不惯我终日萎靡不振的样子,硬拉着我起来。

“愔儿,你要是总这个样子,那么九白就白死了!”

“九白死了,他是为了救我而死,我……”

一提起来,我便抑制不住心里的酸楚,哽咽了起来。

“我知道,这事我一直都知道。”

三婆留意着我的反应,终于还是对我说了实话。

“你早就知道?”

三婆看着我,迟疑地点了点头。

“你知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你早点告诉我也行啊!!”

我想质问责怪三婆,话到了嘴边,又是那般的苍白无力。

说到底,我真正怪的,还是我自己。

碧千站在三婆后面,这一次她没有因为我对三婆无力而对我有什么举动,甚至颇为心疼地看着我。

九白在水宫之中颇得众人宠爱,心里难过的并非只我一人。

三婆叹了口气,对我说道:“愔儿,我最开始就知道,九白有了这个打算,三界当中,能够把你救活的,只有九白体内的力量,之前我没说,只是不想去逼他,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死就我死,又何必用他的命来换我的命呢?!”

“愔儿你要知道,到如今你的命,不再是你一个人的,整个蛟族全都指望你了,神界也指望你了。”

我的心忽然之间变得更加冰凉,这样的三婆……

三婆又劝着我说:“愔儿你不妨这样想,若是你死了,九白再过几年也会死,而九白拿他的命,换了你和你腹中孩儿的命,换来蛟族平安和神界复兴,而且到最后,九白也可能会活过来。”

她说了一堆,我却只听到最后一句。

“什么,九白能够活过来?”

“嗯。”

“你不骗我?”

“我以我自己的性命起誓,要是骗你,就不得好死。”

碧千想阻止三婆,却为时已晚。

我盯着三婆看了半天,我知道她不怕死,但是她认真的样子,也不像在说谎。

……

……

整个水宫上下将这个仇算在了敬康的头上。

九白的丧事,蛟王下令,要大办一场,让九白风风光光的走。

之前因为要保护我,我被关在十层水塔之下,但是我执意要走出去,送送九白。

大巫和三婆并没有阻拦,三婆暗中给我加了一层结界,并不知道能不能瞒得过仙界的人。

华清狠狠地说:“瞒不住能怎么样,当我们蛟族无人么??!!”

……

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见不到晴朗的日头。

无意间听到几个水宫的下人们说,这样的天象已经好几日了,算算日子,应该刚好是我被敬康刺伤的那天开始的。

九白的坟便安置在阴山脚下,等他的灵柩放到里面去之后,我又推开拉着我的芷蔓青青,想再看一眼九白的小脸。

别人拦不下我,三婆却能拦得下我。

“你要是惊扰了九白的魂魄,他便飘荡时间,凝聚不起来,这样将来就算你复兴了神族,也没法救活他!”

三婆的话像是三九天的寒冰一样,让我彻底清醒。

我赶忙远离九白的灵柩,远远看着,目送着他入土为安。

水宫的丧乐响彻天地,众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

“娘亲,这样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啊!”

……

九白,等着我,娘亲总有一日,会把你的命找回来!

到时候,我们再也不分开。

……

“愔儿。”

是隐的声音,九白的丧事办完,我在回十层水塔的路上,他出来与我说话。

“九白最后给你的那股力量,其实就是你爹,神隐大人遗留在世间的另外一股神力。”

九白的神力,还有隐传承下来的神力,都在我的体内,这样的话,我爹的神力便全都在我这里了。

“愔儿,你以后要好好地活出个样子来,你父亲的神力在你身上,加上几件法宝,现在三界当中没人能够伤到你,而且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虬螭这时候在我意识深处,咳嗽了一声。

“我可以说一句话么?”

因为之前敬康的事,隐没少记恨虬螭,很久都没理他。

这一次隐依旧是没好气,但是还是对虬螭说:“那你说吧!”

“小丫头,你要记住,虽然你现在的力量三界当中没人能伤到你,但是你不要掉以轻心,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什么力量,而是人心。”

隐在一旁,算是附和着虬螭。

“这倒是不假,还有愔儿,单人之勇,没人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一要防着人心,二,若是别人联手,你并非会长胜久安。”

……

他们俩的话,我自然会记在心头,但是,既然有了这么强盛的而力量,就去仙界走一圈吧!

说什么旧情难断,我这次去,不为别的,只为复仇。

蛟王,大巫没有看我,华清兄长也没拦我。

青凰,青青,还有芷蔓都要和我一起去仙界,找敬康报仇。

这时候三婆出现,叫回了芷蔓,对我说:“青凰和你,体内都有神力,青青也姑且算是有神力传承,芷蔓不可以去,芷蔓的巫门气息太重,修为虽强盛,但是帝城的最高巫者与仙界的巫者势同水火,互不相容,若是一个不小心被感应到,只怕会被牵连。”

有三婆的话在前,芷蔓虽不甘心,却还是听从了三婆的安排。

于是便定下,青凰,青青,我们三人一起去仙界。

“姐姐!”

芷蔓在后面叫住我,咬咬牙,对我说道:

“一直没告诉姐姐,当初在帝城里,杀死我师父的真凶,不是夏沧海,不是平玉帝姬。”

“那是谁?”

“龙族太子,敬康!”

------------ 第402章 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九白的这股力量强悍,和隐给我的力量交织在一起,让我觉得体内充盈并且平和。

青青,青凰陪着我,便去了仙界。

这一次没有龙族的人引路,但是我们三还是轻松混到了仙界的龙宫当中。

……

出发之前,芷蔓和我说了杀害巫公大人的真凶,正是之前和我郎情妾意的敬康。

“之前怎么不同我讲?”

当时芷蔓有些拘谨,“姐姐,我也是才知道不久,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可以说么?”

芷蔓脸一红,“我知道姐姐过得艰难,所以便没想好如何与你开口。”

……

我有些生气地撇下芷蔓,其实并非是生她的气,我只是生我自己的气,身边之人总是喜欢为我考虑良多,而我经常在不经意之间,伤害到他们/

到了龙宫之内,青青问我:“姐姐,龙宫的地形我不熟悉,你可要好好带路!”

“怕了?”

我故意激着青青,青青扬了扬眉毛。

“怕?小小龙宫而已,我会怕?姐姐你要是肯,我就给你搅他个天翻地覆!”

青凰眼里也有些兴奋,忽然问我。

“娘亲,我们先去哪里?”

我还没说话,青青注意到关键。

“先?姐姐,龙宫你们要去几个地方,不是把那个挨千刀的负心汉揍一顿,就回水宫么?”

我没有直接回答青青,而是看着青凰问她:“要不先去祥鸾族公主那里?”

“好!”

青凰的眼里闪着仇恨的光,咬牙切齿地说道。

“祥鸾族公主?香蕊?好!我差点忘了,这里面还有她!走,我们去狠狠修理她一顿!”

……

我们三立于含香殿的高墙之上,借由结界把身形隐藏起来。

含香殿里金碧辉煌,仙气缭绕,远胜于无香阁万倍。

事到如今,我也算明白,为何龙王送我去无香阁,除了地处偏僻之外,被这含香殿比着,竟然卑微若尘若土。

……

“公主,如今龙宫之内再没有人能够和你争太子妃的位子了。”

“莫说是龙宫,放眼整个仙界都没有哪个女仙能够在公主面前比肩,更何况下界的那些卑贱之女呢?”

“下界?人界和魔界的人,自然是入不了仙界的眼的,也不知之前太子殿下怎么回事,竟然会看上那样的低贱之人。”

“不过现在好了,被太子殿下亲自捅了一刀,如今只怕已经一命呜呼,公主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

……

素言和尔烟两个婢女,一左一右地把香蕊公主围在中间,谄媚地拍着马屁。

青凰,还有青青她们两个早就气得不行,也顾不上看我的反应,就要冲过去杀她们主仆三人一个措手不及。

我自然是赶紧拦住她们。

“娘亲!”、

青凰有点着急,喊了我一声。

青青也疑惑地问我:“姐姐是又存了恻隐之心?”

“自然不是!”

“难道姐姐有什么情份么?”

我知道她们俩想多了,便冷笑着说:“自然是要血债血偿了,但是我想把她抛在高处,这样就能够摔得更惨!”

她们两人这才放心,轻松地笑了一下。

……

“几日不见,香蕊公主一切都还好吧!!”

我立于含香殿的园中,对着亭子内的主仆三人轻声说道。

她们主仆三人看到我的时候,都张着大嘴,像是吞咽掉苍蝇一样的脸色难看。

“大胆愔姬,看到香蕊公主还不下跪请安??!!”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素言,抬高了声调,对着我呵斥道。

继而反应过来的,却是尔烟,从前在敬康身边的婢女,如今认了新主。

“外面守卫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来人啊!来人啊!”

我没说话,任由她喊,含香殿早就被我的结界挡住,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自然里面的声音也传不进去。

从前我在龙宫之内,受尽了下人们的欺侮,还有龙宫内部结界的迫害,今日风水轮流转,香蕊公主和她的两个狗奴才,只怕是没想到吧?!

我不紧不慢,也不急着说话,毕竟她们是主仆三人,下人说了那么多,主子还没说话,这成何体统。

果然香蕊公主的脸色比素言还有尔烟更加难看,惊诧之余还多了几分恐惧。

“你不是被表哥……怎么还活得好好的?”

“你们自然都是盼着我死,可是老天爷不肯,他觉得我就算是死,也应该拉几个垫背的,所以我便回龙宫来了。好巧不巧,一回来就听到有人在背后说我,我便来到了含香殿。”

尔烟愣在那里,似乎被我的话吓到,眼神躲闪,不知不觉地往后退了几步。

“窝囊废!”

素言骂了一句尔烟,便向我这面攻击过来。

看到她的轻蔑之色,还有破绽百出的招式,我心里一笑。

“你这女子有话好好讲,不要一来就动手!”

“怕了?”

素言的前招被我躲过,她似乎没在意这些,而是继续说:“要是怕了,就给我们公主磕几个头,公主说你在凡间没有刻磕成,不如现在补回来,我就饶你不死!”

“是怕了!”

我顺应着往下说,她得意之色更盛。

“素言姐姐,是不是还觉得我像从前在龙宫的时候一样,被封住了修为?”

素言这才反应过来,只是为时已晚,我手指一点,便将她轻松困住。

她被我定在那里,动弹不得,眼里开始闪过惊恐之色。

“你怕了?从前我在龙宫之内,你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素言的眼角急出了眼泪来。

“啪!”

我打了素言一个耳光,但是带了我的三分灵力,素言被我打得飞起很高,又重重地摔在地上,吐出血来。

我一步一步地逼近素言,她的眼神飞转,像是向我讨饶,只是身子仍旧是被定住,没法有别的举动。

这时候我想起刚才素言的问题,便回复她说:“我是怕了,只不过,我这次怕的,是杀了你的人,你们家公主会伤心!”

“啪!”

我打了素言第二个耳光。

“啪!”

这一次我没说话,直接打了第三个耳光。

“那我现在我问你,你怕了么?”

素言眼里已经接近于绝望,我想到她没法张口说话,反正已经修理了她一顿,便解开她的禁制。

“愔姬姑娘……不……公主饶命……”

“公主?你口口声声的公主可不是我,她现在啊,好好地站在那里,看着你呢!”

