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我的副驾不可能是荒星玫瑰/作者:楚青晏』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时蔚然在段楚彧的订婚典礼上迎来人生的转折,新娘指控他勾引新郎破坏世家联姻,新郎指控他瞒天过海试图越狱荒星。时蔚然自此被通缉追杀,刀口舔血多年,看遍世间冷暖。有朝一日他得以逃离荒星,乘坐的船还没驶离大气层就莫名其妙的炸了。时蔚然大难不死,颠沛...   』 ------章节内容开始------- 第1章第1章   不怎么样,我仇富   时蔚然最近反复做这个梦。   梦里,他在段裴彧和宋琳娜的订婚典礼上被星际警察按住,新郎指控他利用自己的订婚宴席越狱荒星,违反联邦安全法,新娘则指控他与新郎关系暧昧不清,破坏世家政治联姻,意图动摇高层统治。似乎不管是哪一条,性质都与他那个因叛国被处死的父亲一无二致。   时蔚然醒了,他是被活活热醒的。   胶囊屋的墙壁上跳显室内温度,一百多曼氏度,跟室外温度的差距几近为零,是能把人夜间囤积的水分全部蒸干的程度。   昼夜温差大,气候极端多变,营养土壤含量低..卡兹曼星糟糕的星理位置使得它完美闪避了各种适宜生存的条件,是一颗史无前例的荒星。一百多年前,这颗荒星被联邦废物利用,成为了特级罪犯们的流放地,多年来只进不出,全封闭管理。   时蔚然一出生就在荒星,他的父亲因为间谍罪被处死,联邦宪法规定间谍罪有连坐效应。   于是尚在襁褓中的他便随着母亲一同被流放至卡兹曼星,再也没有出去过。   他从吊床上坐起,抬手触及滚烫的天花板,中空层有滚珠感,应该是控温元件的碎片。   胶囊屋顾名思义,是一种外表像胶囊的出租屋,占地三到五平,外壳由稀有金属熔炼建造,能在地震、海啸、岩浆浸泡等致死环境下勉强维持内部稳定,宛若小小的诺亚方舟,在卡兹曼星这样动不动因为天灾而导致伤亡的荒星上随处可见。   胶囊屋租金廉价,弊端也格外突出——空间逼仄,没有外接水电。   更重要的是,因为是量产,在资源匮乏的卡兹曼星很难保证质量,搬进来刚满一周就遇上这种事,显然时蔚然是租到残次品了。   时蔚然并不着急致电租房中介,他从吊床上跳下来,打开胶囊屋的门。   天空灰蒙蒙的像是布满了霾,日照却白亮刺目,闷中带燥,滚热的风灌进来,夹杂着颗粒状的固体冷却剂,落在身上瞬间汽化,带走热量。   每天这个点,隔壁菜农一家都会准时给蔬菜大棚降温。时蔚然曾亲眼看见他们蔬菜大棚里长了两周半的土豆被突如其来的强光烤成了无油薯片,让菜农一家面面相觑。   虽说薯片也能卖,但卡兹曼星三天两头遭遇太阳融暴陨石流窜,地壳板块沉沉浮浮,想要找出一块无毒的土壤搞活农产品简直难如登天,时蔚然的母亲就是因为长期吃富含重金属的劣质食物得了血液病,最终不治身亡,所以他明白在这里没有什么比新鲜的蔬菜瓜果更值钱的了。   “早啊小白!”菜农老程憨态可掬的跟他打招呼:“孩子他妈做了紫菜包饭,来吃啊!”   老程皮肤黝黑满手老茧,半点看不出曾是个漏税漏税十多亿的大奸商。   分散在空气中的冷却剂堪比免费的空调风,时蔚然正白嫖着,适逢程家太太端着一盘拳头大的饭团过来分发,他上手拿了一个,被烫的倒吸一口凉气,几根手指狠狠捏住耳垂,笨拙的模样惹的程家夫妇忍不住笑起来,时蔚然看他们笑自己也笑了。   卡兹曼星上有许多这样的住宅区,由胶囊屋、厂街和棚田构成,农不农工不工,混乱到无法形成哪怕一条完整的经济链,基本是各家顾各家,勉强糊口。   时蔚然回到屋里,蹲在狭小的行李箱上刷牙,屋外路过一条佝偻的影子,拄着一根手杖,笑眯眯的放下一瓶牛奶,“小白?”   时蔚然:“哎!”   “你还真认?”陆山彦道:“搬来一个月大名都没被人记住,你不反省一下?”   “挺好。”时蔚然满嘴牙膏沫,含糊道:“万一有人上门来问他,“见没见过一个叫时蔚然的”,他会说“时什么然?什么蔚然?时蔚什么?””说着他起身去拿毛巾,对面的墙壁上挂着一面缺角的镜子,倒映出他的模样。   十八九岁,拥有一头利落璀璨的银发,刘海下面是一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   若是遮住其他部分单看这双眼睛会觉得媚气横生,偏偏鼻梁生的挺直,嘴唇又薄,那种人畜无害的小白花气质便被削弱了,显得清高倨傲。   时蔚然搬来此处一个月,对外话不多,偶尔帮左邻右舍搭把手,显得老实巴交的,这片区域在卡兹曼星相对偏僻。   无论是信息传递还是交通都很落后,也正是因为这样,时蔚然斯文无害单身男青年的人设才塑造得很成功,目前颇受隔壁老程一家照顾。   唯有跟他一块儿搬来的陆山彦知道他是个什么货色。   联邦每个月会运送数量不多的物资过来,以表对罪犯的“人性化管理”,荒星住民自己还会生产一些质量良莠不齐的食物和日用品,这些便是流通在卡兹曼星市场上所有物资的来源,与人口数量相较远远不够,往往供不应求,陆山彦似乎有一些自己的人脉渠道,总能高价团购到一些物资,四处配送,他是个少见的热心人,跟荒星自扫门前雪的大基调不太相符。   此时,老头儿兜里揣着一个蓝星时代才有的老式收音机。   荒星的封闭程度远超想象,有网络也只能接通官方频道,属于是联邦让你接收什么你才能接收到什么。   这收音机太老了,播音员的播音腔都变成了电音。   “昨日,外交部长之子段裴彧(yu第四声)携妻子宋琳娜参观了沃盛顿星最大的养老院,宋琳娜小姐的一曲《往事重来》充分展现了我邦外交亲和力,带给孤寡老人们无数的欢声笑语..”   陆山彦道:“段裴彧后来还真是节节高升啊!”   他说的“后来”指的是那场订婚宴以后。   因为协助逮捕窜逃未遂的重犯之子,段裴彧被授予一等功,时蔚然则被打回了荒星,个人数据被纳入S级监察类别。在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无法购买到任何联邦分配的物资。   与此同时,他与段裴彧的风流韵事在许多地方流传开来,那些故事有各种各样的版本。 第2章第2章   “老陆,我有现成的推进器了!”   说这话时,银发青年的眼眸闪烁如极北方的星斗,带着浓浓的厌弃和冷漠。   在搬至程家隔壁以来,时蔚然还没有露出过这样的表情,上次看见这样一副送葬脸,还是在那破败的街头雪花般飘飞的通缉传单上。   为了争抢有限的物资,荒星平日就会爆发形形色色的冲突。大家伙儿都不是什么好人,长年累月的被关在荒芜之地,养蛊似的,没被逼疯就不错了,很少有理智。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卡兹曼星只进不出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人口溢出的原因。   每天都有人在死去。   疯子们最不缺的就是被欺凌的对象。   那段时间,时蔚然的艳名传遍大江南北,成了众人眼中巴结权贵不成的美貌贱货,卡兹曼星上的恶徒们有着奇怪的共情,时蔚然此举仿佛是在说“联邦的男人就是比他们这群人强”,自我带入后感觉有被冒犯到。   他们疯狂的找时蔚然的麻烦,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陆山彦因此见识到了人类暴力的上限与腌臜的下限,同时目睹了时蔚然频繁搬家的全过程。   吃完饭团,时蔚然提着牛奶去隔壁给老程家儿子讲故事。   老程的儿子今年七岁,三年前被查出对卡兹曼星上的短波光过敏。   一旦接触强光,皮肤肌肉细胞就会破损崩坏,轻则皮肤红肿溃烂,重则死亡,每天只能待在黑暗狭小的胶囊屋里,非必要不出门。   小孩儿被包在厚厚的棉麻布里,侧脸的位置湿了一块,晕出淡淡的红,那是溃烂的皮肤流淌出来的组织液的颜色。   大概是因为进入了太阳黑子活跃期的缘故,强光连胶囊屋都有些扛不住,这小孩儿即便有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病情也还是每况愈下。   时蔚然故事讲了一半就发现这小孩儿有些心不在焉。   听众不想听时蔚然也懒得浪费口舌,他放下二手童话书道:“在想什么?”   “我好像快死了。”小孩儿说:“就算一直待在屋子里也没有用。”   “死”这个字在他嘴里滚出来就跟吃饭睡觉一样寻常。   时蔚然皱了皱眉。   他莫名的想起了自己六岁那年,母亲也说过类似的话。   预见死亡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应该是屋子的系统出问题了。”他拍了拍小孩儿的头,一本正经的说着白色谎言:“我那儿控温系统就坏了,早上差点没被蒸熟。”   “是吗?那要联系中介来修呀!”小孩儿信了,巴巴的抓着他的手道:“我去找号码给你。”   这片区域的胶囊屋都归同一个租房中介管理,时蔚然记得那是个烫着大波浪卷的女人,单身带娃,精明又有点嘴碎,不肯让人占一点便宜。   不过也能理解,荒星上的交易不存在七天无理由退换货,更没有什么消费协会的保障,经验丰富如时蔚然大抵能猜到电话打过去会被推诿到什么地步。   不过打就打吧,他心想,就当给小孩儿一个安心。   “嘟——”   忙音响了一阵,接通。   “喂?”   时蔚然的身躯不易觉察的绷紧。   似乎也没料到接电话的会是个男人,躺在床上的小程张嘴欲“咦”,被时蔚然反手捂住。   那头有人小声追问了一句话,语速飞快:“是认识朱晓雯的吗?收五千块让他们来领尸体,少一分也不行!”   对方有捂着终端机的听筒,如果这头不是时蔚然,大概什么也不会听到。   多年来的摸爬滚打赋予了时蔚然一些过于卓越的反侦察天赋。   “刚才送的快餐没给筷子。”时蔚然说。   小程的表情愈发疑惑。   对面也接不上词儿,没说话,呼吸声沉重,时蔚然道:“不好意思,我可能打错了。”说完,他主动挂断了电话。   胶囊屋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时蔚然顺手将该号码拖入黑名单,并删除了通话记录。   这块恶人遍地走又无法律监管的荒星土地上人命如草芥,这点时蔚然是知道的,只是祸源未免离得太近了,又来得太突然了。   不要被惦记上才好。   “阿蔚!”陆山彦在门外叫他。   时蔚然拍了拍小程的头,推门而出。   胶囊屋跟前有许多废弃的金属垃圾,时间一长跟地表长在一块儿,形成了大大小小表面抛光的金属桩,可以当板凳使。   陆山彦就蜷在这么一个不算高的金属桩子上前摇后摇。   “给你找了个活。”他嬉皮笑脸,“老程不好意思开口,托我问问。”   “说给我听听。”时蔚然往他对面的金属桩上坐下,曲起两条长腿。   陆山彦冲胶囊屋抬了抬下巴,“他家小程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医生建议他们搬家到高纬度地区去,没准还能活长一点儿,以后应该还要根据光照途径频繁的搬家。”   “需要钱。”时蔚然一语道破。   “没错。”陆山彦说:“往东有一片滩涂区寸草不生,老程的玉米和土豆在那儿能卖出六七倍的高价,但是中间要跑一百多里。”   荒星上的一百多里可不是平坦到可以开自动驾驶的超速公路,时蔚然垂眼道:“懂了,他们缺个司机。”顿了顿,他道:“为什么不找当地的捷运公司?”   “找了,没谈妥,对方要抽百分之六十的利润。” 第3章第3章   激活口令:我愿意。   陆山彦沉默了许久,纠正道:“还有,你现在有的可不止是推进器。”   时蔚然回过神来,“你说得对。”   遂兴高采烈的掉头奔向大托。   陆山彦默了两秒,从时蔚然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返璞归真的凶残。   他松开小程的耳朵,歪着头端详着小程的眼睛,慢条斯理道:“你白毛哥哥老说“保护保护”,我倒觉得,既然是生活在荒星的孩子,就注定要学会面对残酷,搏求生存,你觉得呢?”   小程眨了眨眼。   “想下去瞧一瞧发生了什么吗?”陆山彦道。   “想。”小程不假思索道。   “走,我带你去。”陆山彦道。   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车厢。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具尸体,表情都安详得很,死因是眉心的一个小小弹孔,直接贯穿颅脑让整个生命系统宕机,死相大多体面,唯一一个谈不上体面的是付大龙,脸色青紫两眼暴突,手掌软趴趴的弯向背侧,喉管处插着一支铅笔,周围凝着许多细小的血泡,可见死前还在努力的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陆山彦带着小程挨个儿看过去,淡声道:“这些就是欺负你爸爸妈妈还要断绝你求生之路的人,记住他们现在的样子了吗?不要害怕,如果他们笑着站在你面前,你才要感到害怕。”   半空中忽然传来“咻”一声尖啸,一道若隐若现的金红色冲上深蓝色的天穹,轰然炸开,于最高处膨胀成了一片艳丽的极光带。   “哇!!”小程张大了嘴,他高昂着头颅,拼命地拍起手来,“好看!!好好看!!”   陆山彦的眉宇却紧紧的蹙了起来。   他松开了眉飞色舞的小孩儿,疾步冲到大托跟前,正好看见时蔚然从中控箱里爬出来。   “是定位信号,绑定在中控箱里,识别到强制拆卸或是暴力损毁就会自动发射。”时蔚然道:“可这不是联邦的军用系统吗?他一个地痞流氓怎么会有?!”   “这些个地痞流氓的嚣张程度也远超你的想象吧,阿蔚,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你不过是跟联邦高层有过节,为什么卡兹曼星上的囚犯会屡屡跟你过不去,好像你无论怎么逃都能被找到。”陆山彦垂眼,侧脸沉进了一片阴翳,“也许这颗荒星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封闭,所有人做的所有事,背后都另有一双手在遥控。”   时蔚然的瞳孔略略收缩。   车厢里的全息记录仪忽然跳显出画面,系统冰冷的宣读道:“视频录制将在30秒后开始。”   “原来还有这个环节。”时蔚然说:“他们还真是团结的像是某个人的喉舌与爪牙。”   “快走吧,东西不要了。”陆山彦拉上小程的手,急声催促道:“不然你连最后的容身之处也要失去了。”   “他们连追踪定位都发了,你当我还有容身之处可言么?”时蔚然笑了一声:“这个视频的内容只会决定接下来的围猎是覆盖性的还是针对性的。”他朝陆山彦挥了挥手:“不想被连累就站远点,别影响我发挥。”   陆山彦怔了怔。   30秒很快就过去了,“滴”一声,视频录制开始,左上角有个灰色的信封在闪烁,那是设置了录制完成自动发送的图标。   时蔚然摘下了头顶得棒球帽,露出了一头桀骜不驯的银色短发,他双手撑在驾驶台上,冲着记录仪挑眉而笑。   “嘿,又见面了,想我了么?”   陆山彦合上了眼。   他之前有听过一个名词,叫银发PTSD,大概意思是当地的恶徒们看到银色的头发就会产生“血压飙升呼吸急促双目猩红牙齿战栗”之类的应激症状。   吸引火力,没有谁比时蔚然更擅长了。   “仅仅是对付不听话的住民,他们也许还不会动用太脏的手段,但如果是针对你,他们会无所不用其极。”他低声对时蔚然说:“你应该知道的吧,再厉害的狮子也会败给一群穷追不舍的野狗。”   “可老程一家会死,我却不一定。”挑衅完毕的时蔚然直接将记录仪砸了,而后整个人都埋进了大托内部,像个杀猪的屠夫一样开始拆卸大托的零件。   “这个可以用,这个也可以用,这个可以卖钱..”他一边碎碎念,一边“叮叮咣咣”的往外抛东西,看起来兴奋得很,“好家伙,宰了头肥羊啊!”   陆山彦拉着小程左躲右闪,眼睁睁的看着时蔚然大包小包的打包,无语道:“喂喂,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这个月我过得很开心。”时蔚然答非所问。   “你在说遗言吗?”陆山彦给气笑了。 第4章第4章   星舰寡夫很值得骄傲么?   很少有人知道,威名显赫的卫斯理军校曾经并不是联邦政府指定的教育基地。甚至在一个多世纪之前,在联邦大大小小无数野鸡军校疯狂内卷的时候,卫斯理的名号都排不上前三。   直到陆山彦坐上了校长之位。   陆山彦三十岁时荣升少将,曾经距离元帅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堪称帝国军人中的尊贵翘楚。但奇怪的是,他在争权晋升最关键的时刻突然选择离退,从一线的外勤指挥位径直空降到卫斯理军校,跨界十万八千里,叫当时政界所有的人大跌眼镜。   有传言说他离退的原因是因为当时与他风头正劲的对手在一场任务中意外牺牲,陆山彦唇亡齿寒,对死亡生了畏惧之心。他的离开让政界大受震动,有人扼腕有人喝彩。   但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众人都一致觉得陆山彦光辉的人生就此荒废了一半。   上任后,陆山彦立刻不干人事,他先是以资本的手段一口气吞并了首都星的七所军校,垄断了所有的师资,开始大肆扩招首都星的青少年学生,姿态不可为不强硬。   那六位被降格的校长悲愤之下联合了媒体,承包了首都星半个月的头条文章。   “教育资源如何能被金钱衡量?”   “政客肮脏的骨爪撕开首都星纯洁的花园,青少年的未来将何去何从?”   “无产阶级人性的园丁们啊,站起来!不要成为资本的奴隶!”   ..   陆山彦就当看不见,他开出的优渥薪水足以让人性的园丁们兢兢业业育人,在往后的日子里,卫斯理军校屡出精英,硕果累累,国防部中的中青年骨干基本都出自卫斯理军校,最近那位风头正盛的沈袭京亦是其中之一,联邦总统发现陆山彦此举直接提纯了联邦军队的忠诚度,干脆顺水推舟,给卫斯理军校贴上了“皇家”的标签,而那些当年疯狂唱衰陆山彦的媒体们被狠狠的打了脸,集体换了条舌头,非常不要脸的改将陆山彦封为“联邦历史上最伟大的教育家”。   学政大楼是一座金字塔形状的莹蓝色建筑,由多边形的走廊和上上下下的观光电梯构建而成,随处可见穿着得体的校内人员与忙碌的办公机器人。   此时此刻,教育家本家正坐在他的办公室里跟近期的流量密码沈袭京对峙。   新星历时代,人均寿命比蓝星时代要长三到四倍,衰老的速度也会相应的延缓,陆山彦的年纪近百,看起来只有六十岁的样子。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灰色西装,腰腹部半点赘肉也无,胡须和鬓角都茂盛的性感,是放在大街上也会被一群少女乃至少妇追着跑的程度。   坐在他对面的沈袭京则是另一种极致。   媒体们起外号相当有一套,“常胜贵公子”五个字既总结了沈袭京近期的作为,又将他的气质精准点破,陆山彦看着这张棱角分明的帅脸,不由得想到了自己年轻的时候,那时候就有“建模脸”“漫撕男”这么一说,只是他不会那么明显的把“桀骜”二字写在脸上。   “阿袭,别用那么充满攻击性的眼神看我。”陆山彦十指交错搁在腿上,“想当年你这名字当时还是我起的。”   “我知道,我爸当时是财政办公室的副助理,正在跟另外一个副助理竞选下一任财政部部长,他忙着拉选票,直接记错了我妈的预产期。”沈袭京将领口解开了些许,两条长腿交叠,制式校服在他的腰际收拢,被皮带勒出紧致狭窄的轮廓,“这是我爸的光荣事迹,我听很多人说过,以至于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以为我妈跟你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绯闻,事实上你才是我的亲爸。”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生出你这种满脸刻薄的小鬼。”陆山彦冷笑一声,抬起下颌,点了点他杂乱无章的办公桌,“看看吧,这是你上周代课两小时收到的家长投诉,我都让安徒生打印成纸质稿了。”   安徒生是他的秘书机器人,有手有脚,方头方脑,长得像个蓝星时代的小电视成精,此刻煮了咖啡送进来。   “沈上尉。”他一板一眼的说道:“报废的打印机型号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一共三台,校长说需要您报销。”   沈袭京:“?”   他瞄了一眼安徒生,又看向陆山彦,“我不就是叫醒了几个上课睡觉的坏学生吗?”   “纠正一下,不是“叫醒”,你拆了助教机器人的鼻子砸破了他们的脑袋,那位助教机器人跟安徒生恰好是同一个厂家出来的老乡,我都已经核实过了。”陆山彦痛心疾首道:“拜托,为人师表,怎么能以暴制暴体罚学生呢!” 第5章第5章   邂逅一位银发选手。   蜜蜡酒吧是首都星诸多娱乐场所当中的人气翘楚,营业项目集西餐、调酒、桌游于一体,位于市中心毗邻若干高校的校区,最是受年轻人的喜爱。   眼下刚过晚上八点,酒吧内人声鼎沸,三楼的VIP包厢内,沈袭京正在参与一局激烈的《血染星港》。   身份推理游戏从蓝星时代就开始风靡,期间几经改革,逻辑的难度变得更大,盘凶核的心却没变。沈袭京最爱头脑风暴那一卦,把把都能把逻辑理的门儿清。   《血染星港》素有掀桌派对的美名,顾名思义,掰头场面总是异常激烈。   “怎么又指我啊!!”坐沈袭京对面的一个卷发少女气急败坏的跳起来,张牙舞爪道:“我是好人!!是好人!!家人们!!我怎么可能连续拿两把恶魔呢!这概率很低好不好!而且明明他更像恶魔!”她指着沈袭京,“一直带节奏!明显就是心里有鬼!投他!!不投不是联邦人!”   “我警告你不要贴脸啊周妙!这种游戏你得以逻辑服人,就像我刚才分析的那样。”沈袭京懒懒的倚在沙发背上,摊了摊手,“不然只会显得你心虚。”   周妙,沈袭京的远房表妹,远到一直到见面之前沈袭京都以为周家生的是个儿子,事实上周妙的性格也很外放,很难想象这个花儿一样的少女会喜欢跟复杂的变成以及金属零件打交道,作为机械学院今年刚入学的新生,拥有一小时拆装达芬奇机甲的超绝记录,社交悍匪,也是今天的攒局人。   她的据理力争好像并没有什么卵用,几个玩家票她的动作都不带犹豫的,“四号!”   周妙跌坐回沙发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嘴里还叽叽咕咕的负隅顽抗,“你们肯定会后悔的!我是好人!好人!”   “你哪点样子像是好人。”沈袭京笑出了声,指了指控场机器人,“来来来,宣布结果,让她死个明白!”   “四号玩家倒牌。”控场机器人头顶的灯泡频频闪烁,结算速度很快,“游戏结束,四号玩家是恶魔。”   其中一个男生立刻把牌一摔,“第一轮就刀我是吧妙妙!还跟我装!”   “你是预言家,不刀你留着你验我啊!”周妙白眼一翻,哭丧着脸捶地,“有啥用呢!!沈袭京是变态!!我啥身份都骗不过他,不玩了啦!!”   “沈师兄在看人这方面是真的有点东西啊!”另一个男生感慨道,“下次还想跟沈师兄一起玩。”   周妙瞪圆了眼睛,“不是吧!你不觉得很没有游戏体验吗!”   “我不是他的对家,游戏体验还蛮好的。”那男生委婉道。   周妙气的翻白眼,“再见!”   她玩累了,从外面提了两瓶气泡酒进来,咬牙切齿道:“要我说下一把咱就什么也别管,直接把袭哥票出去,不要逻辑不要输赢,全是私人恩怨!”   沈袭京:“幼稚。”   今天蜜蜡酒吧的限定菜单是芝士排骨意面。   炖到脱骨软烂的鲜嫩肉排,奶香四溢的金色皮山芝士配上浇了甜辣口酱汁的Q弹意面,活生生的卡路里炸弹。   沈袭京用叉子挑起熔融状态的芝士,一层一层的裹上排骨,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捏着肋端的指尖微曲,慢条斯理的,非但不显野蛮,反而带着几分诡异的优雅。   周妙在一旁快乐的吸溜碳水:“我本来还担心你不吃快餐呢!”   “怎么你以为我是喝露水长大的?”沈袭京道。   “你爸我舅不是财政部的部长吗?”周妙说。   “那又怎么样?”沈袭京说。   周妙:“同样是官二代,那个外交部长的儿子段楚彧不就很金贵嘛!每天进出的餐厅都是有星级的,穿衣服是私人订制,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有摄影团队跟在他身边直播他的高质量生活起居。”   她话未说完就被沈袭京塞了一根炸年糕进嘴。   “这话当着我的面说说就算了,别给自己找麻烦。”沈袭京说:“他是他,我是我。”   周妙眨眨眼。   沈袭京咬了一口裹好芝士的肉排,只觉得奶味浅淡,“这不是皮山芝士。”   一旁的服务生机器人郑重其事的上前解答:“本店货运星舰一周前于织女四星附近遭遇意外,皮山芝士供给暂时短缺,用本土芝士代替,给您造成了不好的用餐体验,我们深表歉意,本店将赠送两瓶您最喜欢的龙舌兰,请收下我们诚挚的道歉与祝福。”   “意外?”周妙好奇道:“什么意外?” 第6章第6章   原来..你就是沈袭京啊。   “咔嚓”完沈袭京才后知后觉,自己脑子发昏用了聊天软件内置的相机,点“完成”即发送。   【沈袭京】:【图片】   “沈袭京”撤回了一条消息;   【周妙妙】:??   【周妙妙】:焯!帅哥!!   【周妙妙】:你撤回干嘛呀!我还没存图呢!我要看帅哥!   【沈袭京】:没有,你看错了【微笑】;   【周妙妙】:??   【周妙妙】:你居然质疑我的眼睛!我可是能看清微米级别机甲零件的存在!   【周妙妙】:沈袭京你不对劲!   沈袭京扶了扶额头。   早知道这死丫头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过当下比起敷衍她,似乎还存在着更有吸引力的事..   沈袭京抬起头。   身为战训学院最顶尖的飞行员,沈袭京的目力自是不用说,短短几秒钟他已经将对方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廉价的衬衣和牛仔裤都过于肥大,这么不合身大概率是因为穷去淘了二手货,膝盖处有灰尘痕迹,像是磕过或是跪过,裸露的手腕部分可见陈旧的瘢痕,难道还挨过打吗..   那个银发男生在药店跟前站了有一时半刻,似乎在发呆,也没有发现被偷拍的事实。昏黄的光影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鼻梁和眼眸处精琢的线条,漂亮的像——   像一朵异色的冷调玫瑰,幽夜盛放,孤独而易碎。   沈袭京冷不丁回想起方才那时尚女郎说过的话。   能hold住银发的,果真不是凡品。   ——   纵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星期,从卡兹曼星出逃那天所发生的事情于时蔚然而言都历历在目。   陆山彦给他弄的那张票竟然是一张货运星舰的船票,当跟几十箱冷冻的皮山芝士同舱而处时,时蔚然有种自己也不能算是个人的既视感,宛若在偷渡。   这还不算。   这辆货运舰在驶出卡兹曼星大气层还不到二百星里,就与一架突然偏离轨道的空载星舰正面相撞。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天崩地裂般的剧震使得舱内的金属集装箱纷纷碎裂,成吨成吨的货物如雨坠落,又在迅速升高的可怕温度中化成灰烬。   那一刻连时蔚然都觉得自己是死定了。   但脚下的地板突然抽空,他掉进了一个逃生舱,舱门立时封闭,卡着爆炸的前一秒乘着怒张的流火狠狠的弹射了出去然后——落在了距离首都星十万八千里的一颗乡下星球上。   时蔚然死里逃生,但,笑不出来。   身无分文又蓬头垢面的他踹开因为变形而卡住的舱门,面对一片陌生至极的地表景象,时蔚然笃定自己被陆山彦狠狠的耍了。   时蔚然到底是在卡兹曼星摸爬滚打十几年前的狠人。   他平复了一下心绪,在心里默默辱骂了陆山彦一千八百多遍,而后在这颗乡下小星上找到了一支即将启程前往首都星表演的马戏团。   马戏团上有一对扮小丑戏的爷孙,时蔚然不知道他们的真名,只知道其他人都喊他们老满和小满,对他颇为照顾。老满有点儿心脏方面的疾病,许是长途跋涉的缘故,今晚毫无征兆的发作了。   别说时蔚然这个荒星人,这一整支乡下马戏团都是头回受邀来到首都星,全然迷失在先进繁华的都市文明当中,时蔚然发现首都星能用人工智能代替的岗位都不会多浪费一个人力,所有的药店都是机器人派药,交易方式是银河央行电子账户扣费,作为一个黑户,官方的银行账户时蔚然是必不可能有的,他找了足足两个小时才找到一家店主是活人的小药店,可以接收外地货币。   时蔚然本以为这是坎坷的最极限了——   老板用金属义肢点了点墙上的监管药品清单,“盘妥心安片,购买需要实名登记。”   时蔚然宕机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我没带身份证,急用。”   “联邦药品局的规定,我也没办法,通融你我就得进局子。”老板慢吞吞说。   时蔚然的眼神又是几秒钟的失焦。   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在此时绷到了一个危险的临界点。   他到首都星是为了找陆山彦的。   可照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死老头压根没给他铺好路。   他没有身份证,没有钱,没有人脉,如履薄冰疲惫不堪,陆山彦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按部就班根本就是个错误!   时蔚然的脑子里划过一系列的行动计划。   他可以将这个老板就地放倒,然后洗劫这个药店,明天他的名字就会出现在各大媒体的头条上。   他不信陆山彦看不见。   只是那样的话,这老板未免有些太倒霉了。   时蔚然看着他左前臂的金属义肢,是不可拆卸的款式,之前听广播说这种款式多用于残疾人的治疗,价格比较低廉,表面磨损的很厉害,还有些锈痕,显然不常去维护,估计也是付不起维护的费用。   一个在荒星上喋血不眨眼的罪犯之子好像不该这么有道德感吧。   老满在等药救命。   没有老满替他遮掩,他都到不了首都星。   时蔚然的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这时他听见了微弱的“咔嚓”一声。   一个高个子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的光影之中,手中举着终端机。   时蔚然余光飞掠,警觉性拉满。   偷拍?难道是发现什么了。   他捕捉到了一些细节。   薄机身,高性能;   衣品良好,穿着体面;   袖扣价格不菲;   眸光笃定锐利;   是卓有功勋的上位者;   年轻,腿很长,脸很帅。   时蔚然收回余光。   锤击太阳穴,是让人晕厥失去记忆的最快方式。   ——   沈袭京并不知道时蔚然的暗鲨名单多了他一个名字,一如时蔚然不知道沈袭京给他脑补了多么悲惨的身世经历。但是光从表面来看,两人隔着这样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在首都星长街的一隅相对伫立,竟有那么一丝诡异的浪漫。   “你也别这么可怜巴巴的站着了。”老板突兀的又开了口,他怜悯的瞥了一眼这站立许久的银发男生,对方生了一副文静俊雅的面容,此时垂下浓密的鸦睫,却敛不住那些令人心疼的神色,老板迅速挪开了目光,不忍看一般,“这些药都是处方药,很多都有副作用的,像这个盘妥心安片,吃多了好像是能抑制中枢神经吧,有的人买回去是自杀用的,你说这能让人乱买吗?”   他的嗓门在幽静的街头敞亮,叫沈袭京听进了耳中。   原来是因为没带身份证买不着盘妥心安才无助的在药店跟前站了那么久。   大半夜急匆匆出来买药,一定是遇上难以解决的困难了。   见死不救还能算是男人吗?   不出手帮一把实在是说不过去!   ——   时蔚然发现那个高大的男人突然疾步朝自己走过来。   他条件反射的退了半步与对方拉开距离,自袖口抖出了一管便携式麻醉针捏在手中——是马戏团里的常用物品,用来制服不听话的大型猛兽。   沈袭京见他后退,只当他被自己吓着了,止步原地,温声道:“别怕,我不过来。”   “小玫瑰”没出声,半边身体隐藏在光不能及的阴翳之中,唯有一双大大的眼睛睁着,瞳仁与眼白边界分明,盈润的像是盛了清澈的水,令沈袭京联想到了一些无辜而警觉的草食系动物。   他决定不做那么多无谓的解释了,转身对药店老板道:“给我两盒齿蛙胆含片。”   “哦!”老板回过神来。“是现金还是——”   “刷卡。”沈袭京说,顿了顿,他又道:“再给我三盒凝胶创可贴。”   一起付完钱,他再次扭头,发现“小玫瑰”的目光停驻在自己拿药的手上。   “你的手真大。”“小玫瑰”轻轻的感慨。   沈袭京一挑眉。   他的身高放在那里,手掌宽大,手指又瘦长,单手拿着五盒药,指尖还能稳稳的按在药盒的上半部,浑不费力。   “你的关注点会不会有些太奇怪了?”他冷不丁笑了起来,将东西递过去,“给你的。”   “给我?”时蔚然倏地抬眸,这样生动的表情令那些光影在他精致的面容上跳跃着,摇曳生姿。   “齿蛙胆含片可以暂时代替盘妥心安治疗急性心肌病。”沈袭京的目光在对方翕合的嘴唇上滞留,那样薄的唇瓣居然长了一粒小巧的唇珠,“我有很多当医生的朋友,信息来源可靠,你放心用。”   “哦..那我给你钱。”时蔚然低头作势要掏,被沈袭京喝止。   “不用,很便宜。”   时蔚然飞快的眨了一下眼,眼眸深处的波光潋滟愈浓,“那多不好意思。”   沈袭京晃了晃药盒,看着时蔚然朝自己伸出手来。   与长相不同,“小玫瑰”的指尖并不柔软,自他的手指内侧缓缓探入,插进皮肤与药盒之间的缝隙里,质感微凉,又有些痒痒的。   ——是薄茧,正好擦在沈袭京手心当中没有茧覆盖的位置。这种感觉有些微妙,像是在诱敌至深,偏偏又不做到底,让人不堪忍受。   沈袭京猛地翻过掌心,反客为主的捉住对方的腕骨,将药盒尽数盖到对方的手中。   