素言双目涣散,还是看了香蕊公主一眼。

“公主……我……”

------------ 第403章 报仇!痛痛快快地报仇! 素言被我打趴在地上,她之前对我的欺辱,今日终于被我给了回去。

尔烟站在香蕊公主的后面,香蕊自顾不暇,管不到她。

我淡然地一笑,看着香蕊,她虽有些站立不稳,但还没有求饶,或者说些旁的。

尔烟这时候再也逞强不下去,跪在地上给我磕头。

“愔姬公主,从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从你原谅我吧!这一切都是香蕊公主让我干的,求您饶恕我!”

香蕊一副震惊的表情看着尔烟,又看了看我,指桑骂槐地说道。

“果真是下贱胚子,让人一吓唬,便就露了本性了么,果真是左右摇摆不定的墙头之草,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收下你!”

尔烟被骂的满脸通红,却没看香蕊公主一眼,而是依旧在给我磕头饶命,口中不忘撇清自己。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前前后后跟了三个主子,却不见她对哪个是真的忠心。

就这样,尔烟见我和香蕊公主都没怎么在意她,便蹭着墙边,便往外偷偷想溜。

我自然不会真的无视她的动作,手中的佛草绫如同长了眼睛一样像她飞去,把她捆得严严实实,这时候我的另外一只手一挥,佛佛草绫便带着尔烟,飞了起来,最后把她挂在树上。

香蕊公主畏惧的同时,眼里也有了解恨的痛快之意。

“该我们了!”

解决完了喽啰,自然轮到首领了。

香蕊公主如今没了旁人帮衬,和我面对面,眼神躲闪,并不敢看我,而且脚下慢慢地向里面跑去。

含香殿其实不小,但是我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青凰和青青还有我刚进来的时候,便只守了这一方小院,不仅外面龙宫的人进不来,即便是含香殿内其他房的人,也都是毫无察觉。

“香蕊公主这是做什么,想跑?”

她此时犹如惊弓之鸟一样,根本受不得惊吓。

经过了九白之死,和那么多的事,从前那个一片岁月静好,从不爱记恨别人的愔姬,早已经消失不见。

现在的我,有仇必报!

若是伤了我身边的人,那么便加倍的还回去!

“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这里是龙宫,你不要胡来!”

“胡来?”

我一掌打过去,她随着我的掌风飞起来,又跌坐在地上,摔得极为狼狈。

之前打素言的时候,我用了差不多的力,到了香蕊公主这里,我没有减弱半分,倒是这香蕊公主修为不俗,能多接我两招。

“是像这样么?”

我得意地看着香蕊公主,看她那个狼狈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痛快了。

香蕊公主知道我不会放过她,求饶没用,所以在我面前便故作硬气,挣扎着爬起来,有如强弩之末。

“我警告你,你不要胡来,龙王殿下待我极好,绝对不会轻饶你,再说,就算龙族拿你没办法,我还是祥鸾族嫡长公主,我父王母后不会放过你们蛟族的。”

看到她逞强的样子,我心里愈发痛快,知道她心里十分怕死。

“是么,我好怕么,那我更不能放你走了,不如今日就在这儿杀人灭口,怎么样?”

说完,我便佯装要下杀手,故意抬高了手腕。

香蕊公主闭上眼,吓得叫了一声。

一阵风吹来,铺面而来一股尿骚味。

香蕊公主!祥鸾族的嫡长公主!竟然被我吓得尿了!

香蕊公主许久没见到动静,便半信半疑地睁开了眼。

她看到我笑,又看到了自己的身下,反映了过来,羞愧得红了脸,又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嘴角带着笑,“香蕊公主可是怕了?你可是祥鸾族的嫡公主,祥鸾族的事,我一个蛟族女子怎么会敢动你?”

听我这么说,香蕊公主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眼里直发亮。

可惜了这么一个聪明的人,到现在还理不清我对她的恨意。

若不是她,我就不会受伤,那么九白就不会死。

我看到香蕊公主有了喜色,便又泼了她一桶凉水。

“我动不了你们祥鸾族的人,自然有人可以。”

香蕊脸上的表情僵住,不解地看着我。

“还不出来!”

……

“香蕊公主,你可还认得我?”

青凰这次化成人形出现在香蕊公主面前,香蕊自然不认识,但是她也不难猜出离者不善。

“你不认识她,自然也不认识我了!”

青青站在青凰的旁边,也过来凑热闹。

香蕊公主这时候脸上也浮现出绝望之色,瘫倒在地上。

“你想不想逃走啊?”

青凰故意问着香蕊,香蕊有些不信,反过来问了一句:“你到底是谁?我认识你么?”

“大胆!”

青凰说完这句话之后,便现出真身,这一次她现出的原型,却是一只硕大的凤凰。

这也是我看到青凰如此这般彻底释放自己。

香蕊公主瞪大了眼睛。

“是你!!!!你是…………”

青凰转眼之间又变成小女孩模样,气势逼人,在香蕊公主面前,有如泰山压顶一般。

“我自然是你们的神祖了!”

香蕊公主之前害怕,恐惧,而后经历绝望,但是现在,她已然傻得愣在那里,六神无主。

“神……祖……”

青凰轻笑一声,“还记得你在清水河边对我做的事么?”

香蕊没搭话,眼睛也不敢直视我们。

“想不起来么?”

青凰身子一跃,身上青衣飘起,带起极大的狂风,风里带着利刃。

“你倒是用你们祥鸾族的本事和我打啊!在我面前,看你们的驭风术还有没有用?!”

并非是香蕊公主不想还手,也不是不想抵抗,只是青凰的力量太为惊人,速度又快,根本等不及她自己反应过来。

没多一会儿,香蕊便被青凰折磨得不成人形。

若是个旁人,我早就看不下去,会让青凰住手,但是现在被打的是香蕊,害了我,又害死九白的香蕊!

即便是她死上十次八次,也无法解去我的心头之恨。

最后还是青青看不下眼,拦着青凰:“够了,再打下去,她就没命了!”

青凰不肯,倔强地说:“不,我要杀了她,不杀死她难消我心头之恨。”

她倒是颇懂我的心思。

但是我想起后面要做的事,便拦住青凰。

“娘亲,姨母拦我就算了,怎么连你也不让我杀她?”

“杀是自然要杀的!”

我瞥了眼香蕊,又劝着青凰说道:“但不是现在!”

------------ 第404章 报复敬康 “不杀她,那我们来是做什么的?”

青凰撇了香蕊公主一眼,颇不甘心地对我说。

我轻笑一下,掩盖住自己心里的恨意,劝说青凰稍安勿躁。

又一抬手,收回了佛草岭。

“哎呦!!”

佛草绫原本把尔烟吊在树上,忽然被我收回,尔烟猝不及防地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我知道她没死,我今日下手有轻重,我不会弄死她们,起码现在不会。

尔烟摔得不轻,赶忙爬起来,如同小鸡叨米一样,跪在地上给我磕头。

“姑娘!主子!仙子!愔姬公主!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吧!是我眼瞎,是我冲撞了贵人,求您饶了我吧!小的这辈子都求佛祖保佑你!”

她的样子滑稽,求生的本能让她连这等耻辱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你这是做什么?我又没打算罚你,对不对?”

“是是是!愔姬公主没有罚小的。”

“那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去找敬康太子?!”

我的话让尔烟一愣,但是又不信,脸色大变地哀求我。

“不不不,公主您饶了奴婢吧,您就是借给我十个胆子,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啊!”

“我要你去!必须去!”

“啊?”尔烟还是没反应过来。

青青在一旁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让你去你就去!要不然小心你的小命!”

“是是是!”

尔烟被吓成这副样子,不答应也不行了,赶紧爬起来,就往门外溜。

“站住!”

等尔烟快要到门口的时候,我忽然又叫住了她。

她犹如惊弓之鸟,听到我叫喊,立马回神过来跪下,胆战心惊地说:

“公主啊,我就说我不想出去,我也知道您不让,但是您想让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

我故意逗着她,对她说:“这里面有我的结界,你出不去。”

等我说完,我便把结界打开一个口子。

尔烟迟疑地看着打开的大门,愣在原地,不知道要不要走出去。

“去吧!”

我点点头,并没有什么杀机。

尔烟大喜。我知道她在谋划着什么,对着她又站起来的身影说了一句。

“切不可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我们三人今日的本事你也看到了,仙界当中,还没有什么人是我打不倒的,不信你就去找人帮忙试试。但是丑话我先说在前头,今日之事,若是你泄露半句,来日我定取了你的狗命。”

这话的言外之意,自然是今天我不想杀她。

尔烟忙不迭地点头,惊吓之余多了几分欣喜,便向门外跑去。

……

香蕊公主还有素言分别瘫倒在院内不相邻的两处,面上可悲,但是看到尔烟去找敬康,又似乎有了希望。

不多时,敬康便跟在尔烟后面进了含香殿,脸上说悲不悲,说喜不喜。

尔烟还算守信用,这敬康也没有主动带龙族的侍卫进来。

香蕊公主看到敬康进来,只带了尔烟,大为失望,有些气急败坏地喊了一句:“表哥……!”

她虽然仍旧是不敢在我面前放肆,但是敬康一来,似乎有了底气。

……

“你怎么又回来了?”

这是敬康看到我的第一句话,他见到我依旧是一脸冷淡。

我心里没了对他的情意,自然也不会在意,抬眼轻描淡写地说道:“自然是回龙宫有事,才回来的,忘了喝太子打招呼,是小女的不是。”

以前不论敬康做了什么事,我与他说话要么浓情蜜意,要么怒不可竭,今日这般疏离清远,倒还是头一次。

敬康一愣,看我一眼,又看了青凰还有青青,没说什么。

他若是不说,那我便主动开口吧:“不知道太子殿下有没有什么话想对小女说?”

“没有!”

敬康斩钉截铁地回答,脸上依旧没有半点波澜。

香蕊公主脸上浮现起一丝快意。

“但是我有话想对你说。”

敬康的眼里有一点光彩,话里仍然无情:“有什么话就快点讲,要是没别的事,你们就速速离去,不然兵戎相见,对我们两族都不好!”

青青听他说话,变得火大,身后的狐狸尾巴显漏了了出来。

我拦住青青,压住心里的不快,还有九白之死的悲痛,对敬康问道:“前几日水宫办了一场丧事……”

“我知道,但是公主你还好好地站在这里。”

敬康他,很盼我死么?

可是我偏不如你所愿,反而要活得好好的。

“是谁出了事?”

许是敬康好奇,最后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你当真不知道里面是谁?”

“谁?”

敬康脸色变了,警觉地看了我们三个一眼。

“九白!”

“是九白出事了!”

敬康身子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他捉住旁边的栏杆,这次没有倒下。

“不……不可能……九白他明明好好的!”

青青气愤不已,身后伸出了八条尾巴,轮番打在敬康的身上,青青的修为我知道,这么打敬康,只怕敬康根本承受不住。

果不其然,敬康被青青打的吐血。

青青不解气,还想继续打下去。

敬康身形一闪,到了我的近前,抓着我的肩膀猛烈地晃动:“九白是怎么死的!你说!”

“你杀的!”

我想也没想,就开始指责敬康。

“还有她!”对着敬康,我又指了一下香蕊公主。

“自然还有我这个不争气的娘亲,被你差点杀死,是九白舍了他自己的命救了我。”

……

“啊————!!!”

“不!!!”

“不可能!!!”

敬康似乎接受不了这个消息,松开我便退后一丈之远,身上灵气涣散,盛怒之下,他杂乱无章地打出狂气,似乎是在发泄着心里的不痛快。

瞬时之间,含香殿内天色大变,飞沙走石,地动山摇,香蕊公主还有两个奴婢在原地待不住,随着狂风晃了几晃。

青凰脱下喻意,便罩在我们三人的前面,敬康的这点攻击,撼动不了我们分毫。

青青趁这个机会,又用自己的狐狸尾巴抽打敬康,力道比之前打了好几分。

但是敬康这次却躲也没躲,任由青青鞭打着他,被打倒在地还不止,口中不断地流出鲜血。

但是他自己根本不在意,眼中都是悔恨。

“是我!是我杀了自己的孩子!杀了我!你们快杀了我!!”

------------ 第405章 大闹龙宫 敬康脸上变得煞白难看,千年寒冰之上蒙了一层雾霭,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最初的时候,敬康强力忍着,只发出小声呜咽,后来他再也忍不住,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大哭起来。 他的眼泪哗哗得往下掉,,双肩也在不停地抖动。 即便是看到陌生人哭得这么伤心,我可能也会关怀一下。 于敬康,我有许多仇恨在心,听他哭得这么伤心,仇恨虽然没有化解分毫,但是今日我忽然想回水宫了。 他这么伤心,我也开始想念九白。 孩子啊,娘亲不在你身边,你晚上还会蹬被子么? 没人照顾你,你会不会害怕? 会不会有人欺负你?娘亲真的好想你。 …… 青凰似乎也有些动容,在一旁攥着我的手不撒开。 倒是青青,斜眼瞥了我和青凰一眼,小声质问道:“你们俩这是做什么?” …… 轻轻说完,喊了敬康一声: “喂!” 敬康没理她,依旧在那里捶胸顿足地大哭不已。 青青有了怒意,身后一条白色尾巴向着敬康甩去,将他的脸绑着,面对着我们。 敬康没有抵抗,最终顺着那股力量,抬眼看了看我我们。 青青一脸激动地问:“九白死了,你还知道伤心么?” 敬康没说话。 青青看他的那副样子更加生气,尾巴将敬康拉紧,敬康变得满脸通红,几乎喘不上气来。 “九白的死,你就伤心成这样,那你自己的亲骨肉呢?” 我想阻止青青说下去,但是已经来不及,青青已经指着我的肚子,对着敬康说里面有孩儿,但是青青并没有实话实说。 “你不仅害了九白,你还害死了姐姐腹中的胎儿,你的亲骨肉。” …… “表哥!”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香蕊公主,她极为恼火地对敬康喊了一句。 “该死!!” 青凰骂了一句,一阵风打出去,就把香蕊公主打得昏死过去。 …… “啊!!!!!” 敬康已经受不了接二连三的打击,又“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但是这也没有让他安静下来。 “啊!!!!!” 他的双手带着灵力,拼命地向外打着攻击,不仅打着含香殿的一切,也打他自己。 他的双眼中现在几乎要滴出血来。 “我该死,我害了我的两个孩子啊,杀了我,你杀了我!你杀了我!” 敬康逼着青青对他下手,青青也不留情,八条尾巴就朝着敬康打过去。 “不要!” “不要!” 我喊了一声,青凰也喊了一声。 青青并没有真的下杀手,她用几条长尾将敬康摆成一个“大”字,悬在半空当中。 敬康双目涣散,口中喃喃地说了一句:“杀了我吧!” “想死,我偏不让你如愿!” …… 我看着敬康问了一句:“巫公大人是你杀的吧?” 他沉浸在悲痛当中,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我问的是什么。 “对不起。” 他依旧没有做任何的解释,继续央求着让青青杀了他。 …… “表哥你这是做什么啊?!” 香蕊公主忽然醒了过来,这才昏死过多长时间。 青凰觉得没有面子,就要上前再来一下,我拦住她。 “娘亲,怎么了?” 我没回答,只是对着青青点点头,青青会意,走到香蕊面前,消了她的记忆。 青凰看明白,但是带着不屑地说:“青青姨母,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今日之事,她不敢泄露出去半个字,若是仙帝得知我这个神族的凤凰后裔在世,只怕她们祥鸾族少不了被屠族。” 她的话不假,依着仙帝多疑的性子,这种事倒是不奇怪。 “但什么事都怕万一,这香蕊公主的样子,你觉得她是那种顾虑大义所在的人吗?” 青凰撇撇嘴,“的确不是。” …… 敬康现在的这副样子,即便是我想和他继续报仇,也没了什么兴趣,他一心求死,反而巴不得我们几个找他报仇。 “上次九白想杀你,我没让,到今日我还是那句话,死并不可怕,孤独,罪恶地活着才是人最大的悲哀,我要看着你充满愧疚地活下去,一世不得安乐。” …… 我们三没再多做停留,便打算出了龙宫,回蛟族去。 出了含香殿,青青问我,“姐姐,你真的不想杀了他?” 我“嗯”了一声。 “可是九白的仇,巫公大人的仇,真的就不报了么?” “我只是说我不杀他,没有不让你杀,而且今日你看他的样子,怎么可能好好活下去?” 青青这才满意地笑了,倒是青凰,不知在思量着什么,面上没有一点笑容。 我想起一事,反过来问青青:“刚才你为什么要骗他,说我腹中的胎儿已经死了?” 青青想也没想,加快着脚下的速度,对我说:“为了保护姐姐,也为了让他这种丧尽天良的人自责,大巫对我说过,姐姐这一胎不凡,若是被仙界知道,后果极为严重,如此,必须死了这条心。” …… “愔儿!” 我们明明隐去了身形,却还是被人发现,转头一看却是敬康。 原本如同行尸走肉的敬康,一身伤,布满血痕,但是眼里却有了光彩。 我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我们的谈话不会被听见了吧。 敬康笑意盈盈地对我说说:“我听到了,我很高兴,谢谢你,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你,也保护好我们的孩儿,就算舍掉我这条命,也会让你们好好活下去!” 曾经我很喜欢听他这样的承诺,但是,现在我并不信。 青青也不信,打算下杀手灭口。 敬康没有躲闪,但是忽然将自己的一手指向苍天。 我看得出,这是起毒誓的仪式,青青也懂,所以手里的招式便停了下来。 敬康依旧是带着笑,一脸决绝。 “我,龙族太子敬康,对着青天发誓,愿意自己的一条贱命起誓,绝对会保护愔儿母子的性命,若违此誓,不得好死。” 对青天发誓,三界当中的人都会,但是仙帝却不允许,他向来不喜欢比自己高的存在,而青天起誓,受不得仙帝的掌控,所以他只要知道一次,便会严惩不贷。 …… “姐姐,走吧!” 青青叹了口气,放掉了自己的杀机,再不打算对敬康下手。 我心里百感交集,便不再停留,带着青凰,还有青青离去,留下敬康一个人在那里孤独的站着。 ------------ 第406章 天元承诺 龙宫之外,一道黑色身影在那里等着我。 “你还是来了。” 天元看着我,身上的邪魅仍旧在。 青青和他不打不相识,知道天元不是什么善茬,便将我护在后面。 天元只是一笑,并没有介意青青的态度。 之前的误会解开了,那么天元于我,并没有什么仇恨。 “大皇子。” 我喊了他一声,天元忽然笑了。 他就站在那棵大树之下,树上开遍白花,而他黑衣如墨,随风飘展开有些淡淡的光泽,脖颈所露出来的地方,如雪如瓷。 若没有我,天元想来会活得更轻松些吧。 “你肯和我说话,我很高兴。” 没想到天元这么容易满足,青青和青凰均是一愣。 “大皇子,有什么事么?” 看他的样子,自然是有事找我。 天元仍旧温和地看着我,“没什么事,只是知道你要走,过来送送你。” 我不信,青青和青凰也不信。 青青一脸警觉:“你怎么知道我们来的龙宫,说,还有谁知道?你有什么目的??!!” 我拉回青青,略带歉意地看了天元一眼。 他仍旧是不介意地说道:“没有别人知道,只有我知道,我没有什么目的,只是想过来送送你们。” 天元的袍子宽大,露出一节白皙的手指,我看过去,才看到他的袖子里似乎藏着一个星仪。 我知道我现在的修为很高,青青和青凰的修为也都不低,但是能够顺利地在龙宫进进出出,别说被人发现,即便是寻常的守卫都不见个踪影。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有人故意帮着我们。 帮我的人,自然就是这天元了。 我对他道谢,他一愣,继而哑然失笑:“原来你都知道了!” “嗯!” 他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只是帮你们清楚一些障碍,你现在的修为很高,想来也没人能拦得住你。” 青凰一直没说话,上次天元对她下手没轻没重,差点要了她的小命,在水宫的时候,青凰一直对此耿耿于怀,喊着要报仇,但今日看到天元为我默默做了这么多事,竟然也忘了之前的仇恨。 一时尴尬了一下,最后还是天元催促着我们说:“快走吧!万一被别人察觉就麻烦了。” “嗯,好!” 此时天色也不早了,我便带着青青和青凰准备回水宫去。 “愔儿!” 刚走不久,天元在后面又喊了我一声。 我回头问他:“还有别的事么?” “愔儿你好好活下去,我天元就是舍掉我这条命,也会尽我所能去保护你!” 他说完没再停留,手中握着星仪,便回了龙宫。 我在说什么,带着青青和青凰便离开了仙界。 路上青凰问我:“娘亲,你刚才说他救了我们,就是用那个星仪么?” 我还没说话,青青便对青凰说道:“没错,那个星辰仪能够控制仙界的结界,他拿的应该是和龙宫的有关,假若我们百密一疏漏了马脚,那么他拿着星辰仪,便能替我们隐藏住痕迹,仙界没有任何人能够发现异常。” 青凰“哦”了一声,很是惊讶的样子。 不知又怎么了,我心里又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怀了孩子的缘故,我最近的感觉似乎都很灵验。 …… …… 回到水宫,众人都没有问起我们在龙宫做了什么,只是看到我们几个安然无恙地回来,颇为欣喜。 最为高兴的,当属敬康。 芷蔓在水宫门口迎接我们回来,青青一回来就拉着芷蔓的手,对她说:“你不知道,姐姐在龙宫里面好神奇,几下就把那些坏人打倒了。那些个坏女人,吓得尿裤子了。” 青青肆无忌惮地说着那些女仙们的糗事,把芷蔓逗得呵呵直笑。 但是芷蔓的眉头仍旧锁着,似乎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说的,便对她点点头,让她把心放宽,恶人总有恶报。 …… 直觉告诉我,水宫里的这些人,像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不论我问谁,他们都不肯说。 也没见到贺兰明山,我心里担心,不会是他出了什么事吧? 但是华清他们面上都带着笑,似乎没什么坏事,即便是有事,也是好事。 碧千也出了九层水塔,前来接我,她对我说:“三婆让你直接回十层水塔,了却了那些琐事,该安心养胎了。” 这话在理,虽然十层水塔之下十分憋闷,但是为了腹中的孩子,忍得住这一时,到也没什么。 在水塔之外,我始终用不少灵力护着腹中胎儿,一来是保护,二来也是隐藏,如此能够不被人发现。 在水塔的大门之外,我看到了贺兰明山。 贺兰明山见我回来,少不了面上惊喜,但是他没忙着问我仙界的事,而是神秘兮兮地对我说:“公主,给你见一个人。” “什么人?” “自然是故人了。” 贺兰明山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咳嗽了一声。 角落里走出一个人影,在我面前跪下行礼。 “庄绍拜见公主,许久不见,公主一起可好?” 庄绍大人!!!!!! 我赶紧上前扶起他,“庄绍大人,许久不见了,都好,都好,你能来水宫,我很开心!” 这话说完我心里就骂自己糊涂,庄绍大人早就离开了帝城,上次贺兰明山就告诉我,这庄绍大人早就带着自己的老母亲,辞别帝城,到了二道山,娶了秋安。 秋安! 对秋安! 我等不及,不想和庄绍大人寒暄,迫不及待地问着:“秋安呢?秋安来了么?你们成婚之后,风俗里不许她出门,现在可以了吧?她有没有来水宫?” 众人看着我的这个样子,都不免发笑。 庄绍在发笑之余,多了一丝动容,对我说:“秋安她十分想念公主,所以等风俗约定的日子一过,便马不停蹄地让我带她来二道山。” “来了?秋安来了,她现在在哪里?” “在九层水塔,三婆尊者那里说着话呢!” “好!庄绍大人,晚些再和你说,我先去见秋安了!” 说完我就开始往九层水塔之下跑。 “娘亲,你慢一些!” “姐姐,你不要跑得那么快,小心腹中的孩儿。” 她俩虽然在叮嘱我,但是面上的焦急和欣喜之色,一点也不比我少。 ------------ 第407章 龙族太子死了 也不知道秋安在三婆那里呆了多久,听到我的声音,秋安就跑到门口迎着我。 “公主!” “秋安!” “秋安姑姑!” “秋安姑姑!” 青青和青凰也许久没有看到秋安,很是想念,走过去。 于是,我们四人便伸着手,围成一团。 