仿佛是怕他一只手兜不住,沈袭京握住他的手心朝中间拢了拢,几乎将他的手全然包裹在自己的大手之中,指腹不经意间蹭过时蔚然腕上的陈旧伤痕,沈袭京道:“都是给你的。”   时蔚然怔了怔,而后眯起眼。   “你是谁?”他也不抽手,任凭对方握着,轻声发问。   沈袭京一时沉默。   他想,我要自报名讳吗?   他对外的名声似乎..有些两极分化,说出来会吓到对方吗?   以毒舌著称的沈上尉头回开始在意起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变得瞻前顾后起来。   不等他纠结完,一旁的药店老板却率先激动的嚷嚷出声。   “沈袭京啊!他就是联邦舰队大名鼎鼎的常胜贵公子沈袭京啊!”他一边说着一边挥动着交易成功的单,生怕别人看不见上面印着的账户名似的,“他都不怎么在媒体上露脸的,谁能想到是个大帅比呢!”   沈袭京:“..”   拳头硬了。   不讲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沈上尉长这么大没被人这么拆台过,心底竟然浮起一丝忐忑,他望向对面的人,意外的发现时蔚然竟然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哦,原来..你就是沈袭京啊。”   作者有话说:   时蔚然:和善的微笑.jpg;   一个并不知道在危险的边缘试探过的袭哥正在同情心泛滥中;   2分评论掉30个红包,围脖艾特晋江楚青晏,可以及时获取更新信息鸭。 第7章第7章   你好,我是沈袭京,睡了吗?   沈袭京的名字或许经常出现在一些头条新闻上,但稍加留心便会发现,那些新闻当中的配图清一色都是卫斯理军校的校徽,沈袭京从未正式接受过采访甚至是露过面。   绕是首都星本土的居民都未必能将沈袭京这个名字与真人对上号,就更别提时蔚然这个只能在荒星上听广播的土著了。   从卡兹曼星出来的这么多个日日夜夜,他时蔚然只想着要如何寻找陆山彦。   因为在他的概念里,沈袭京这个名字只是一个代号,是他离开卡兹曼星的先决条件,是他重获自由不得不接触的终极NPC,亦是他颠沛流离几万星里的根源所在,总之——时蔚然就没把他当成过个人。   但他打死也想不到,殚精竭虑没能找到那姓陆的老东西,反而在路边上径直邂逅了这位正主。   ——还被正主给搭救了。   命运属实是奇妙。   时蔚然眯了眯眼,心情可以说是非常的不美丽。   “原来你就是沈袭京啊。”他笑着开了口,眼底浮光浅浅。   “是的。”沈袭京以拳抵颌,轻轻咳嗽了一声,“但是我其实没想要图你什么,这么做纯粹是因为——”   “因为你善良,是个绅士。”时蔚然歪了歪头:“首都星的公子哥都像你这么绅士吗?”   他的唇因为笑的缘故染上嫣色,眼眸弯弯,眼尾散发着模糊了性别的媚意,半长的银发随着动作轻轻抖动,站在他跟前的男人身形高大,眉骨高耸而坚硬,将整个眼窝都卷入阴影,是无论放在什么场合之下都充满了压迫感的存在,此刻却像是被问住了,顿了顿才回答道:“别人什么样我不清楚,但我应该..不是绅士。”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这点比段楚彧要强。   时蔚然轻挑眉峰,在内心腹诽。   “我想你也会有受伤的时候,还你一盒。”他出其不意的倾身靠过去,将怀里的一支凝胶盒子塞进了沈袭京的口袋。   沈袭京没料到他会直接突袭自己的外套口袋,还十分精准。两人之间的距离猝不及防的就拉近了,沈袭京半身微僵,目光低垂,视线依次掠过那苍白柔韧的脖颈以及小巧玲珑的耳朵。   他有耳洞。   沈袭京藏在外套中的指尖没来由的蜷缩了一下,像是要在虚空中触摸些什么,不等他回神,时蔚然已经跟他道了别。   “我家人还在等药,回见了。”银发青年转身飞奔,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啧。”一旁的药店老板莫名的唏嘘,频频摇头道:“你说你俩这这这也不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首都星这么大,以后可不一定能再见到,白认识一场了。”   “路人而已。”沈袭京嗤了一声,朝反方向转身,迈开长腿,“又不是相亲。”   他大步流星的走了一段,心里却乱糟糟的,好像有一只小猫玩散了一只毛线团,毛线缠裹的到处都是。   止步,他再次斟酌起时蔚然临行时的留言。   ..   “我家人还在等药,回见了。”   ..   “回见?”沈袭京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   他说的是“回见”,而不是“再见。”   沈袭京眸光一闪,冷不丁像是想到了什么,他抖开西装外套,将兜里的那盒凝胶创可贴取出来,放到亮出查看。   果不其然拆过封了!   沈袭京的心失序一跳,狠狠的撞击胸壁,他拆开盒子,里面没有凝胶管,只滑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串号码。   “这也能代替伤药?”沈袭京捏着纸条轻声自语,而后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他听见周妙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哥!”   “你怎么来了?”沈袭京道,他将外套穿上,看起来心情不错。   “你还说!”周妙上气不接下气的冲到他跟前,比划道:“不打招呼出去这么久,发消息有上文没下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车撞了!”   “能不能盼我点好的。”沈袭京道。   “你没看最近的新闻吗?大托司机酒驾冲上人行道造成一死六伤。”周妙抬眸看他背后,“咦!还真有这么个药店啊?”   “你以为呢?”沈袭京若无其事道:“我拍照是因为好奇这年头居然还有非自动贩售的药店,谁知道你个丫头满脑子只有帅哥。”   周妙撇撇嘴,跳起来去勾他肩膀,“走啦走啦,那边就等你结账了。”   “嚯,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真实目的吧。”沈袭京说。   “其实是想来邂逅帅哥!”周妙浑然不掩饰自己颜控的本质,东张西望,“人呢?”   “走了啊。”沈袭京说。   “你怎么舍得他走的!”周妙大声质问。   “我为什么要舍不得??”沈袭京没好气道。顿了顿,他低声自语:“我不舍得有什么用?”   ——   红果果马戏团是受首都星一家具乐部的邀请前来表演,酬金据说给的很高,定金却给的奇低,以至于他们跋山涉水来到首都星,演出前却只能租借别人的车库暂居。   狭小的地下车库空气瘀滞,被折叠床、锅碗瓢盆以及各种表演道具堆满,男男女女混住,只靠布帘子遮掩。   时蔚然从半开的窗户猫一样翻进来,落地无声,室内吵闹,空气里弥漫着各色人种的体味,混杂了化妆品与油漆涂料的刺鼻,时蔚然贴墙疾行至角落,掀开灰扑扑的布帘子。   七十多岁的老满脸色发紫,捂着心口急促的呼吸着,喉咙里发出缺氧的“嚯嚯”声。   纵然对沈袭京的推荐存楠枫着几许不信任,但常年混迹于荒星的时蔚然早已练就了一手审时度势的技能,利弊在他脑子里滚了滚便明白此刻只能选择相信,手指灵活的将那包齿蛙胆含片拆封。   小满急急忙忙端来水,这小孩儿还没时蔚然的腿高,水端的摇摇晃晃,老满就着水吞下药,撕心裂肺的呛咳了一阵,青紫的面色逐渐好转。 第8章第8章   你愿意赏脸来看吗?阿袭?   在蜜蜡酒吧结完账已经快凌晨四点了,沈袭京把周妙送回学校宿舍,便调转车头离开。   沈袭京绝大部分时候都在学校的宿舍居住,但他其实在首都星的黄金地段另有一套房。这种时候沈公子就变得像个阔少了,他盘下了三层楼的车位,将中间的隔板全部凿空,改装成了一间高十几米的机甲库。   天之骄子如沈袭京在校期间不仅高效率的完成了本专业的必修科目,还于机械学院辅修了机甲设计,专业完成度足以让周妙这个真机械专业的学生啧啧称奇,丝毫不像是个辅修专业。   这台未完成的“塞壬号”机甲是沈袭京的私人藏品,组装原材料全都是沈袭京通过周妙的关系自费购得,总价堪比市区的两套房,是能当做传家宝代代相传的不动产没错了。   沈袭京到家后直奔机甲库,换上宽松的工装衣裤,带上手套,乘升降梯抵达“塞壬号”的右肩位置,继续组装肩翼。   组装机甲是一项枯燥冗长的体力活,于沈袭京而言却是享受,每到值勤结束的休息期,他都会回趟家在机甲库中捯饬几个小时,释放自己的压力。   但今天的他略略有些心不在焉。   当那颗光子螺母第三次滑脱手心的时候,沈袭京终于放过了自己,他一屁股在升降梯的顶端坐下,摸出了终端机打开。   没有新消息。   那句“睡了吗”的问候如同石沉大海。   沈袭京捞了一把额前的碎发.   那抹银色,那双媚气横生的桃花眼,那颗小小的隐秘至极的耳洞..   无辜却又饱含诱惑。   沈袭京唇角发干,莫名的有些心焦。   都这个点了是个人都会睡吧,睡了又怎么可能回消息?   他的问题可真是没水准。   ——   自律如沈袭京不论晚上熬到多晚,翌日都能准时醒来,精神抖擞的参加工作。   终端机上的AI小助手每天零点会定时发布一整天的行程内容,低年级学生基本都是课表,中高年级则会有相应的行动任务,十分忙碌。   八点整,沈袭京抵达卫斯理军校的专属星港。   小熊星座附近有几架星舰连环碰撞失去了驱动能力,沈袭京接到的任务是救援乘客以及回首损坏的星舰。   沈袭京服役四年不到已取得指挥官资格证,按照陆山彦的话来说,论能力,沈袭京完全可以担任大型星舰的一舰之长。   但坏在他实在太过年轻,毕业设计都还没开始搞就当舰长很容易引起职场骚乱,出于各方面考量就让他再熬两年。但这种难度的任务,他带队执行起来绰绰有余。   广阔的星港地基部热闹非凡,几十架穿梭舰停泊在两侧蓄势待发,检修人员与机器人来来往往,奔走交接,还有若干穿着制服的军校生们在等待分配,一个辅工机器人迎上来,将平板终端递给沈袭京,“沈上尉,请挑选你的队员。”   “又是我先挑?”沈袭京道。   “是啊,凭什么又是他先挑!KMI不是实时更新的吗?我刚刚从埃蒙德恒星上带回了大量的稀有元素金属,怎么?都不算功勋点啊?”   沈袭京横目看过去,旁边站着一个长着短须的中年上尉,态度盛气凌人,叫戚秦。   机器人不愧机器人,面对戚秦的突然发难,可以做到毫无情感波动,“KMI全称KeyMeritIndicator,是用来衡量军官服役期间功勋状况的重要指标,戚上尉昨日KMI涨幅为29个百分点,实时KMI是89.4%,沈上尉近三天的实时KMI维持在91.2%,按照制度规定,应该由沈上尉先行挑选。”   每天星舰上的船员配置都是由指挥官指定的,但军校生们良莠不齐,指挥官们又各有偏好,所以挑选时以KMI为标准——牛逼的先挑。   沈袭京耸了耸肩,随后摆出满脸的懊恼:“哎呀,都怪我之前表现的太激进,基础差距拉得大,戚哥你已经很努力了,跟你的真实水平没关系,都是我的锅好吧!”   他不鼓励还好,戚秦的脸都给他“鼓励”绿了,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着走了,沈袭京并未放在心上,平板上有长长一列人员名单,名字后面有姓名,学院专业,成绩评分等详细信息,可供指挥官查看,指挥官若是选中了相应的人员,只要点击名字,召集信号就会发送到对方的终端机上,被召集的这个人的名字在平板上也将无法再被选中。   沈袭京在查看名单,远处的新生们却早已骚动不安。   “好想进“常胜贵公子”的队编啊!”   “不是说他脾气很差,逼疯两名副驾了嘛。”   “那是副驾唉,跟他接触最多的,要求高点很正常吧!”   “你这是颜表立哦!”   “那当然,我又不是战训学院的,当不了他的副驾,有恃无恐嘿嘿。”   “讲道理,只要不当副驾,沈师兄的队编简直是黄金坑位好嘛!他执勤效率是一般人的好几倍,人家飞一周的内容他飞两天就够了,这不等于白嫖好几天休假嘛!”   “最重要的是人长得帅啊!在星舰上一边整理文件一边看帅哥,想想就开心。”   “我上铺姐妹在他们船上当过护士,回来的时候沈师兄请他们所有人都喝了咖啡!人超级好!”   “只有副驾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呢!”   “别酸溜溜,你以为真的没人想给沈袭京当副驾啊?江晨飞跟了沈袭京一个星期,实时KMI最高点破70,他以前都达不到及格线好吗?他爸可是绞尽脑汁的想把他再弄回去,只不过沈袭京不要罢了。”   “听说有跟沈袭京共事经历的飞行员,学校发奖都会优先考虑。”   “别说了家人们,沈师兄选我了!!啊啊啊专业课考满分果然有用啊!!” 第9章第9章   银发小男生邀请他看演出没告诉他包厢号。   沈袭京是真没想到自己点兵点将摇来的副驾竟然就是上次跟着自己狂飞十三条星系活活飞吐了的拍档。小伙子一上船嘴唇就条件反射的开始抖,一幅随时会晕船的样子。   沈袭京还十分诧异,“怎么是你?”   小伙子算是看明白了,痛苦面具道:“沈队,合着您跟我搭了两个月的班,连我的名字都没记住。”   沈袭京:“。”   回想了一下在平板终端上戳人名的全过程,好像是这么回事。   沈袭京不是个多么喜爱摆弄人际关系的人,他很少去记谁是谁,尤其是这流水似的副驾人选。   倒不是因为记不住,而是因为懒得记,毕竟试图麻烦他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但盲选能选到旧拍档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手气,沈袭京难免有点子心虚,这趟出行全程就努力的克制自己过于发达的语言系统。   任务执行的还算顺利,他的副驾也没有被骂哭或者是熬吐,只是一直掐自己的大腿仿佛在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大家皆大欢喜的下了船,临了了还跟沈袭京热情的道别甚至是上来索要纪念签名,表达对他的爱戴之意,沈袭京都一一拒绝了,他沉默着去星港的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时正好撞到了调研机器人玛丽。   职能高级的机器人往往会拥有自己的名字,而非编码123456这样,玛丽挪到沈袭京跟前,用粗粗的机械臂推了一下脸上那并不存在的眼镜,嗓音扁扁道:   “沈上尉,您今天的飞行时长远高于平均值,已经有效拉低了您的KMI,请问是在飞行过程中遇到了什么意外吗?如果有,可以填写上报表格。”   说完,玛丽的两个灯泡眼投射出了全息的系统屏幕,也照亮了沈袭京铁青的帅脸。   沈袭京并没有去填写那张表格,而是沉默了许久,轻启薄唇。   这一启就好似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他今天三次输错经纬坐标,七次将曲速引擎拉反,十几次..哈!我已经不记得了,应该说是几乎每一次,我说转向,他都会花超过五秒钟的时间去反应,他是昨天晚上没睡觉还是阿尔兹海默症提前发作了!谁说没副驾的舰长死的快,我看有副驾死的更快!”   男人的语速快不可挡,偏偏吐字还滚珠似的清晰,这位一直训练有素堪称成精电视机当中气质优雅的玛丽小姐在沈袭京跟前停驻着,宛如死机了一般,足足宕了半分多钟,默默的收掉了全息屏幕,假装无事发生的掉头离开了。   这机器人前脚刚走,后脚戚秦又来了,他幸灾乐祸道:“哟小沈,我午餐都吃完了,怎么你才回港吗?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沈袭京不想跟他多废话,解开领口扒了外套,拎在肩头掉头就走。   出去吸了两口新鲜空气,沈袭京才勉强冷静下来,觉得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陆山彦的话不算错,副驾的问题是需要好好考虑了。   迎面走来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携着一个白脸皮的瘦弱男生。   “沈上尉。”女人热情的招呼道:“晚上有空吗?”   “你是?”沈袭京心情不虞,扫了这二人一眼,没找到什么记忆点。   “我叫李欣,是学校档案室的。”女人甜笑着自我介绍,拍了一下身边男生的肩膀,“这是我弟弟李星满,也是你们战训学院的学生,算是你的学弟啦!”   “沈师兄好。”李星满的声音如猫叫,他怯生生瞥了一眼沈袭京,又红着脸挪开目光。   “你好。”沈袭京道:“有事?”   “我在档案室经常整理到你的行动汇报呢,常胜贵公子的战绩有多漂亮,我比谁都清楚,我弟弟还是你的粉丝哦。”李欣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微微前倾身体,丰满的胸脯在衬衣里轮廓毕现,“想请你一起吃个饭,晚上在辉煌俱乐部,不知道沈上尉肯不肯赏脸?”   沈袭京眯了眯眼,眼底的温度迅速降低至冰点。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样的开场白他简直再熟悉不过。小时候他那个从政的老爹就经常受到类似的邀请,这姐弟俩多半是有事相求。   沈袭京不是沈威,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也厌烦别人以利益交换的方式来干涉他的选择。   所以比起沈威的长袖善舞,他十分懒得应付类似的社交,见李星满在一旁扭捏的绞着手指,沈袭京正想出言拒绝,口袋里的终端机却震动了起来。   为了防止机密泄露,外太空与首都星内部用的不是同一套卫星网络系统,执行任务期间,士官们的终端机就只能接收到军用频段的信号,因此出了星港范围,终端机往往会延迟接收历史消息。   沈袭京点开终端机,一条消息映入眼帘。   上午08:06;   【Silverrose】:“不好意思刚醒,昨晚有点累。后天我在辉煌俱乐部会所演出,你愿意赏脸来看吗?阿袭?”   沈袭京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像一条发现了目标的专注狼犬。   捏着终端机的指骨硬出分明的轮廓,现在回消息显然已经不具备什么时效性了,沈袭京头也不抬的问道:“你们两个刚才说..晚上的局在哪里?” 第10章第10章   我只想你一个人知道。   讲道理,时蔚然被高速旋转的车轮胎怼脸的时候都还面不改色!此刻脑子里的思绪乱到可以出一本书——《论鲨人灭口的一百种方式》。   所以沈袭京是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会来?!跟踪自己来的吗?!   那自己之前的言行举止他听见了多少?!又看见了多少?!   活见鬼!   那厢,沈袭京并不知道时蔚然陷入了深深的恐慌,整个操控台在他的拳头下易拉罐似的瘪下去,断裂的元件发出短路的“丝丝拉拉”声,沈袭京反手又把手挡给拔了。   格斗可是战训学院所有飞行员的必修项目,沈袭京身为一个自律狂魔在体能方面从来没对自己放松过要求,在莱卡星的跃迁点,他按死了一窝三头人,三头人拥有鳄鱼般坚韧又凹凸不平的结缔组织皮肤,其中有一颗脑袋死死的咬着沈袭京的肩膀不松嘴,那时他的副驾恰好又在晕船,沈袭京能脱身全靠自己徒手拧断了对方的脖子,与那躯壳结实又充满了报复心理的智慧物种相比,金属死物简直太容易摆平了。   一整个机动的庞然大物在断连了能源核心之后晃晃悠悠的减速靠停,沈袭京松了口气,推开车门跳下地。   他的外套经过刚才的粗暴折叠变得皱巴巴的,这种价格不菲的面料都娇气的很,沈袭京一面拎着领子抖动外套一面朝时蔚然走过去,大托的车前灯闪烁了一下,在时蔚然的面庞上留下光影,精致又迷幻,沈袭京心口微微激荡,低声道:“没事吧!”   时蔚然没吭声,眼睛瞪得老大,死死的盯着沈袭京看。   沈袭京只当他被吓傻了,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喂。”   事实上,“差点被车撞死”这件事已经无法在时蔚然心中构成什么,他现在尤其也是唯一在意的,是沈袭京究竟撞破了多少不该撞破的事情。   时蔚然整个人机灵了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跟着你来的。”沈袭京答的理智而气壮:“我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你了。”   “你跟踪我?!”时蔚然颤声道,“你看到什么了?”   “唔..”沈袭京用拇指蹭了一下鼻尖,“该看的好像都看见了。”   时蔚然:“..”   都看见了?!   看见他诉说敲诈老强尼的过程,看见他偷拆电脑芯片毫不留情你的猎杀卡车司机?!   你特码的知道的也太多了!   时蔚然的拳头硬了,整个人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扑上去放倒沈袭京。   而在沈袭京看来,他的面色在一阵苍白过后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单薄的肩背轻晃,呼吸急促,眼睛水汪汪的瞪着,眼眶也泛红,仿佛要被气哭了似的——那是被拆穿了落魄生活的难堪。   首都星是个内卷严重的发达城市,流浪汉不少,但沈袭京知道流浪汉也不是自主选择成为的流浪汉。   毕竟人工智能占据了大多数的基层岗位,对活人的需求就不那么高了。这种时候出生、家庭背景等就变成了决定性的因素。   “你别误会!也不用感到不自在,我没有别的意思。”沈袭京慌忙解释道,他认真的凝望着时蔚然的双眼,笑容恳切:“出生不是谁可以选择的,努力生活的人都值得赞扬。”   时蔚然在头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他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他是不是在内涵我什么?   一定是的!这群该死的上等人!   一旁,小满迅速找到了老满会和,祖孙俩死里逃生搂抱在一起,听见沈袭京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大为共情,感动成了两坨煎蛋眼,居然齐齐鼓掌,掌声如雷:   “说的太好了,说的真太好了!”   “呜呜呜!呜呜呜!”   时蔚然:“..”   没事儿吧你们两个?跟他共什么情啊!   事情的走向越来越奇怪了啊喂!   时蔚然瞟了一眼不远处报废的大托,眼神难以名状,他觉得沈袭京除非是瞎了,不然不可能不注意到他扎进车厢后壁的利刃。   果不其然,沈袭京道:“这是你刚才抛出去的那个东西——”他一面说着一面摊开手心。   时蔚然看见了那枚薄薄的电子芯片——被他完整的从墙里取了出来。   时蔚然脸都绿了,他想摆烂。   “我——”他刚想说点什么,却又被沈袭京抢了白。   “我知道,当时是形势所迫。”男人轻声道,神色略略含了些悲悯,“但是砸窗玻璃没有用,这些车都是靠能源核驱动的,也就是说只要能源核在运转,哪怕框架都没了只剩四个轮子,它也一样能行驶。”   时蔚然:“啊..”   他知道啊,所以他选择杀司机来着。   但你非要理解为砸玻璃..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苦心孤诣的琢磨应对措施,好像完全没必要,对方却已经替他把理由都找好了,前因后果都相当圆满。   世界上还会有这种好事? 第11章第11章   沈袭京,这姐想泡你   沈袭京的这声“嗯”基本算是在时蔚然的意料之内。   幽灵卡车的事情需要上报给交通警署,沈袭京一边打电话一边对时蔚然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开车带你去辉煌俱乐部。”   “不好吧。”时蔚然淡声拒绝,他通体扫了一眼沈袭京便收回目光,转头去帮老满收拾散乱一地的行李,“你这个人太招摇,让人没什么安全感。”   “新鲜,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说没有安全感。”沈袭京挑眉,收了终端机,去给时蔚然搭把手,“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也很让人没有安全感?”他盯着时蔚然的侧脸,玩味道。   时蔚然的动作微顿。   沈袭京眼角含笑。   时蔚然呼出一口气,就装听不见,扭头对老满道:“首都星不好安顿,钱一定要收好,实在不行就买张票回去,乡下虽然穷但至少太平。”   沈袭京道:“怎么说得好像首都星是个不太平的贼窝。”   “在我们看来确是吃人不吐骨头。”时蔚然指了指四分五裂的辣鸡停放处,又指了指路边那辆幽灵大巴:“可能你穿名牌开豪车,不懂。”   “首都星固然难混,机会却也多。”面对他的奚落,沈袭京丝毫不以为意,干脆转过面向来大大方方的欣赏他不高兴的脸,“如果真能扎根下来,生活质量比乡下好万倍不止。”   “怎么扎根?跟机器人抢饭吃?那必输无疑,因为机器人不用吃饭。”时蔚然说:“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一直盯着我看。”   “有人说过你生起气来比平时更好看么?”沈袭京说。   “我生气了吗?”时蔚然问。   “生气了。”沈袭京笃定的点头。   时蔚然:“。”   沈袭京笑出了声,他并没有揪着银发青年短暂的吃瘪不放,而是起身对老满道:“其实人跟机械相比,有一项尤为显著的优势。”   “什么?”老满问。   “人情味儿。”沈袭京道:“有许多依靠人情关怀的岗位招聘,例如医院或是养老院的护工,幼稚园的内门卫。”   “我,我可以吗?!”老满睁大了眼睛,又惊又喜,嗓音发颤。   “应该可以,因为这类工作需要三班倒,待遇也没有想的那么高,稍微有点文凭的人都不太乐意纡尊降贵。”沈袭京说。   “我不怕,我在团里累惯了!工资够填饱肚子就楠枫行!”老满说。   “C区有个专门的人才市场,你可以去看看,坐地铁直达。”沈袭京说。   老满跃跃欲试,又询问似的看向时蔚然,时蔚然撇撇嘴,将行李递给他,“看我做什么?想去就去咯,东西别丢了就成。”   “好,好啊!”老满连连鞠躬,“谢谢你们!太谢谢了!”   “你们祖孙之间还真客气。”沈袭京道,他拍了一下时蔚然的肩,“走吧阿蔚,我的车在那边。”   突然亲昵的称呼让时蔚然眯了一下眼,眼底闪过几许波澜,但这回他没再拒绝,而是转身跟着沈袭京走了。   ——   时蔚然本以为沈袭京会开一辆张扬骚气的跑车,毕竟这位常胜贵公子声名在外,不花里胡哨一些好像不太符合他的人设。   隔了老远沈袭京按了一下车钥匙,路边的一辆银灰色的轿跑车灯闪烁。时蔚然怔了怔,见沈袭京走过去替他打开了车门。   车内十分宽敞整洁,没什么异味,倒是车载香薰的香气淡雅柔和,时蔚然坐进副驾驶座,目光落在车前的一个小摆件上,整辆车都是一个大写的低调沉稳,这摆件儿便成了唯一能体现主人个人风格的色彩。   那是一架三棱星舰的模型。   模型大约只有巴掌大,却精巧玲珑,细节毕现,时蔚然只一瞥就全然挪不开眼了,他在荒星从来只听广播里说过战舰飞船,从未真正见识过。   “这是哥白尼号。”沈袭京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启唇而笑,有些小得意,“我最喜欢的星舰,没有之一。”他凑过去替时蔚然系安全带,“你可能觉得我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但实际上我的家世对于我的梦想没什么特别的助力。”   “你的梦想是?”时蔚然道。   “成为哥白尼号的舰长。”沈袭京道。   时蔚然默了默。   “还真是个奢侈的梦想。”他一手托腮看向窗外,低声道。   沈袭京笑了笑,发动引擎,专心开车。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沈袭京是个颇有绅士风度的人,他只开场说了说自己的事,另外没有再问时蔚然哪怕一句唐突多余的话。   这让时蔚然感到舒适,他靠着窗户,略略出神。   沈袭京的车开的快且稳,很快,辉煌俱乐部就到了。   时蔚然开门下车,扭头冲沈袭京笑了一下,粲然俊美,而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姿态不可谓不傲慢。沈袭京盯着他飒爽的背影看了一阵,丝毫没觉得吃瘪,反倒愈加小鹿乱撞,他轻轻哼笑了一声,转去停车。   —— 第12章第12章   我,预言家,刀我啊   周妙震惊的抬起头来,颤巍巍的把终端机拍在茶几上,对于沈袭京这种不要脸的玉石俱焚行为表示谴责。   沈袭京不以为意,还怪殷勤的又给她开了瓶气泡水,这时坐在对面的李欣娇声道:“袭京,听说你喜欢打牌?”   “不是打牌,是打桌游啦!”周妙再次被她土到,“血染星港知道不?”   李欣的脸上闪过茫然之色,倒是一旁的李星满眼疾手快的上网搜索,及时接话道:“知道知道,一个推理游戏。”顿了顿,他小心翼翼中又带了点儿崇拜,“沈师兄,你喜欢玩儿推理游戏呀?”   “还行吧。”沈袭京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值得崇拜的,“打发时间而已。”   “不愧是我们袭京,玩儿的牌都比一般人要上档次。”李欣甜笑道。   这马屁拍的,周妙露出了脚趾扣地的痛苦表情,“所以要干什么就抓紧时间开始吧。”她忍不住道:“你们是还在等谁吗?”   李欣和李星满居然还真一起看了看时间。   周妙和沈袭京对视了一眼,各自在对方眼底看到了些许疑惑,这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门果真又被推开了。   这门一开,一片珠光宝气迎面袭来,沈袭京的额角微微一跳,浑身的敌对DNA都开始运作。   “段楚彧?!”他冲口而出。   开门的是一对儿穿着晚礼服的年轻男女,身上佩戴的昂贵的珠宝配饰光泽交融,贵不可言,他们亲昵的挽着彼此的臂弯,动作熟练到一看就是各大上流酒席宴会的常客,正是外交部部长的儿子段楚彧及其妻子宋琳娜。   来人的身份太过离谱,周妙被尴尬到活活坐直了,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她再也忍不住了,拼命咬沈袭京的耳朵,“这俩缺心眼是不知道你跟段楚彧的关系有多差吗?!”   沈袭京懒懒的后靠,与周妙相反,他的肢体完全舒展,源自骨子里的傲慢几乎遮不住。   “也谈不上差吧,顶多是我瞧不上他,他也未必瞧得上我。”他笑意阑珊。   周妙心想,这还不算差?!   李家姐弟是抠到什么地步了才会把邀请两方大佬的饭局并成一个局啊!   都不用去考了什么诉求了,在沈袭京与段楚彧同屏出现的那一刻,李家甭管有什么诉求,统统没戏了。   周妙觉得耶稣在世都救不了这对没脑子的李家姐弟。   事实上不止是他们,段楚彧与宋琳娜在进门后也不受控制的愣了一愣,显然也是被李家姐弟的骚操作给惊到了。但这两人毕竟是常年游走在社交场合的人精,表情控制的相当得体,宋琳娜红唇一弯,笑的愈发端庄,段楚彧则露出了几分诧异的神色。   “沈袭京?”他的音调一分不嫌高,一分不嫌低,控制得恰到好处,像是友好的寒暄,“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巧了,我也没想到。”沈袭京说,他似是不想花太多时间跟段楚彧聊些有的没的,一扬手道:“不是说打桌游吗?可以开始了。”   “什么桌游?”宋琳娜小鸟依人的在段楚彧身边落座,抬手抚弄着镶钻的耳坠,姿态妩媚而妖娆。   “娜娜,你也不知道桌游吗?”李欣像是找到了组织。   她满脸堆笑,套近乎之意毕现,宋琳娜瞄了眼,笑的矜持,“是不知道啊,我们很少玩儿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毕竟不是生活在象牙塔里不问世事的大学生了,我跟楚彧平时去的场合玩儿的都是桥牌和国际象棋。”她温柔的不忘强调:“楚彧两样打的都很好。”   “啊..这样。”这里唯一的“真土狗”李欣顿时笑不出来了。   周妙缩在沈袭京的另一侧猛翻白眼儿。   “怎么就看不起在校大学生了!大学生怎么了!大学生低人一等吗!说起来我就没见他俩来学校上过课!段楚彧还在我们院学生会挂了个名誉会长的名字呢,他们俩到底是怎么通过的期末考啊!”她快把终端机的键盘敲烂了。   沈袭京不动声色的回复道:“这问题还要问?自然是有人替他们搞定,你当宋段两家是白联姻的?”   周妙想想气不过。   “那你们今天打这个可能要吃亏喽。”她阴阳怪气道:“不好意思我们一早就订好要打《血染星港》了,不打算改了!”   “妙妙,别这么霸道。”沈袭京嗔怪道:“桥牌和国际象棋你不会吗?他们要是真学不会新把戏,我们当然不能只顾着自己,换成国际象棋和桥牌也不是不行。” 第13章第13章   转盘上绑着的是时蔚然。   像是被踩到了痛处,段楚彧白净的脸浮上了一层紫红色,他盯着沈袭京,眼珠子褪去温润,收缩的宛若一只冷血动物。   周围一圈人也被他们两个突然激烈的对话震慑住了,宋琳娜翕动红唇。   而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欲言又止,只冷艳的举起了桌上的玻璃杯。   反倒是李欣在一旁小心翼翼的陪笑道:“怎么了这是,二位不都是卫斯理军校的男神吗?怎么好像..关系不太好的样子..”   周妙心想你的眼睛不要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都这样了还看不明白局势?还用问?   可闭嘴吧!   果不其然,李欣的这句话成为了终结整个聚会的遥控器,段楚彧一撑沙发而起,淡声道:“我下面还有局,就不多留了,娜娜,我们走。”