秋安在我面前就要行礼拜我,我们三人赶紧把她扶着。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再不分什么主仆了么?我们都是一家人。” 许久未见,秋安自己也感怀不已,泣不成声。 “好在都过去了,如今看到公主安然无恙,我心里也能放心多了!” 我笑笑,拉着她的手,对她说:“还没有祝你新婚大喜之乐呢,早就让人给你备了份礼,就等你过来送给你。” 秋安脸上一红,嗔怒地说了一句:“公主!” “庄绍大人他待你好不好?” 秋安点头,脸上更红了,她刚要说话,三婆这时候来了一句:“一份礼恐怕不够了。” “什么意思?” 秋安愈发地难为情,羞愧地低下头。 三婆对着秋安的方向努努嘴,让我自己看。 我这才好好打量了一下秋安,结婚几个月,她的脸色丰润不少,而且身上穿着宽松的衣服。 再看到三婆眉眼里带笑,还有秋安娇羞的样子,我心里有些明白过来。 难道说秋安…… 碧千在一旁早就笑得不行,指着我揶揄道:“亏你自己还是当娘的人呢,连这都看不出来!” 原来如此。 我心里乐开了花,青青和青凰也是合不拢嘴。 青凰小心翼翼地摸着秋安的肚子,充满期待地说:“姑姑的肚子里,也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呢?” …… 青凰的话说完了,众人便陷入了沉默。 弟弟还是妹妹? 这句话青凰无心说的,却没法不让人想到九白。 秋安担心着我,我也担心秋安的腹中胎儿,所以大家就都忍着,谁也没提九白的事。 最终还是秋安主动岔开了话提,看着我的肚子问道:“公主的这一胎,是位公子?” “嗯。” 蛟女怀胎与凡人不一样,怀胎一年有余小腹也不会隆起,而且很容易就能够判断出是男女。 我反过来问秋安,“你的这一胎呢?公子还是千金?” 秋安仍是一笑,如今她的脸上始终是一副幸福的模样,想来庄绍大人对她是极好的。 “公主,我只是个肉眼凡胎,哪那么容易就看出来是男是女啊!” 我哑然一笑,似乎的确如此。 “是个千金!” 这话是三婆说的,三婆巫神,说的自然是不错。 秋安眉头有喜有忧,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便关切地问:“怎么,你不喜欢?” “不是,不是。” 秋安连忙矢口否认。 “那是庄绍大人?” “也不是,夫君他一直想要个女儿。” “那不是挺好的嘛!”青青这时候插了一嘴。 “好是好,我们两个都喜欢女儿,可是我总觉得应该给夫君生个儿子来传宗接代。” 秋安的样子把我们逗笑了。 我劝说着秋安说:“这一胎不行,还有下一胎,再说了,谁说传宗接代一定要女孩子了么?没必要管那些世俗之人的话。” 秋安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水塔是个灵气滋润之地,十层水塔更是个中翘楚,大巫许了秋安,若是她自己愿意,可以在下面和我一起安胎。 因为怕我们俩烦闷,水宫中我们熟识的人,近期都可以随意出入水塔。 于此,庄绍大人自然十分开心。 秋安在下面说是安胎,其实我知道,她主要是为了陪我,怕我在下面烦闷。 从前在帝城,在二道山,都是秋安照顾我,如今她有了身孕,却还是闲不住。 我曾问她,她和庄绍大人都来水宫,那么庄绍大人的娘亲怎么办,还有二道山的雾隐门那些人,怎么安排。 秋安只是一笑,“公主好好安胎便可,怎么还操那么多的心。” “你来水宫陪我,若是因为我的缘故,让你陷入一个不忠不孝的地步,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放心吧,公主,婆婆深明大义,本来蛟王恩惠,让我们把婆婆也接过来,但是婆婆肉体凡胎,只怕适应不了这里,夫君修为不低,定期回去看看,至于雾隐门,自有得力之人帮我打理,晋贤有时候也会帮我照看一下。” “那就好。” 这样我的心里便能放心许多。 其实我心里是羡慕秋安能生女儿的,生出儿子来还要担下那么多的责任,这一辈子都不得安生。 我和秋安话家常的时候,青凰经常进进出出。 如今我喜欢的人,大都在水宫,我觉得时间最好的时日莫过于此。 有次我看着秋安的腹部,故意说给青凰听。 “生下女儿,你也得好好调教,不然有的你后悔的。” 秋安看着我的目光,知道我的用意,一笑,故意问道:“为何?” 我指了指青凰,对秋安说:“女孩儿家的性子若是不好好管着,将来无法无天,可就收不回来了!” 青凰这时候才明白过来我为何说这样的话,气得脸都红了,嘟着嘴,气鼓鼓地对我说道:“娘亲要是这样说,那将来我一定带着秋安姑姑家的妹妹,好好欺负你肚里的弟弟。” …… 就这样,我在水宫里的时日单一却还算欢乐地过着。 忽然有一日,水宫当中又开始了人心惶惶,而且大家见到我,面上都特别奇怪,像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一样。 不论我问谁,华清,芷蔓,青青,贺兰明山,秋安,庄绍,他们都不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故意轻描淡写地说:“不过是小事,你不要多心。” 这话我自然是不信的。 青凰最初也是守口如瓶的,但是在我的逼问下,她有点崩溃。 “娘亲,你不要问我,姨母说了,不许我告诉你。” “你若是不告诉我,你就去找别人问。” “娘亲你不管问谁,大家都不会说的。” “若是都不说,我就出水宫,去外面找人问。” “娘亲……” 青凰急了,有些六神无主,想溜出去。 “站住!” “好吧好吧,娘亲,我和你说了,但是你不许和别人说是我说的,也不可以伤心。” “好,我答应你!” “龙族的太子死了。” ------------ 第408章 未亡人 “龙族太子死了!” “哦。” 青凰如同看到怪物一般地看着我,似乎很不满意我现在的反应。 “娘亲?” “怎么了,不就是龙族死了个太子……” 什么,龙族的太子?岂不就是敬康?? 我这才反应过来,死的人,正是前几天我在龙宫之内,找他报仇,惩罚他,让他痛苦不已,反过来还说要保护我的敬康。 所以,敬康死了? 怎么可能? 敬康怎么会死? 不,根本不可能! 我对着青凰牵扯出一丝微笑,“傻丫头,又来逗你娘亲,娘亲早就断了念想。” 青凰有些无可奈何地眨了眨眼,“是真的,娘亲,三界之内如今无人不知,敬康太子已经被仙帝下令送上断头台,还有天元大皇子,也经历了抽筋剥皮的惩罚。” “这都是因为什么啊?” 我的胸口变得有些疼痛难忍,但是还忍着,问了青凰一句。 青凰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生怕我受不了这个打击。 “仙帝昭告三界,说龙族太子不检点,与人界女子相恋,并且给龙宫和仙界都带来损伤,所以为了杀一儆百,便要了敬康的性命。” 仙帝之前一直有令,不许仙界和人魔两界之人通婚。 我的身体涌起一股眩晕的感觉,但是我强压下去,又问了青凰一句: “那天元呢?也是因为我么?” 青凰看着我,关切地问:“娘亲,你没事吧?” “你快说!” 被我催促着,青凰便“嗯”了一声。 “天元大皇子,因为擅自改了龙宫结界的星盘,引得仙界动荡,所以受到仙帝的重罚。” 撕心裂肺,这便是我现在的感觉。 但是青凰面前,我没有表现出来一分,只想着自己呆一会儿,刚要说话,芷蔓和三婆从外面走了进来。 “青凰!不是说了不许你说的么!!” 芷蔓一进来就指责起青凰来。 青凰犹如做错事一般,也不反驳,只是躲在我的身后。 芷蔓还想说什么,我便替青凰开脱。 “不怪她,是我自己逼着她说的。” “姐姐!” 芷蔓一下子急了,仍旧是不满夹带着关切地喊了我一声。 “好了。” 我原本想说话,这时候三婆开口,芷蔓便静了下来。 三婆不带喜悲地说了一句,又让芷蔓带着青凰出去。 青凰有些心虚,远远躲着芷蔓,两人隔了三尺远,才从我房内出去。 …… “她说的,都是真的么?” 等到房内只剩下我和三婆,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问她。 “是真的。” “……” 三婆也和青凰芷蔓一样,留意着我的样子,末了,她问我一句: “你很难受吧?” 我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说实话,我不怪你,没人会怪你,蛟族大家瞒着你,就是知道你一定会难过。” 既然如此,我便拼命地点点头。 “要是难过,就哭出来吧!” 难过是真的,但是我发现,我根本就哭不出来。 三婆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 …… 接下来的几日,我仍旧没哭,心里面也没有生离死别那么大的悲伤。 我甚至还想着,给自己的孩子起个什么名字好。 是我太绝情么? 水宫里的众人知道我得知这事之后,我的身边便没有一刻是离开人的,白日里大伙轮番过来看我,晚上,秋安,青青,芷蔓,还有青凰,她们几个轮番在我房里陪着我,给我作伴。 我心里笑他们大题小做,其实我并没有觉得有多么悲伤。 但是也不知是怎地,每次一吃饭的时候,总觉得少了一个凳子。 睡着的时候,总觉得耳边少了笛音,当我拿起乌黧的时候,便会想起帝城里的光景,也会想起在龙宫的光景。 还有那个白衣男子,总会在我能听到的地方吹奏起清笛子。 这些,以后应该都不会有了吧! 大悲大伤没有,撕心裂肺也就是那么一阵,只是偶尔会怅然若失,觉得有些东西不会再回来。 …… …… 天元托一些隐秘之人送了封信给水宫,没人知道是天元的,上面只写着,愔姬公主亲启。 毕竟是特殊的时候,大巫,华清他们再三检查了这封信,是否有毒蛊,或者阴寒的禁忌,华清甚至拆开,亲自看了里面写的是什么。 所以等这封信到我手里的时候,信上的内容他们都已知晓。 我看到纸上的字迹,便知道是天元所写: “吾弟走得安详,我也一切安好,无需挂念,照顾好自己!” 走得安详么? 那便好! 若是有心,在那面帮我照顾一下九白,九白一直记恨你,你要记得好好哄着他,他耳根子软,心也软,你好好说句话,九白肯定就会和你再亲的。 至于我,若是有朝一日,见了面,自会好好谢你。 …… …… 青凰无意间透漏,说现在外面接连又是坏天气,好多天没看到日头了。 “是么?” 这些琐事并不能引起我的兴趣,但是我又不想打消青凰的兴致,便牵扯出一丝笑,问她:“想出去玩了么?” 青凰一愣,摇摇头,“我不想,我只想在这里陪着娘亲。” “傻孩子!” 我以为做娘亲,便会为自己的孩儿打算,天下父母皆辛苦,但是到头来,总是我的孩儿为我思量太多。 我这个娘亲做的,当真是不合格! 三婆叹了口气,说我傻。 “怎么?” “你可知道外面为何接连几日都下雨?” 我摇摇头,“是人间有莫大的冤屈么?” “是,与不是,还不都是你一句话?” “?” 我没懂三婆的意思。 “你现在可是神女了!你隐藏着力量,但是你现在的确已经完完整整地有了神女的力量,虽然不足以复兴神族,但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对你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 “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 三婆一脸清淡,但是也极为认真地对我说。 我看着自己的手,运了一些灵力,便挥了出去。 整个水塔,从最上面到最下面,开始剧烈摇晃起来,一阵大风贯穿上下,从十层一下一直吹到上面,吓坏了水塔里面的守卫。 “真的这么厉害?!!” 三婆眉眼仍旧云淡风轻,“嗯”了一声。 青凰惊吓之余,也嘿嘿地乐了出来。 “娘亲,好厉害!” ------------ 第409章 乱世前的安宁 手上一翻一覆,就有如此的威力,别说青凰,就连我自己都有些惊魂未定。 我并不想害了一方百姓,我也不能再让水宫的人担心我。 所以我绝不可以就这么低沉下去。 只是心里的事,我要怎么办才能够忘却苦痛呢? 虬螭对我说:“小丫头,你要是真想忘了,我可以帮你,一切关于敬康 《愔姬》第409章 乱世前的安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第410章 又见人帝 人帝带着白容皇后从帝城回到了水宫。 虽然蛟族的人仍然心有芥蒂,君臣之礼却是不能忘的。 但是蛟王下令,我不许出十层水塔,因为腹中胎儿的事,水宫的人想到了所有能保护我的办法。 这世上,我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白容,所以我也的确不想出十层水塔。 没想到的是,人帝下了 《愔姬》第410章 又见人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第八卷 血海深仇 ------------ 第411章 人仙大战!又是一次生离死别! 仙帝没和人帝打任何招呼,直接率领了许多仙界的兵将包围了水宫,可笑的,这时候人帝还在水宫之内。