说完,他冲宋琳娜抻起臂弯,宋琳娜优雅的起身挽上。   “啊?段少爷你这就走了吗?我后面还准备了很多的活动..”李欣终于觉察到了不对劲,慌不择路的起身,她刚从茶几后方绕出来,堪堪伸出手去,段楚彧却毫无预兆的转过身。李欣的指尖就这么擦过他胸口的方巾,而后被段楚彧握住又重重推开。   “李小姐,请你自重!”段楚彧突兀的开口,掷地有声。   李欣在头顶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段楚彧的表情严肃至极,“我是有家室的人。”   李欣:“??”   段楚彧看了眼身边的宋琳娜,眼底的爱意浓郁柔情,他将宋琳娜的手挽得更紧了些,“我的妻子温柔端庄,是我心中最完美无缺的人,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情。”   宋琳娜同样深情回望,“楚彧,谢谢你那么珍惜我。”   李欣的脸几乎成了问号山。   段楚彧复又看向她,语气诚恳无奈,“所以李小姐,今天的事情我可以假装没有发生过,只是以后请不要再邀请我参加你的私人饭局了好吗,我知道你是无心之失,可男女之间还是需要有一些边界感。”末了,他的目光越过了呆若木鸡的李欣,再次看向沈袭京:“另外我方才的提议,袭京,希望你慎重考虑。”   语毕,他挽着宋琳娜扬长而去,像个莅临指导的大领导人。这一系列变故来得快去的也快,风一样匆匆,叫场上剩下来的众人都久久不能回神。   倒是李星满第一个跳了起来,青白的面孔上爆出了一点儿恼羞成怒的红血丝。   “姐!你是不是疯了呀!”他指着李欣大声道:“段楚彧的夫人还在旁边站着呢!你就这么等不及的对他老公动手动脚,是生怕她不记恨我们是吧?”   周妙:“?”   沈袭京:“。”   李欣像是迎面挨了一拳,茫然之余更有震惊,扭过脸来哆嗦道:“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说错了吗!你都被段楚彧现场抓包了,还被拒绝了!”李星满表情扭曲,仿佛是他自己的面子被人丢在地上狠踩般,前途岌岌可危,“你也不看看宋琳娜是什么条件!你是什么条件!段楚彧只要有眼睛都不会看上你好吧!你简直就是不自量力!自取其辱!不嫌丢人啊!”   周妙在一旁听不下去了,扯了一下沉袭京的衣角,小声逼逼:“他们俩..真的是亲姐弟吗?”   沈袭京环臂,看起来丝毫不意外,“这就是精致利己主义者。”末了他低下头问周妙:“你刚才离得最近,看清楚情况了吗?”   “看清楚了。”周妙笃定的说:“李欣就伸了伸手而已。”   沈袭京若有所思的眯眼,低声道:“碰瓷大户啊。”   若非周妙站的近看得清,一般人经段楚彧这么一糊弄,大概率只会和李星满一样认为李欣在倒贴,这套骚操作一石二鸟,段楚彧不仅可以撇清李欣这个麻烦又无用的人际关系,还能给自己立了好大一块牌坊。   李欣显然是没想到李星满会用如此恶毒的话来诋毁自己,气的眼眶也红了,嘴唇直抖,她手足无措的尖叫道:“李星满!你到底是不是我弟弟!你居然信段楚彧不相信我!”   “我只信我看到的!”李星满嚷嚷道:“你恨嫁又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沈师兄在那儿你不是时也紧赶着往沈师兄身上贴吗!”   “你闭嘴李星满!”李欣瞥了一眼沈袭京,难堪至极,她被李星满句句不留情面的腌臜话刺得崩溃了,高高的抬起了巴掌,停顿良久终是没打下去,而是跌坐回沙发上放声大哭起来,“为了你的前途我费尽心思攒今天这个局,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多少精力吗!!光是这个包厢的订金!我都已经半年没给自己买过东西了!!你居然还这么说我!!你没有良心李星满!!”她哭的歇斯底里,妆容尽毁,狼狈委屈。   “天哪。”周妙在一旁看的瞠目结舌,“要是我弟弟敢这么说我,我保证我不会上手只会上啤酒瓶子。” 第14章第14章   请让我尊称您一声主人。   沈袭京的视力很好。   所以即便站在这么高远的二楼观景长廊,他也能细细的将下方马戏团里的每一个表演者的脸都看的清清楚楚。   他设想过时蔚然的各种身份,却没有料到自己心心念念大半个晚上的人会以这样的姿态出现,整颗心都不受控制的震颤了一下。   站在这个位置明明什么都看得见,他却依旧克制不住的沿着长廊疾步向前,走了一段,直至离舞台更近。有助演者在时蔚然的腰际加了一道硬质的金属锁头,紧紧的勒着,生怕他还拥有半分自由,青年的腰身在锁头的环绕下显得更细更柔弱,大约是被禁锢的不太舒服,时蔚然的眉峰轻蹙,露出了些许不能耐受的痛苦神色。   不知是不是错觉,时蔚然似乎抬头朝着沈袭京所在的方位投来视线,虽如惊鸿掠影,一划而过。   明知道在泱泱人群中精准看见自己这样一个个体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沈袭京却仍然觉得他们有过短暂的对视,对方的无助与慌乱深刻的残留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这一刻,时蔚然是场上最诱人最精美的玩偶,结局却与那些狮子、大象并无区别。   沈袭京的后槽牙用力挫了一下。   又有人走上台去,用一块黑色的绸布蒙住了时蔚然好看的眼睛,时蔚然咬了一下唇角,脖颈后仰,拉出隐忍曼妙的弧度,在无数聚光灯的密集照射下,他像是被融化了的冰雪,冷白的肌肤上渗出了薄汗,变得丰盈润泽。   格外可口。   台下的起哄声高潮迭起,有人铁肺般吹着绵长的口哨。助演人士打开了机动开关,巨大的转盘缓缓转动了起来,这时台下摇摇晃晃的走上来一个肥胖的矮男人,他穿着艳俗的表演服,像个老旧的大彩球,腰间挂着一圈尖锐的飞镖,夸张的冲着台下观众行礼致敬,而后,他慢吞吞的抬手,朝着转盘掷出一镖。   台下响起一片惊呼,那枚飞镖落在时蔚然的腋下腰侧,深深的钉进了转盘里,台下随之响起了掌声,那矮男人再次冲台下挥手致敬,洋洋得意的又出一镖。   他的手似乎抖了抖。   飞镖擦过时蔚然的脸颊,“跺”的扎进了圆盘,台下寂静了片刻。   两秒后,他们可以清晰的看见时蔚然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条红痕,慢慢的洇出血来。   老孙的笑容微微僵住。   他似是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纰漏,高举致敬的手在半空中不高不低,显得十分尴尬。   台下不知是谁带头怪叫了一声,掌声雷动,起哄的架势竟比之前还要热烈疯狂,老孙迷惑的看了眼助演,却看见老强尼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助演身边,正环着手臂,满意又笃定的冲他点头。   这好像就是老强尼要的节目效果。   老孙当即一颗心落回了实处,他复又举起了飞镖,这一次,他瞄准了时蔚然的两腿之间。   他懂了,这都是为了满足这群首都星人变态的X癖,他们就是喜欢看可爱的漂亮的完美的东西在强权控制之下变得支离破碎。   那就满足到底好了。   ——   早在大象被电棍击打出斑斑焦痕之后,周妙就一推栏杆后退,让那些可怜的动物离开了自己的视野,此刻却更加敏锐的觉察到了不对。   “我真的是活在新星历时代吗?就离谱!”周妙指着台下,怒极反笑:“他们居然在拿人当活靶子?沈袭京!你摸着良心说这种戏码真的好看吗?变态吧!”她急的在原地来回踱步,而后道:“我不觉得这种恶俗残忍的马戏团应该在首都星里红红火火赚大钱,快做点什么阻止啊!”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沈袭京的声线低了低,像是极地多年未开的冰湖,波澜不惊。   “喝止他们停下,或者..举报他们!”周妙道。   “他们合理合法的被雇佣演出,你用什么理由举报他们?”沈袭京道:“观众付费观演,津津有味,你又想用多大的嗓门去喝止他们?在这里,钱就是至高无上的权力啊!”他叹道。   “所以你就打算这么看着?跟他们同流合污?”周妙被说的无言以对,她的目光复又扫过台下,瞳孔一收一凝,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唉!这银发小哥不就是那天在药店门口的那个吗!被你偷拍的那个!”猛然间她像是恍然大悟了,指着沈袭京冷笑道:“哦——我知道了沈袭京!你们这些被雄性荷尔蒙支配的臭男人都是利益共同体!其实你根本就乐在其中对吧!你就是个想看人家男孩子被搞的衣不蔽体遍体鳞伤,难怪你一直在这儿跟我虚与委蛇!”   沈袭京:“..”   周妙生气起来就喜欢乱咬,沈袭京早就习惯了,他不搭腔,转身从路过的服务机器人手中抽走了一张传单。从刚才开始,这些机器人就在四处分发传单,上面用烫金字体写着“充值会员回馈抽奖”一行大字。   沈袭京扫过奖品设置,一二三四等奖品都是些不同金额的优惠券或是赠品,唯有特等奖的内容还有点儿意思——   体验成为辉煌俱乐部的主人一日。   辉煌俱乐部上上下下有好几百号人,这个奖赏的意义就显得有些微妙了,它甚至没有说是否应在法律允许的范围之内。   那是不是意味着,可以支配俱乐部上下的任何一个人,哪怕让他去死? 第15章第15章   看我就够了!   时蔚然在镜子跟前站定,他身上的亮片演出服已是千疮百孔,冷白紧致的皮肤在破口处若隐若现,透着几分脆弱与淫靡。   此时的更衣室里空无一人,马戏团里所有的成员都出去围观老强尼被绑上大圆盘的场面了,可见老强尼的人缘之差。   老强尼在指点江山的时候说着什么“我们马戏团唯一的优势是真实”,“有钱人需要那种能真切威胁到生命的刺激。”“老孙的手艺也不至于那么差”,眉毛也不动一下。   但真轮到自己当那砧板上的肉,他便再没了镇定,直接被吓得尿了裤子,众们看他尿裤子笑的更大声了,比看真正滑稽的小丑戏还要乐在其中。   老强尼那句话说的没错,金主的要求必须满足,他受雇于辉煌俱乐部,也就成了那必得被摆布的棋子之一,没有说“不”的权利。   时蔚然淡定的把演出服脱了,他身上的划伤不少,但无一处在要害。   那机动转盘他玩了两次就掌握到了诀窍,可以通过肢体的重心错位完全拿捏转盘的转速。   所以在训练的过程中,老孙就算喝再多只要他时蔚然不想,那飞镖都扎不中人,他,百分百闪避。   所以今日这些无关紧要的细小伤痕也都是时蔚然自己的杰作,除了让他看起来足够惨,并无别的用处,一切基本都在他的盘算之中——沈袭京这条过分正直的傻狼犬上钩极快,时蔚然料到他会出手将自己脱出这片泥淖,却也没想到他会用这么精妙的手段,直接把老强尼置换上了转盘。   想来这下老强尼会留下不小的心理阴影,这罪孽深重的马戏班子也该解散了。   时蔚然知道马戏班子里有个没有老强尼的小群,时蔚然先前叮嘱过老满,让他找到工作后记得在群里分享招聘信息,老强尼总觉得大家离了他的破马戏班子就无处可去只能流浪和饿死街头,时蔚然偏要打破这场谎言。   演出服的料子很廉价,刺的时蔚然不舒坦,他照着镜子脱了上衣,又低头解裤子,他的腰身比寻常男人要细不少,裤子过于松垮,只能将裤腰处折叠起来别上一个别针,这不刚解下那个别针,镜子里就门影攒动,竟是有个人推门进来了。   时蔚然猛地转过身,面上恰到好处的浮现出惊慌与羞赧。   沈袭京推门的动作僵在原地。   入目白晃晃的,比雪更纯,却又更欲,不仅是时蔚然的银发。   沈袭京觉得时蔚然的平时穿衣服的欺骗性实在是太大了,青年看起来是瘦削羸弱的,穿任何衣服都是那么的宽松肥大,紧身衣也将他的骨骼包裹的灵巧修长,仿佛风一吹就能跑了。   但事实上,时蔚然的胸口和小腹都有肌肉,尤其是小腹,平坦紧实,纹理半点不显得喷张。很难想象有人的腰那么细,却又那么有力,像是拉了八分满的弓,人鱼线一路蜿蜒着向下,隐入了他手指按压的地方,叫人不由自主的遐想,悸动。   沈袭京的嘴唇抿紧,他下意识的舔了一下上颚的犬齿,反手带上门,疾步走进来。   时蔚然便退了半步。   事实上他并没有太多空间可退,后背撞在了全身镜上,一片冰凉,前方是沈袭京高大的体魄,时蔚然抬起头来,只见沈袭京脱下了自己的外套,一把将他的肩裹住。   “没事了。”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性感,在他耳畔如立体声环绕,震的他耳骨酥麻,“别害怕。”   时蔚然垂下眼帘,情绪都被藏在小扇子似的浓密眼睫后方。   “能不能先让我换上自己的衣服?”他小声说,用指尖勾了一下外套的领口。   沈袭京这才回想起来他方才那个动作似乎是正要解裤子。   “对不起!”男人慌忙松开手,他的耳尖连着下颌的边缘都红了一圈儿,看着跟他自身的气质极度不符。   “那个,我出去等你。”他指了指门,“我在门口帮你看着。”   时蔚然撇撇嘴,没吭声。   沈袭京似乎也没打算等他回应,便分外积极乃至急躁的往门口走去,时蔚然忽然道:“那个女孩儿是你朋友?”   沈袭京的步伐一滞。   时蔚然也怔忪了片刻,随之后悔。   他不应该问这句话的。   他在台上,台下以及观景长廊上的人那么多,他怎么能够那么迅速且精准的锁定沈袭京的位置呢?这么强的目力放在他身上,好像不太合理。   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毫无铺垫的问出口了。   明明那个女孩儿是谁也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   时蔚然别过脸去,懊恼的咬了一下唇角,内心很希望时空倒流。   但从沈袭京的立场来看,一切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时蔚然问出那句话时,沈袭京脑海里就射出那么一行行大字报似的弹幕——   他那时真的是在看我唉!!   他是在人群中找我来着!! 第16章第16章   你的底细我早就看穿了!   不知是不是错觉,沈袭京觉得时蔚然在听完他说话后,似乎翻了个白眼。   沈袭京想不出值得他翻白眼的缘由。   事实上,此刻的沈少爷心大如斗,只当是这地下停车场光影缭乱的缘故。他熟门熟路的在车群里找到了自己的轿跑,打开车门,微微欠身,冲时蔚然做了个邀请的姿势,优雅且充满了绅士风度。   “你要带我去哪儿?”时蔚然站在原地没动,他眼皮低垂,目光冷冷的,嗓音也冷冷的。   沈袭京扶着车门,顽劣的欣赏着他冷若冰霜的漂亮脸蛋,大言不惭:“去我家。”   “你家?”时蔚然撩起眼皮,定定的与他对视:“为什么要去你家?”   “那不然这么晚了,我把你扔在大马路边上?不合适吧?”沈袭京道:“又不好带你去开房。”   时蔚然:“。”   这话若是换个人说那必定是X骚扰没跑了,时蔚然可能会上去一记撩阴腿结束对话。偏偏沈袭京顶着一张正直无比的俊脸,一板一眼的分析着可能性,能看出来他真的有在斟酌各项选择的利弊。   时蔚然默了两秒,败下阵来,弯腰钻进车里——他本来也不是真的害怕,只是例行公事的问一句。   欲拒还迎才能让他小白花的人设更立体,更饱满,更有说服力,总不能让被钓的鱼感到OOC。   沈袭京浑然不觉有异,自己也坐进驾驶座,他关上车门,想了想还是又多替自己解释了几句,“我要是想对你做什么,刚才在更衣室里就做了,毕竟那里面连个监控都没有。而且我还是辉煌的一日主人,不发声也没人敢追来打扰。实在不必多此一举的憋到这里再行动,所以你不用害怕,真的。”   “嗯。”时蔚然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自顾自的拉过安全带,低头去找卡槽。   “唉,先别急着系安全带。”沈袭京挡了一下他的动作,转身从后车厢里拿过一个纸袋,纸袋上印着几行LOGO花纹。   如果时蔚然在首都星呆上几年,必定能认出这是个颇有名气的男奢品牌,会员都非富即贵。   沈袭京将纸袋递给他,“这是我之前买的衣服,店内清洗过了,就是一次也没想起来要穿,搁在车里有一阵子了。”   “所以呢?”时蔚然以目暔沨光扫过里面的真空干洗袋。   “你身上这套衣服都脱线了,穿着不嫌扎人吗?”沈袭京指了指道:“换了吧,我的衣服你总不可能嫌小。”说着,他按了按钮将车窗户切换成了深色的单向玻璃。   时蔚然却没立刻接。   沈袭京顿了两秒,回过神来,“需要我回避是吧?”他还怪自觉地,低头就去拉车门,“那我下车,你换好了叫我。”   “不用。”时蔚然这才开口,漠然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我就这么换,你抓紧时间开车,我不想再待在地下了。”   “OK。”沈袭京眼眸发亮,将油门一踩到底。   此时他们的位置在地下八层,乘升降梯下来固然方便,但要将车开上去还要开足足好一会儿功夫,螺旋式上升的车道搭建并不如那些专用停车场来的宽敞结实,一道道钢筋混凝土捆绑熔焊而成的高架路乍一看像是交错纵横的蜘蛛网,路面都是镂空的,缝隙能塞下一个人的脚掌。稍一低头甚至能看见万丈深渊下的层层车流,能叫恐高症直接晕过去。   但即便是如此,在这繁忙的晚间时刻,简陋的车道上仍旧挤满了车,进的进出得出,络绎不绝。   因为一直在螺旋式的拐着弯,这就超出了自动驾驶系统的操作阈值,AI会直接报警,好在沈袭京也不是个依赖人工智能的司机,他习惯于自己手动开车,并享受把控一切的感觉。   但不得不承认,开这条道需要多集中一些注意力,不然极容易追尾,要是再从这钢架桥上掉下去,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他开着车,时蔚然则在副驾上脱衣服,沈袭京竭力克制着,不让自己去注意他,可余光始终能瞄见那些闯入的惑人景色——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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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测到您已起床,关闭护眼助眠模式,是否切换日常模式?”   时蔚然僵在原地,在落后的荒星他从未接触过这些高科技家电,遂默了两秒,试探性的回答:“是?”   “收到,切换中。”   “嗡”一声短暂的轻响,时蔚然左手边的窗帘朝两旁徐徐拉开,明媚的阳光灌入室内,一整片鳞次栉比的高楼画一样在窗外呈现,折射着天光熠熠闪烁。这个位置大抵离市中心真的很近,高空投发的大幕商业广告在更换日承包商,飞艇降落在停机坪又重新起飞,碧空下连飞行轨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屋内已经完全进入了白天的状态,四面的墙露出了原本的米色暗纹,不做全息屏的时候就显得明净简约,是主人审美素养的体现,倒是十分沉稳低调。   等等,主人?   时蔚然的瞳孔骤缩。   睡过去之前的事件画面像是一下被掀开了匣盖,海潮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沈袭京浅笑生辉的俊容与那缓缓开合的笑唇成为了最后的定格点,时蔚然浑身一凛,忙低下头去查看。   他记得先前在车上穿的是沈袭京的一件新买的衬衣,此时入目的却是一件宝蓝色的丝绸睡意——果不其然,衣服被人换过了。   不仅如此,时蔚然活动了一下手脚,又抬手以指尖轻轻触摸脸颊,昨天在辉煌俱乐部受的那些皮肉伤都无一错漏的被人上过药了。   虽然不知道上的是什么药,但质感冰凉,伤口已经没有痛感,有的甚至已经进入了愈合末期,药效惊人。   时蔚然大概能猜到这些看起来很多余的行径是谁的杰作。   沈袭京的车到底是给了他多大的安全感才能让他睡得跟死猪一样,被实施了这么多的操作居然一无所知,时蔚然宁愿相信自己被下了猛药。他撇撇嘴跳下床,走到门边。   房间的隔音效果甚好,配得上这幢独栋建筑的地理位置,但外面路过的规整的脚步声却依然被时蔚然听得清楚。   时蔚然不好形容这是一种怎么样的脚步声,音实,沉重,略有回声,步伐还规整的有些过火..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这脚步声不属于沈袭京。   所以沈袭京的家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时蔚然的呼吸凝滞。   会是谁呢?   沈袭京之前丝毫没有跟他提及过家里的人员情况。但从他自信且颇为开朗的性格来看,应该是从小生活在富足且安定的家庭环境中,大抵是父母双全的。 第18章第18章   这里是一个大难不死的小白毛。   ZNB系列的服务型机器人是戴文森公司最新研发推出的热门款,亚里士多德作为其中之一,其光脑芯片里存有大量细化的家政数据程序。主人不在家的时候,他会将偌大的公寓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会把所有的东西理顺归位并精准的记下收纳位置以便主人提问寻找;会及时帮主人拿快递、取外卖,甚至可以完成最基本的速食加热。   这些都还不算,戴文森公司最引以为傲的,是ZNB系列的学习能力,当与房子的监控系统同步连接之后,机器人将全方位的观测到主人的衣食住行,同时,再与主人贴身的智能配件如运动手表等相连接,就可以得到主人的各项身体数据,如心跳、体温、血压、呼吸、脉氧值等等。多方面结合分析,机器人便可以判断出主人的好恶,自定义优化服务方案。   可亚里士多德偏偏缺了个人类察言观色的预警系统,如果他有的话,此刻一定能感受到时蔚然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收到您的指示。”亚里士多德老实巴交的说,随身掏出了一个平板光脑端,按了一下视频通话。   两秒后,沈袭京的俊脸出现在了屏幕中央。   看背景,沈袭京正在一栋巍峨的大楼跟前,他一面疾步下着台阶,一面按着头顶的军帽,身上穿着黑金配色的校服,胸口有卫斯理军校的校徽,跟帽子是同样的制式,隶属于战训学院,看样子他是刚刚下课。   接通电话的一瞬间,沈袭京的眼里有光,“你醒了?睡得怎么样?”   “还行。”时蔚然平静非常;“就是醒来后有些小疑惑。”   “你在这栋房子里生活,有任何疑惑都可以问亚里士多德。”沈袭京的语速飞快,风吹动他的鬓发,将他凌厉深邃的眉眼轮廓全然暴露出来,器宇轩昂,“他是个十分出众的管家,懂我的心思,对房子里的一切如数家珍。”   “是吗?”时蔚然幽幽道,他弯下腰,用指尖勾起了小推车上的那件蕾丝内衣,晃晃悠悠的提溜到了画面中央,“那也就是说你确实是想看我穿这个咯?”   视频通话的另一头,赫赫有名的常胜贵公子脚下一滑,相当不帅气的在密集的台阶上摔了个结实的屁股蹲。   两旁路过的人纷纷侧目,各个露出了活久见的讶异表情,毕竟英俊潇洒如沈袭京,几时这么狼狈仓促过。   那厢沈袭京龇牙咧嘴的揉着摔疼的后腰,视听系统都被冲击的不轻,脑子却还在遥远的后方追,他费解的要命,索性也就不站起来了,敞开两条长腿坐在台阶上,把终端机的屏幕拿近了些。   “我家为什么会有这个?!”他震惊道。   时蔚然翻着眼睛不说话,一旁的亚里士多德则自动抢答,“少爷,是我专程购买的。”   沈袭京:“你买这个干嘛?”   亚里士多德振振有词道:“结合您昨天夜间的体征波动以及特殊的生物学行为,我合理推测您对您带回的对象有——”   沈袭京:“打住!”   这个“有”字后面百分百是付费内容,亚里士多德的嘴悬崖勒马。   沈袭京用拳头抵着下颌,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你难道没看出来他是个男的吗?是男的!”   “抱歉少爷。”亚里士多德的语调听起来分外认真,“我无法仅通过监控数据分辨客人的性别,不过我这里纪录着您的个人原始数据,性取向一栏填写为女,请问,现在是需要申请修改吗?”   沈袭京:“..”   好想把亚里士多德返厂维修啊..他痛苦的按住了额头,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能挽救自己的形象,对面的银发青年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袭京愣了愣,抬起头来看,只见时蔚然一手掩着唇,笑的肩膀耸动,眼角湿润,沈袭京还从未见他笑成过这样,只觉得那松快的情绪无比真实,隔着屏幕溢出来,将自己传染了,先前的窘迫也随之烟消云散,禁不住跟着时蔚然一起朗声笑了起来。 第19章第19章   他们不仅做不成朋友,还会变成宿敌。   “大难不死的小白毛”几个关键字眼出,那头的电话听筒就被人接了过去。   时隔近半月,再次听见陆山彦的声音,时蔚然感觉有些像在做梦。   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已经抢先开口,阵仗比他还离谱。   “感觉像是做梦一样,小蔚然!你竟然会主动打电话给我!”   老头激动的声音跟在荒星听到的有七八分相似,却更加中气十足,也更加悠然自得。   正是这份无负担的悠然让时蔚然怒从心中起,他冷笑一声,“怎么?听到我还活着怪惊讶的是吧?”   “不不不,我知道你一定会好好活着来到首都星,不然就不是我一眼相中的阿蔚了。”陆山彦赞许又感慨:“我只是惊讶于你联系我的方式——”   “你不联系我当然只能我来找你了,怎么?坑完我就想跑?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时蔚然磨牙。   “你对我的误解很深啊小蔚然。”陆山彦长吁短叹,“我本以为你会通过拔高犯罪率的方式来吸引我的注意力,于是这半个月我在全首都星大大小小的警局都安插了眼线,就等你哪天大闹首都星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我好用点私人关系把你保释出来。”   时蔚然:“?”   好家伙,这家伙也太能预判了,他还真这么想过。   但他嘴上说的却是:“开玩笑,我是那种人吗?”   “怎么看你都是啊。”陆山彦说。   时蔚然:“..”   老校长耸耸肩,释然道:“不过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时蔚然:“那你什么时候派人来接我?或者,我要怎么去找你?我现在的疑问真的非常多,急需人解答。”   “现在恐怕还不行,我这里的情况还有些复杂。”陆山彦沉思道:“先前跟你说的沈袭京,那小子是个刺儿头,我之前探过他的口风,很是气人,可能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将你介绍给他,不然容易引起他的逆反情绪,你稍安勿躁。”   “你让我稍安勿躁?!你还让我稍安勿躁!我差点死啊陆山彦!”时蔚然给气笑了:“你其实跟我有仇吧!我真的怀疑你让我来给沈袭京当磨刀石,到底是为了磨他还是为了磨我!”   陆山彦直接装没听见:“说起来你上哪儿弄的户籍身份办电话卡?你人现在在哪儿?”   “我用的别人家的座机。”时蔚然冷哼一声,满满的恶意,“哦,忘了告诉你,我现在在沈袭京家。”   我,在,沈,袭,京,家,啊。   时蔚然抛出这句话之后,竟然有一种多年积怨一朝宣泄出来的酸爽感,连紧绷的天灵盖都松弛了,只想大笑。   那厢,老校长像是被雷劈中了,活活呆了有两秒,扭头看向身边的安徒生。   安徒生何等机敏智能,不等他开口就主动答疑解惑:“经过核对校验,来电号码确实是沈上尉蝶墅雅居的座机号。”   陆山彦两眼一黑,手里玩转的钢笔掉在了桌上。   “你怎么会——”他迟疑了许久,嗓音压低:“你骗他了,对吧?”   “我就骗他了,怎样?”时蔚然轻挑眉峰,不以为意,“这是生存基操吧?你的仿生人兄弟在荒星跟我共同生活了那么久,这点难道还不了解?”   “沈袭京这个人的性格板正,这辈子最恨的大概就是背叛欺骗之事,如果他知道你骗他,把他当猴儿耍的团团转..你们两个之间可能这辈子都做不成朋友了。”陆山彦往椅背上一靠,用力捏住了鼻梁:“不,事情会更麻烦。”   “麻烦?”时蔚然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埋怨,禁不住冷笑道:“老陆,你别是换了副正经头面就想站在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我吧?我如果没能抓住沈袭京这根浮木,现在人还不知道在哪儿,也许在流浪,也许在蹲大牢,也许早就暴毙了。”   “我知道,是我的错。”陆山彦叹息道。   “不你不知道。”时蔚然眼底的光雪片般冰冷,言辞也逐渐变得刺人锋利,“你把我当成一枚棋子,还是一枚不值钱的烂棋子,能用最好,不能用随时可以毫无负担的扔掉。 第20章第20章   大阴阳师沈袭京   跟时蔚然通视频电话,沈袭京心口盈着一团暖意,久久不散。   他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先前他总觉得住宿舍和住自己家无甚区别,值勤期间他甚至可以几个月都不回一趟家。   但现在却生出几分归家心切的心态,家里的那个人就像个精巧的小勾子,时刻勾着他的惦记。   一抬头的功夫,沈袭京在前方看见了被众星捧月的段楚彧夫妇,面带微笑,由远及近而来。   沈袭京皱了皱眉。   他私心不想让家里的小玫瑰看到这俩货,省的时蔚然又对首都星的人产生误解,觉得大家都是神经病,遂打了声招呼,率先挂断了视频通话。   段楚彧与宋琳娜今天没穿豪华大礼服,而是换了一席职业正装,像是蓝星时代老电影里的精英史密斯夫妇。两人仍然是那副手挽着手的连体婴姿势,不像是来上课的,倒像是来莅临指导的。   路过不少人,纷纷驻足回眸观望这对儿“金童玉女,”,艳羡之词此起彼伏。   “哇!这就是新闻里经常报道的那个段楚彧吧!真人跟照片一样帅哎!”   “我听说他因为太过优秀都不用上学了,直接在联邦政府跟着他爸学习外交事宜,特别高大上!”   “可惜英年早婚了,你看他老婆好美啊,像电视明星一样!腰好细!腿也好细!”   “不美也不可能让段这么宠爱啊!听说这段公子一表人才,家世又好,不少女人都眼馋呢!很难想象他这种条件的人居然不是个花心大萝卜,还是个情种!”   前日在辉煌俱乐部的闹剧还历历在目,沈袭京翻了翻眼睛,只觉得晦气,步子一拐打算避开段楚彧这一大坨香臭香臭的牌面,绕路的过程中,他听见了那些窃窃私语的下半截——   “哎哎哎!我也听说了!档案室的那个李欣,自己出钱开房勾引段楚彧,搔首弄姿,结果被当场拒绝!”   “啊?这也太不要脸了吧!人家有老婆唉!”   “老婆还这么国色天香,李欣是喝了几两酒才这么有自信去撬墙角啊!”   “自己出钱开房?贱卖啊!被当场拒绝也太掉价了,要是我我都没脸来学校上班!”   “我记得李欣今天来上班了吧?刚刚还看到她走过去了呢!咦?去哪儿了?”   这些谣言是谁放出去的不用想也知道,沈袭京余光一闪,看见身后不远处的地方缩着一个女人,大热天的,这女人将自己的头面裹得严严实实,面对着宣传板假装在看公告,正是李欣。   沈袭京看得出来,李欣是想等段楚彧这一汪人走远了再进档案楼,她以为自己藏得缜密,但实际上不少人都在盯着她打量。   周遭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响亮,李欣的脊背也驼的越来越厉害,沈袭京甚至可以看见她低垂的手指头在剧烈的颤抖。   段楚彧身边跟着的人有几个是校内高管,沈袭京虽然叫不全名字但基本都眼熟。   要是段楚彧那货再不要脸一点儿,当着诸多校领导的面去跟李欣打招呼,再假装无意的旧事重提..那李欣就真的可以不用在卫斯理待了。   可段楚彧一个大男人应该不至于这么没下限吧,为了给自己贴金,盯着这一件事不停的翻来覆去的鞭李欣的尸。   下一秒,段楚彧就仿佛后背长眼睛一般,衣冠楚楚的转过面向来,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了一阵,而后精准定格,“李小姐?”他微微一笑,像一条凶残的巨型章鱼朝着李欣伸出无形的触手:“好巧啊,追我都追到这里来了?”   沈袭京:“..”   还真就这么没下限?? 第21章第21章   “这个笨蛋。”   沈袭京的表情霎时间从慵懒轻视变得坚硬冷锐,战训学院培养出来的反应深刻于骨髓,他闪电般旋身,手以更快的速度掀开段楚彧的手臂,反向一折——   “啊!我的手!!”段楚彧惨叫一声,捂着手肘连连后退。   他这一叫石破天惊,成功吸引了不远处的人们,宋琳娜第一个冲了过来,惊慌失措的一把抱住段楚彧,尖叫道:“楚彧!!楚彧你怎么了!!”   她是个学美声的,这一声呼唤抑扬顿挫,悲戚之意尽显,顷刻间感染了周围的校领导们,刹那间,人群蜂拥过来,将沈袭京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沈袭京!你做什么下手那么重!”宋琳娜带着哭腔道。   “娜娜,别哭,不关袭京的事..”段楚彧倚在她怀里,面色苍白,笑容惨淡,“是我的错,不该去拍他的肩膀,我忘记了他们飞行员的格斗教学都非常严谨..”   “他这么对你你还帮他说话!你怎么这么傻啊楚彧!”宋琳娜美目含泪,她咬了一下嫣红的唇,似是气不过,复又昂首道:“沈袭京!你不就是为了给李欣出头吗!至于这样吗!”   沈袭京:“?”   宋琳娜:“你喜欢李欣你去追她就好了啊!追不上她是你没本事!就算她被楚彧给拒绝了!你也不应该伤害楚彧啊!”   沈袭京:“..”   什么叫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这宋琳娜的扯皮水平丝毫不逊于段楚彧。   经她三言两语的渲染,一段荒诞的多角恋情呼之欲出,他们夫妻俩的形象贴金了不说,段楚彧还变成了其中受害最多的那一朵大白莲花,其狗血程度足以令在场所有的人咋舌,沈袭京听到了更多的窃窃私语,有在骂李欣的犯贱的,有在骂他脑子坏了白长这么帅了,一时间他只觉得可笑,那种无语的情绪甚至盖过了愤怒。   “鬼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他淡然道:“但我下手有分寸,这点力道一个大男人绝不可能骨折,你们现在就给我去出示验伤证明,否则一切指控我都不会承认。”   宋琳娜气结:“你——”   “娜娜,算了。”段楚彧虚弱着站起来道:“袭京也不是故意的,我们不是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不要因为我就耽误了大家的时间..”   宋琳娜:“你都这样了还在为别人着想——”   终于有个中年校领导看不下去了,咳嗽了一声插进来道:“沈袭京,我知道你之前立功不少,但也不能因为这就肆意妄为吧?楚彧跟你们这些皮糙肉厚的粗鲁士官不一样!他刚刚才募集了十套陆地机甲,无偿捐赠给学校,我们正要去举行交接仪式,这些机甲未来也是供你们使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也算是你们的衣食父母了!”   这男人沈袭京有印象,好像是学校联协办的,喜欢冲在各种表彰会议的第一线,跟各种莅临指导的政府高官们高调合照。   “衣食父母?你说段楚彧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沈袭京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了一遍,给气笑了,“麻烦搞清楚,是我们这些皮糙肉厚的人冒着生命危险没日没夜的巡航才给了你们这群人一个玩弄政治的舞台,到底谁才是谁的衣食父母啊?”   他字字珠玑,咄咄逼人,将那位中年校领导说的哑口无言,半晌才指着他颤巍巍道:“狂妄!不要在这里宣扬你的个人英雄主义!联邦难道缺了你就不行吗?沈袭京,傲慢致人灭亡!你真的应该好好反思反思自己!”   “那在我反思之前,友情提醒一下。”沈袭京的锋芒一放即收,又变的懒懒的,“机甲可不是金条,掺了假也能说送就送。在供给舰队使用之前,机械部门会对机甲由外到内进行全面的质检验收,不合格的机甲哪怕昂贵也只是破铜烂铁。”他一摊手,故作无奈,“毕竟谁也不希望为了某些外行人的面子工程,让自己的战友们置身于危险之中,我要说的说完了。”   语毕,他再没有看那群人精彩纷呈的脸色,头也不回的走了。   段楚彧被若干双手浮起来,絮絮道谢,眼底却闪过森冷之色,目送沈袭京离去。   ——   时蔚然利用半个上午将沈袭京的家逛了个遍。 第22章第22章   告诉他我想喝牛奶。   时蔚然定定的盯着这炫目的新闻标题看了好一会儿,使劲用手揉眼睛。   然而无论他怎么揉,新闻背景配图里的老熟人都还杵在那儿,不近,不远,昭示着他的眼睛没出毛病。   沈袭京、段楚彧、宋琳娜,这三个人怎么会同屏出现??太诡异了吧!   时蔚然从亚里士多德手上夺过遥控终端,按了一下暂停键。   这张新闻配图显然是抓拍的,角度还很私密,就看见沈袭京居高临下的立在那儿,宋琳娜和段楚彧瑟瑟发抖的抱成一团,半蹲半坐着,用又是悲愤又是可怜的眼神回望。时蔚然不得不感慨,隔了这么长时间他们俩还是这么喜欢当连体婴。   段宋二人背后还站着大把西装革履的校内人员及围观群众,两边的阵仗规模高下立见,可即便是如此,沈袭京看起来还是像个只手遮天的男恶魔。   时蔚然冷不丁的就想起了早先在卡兹曼星听过的那条新闻播报。   ..   “沈袭京在XX跃迁站意外发现三头人制毒据点并将三名毒/贩包围。”   ..   啊,原来是这么包围的啊。   从气势上来讲,这位沈少爷确实是有万夫不当之狂气,至于这个九头身猛男的形容——   时蔚然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些画面。   穿着单衣衬衫的沈袭京,穿着制式校服的沈袭京,穿着西装外套的沈袭京..   还蛮贴切的嘛!   首都星媒体的用词是有点东西在身上的。   时蔚然莫名的很想笑。   于是他一手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太大声。   这时,一些实时弹幕从新闻画面的上下段飞过。   “这个沈袭京是那个沈袭京吗?常胜贵公子?”   “什么贵公子啊!脸长得帅点就把你们搞得不分是非黑白啦!”   “居然为了个大胸女跟校友动手,简直猥琐!”   “明明是个没素质的兵痞!当自己赢了两场仗就是土霸王了?”   “他打的好像是段楚彧唉!外交部长的儿子,有名的慈善家。”   “我知道,他跟他夫人宋小姐经常去慰问养老院,是大大的好人。”   “宋小姐都哭了,这得下手多狠啊!”   “是嫉妒段家夫妇两个名气大受欢迎吧?”   “谁让段楚彧手无缚鸡之力呢,远离丘八保平安!”   “我靠他连慈善家都打,那平民老百姓还有活头吗?没天理啊!”   “请卫斯理军校开除沈袭京!不然难以平众怒!”   ..   时蔚然的笑容渐渐消失。   他盯着屏幕,眉峰一点一点的蹙了起来。   这场景、这套路、这手段,真是说不出的熟悉。   显然,沈袭京踩进段楚彧精心编制好的陷阱里了。 第23章第23章   这朵玫瑰不应该被沈袭京攀折于手里!   堪堪挂断周妙的电话,沈袭京就接到了军务部的来电,军务部管理着联邦舰队所有队员以及附属下级军校生的工作事宜,接通后,对面的声音冷硬严肃:   “沈袭京,你看到网上的舆论了吗?”   “看到了,假的。”沈袭京言简意赅。   “真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行为让别人觉得卫斯理培养出来的都是狂妄自大的莽夫,联邦舰队接收的都是兵痞,这已经严重损害了军部形象。如果舆情进一步恶化,我们不得不暂时叫停你在舰队的飞行工作。”   沈袭京:“哦。”   “哦?”对面给他淡定的态度整不会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袭京看了眼时间,距离他收到时蔚然的消息已经过去了一刻钟了。   “你的意思我收到了,如果没有别的指令传达,我可不可以挂了?”他非常认真的询问:“我急着回家。”   他如此“顾家”,跟变态工作狂的人设形象出入过大,令电话这头的人瞠目结舌。   赫赫有名的常胜贵公子沈袭京,有钱有家世有功勋有样貌,军务部这群坐办公室的可能半辈子都混不到如此身价。   起初,他们一个个都抢着想打这通电话,为的就是想要看看这位天之骄子坠入泥潭,抱着他们的大腿低声下气的求饶的画面,想想就爽。??:лf   按照他们的预设,沈袭京就算不苦苦哀求他们减轻处罚,至少也该诚惶诚恐的道歉吧!可为什么会是这种展开??   “你,你没有什么别的话要说吗?”对面战战兢兢的提出质问。   沈袭京的耐心有点儿不够用:“你挂不挂?你不挂我挂了。”   这态度嫌弃到仿佛他们是诈骗电话,一时间都分不清是谁在指控谁了,对面急了,大声道:“你难道赶着回家结婚吗!不知轻重!”说完立刻抢在他前头挂了电话,生怕颇有种恼羞成怒的意味。   沈袭京觉得对方的胜负欲来的莫名其妙,轻嗤一声。   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最后的那句话还怪中听的,遂怡然钻进车里。   他要回家去给小玫瑰浇水了。   ——   首都星中心医院的十三楼是VIP病房,此时此刻清空了一整层楼,只留下了最中间的一个套间。   新星历时代医学发达,精密的机械微创手术配合基因药可以高效治疗绝大部分伤筋动骨的外伤。   但要想让表皮愈合如初全无伤痕,还必须外敷特殊的修复胶膜,持续防水防光。   段楚彧很讨厌这种修复胶的黏腻质感,总让他联想到鼻涕,更何况他的手根本没受伤。   感应水龙头持续开着,段楚彧反复搓洗干净手指,抬头。镜子里的青年五官不丑,甚至算得上是俊秀,只是大约维持了太久的微笑表情,此刻掩唇垮下,细纹密布,略显阴沉。   他们段家人都擅弄权,但混迹到这个位置,社交就开始需要庞大的财力支撑,这是段家所欠缺的;宋家人却恰恰相反,投资机械产业富可敌国,一双儿女却都只会花钱毫无建树。   两家联姻算得上是各取所需,段楚彧借宋家财力平步青云,动辄带宋琳娜参加大型外交场合,给宋琳娜平庸的富人生活添了一份万众瞩目,让其觉得自己受人敬仰,很有价值。   此刻宋琳娜正在外面的沙发上涂指甲油,边涂边哼着小曲儿,段楚彧推门出来,随手拿了个苹果吃,“军务部那边怎么说?”   有机水果都是卫斯理联协办的人送的,来时点头哈腰的赔罪,不停的暗示沈袭京行为与学校无关。   “听说准备给沈袭京停飞!”宋琳娜吹了吹未干的指甲油,唏嘘道:“可怜沈袭京那么帅一颗脑袋里面都是浆糊,你给他提供那么优厚的条件,他居然不接受,他爸不是财政部的吗?又不缺钱,做什么非要干一线,一线不是很容易死人嘛!”   段楚彧懒声道:“人家没准儿还觉得你我一身的铜臭气,不懂得奉献二字。”   “铜臭气?明明是他蠢!”宋琳娜像是被踩着尾巴般跳起来,尖尖的红指甲折射出锋利的光:“弯弯星的效率那么高,现在半个星网的人都知道他沈袭京人设崩塌,看他还怎么在你面前装清高,活该!”说完,她顺势坐到了段楚彧的腿上,飞快的变脸,撒娇道:“亲爱的,沈袭京搅黄了你跟文森特总长的合作,那我下个月还能不能去天鹅岛演出啦!我新做了一条裙子,还想给那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们看看呢。” 第24章第24章   宽肩窄腰大长腿..臀部还很翘。   卫斯理军校离沈袭京的蝶墅雅居还有一段距离,开车大概需要半小时。   沈袭京在市中心的连锁超市里买了鲜奶又买了些别的日用品和食材,一同打包,马不停蹄的打道回府。   刚将车停到楼下,他的终端机就又闹腾了起来,沈袭京甩上车门,低头看了眼来电显示。   居然是段楚彧。   沈袭京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存过这个号码,可能是工作需要,也可能是校园通讯录批量导入的结果。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初存这个号码的时候段楚彧还是会来上学的。   ——那就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可段楚彧为什么突然给他打电话?   难道是嫌他们之间的梁子结的不够大,打算趁热打铁,前来落井下石的冷嘲热讽一番?   这种事情姓段的垃圾干得出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沈袭京觉得段楚彧就纯纯是来讨骂的,在电话里占不到半点上风。只可惜,就算对方有心讨骂,他现在也没什么心思赏脸去嘴,毕竟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正想着,一个东西轻飘飘砸在他的脑袋上,打断了他的思绪。   沈袭京一愣,条件反射的伸手接住,摊开手心发现砸他的是个纸团儿,他纳闷的昂起头来,就看见时蔚然倾身趴在阳台上,冲他挑了一下细长的眉,便头也不回的折回了屋里。   沈袭京:“??”   心脏用力一跳,撞得他胸壁发麻,沈袭京轻轻吸气,面带茫然的展开了那团纸。   纸上被人用水笔张牙舞爪的写了几个大字,那随性的笔锋将本人的小情绪展露无疑。   “发什么呆?快点回家。”   沈袭京盯着“回家”两个字看了又看,禁不住乐了。   被人等候的感觉极好,他唇角上扬,将那团纸端端正正的叠好,塞进口袋,小跑着奔向玄关。   进门后,他果真看见时蔚然抱成小小的一团,缩在沙发的一隅,还穿着他给换的睡衣。那套睡衣松垮垮的,有些溜肩,宽大的领口朝一侧倾斜,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和胸膛,轮廓往深处延展,叫人遐思。   沈袭京的喉结滚动了几下,听时蔚然道:“你干嘛不换鞋?”   “哦!”沈袭京冷不丁回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还木桩子似的杵在玄关里,格外矜持,矜持到都不像回了自己的家,忙弯下腰去脱鞋,他一边解着鞋带,一边用余光继续瞟着时蔚然,觉得这场景像极了老夫老妻,并假装无意的寒暄道:“我刚才逛超市买了不少东西,有排骨、无籽西瓜、爆浆曲奇,果汁软糖,还有你点名要的鲜牛奶,不打算来看一看?”   时蔚然的眼睛微微发亮。   他像个被主人开了猫罐头的小猫,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却没找全拖鞋。   于是独脚鸡似的踩着一只脱鞋,就这么单脚蹦蹦了过来,看起来异样活泼。   沈袭京的眼尾收缩压出深邃的褶,从这个角度他就能清晰的看到小玫瑰的脚,眸光就牢牢的胶在那一处。   小玫瑰自然是没穿袜子,裸足雪白,踝骨精致的像是琉璃,仿佛一只手就能环过来,稍稍使点力握住就会留下一圈抹不去的红痕,小腿则大部分都隐藏在了真丝睡裤里,无法窥见。   以后应该给他买睡袍穿——沈袭京的脑海里响起一个愤懑不平的声音。   “蹦着不累吗?”他甩甩头,神态如常。   “拖鞋被踢到沙发底下去了。”时蔚然伸手说:“我帮你拎袋子。”   “不用,让亚里士多德给你找拖鞋先。”沈袭京略略后仰,抬手避过了时蔚然的动作,感觉小玫瑰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往自己的胸口贴了贴。   这一刻身高的差距给了他莫大的优势,沈袭京的唇角飞快的上扬了一瞬,看向时蔚然身后,“亚里士多德?干嘛呢你!”   “换台。”亚里士多德正放下遥控终端。   他此话一出,室内莫名的寂静了两秒,时蔚然的手指蜷曲,缓慢的攥紧了沈袭京胸前的衣服,表情仍然是温软无害。   “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新闻了。”他埋着头,嗓音低微:“他们说你..”   “假的。”沈袭京打断了他的话头,难得郑重,“我没有打人,也没有跟什么人关系暧昧不清。”   “那是他们陷害你了。”时蔚然仰起头道:“泼你脏水。”   沈袭京笑了笑,不以为意,将食品袋交给亚里士多德拿去厨房,又接过那只拖鞋递给时蔚然,“差不多吧。”他将时蔚然从胸前滑落的手握在手心里牵着,往室内走,“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料理的手艺还可以。”   “你为什么不泼回去?”时蔚然道。   沈袭京怔了怔,从小玫瑰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份执拗。 第25章第25章   可这是我的家事,你少管。   沈袭京离开后,屋子里一下子就清寂了下去。   时蔚然在阳台上伫立了片刻,忽然听到背后的电视传来嘈嘈切切的响动。   时蔚然有些诧异,他明明记得自己老早之前就将电视暂停了。   难道是亚里士多德自作主张把电视又打开了?   他回过头,看见亚里士多德正在斜对角的厨房里收拾厨具。   不是亚里士多德?   那还能是谁?   时蔚然目前所站的位置与全息墙基本在同一平面,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画面在动,却看不清楚具体在播放些什么,隔着半面隔音玻璃,那电视声效也闷闷的,听起来隐约像是一盘绞带了的磁带,稀里哗啦。   时蔚然皱了皱眉头,对亚里士多德这个机器人的观影审美产生了怀疑,时高时低的尖利动静吵得他心烦,遂迈步走回室内。   全息墙上正在播放着一部不知名的电影,又有点儿像是纪录片,画面抖的厉害,横冲直撞,毫无镜头语言可讲。时蔚然举着遥控器盯着看了会儿,只觉得屏幕里的场景略有熟悉,有鳞次栉比犹如水晶般指天的巍峨建筑,有时不时反向飞驰一闪而过的轻悬浮机车,还有道路两边五颜六色几乎化成残影的商铺与街标。   但画面实在是太乱太抖了,动辄急转弯,像是在以第一人称的视角玩什么飙车游戏,时蔚然一时无法做出辨别,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他绕过茶几走近了些,细看这一整个立体的全息投影图像,看了几遍猛然间发现了古怪所在——整个画面上没有LOGO水印。   无论是当地星网电视台的LOGO还是投屏终端APP的LOGO,这偌大的画面上一样都没有,投屏仪仿佛有着自己的意志般,肆意向人类展示着一系列离奇缭乱的画面,同时发出人类听不懂的尖锐杂音。   时蔚然的神色微凝,感到脊梁处在窜凉风,他低头,用力按下了遥控终端上的退出键。   遥控器前端的信号灯大力闪烁了一下,投屏仪毫无反应。   时蔚然又用力按了几下别的键,换台键、音量键甚至是开关机的总控按钮,可无论他怎么按,朝哪个方向按,遥控器前的信号灯闪烁频频都对投屏仪起不到任何作用。   投影的画面中出现了曈曈人影,蝼蚁般密集渺小,那些人影由远及近迅速放大,尖叫着被冲散,他们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为骇人的场景,在竭力奔逃,奔逃的过程中东西乱扔,慌不择路。   时蔚然的心被这些杂乱无章的音画弄得烦乱不堪,怒气值直线上升,他转身找到了悬在半空中的投屏仪,一把扯脱了对应的电闸,指望立刻终止这一切。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电闸关闭,没有了能源支持的投影仪居然还在运作着!   时蔚然错愕的回过头去,这时他发现整个画面出现了大幅度的减速。   一颗无限放大的脑袋清晰无比的坐落在画面中央,表情狰狞惊恐,瞳孔暴突,鸡窝似的毛发被鲜血和脑浆粘在脸上,像是带了一张滑稽的面具,随后无论背景怎么晃动挪移,这颗头都在画面的固定位置一动不动,摆件儿似的。   随后画面开始分裂抖动,出现了一行一行的雪花,那颗脑袋的表情也随之变得诡异惊悚,眼珠上翻,眼角与眼白分离,嘴角胡乱上扬。   时蔚然的瞳孔略略收缩。   若是换做是一般人,此刻大概已经被这灵异的场面给吓傻了,只可惜时蔚然不是一般人,他从不信鬼神,也不惧未知,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坐在驾驶室里的司机,正失控的开着一辆车在街道上奔袭。他冲进人群肆意碾压,而后撞飞了一个倒霉鬼,那倒霉鬼的身体可能飞到了几米开外,也有可能已经在车轮下面被碾成了肉泥,唯独头还在。   因为头卡在了雨刷和玻璃之间,随着他的漂移,持续的恐慌的注视着他。   而这个倒霉鬼,就是那天他与沈袭京在凯越停车场地下八层的电梯里撞见的非主流少年!   “叽叽嘻嘻..”   画面中的诡异声效骤然间高了八度,像是生活在死亡古堡中的巫婆在狂笑,下一秒投屏仪黑了,大片阴影被拉成细长的多边形,像是携带了镰刀的死神,自后方缓缓覆盖了时蔚然的身体。   风声切耳!   时蔚然垂下眼帘,眼角收成刀锋一般的形状。他猛地一矮身避过,手里的遥控终端已经砸了过去,“梆”一声,金属与金属猛烈撞击带来了巨大的反弹力,足以将一个普通人的手臂撞至骨裂。   但时蔚然到底是打架斗殴里的一把好手,浑身的肌肉骨骼在反复的受伤愈合之中练就的坚韧非常,他只觉得手腕被震的疼痛发麻。   但这一击令对方身形后仰,及时与自己拉开距离,他朝侧方回旋闪开,这一闪,他也看清了攻击者的模样。   钢铁身躯,扁方形的LED脑袋,体面的燕尾服。   是亚里士多德?!   时蔚然吃了一惊。   ——   新星历时代,机器人已经成为了首都星公民们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为了避免恐怖谷效应,绝大部分与人有密切接触的机器人们都不会被设计的太像人,他们往往会顶着一个像小电视一样的LED屏脑袋,在上面以银色或是蓝色的光点形式构建出各式各样的表情包,信息传达明确且观感十分可爱。   而此时此刻,亚里士多德的LED脑袋上是一片漆黑。   时蔚然差点以为他宕机了。   机器人方方正正的额角瘪下去了一块,四周有细小的裂纹环绕,那是被时蔚然用遥控终端砸的。下一秒,两团刺目的红色灯光弹出来,亚里士多德又开始动了,他像被恶魔附身了一般,阴恻恻的转过脖颈,机械手上擒着一把水果刀。   “人类,好杀。”他用诡异冰冷的电子合成音说道。   时蔚然叹了口气。   “信我,人类不好杀。”   ——   一刻钟以后,时蔚然单脚踩着亚里士多德的背,将他拿刀的机械手臂连带着关节一起卸了下来。   “哪部电影给你的勇气改行当杀手的?”他讥诮道:“小管家?还想统治人类?”   脚下的身躯剧震。   “尊敬的客人..”管家机器人的声音重新响起,彬彬有礼的,与方才刺耳邪性的电子合成音截然不同,“方才不知为何我失去了意识,没有对您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吧?”   时蔚然:“?”   他松开腿,只见亚里士多德用一只独臂艰难的撑地而起,LED头上恢复了蓝色的光,不再是那诡异刺目的猩红色,细密的光电组成的表情相当苦闷。   与此同时,天花板上的吊灯轻闪,而后熄灭了。   时蔚然心里疑云四起。   他冷不丁联想到了那天,那辆在街上横冲直撞的幽灵卡车。   无人操控,在被沈袭京砸烂了中控箱之后停下。   事后车灯似乎还闪了一下。   当时他们没有任何一个人注意到这点异常——在没有能源没有驾驶者的情况下,车灯是怎么亮的?   时蔚然油然而生一种古怪的感觉,就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寄生在这些智能的电子元件之中,成为了冰冷机械的灵魂,机身的损坏损坏之后悄然逃逸,再寄生到另一处——   这想法离奇到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纯粹只是他个人的揣测,甚至说是臆想,他昂起头,眼睁睁看着天花板上的灯重新亮起,紧接着大门上的智能锁发出尖啸。   时蔚然扑过去的瞬间门锁立刻哑了火,随后,一辆在路边停靠已久的轿跑发动了引擎。   它又要跑了!   时蔚然眉头紧缩,正要出去追,有人在后方轻拍他的肩,时蔚然扭头,发现亚里士多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背后。   这钢铁小管家身残志坚的用独臂捧着一堆衣物,LED屏上挂着两行面条泪,“对不起,尊敬的客人,方才对您做了过分的事。要出门的话请先换下睡衣。”   时蔚然这才注意到自己还穿着拖鞋、他扫了一眼亚里士多德给他准备的衣服,脑子里闪过一些计划。   “给我换一套。”他说:“我要沈袭京备用的换洗校服,就是黑金配色的那套。”   亚里士多德的表情逐渐变得疑惑。   “你忘了吗?”时蔚然不给他提出质疑的机会,言之凿凿:“他先前说过,他真的很想看看他的校服穿在我身上是什么样子,像你们这么忠诚的管家,应该不会忤逆主人的意愿吧?”   ——   沈袭京驱车前往了交管所。   交管所的徐长海警官是他的高中同班同学,当初差两分没能进卫斯理,就调剂到了当地的警官学院,每每提及此,徐长海都深感惋惜。   先前的“幽灵大巴”事件,沈袭京就直接上报给了徐长海,两人关系尚可,就算后续没能做成大学同学,交际还算频繁,所以徐长海电话一来,沈袭京就去了。   抵达交管所后,徐长海亲自出来迎接,他的嘴角长了个巨大的泡,看样子是上火上的。   整个交管所内的氛围都有些愁云惨淡。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我这可真是见了鬼了。”徐长海揉着凌乱的头发道:“最近一个月市中心的车祸发生率比以前二十年的发生率都要高,我尼玛被骂得头都飞了,来来来,先来认一下照片。”   有辅警机器人上前来提供了平板,照片上的少年满脸青春痘,剃了个板寸,跟那晚见到的浓妆艳抹的鸡窝头不能说是一模一样,只能说是毫不相干。   沈袭京只瞄了一眼便确认道:“是他,我那天晚上在凯越的负八层见过他。”   “我就说,非得是你来才行。”徐长海道:“那后来呢?有没有再发生什么事?他有没有跟什么人打架起冲突?”   “这我就不清楚了。”沈袭京道:“我们只是在电梯里擦肩而过,我应该不是最后一个见到他的人吧?这么急匆匆的叫我来,有别的情况?”   徐长海叹了口气。   “瞒不过你。”他一把勾住沈袭京的肩膀,将他带进了会议室,拉上帘子。   “这小子在迷迭香广场门口被一辆轿跑撞的头颈分离,轿跑载着他的头拖行几十米,身体都被碾成渣了,那叫一个惨啊..”徐长海道:“最离奇的是,控制住肇事车辆以后,驾驶座上居然没有人!我们调取了监控录像,全程没有看见有人跳车,你说奇不奇怪!这就让我想起你那天给我报的那起案子,那辆幽灵大巴——你是这么称呼的对吧?”   “没错。”沈袭京道:“那辆大巴当时也失控了,差点撞死一老一少,我当时在车上也没有看到驾驶员。”   “再跟你说个事儿。”徐长海道:“半个月之前,大托司机酒驾冲上人行道造成一死六伤。” 第26章第26章   “我知道哪里能弄到机甲了!”   光从外表来看,周妙是个甜到可以去当小偶像的大萝莉,但她打小就跟同龄的小姑娘不太一样。   在别的小姑娘喜欢柔软甜美的洋娃娃和玩偶时候,她喜欢的居然是她爸闲置的铁皮吉普,有回悄咪咪把方向盘卸了,塞在被子里抱着睡了好多天。   再长大了些,她就开始拆家,目标包括不仅限于电视机、制冷器、烤炉、全息墙、烤炉等各种精密电子仪器。周爸周妈诚惶诚恐,一度教育她女孩儿就应该有女孩儿的亚子,甚至试图把她送去学芭蕾,锻炼一下淑女的气质,结果她去了之后没学几个芭蕾动作,反而把老师的音响给拆了。   至此,周爸周妈才认识到这个女儿可能没救了,咬咬牙忍痛将她送进了卫斯理的机械学院。   战训学院和机械学院是卫斯理军校的两大王牌学院,机械学院的学生男女比例九比一,内卷严重,周爸周妈担心她进来之后会后悔,可周妙来了之后却宛如来到了快乐老家,乐不思蜀,进校分科考她的专业成绩就是年级第一,敢爬别人不敢爬的高台,钻别人不敢钻的甬道,活活给自己整成了本专业新生里的靓丽传说。   但周爸周妈本质上还是怀揣着一颗培养淑女的奢望,因此隔三差五的致电周妙妙同学,让她多睡觉多逛街,找个男朋友最好,少跟那些男娃子还有冷钢热铁较劲。   周妙阳奉阴违,嘴上答应的“嗯嗯”的,背地里我行我素,干起活来灰头土脸不知疲倦,唯一必须遵循的就是每周要回一趟家。   进库是机械学院的一个专业术语,指的是机械师们进入停放大型装备的仓库内,对装备进行全面的详尽检修。   这是一份耗时耗力的工作,短的要从白天干到深夜,长的可能要在密不透风的机械库内待上两到三天,期间不能离开。   段楚彧共捐了六架机甲,周妙草草过了一眼,感觉制式简单,算不上复杂,但数量摆在那儿,她一个人检修恐怕得耗上至少一周。   那她周末估计不能回家了。   停放机甲的机械仓库有一个八百米的操场那么大。   为了防止金属零件氧化,中央系统将温度和湿度都调的很低,偌大的场子里只有周妙一个人,静的有些过分,是幽闭恐惧症会直接吓到夺命而逃的地步。   周妙穿着工装连体裤,头带软钢的保护头盔,手戴机修手套,面无表情的坐在升降台的边缘,摆弄着一把又一把奇形怪状的工具器械,像个睥睨天下的女王。   她塞在裤管侧面的终端机突然响了起来。   终端机产生的信号干扰让周妙身边的几个检测仪都出现了数据波动,周妙看了眼来电显示,不得已先叫停了工作,将升降梯打回地面。   她拿着终端机疾步走到角落里,尽可能的离那些大型机械制品远些,这才接通了电话。   “妙妙!!在干嘛呢!”周爸周妈的叫声此起彼伏,几乎可以想见这俩人头挨着头的热切画面。   周妙叹了口气,“在干活啊。”她摘下安全帽,胡乱抓了一把扎的高高的马尾,“哦,顺便跟你们说一声,这周可能不回家了,我有个大任务。”   “怎么就不回家了呢!你妈特地给你煲了汤!”周爸哀怨道:“什么大任务啊!要一直干到周末,那非得是你去干吗?别人不行吗!”   “哎呀,事关袭哥他们那群飞行员的生命安全,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周妙说:“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这个袭京哟!”周妈埋怨道:“我们让你去找他,是指望他多照顾照顾你的呀,怎么还专门给你安排这活那活的,臭小子!!”   每次通电话都是这么几句,颠来倒去的说,周妙都能背出来了,他爸妈就是这么碎嘴子,也没坏心,遂莞尔道:“行了行了,不跟你们说了,我早点开工早点结束,你们保重自己,我挂了。”   “别挂别挂!”周爸道:“妙妙啊,你就把手机开在这儿,让爸爸妈妈听听你的声音也好啊。”   周妙:“哈?那你们可能只会听见“乒乒乓乓”的动静,可吵了。”   “没事儿!我们不介意!”周妈在一旁道:“你都不回家!妈妈见不到你的人,还不让我们听听你工作时的状态吗?”   周妙拗不过他们,只好把终端机插上电源,斜搁在墙角,打开免提:“行了那我开着吧,真不能跟你们多说了,我要去工作了。”   “乖乖去吧!爸爸妈妈就在这里陪着你!”   周妙搓了一地的鸡皮疙瘩,重新又回到了升降梯上。   她很快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那些精密复杂的系统与零件之中,全然忘却了墙角还放着一台通话中的终端机这回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在这里她看不见昼夜更迭,不知道时间轮转,直到有传送履带将盒饭和营养液递送进来,周妙才觉察到饥饿。   能量还是要按时补充,不然很容易晕台,周妙不情不愿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返回到地面上。   段楚彧送来的是一条人形机甲,拥有四肢和头颅,算是机甲类别里较为好上手的一种类别,从硬件层面上来讲,目前为之这套机甲的零件虽然谈不上多高级,但没有什么大的致命缺陷,那接下来要查的就是软程序层面。   周妙将营养液的盖子拧开,仰头饮尽,从这个视角,她忽然看见仓库穹顶上的无影灯闪烁了一下。   灯光要是不给力的话,对于机械师的眼睛而言无异于是莫大的折磨,周妙皱起了眉头,他往传送带的窗口走。那里会有个麦克风,与中控室连通,中控室有人值24小时班。   “歪?麻烦修一下灯。”周妙说。   “知道了,这就来。”中控室那边道,他似乎是顿了一下,狐疑道:“我草,是我眼睛出问题了吗?”   “怎么了?”周妙问。   “你背后的那个机甲好像笑了一下!”中控室道。   周妙:“??”   她刚想说你眼睛出问题了吧,下一秒,中控室里传来惊恐万状的尖叫,“我草!!我草!!妙妙!!你背后的机甲动了!!快跑啊!!”   周妙通体僵硬,因为她听见了螺旋光子炮蓄能的声音。 第27章第27章   “就算要被抓起来,也让我先过把瘾吧。”   光从周妙那又是沉痛又是悲悯的表情来看,时蔚然确信对方已经成为了自己的盟友——致力于挖沈袭京的墙角。   “不光是药店门口那回,还有辉煌俱乐部那回!”周妙丝毫不觉得卖哥有什么问题,活像是个上了发条的沈袭京爆料机,“呱呱呱”道:“我哥为了把你从转盘上换下来,在辉煌俱乐部的会员账户上充值充了一百万!他真的有点不对劲!你最好离他远一点蔚然哥!像他那种死板教条的男人,又无趣又粗鲁,平时禁欲久了,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呢!”   “你说得对。”时蔚然衷心的附和。   “那么问题来了。”周妙一个急刹,跳下摩托,熟门熟路的奔到沈袭京的车库跟前,抬手指道:“密码是什么你知道吗?”   “还有密码?”时蔚然紧随其后,微有诧然。   “废话,这可是机甲耶!”周妙嚷嚷道。   时蔚然没吭声,但他满脸都写着“那又怎么样?”   在烧砸抢的荒星,市场秩序与物价根本就是莫须有的东西。   片刻后,他选择理直气壮的坦白,“我乡下来的,不懂。我还以为你们这儿机甲是代步工具呢。”   周妙:“??”   周妙妙不懂,但是她大受震撼。   这个银发帅哥简直是个神兽一样的存在,身上有一种极具吸引力的清冷气质..还略带了点沙雕。   过分可爱了。   难怪他袭哥掏心掏肺,连私人机甲都肯给他耍!   “乡下来的又咋啦!首都星除了条条框框多,跟乡下也没两样,这么跟你说吧,没装热武器和管制刀具的机甲的确是可以当代步工具用没错啦,毕竟早在好几年前就机甲合法化了。”周妙说:“但是没几个人真的做得到,因为实在是太奢侈啦,袭哥的这台“塞壬号”,跟他的洋房价码差不多,他要是欠银行钱,还能用“塞壬号”抵债呢。”顿了顿,她无语道:“所以密码到底是什么?”   时蔚然:“不知道。”   两人相顾无言。   时蔚然口袋里的终端机响了起来。   时蔚然属实不懂为什么沈袭京一部弃用的终端机也能这么来电火爆,他摸出机子正想看看是哪个大怨种,便被“陆山彦”的大名怼了一眼。   时蔚然心里“咯噔”一声。   他的直觉告诉他,陆山彦总能给他一些意想不到的惊喜。   于是这次他无比谨慎的按下了接通的按钮。   “嘟——”   如果时蔚然在陆山彦身上安装了监控摄像头,那他现在就能看见陆山彦坐在庄严高阔的首都星最高法庭的中央,衣冠楚楚意气风发的..接受调查。   他面前最起码坐了有十来个法官和审判员,乌泱泱成排,阵仗骇人,后方则是表情肃杀的陪审团,前后夹击,无处不充满了压迫感,而陆山彦此刻食指交错搁在审判椅自带的小桌上,双目微阖,面部肌肉极为松弛,呼吸平稳。   坐在最中央的大法官满脸阴鸷的褶皱,他声如洪钟,在室内荡开层层叠叠的回声:   “陆山彦上将,两月前你在阿波罗民航公司签发了一张途径卡兹曼星的船票,且我们查询到你在崇明集团订购仿生人,你作为联邦军事体系中的重要一环,能否对以上可能威胁联邦安全的行为做出解释。”   场下一片沉默,陆山彦八风不动,坐姿端正非常。   大法官充满了疑惑的跟右下角的书记员对视了一眼,而后怒敲法槌。   “陆山彦上将!