一时之间,蛟族的子民众说纷纭,有的人心惶惶,有的视死如归。

仙帝派了龙王来打头阵,龙王心里积攒了许多的恨意,但是他不敢忤逆仙帝,便把仇恨全都撒在了我的头上。

下面的人来报,说龙王带头往水宫里面闯,他已然杀红了眼。

水宫死伤惨重,下面的人瞒着我,没人和我说。

只是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体内神力的作用,九层水塔外面的动静我能听得一清二楚。

水宫外面死伤许多蛟族的侍卫,当然龙族的兵将也没讨得什么便宜。

三婆和我一起在水塔之内,不许出去,大巫这么多年一直保护三婆,不被外人知道。

……

人帝一直在水宫之内,他终归是不忍心,最后决定出面和仙帝谈判一番。

仙帝之前不知道人帝在这里,知道后,便先偃旗息鼓,二帝在一起聊了许久。

蛟族死伤的兵士那么多,我的心如刀绞。

都说我是蛟族的希望,有我腹中的胎儿才能振兴蛟族,也能复兴神族。

可要是因为我,蛟族有了倾覆之灾,那我苟延残喘还有什么意义?

我想硬闯出去,三婆没有拦我,蛟王和华清兄长却拦下了我。

几日没见蛟王,他苍老了好多,大巫也苍老了。

贺兰明山还有庄绍守着我们当初的约定,一直在华清身边帮着。

“把我交出去吧!我不想看着蛟族的人白白枉死!”

“啪!”

大巫忽然打了我一个耳光。

这是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打我,我痛得眼冒金星,碧千眼疾手快地拦下了我。

“你要是陷入仙帝的魔爪,蛟族那些勇士们才是真正的枉死!”

蛟王叹了口气,也和大巫一个腔调:“愔儿,我们蛟族的人,不怕死,怕的是没有指望屈辱的活着,你只有活下去,整个蛟族才有希望,血才不会白流,你懂么?”

我不懂。

我是真的不懂!

因为我一个人,让蛟族的人死光,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事。

若是这样,我宁愿死的是我。

我转身问三婆:“你不是说我们有神界的力量么?我们如果冲出去,有几分胜算?”

三婆眉间紧缩,幽幽地说道:“无异于螳臂当车,能和整个仙界抗衡的,只有你腹中的蛟龙胎儿,我们俩若是单独对抗仙帝,倒还好说,若是整个仙界,真的不行!”

说话间,人帝从外面走了进来,身边跟着白容。

我不怕龙王,不怕仙帝,却唯独见了白容,心里想躲得远远的。

白容看到我,似乎有许多话要讲,但是面上的冰冷疏离让我知道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自然也不是像小时候那样,亲密无间的话。

人帝回来之后,众人都在等着他开口,其实他开不开口,结果都是一样,仙帝来势汹汹,好不容易逮到个机会,怎么可能会就此放弃。

“我有话想对你讲!”

人帝没有理旁人,单独只对我说了一句。

“好!”

我和人帝陛下到了一个无人之处,没人能看看到我们俩,也没人能够听到我们俩。

“对不起!”

这是人帝的第一句话,等我抬头看他的时候,发现他早就哭得不成样子。

“陛下……”

其实我不怪他,人界就算再鼎盛,也不是仙界的对手,若是因为一个蛟族,放弃了整个人间的苍生,那对他而言,才是最不值得的做法。

“对不起,我这次没法保护你!是我无能!”

我从没有见过人帝哭,天下的人可能都没见过,人帝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我看着也是十分难受。

“陛下,我并不怪你!”

我说这话,并不是为了安危他,这本来就是我闯下的祸事。

人帝依然是热泪纵横,我忽然想起一事,便对着人帝问道:“九兄,可以答应我一件事么?”

许久没有这么称呼他,他有些不自然,但是十分动容,看着我,迟疑地说:“你说吧!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

“好!多谢九兄!”

……

……

我请求人帝的事情,对他而言并不难,是让她把青青,芷蔓,贺兰明山,秋安,庄绍,这一干人带出蛟族。

还有青凰!

仙界的人在水宫外面把手,蛟族的人一个也逃不出去,但是他们几个不是蛟族的人,再由人帝陛下出面,想来保住命,也不算是什么难事。

人帝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我,他对我讲,他本来就有此意。

如此,我心里很感激他!

……

我之前就曾料想到,芷蔓青青一行人绝对没那么容易肯走,不论是我如何相劝,她们就是不肯。

包括贺兰明山,还有庄绍在人,几人都痛哭流涕地不肯离去。

“姐姐,我不走,要死就死在一起!我们黄泉路上还能做个伴儿!”

“是啊!公主,我们不怕死!”

我自己强忍着心里的酸楚,一个一个劝说。

芷蔓还要管着整个帝巫宫,她的两个师兄还在等着她,而且将帝巫宫发扬光大是她师父巫公大人的遗愿!

青青是整个灵狐族的希望,自然也不可以留在这里。

秋安腹中还有胎儿,二道山还有雾隐门和长柳家都等着她回去打理。

庄绍大人家有老母,贺兰明山还有向问歌这个师兄。

他们在世上还有那么多的牵挂,怎么可以留在这里!

……

“可是娘亲,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牵挂,我怎么能走?”

青凰哭得像个泪人一样,拉着我的衣角。

我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回头抚摸着青青的头发,

“傻孩子,你身上没有流着蛟族的血,能够活着出去,为什么要流在这里送死呢?你出去,替为娘好好活着,好不好?”

青凰哇哇大哭起来,就是不肯。

我心里着急,狠心打了她两下,青凰哭得更厉害,但是就是不肯离开。

“你这个孩子,怎么还不听娘亲的话?!”

我生硬地将青凰的手塞到青青的手里,拜托青青说:“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姐姐!”

……

“让青凰留下来吧!”

三婆忽然开了口,却没有和我解释任何理由。

但是有了三婆的话,水宫之内便没人再敢让青凰离去。

青凰脸上带着笑意,回到我身边,却紧紧拉着三婆的衣角,生怕我再变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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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2章 舍生取义,生离死别! 蛟族的人出不了水宫,仙界的人都在外面守着,蛟王现在不想开战,起码人帝在的时候不想开战。

青青,芷蔓,秋安,庄绍,贺兰明山。

他们在水宫里面舍不得离开,站在那儿,不停地掉着眼泪。

最终人帝下了硬命令,硬逼着他们离开。

“姐姐,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姐姐,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等我修炼出九尾,一定上天去闹一闹!”

“公主,你一定要等着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我强忍着心里的酸楚,脸上都是笑意,送她们离开!

走吧!

走吧!

要是留下,白白牺牲不值当!

……

秋安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她临走前让我起个名字,我想了想:

“就叫瑾萱吧!”

众人一时无语,青凰不懂,露出小脑袋瓜,问我:

“娘亲,为什么给妹妹起这个名字啊?”

瑾,是美玉。

至于萱,是一种草,又叫食萱草,或者萱苏。

凡人又称这种草为忘忧草!

青凰听我解释之后,一时之间没了话,而在场的人,却又湿了衣衫。

……

“走吧!”

人帝下了强硬的命令之后,众人便都离了水宫。

白容一直在一旁风轻云淡地看着,真的要走的时候,忽然含着泪给蛟王蛟后磕了几个头。

……

蛟王带着水宫的众人除去迎敌,我也想跟着去,他们却不肯让我出去,非要我留在水塔之内。

有三婆陪着我。

三婆劝我心静,事关全族的生死,我怎么能够坐的住,我央求着三婆,让我看看外面的情形。

三婆没有再铁石心肠,浮空一晃,水镜就立在面前,刚好能够看到水宫外面的模样。

水镜里面的情形让我浑身战栗。

水宫外面已经血流成河,仙界来犯者将蛟族的人包围在里面,华清兄长,大巫,还有蛟王蛟后一身肝胆,毫不畏惧地挺直了身子。

蛟族和龙族的人,现在已经都化成了真身,化人形有助于修炼,化真身,则会发出自己修为的最大威力。

蛟族的很多人的尸身躺在地上,活着的人,有人愤恨,有人哀嚎,却没人退缩。

九层水塔之下,只有我,碧千,还有三婆。

我心里悲愤的不行,就要冲出去,碧千和三婆过来阻拦,只是我现在的力量她们根本拦不住我。

拦不住我,碧千腾得一下,跪在地上,哭着对我说:“公主,求求你,你不要出去!”