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了,您如果再不配合针对以上举证做出充分的解释,我们将冻结您的资产,限制您的行动!你不要以为沉默就可以掩盖事实,在座诸位审判员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不会放过一丝一毫的破绽!坦白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   法官左手边的审判员皱了皱眉。   “什么声音?”他转动脑袋,四下张望。   “这个声音我熟啊..”书记员悄咪咪的扭头嘀咕:“好像是鼾声..”   “谁睡着了?!”审判员大惊失色:“谁敢在这么神圣严肃的场合睡觉!Big胆!” 第28章第28章   那居然是他的塞壬号!?   沈袭京走出交管部的大门已是傍晚。   他朝段楚彧放出的话虽狠,对方的话却也在他的心头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回顾之前的种种,无论是时蔚然的话,还是段楚彧的话,孰真孰假,他至少确定了一件事情。   这两个人先前是认识的。   还关系匪浅。   时蔚然此前却一直没有告诉过他。   ——时蔚然对他是不信任的。   沈袭京皱了皱眉。   夕阳所剩无几的余晖洒在他深邃的眼窝处,依旧令他觉得有些刺目,他被迫合上眼。   目前为止,从他对段楚彧此人的了解,不管时蔚然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他可以确定的段楚彧的目的绝对不纯。   所以在段楚彧与时蔚然两人的说法针锋相对的情况下,他选择相信时蔚然多一些。   他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那张引人遐思的面孔,沈袭京呼出一口气,决定打个电话回去慰问一下。   听听对方的声音也是好的!   “嘟——”   电话接通,亚里士多德的声音传了过来。   沈袭京皱了一下鼻子,听见亚里士多德的声音忽近忽远。   “你在干嘛呢?”他问。   “抱歉,少爷。”亚里士多德卑微道:“我的手臂断了,正在尝试续接。”   沈袭京:“??”   他愣了一下,右眼皮莫名其妙的开始跳。   “阿蔚呢?”他迫不及待的追问。   “有东西入侵了我的光脑。”亚里士多德说:“我猜时先生应该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暂时离开了,临走前,他问我索要了一套您的旧校服。”   这一系列内容信息量太大了,沈袭京眉峰下压,死死的抵着眼眶,他默了两秒,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的手臂是怎么断的?”   “我失控了,袭击了时先生。”亚里士多德说:“时先生为了自保卸下了我的右手,属于正当防卫。”   时蔚然,卸下了,亚里士多德的,右手。   沈袭京几乎没听清别的内容,唯有这几个字在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   亚里士多德可他妈的是个机械人啊!   沈袭京的脑子里乱成一团,他伫立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便在这时他听见隔了几条街开外的地方传来惊天动地的惨叫。   “轰”一声巨响,热浪拂面,碎石翻飞,三条相邻的街道被可怕的巨力直接打通,两米宽的豁口前后,途径的所有建筑物被强势推平,大地上出现了一道焦痕。沈袭京微一晃神,疾步冲出去,竭力将一个被压在废墟中的女人拖出来,黑色的阴翳却骤然间将夕阳的余光完完全全遮住,沈袭京抬起头,看见了一架几十米高的人形机甲,天昏地暗中,那机甲的两处菱形的眼睛散发着猩红的光泽,嘴角上扬的弧度像个狡诈阴毒的小丑,一步一碾的踏入了人类的世界。   ——   入夜,市中心商业街的繁华才刚刚开始。   然而今日,这些往日的繁华尽数被惊恐所替代,无数闪烁着灯光的巡逻车包围过来,其间穿插着奔逃无措的人群,交警对着无线对讲机声嘶力竭的大吼:“疏散人群!!请求支援!!”   他还没吼半句,机甲的钢铁之足便迎头踩下,像一方铁盖,那人呆住,对讲机从手中滑落。   巡逻车被踩扁,轮胎炸裂开来,碎片飞到了歪斜的路灯上,那机甲顺势降下了手臂,手腕处关节螺旋内缩,炮筒探出。   “轰”   整条街被火焰贯穿。   沈袭京逆着疯狂的人潮奔跑,徐长海的电话从刚才开始就打不通了,他好不容易摸着一个穿着交通制服的家伙,抬手亮出了自己的证件。   “卫斯理军校战训学院,沈袭京。”他大声道:“你们这样不行!机甲是万兵之王!!你们贸贸然往上冲阻止不了它只会是送死!”   “那怎么办?!”那人的脸色已经如纸一样白,他看起来还很年轻,身上的制服已经脏的不行了,分不清是灰烬还是鲜血。   “我要见你们的头儿!”沈袭京吼道:“徐长海呢!!” 第29章第29章   (掉马,看作话)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我叫时蔚然。   几个小时之前;   “轰”一声巨响,塞壬号同手同脚的迈出,一脑门磕在了侧墙壁上。周妙安全带还没全绑上,直接从驾驶座的侧面翻了出去。   时蔚然自己也吓了一跳。   机甲操控舱内部的情况与他事先设想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这么多年来他大大小小接触过的车辆数不胜数,无论多么陌生的交通工具,他上去之后摸索一边凭借经验和手感都能发动,所以他一直单方面以为机甲顶多就是个大号点的车。   但事实上,机甲的操控台面比“车”精密复杂太多了。   时蔚然本来连引擎在哪里都找不到,多亏了周妙这个机械专业的人在旁边,还亲自帮沈袭京采买过零件,对照着坐垫下面设计稿的雏形摸索了许久才找到引擎的位置——当然,也只知道个引擎的位置。   时蔚然就在这种情况下把机甲发动了。   周妙爬回来以后,惊恐的死死的攥住安全带,机甲的双目是显示屏,能看到外面的视野,周妙通过视野的高低变换合理怀疑塞壬号已经把脚崴了,她觉得时蔚然再这么莽下去,塞壬号很有可能还会摔个倒栽葱。   于是她诚恳真挚的建议:“蔚然哥,不然我们打个电话问问袭哥塞壬号到底咋开吧!毕竟他是设计人啊!”   “我不。”时蔚然干脆利落的拒绝。   周妙:“..”   时蔚然往后摸索了一下,忽然从上方掉下来一个耳麦一样的东西,作为一个体验型的选手,时蔚然想也没想就带上了头。   “喂喂?”他看着操纵台,习惯性的喊了两声想试试麦,瞬间,一串电流击穿了他的太阳穴。   原本晦暗的操纵台乍然亮起了璀璨的银色光芒,而其中,蓝色的光条像是开了闸的水渠一般一路畅流,点燃了整个操控舱内的所有部件,最终与时蔚然头上的耳麦相连。   “我去!这是——”周妙大吃一惊。   她像是有了什么猜想,瞪圆了眼睛看时蔚然,发现银发青年的表情有些茫然,唯有以上浅褐色的瞳孔,此刻闪烁着与机甲一样的银蓝色光芒,仿佛机甲的内核通过这副耳麦穿过了他太阳穴处的皮肤,连接了他的大脑与神经。   时蔚然的眼睛转了一下,注视着前方。   “我想..”他只说了两个字,整个塞壬号轰然站直,稳稳的朝前迈了一步。   而后又是第二步、第三步。   紧接着,塞壬号奔跑了起来!   “这是精神连接?!”周妙已经合不拢嘴了,“蔚然哥!你是怎么连上的!”   时蔚然也不知道。   在那束电流穿脑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思绪被清空了,大脑的容量变得极为开阔而空旷,仿佛整个人站在一个纯净的空间里,依稀可以听见自己心底的回声。   他朝前迈步,机甲便迈步了,他在那无限延伸的空间中逐渐奔跑,机甲便随之奔跑了起来!   “什么是精神连接?”他一边询问,一边操控着盔甲阔步迈过街道,街道上的人与车流都变得十分渺小,他们纷纷昂首以观,露出诧异的表情。   “就是..怎么说呢!”周妙道:“机甲操纵分为两种模式,一种是物理模式,一种精神模式,物理模式是绝大部分人使用的,所谓传统的手操法,就像你开车一样,这种模式的优点是好上手,缺点是反应慢。   毕竟机甲收集到的信息被人的感官收集再传递到大脑再做出反应,期间会出现许多的纰漏环节,那另外一种就是精神模式,把机甲的光脑以特殊的电流直接与人类大脑连接,这样人和机甲就合二为一了,人怎么动机甲就怎么动,机甲觉察到什么,人就能觉察到什么,这个的优点就很明显了,缺点就是..很少有人能连上。”   “为什么很难连上?”时蔚然追问。   “我没连接过,不太清楚,据说是跟人的思想有关,越坚定专注的人比较容易连接上,但他们一般要反复尝试,让大脑调停在某个状态,才能真的对连,像你这样一言不合就连上的..除了我袭哥,还真没见过第二个!”周妙说。   “可能碰巧吧。”时蔚然说:“反正这个模式操控机甲还挺好上手的。”   “你居然还能跟我闲聊,实在是太厉害了。”周妙说。   “我们现在去哪儿?”时蔚然道。   “我看下。”周妙打开了社交软件,此时此刻,市中心的乱象已经刷上了头条热搜,星网发达的年代,隔了十万八千里也能如在现场一般。   周妙报出了一条商贸街,同时替时蔚然打开了导航,时蔚然便驾驶着塞壬号一路风驰电掣。   途中,周妙一直在不停的刷着实时动态,沈袭京以一架直升机控制住幽灵机甲的画面被人全程录了下来,放到了网上。   “哇!我哥的骚操作又增加了耶!”周妙看的不亦乐乎,冲着时蔚然拼命吹嘘,“你看你看,有我哥在,我感觉我们是不是都不用去了!”   时蔚然:“我看不见,我现在只能看见周围的路。”   “哦,我差点忘了,你现在就是塞壬号。”周妙说。 第30章第30章   “而且——你的后脖颈很敏感呢!”   站在嘈杂的街头,沈袭京却一瞬间觉得什么也听不见。   他只能听见对方说。   “重新介绍一下..”   那么之前的自我介绍算什么?谎言?   这一刻他便想起了段楚彧之前给他的警告。   ..   “袭京,你可能刚跟他接触,还不了解他,他非常懂得怎么招人喜欢,惹人爱怜,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和事物去达成他那些不可告人的目的,那可是他在卡兹曼星生存下去的必备技能..”   ..   “他是个本该在卡兹曼星上老死的囚徒啊!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出现在首都星呢?袭京,这简直是不可思议,是个大阴谋!更何况他还精准的勾搭上了你,这必然是蓄意的!你的处境很危险!我吃过他的亏所以好心来提醒你,不要跟他走得太近!如果你现在还有理智,就应该立刻把他抓起来押送到国安局!如果他跟你动手,你就地处死了他也无可厚非!”   ..   “你根本就不需要我救。”沈袭京低低的说,“那为什么之前要装成..那个样子?”   果然,真相揭穿的那一刻他们的谈话必会转回到这个环节来。   时蔚然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我有说过关乎我身份的一个字吗?”他耸了耸肩,冷然反问,“一切好像都是你沈上尉单方面的臆想,板上钉钉的认为,我是一个需要被搭救的清贫男大学生?”   沈袭京的表情凝滞。   “我甚至一度想要自我介绍。”时蔚然懒懒道:“但我记得当时沈上尉似乎..拒绝了我?”   是的,那天..他郑重其事的说:你的底细我早就看穿了!   沈袭京微有恍惚。   他的确是有那么一些奇怪的狂妄,也正是这些狂妄让他被当成了猴儿一样耍的团团转。   但他觉得自己不至于被奚落至此,归根结底,他的出发点是什么呢?   “怎么?难道我还需要负责揭穿你无聊的幻象吗?你从中获得了身为上等人的满足感,我能获得什么?我又不是你的监护人。”时蔚然道。   说完这番话,他再次看向沈袭京,本以为这番尖锐又充满了讥诮的言论会让这位尊贵的常胜贵公子宛如被踩了尾巴似的跳起来发怒,可事实上却没有。   沈袭京静默的立在那里,眉峰死死的压着眼眶,于眼尾留下深深的阴翳。   时蔚然怔了怔。   那一刻,他心里有些空落。   难道是说的话,太过伤人了吗?   可他陈述的一切都是事实。   “看来只有我自己知道..”沈袭京慢慢的笑了一声。   ——知道一切的出发点都是自己的一颗真心。   可笑极了。   他嗓音喑哑,像是破碎的大提琴,“我在你那里的形象应该是个天大的傻子吧?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也无所谓我们以后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子。”   话音未落,他箭步迫近了时蔚然,一把抓住了银发青年的手腕。   他的腕骨还是那么纤细,皮肤冰凉似玉,此前碰一碰好像都会露出一些如含羞草一般的柔软神情,此刻,那些反应却荡然无存,对方平静又从容,身体都没带动一下。   沈袭京几乎要被气笑了。   他觉得自己心底的那份怜惜变成了最无用最廉价的存在,实在是应该抛置于脑后,枉他之前还对段楚彧的警告那么嗤之以鼻,那么笃定的选择相信时蔚然..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所以,你是怎么从卡兹曼星逃出来的?”他一字一句道,将时蔚然的腕部皮肤捏的微微凹陷下去:“越了狱还敢这么在我面前自由来去,你可真是个嚣张至极的罪犯啊!” 第31章第31章   “可以再处处看。”   沈袭京简直是觉得莫名其妙。   这家伙前一秒还满脸悲凉凄怆的求他不要把自己交给星际警察,后一秒就能在幽暗逼仄的巷陌之中极尽暧昧之事的调戏自己。   什么人变脸能变得这么快啊!   提到自己的后脖颈,那是沈袭京自己都不曾注意到的点,被他吹过的地方宛如有电流窜过,又麻又烫,沈袭京撒开了紧握着时蔚然的手,一把反捂住了自己的后脖颈,嘴里叼着的电子烟几乎被他咬断。   “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恶狠狠道,外强中干。   时蔚然挑眉。   他听到了整点报钟的声音。   如听仙乐耳暂明啊!   于是他一侧身,自沈袭京的身畔灵活的滑出了巷陌,沈袭京紧随其后,他张了张嘴,眼神担忧,却又欲言又止。   过零点了,时蔚然跟他的约定已过,如今这小子,他再也管不着了。   是会被抓走处刑,还是重新被关回卡兹曼星呢?   卡兹曼星距离首都星..可真是远啊。   沈袭京的心底闪过一万种念头,汇集成了浓如雾霾的寂寞与空落,是尼古丁也无法麻痹掩盖的,他掐了烟头,顺手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疾步追了过去。   外面大批星际警察正在挨家挨户的地毯式搜索。   沈袭京挑选的这个巷子极隐蔽,若是时蔚然不主动现身,他们恐怕还要再搜上好一会儿。   可时蔚然大大方方的露了脸,缓步迎了上去。   他姿态从容,叫那群星际警察一时怔住,面面相觑,有点看不明白了,其中一个倒是对时蔚然的名号有所耳闻,条件反射的把手里的防爆盾给举了起来。   “别往前!就站在那里!不然我们就开枪了!”   时蔚然懒懒的驻足,两手举起,五指摊开,在确认他手上没有危险物品之后,众星际警察才包围而上,将他的手反折到背后。   一群荷枪实弹的人押解着这么一个人往回走的画面属实有些无厘头,沈袭京在不远处看着,心里的情绪很是复杂。   他们一路走到了封锁线以外。   段楚彧正与一名穿着星际警察制服的家伙谈笑风生,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时隔多年时蔚然还是认了出来,那男人是首都星大家族楚家的公子楚俊章,国安局分管警察支队里的小头目,段楚彧算是堂兄弟,几年前也是他随叫随到,率领着一大帮子人在段楚彧的订婚典礼上把自己按倒押解。   此时段楚彧已微微侧目,注意到了时蔚然落网,两眼瞬间瞪得老大,那种激动、兴奋、怨毒与快慰交织在一起,他的表情管理险些要压不住,连周围的青筋都爆出了突兀的痕迹。   “好久不见。”时蔚然云淡风轻的冲他打招呼。   “是啊,好久不见。”段楚彧的牙根紧紧地咬着,“历史还真是惊人的相似啊,没想到你最后,还是落在了我的手里。”   时蔚然:“哦了。”   “你说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段楚彧扔下了同伴,信步走上来,他望着那张漂亮的脸,那张比宋琳娜微整保养过后更精致的面容,带着几乎模糊性别的蛊意,不由自主的抬起手,似是想触摸过去,“乖乖在卡兹曼星待着不好吗?知不知道这趟逃出来,你身上会重新背负多少重罪?也许会连命也丢了..”   时蔚然偏了偏头想要避开段楚彧的触摸,那厢有人一个箭步冲上前来,狠狠的捏住了段楚彧举起的手臂。   是沈袭京。   沈袭京几乎是狠狠的将段楚彧的手臂扔开,语调淡漠,“段先生,与其在这里叙旧,不如想想怎么了结自己身上的官司纠纷吧,别本末倒置了。”   段楚彧的表情微微一僵。   随后,他指着时蔚然微笑起来,“让沈上尉替我担心了,不过没关系,我们齐心协力抓住了一名穷凶极恶的在逃犯,大功一件,届时功过相抵,你我二人只会升官加爵。” 第32章第32章   “我不换。”   这大概是时蔚然长这么大睡过的最安稳无虞的一觉。   不用担心胶囊屋外风雨如晦,不用担心有仇人追杀上门,不用怀揣着对自由的渴望奢求,他志得意满,安然入眠。   这一晚他还做了梦,梦见了自己已经离世的母亲。   他这一头银发便是继承了母亲的血统,印象中,母亲是个外柔内刚的美丽女人,初到卡兹曼星,群狼环伺,他不知道那几年母亲是怎么撑下来的。   梦里,他趴伏在母亲的膝上,感受着母亲轻轻抚摸他的头,那双手早已细腻不再,他低声道:“妈妈,我们两个终于都离开卡兹曼星了,我..”   而后他便哽咽,再说不出一个字。   一夜飞逝。   时蔚然睁开眼,定定的看着天花板。   哥白尼号沿着墙边,照旧不紧不慢的巡游。   时蔚然擦了擦眼角,坐起身,第一件事是跳下床开门,他连鞋也没顾上穿,直奔走廊,大喊:“亚里士多德!”   “时先生,我在。”管家机器人出现在走廊拐角处,姿态端庄的走近,冲时蔚然优雅的行礼,“早。”   “沈袭京呢?”时蔚然道。   “少爷没回来呢。”亚里士多德道。   昨夜事毕,陆山彦问他入学手续办完之前要不要先去自己那里暂居,被时蔚然拒绝了,时蔚然折返回原处,没看见沈袭京人,只看见一个晕机甲晕的几乎走不动道的周妙。   一来这小丫头是因为自己的疯狂驾驶模式才变成这样的,二来沈袭京到底是他的表哥,于情于理时蔚然都不可能不管。   本来想着把周妙一同带回沈袭京的宅邸,适逢陆山彦人还没走,老校长说自己要回趟学校,索性顺道把周妙捎回去,时蔚然觉得再好不过了。   于是两人就做了个人员交接,最后时蔚然就一个人折回了沈袭京的住处。   他回来倒也不纯纯是因为脸皮厚来蹭床睡,而是抱着点儿守株待兔的心情,指望能跟沈袭京碰上面。   他其实还有蛮多话想跟这个大傻子说来着,他们之间堆砌的误会已经太多了,以后要相处的日子还长着。   于是他就一边对照着说明书修理亚里士多德的断臂,一边在家里等着沈袭京回来,可直到他困得睡死过去,沈袭京也始终没露面。   不仅是这一晚,还有第二晚,第三晚。   电话也不接。   时蔚然觉得沈袭京再不回来,这房子都快变成自己的了,这家伙是真不怕啊。   此时他合理推测,沈袭京在躲着他。   看着挺大气一人,心眼子这么小。   时蔚然忽然有些来火,他觉得自己的姿态已经放的很低了,不能再低了,某些人不识好歹,那就不识好歹去吧。   ——   陆山彦所说的“下周”入学季,实际上也就隔了三天。   拥有公民身份的时蔚然很快就收到了群发的入学通知,包括报到地点,需要带的材料和物品等等,还收到了一套自己尺码的校服。   黑金配色,版型设计亮眼时髦,领口线条端正整肃,有着士官该有的气度,隶属于卫斯理军校的王牌专业——战训学院。   这种感觉很奇妙,是他前所未有过的,仿佛一下子融入了一个按部就班运行的社会群体,不再是孤身一人。   时蔚然换好了衣着,提前了一个多小时便兴冲冲出发前往卫斯理军校,临走前,亚里士多德前来相送,时蔚然复又看了一眼沈袭京的宅邸,微微笑道:“我去学校找他,回见。”   拥有了终端机和银行卡,也就拥有了在首都星正大光明消费的权利,陆山彦给他在银行卡里寄存了些钱,他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去之后,他听见了司机在外放新闻广播。   “昨日,一架失控的机甲于XX路作乱,造成十余人死亡,伤者若干,经联邦军部调查核验,该机甲属非军籍人士捐赠,不属于军用机甲,缺乏基本的防火墙配置,病毒入侵后光脑造成严重程序紊乱,目前详细情况仍在进一步调查中..”   “唉。”司机一边听广播一边频频摇头叹息,“你说这个段楚彧,当外交官就好好当外交官,没事捐什么机甲啊,他个外行人又不懂,就显得他自己多有钱呗,你说说看这捐了个大麻烦..死的那些人多倒霉啊,家里人得哭死,市中心路也没法走,我还得绕。”   时蔚然眨了眨眼,没吭声。   “咦?小伙子,新生入学啊!”司机说一出是一出,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他,喜笑颜开,“是卫斯理军校?”   “嗯。”时蔚然点头。   “厉害啊!那可是咱们首都星的第一名校,专门出大官儿!你这未来肯定不可估量!”司机大咧咧道。   时蔚然挠了挠鼻尖,对于这样的热情称赞有些不适应。   “不过你怎么一个人去报道啊?家里没来送啊?行李也不多。”司机絮絮道:“你不多准备点儿生活用品,多不方便呢!”   时蔚然默然,这些问题他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倚着窗看窗外的景色。   冷冷的气氛在车内弥散开来,司机也就十分识趣儿的闭了嘴。   车子沿着道路行驶,时蔚然重新又看到了那些矗立如晶石般的科技建筑,故地重游,感觉却截然不同,心脏“扑通扑通”的狂跳着,明明之前在荒星辗转流离他也从未觉得自己会不适应,如今竟然有些忐忑。   在入学处办理完了相关手续,时蔚然领到了一张房卡,他倒是没什么东西需要置办,就按照机器人的指引前往宿舍。宿舍楼是一栋犹如魔方般的正方体建筑,有趣的是每一层都会缓慢旋转,层层游离开来时整栋楼都会像花儿一样绽放,楼上楼下的人在特殊的角度都能互相看见,外在十分魔幻美丽。   时蔚然乘着电梯上到顶层,在走廊里看到了一排边门户,门都是沉重的深蓝色隔离金属,防盗防火隔热,时蔚然走到目标宿舍跟前,发现门户紧闭。   他走到一处窗口往外看,下方的楼层正好错开些许,晶蓝色的天窗透明,下方的走廊宛如水晶箱般能将内里看的一清二楚,每一间宿舍的门都大开着,新生们在忙碌着往里搬东西,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时蔚然复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宿舍大门。   难道有人已经入驻了?   从今天早上一睁眼开始,时蔚然就反复的跟自己强调,他现在可是良民,不能按照在卡兹曼星的那一套野的来,要学会谦逊有礼,他得珍惜自己良民的身份。所以他思考了一下,非常慎重的的屈指敲响了大门。   “叩叩叩”   没人理。   时蔚然皱了一下没,加了些力道复又重击,过了五分钟,整扇门震颤了一下,缓缓抬起。   时蔚然率先看到了一双笔直的长腿,套着垂感很强的休闲裤,赤脚穿着拖鞋。   而后他就听见了对方极为不耐烦的数落。   “谁啊,这个点来串门不知道按门铃吗?”   时蔚然噎了一下。   这时门已经完全抬起来了,他的目光从对方性感健硕的腹肌和胸肌上依次掠过,最后跟多日不见的沈袭京同志打了个十足的照面。   沈袭京一双恹恹得蓝灰色眼眸猝然瞪大,耷拉在头上的毛巾被吓掉了。   时蔚然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挚一些,“嗨。”顿了顿他道:“你要不要先套件衣服?”   沈袭京瞬间扭头。   然而他步子还没迈出去,顷刻间又转回面向来,恶狠狠的瞪着时蔚然道:“这是我的宿舍,我为什么要套衣服?”   时蔚然:“唔,现在也是我的宿舍。”   沈袭京:“?”   他愣了两秒,上下一打量这才意识到时蔚然穿着本学院的校服。   挺拔,瘦削,腰线窄的盈盈一握。   好看。   沈袭京的眼神晃了一瞬,时蔚然已经侧身从他身畔经过了,轻飘飘道:   “是的你没看错,我现在是你的校友,以后请多指教,详情请咨询校长室,陆山彦是主谋。”   沈袭京扶着门框沉默了片刻,似是给自己气笑了。   “难怪了。”他冷笑道:“你搞定了校长,所以才能从卡兹曼星出来。”   “纠正一下,不是我搞定了老陆,是老陆说服了我。”时蔚然毫不认生的在宽大的宿舍里溜达,发现这里是个豪华双人间,“他跟我说你这个人很讨人厌,没有人愿意给你当副驾,我当时性命攸关,他跟我说我如果不同意给你当副驾,我就可以去死了。”   沈袭京:“..”   男人狠狠的扶额,额角爆出了一个巨大的“井”字。   “陆山彦..简直一派胡言。”他咬牙切齿道:“我不缺副驾,只不过不是人人都配成为我的副驾罢了。”   时蔚然:“哦?”他扭过头,饶有兴致的看向沈袭京,“那你对副驾有什么要求?”   “要求不多,但你肯定一条也不符合。”沈袭京说,“我这里容不下有案底的交际花,麻烦你出去。”   时蔚然也有些气笑了。   “OK。”他摆摆手,“为了避免误会,我还是想提前声明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安排到这间宿舍,你可以的致电校长室。   但是在他安排我去新的宿舍之前,该我的地盘就是我的地盘,我哪儿也不会去,谁也不能赶我走。”他抬手拍了拍上铺的空床,挑眉,“如果你不让我睡这儿,那我只好跟你一起睡了。”   他细长的眉轻挑,桃花眼媚气横生,混杂了勾引和挑衅。   沈袭京的脑海里闪过一些古怪的画面,而后银牙咬碎:“你——”他憋了半晌,转过身去拿终端机,一面低声骂道:“段楚彧的话果真不是空穴来风。”   时蔚然倚在双人床边,闻言无声的冷笑,自顾自的开始收拾东西。   沈袭京一个电话拨去校长室,接电话的是安徒生。   “校长在吗?”沈袭京道。   “抱歉,校长先生现在不在。”安徒生道。   “他去哪儿了?”沈袭京问。   “今天有段楚彧段先生的听证会,陆校作为审判议员前去参会,可能要晚上才能回来。”安徒生道。   沈袭京若有所思。   “沈上尉,您有问题可以咨询我,我会尽可能为您解答。”安徒生道。   沈袭京想了想,“你老板有没有专门给我的宿舍塞人?他是不是生怕我不犯错误啊?”   “据我所知,老板没有过类似的计划。”安徒生道:“但是他有临时安排人入学,因为宿舍安排都是一个月之前同意部署好的,所以临时安排的人员有一定概率会加塞到单人宿舍。”   沈袭京:“..”   得,就这么巧。   那厢,时蔚然听见了电话里有关陆山彦的内容。   陆山彦都去参审段楚彧了,看样子应该是彻底洗脱相关嫌疑了,真是个不用人操心的老狐狸。   沈袭京放下终端机,回眸,发现时蔚然收拾东西的动作顿在那里,似是在想心思。   这小子的听力好得很,肯定是听到自己的通话内容了。   难不成是因为段楚彧?   沈袭京的眼睛眯了起来。   “砰”   时蔚然听见了浴室关门的声音,他扭头,见沈袭京又给自己关浴室里了,明明刚刚看起来就是刚洗过澡的样子。   是真的很不待见自己啊,时蔚然心想。   他带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时蔚然脱下校服,换上宽松的T恤和短裤,爬上了沈袭京上铺的空床,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合上眼。   跟荒星的胶囊屋比,什么床都舒服的要命。   不知过了多久,浴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时蔚然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发现沈袭京又出来了,这回他没有赤着上半身,而是规规矩矩的套了衬衫。   “你刚才不是还说这是你的宿舍,不穿衣服是你的权利吗?”时蔚然忽觉得好笑,翻了个身扒在床沿打趣儿,“怎么这会儿又穿的这么严严实实的?”   “你有前科,我需避嫌,君子不做瓜田李下的事。”沈袭京也不看他,自顾自的坐到自己的床边坐下,冷冷道。   “哦,这话我听明白了。”时蔚然又翻回去躺平了,望着天花板,“你是怕我对你见色起意,玷污你大少爷的清白之躯。”   沈袭京:“..”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但这些话被时蔚然从嘴里说出来了,莫名的就又变了味儿。怎么都像是挑逗。   他擦了擦头,有些坐立难安。   “对了,你的机甲怎么样了?”时蔚然问。   话题转的飞快,沈袭京愣了一下,昂起头,却只看到硬邦邦的床板,他有些没趣儿,索性也躺平了,两手枕在脑后。   “塞壬号是我亲手装的,还不至于被段楚彧的那些破烂货弄坏。”他生硬道:“只可惜你盗用的时候我右边肩翼还没装好,所以右肩部分有热损坏。”   “对不住了。”时蔚然道:“等我拿了津贴,就赔你。”   他道歉道的爽快利落,沈袭京张了张嘴,却有些无话可说。   他寻思着,你竟然会为了一台机甲跟我道歉,那别的?别的伤害你就只字不提吗?明明比起塞壬号,其他地方伤的更深吧!   “用不着。”沈袭京说:“以你的津贴,赔塞壬号也赔不起。”   他用舌尖抵着腮肉,过了许久还是没憋住,拧着眉头道:“所以你跟段楚彧到底是什么关系?你们在卡兹曼星——”   他话说了一半,隐约觉得不对,翻身下床,站直了看向上铺。   时蔚然的呼吸绵长,竟然睡着了。   银发青年的两只手交叠搁在小腹部,睡姿意外的乖巧,浓密的眼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像是蝶翼,那凌厉俊秀的面容此刻只显得秀美柔软。   沈袭京费解的盯着他挺直的鼻梁和白皙的脸颊,真的很想上手给他捏醒。 第33章第33章   沈上尉目前正处于这样一种回避的状态。   大概是没料到这看着端庄有礼的一个人,拒绝人会拒绝的这么不留情面。   正常人好歹会委婉的找点理由吧!他可是师兄唉!!   时蔚然瞅着李星满慢慢憋红的小脸蛋子,心里涌上来阵阵快意了,那种制裁别人的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他是个多么好战的人啊,在荒星就从来不肯吃半点亏,如今直接就在李星满的头顶贴上了一个大标签儿——诡计多端的零。   事实上李星满确实已经隔窗盯这个宿舍盯了大半天了。   哦不,大半年了。   先前靠着他姐跟沈袭京攀关系,他姐对沈袭京的想法基本都呼之欲出了,他心里虽然有不爽,但也只能憋着。   毕竟在他当上沈袭京副驾之前,还不能跟他姐变成情敌关系,反正照目前的形势看来,他姐也没什么希望能跟沈袭京成为一对儿。   一来沈袭京纯纯看不上他姐,二来他姐还因为段楚彧被弄了个声名狼藉,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还挺感谢段楚彧的。   沈袭京的宿舍一直是缺一人的状态,今天莫名其妙搬进来一个明眸皓齿的大美人,李星满才终于坐不住了,危机感重重。   他让档案室的李欣替他调了信息,随后心想,如果学校是可以往沈袭京的宿舍加塞人,那为什么不能是他李星满呢?一个新生,凭什么得此殊荣!   宿舍是可以私下调换的,只要双方同意,学校也不会持反对意见,自己如今升二年级了,是有资历的师兄了,新生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应该不敢拒绝自己,念及此,李星满就找上门来了。   开门的一瞬间,李星满确实有一种被艳光晃到眼睛的感觉。   对方一张素面朝天,银发还有些刚睡完觉的凌乱,这番不修边幅的状态,那张脸还是帅的惊人,个子还高腿还长,李星满直接就是在仰视。   他自诩是一个在糙男人堆里难得精致的猪猪男孩,此刻打心底生出几分卑怯。   “你..”他的声音被气的有些发抖,“你这个新来的,居然敢拒绝师兄!你懂不懂点理啊!我以后!没准还会去你们的考场里监考!你就不怕我——”   “我又不作弊,有什么好怕的?”时蔚然故作讶异:“谁来监考不都一样吗?还是说师兄之前有什么帮人作弊的前科?”   李星满:“我——”   “还有啊,你这个师兄不来领我参观参观学校也就罢了,怎么上来就问我要宿舍呢?你是乞丐吗?没地方住?”时蔚然挑眉。   李星满张口结舌。   饥饿的感觉愈发明显,时蔚然不大想跟这个看起来脑子不够用的小零多做纠缠,随手锁上门,一侧身从他身畔绕过去,李星满跟着扭头,气急败坏的一跺脚道:“我是沈上尉的副驾!我是要跟他培养默契培养感情的!当然住在一个屋檐下最好了!沈上尉这个人对伴侣的要求可是很高的!一般人他看不上眼!你今天不跟我换!一定会后悔的!你迟早会被他挑剔到赶出这个宿舍!”   这小子一会儿副驾一会儿伴侣,一会儿默契一会儿感情,是生怕别人看不穿他的真实意图啊!   我是沈上尉的副驾。   时蔚然听到这几个字时,步伐终于顿住了,感觉很是有意思。   “你是沈袭京的副驾啊?”他似笑非笑的扭过头,浑身无形的刺都支棱了起来。   “是啊!怎么了!”李星满挺着瘦精精的胸脯大声道:“我可是沈上尉钦点的!关系匪浅!”   “那关我屁事。”时蔚然冷冷的丢下一句话,掉头就走。   李星满:“!!”   “宿舍是学校安排的,想调宿舍去找学务处,别来烦我。”时蔚然大步流星的下了楼。   从卡兹曼星出来后,这一切正常公民该有的东西包括身份、钱财、乃至是一张属于他的床位,在他眼中都显得弥足珍贵。   那是法律赋予他的权利,他就不会忍让给任何人,谁也别想夺走。   “找你当副驾,沈袭京瞎了吧。”他心里头燃起一抹暗火,兀自嘀咕。   眼下这个点是统一下课的点,卫斯理的校区内人流涌出,人头攒动,时蔚然便跟随着大流往着餐厅的方向走,他便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听到了许多事情。   “听说了吗,陆校刚刚去参加了那个幽灵机甲的听证会!”   “之前不是有人造谣说陆校要谋反。”   “搞笑吧,陆校三朝元老,大大的忠臣了,平时又那么和蔼可亲的,怎么可能谋反啊!”   “要不怎么说是政斗呢,据说陆校三进三出军事法庭,什么都查不出来就算了,还差点被人暗鲨。”   “司法部真的搅屎啊,我们平时冲锋陷阵在第一线,他们就拼命在后面拖后腿,能不能做点有用的事!”   “就是,离大谱,应该把这群人都撤了!” 第34章第34章   纯纯只是觉得能从卡兹曼星上活着来到首都星的我本人很牛逼。   时蔚然回去之后发现宿舍空空如也,沈袭京果真没有再回来住。   正中了他的某个猜想,时蔚然心底有一闪而过的无奈,但随后便迅速调整了过来。   明天他将迎来卫斯理军校的第一趟理论课程,这让他不免感到十分期待。   识文认字都还是母亲交给他的,他还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上过课。   这一夜他激动地有些睡不着觉,却又担心影响明天的听课质量,遂让宿舍里的AI将房间反复调成助眠模式。   跟AI纠缠了一整晚,时蔚然终于在黎明前的几个小时睡着了,晨七点,他准时起床更衣,前往教学楼。   教学楼一楼有硕大的全息屏,滚动展示着今日的课程和教室安排,时蔚然扫了一眼便精准的找到了自己的课程——《星际安全执法》,按照指示前往四楼。   说来也奇怪,刚下电梯他就在走廊的前部看见了李星满,李星满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学生,横泾占了走廊的二分之一,时蔚然回忆了一下刚才看到的教学安排,四楼似乎并没有二年级生需要上的课。   那李星满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时蔚然心里就明摆了个七七八八,他倒也不怵,自顾自的出电梯左拐,李星满一行人看见他,果真便迎了上来。   “站住!”李星满道。   时蔚然斜眼瞥他,眼尾带了点儿笑意,“哟,这不是李师兄嘛,在这里做什么?”   “我是学校派来迎新生的志愿者。”李星满道:“为了保证新生的第一堂课顺利进行,时蔚然同学,我现在要对你进行基本的安全检查。”   时蔚然:“?”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微微眯眼:“你要搜我的身?”   李星满:“说了是基本的安全检查。”   时蔚然:“凭据呢?”   李星满冷笑了一声,嗓门极大:“你还敢问我要凭据,你来卫斯理之前是干嘛的呀?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走廊上本就人来人往,李星满颇具煽动性的嗓音吸引来了不少不明就里的同学,就连已经坐在教室里准备上课的也忍不住探出头来围观,甚者在拿终端机录像和拍照。   时蔚然不说话了,努了努嘴,李星满只当他被戳中了蹩脚,无话可说,便越发来劲,“心虚了是吧?喏!大家都看看!他!时蔚然!以前是卡兹曼星的!卡兹曼星大家知道吧!就是荒星!!流放罪犯的地方!!他在那种地方生活了十几年!!最近才出来!!这种穷凶极恶的重刑犯我能让他跟大家在同一个教室里上课吗!!他万一发起疯来,从身上掏出把刀来,做出什么威胁大家人身安全的事情,谁能负责啊!”   他一番话铿锵有力,意正言辞,听着似乎还怪有道理的,周围的人纷纷附和。   “说得对啊。”   “你看他的眼神是跟一般人不一样,原来是从荒星出来的,那算是越狱吗?”   “是搜一下比较保险,不然到时候都没人敢跟他坐一块儿。”   ..   时蔚然低下头,微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他的情绪,李星满冷笑一声,招了招手,跟着身后的两个高个子男生将时蔚然包围了起来,几双手在时蔚然身上拍拍打打,抄进他的衣兜和袖口里,将里衬都拉出来。   众目睽睽之下,他的一切隐私都被暴露在了大众眼前,没有尊严,全都是羞辱,看着这个精致的像是娃娃一般的银发男生逐渐变得狼狈,李星满的眼底尽是报复的快意,眼光一闪,他发现时蔚然的手心始终攥着,像是藏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你手心里拿着什么?”李星满厉声喝道,“拿出来我看看!”   “什么也没有。”时蔚然慌张的摇头,同时将手心背到了身后。   他的这一下意识的动作令李星满越发确信他在手里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越发的不依不饶,“胡说八道!你肯藏东西了,还不赶紧交出来!”   “真没有。”时蔚然急了似的,“李师兄你相信我,真的没有。”   “没有?我信你才有鬼了!你拿不拿!你不拿我帮你拿!”李星满恶狠狠道,他二话不说扑过去,老鹰捉小鸡似的去捉时蔚然的手腕,时蔚然屡屡躲藏,李星满被几次闪避之后,火气上头,大骂道:“我喊你们两个来是帮忙的!愣在那里干嘛!制住他呀!”   三个人围攻时蔚然一个,场面蔚为壮观,而后就见清瘦的银发青年被两个人高马大的高个男按住,无助极了,李星满强硬的把他的手从背后掰出来,时蔚然的眼眶都憋红了:“李师兄你别这样——”   “我偏要这样,你奈我何?”李星满咬牙切暔沨齿的笑,周围围观的人种有些人看不下去了,低声道:   “也没必要这样吧?他可能是走什么政策入学的?学校不可能连最基本的政审都没有。”   “是啊,搜半天什么也没搜出来,别耽误大家上课了行不行?”   “那个小白毛还挺可怜的,被三个人欺负成这样。”   这些话落在李星满的耳朵里就像是撒了一把油在燃烧的拆堆里,“噼啪”作响,他愈发恶狠狠的去抠时蔚然的手指头。   然而银发青年的拳头如石头般坚硬,凭借他的力气根本也掰不开,他冲着那两个高个男怒吼道:“你们两个要用四只手按他吗!腾两只手出来帮我掰他的手!我不能白给你们那么多钱吧!”   于是,三只手包向时蔚然纤细苍白的手掌,似是要将他的手指与手心彻底拆卸开来一般。   时蔚然的脸看起来布满了惊慌之色,眼底却冷不丁闪过了一丝轻蔑的寒光,在那三只手汇集起来的瞬间,他的手心猝然间松开,以极快的速度捏向李星满的小拇指,微微一错!   李星满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咔啦”一声,剧痛顺着小指的关节处直传大脑,他当场凄厉的尖叫了起来。   他的叫声让那两个高个男也吓了一跳,纷纷僵住了动作,几只手扔胡乱纠缠在一起。   时蔚然适时抽回了自己的手,拳头松开,指着他们两个,满脸的愤慨,“看吧!我早说我手里什么都没有!你们两个还把他的手弄折了!”   “蛤??”两个高个男面面相觑,眼底闪过慌张。   目前的情况看来,他们三个人方才的确是在混乱中狂掰不知道是谁的手指,没准儿真的把李星满的手指当成时蔚然的手指掰折了也说不定,其中一个还讷讷道:“我刚才好像是有捏住一根手指头推了推——”   “蠢货!你们两个都是蠢货!!”李星满在地上疼的一面哭一面骂:“疼死我了呜呜呜姐姐我好疼!!我要告诉我姐!!让她找你们赔钱!!”   那俩高个男顿时有些傻眼,其中一个反应还算快,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现金,当着所有人的面扔到了李星满的脸上。   “你统共也没给我们几个钱!还想让我们赔钱!你疯了吧你!”   他这么做,旁边的那个也回过神来,立刻效仿,气急败坏道:“就是,骗我们说去当志愿者,实际上就是在搞霸凌吧!大爷我才不奉陪!你一个人丢人现眼去吧!”   李星满呆了两秒,没料到事情败露的这么快,一张白面憋得赤红,嚎的愈发勇猛,围观的人窃窃私语,对着他指指点点,走廊里突然响起了洪钟般的一声喝令,掐断了这一切嘈杂的源头:“都在吵什么?不上课了吗!”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古铜色皮肤的魁梧男人立在不远处,他的军装肩头上有一串彰显身份的星徽,有人小声的惊呼:“加加林上将!”   时蔚然亦回眸。   他来首都星的日子不算长,还不足以让他对联邦的现状产生了解。   所以他也并不知道加加林是除开陆山彦以外的另一外地位尊崇的上将,某种程度上来说,陆山彦退居二线去搞教育,加加林便比他拥有更多的军事权力。   但时蔚然不聋不瞎,他知道来人不好惹。   于是他沉默着往旁侧退了退,让出一些空间来,却见加加林走到李星满跟前,皱眉道:“这是在做什么!”   李星满被他身上的压迫感所震慑,瘪着嘴只敢小声哼哼,旁边的两个高个男更是担心多所多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半晌也没人敢搭话,倒是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小声插了句嘴:“他们三个人搞霸凌没想到内讧,就误伤了。”   “我问你了吗?”加加林赫然回首,目光锐利如鹰,精准的在乌泱泱的人群中捕捉到了那个多嘴的小家伙。   那小同学被瞪得一个激灵。   “知道当军官的第一条准则是什么吗?”加加林上将说。   那小同学一愣,没料到会祸水东引,张口结舌:“啊这个我..”   “什么你你我我的,我在问你话,哑巴了吗!”加加林的语气愈发狠厉。   那小同学显然是没见识过这种阵仗,当即被吓得脸色惨白,浑身直打哆嗦,话则是全然不会说了。   时蔚然在一旁看着,眉峰渐蹙,他忽而笑了一声,抢答道:“上将,您说的该不会说“绝对服从”吧!”   加加林缓缓的转动身躯朝他看过来,森然道:“那你服从了吗?”   时蔚然耸了耸肩:“看样子好像没有,毕竟您没让我说话。”   “那你知道违反纪律的军人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加加林上前一步,身影如乌云压顶,死死的盯着时蔚然。   “大概能猜到,但是——”时蔚然用眼神瞟了一下地上的李星满,“是他不回答您的问题在他扰乱课堂纪律在先,上将,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总没错吧?”   他看起来半点也不害怕,加加林的表情愈加阴鸷。   这魁梧的男人上前一步,迫近了时蔚然,冷冷道:“我知道,你号称在市中心驾驶机甲阻止了一场浩劫,救了许多人,所以陆山彦那老狐狸用“信誉抵扣”的方式将你从卡兹曼星那鬼地方弄了出来。   但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完全洗清自己的过去,由一个害虫摇身一变成了举世无双的大英雄了吧?还是说,你觉得在卡兹曼星上的那些生存经历是你引以为豪的资本?”   今天自己的身世来历已经不止一次被提及,时蔚然觉得自己的肚量够大了、“你错了。”银发青年挑起眉峰,与那魁梧凶悍的大将军对视,扬眉一笑,锋芒毕露:“我不会蠢到去赞扬苦难本身,纯纯只是觉得能从卡兹曼星上活着来到首都星的我本人很牛逼,非常牛逼。” 第35章第35章   “回城慢点开,慢工出细活。”   李星满被抬去医务室后,走廊上的人很快散去,如溪流般涌入了各自的教室。   时蔚然背靠着墙而立,他在对加加林放完狠话之后就被罚站军姿了,头上顶着一个磁吸的番茄钟。   据说这个钟有无线发射功能,只要出现过度摇摆,立刻就会有机器人冲过来把他按倒,把钟清零,跟他预测的剧情走向倒是无甚区别。   但是时蔚然不后悔打嘴炮,问就是爽,非常爽。   站军姿他倒是不怕,毕竟在卡兹曼星比这难捱一万倍的事情他都经历过,唯一令他感到可惜的是,他听不到这开学第一堂的理论课了。   正当他发呆的时候,某个教室的后门悄悄打开了,一个脑袋瓜子探出来,鬼鬼祟祟的东张西望。   时蔚然原本两眼放空着,一道人影窜到他身边,跟他并肩而立,窃喜道:“蔚然哥!”   “是你。”时蔚然横目,发现说话的是先前斗胆插嘴又被加加林吼到蔫吧的小鹌鹑。   “我叫闻乐,医学院的。”小鹌鹑说:“交个朋友吧!蔚然哥!”   “这层楼有医学院的课程吗?”时蔚然幽幽道。   “嗐,这不是想来蹭战训学院的课嘛!谁没有一颗要征战星野的心呢!”小鹌鹑说着,完全忘记了片刻前刚被训的大气儿也不敢喘。   时蔚然笑了一声,目光转回,“你确定要跟我做朋友?”   “为什么不呢?”闻乐道。   “我可是卡兹曼星的带恶人。”时蔚然说。   “卡兹曼星,那多酷——啊!”闻乐说。   时蔚然:“?”   “你想想啊,你这么年轻,居然能在卡兹曼星生活那么多年,必定是个狠人啊,我说句难听点儿的话,你把加加林上校扔进卡兹曼星,他都未必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闻乐“叭叭”的说着:“你说你都那么狠了,刚才还替我说话,真是侠肝义胆,我这个人呢是恩怨分明的,说吧,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时蔚然:“去揍加加林一顿。”   闻乐:“??”   时蔚然笑眯眯道:“开玩笑的。”   闻乐:“..”   这圆脸小鹌鹑显而易见的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蔚然哥,玩笑不能随便开,会吓死人的。”   “今天第一堂课都讲什么了?”时蔚然朝教室的方向努了努嘴,“我在外面听不到,教室隔音效果都太好了。”   “就讲了星际联邦的历史还有一些主要势力的敌对关系,说实在话我没太听懂。”闻乐说:“课件我倒是拷了,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发给你。”   “好啊。”时蔚然说:“你还有什么别的课件?”   “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闻乐一拍胸脯,“我这儿别的没有,教材课件管饱,各学院各专业各科,盗版正版,真题押题,应有尽有!”   时蔚然的眼睛里又有了光,他倏地扭头:“发我!”   一瞬间,头顶的番茄钟“滴滴滴”的开始发出警报。   “怎么回事?1”闻乐大吃一惊。   十秒后,他跟时蔚然一同被两个巡逻机器人按倒在地。   时蔚然的双手被反剪在背后,闻乐的脸则在机器人的爪子下花样变形,他大着舌头道:“蔚然哥,你跟陆校关系是不是很好啊。”   时蔚然说话倒还顺畅,“一般吧,互相利用。”   “那你会开机甲是真的吗?我们学校战训学院好多人上了机甲操纵课程都没法儿让机甲动起来,你这简直就是天赋异禀!”闻乐说。   时蔚然张了张嘴刚想解释他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加加林便从不知道哪间教室里冒了头,双手背在身后冷冷的注视着他们两个。   “你还真是个有魅力的精神领袖,和陆山彦一样。”加加林说:“罚站都不能约束你了是吗?”   时蔚然:“您跟陆校是有什么私人恩怨是吗?”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却像是戳中了加加林的痛处一般,对方虎躯剧震,呼吸也变得逐渐急促。   “蔚然哥,这是不可以说的!”闻乐在一旁拼命咬耳朵,“你是不是不知道加加林上将跟忒休斯上将还有陆校之间——”   “我觉得以他的听力应该全都能听见才对。”时蔚然面无表情道。   闻乐:“。”   他偷偷摸摸的吊起眼梢,果真撞上加加林的射来的比洪水猛兽更凶猛的目光——   鉴于他们俩不作不死的态度和行为,发展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加加林一声令下把他们俩罚去了星港西面的矿区。   闻乐收到终端机上小秘书的通知时还一脸的不解。 第36章第36章   原来..是这个同学啊!”   听到沈袭京说要回港,整艘日内瓦号都欢呼雀跃。   然而沈袭京却进不去这高涨的氛围,他满脑子都是周妙的那句话。   时蔚然怎么会得罪加加林上将?   矿坑?   不会塌方了吧。   这一刻他无比希望下一秒就降落。   那厢,矿坑里的时间却仿佛静止了一般。   时蔚然在矿车的半截头车头里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个被压断了天线的对讲机,闻乐在一旁快把头挠秃了,“怎么也没人告诉我们矿车里会有对讲机啊!”   “我现在怀疑,我们来这里这件事,是不是本身就没有人知道。”时蔚然淡声道。   “啊?!”闻乐大吃一惊,“可是我们不是加加林上将安排过来的吗?为什么会没有人知道?难道我们在工吗!!”   “天知道这里面哪个关窍出了问题。”时蔚然低声说。   既然对讲机不能用,他也就不在上面浪费时间了,扭头在偌大的矿坑里溜达。   闻乐在一旁捶胸顿足,“天哪!!现在怎么办!!我们是要死在这里吗!!救命啊!!救命啊!!有人救救我们吗!!”   “你是学医的,不知道现在最好省着点儿空气呼吸吗?”时蔚然道。   听到这话闻乐如梦初醒,一把捂住了嘴。   “蔚然哥,你在干嘛?”他默了没两秒,终究还是没办法保持太久的平静,小声追问。   “你没有感觉到这里面有气流波动吗?我猜应该有别的出口。”时蔚然将几块碎石搬开,言简意赅道:“找找看。”   几块晶矿石“咕噜噜”的滚落到他脚边,时蔚然动作微顿,垂眸,矿石的表面流光溢彩,质感很是独特。   时蔚然蹲下身去,屈指弹了弹石头表面。   细微的震动通过指骨传递过来,带着一些空腔似的共鸣。   这材质让时蔚然莫名联想到了塞壬号的肩翼。   他在塞壬号内部精神连接的时候,风顺着一侧肩翼流淌而过,带来嗡鸣与震动,径直传递入他的大脑。   他几乎可以确定,就是这种材质。   沈袭京的塞壬号是缺少右侧肩翼的,如果把这份原始材料带回去,让周妙给沈袭京重新加工出一个右侧肩翼,顺便修补一下破损,沈袭京应该会很高兴吧?   时蔚然撇撇嘴。   他倒是很久没看到那英俊的傻子笑了。   笑起来应该还蛮好看的。   矿井之中,那气流带动着震颤的嗡名声愈发明显,时蔚然想,那一定有一块体积足够大的晶矿石存在于风口,若是找到了,不可谓不是一举两得。   “帮忙找找看出风口闻乐!”他道。   闻乐此时也别无他法,时蔚然仿佛无论在任何时候都能保持着镇定,给人以信任的感觉,闻乐对他言听计从。   两人在幽暗的矿井中摸索了一阵,闻乐找到了出风口,气流一阵一阵的拂过他的掌心,像个鼓风机似的剧烈。   闻乐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个与外界流通的巨大罅隙,激动不已:“蔚然哥!这里这里!”   时蔚然凑过来,果真发现了一块等身高的巨大晶矿石,表面光可鉴人,嵌在石壁表面,他眼前微微发亮,退了半步,拿起了地上的锤子。   “你让开点,别误伤了你。”他说。   闻乐从然如流的推开。   时蔚然活动了两下腕骨,双手握紧了锤柄。   打砸可是他的拿手好戏。   他蓄了一股力,朝着晶石的边缘狠狠抡了一锤子过去!   “哐!”   石矿与石壁凹凸不平的接壤部位最是受力不均,在如此巨大的破坏力之下崩裂开来,旁边的闻乐都惊呆了,他完全无法想象时蔚然看起来斯文俊秀的一个人居然有这种天生神力,这一锤子比他方才抡的十几锤子都管用!   时蔚然退了两步调整了一下姿势,正准备再来一锤子,忽然,他觉得那股子平稳又绵长的气流消失了。   下一秒,他眼睁睁看着那块巨大的门板似的晶石震颤了两下,缓缓前倾。   “我还没砸呢。”时蔚然低声道:“什么鬼?”   下一秒,闻乐发出惊呼。   沉重的巨大晶石矿就此倾倒,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时蔚然和闻乐往两个方向及时侧翻才勉强避免了被压成肉饼的惨剧,地动山摇,尘土飞扬,巨兽的咆哮怒吼带着将人耳膜撕裂的力量充斥着整个矿井!   时蔚然捂着耳朵,他艰难的抬起头,而后看见了一条浑身布满了鳞甲的巨龙。   与其说是龙,其实时蔚然并不能确定这究竟是什么生物,浑身的鳞甲像是一块又快矿石叠垒,猩红的双目是冷血动物独有的竖瞳,粗而壮的尾巴像是蛇又像是蜥蜴,背上折叠着一对骨翼,略略蜷缩着,同时蜷缩着的还有一双前爪,一切都是那么的狰狞可怖;   “这..这!”闻乐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了,他将自己抱成一团,牙齿拼命的打颤。   时蔚然猛然间回过神来,方才他们感受到的一阵又一阵的气流,其实是这巨兽的呼吸,而他方才的一锤子,则是将这头可怕的巨兽惊醒了。 第37章第37章   “你这胸肌的含金量还挺高啊。”   巨龙扫尾,闻乐四肢并用的乱爬,被时蔚然单手按倒,俩人脸上身上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奈何矿井空间逼仄,巨龙顶天立地,他们怎么躲也躲不开。   “蔚然哥我爬不动了!我,我的髌骨和腕骨好像都都都裂了!”闻乐用词还怪专业的,他刚才被坚硬又凹凸不平的粗壮龙尾扫飞出去,四肢着地,此刻疼的满头冒冷汗。   “怎么办啊!!我们还等得到人来吗!!”闻乐暴风哭泣。   时蔚然蹙眉。   穹顶还在不断的掉落石块,比高空坠物好不了多少。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低声道。   好在这条龙似乎..不吃人。   时蔚然昂首盯着龙的双瞳看,从中读出了一些熟悉的情绪——烦躁压抑伴随着某种渴望。   电光石火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他艰难的起身,将闻乐架着往一处凹陷的小墙缝里靠过去,避免被落石砸到。   “你,你呢!”闻乐勉强在里面坐下,惊慌失措的看向时蔚然,“你要去哪——蔚然哥!”   时蔚然掉头飞奔,他的身形灵敏如风,却也几次滑倒,重重的磕在尖锐的石刻之上,最终他摸到了那辆被压变形的矿车,伸手进去掏了半晌。艰难的摸出了一把手电。   他将手电拧亮,光圈打向穹顶处,巨龙的竖瞳显而易见的扩张了一下。   “乖孩子。”时蔚然咬牙低语:“撞,狠狠的撞。”   他猛地晃了一下手电,光圈激缠,巨龙发出高亢的吼叫声,而后展开背后的双翼,振翅扑向顶端。   “轰!”   一次不够,再来一次。   闻乐抱着头,胆战心惊的望着那条龙像是不太聪明的猫一样被时蔚然用手电灯光逗弄,一次又一次的扑捉着穹顶处那并不存在的光斑,末了他听见了一些隐晦的碎裂之声,而后如雨落一般——   “哗啦”   白亮的光水一样迸溅入黑暗,时蔚然骤然间松开了手电,冲着闻乐大吼道:“出来!!”   闻乐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他在高高的穹顶处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巨龙兴奋的用翅膀闪动出狂风,腾空而起,急切的飞向豁口处!   “抱住他的尾巴!快点!”时蔚然嘶吼,闻乐这才明白他的意图。   “为什么矿坑里会有龙啊!!”他一瘸一拐的跳出来,一把握住时蔚然的手臂,两人像是乘坐云梯般死死的扒住巨龙坚硬如晶石般的鳞甲。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他被困在这里很不爽,非常不爽!”时蔚然的眼底流露出奇妙的兴奋,他昂起头,注视着缺口离他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听我的,我让你松手你就松手!不然上了天你就骑虎难下了!”时蔚然道。   “好!我都听你的!!”闻乐拼命点头。   “一,二,三!!松手!!”   在巨龙的尾巴根脱离地表的瞬间,时蔚然与闻乐同时松手,摔倒在地面,狂风重重的拍在身上,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突然接触强光,闻乐眼泪直流,却止不住的想要笑。   “蔚然哥!蔚然——”   他叫了几声,只能听见风在广袤的平原上席卷,巨龙的吼叫声渐渐远去,却始终没听见回应时蔚然的回应,着急忙慌的爬起身,依稀看见时蔚然从哪里搬来了一捆绳索,从矿井的豁口处抛下去,而后纵身一跃——   闻乐踉跄了几步想追上去,眼前却是一阵阵发黑,他长这么大也没受到过这么厉害的惊吓,就这么晕了过去。   ——   沈袭京与周妙在李欣的带领下抵达了西矿区,这消息不知怎么的传到了李星满的耳朵里,那家伙手上还封着修复绷带,居然也屁颠颠的跟了过来。   “你来做什么?”周妙看见李星满脚不沾尘的赶过来就来气。   “我……”李星满飞快的瞟了一眼沈袭京,后扁嘴道:“我姐来了,我不放心就跟过来看看啊。”   “手都骨折了还亲自来陪,你什么时候跟你姐的关系这么好了?”周妙冷笑一声道。   “妙妙。”沈袭京看了她一眼。   “哦。”周妙拍了一下自己的嘴,“我怎么尽说大实话。”   李星满被她说的窘迫极了,下意识的看向李欣,“姐..姐——他们!”   李欣没看他,默了片刻,抬手指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连绵山丘,打断了他的话头,“那边就是矿井入口了,地比较难走,大家小心点儿。”   李星满悻悻然。   几人踏上矿区,随处可见运送矿石的履带和来往不断的机器人,矿区辽阔,人与设备都渺小如蝼蚁,数不胜数,社牛如周妙抓了几个人询问都没问出什么结果,正有些摸不着头绪,忽然大地震颤,只见遥远的天际,一只巨兽腾空飞起,跃入云层,引得所有人翘首以盼。 第38章第38章   谁要听你讲道理啊!   镭晶矿区几公里开外的地方是矿区的中转管理处,一辆控温控湿的运送车行至跟前,门开,段楚彧从上面走了下来。   矿区尘土飞扬,日照强度大,段楚彧带着墨镜与防尘口罩,衣冠楚楚的推开了管理处的门,里面早已有人在等候着他。   “妹夫。”说话的是个高个子男人,头发打卷儿,跟宋琳娜的模样有几分相似,他笑容满面的迎上来,段楚彧微笑道:“大哥。”   这正是宋琳娜的兄长宋辉。   宋家一直是不缺钱的,他们缺的只是一个光耀门楣的牌面,不然总有人说他们是浑身铜臭味的奸商,宋琳娜和宋辉两兄妹是不争气到了一定地步,以至于宋家花钱都始终不能给他们安排上一个体面的职业,可自打段楚彧上位之后,宋琳娜摇身一变成了贤惠的国民儿媳妇,宋辉也成功在能源开发部门谋了一个官职,目前管着矿区一块。   矿区监管科科长这名头说出去响当当,实际上却又闲的打跌,宋辉喜欢的不得了,对这个神通广大的妹夫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对其言听计从。   “你说你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啊?”宋辉道:“喏,无人机已经放出去了,应该很快就会到镭晶矿区附近,你哪个朋友在这里工作啊?我可以派人开车载你去现场看看。”   “不用,他也不一定就在这里。”段楚彧淡淡道。   “嚯,还劳您大驾亲自来探望,看来你们的关系非同一般哦!”宋辉八卦道:“男的女的?你告诉我,我不告诉我妹。”   “让大哥失望了,是男的。”段楚彧说。   宋辉撇撇嘴。   段楚彧嘴上在闲聊,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看,这时他听见有人疾步奔进来大叫道:“宋,宋科长!镭晶矿区塌,塌方了!”   宋辉大吃一惊:“什么?!”   这消息可有够延迟的,段楚彧微微眯眼,从他的一手消息来看,塌方已经是五六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他本以为时蔚然会就此埋骨于地下,可没想到就在几十分钟前,有人观测到西矿区飞出来一条远古时期才有的冰牙龙。   事出反常必有因,段楚彧找人调查了冰牙龙的资料,得知冰牙龙往往孵化于镭晶矿堆中,冰牙龙出,则意味着镭晶矿与地面之间出现了连通渠道。   如果换做是旁人,段楚彧还不会将此事多么放在心上,可他的目标对象是时蔚然。   他在卡兹曼星放了那么多的爪牙和眼线,都没有能让时蔚然无声无息的死去,这家伙甚至还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卡兹曼星,在首都星获得了户籍。   绝不可小觑。   真正的智者往往要懂得刚柔并济,软硬兼施。好在他足够了解时蔚然,提前有准备了PlanB。   刚刚死里逃生的时蔚然应该很需要关怀吧..是一个乘虚而入的好机会。   段楚彧眯着眼,监控屏幕中央依稀捕捉到了时蔚然的身影。   随后,旁边又出现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人影,第五个人影..   段楚彧的表情一僵。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他揉了揉眼睛,按了一下缩放按钮,屏幕放大。   时蔚然身下分明还压着第六个人。   “沈袭京?!”段楚彧冲口而出,面色微微发青,比他方才发现预定谈判现场有一堆吃瓜群众的反应还要大,“他怎么会在这里?!”   ——   时蔚然的关注重点委实是有点离谱。   沈袭京的脸“腾”的红了大半。   他的呼吸微乱,生怕自己过于亢进的心跳被对方听见。   “起来。”他推了一下时蔚然的肩膀,“你怎么这么重,压的我都快喘不过气了。”   “重的是不是我,你心里没数?”时蔚然昂首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撑地而起。   沈袭京:“..” 第39章第39章   打败李星满,成为沈袭京的副驾。   从西矿区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时分,沈袭京马不停蹄的刷开了宿舍的门,室内的感应灯自动亮起,空无一人。   时蔚然果真没有回来。   沈袭京在屋里找了一圈,半点人回来过的痕迹也无,他懊丧的跌进单人沙发里,从口袋里摸出终端机。   终端机的界面还停留在他跟周妙的私聊界面上。   【沈袭京】: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愿意听我讲道理?   【周妙妙】:大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周妙妙】:蔚然哥和小闻乐今天会被罚来这里挖矿,就是因为李星满那个小别扇。   【沈袭京】:他们起冲突了,这点我大概能猜到。   【周妙妙】:那你还一直帮李家姐弟讲话!   【沈袭京】:??我哪有帮他们两个讲话?   【周妙妙】:哇塞,你有啊,你就有!不惜那你问问闻乐,闻乐都以为你跟李欣是假戏真做了才这么护着他们俩!   【周妙妙】:港真,要不是因为我当时扶着闻乐腾不出手,我真的会出手去扇李星满大耳刮子!   【周妙妙】:不管怎么样,你至少应该跟李星满撇清关系吧!那小基佬都恨不得粘你身上去!   沈袭京:“..”   他回忆了一下时蔚然发作的全过程。   似乎是从他说的那句“什么都别说了,先跟我回去”开始。   他的确是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我跟他们没有关系”。   【周妙妙】: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情商低到完全看不出来蔚然哥在恰醋吧!!   沈袭京倒吸了一口凉气,直到此时,他才有了一些茅塞顿开的感觉。   他一撑沙发扶手起身,拿了外套出门,直奔校长室。   这个点的学政大楼只剩建筑最外面的轮廓灯还亮着,像是一座巨大的晶莹剔透的金字塔。   沈袭京乘电梯直奔校长室,恰好看见陆山彦走出来,安徒生正在替他锁门。   在看到沈袭京时,安徒生非常自觉地把刚锁上的门又打开了。   陆山彦:“..你倒也不必这么自觉地为我安排加班。”   安徒生体贴的很,“也不枉您守株待兔等了他这么些天,今天终于可以收网了。”   沈袭京:“收网??”   “这家伙文化水平不高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陆山彦挥手笑眯眯道。   先前的每一次沈袭京都是被召唤来校长室,这还是第一次他主动前来,陆山彦不免有点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只见这家伙臭着一张脸,进门后劈头就问:“时蔚然有没有来找过你调宿舍?”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陆山彦:“嗯..这个,怎么不算呢?”   沈袭京:“你不可以同意!”   陆山彦默了两秒,坐回办公桌后方,“调宿舍也是每个学生的权利,我有什么资格说不同意呢?”   “你是校长,你日理万机,管不着调宿舍这种鸡零狗碎的事情。”沈袭京信口就来。   陆山彦:“。”   陆山彦:“我不知道听谁说,你之前为着不想跟他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连值勤的班都调了。”   沈袭京:“。”   陆山彦:“所以是有这么回事,对吧?”   沈袭京垂眼,低声道:“那是个误会。”   陆山彦:“怎么个误会法?”   沈袭京:“我一下子不习惯他变得..