外面可是成千上万条同族的性命,你无论跪成什么样,我都是要出去,拼了我这条命,也要把她们救下!

我不理碧千的苦苦哀求,说了一声“对不起!”就往外跑。

三婆如今不是我的对手,白衣飘荡,飞身来到我的面前,一把短刀横在自己的脖颈之上。

“愔儿,你要出去,我不拦你,但是请你考虑清楚,如果你要是非出去,那我就死在你的面前。”

三婆一脸决绝,我知道她说到做到。

碧千吓得不行,就要飞扑过去,三婆对她喝道:“不许过来!”

这一声气势十足,碧千真的被吓到不敢上前。

“愔儿,你当真要出去么?”

我已然喘不上气,心里揪着,哀求着三婆:

“你知道我的,如果不出去,我比死还要难受,三婆求求你,让我出去,好不好!”

“可你出去,你没有一点办法,仙帝和龙王就是做好了准备,出去蛟族的所有人!”

“就算什么事情都是注定好的,但是总要一试啊,如果死了全族的人,我一个人也不会苟活下去!”

三婆没话,我以为她是默许,便要出去。

没想到三婆和碧千一样,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的面前:

“愔儿,我巫蛟三婆,这一辈子从来没有求过别人,这一次,我给你跪下,你可以出去,求你再多等一会儿!”

一刻我也等不下,晚出去一刻,就会有许多蛟族的人惨死,我不忍心。

可是三婆的这样子,让我同样不忍心。

三婆用哀求的语气对我说:“愔儿,就一会儿,就一会儿好不好?”

一会儿……

虬螭!

对了,还有虬螭!

“你给我出来,能不能帮我退了龙族的这么多人,你不是龙族的先祖么,能不能帮我一回?”

隐想对我说话,却被虬螭拦下。

我从没有听过虬螭这般柔和的声音对我说话。

“可以!”

他答应了。

他答应了!

蛟族的人有救了!

不知为何,我心里有些不安,隐不再说话,我能感受得到,他不开心。

虬螭继续说:“愔儿,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只要你能退了龙族的人,什么事我都答应你!”

其实我想让虬螭救下所有蛟族的人,但是怕强人所难,只要龙族的人退下,蛟族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好,愔儿,答应我,一定活下去!”

我迟疑了一下,想着他会帮我退敌,还是肯定地说:

“好,我答应你!”

“愔儿,小丫头,你可不要反悔!”

……

“龙族子孙听命,我是你们的先祖虬螭,蛟族龙族本是一家,不可自相残杀,要是你们这些后代做了屠蛟族的事,业报使然,龙族也会荡然无存,所以我命令你们,不许杀蛟族的人,并在此立咒,违抗者不得好死!”

虬螭的声音高亢,非龙族者,没人能听得到,但是他在我体内,我算是龙族之外唯一能听到的。

水镜之内,那些龙族的人面面相觑,相互望着,他们本就和蛟族无仇,龙王将丧子之仇算到蛟族的头上,根本就是强词夺理,他不敢和仙帝对抗罢了!

没想到龙王第一个反对虬螭先祖,“我第一个不信这个邪!”

说完龙王就继续朝着一个蛟族的人打过去,但是还没打到,他自己便被业火烧上身,惨叫几声之后化作灰烬。

这番景象吓坏了龙族的其他子民,犹豫着不敢上前。

仙帝大怒:“你们蛟族究竟用了什么妖法?!还不束手就就擒?!”

无论仙帝怎么威逼利诱,龙族的人就是不向前。

就这样,龙王死了,原本我对他有几分怜悯,但是今日他杀了我蛟族这么多人,我心里又十分地痛快!

敬康,龙王这么残酷无情的人,我让虬螭除去,你会怪我么?!

……

没了龙族,仙界还有其他将士,他们补了上来!

不过好在一时僵局,没人轻易动手!

对了,虬螭?!

我心里喊着虬螭,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虬螭!!

虬螭!!

不管我喊多少声,都没有一点回应!!

隐!

他对我说:“愔儿,虬螭魂飞魄散了,他退了龙族,却是用他的全部修为!!”

啊————为什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虬螭说,蛟族的人也是他的后代,他也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子孙互相残杀,如今这个局面,他这个先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可……他是神祖啊!!”

“愔儿,你可能还不知道,当初在囚灵渊内,仙界的人就在后面追杀你,虬螭那次已经损耗了大部分修为,还有圆儿,她哪里是舍不得囚灵渊,她是被香蕊公主施了毒手,怕你不安心,才骗了你,其实圆儿已经香消玉殒!”

------------ 第413章 大王下辈子也别让我后悔! 圆儿——死了? 难怪之前她回囚灵渊的时候,一脸的决绝,仿佛生离死别一样。 “谁杀的圆儿?” 隐:“祥鸾族的香蕊公主!” 好! 我要她血债血偿!!! 三婆能够知道隐的话,在一旁动也没动。 我问她:“现在可以出去了么?” “可以! 《愔姬》第413章 大王下辈子也别让我后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第414章 血光结界! 我本是一个天真烂漫,不经世事的蛟女,哪层会想到会遇到这么多磨难。 遇到敬康,也许是我一生当中最错误的事情,被他伤害了一次又一次。 可是我不后悔! 而今同族被仙界屠杀,世间最残忍的莫过于此。 我对着蛟后,当然也是对水宫之外上万仙界和蛟族的将士说: “我 《愔姬》第414章 血光结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第415章 蛟仙入魔 蛟族众人围成的结界当中,我动弹不了一点。 我动不得,他们却可以。 他们对我开始一句一句说话,却不似平时一样,更像是交待遗言一般。 蛟王:“愔儿,这么多年,我在你面前喜欢板着脸,话也不多,但是你要知道,我一直拿你当女儿看,没能看到你风风光光的嫁人,真的很遗憾!” 《愔姬》第415章 蛟仙入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第416章 我去了极阴之地! 蛟王生前的最后一丝气力说出来的话,飘荡在天地之间。 利用这个空当,三婆来到我的身边,我留意到,她又穿上了那身四灵物袍,一身圣洁之气,却是像九天之上的神女。 结界内飘起了浑浊的血雾,仙帝在外面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血雾当中,出现了一个混沌之境的入口,三婆就要带我走,华清 《愔姬》第416章 我去了极阴之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第417章 三婆耗尽修为 大巫他们帮我安排的容身之所,就在一个神秘之地。 天下分三界,但是不代表三界之外就没了别的存在。 向西有佛界,而极阴之地内一有一个不属于三界当中的存在—— 正是鬼巫族! 大巫他们帮我安排的容身之所,就在一个神秘之地。 天下分三界,但是不代表三界之外就没 《愔姬》第417章 三婆耗尽修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第418章 愔儿,你生下了蛟龙! 经历了这么久的颠沛流离,我们几人终于在鬼巫族内安定了下来。 鬼巫族阴气重,可是蛟族本身就血凉,我虽温血,但是在蛟族活得久了,对鬼巫族适应得快,腹中胎象也越来越稳定。 我时常会摸着腹中胎儿,和他说些话。 说他的九白哥哥,还有蛟族为了保护他舍生取义的英杰们。 “ 《愔姬》第418章 愔儿,你生下了蛟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第419章 蛟龙大神! 等我休息了一阵,醒来看到三婆抱着孩子站在我的身边。 稳婆收拾妥当以后,便出去了,此时房内只有我,三婆,还有鬼巫族的圣女。 圣女应该是我生下孩儿之后进来的,孩子在三婆手中,她远远看着,眼里带着惊喜和希望。 见我醒来,身后和我道喜,我反过来向她道谢。 要不是鬼巫 《愔姬》第419章 蛟龙大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第420章 神女复仇 之前去仙界的时候,一片云雾缭绕,玉墙金路。 如今回到神界的时候,却发现,神界的景象远不如仙界气派,到处是断壁残垣,但依稀可见当年超然在上的影子。 神界荒芜了许多年,破败在所难免,但让人惊异的是,神界虽无一人,可是没有一个地方蒙了灰尘。 三婆看着这一切,眼里噙着泪水, 《愔姬》第420章 神女复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 第421章 上云霄 香蕊不怕死,一脸无所畏惧,“不错!”

青凰气得要射出羽箭,我拦下了青凰,并转而和她说:

“把这些羽箭全都扎进她的脸上,剃光她的头发!”

“不要!”

香蕊这才知道害怕,发出撕心裂肺绝望得喊叫。

但是她再怎么喊叫,青凰也不会对她心软,想到圆儿的仇恨,青凰巴不得香蕊死上几百回。

香蕊发出痛苦的惨叫,青青一挥手,多了一面镜子,摆在香蕊的面前。

香蕊一直满意自己的美貌,并十分在乎,看到镜子里的怪物,吓得大叫了一声。

“拿走,你拿走,那不是我,你们都给我滚!”

忽然她的叫声停止,耳鼻眼口,七窍当中都流出了黑血。

香蕊被自己的样子吓死了!

“娘亲你看!”

青凰指着香蕊尸体上的一道灵识,那是香蕊自知不会生还,在入魔的时候留下的话。

而这话,正是留给我的。

“我香蕊不怕死,死又何惧,而且我先下去陪敬康表哥,这次,还是我赢了你!”

……

……

青青和青凰留意着我的神情,怀清没有半点的波动,他这么小,还不知道敬康是谁。

芷蔓看到巫公大人之后,红了眼圈,走到巫公大人面前跪了下去,喊着“师父!”

巫公大人也十分难受,但总归是师徒重逢,这是一件好事。

我把芷蔓留在了极阴之地,一来鬼巫族战后需要重建,百废待兴,留芷蔓在这里,能帮许多忙。

二来,巫公大人与她许久未见,重叙师徒之情,而且后面想办法要带巫公大人,云书公子,还有乌真回到人间。

后来,怀清带着我,青青还有青凰冲出极阴之地,直上云霄。

仙界当中早就动荡得不成样子,仙帝集中了兵力守在仙帝府外,应该就在等我的到来。

怀清横卧在仙界的云端,俯视着仙界的人,浑身散发出神的气息,下面的仙人们瑟瑟发抖,似乎已经知道胜败是定居了。

虬螭的遗言是龙族蛟族不再开战,如今蛟族不在了,我们成神,触及到仙界的根本,所以他们的将士们化出真身,和怀清斗在一起。

隐在我体内,有些难过,征求着我的意见问我:“愔儿,可不可以给龙族的人留条性命,血流成河绝对不是虬螭想见到的。”

一听到隐提起虬螭,我的心里也开始难过起来,就嘱咐了怀清,“不可大动杀心!今日我们只杀仙帝这个老匹夫。”

怀清听到我的嘱托,温顺地低吟了一声。

这就好,龙族,毕竟是怀清的父族,如果开了杀戒,岂不是大逆不道。

我拍了华清几下,带着青凰还有青青跳下他的背,落在仙帝府。

仙帝府内有重兵把守,又布下了极强的结界,但是对于成神的我们,不在话下,青凰化成真身,翅膀带起狂风,那些仙界的兵将们就被打飞。

青青也变成了她的九尾真身,她本是九尾狐转世,如今修出九尾,自然也成了神,她的长尾一扫,仙帝府的结界便碎掉。

我们三人呈三足鼎立之阵,把仙帝围在中间,外面的仙兵仙将们犹豫着不敢上来。

仙帝眼中写满凶狠,瞪着那些手下说:“还不赶紧替朕把她们拿下!朕重重有赏!”