总之人跟人之间需要磨合,对吧?”   陆山彦:“哦,那你对他应该还挺满意的。”   沈袭京顿了顿,只觉得自己好像又掉进了一个言语圈套。   “老陆。”他昂起头来,费解的瞪着老校长,“我之前一直没顾上问你,你跟他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真的是从卡兹曼星出来的?”   “如假包换,首都星可练不出他这样的小伙子。”陆山彦点燃了一根雪茄,翘着腿道。   “你..”沈袭京觉得他的骄傲来的莫名其妙,憋了半天才道:“你跟他是怎么认识的?你什么时候去的卡兹曼星啊?” 第40章第40章   “哦——你补考啊师兄?”   时蔚然原本在生闷气,但不知怎么的,气着气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然后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坐在一个空无一人的考场里,手上脚上都有镣铐,周围放了一圈平板,亮的骇人,每一张平板上都在不停地翻滚着题目。   题量多的吓死人,密密麻麻像是蠕虫,他却一条也不会。   这种压迫感比从前无数次命悬一线还要可怕,时蔚然猛地吓醒了,直挺挺的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室内的光线柔和,自动窗帘拉开了些许,能看到外面的天光,时蔚然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是清晨六点整。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生物钟就变得这么准了。   下铺传来沈袭京和缓的呼吸声。   室内很静,静到沈袭京的呼吸仿佛在咫尺处一般,让人心里沉甸甸的踏实。   时蔚然发了会儿呆,觉得这股踏实感来的实在莫名,他忆起了昨夜被沈袭京强制打断的未完成的大计划,遂蹑手蹑脚的跳下床。   走到桌边,他发现自己昨天鬼画符的一整张草稿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工整简约的学习计划表。   这张计划表画的条分缕析,一目了然,字体挺秀,将他所有要学习的课程都一一罗列了出来,什么时候上课,什么时候结课,什么时候考试,什么时候应该开始着手复习。   时蔚然被这张干净的图纸中所包含的信息量震慑到了,他忙摸出终端机,打开了AI教学秘书,挑了几门课核对了一下时间线。   精准无二。   时蔚然呼出一口气。   就这份计划表的出现,让他昨天杳无头绪甚至是看起来实现无望的目标..有了落到实处的虚影。他几乎有理由相信,按照这份计划表实施,他可以在一个学年内搞定两个学年的学习内容,卷死李星满。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精炼简要的学习计划是谁制定的呢?   时蔚然撇撇嘴。   就从行书编撰的熟练程度来看,这个人必须是个对于学习驾轻就熟的学神,管理思维相当够,这屋子里..似乎还真有那么一个符合条件的家伙。   时蔚然转身,瞅着自己的好下铺。   沈袭京上尉还在沉睡中。   这家伙大概昨晚睡得很草率,也没有换所谓的睡袍,只穿着宽松的T恤和短裤,显得肩宽颈长,俊颜清爽,整个人都充满了少年感。   时蔚然环臂倚床,饶有兴致的盯着沈袭京的脸看,至少在这一刻,他觉得沈袭京的讨厌指数维持在一个相当低的水平线上。   被子被蹬到床尾,约莫是睡觉时无意识翻身的缘故,沈袭京的上衣都被卷的皱巴巴的,八块腹肌就这么敞着,与下方的线条相连,一路蜿蜒到了裤子深处,性感幽深,令人遐思。没人会不喜欢看完美的身材曲线,时蔚然的目光随之挪动,而后就看见了沈少爷大清早升起来的一杆旗。   时蔚然:“..哇哦。”   旗杆很高,把纯棉的裤子顶的很紧,绷的那杆旗的轮廓清晰非常,很雄伟,很挺拔。   时蔚然眯眼,低头看了看自己。   没反应啊,正常人一个。   可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人大清早人都没醒就能这么性致勃勃?   别是做什么不该做的梦了吧?   时蔚然双目发亮。   如果这都不算沈袭京的把柄——   念及此时蔚然瞬间来了兴趣,他摸出终端机,照着沈袭京的睡状偷偷的拉了个全景。   从头到脚,高清!   他满意的存图。   就是不知道沈袭京梦到了谁。   李欣还是李星满啊?   管他是谁呢!   回头姓沈的再跟自己掰扯那些没用的大道理,他就直接上图,羞辱不死沈袭京!   时蔚然的胜负欲得到了满足,心情也变得格外阳光明媚起来。   他美滋滋的坐下,拿起桌上的笔轻快的转着,决定开始昨天没搞完的学习,而后就听背后的沈袭京翻了个身,哼吟了两声,开始低语。   男人本就低沉的嗓音因为睡意带了几分沙哑,蛊的很。   词句破碎,实质上听不到什么具体内容,只能听见个把个关键词。   “别动..就这样..”   “别哭,很快就..”   “阿蔚..”   “啪” 第41章第41章   没准儿我就拿你当段楚彧的替身呢?   原本,对于自己的前途规划,时蔚然还存着一份不确定性。   但当他在考场屡屡邂逅李星满之后,他忽然觉得自己“打败李星满”这个目标定的实在是太拉胯了。   这场考试的时间安排的很早,时蔚然怕吃早餐会影响脑补功血,所以空着肚子去考试,他提前交了卷,决定去吃个早午饭。   餐厅正好在撤早餐准备切换午餐模式,时蔚然在餐厅坐着刷闻乐给他发来的新教案,不一会儿,对面落下一片阴影,他抬起头,看见沈袭京坐在他的对面,嘴里叼着片现烤的黄油吐司。   “恭喜啊。”沈袭京说:“啃下了战训学院最难啃的两块砖。”   “你说的是昨天的《星舰机甲影像技术分析》和《星际犯罪信息研究》?”时蔚然一手托腮,懒懒道:“分都还没出呢,你怎么知道我啃下来了,帮我提前去问分啦?”   沈袭京咀嚼的腮帮子微微一顿。   “没有。”他翻着眼睛矢口否认:“只是对自己画的重点很有信心!”   “怎么这个点才吃早饭?”时蔚然看着他嘴里叼着的那片无比潦草的吐司。   “忙啊。”沈袭京说:“我要毕业了耶。”说着,他瞥了一眼银发青年,像是在埋怨,“而且你今天早上没给我带早餐。”   时蔚然:“。”   是了,早上这门考试安排的太早,他急着出门,自己都没吃早餐,就给忘了。   “对不起,回头给你点别的吃作为补偿。”时蔚然说。   届时,两旁陆陆续续有刚下第一堂课的学生走过,他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一块儿的沈袭京和时蔚然。   一阵小小的骚动在人群中弥漫开来。   “是时蔚然是时蔚然耶!本尊真的好帅啊呜呜呜!”   “听见他跟沈袭京说什么了吗?“给你吃点别的作为补偿”,哇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什么奇怪暗号吗!”   “不会吧?这你也能磕?”   “为什么不能磕?”   “你是不是不知道时蔚然是什么身份背景啊?”   “不就是卡兹曼星出来的吗?”   “卡兹曼星是流放荒星唉!里面关着的都是重刑犯!”   “重刑犯怎么了?他现在又没杀人没放火的,不带人家改过自新啊!”   “重刑犯什么的总感觉像是谣传,他人明明挺斯文的啊!之前那么被李星满欺负都忍下了!还要人家怎么样啊!”   “他真的很厉害,最近连考了四门,还有高年级的课程,分数都名列前茅,果然人的本质是慕强啊..我能上去跟他说话吗?感觉他好像很高冷的亚子。”   “别吧,我听机械学院说,他好像是老校长专门给沈师兄安排的——”   “嘘嘘嘘,小声点。”   “哇!校长真的很会哎!让他们两个相爱相杀?”   “这叫互帮互助强强联合好不好!时蔚然之前在市中心开机甲开的那叫一个熟练!我看到过网上的图!感觉跟沈师兄肯定很合得来!”   “明明是校长按着我的头磕西皮!他们两个会不会成为当年的校长和忒休斯上将啊!”   “。”   时蔚然坐着背对着这群家伙,没什么反应,沈袭京则坐在他对面,一抬眼就能看见那群满脸揶揄的小女生。原本他还饶有兴致的听那些赞许他家银发甜心的话。   但是突然就将他们同一对儿知名be拍档相比较时,他有点不能忍了,抬头看去,微微挑眉。   “外语学院今天下课这么早?”   这群小女生登时噤声,按下满脸的兴奋揶揄,而后整齐划一道:“沈师兄好!”   时蔚然撇撇嘴,对于沈姓公孔雀的突然发作视而不见,送餐机器人将他的粥端上来了,他拿着勺子搅了搅散热,一边摸出终端机。   他最近学会了刷社交软件,能迅速获取首都星的许多最新消息。   段楚彧居然上了热搜。   时蔚然眯了眯眼,面无表情的点开了热搜广场。 第42章第42章   “沈袭京..这是我妈妈。”   沈袭京折返回来纯粹是因为自己落下了终端机,撞见段楚彧与时蔚然发生冲突纯属意外。   他原本也不想偷听别人说话,奈何段楚彧这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反侦查意识,再加上他这个人的听力又不错,稍稍走近了些,两个人的对话内容就听的一清二楚了。   当段楚彧跟时蔚然叙旧情时,他醋海翻腾,胸口酸的几乎要爆裂开来,当段楚彧诋毁他不行的时候,他又很生气,气的想冲出去把姓段的按在地上揍一顿。   但是当他听见时蔚然夸他比段楚彧强的时候,他所有的负面情绪就又都烟消云散了,甚至得意到有些想摇尾巴——虽然他可没有尾巴。   沈袭京的心情可谓经历了大起大落。   段楚彧这个人的下作手段沈袭京已经见识过了,像牛皮鲜和强力胶,惹恼了他必会被扒下一层皮。   所以这一回,沈袭京没打算跟他硬刚,更何况,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倒也没有必要跟段楚彧多做纠缠。   所以他只是轻飘飘的打断了段楚彧的施法,拉着时蔚然离开现场。   坐在车里,沈袭京瞥了一眼时蔚然。   可以看得出这小子心情还不错,没有被段楚彧影响到,所以才有情致与自己打嘴炮,这倒是让沈袭京心底放松了许多。   “唉,你确定你要拿我当段楚彧的替身?”沈袭京说:“辱我呢还是辱你自己呢?”   时蔚然斜眼觑他。   “这不像你啊。”   “嗯?”   “我以为你至少会来个五分钟的。”时蔚然说。   “五分钟的什么?”   “指责,质问,或者是说教。”时蔚然说:“就跟前几次一样。”   沈袭京:“..”   他到底是在时蔚然那边留下了多少刻板印象啊。   没错,沈袭京承认,他是对时蔚然与段楚彧的那段过去耿耿于怀,他就是很想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从刚才他偷听到的只言片语来看,当初发生的事情似乎还不简单,好像爱情骗子不仅仅是段楚彧似的。   换做从前,他肯定会因为这个跟自己过不去,跟时蔚然过不去。   但是现在..   他就算想问,也不会问了。   没有必要因为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破坏他们之间来之不易的情感维系。   和谐点儿相处不好?他不快乐吗?   这小白毛冲你笑一笑,他不香吗?非得横眉冷对的。   “说那么多次你也不改,我都懒得说了。”沈袭京撇撇嘴。   时蔚然轻轻嗤笑了一声。   “去哪儿兜风。”他说:“早去早回,我还要学习呢,我爱学习。”   “今天你就别想学习了。”沈袭京拉下引擎,车如怒兽般奔腾而出。   时蔚然把窗户摇下来些许,沛然的风拂过他的脸颊,沈袭京径直将车驶出学校,融入浩瀚的车流,窗外景色飞速切换如走马灯,时蔚然忽然有一种感觉,沈袭京在带着他逃离学校,挣脱那些乌烟瘴气的纠葛。   时蔚然的心情有一瞬间变得格外自在轻盈,他捞了一把额前的碎发,低声道:“沈袭京。”   “嗯?”   “其实我每天都挺高兴的。”时蔚然说。   “你高兴?”沈袭京哼了一声,冷冷道:“段楚彧一言不合就露脸恶心你,你会高兴?他就是个毒瘤,真不知道是怎么爬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人这辈子实现了既定的愿望,别的相比之下就没那么重要了。”时蔚然若有所思道:“所以段楚彧一而再再而三的用一些自以为是筹码的东西来跟我谈判,我只觉得他是跳梁小丑。”   “既定的愿望。”讶异于时蔚然突然打开话匣子,沈袭京侧目看了他一眼,“你有什么愿望?”   “我有两个愿望。”时蔚然轻声说,他看着窗外,眸光变得有些迷离,“让我和我妈妈都离开卡兹曼星。”   沈袭京猛地一怔。   “你妈妈..”他心底的疑问膨胀开来,止于唇舌之间。   这么多年来,卡兹曼星只进不出是有目共睹的事情,时蔚然应该有史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从卡兹曼星走出来的人,还是陆山彦费了好大功夫筹谋的结果。   可听时蔚然的意思,他的母亲..也离开了卡兹曼星?   这怎么可能呢?   沈袭京怀揣着巨大的疑团于心底,将车驶入了首都星的城市公园。   城市公园是首都星的标志地段,其中心有一棵巨大樱花树。这棵樱花树是几年前忽然生长出来的,与蓝星时代的蔷薇科、樱亚属植物有所不同,高十多米,树冠也更茂盛葳蕤,除了冬日以外,三季开花,风雨不败,如此坚韧又瑰丽的花找遍整个首都星也找不见几个,有植物学家慕名来研究,提取了花朵中的基因想要复刻,复刻出来的却依旧是小株品种。   这棵樱花树就仿佛是千百年来仅有的一株奇迹,出现的偶然,没有缘由,因此而孤绝珍稀。它深受广大市民的喜爱,政府干脆将城市公园围绕着这株樱花树重建,打造成了知名景观。   尚隔了一段距离,城市公园的热闹程度就已经体现出来了,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有人在搭帐篷野营,有人在放风筝,更有人排着长队在樱花树下打卡拍照。 第43章第43章   “你确定我来的这是沈宅?”   跟时蔚然认识了这么久,这小子在自己面前装过乖、示过弱,也耀武扬威、嚣张跋扈过,沈袭京却唯独没有见过他哭。   就算是之前被绑在马戏团的转盘上,亦或是在坍塌的矿井里,都没有过。   沈袭京下意识的将时蔚然搂紧了些,他用余光看过去,时蔚然的眼眶猩红,亦没有挣脱他。   “阿蔚。”   那种悲伤像是会传染,在沈袭京的心口形成了密密实实的刺。   他想,时蔚然没有挣脱他,大抵是一种呼救。时蔚然需要他将自己拖出这汪深不见底的悲伤之海。   于是,他不由分说的将时蔚然拉了起来,塞进了停在不远处的车里。   周妙有句名言,情绪低落的时候只需要一顿肉,如果不行,就两顿。   沈袭京觉得周妙的这些逼话也不算全无道理,遂在路边点兵点将找了个小饭馆,拖着时蔚然进包厢。   时蔚然全程无话,沉默顺从的像个木偶娃娃,唯有眼睛肿的像个吐字,这让沈袭京不习惯到了极致。他坐在时蔚然的的对面,扫了一下店家的虚拟菜单,先草草点了一套。   不一会儿,老板笑眯眯的拎了两瓶烧酒上来,豪气万丈道:“帅哥!今天消费满888酒水畅饮不限量!冲鸭!!”   沈袭京:“那个我们——”   他刚想说我们不酗酒,时蔚然已经一声不吭的拿了一瓶,往桌角一磕,瓶盖儿就开了,这家伙仰头就是一阵豪饮。   沈袭京:“??”   他阻止的手僵在原地,悬在半空中,而后慢慢的收了回去。   “你慢慢喝。”他的目光紧锁着时蔚然上下滚动的喉结,无奈道:“别着急,今天我付钱,你要吃什么喝什么都管够,啊。”   “duang”   时蔚然重重的将瓶子顿在了桌上。   这会儿,他连鼻尖也染上了红色,更像一只小兔子了,他急促的呼吸着,胸膛一起一伏,眼神略略有些失焦。   沈袭京谨慎的看着他,“你..”   “刷拉”   时蔚然毫无征兆的扶着桌缘站了起来,大步流星的走到沈袭京身边,一把搂住了沈袭京的脖子。   沈袭京:“??”   对方的突然靠近让沈袭京猝不及防,那张漂亮的脸蛋迫近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他几乎可以看清楚时蔚然脸颊上的一些柔软的绒毛,真的很像可爱的小动物。小动物本人呼出一口酒气,身形晃荡,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摔了,沈袭京生怕他磕着碰着,条件反射的去捞他的腰窝,他大腿分开了些,时蔚然暂时找到了支撑点,居然顺水推舟的坐到了他的大腿上。   沈袭京:“!”   这个姿势,不可谓不尴尬,像个..   沈袭京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像个啥,时蔚然已经笑了起来,应该是觉得他的大腿很稳坐起来很舒服,银发青年颠了两下,甚至下手掐了一下沉袭京的大腿肌肉。   沈袭京的脸都青了。   这点疼痛于他而言当然不算什么,不仅不算什么,反而还触及到了他的某些奇怪的..   沈袭京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试着并拢双腿,他的目光一刻未曾从时蔚然微醺的脸颊上挪开过。   “人的大腿是可以随便坐的吗?你给我下来!”他恶声恶气道。   时蔚然垂眼看着他,眼底波光迷离,明明眼睛还红肿着,却自带一股居高临下感。   “我不下。”他一字一句道,俯身,按住沈袭京的后脑勺,“你再凶我,我就去告诉我妈妈。”   沈袭京:“??”   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你妈妈..到底在哪儿?”   “我妈妈现在在首都星最繁华的地方。”时蔚然不乏骄傲的说:“每天能看到朝阳与星辉,被许多人喜欢,甚至还会被他们当成宝参拜!那些人大概一辈子都想不到他们眼里卡兹曼星里的臭虫有一天会变成这样吧!”   “你说那棵樱花树?”沈袭京道。   “你不是说一直好奇我跟段楚彧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吗?”时蔚然按住了他的后脑勺,眯眼,“你答应我,大腿以后只给我坐,我就告诉你。”   沈袭京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分做了两部分,分别朝着上下两个方向疯狂奔流,失去血供的心脏跳的撕心裂肺,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他从前真的很讨厌时蔚然的放浪形骸,仿佛没有什么底线,只要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谁都可以,谁都无所谓。   但他又无法否认,他就是那无数平庸肤浅中的一份子,拒绝不了,承受不了。   或许他的恼怒根本就是源于他在时蔚然的眼中不是特别的那一个,他感到不甘心。   时蔚然可能不知道这样会为自己树敌多少,那些虎视眈眈的,觊觎着的虎豹豺狼。   沈袭京的心底有狂波怒澜,他死死的盯着时蔚然的那双桃花眼。   “没有谁能坐我的腿。”他低声说:“但是段楚彧..” 第44章第44章   努力的去帮助沈袭京好么?   “所以..你们两个现在的关系是?”   闻乐和周妙宛如两个被押入狱的犯人,同手同脚的跌坐在沙发上,拘谨的缩成两个球。   时蔚然和沈袭京坐在对面,两人之间隔着一段谈不上近也谈不上远的距离。   “室友。”时蔚然看起来很淡定。   “情——”沈袭京的嘴瓢了一下,讪讪然,“对,室友。”   “所以你们昨天应该只是一时冲动吼。”闻乐盯着时蔚然脖子上的一点儿红痕傻傻道。   他刚说完这句话,就被周妙狠狠踩了一脚。   一丝丝尴尬在空气中弥散开来,沈袭京用拳头抵着嘴唇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他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在一家不怎么起眼的路边摊店里,他们莫名其妙的吻到了一起,而后就天雷勾地火,沈袭京当时好歹还留存了一些理智,搂着时蔚然回了车里,都没等到上菜,一路驱车回了家。   作为一个当代的功能健全的青年男性,又是被坐大腿又是热吻的,滚到床上去打架是必然的发展趋势,至少沈袭京是这么觉着的。   但碍于时蔚然喝了点酒,出于一种上头的状态,沈袭京的君子精神还让他心生了那么一刻钟的犹疑,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乘人之危了。   直到时蔚然把他按在枕头上,分腿叉坐,反客为主的抽掉了他的皮带。   沈袭京觉得这种时候还没点主观能动性,就太他妈的像个道具了。   哪有这么物化自己的。   结果两个人的适配度高的离奇,愣是从天亮做到了天黑。   荷尔蒙支配大脑的时候,他们彼此想着的都是对方的身体,醒来时,他多少怀揣了些歉疚。   毕竟他是在上头的那个,无论怎么样都不吃亏,时蔚然..会不会恼羞成怒的把他踹下床?   沈袭京按了按额头。   此时此刻,他倒宁愿时蔚然把他踹下床。   因为时蔚然实在是淡定的不像个样子。   他醒的比沈袭京还早,起床后洗澡,换衣服,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末了还有空折回来给沈袭京丢了瓶涂抓痕的药膏。沈袭京都怀疑自是不是才是被睡的那个。   面对闻乐的询问,沈袭京的耳根发烫,正在斟酌词句,却听时蔚然道:“成年人,上个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不是说是来送肩翼的吗?东西呢?”   “哦,给亚里士多德了。”周妙这才想起自己此番前来的目的,一拍脑袋起身。   “那干脆一起去机甲库好了,我也想看看肩翼怎么装卸。”时蔚然道。   “好唉!”他的态度很随和自然,闻乐和周妙也就不觉得尴尬了,乐颠颠的一块儿出了门,留沈袭京一个人在原处微微发怔,被无视的彻底。   “室友..这特么可是我家!”他无奈道,心里耿耿于怀。   太淡定了,太平静了。   要不是昨晚暴露了一些细节,他真的会以为时蔚然是个搞一夜情的熟练工!   沈袭京翻目回想了一下,那会儿时蔚然反复瞄准就是进不去,没有技巧全是情感,咬着牙让他提供一点儿技术支持,毛糙之余竟还有些可爱。   这时他听见门外响起周妙的呼喊:“蔚然哥你走错啦!!是这个方向!!”   时蔚然略显急促的身影自门前一闪而过。   沈袭京顿时乐了。   时蔚然去过他的机甲库,以这小子高超的认路本领,这点距离怎么可能走错。   那只能说是心不在焉了。   看来也不是那么淡定。   沈袭京呼出一口气。   他想起了时蔚然酒后吐的那些真言。   当代科技发达,人的骨灰的确可以做成钻石、烟火等等等东西,做成种子,倒是第一次听说。   死去的人变成了另一株鲜活的生命,这大概也算是一种重生吧?   为了将这颗樱花树的种子送出卡兹曼星,时蔚然可谓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相比之下连坐这个制度的存在,简直就是残酷的代名词。   时蔚然自己何尝不是从残酷中长出的浪漫之花呢?   ——   半个月后,沈袭京顺利通过了毕业答辩,他按照陆山彦的要求填写了晋升申请,等待着上面的答复批准。   与此同时,时蔚然即将迎来机甲实操考核。   机甲实操作为二年级必修课程是有原因的,与沈袭京说的大致相符,精神力连接模式固然爽。   但连接起来很耗费精气神,一旦精神状态不好就很容易断连,手操模式非学不可,而机甲的手操技巧比一般的机械要复杂千百倍。一年级新生上来基础还没打好就想上手开,基本不可能。   好在时蔚然是个体验型选手,有过拆卸操控无数装甲类的经验,在考前一周,他厚着脸皮去找沈袭京。   “塞壬号借我耍耍。”   沈袭京:“?”   “模拟机甲要申请才能使用,一年级没权限。”时蔚然说。   “你在塞壬号这儿就有权限了?”沈袭京躺在床上,脸上盖着本书预备打盹。   “我以为我们俩关系还可以。”时蔚然说。   “室友关系。”沈袭京重复了一遍,不阴不阳。   时蔚然不爽的眯眼。   “怎么?听你的口气,还不想跟我做室友?”他完美解读:“也是,你之前的确是不想跟我做室友来着,你想跟李星满做室友对吧?”   沈袭京:“??”   “手操课我考不过,李星满没准就真能成为你的副驾,你要是觉得安心你就这么做,我是无所谓。”时蔚然说:“给谁当副驾不是当呢?”   原本只是想继他一下,让他重新考了一下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会不会不局限于室友这个层面。   没想到到头来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沈袭京觉得自己简直被对方拿捏的死死的。   “行行行,塞壬号借你用。”沈袭京说着,给亚里士多德远程发消息,“我让他给你把模拟训练场打开,不过事先提醒,我家那片草坪范围面积可不如学校的模拟训练场大,你发挥的空间有限哦。”   “那倒不怕。”时蔚然说:“不过你放心我一个人使用塞壬号?”   沈袭京:“?”   两秒后,他从床上翻下来,“不放心。”   ——   白嫖了一周沈上尉的亲手指导,时蔚然迎着朝阳欣然赴考。   像这种体力考试,时蔚然必然要吃饱了再去,他在餐厅转了一圈,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李星满站在他对面,脸色霎时难看。   时蔚然倒也不太想搭理他,旋身去拿差距,就听李星满颤声道:“你一学期到底准备考多少课程..”   “不多,你考过的我都考过。”时蔚然淡定道:“你考不过的,我也一样考过。”   李星满闻言腿一软,差点儿摔倒。   他在时蔚然肩头撞了一下,两人发生了不小的摩擦,时蔚然皱着眉头退了半步,与他拉开距离,手中的早餐汤差点儿没打翻。   “你还真是不禁吓。”时蔚然冷嘲。   “你这个荒星来的烂货,不会顺心如意的”李星满虚弱的吐出几个字,白着一张脸掉头走了。   机甲考核的训练场离餐厅不远,时蔚然准点抵达。   为了防止考上冒考错考,考生抵达考场后需要先扫描电子准考证,再与人脸核验,时蔚然点开终端机,正打算将准考证调出来,却发现准考证码调不出来,原本显示个人信息的界面一片灰色。   巡考人员用讶异的眼神看着他。   时蔚然的脑海里骤然间闪过早上李星满的那一撞。与他的肩臂擦肩而过。   ——太刻意了。   他瞄了一眼悬挂着的虚拟始终,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五分钟,提前十五分将禁止进入考场。   争辩无益,时蔚然转身就走,“你好,我的准考证被消磁了,请问多久可以恢复?十分钟后我有一场考试。”时蔚然边打电话边直奔学务处。   “为了防止冒考错考,重新搬离准考证需要核验个人信息,近期考试情况,至少两小时。”对面的人说道。   时蔚然的心骤然往下沉。   这时他的终端机震了几下,来了一条公众消息推送和一条私人信息。   “总统颁布《探海计划》,预计耗时三年,哥白尼号启用在即,舰队名单公将在本月公布。”   【沈袭京】:“我的少校申请通过了,下个月应该就可以以正式的舰长身份进入联邦舰队了,你的考试怎么样?亲亲好室友?!”   本月,下月。   还真是卡了一个要命的时间节点。   时蔚然很清楚,他赶不上这趟考试,就会直接错过这批舰队人员的申请计划。   如若沈袭京在《探海计划》的人员名单里,那他三年都见不到沈袭京,或许时间还会更久——   “李星满..”时蔚然微微咬牙。   就在这时,他听见有人在叫他。   “时蔚然,过来!”   他回首,看见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站在不远处冲他招手。   “李欣?!”时蔚然认出了她,面露诧异。   李家姐弟在他这里的印象委实不做好,他心里存了一份警惕,站在原地未动,李欣见他不过来,似是焦急,便主动奔将过来。   “你的准考证是不是消磁了!”她脱口道。   时蔚然冷笑一声:“是,托你好弟弟的福。”   “对不起。”李欣歉疚道:“是我管不住他。”她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磁卡,递给时蔚然:“这是一张临时准考证,我用档案室的权限把你的考试信息录入进去了,你把它插进终端机侧面的卡槽里去,应该可以生效。”   “你..”这事态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时蔚然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不是为了我那该死的弟弟。”李欣斩钉截铁道:“我是为了沈袭京,他是一个好人,没有人想要看见因为副驾的不合格让一个优秀的舰长出事,答应我,努力的去帮助沈袭京好么?”   时蔚然的眼底闪过一丝微光。   他眨了下眼,不再客气的接过李欣手里的东西。   “这些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的。”他说:“考完试见。” 第45章第45章   你是不是翻白眼儿了。   时蔚然拿着李欣给的临时准考证在众目睽睽之下踩着点进入考场。   没有进行任何的热身运动,他突击上阵,好在考场里提供的模拟机甲与沈袭京的塞壬号相比,要简易粗略得多,如果把塞壬号比作一个完整的人体,那么考核用的机甲就是一座一眼可以看到头的骨架。   时蔚然以场上最短的时间完成了助跑,飞行,攻击,发射,接物等操作,场上众人早就对他此前各场笔试的表现有所耳闻。   如今看见他表现优异,倒也不算惊讶,只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   一切都是那么的有惊无险。   时蔚然走出考场时如释重负,他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很有必要感谢一下李欣。   届时,他的余光灵敏的捕捉到了李星满的身影,于旁侧的拐角处一闪而过。   时蔚然的心底“咯噔”了一声。   浸淫在卡兹曼星多年,他对犯罪的直觉最是灵敏,如今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些琐碎的猜想,转头就往档案室的方向奔去。   他一边走一边摸出终端机来给沈袭京发消息。   若是放在从前,他大概不会这么“多此一举”,但现在,他心里始终记着陆山彦的那份儿告诫,他不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荒星霸主,既然要当首都星的公民,想要法律的庇护,就必须遵守法律的规则,必要时汇报一下身边的人,没准关键时刻会多一条出路。   另外,他也觉得他有必要跟沈袭京说一下。   ——   时蔚然没有去过档案室。   他只是听沈袭京随口说过一句李欣的岗位,在学校里绕了一大圈才找到档案室所在的楼。   “档案室在顶楼。”一个女职员笑眯眯道:“你是来找人的吗?”   时蔚然这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的口碑有了大幅度提升。   “我找李欣。”他说。   “你也找李欣啊?”那女职员诧异道:“李欣最近怎么异性缘好像很好的样子?刚才还有个油头粉面的小子来约她上天台呢!”   “安吉利亚你脑子瓦特啦,那是她弟!”旁边有人无语道。   “李星满约了她上天台?!”时蔚然冲口而出。   一条完整的犯罪计划已经在他的脑海里成了型,时蔚然二话不说,直冲进了前方的直升电梯。   看着展示楼层的数字不停地攀升,时蔚然的神色逐渐凝重,只听到“叮”一声,电梯门朝两旁打开,时蔚然几乎是弹射出去,天台高耸,热浪翻滚,不知何时天穹上堆砌着厚厚的阴云,坠的离人类的世界极近,仿佛随时会压垮下来,而李星满正掐着李欣的脖子,将她按在天台的边缘,李欣的半个身体已经悬了出去,摇摇欲堕。   “贱人,贱人!!”李星满狂怒叫骂着:“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得到了段楚彧的指点可以扳回来一局,你居然..居然胳膊肘往外翻!帮着别人来对付我!!你根本就不是我姐!!你是个恶毒的贱人!!没良心的贱人!!”   从这个角度时蔚然看不清楚李欣的脸,但是能从李欣疯狂乱蹬的双腿看出此刻她所承受的巨大痛苦,一股火气冲上了他的头顶,时蔚然四下一望,从天台一隅抄起了一根废弃的水管,阔步朝着李星满走上前去。   李星满此刻杀心上头,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迫近,时蔚然抬手下意识的瞄准了他的后脑勺。   接下来的几个动作几乎乜有耗时就在他的脑海中成形,他会一击打碎李星满的颅骨和颈椎,只要李星满是个正常的地球人类,就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是最终,时蔚然还是挥棍挑开了李星满的手臂,失去了拖拽的李欣眼看着就要往坠落,她撕心裂肺的尖叫,被时蔚然眼疾手快抓住,一把拉上来。   “又是你!”复又撞上时蔚然,李星满双目血红,“为什么总是你!”   他此刻的言行举止带着股说不出的疯癫意味,时蔚然眯了眯眼,身形微闪,灵敏的避过了李星满的张牙舞爪,他在荒星跟人打架的次数比吃饭还多,李星满这种程度简直就像是在过家家一般,被惯性驱使的李星满直直的往天台边缘滑去,时蔚然顺势拎住了他的后颈,将他翻了个个儿按在钢丝围栏之上,重复方才李欣的姿态。   李星满的瞳孔缩成了一个小点,惊恐愤怒。   “蠢货。”时蔚然说,他颠了颠手里的水管,莞尔一笑,“真不知道段楚彧给你吃什么药了,让你这么心甘情愿的给他当狗,你惹了我可不止一回了,按照我以前的脾性,我会将这根水管从你的喉咙里插进去,然后把你的尸体从这个地方高空抛物下去。”