有几个仙兵仙将们跃跃欲试,青青扫了一眼,一根尾巴打过去,就把那几个仙兵打得烟消云散。

剩余的仙兵仙将在没有一个敢上前,现在不仅仅是术法上的差距,而是神界和仙界的对决。

仙帝气得吹胡子瞪眼,骂着那些将士:“一群饭桶,平时养你们,到头来就这样回报朕的么?!”

青青不再给他机会一甩手,一道更强的结界照在仙帝府的上空,仙兵仙将进不来。

仙帝如今直面生死,并没有恐惧,相反倒是看淡死,却看不淡他的一身荣辱,在我们的围攻之下,并不肯求饶让步。

念及到往日的仇恨,今日我都要取他的性命。

青青高声问他:“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么?”

“朕是三界霸主,高高在上,为何要悔改?”

“你野心蓬勃,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你背负了人界多少条命?而作为仙帝君主,你处事不公,只重大族,不不顾小仙的死活。”

“朕为了一统天下,牺牲几条人名算什么,又何须管那些出身微贱的小仙,朕给他们一个容身之所,已经是莫大的荣耀。”

“我呸!”

青青忍不住,骂了仙帝几声:“老匹夫!”

我看着仙帝决绝的眼神,知道现在对他威逼利诱根本没什么用,我也就冷声对他说:

“你有你的王道乐土,我有我的血海深仇,你杀光了蛟族的人,我必然要让你偿命!”

仙帝一脸不屑,看着我像是发现了什么,一脸震惊地问我:“你不是蛟王的女儿?”

“不错,说起来,我爹娘也是死在你的手里,你还记得蛟族的月灵吧!”

“月灵——”

仙帝像是被雷击到一样,苦笑了一声:“果然,你是月灵的孩子,朕当年就做了那么一件错事,如今遭了报应,当真的天意啊!”

仙帝嘴里说着这些话,忽然就跌坐在里地上,原本偷偷运起的法术也放弃了。

他的袖子里飞出两道龙魂,仙帝虽然放弃了,但是这两道龙魂不愿意放弃,飞出来就朝我咆哮着过来。

我虽然吓了一跳,但袖子一挥,佛草绫飞出来,如同鞭子一样,穿过两道龙魂的灵体,碾碎了两道龙魂。

这两道龙魂和仙帝相生相息,龙魂碎掉,仙帝也到了弥留之际,他嘴里吐出血,说不了话。

怀清与龙族的争斗结束,以为我受了伤,赶过来一道雷霆劈了下来,将仙帝劈成一道灰烟,消散不见。

“母神,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青青与青凰走到我的身边,上了怀清的背上。

仙界的人都在下面看着我,眼里充满敬畏和恐惧,我清冷着声音对他们说:

“你们没作恶,我神界不会惩罚你们,我不会像当初仙帝一样,权欲熏心。”

正当我要走的时候,忽然发现龙族的一个角落之内站了一个黑色的身影。

------------ 尾声 ------------ 第422章 尾声——等十六年 龙族如今大不如从前,在仙界没什么势力,但仙界本身就没了主事之人,有没有势力,又怎么样。

天元一身黑衣,躲在龙宫的角落之内。

我带着怀清下了云端,飞落到天元的身边,落地我才发现,原来这里就是无香阁。

物是人非,难免有一些触景生情。

天元身上有些凌乱,似乎日子过得并不如意,身边没有跟着的人,我听说他受了抽筋拔骨的刑罚,看来虽然性命无忧,但从此也和废人一个。

但是天元眉间自在,似乎也没受什么打击,反而看着我,问了一句:

“愔儿,你还好么?”

这么久的血海深仇,天劫磨难,我都坚强着没说出来,但是天元对我一问,我的防线开始崩塌,眼圈就红了。

天元想伸手帮我擦掉眼泪,但终归是顾忌着什么,叹了口气,把手缩了回去。

一直默不作声的怀清见我哭,关切地问了一句:“母神,你没事吧!”

天元这才看向怀清,一时愣在那里,眼里一脸不可置信,不知他是震惊怀清的存在,还是怀清的那一声“母神”。

我让华清叫了天元一声“伯伯”,怀清照做,并没有多说什么。

天元的眼里流出眼泪,谈及到蛟族和龙族开战的事,说:“对不起愔儿,我无能为力。”

这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就不必再提及了。

我问天元:“现在龙族的人对你好么?”

天元眼里一片空明,“龙族受了重创,百废待兴,现在整个蛟族都是我母后一个人在撑着,她对我好,但是忙起来顾不上我,我自己也不想麻烦别人。”

也是,以他的性子,变成如今凡人都不如的样子,自然不想让别人可怜。

我用灵力捆住天元的手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渡了一些灵力给他。

等天元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我问道:“愔儿,你要做什么?”

这时候我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动作,天元被我重做了灵基,变成以前一样的高手。

天元千恩万谢,说出来却十分不好意思,我也不想让他记在心上,带着怀清,就准备走。

“愔儿,等一下。”

我转身,问他:“还有何事?”

天元拍拍手,角落里走出一个女子,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诗兰。

诗兰原来是跟着敬康的婢女,如今敬康不在了,她似乎过得并不容易,满脸愁容。

诗兰出来之后,便向与天元行礼,但是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怀清。

天元说:“愔儿,求你给我了薄面,把诗兰带在身边,让她照顾孩子,如何?”

我心里沉了一下,对于诗兰,我不知为何,很想把她带在身边,但又有诸多顾忌,一时没说话。

怀清却似有所思地说了一句:

“母神,就带着她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怀清果然不像我想象中的一无所知,不过也好,我就应允了天元的这个请求。

青青和青凰还在云端等我,怀清化成真身,我飞上了怀清的背,一挥手,诗兰也被拉了上来,她远远坐在后面,并不主动与我们说话,而且满腹心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回到神界之后,虽然神界除了我们几人之外,并无他人,也不知三婆用了什么门道,整个神界还是让人感觉到了一种生机。

三婆没提,我也就没问,在神界安然度过了一段时日。

对于诗兰,我是心有芥蒂的,不喜欢,但是又真的想把她带在身边。

因为诗兰没有折辱过我,所以青青,青凰她们对于诗兰,还算彬彬有礼。

倒是诗兰,除非我们有话问,否则她从不主动说一句话,照顾起怀清却十分尽心,怀清话虽然不多,但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诗兰。

就这样相安无视地过了几日,三婆始终没有主动提及我心里耿耿于怀的事情,我忍不住:

“三婆,我心里堵着好几日,求你告诉我,如何能够让九白活过来,还有华清,蛟王那蛟后大巫她们,可以么?”

三婆抬眼,此时周围没有别人,她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

“愔儿,你还是说了这件事。”

“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事么?”

“倒也不是,可以复活,但是需要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

“需要你在神界清心寡欲十六年,不许出去。”

只要他们能够复活,别说十六年,一辈子,我也愿意。

“然后呢?”

“你在神界呆上十六年,我可以拿你的一身灵力作为代价,和青天交换一族生灵的复生。”

我心里悲喜交加,喜的是,我在乎的那些人能够活过来,悲的是,需要十六年之久。

三婆看出我的心思,劝我说:

“反正都是活过来,又何必非要在乎这十六年呢?!神界人少,也不会叨饶我们的等待。”

“好,我等这十六年!”

……

十六年,不可以下神界一步,但是青凰没有这个禁忌,可以随时下到人界,人帝的高墙对她而言不算什么,来去自由。

青青和青凰一样,是个不安分小狐狸,自然也来返于神界和人间。

诗兰把头发盘高了起来,不过问红尘。

原本像三界当中的人,是没法上到神界来的,是怀清在她的身上感受到了亲近的气息,就给了诗兰这个恩惠,诗兰便可以在神界安住,此后诗兰不问红尘,只一心跟随着怀清。

怀清知道我喜欢人界的那些人,也想给个芷蔓还有秋安的恩惠,被三婆拦下,说现在不是时候。

这倒是也没什么,青青还有青凰能够经常来往于神界和人界,我又有使用水镜的本事,与人间的众人也能说上话。

只是不能面对面的相遇,不过这也没什么。

瑾萱慢慢地长大,怀清最初并不喜欢去人间,时间久了,也很喜欢下去找白官儿还有瑾萱玩,有青凰带着,倒也不至于闯什么大伙。

青凰有一次在我耳边说:

“娘亲,人帝看到过怀清,还抱了抱他。”

“是么?”

我倒是一愣,但是没太放在心上。

青凰想了又想,还是对我接着说:

“芷蔓姨母她们说,皇后在帝城里过得并不如意,只是空有中宫的权利,还有平玉大帝姬,在帝城里束起长发,长伴古佛。”

“丹凰副后经常来帝巫宫来找我们玩,带着她的几个孩子,丹凰副后对我们很好,只是她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帝城里的女官很多都怕她。”

------------ 第423章 尾声——十六年后 一眨眼,便是十六年。

这十六年间,三婆和我一样,没有下过神界一步,在神界的每一天,三婆每一日都很开心。

同样没下过神界的,还有诗兰,但是每次怀清出去玩,诗兰总会在神界的入口之处等着怀清回来。

青青还有芷蔓,还是和当初一样,喜欢带着怀清去人间玩。

十六年里,孩子们都长大了。

瑾萱待字闺中,学会了女孩子该有的矜持。

青凰仍旧和以前一样大大咧咧,根本就不把自己的形象当回事,我不止一次地说过她,但是她一脸无所谓,还反驳着我说道:

“反正我想一直陪着娘亲,并不去嫁人。”

“那白官儿呢?我看到他现在长成了一个俊美的少年郎!”

青凰小脸一下就红了,窘迫地跑开之前,丢下一句:

“白官儿哥哥才不会嫌弃我呢!”

怀清也长大了,他现在的样子和当年的敬康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都是威严俊美,但是怀清和敬康相比,少了几分富贵浮躁的气息。

我不再像十六年前那样终日满脸愁容,动不动就和三婆提起九白,华清还有蛟族人的复生一事。

芷蔓把巫公大人接回了帝巫宫,但巫公大人不肯再做官,每天在帝巫宫的院子里养老,不问政事,就连人帝想要见他,也要来到帝巫宫求见,看巫公大人的心情好不好。

乌真公主还有云书公子正大光明地回了山猫一族,仙帝早就不在了,自然没人再敢干涉人界的事,人帝也不计前嫌。

我曾答应过穷奇,神界复兴之后,要把他的尸骨带回神界,因为我不能下神界,就让怀清替我做成了这件事。

怀清去囚灵渊之前,我特地关注了一下圆儿的事,圆儿凡人之躯,上不得神界,尸骨也运不上来,我就让怀清把圆儿葬在了清水河边。

因为对圆儿实在心存愧疚,我又央求着三婆,超度一下圆儿,没想到三婆依着原来救巫公大人的法子,把圆儿的魂魄送到了极阴之地,等着有朝一日,让她回到人间生活。

乌北寒还有贺兰明山最终都娶妻生子,倒是向问歌,十分倔强,到头来还是一个人。

至于帝城里的那些旧人,这十六年间我也都让青凰帮我带口信,也有的时候,我自己用水镜和她们说说话,这样在神界也不至于无聊。

盼山姑姑成了帝城里的女官之首,她一辈子都在帝城里,不愿意出去,这对她而言,倒是个好结局。

帝城的后宫真正的掌权之人,变成了丹凰,人帝早就知道灵蝶族和仙界的祥鸾族勾结,翼族是他们的近亲,却从来没有参与过谋反一事,丹凰又有统率后宫的本事,人帝倒是很看重她。

仙界现在百废待兴,作恶多端的仙族,我早就让怀清把他们贬下人界,并且剔除灵根,像凡人一样的生活。

祥鸾族不在,那么如今仙界最强大的族群便是龙族,天元灵力复苏之后,她母后悲痛之余寻到一丝心安,将龙族之王的位子交给了天元手上。

天元励精图治,没人敢去招惹龙族,但是龙族安分守己,再也不去惹事生非。

隐也从我体内出来,去世间游荡,他说他想找一找虬螭的痕迹,他总觉得虬螭没死。

……

这边是十六年的间发生的事情。

从前在蛟族的时候,总觉得太阳在仙界,普照着大地,后来到了仙界,发现太**本不在仙界,我就以为在神界。

如今封神,在神界里呆的久了,就发现这太阳不是神界的,还要在神界上面。

之前所看的青天,倒是和神界连在一起。

过了十六年,我就染上了一个坏毛病,每逢阴雨天的时候,腹部总会隐隐作痛,那里有个疤。

这个疤,是当初敬康用匕首刺我留下的,想来心里仍旧会感触不已。

十六年了,恨和爱,终归又被想起来,想起来,就再放不下。

一日诗兰忽然跑到我的面前,给我跪下,怀清,青凰,青青,三婆都不在,我以为诗兰是做错了什么事,怕怀清责罚她,所以才来我这里求情。

没想到诗兰拿出一封信,跪在地上,声泪俱下,仿佛压抑了十六年之久:

“诗兰留着这条贱命,就是想等十六年期满,将这封信送到您的手上!”

信是敬康留下的,他被仙帝杀死之前,找到诗兰,把这封信交给她,让她无论如何也要活下去,一定满了十六年再把这封信交到我手里,多一天不行,晚一天也不行。

满了十六年,那今日就是敬康的忌日!

神界之内阴雨绵绵,我看着敬康的那封信,打开了尘封十六年的秘密。

“愔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死了十六年,但是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守护了你十六年。我犯了仙界的大忌,仙帝不会饶我的命,我不怕死,也不在乎这条命,但是我只恨自己不能长久陪伴在你身边,看着孩儿出世。”

“九白已经不在,但有我们的孩儿和青凰在你身边,希望你能过的心安一些。”

“当初你在龙宫之内,我有许多的迫不得已,但我还是伤害了你,那一次我并非真的想要伤害你,那匕首是我找魔帝打造,上面限制,我以为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因为那匕首能够帮你瞒住你的神血的气息。”

“但是我没想到,九白会出事,我死后会千里万里,天上地下,去寻找九白,如果愔儿你真的封了神,有机会救活九白,一定要救他。”

“至于我,愔儿,此生于你想见,是我最大的荣幸,即便是死了,我也不后悔。”

……

神界的雨越下越大,瓢泼大雨冲刷着神殿,低落下去,三界当中也开始下大雨。

三婆,对,我要去找三婆。

三婆果然一切都知道的,怪不得她让我在神界等十六年。

她告诉我,敬康当初没有害我,而是换了一种方式保护我,不然,凭着当初仙帝的本事,我体内神血的事,可能早就被发现了。

敬康的那一刀,看着是伤害我,连我自己也瞒了过去,其实那一刀吓退了神血的气息。

所以我在蛟族能够安然地度过那么久,等仙帝发现的时候,已经有足够的准备来保留我这一条性命。

------------ 第424章 大结局 ? 心里很难受,很纠结,原来我真的错怪了敬康。 当我来到三婆面前的时候她一脸淡定,看我的样子,笑意盈盈,“愔儿,你都知道了?” 我也一愣,反问三婆,“你早就知道了?” 三婆点点头,“其实自从诗兰上神界的那天,我就知道她的心思,我觉得你有必要知道真相,所以我就给了诗兰神仆的身份,也才让她在这里留下,不仅是为了让她照顾怀清,也是想等她觉得时机到了,告诉你真相。” 三婆是巫神,自然有读心的本事,她能容忍诗兰在这里,自然也是因为知道诗兰并不是什么坏人。 见我不说话,问我:“后悔?” 我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后悔的,只是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 “可惜知道真相有点晚。” 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便问了三婆一句: “我在九天之上,已经整整十六年,现在可不可以下神界?” “可以!” 我飞速地下了神界,来到清水河边,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我遗忘。 清水河边的山洞之内,我找寻了许多角落,才发现山洞石壁之上,刻了许多字。 “敬康永远爱愔儿!” “愔儿你别怪我,我在龙族之内都是迫不得已的,我愿意拿我自己的这一身性命,换你们母子平安!” “愔儿,你不要难过!” …… 我为什么要难过!我……我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 山洞之外,九白当初还是一颗大榕树的时候,长得那个位置里,冒出了新芽。 九白,是你么? 这一次你和娘亲相见,是不是又要几万年? 风吹过,那嫩芽却固执地挺立不动,像是在告诉我,它听不懂我的话。 千白轩和以前一样,但是有些荒凉。 容凡嬷嬷的份上添置了新土,她曾说过人世间里没了亲人,想来也是帝城的人来过了。 这十六年里,我一直在想下凡的时候,会去哪里,哪里都想,唯独不敢的却是回蛟族。 但今日我不自觉地回到蛟族,蛟族萧索凄凉,但是却一片整洁,没有尸身血渍,仿佛十六年前那屠族的一幕不存在一般。 怀清曾和我说过,芷蔓带着帝城里的人来,好好装置了水宫,虽然现在没人居住,人帝也从不管这里。 但是芷蔓说:“会的,总有一天蛟族会再昌盛起来的!” 我没去帝城,反身飞回到神界,直接问三婆: “如何复活他们?” 三婆拉起我的手,将脸贴在我的手上,眼里有了泪水: “愔儿,谢谢你这十六年,信守承诺,陪我在这里!” 三婆明显答非所问,我怕有异常,就拉紧她的手: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许你离开我身边!” 三婆一愣,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最后叹了口气,“好,我不离开你!但是以后你来照顾我吧!” “啊?” “你不愿意?” “愿意!” “那好!” 最终三婆舍去了大半身的修为,身上出现许多光点,那些光点之上有我熟悉的气息,围着我走了几圈之后,又向人间飞去。 “怎么回事?” 三婆没说话,我感受的到,三婆是做了傻事。 末了,她告诉我,那些是蛟族人的魂魄。 “愔儿,原谅我,并不是我想一直瞒着你,而是因为因为时机不够,我也想多陪陪你!” “不!不!” 之前三婆曾献出体内的巫血给鬼巫族,如今再有此损耗,只怕会;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将我自己的神力源源不断的注入给三婆,三婆一惊: “你这是做什么?不要命了么?” 我笑了一下:“和你比,这条命算什么,从小到大都是你帮我,现在换我回报你你一回!” 三婆摇头,嘴里不停地说着: “不要!——” 我体内的神力比三婆多,刚把我自己一身修为过给她一半的时候,她自己有了力量,就将我们的联系连根斩断。 “你这是做什么?” 三婆的身体飘起来,身形慢慢变淡,声音多了许多暖意: “愔儿,多谢你!这些够了,我需要去鬼巫族住上许多年,才能再回来辅佐怀清,蛟族的人全都复活了,你可以下去找他们,我的力量不够,没能复活九白,我教你法门,你现在已经是母神,这点力量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以做你想做的事了!” 三婆说后,身子就散了。 听到她的话,我心里有些不放心,用出水镜看水宫,果真蛟族的人全都复活了,但是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忘了从前的事。 也似乎,忘了我。 这样也好,我就不用有那么多大的牵绊。 我抽出自己的灵力,复活了九白,只是他没法上到神界来,需要过段时间青凰或者怀清把他带上来。 如此也好,体内还有一小半的神力,我抽了出来,不为别的,只想复活敬康! 我和诗兰回到灵族,天元知道我回来做什么。 如今的天元,养精蓄锐,龙族风生水起,但再不作恶,无论三界当中的哪一族,天元都想与其交好。 天元成了亲,生了孩子,那孩子虎头虎脑的,跑到我面前,“这位神尊,我该叫你什么?” 我一愣,天元一笑,开始让孩子叫我婶娘,后来忽然改口,对那孩子说:“这是你的愔姑姑!” …… 敬康复活了,浮空当中凝聚了他的肉身,只是没法凝聚他的龙骨灵基,只怕这一生,他都没办法再修习,和一个凡人一样。 而这时候的我,身子的灵力全部用尽,奄奄一息,我知道死不了,但是只怕也会和凡人一样。 怀清知道后,没有不依不饶,他最初不肯认敬康,在我的要求下,跪地叫了一声“爹爹!” 等怀清起身后,我才看到,这孩子的脸上布满泪水。 原本想守护着怀清长大,成为当之无愧的天地共主。但是怀清说: “娘亲,我不想再做蛟龙神尊,如果这天地之间,没有仙界,没有神界,是不是很好?” “……”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是复兴神界一直是三婆的愿望,我对怀清说: “你去鬼巫族问问你三姨母吧!” 没想到。三婆痛快地答应,给了我一件信物,让我去蓬莱,并说让我在那里等她! 蓬莱…… 九白化成了人形,怀清叫他哥哥,我,敬康,带着青凰这三个孩子,就动身去了蓬莱。 到了蓬莱,好山好水,人却十分稀少,那里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无忧,一个是冷凝。 原来三婆早就安排好了这一切。 我们一家人在这里住下,虽然清冷,但是幸福。 天元带着仙界余下的人,回归到人间,暂居住南海,与水宫远远相望。 若是人帝一直优待于他,他愿意归顺人间,但是人帝如果犯了和当初仙帝一样的错误,那么他天元也会再回仙界。 如此甚好!即便是走,我们也能走得安心一些。 怀清对我说:“娘亲,你放心,若是天地动乱,孩儿定当再回九霄,拨乱反正!” 隔了几年,青青,芷蔓,秋安一家三口,巫公大人,贺兰明山一家,甚至向问歌,都来了蓬莱,众人在这里住下,每日见面,好生热闹。 我仍然会想起水宫,也会想起虬螭和隐。 不知道隐怎么样了,有没有找到虬螭。 忽然有一日,蓬莱来了三个人,其中两个,正是三婆和圆儿,看她们的样子,似乎在鬼巫族复原了许多。 还有一个人,一身白衣,带着竹笛,站在三婆身后,眼里带着一丝疑虑,还有许多困惑,看着我: “这位妹妹,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好像你叫——” “叫什么来着?对不起,我总觉得我好像忘了一些事情。” “你是不是叫愔儿?” 而我,早已经泪流满面!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c)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