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笑的很随意,仿佛只是在寒暄一般,李星满的嘴唇直发抖,他想起段楚彧跟他说,时蔚然是个卡兹曼星出来的愉悦犯,犯罪是本能,经不住激,很容易就会做出出格的事情,到时候法不容情,时蔚然很快就会滚回他该去的地方。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时蔚然这个应该被关到死的荒星垃圾会突然间在卫斯理如鱼得水起来,那些他不配觊觎的东西,统统都变得唾手可得。   “可我现在不打算这么做。”时蔚然说:“按照首都星的法律,你跟你的主人——我是说段楚彧,都应该得到制裁,你实在不应该这么轻而易举的死掉。”   “你指望我帮你去指认段楚彧..你做梦!”李星满嘶哑道。   “星满!你怎么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李欣喘息着,大声哀求,“你指认他..没准还能少判几年!你本来不是这个样子的孩子啊!” 第46章第46章   你会觉得永远是下一个最好。   李星满对自家亲姐下毒手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卫斯理,叫人唏嘘不已,时蔚然本还有些担心这件事会牵扯出李欣为自己提供临时准考证的秘辛。   不料也不知道是谁传的谣言,他压根就没有在整个故事里出现。   时蔚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而导致姐弟二人反目成仇的主人翁沈袭京则变成了焦点人物。   “你的确是流量密码呀。”时蔚然故作艳羡的刷着校园论坛。“啧啧”感叹。   沈袭京白了他一眼,咬牙切齿的在终端机上给周妙发消息。   “你编的可真好。”   周妙答的大言不惭,“那可不,完美让我蔚然哥置身事外,还显得你特别有牺牲精神!”   沈袭京不想搭理她。   “哦对啦,陆校让你和蔚然哥有空去一趟校长室找他。”周妙说。   “他为什么不直接给我发消息?”   “安徒生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我正好在,就让我传话咯。”周妙说。   “你最近是不是跑校长室跑的有点勤?”沈袭京怀疑道。   “没有的事。”周妙在那头“略略略”。   沈袭京猜陆山彦跟他谈的事十之八九与段楚彧有关。   不出所料,抵达校长办楠`枫公室,陆山彦就开门见山。   “段楚彧都把你们二位折腾成这个样子了,我想听听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沈袭京和时蔚然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底看到了一丝诧异。   “这些私人恩怨我以为你不会管。”沈袭京率先说道。   “私人恩怨?”陆山彦挑眉,“我不觉得这些事情还停留在私人恩怨的层面上。”   他挥了挥手,房间暗了下去,一张晶蓝色的立体地图出现在了半空中。   “这是首都星?”时蔚然看着有些眼熟。   “没错。”陆山彦点头。   沈袭京看出了端倪,他抬手指着地图边缘的几片灰色地带道:“这几片郊区怎么灰了?”   “这正是我想说的。”陆山彦的眼底闪过冷冷的光,“近期人口普查,丹润两区的人口数量加起来竟然不过百,整个片区一片荒芜,普查人员在废弃的房屋内竟然发现了孵化中的虫卵。”   “怎么会这样?!”沈袭京诧异道。   “历来居住地都是生物争夺的主要底盘,人类如果不占领,时间一长自然就会出现别的东西盘踞。”陆山彦道:“丹润两区之前虽然偏远贫穷,但政府年年都有补助计划,而且那边儿很适合搞水生产业,也不至于沦落到成为无人之地的地步。”   “当地没有官员管?”沈袭京道。   “这就是最离奇的地方了。”陆山彦说:“丹润两区的所有地方官全都晋升了。”   沈袭京:“??”   “并且没有相应的人员接棒。”陆山彦说:“我查了一下,从今年年初开始,两区当地的管辖位置就一直出于空缺的状态。”   “没有政绩,怎么晋升?”时蔚然问。   “这就很有趣了,我私下打听了一下,提拔当地官员的人正是段楚彧。”陆山彦说,他往后一靠,十指交叠,眉头紧锁。“我之前一直觉得段楚彧只是个家道中落,所以不择手段想往上爬的凤凰男,但现在看来他的所作所为,多少有点儿莫名其妙。”   “是啊..他就算再落魄,好歹家世背景在那里,他爸就算支持率再低,也不至于要去跟郊区的那些小官为伍。”沈袭京说。   “再者,你不觉得他对你们的敌意过分大了么?”陆山彦说:“如果他真的想要当大官儿,拉拢远比铲除要重要。”   “他有尝试着拉拢过我,你应该也有吧。”时蔚然看了一眼沈袭京,沈袭京点头,“只是我们都拒绝了。”   “政见不同者大有人在,保持距离,适当打压都可,没有实际的利益冲突,都没有必要非置人于死地不可——除非你们两个真的跟他有天大的利益冲突。”陆山彦的话锋一转,“所以你们二位,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时蔚然略略瞪大了眼。   “你们想不明白,我来带你们想一想。”陆山彦说:“阿蔚,你是被段楚彧攻击次数最多的人,你现在回过头来思考,当初在卡兹曼星,你仅仅是他用来晋升的垫脚石,你在被他使用完毕后被打回卡兹曼星,在他不知道我有后续的计划之前,你的结局基本已经是注定好的了,再没有出头之日,那他又有什么必要追杀你那么长的时间,甚至大动干戈让两辆星舰相撞,也非要至你于死地不可。”   时蔚然颦眉。 第47章第47章   即将被联邦舰队视为第二个忒休斯的年轻人!   时蔚然怔了两秒,二话不说给陆山彦打电话。   然而接电话的却是安徒生,告知他陆山彦很忙,暂时无暇接听他的电话。   时蔚然心里“咯噔”一声,   他忽然有种感觉,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段楚彧的预料之内,所以才那么放心大胆的离开首都星。   “你哥去哪儿了?”时蔚然问周妙。   “我也不知道,他经常会接临时的秘密任务的。”周妙说:“不管啦!机械师要跟你们一块儿上机甲参与战斗的,走啊蔚然哥!我跟你一块儿!”   浩浩荡荡的机甲大军自卫斯理军校的大门倾巢而出,重机甲则被几架直升机悬吊拖行,直接投放在目的地,必要时进行热武器清扫。   二级虫祸意味着虫族造成的损害不局限于经济损害,已经涉及人员伤亡了,时蔚然坐在驾驶舱内,听着通讯频道内有指挥官在给他们不同的阵列分配任务。   闻乐从后方探出头来,把他吓了一跳。   “你怎么在这里?!”   “妙妙让我来的!”闻乐说。   “怪只怪这事儿来的太突然了。”周妙坐在副驾驶座上大声道:“首都星都多少年没出现过虫子了!怎么李星满一要说大实话就来虫子了呢?蔚然哥我特地给你选的这台机甲,是有救援仓的!我们抓紧去疏散,然后去找李星满,我哥叮嘱我不能让李星满出事!”   “我连急救包都带了!”闻乐说:“他只要全须全尾的,我就有把我能给他救活!”   “有虫族在,他还真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吧。”时蔚然低声道。   机甲俯瞰世人,轰然踏入城区,透过机甲的视野捕捉,时蔚然看到了海量的虫在街道上窜袭,它们几乎有一人多高,有的像螳螂,有的像蜘蛛,在建筑物表面蛰伏攻击,口器和头镰锋利如刀。   “真的好恶心啊!!”周妙脚趾扣地,抓着闻乐的袖子疯狂的扯,陡然间一只蟑螂模样的巨虫振翅飞起,坚硬的甲壳撞在机甲表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它要去吃人了!!”闻乐看见那东西战机般俯冲而下,直奔写字楼的露台,露台上站着几个白领,此刻惊叫着四下奔逃。   机甲的铁腕凭空抓住了那只会飞的巨型蟑螂,胸前喷射出晶蓝色的燃烧束,精准的将背后袭来的虫群包裹,霎时间燎成灰烬,旁侧的建筑物没有收到半点损害,机甲在时蔚然的操纵下在虫群里拳打脚踢,灵活的像个武术教练,周妙被时蔚然这稳如老狗的手操技术惊呆了。   “我觉得我下次可以试试用机甲打蚊子。”时蔚然说,机甲踩踏着虫尸进入写字楼内部,将一群躲在桌子下面瑟瑟发抖的白领“掏”了出来。   闻乐带着急救箱往后面的救援仓奔去。   “报告指挥部,E区清扫完毕,申请去A区支援。”时蔚然说,他点开地图,找到了拘留处的位置。   指挥部很快批准,时蔚然操纵着机甲大步流星的奔去。   周妙提前连线拘留所。   “你好,这里是卫斯理救援队,请问待审人员李星满现在还——死了?!不是!他不是重点看护吗!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时蔚然横目。   “电话接给我。”他命令道。   “哦。”周妙按了一下转接键。   时蔚然听见对面的人在嘶吼。   “有两只竹节虫直接从水管道里爬进拘留室!!白蚁王咬断了房梁拘留室直接就塌了!!这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懂吗!”时蔚然斩钉截铁道。   “尸什么尸,你不知道竹节虫吃人啊!!现在哪有人有空帮你去找尸体!!有本事你自己来找啊!!”   “话说你说的。”时蔚然说:“我找到的就都算是我的了!”   语毕,他单方面挂断了电话,周妙指着前方道:“我的妈呀,这真的是拘留所吗!”   时蔚然顺势看去,入眼拘留所的所在地点已然只剩一堆横七竖八的砖石,几只白蚁从土石内部衔着所剩无几的木料抬起头来。   时蔚然翻了翻眼睛,直接送了他们一束激光三件套。   “我觉得..别说救活李星满了,能找到属于李星满的DNA都很难。”周妙呆呆的看着不复存在的拘留所如是道。 第48章第48章   你,收他当儿子,我,帮你翻案。   此时此刻的校长室内充斥着难闻的血肉气息,陆山彦努力的做着表情管理,让自己看起来足够专业和稳重。   他的办公桌上,摊着一大堆的“李星满”。   而那三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逼犊子在他的对面排排站,纷纷用充满了求知欲的眼神看着他。   “我真的是——谢谢你们三个了!”陆山彦咬牙切齿道。   “校长,闻乐翻遍了《人类的六十种死因》,都没搞清楚李星满是怎么死的。”周妙说:“我们这不是没办法了,才来找您的嘛!”   “看也知道是有人想要销毁证据线索才搞了这么一大出。”时蔚然面无表情道:“老陆,复原李星满我们已经超常发挥,下面就看你的了。”   陆山彦扶额。   许久,他道:“看过李星满的脑子了吗?”   “脑子?”闻乐道:“没有,头颅颈椎都脆弱,要伤内肯定先伤外,我看他头颅完好无损,脑子应该没事吧。”   “你把他的头剖开来看看。”陆山彦说。   闻乐:“哦!”   周妙战术性后退到时蔚然的身边去。   “就这么剖?”   闻乐:“对呀!”说着,他从自己的急救箱里拿出了一把圆规似的电刀,对着李星满的头颅“滋滋”的画了一圈。   烤肉的香气弥散开来。   安徒生贴心道:“已开启净化空气模式。”   周妙捂嘴:“我想吐Again。”   一圈画完,闻乐将李星满的头盖骨小心翼翼的揭了下来,而后惊呼了一声。   “天哪!他的脑子呢!”   周妙:“??”   她顾不上恶心了,跟时蔚然一块儿凑上前去看。   李星满偌大的头颅腔里空空如也,大脑不知所踪,只有一汪汪淡黄色的水。   “这是什么技术啊?!”闻乐呆滞道:“他的头明明看起来,一点伤痕也没有啊!”   “我就知道。”陆山彦低声说。   “这是更高文明的技术?”时蔚然似乎有些明白了,“你见过对不对?”   “对,在守护织女星的战役中。”陆山彦说。   “霍马尼亚人?!”周妙显然是知道,冲口而出:“不会吧?!霍马尼亚人不是被消灭了吗?!”   “还记得我跟你说的,上次突然出现的那个跃迁点吗?”陆山彦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时蔚然,“刚才观测台发来报告,就在虫祸发生之前的六个小时,跃迁点附近出现了动能的改变。”   “为什么现在才发来报告?”时蔚然道。   “因为报告被拦截了。”陆山彦说:“的确有人在干预军部工作的运转。”   “那现在怎么办?”时蔚然道:“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吧?”   “我需要汇报总统,这件事由不得层层上报。”陆山彦说:“也许探海计划要提前开启了。”   就在这时,安徒生头上的讯号灯闪烁了一下。   “先生,探海计划的人员名单公布了,我正在下载中。”   时蔚然豁然瞪大了眼睛。   “哥白尼号上有我的名字吗?”他带了些迫切道。   安徒生的搜索系统远快于人类,很快就答道:“没有。”   “没有?”陆山彦闻言,反应竟比时蔚然还要大一些,“他的分我看过,不可能没有,是分到别的星舰上了吗?”   安徒生头顶的信号灯又闪了一阵子,二次回答:“没有。”   陆山彦的瞳色凝住。   “你等等,我现在就来问。”   似是很少见校长动怒,时蔚然没吭声,周妙跟闻乐也乖乖的闭嘴不做声,看着他一通电话打去了军部。   “政审不通过?!”陆山彦的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突兀凌厉,“他父母双亡,难道还能成为政审污点?”   对面说了些什么,末了,他挂断了电话,向后靠在椅背上,捏住了鼻梁骨。 第49章第49章   表演一个突发恶疾!   这个提议过于劲爆,以至于加加林直接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惊得吹胡子瞪眼。   “疯了吧你!我认他当儿子??我怎么能认他当儿子??他一个卡兹曼星出来的小混蛋。”   “我都愿意叫你这个老混蛋一声爸,你居然还嫌我?”时蔚然冷笑一声。   “你说谁老混蛋!”加加林勃然大怒,“我要是你的亲生父亲,生出你这种儿子,现在切腹谢罪都绰绰有余!”   时蔚然似是不想跟他多费口舌,环着手臂不说话,只翻白眼儿,加加林歇了两口气,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陆山彦:“之前一直没有问过你,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关进卡兹曼星的?小小年纪,这得是犯了多大的罪责才会被量刑至此。”   “哦?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吗?”陆山彦满脸的诧异,“他父亲叛国,他和他母亲是因为连坐罪被发配到卡兹曼星的。”   “连坐啊..那还挺——”加加林怔了怔,似有所感的喃喃自语,他忽然浑身僵住,眼睛瞪圆了些,“连坐?!”   “怎么了?!”陆山彦道。   加加林没说话,只是缓缓举起目光,望向时蔚然的头发。   “你为什么染银发?”他的嗓音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对不起,天生的。”时蔚然淡淡道。   “天生的?!”加加林上前一步,死死的扣住了时蔚然的肩膀,“遗传了你爸,还是你妈?”   “我爸还不配有这些优点。”时蔚然说:“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认识我妈?”   “你妈叫什么名字?”加加林大声质问。   时蔚然古怪的盯着他看了两秒。   “我不告诉你。”他冷冷道。   “阿蔚。”   “你不用告诉我。”加加林抖的厉害,“你姓时..叛国罪,你爸..你爸是不是叫——”   “不准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时蔚然忽然断喝,狠狠挣脱了加加林,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   他力气很大,加加林被迫后退趔趄,差点儿摔倒,异样的光却从这个老男人的眼睛里迸溅出来。   “我同意了。”他说:“我认你做儿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儿子!!”   时蔚然:“哈?”   ——   这傲慢的老家伙变脸如此之快让时蔚然措手不及。   堂堂一个钢铁硬汉居然泫然欲泣,感觉情绪有点儿崩溃了。   怕状况控制不住,陆山彦给加加林留了联系方式,把时蔚然先提溜了出来。   “他怎么回事啊?”时蔚然纳闷道:“他这反应,不知道还以为,他暗恋我妈。”   “他就是暗恋你妈啊。”陆山彦说。   时蔚然:“??”   “我这也是道听途说的,因为加加林是我们那一届绝无仅有的老光棍。”陆山彦说:“据说他本来是有个未婚妻的,人很漂亮,但是因为吵架分了手,加加林脸皮薄没有去挽留就被人乘虚而入,往后再也没有消息了,加加林也没有再找别的女人,我们都以为他是谈感情谈伤了,从此戒色了,今天听他自己说,才知道原来里面还有这层缘故在。”   “不会这么巧吧?”时蔚然说。   “管他巧不巧呢。”陆山彦说:“加加林同意收你当儿子就是皆大欢喜。”   “老陆,要我说还得是你。”时蔚然说:“不过你刚才说加加林是你们那一届唯一的老光棍..你不也是光棍吗?”   陆山彦笑而不语,快步钻进车里,时蔚然看不懂他这笑,只觉得一肚子的疑惑,上车后才后知后觉。   忒休斯似乎..也没有听说过有遗孀啊。   那加加林为何会是唯一的老光棍?   ——   陆山彦的效率总是不会让人失望。   也不知道他是用了什么手段,加加林的各项权限被解冻的同时,时蔚然也收到了哥白尼号征兆的讯息,让他紧急收拾行李准备登舰。   时蔚然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加加林胡子都没剃居然就前来相送。   “你来做什么?”时蔚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你现在是我儿子。”加加林强硬的从他肩头扯过背包,“全首都星都知道你是我儿子了,户籍,数据库,出生证明上你都是我儿子。”   时蔚然满头的问号:“喜当爹你也这么高兴?你别忘了,我们之间只是交易。”   “是是是,交易交易。”加加林把两板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营养液塞进他的背包,“路上注意安全!”   时蔚然:“..罗勒叶味儿的营养液??我对罗勒叶过敏!”   “那就送给你的同事做人情!”加加林热情道。 第50章第50章   我都没嫌弃你嘴肿,你居然嫌弃我臭?   小麦克斯号是一架平平无奇的六棱星舰。   探海行动工程浩大,除了领头的巨型星舰哥白尼号以外,还配备了大大小小近百只高品阶的星舰随行。   小麦克斯号是被挑剩下来的淘汰货。   没有人愿意接的任务和没有人愿意使用的星舰,沈袭京登舰之后,试着联络沈威,却没有结果。   沈袭京是个成年人,他不会因为沈威的事情就乱了阵脚,沈威的事情沈威会处理,他要做的就是不给沈威拖后腿添乱就可以了,盲目的慌乱无用,联络沈威只是想要再报个平安。   因为待会儿离开首都星之后可能暂时就没有办法再联络了,实在联络不上那也没有办法。   没一会儿,他的船员们就陆续登上了船。   他们的任务在探海行动跟前仿佛不值一提,沈袭京也不再拥有之前那样甄选船员的资格,上来的船员都是生面孔,倒是有一个熟面孔,响亮的喊道:“沈师兄!”   沈袭京认出了这个精神抖擞的家伙,“阮天翼。”   “沈师兄你记得我啊!真是太好了!”阮天翼坐上大副的位置,笑眯眯道。   “没去参加探海行动?”沈袭京问。   “明明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跃迁点更要紧吧!”阮天翼说:“我还奇怪为什么大家好像都没有很在意这件事似的。”   “你们倒还不算太笨。”沈袭京道。   阮天翼挠了挠头。   “不过,你们不要指望我因为这是个不受重视的小任务就对你们放松要求。”沈袭京的声音放亮了一些,“相反,越不受重视的任务,往往就越是危险。”   “有袭哥在,我们心里都踏实,都听袭哥的就对了。”阮天翼说。   沈袭京笑了笑。   “我会尽可能的罩你们的。”他说。   小麦克斯号在无人注意的地方驶出了星港,按照观测台给出的坐标飞往那处特殊的跃迁站,短暂的寂静之后重现在浩瀚宇宙之中,侧方出现了一颗苍白的星球。   阮天翼吃了一惊,脱口而出:“织女星?!”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沈袭京道:“开启隐蔽模式!”   阮天翼的反应终究还是差了一些,在他找到隐蔽开关用力按下去的一刻,整个舰舱剧震,猩红色的光占据了所有的屏幕。   “出问题了!!舰长!!”   “我们的系统动不了了!!舰长!!”   “有异常的能量在尝试截获我们!!”   “我在尝试开启护盾了!!舰长!!但是!!阻能不够啊!!”阮天翼声嘶力竭道,这时,他听见沈袭京低声道:“关闭护盾。”   “什么?!”阮天翼以为自己听错了。   “星舰能量有限,不要浪费在这种无异议的挣扎上。”沈袭京望着屡屡报警的能量参数,“随意降落,我就不信他们会让麦克思号坠毁。”   话音甫落,整个麦克思号天旋地转,宛如进入了巨大的绞肉机一般,所有的声音和画面都在这剧烈的震荡颠簸之中几近模糊,阮天翼的大脑几乎失去了运转的能力,只剩下一个念头——星舰坠毁的话,大概是无人能生还的。   ……   不知过了多久,这令人窒息的风波终于停息了下来。   舰舱内一片寂静,良久,沈袭京道:“都还好吗?”   稀稀落落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受安全带的保护,舰仓内的众人都没有受太重的伤,但都七荤八素的够呛。   阮天翼强忍着要吐的冲动,睁大眼睛去看操作系统,发现刚才一片猩红报警的设备此刻恢复了个七七八八。   “看来是暂时逃脱了。”沈袭京说。   “为什么会这样?!”阮天翼茫然道:“刚才明明——”   “是霍马尼亚人的区域干扰技术,麦克思号太落后了,换成别的星舰,绝不会有这样的情况。”沈袭京索性起身,走到舷窗跟前,“但他们的技术也不是全覆盖性的,如果加上护盾阻能,我们恐怕还会落在他们估算好的监测范围内。”   “我明白了!”阮天翼恍然:“我们现在是随机掉在了他们计算范围外的某处地方。”   “没错。”沈袭京说:“织女星系什么时候居然被霍马尼亚人占据了……那原本的住民呢?”   “给船开启隐秘模式。”他扭头对阮天翼说:“他们发现目标失联应该会扩大范围搜寻,所有人,准备上月球车,我们的现阶段目标是人员搜救!”   月球车是一种小型探索车辆,一辆可承载一到两人不等,配备有简易的治疗攻击装置,目标小,方便隐蔽在凹凸不平的山石丘陵之间,十几辆月球车先后倾巢而出。   “所有人按照我规划的地域路线搜索织女星原住民,发现异常第一时间汇报,严禁擅自行动。”   “收到!”   沈袭京下完命令呼出一口气,他大致估算了一下范围,单手驾驶着月球车往内陆深处前去。   人员搜救是卫斯理军校的基础课程,而且联邦也在极大程度的科普大型灾难时的自救举措,霍马尼亚人固然可以占领这颗星球。   但是要在短时间内杀死所有的原住民,也没那么容易,所以沈袭京对于找到幸存者这件事还是颇有信心。   果然,几个小时后,他收到了阮天翼的好消息。   “接收到幸存者发来的救援电波,来自地下,目前看来织女星也许有避难地下城的存在!”   “舰长!找到幸存者了!他们好像饿了很久!!”   “需要带他们回麦克斯号吗!!”   “给我共享定位。”沈袭京说:“一队回麦克斯号上搬运补给物资,二队原地待命接收物资,其余人谨慎搜救。”   说着,目光忽然凝滞,他在前方看到了一座巨大的堡垒,横亘在废弃的城镇之中,堡垒四周构架着一些悬梯,有一些身材奇高的人类在上面走来走去。   作为战训学院的尖子生,沈袭京研究过多年前的织女星守卫战,图例中的霍马尼亚人并不长这个样子,沈袭京眯了眯眼,下了月球车,卸下了一些武器装备,然后开启了自动驾驶模式。   ——   霍马尼亚人的堡垒之中,氛围一片凝重,汉斯烦躁的在监控仪器跟前来回行走。   段楚彧在一旁闭着眼,脸色阴沉。   那处跃迁点是霍马尼亚人在段楚彧的指导之下打开的入侵联邦的突破口,他们就是通过这个跃迁点投放了一批虫卵进入首都星。   “联邦舰队里的蠢货这些年只增不减。”段楚彧评价道:“除了那个烦人的沈袭京以外,你们不需要忌惮任何人。”   “沈袭京是谁?”汉斯问。   段楚彧张了张嘴,显然,他并不是很想在这种时候赞扬沈袭京。   汉斯见他欲言又止,冷笑一声,自己去搜罗了一番,沈袭京的信息很快就跳了出来,汉斯草草过目后,讥诮道:“一个还没毕业的军校生?”   “他可是被官媒称作“常胜贵公子”、“忒休斯二代”的希望之星。”段楚彧道。   “你们联邦人最喜欢的就是夸大其词。”汉斯说:“忒休斯二代?忒休斯还不是死在我们霍马尼亚人的手上。”   “总之,你听我的,抓住他,你在首都星会畅通无阻。”段楚彧说:“整个联邦都在准备探海行动,出现跃迁点的事情,首都星除了沈袭京没有人会管,所以你们只需要在跃迁点附近埋伏,狙下那艘星舰。”   “你不是说他很受联邦的赞誉么?那他应该会被选中去参加那个什么愚蠢的探海行动?”汉斯嘲笑道。   “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参加不了探海行动。”段楚彧淡淡道:“我希望你们能活捉他,相信我,羞辱完他再让他死,会是一场愉快的体验。”   “你好像很恨他?”汉斯说。   “我恨一切阻挠我成功的人。”段楚彧说。   一切本来都是在意料之中的,可麦克斯号在被捕获之后却没有落在他们计算好的范围区域之内,这让原本志在必得的汉斯感到十分暴躁。   “扩大搜索范围!实在不行就全星搜索!”汉斯说:“耗费些能源也无所谓,反正整个织女星现在都是我们的地盘!”   “沈袭京大概是逃脱了。”段楚彧低声说,他颇为笃定,“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往往会选择主动出击,我总觉得他现在不会离我们太远,应该会在追踪我们的路上。”   “他追踪我们?”汉斯冷笑一声:“现在我们才是食物链的顶端!”   话音未落,他手下的人道:“大人,有一辆银河联邦的月球车朝我们开过来了!!”   “什么?!”汉斯忙凑到跟前去,随后他看见了冲天的火星子在屏幕里爆开来。   “我们被围攻了!!”   “果然。”段楚彧低声道:“沈袭京总是有办法出其不意!”   汉斯怔了怔,他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段楚彧的低语之下,竟莫名的信了几分。   “还愣着做什么!”汉斯在那家伙头上拍了一巴掌,“还不快去给我抓人!!”   霎时间,几十个霍马尼亚人自堡垒中央荷枪实弹的冲出,汉斯在空旷的中控室里来回打转,他头顶有一方通风管的井盖,此刻微弱的转动了一下。   汉斯怔了怔,下意识的抬起头。   沉重的井盖朝他砸了下来。   汉斯吃了一惊,然而此刻他已经拥有了三头人坚硬的皮肤,根本就不担心被井盖砸中,他甚至朝井盖挥出了一拳——   “duang”   井盖被砸的稀碎。   汉斯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人拿捏住,狠狠的反折。   汉斯看清了那个从通风管里爬出来的年轻人的脸,他们的管道污秽,让那个年轻人看起来狼狈不堪。   但容颜却是俊美无俦的,他在巨大的打击力之下倒在地上,对方像是一个牢牢的绳子,将他死死的束缚住!   “沈袭京?!”站在旁边的段楚彧叫出了他的名字,虽有心理准备,却也被这波神兵天降震惊到无以复加。   “混蛋!!”汉斯发出怒吼,他使出吃奶的利器爬起来,三头人的皮肤让他完全免疫各种冲撞,但是这种被限制行动的感觉还是让他难受至极。   他的个头比沈袭京高上一整个头颅,身躯更是宏伟,外加融合了三头人的基因,汉斯根本不觉得自己在近身肉搏中会输,他将沈袭京甩了出去,下一秒沈袭京却仿佛不需要任何缓冲一般弹射逼近,像一颗子弹,随后他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   沈袭京砍断了他的膝盖。   他整个人往下一沉,瞬间跟沈袭京落在了同一条海平面上,对方凌厉的眉眼配上那攻击性至极的眼神,让汉斯心底发凉。   “你怎么可能砍断三头人的皮肤——”   “三头人?”沈袭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少爷我的成名之战就是在三头人的老窝里切瓜砍菜,你不知道吗?”   汉斯失去了行动能力,瞪着血红的双眼,沈袭京抬手指了指斜侧方呆若木鸡的段楚彧,“这个叛徒肯定知道,他难道没有告诉过你吗?”   段楚彧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他大概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如此充满了攻击性的沈袭京,在没有被那些下作手段绊住脚的沈袭京,强势的宛如一个魔头。   为什么不死啊,这家伙为什么不死啊!   段楚彧忽而转过身,跌跌撞撞的扑向控制台。   “对,对!!就用那个!!”汉斯在血泊里放声大吼,“忒休斯痛苦光波!!”   沈袭京愣怔了一瞬,随后想到了什么,扔下??:лf汉斯扭头狂奔,然而融合光波的发射筒已经在高处缓缓旋转,瞄准了他。   “我看你拿什么挡!!”汉斯邪性的狂笑起来,“你会跟他们统统融为一体的!!”   电光石火间,一架小型星舰直挺挺的撞进来,整个中控室像一个被踩碎的易拉罐,金属碎片在火光中翻飞。   融合光波射出,像是铺天盖地的巨型镁光灯,段楚彧的眼底尽是杀戮的快意,他知道融合光波能穿透所有的金属物,这艘星舰很小,狭窄的舰仓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给他们逃窜,飞进来里面的驾驶者纯属自投罗网,他们会像当年的忒休斯一样,与这架星舰融为一体——   忽然,他发现跟前多了一面“镜子”。   星舰下方喷出了大量的奇怪气体,在爆炸的高温之下迅速凝固成了液态的镜面,瞬息间,那光波居然在镜子表面发生了折射!   段楚彧只觉得眼前一闪,拐着弯的光粒子将汉斯包裹,一片炫目过后,汉斯消失了,他的脸成了扁平的沙画,印在铁色的地板上,像是某种诡异的图腾。   “成功了!!”   “太棒了!!”   “我们的发明申请专利完全没问题!!”   闻乐和周妙挤在时蔚然的驾驶座后方欢呼雀跃,疯狂击掌,坐在驾驶座内的银发青年一边笑一边抽着肿胀未消的唇角。   他开启了悬停模式,在侧方打开门,一跃而下,大声吼道:“沈袭京!!”   听到他的声音,段楚彧的脸色愈加苍白,他难以置信的退了两步,嘶声道:“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自烟尘后方飞出一粒子弹击穿了他的脖子。   段楚彧的表情戛然而止,随后仰面倒在了地上。   时蔚然顺着子弹的轨迹直冲过去,在废墟之中看见了狼狈不堪的沈袭京。   此刻的沈袭京哪还有什么贵公子的体面样子,头发乱的犹如鸡窝,半边脸被燎出灰迹,制服破破烂烂,时蔚然冲到他跟前,当即又退了两步,抬手捂住了鼻子。   “好臭!你怎么这么臭!”   提到这个,沈袭京的表情难免有些无奈。   “那我怎么能知道霍马尼亚人喜欢把下水道管建在天花板上呢?”他抬手指了指时蔚然不甚对称的嘴巴,“我都没嫌弃你嘴肿,你居然嫌弃我臭?”   时蔚然当即撤下了捂鼻子的手,露出了一个不甚和善的微笑。   “沈袭京,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第51章   沈袭京发现自己可耻的in了。   周妙隔了个舷窗都能听见沈袭京这毫无求生欲的话。   她当即拉着闻乐跳下船。   “蔚然哥是过敏!!是过敏啦!!”她大叫:“他为了救你从哥白尼号上退出了!!你居然嫌弃他嘴肿!!”   “这已经算好的了!”闻乐跟着急巴巴的附和道:“他刚开始整张脸连气管儿都是肿的!!我给他推了一路的抗过敏药!!针眼儿还在呢!!”   沈袭京微微瞪大了眼,诧异的看向时蔚然。   时蔚然显然不想跟他说话,小幅度的翻着白眼儿。   他这副模样在沈袭京看来简直可爱到不像话,心口像是化了一瓮蜜糖,温甜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沈袭京二话不说,展臂将他搂紧了怀里。   时蔚然怔了一怔,而后骂道:“放手,很臭啊你!”   “不放。”沈袭京说:“你还说你不喜欢我。”   “..”时蔚然张了张嘴似乎又想骂人,但到头来居然没说出什么有用的内容来。   他想起先前在哥白尼号上,自己的心急如焚,几欲发狂。   他似乎,的确不能接受失去沈袭京。   “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他生硬的转了个话题,推开这个大狗似的男人。   “很简单,我拿月球车上的热武器轰了他们的监控点,让他们以为..我一个人包围了他们一群人。”沈袭京说:“这招我当初也对三头人用过,至于别的,真的只是智商碾压,他们的防御在我看来,薄的像一张纸。”   “吹吧你就。”时蔚然说。   “你不也轻轻松松就攻进来了?”沈袭京笑道:“我是不是吹的,你心里最清楚,他们是真的很愚蠢。”   他的笑痞帅,带了些意气风发,时蔚然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他一开一合的嘴唇上,心里痒痒的。   的确是太久没见到这个家伙了。   等等,好像..也就一个星期吧?   时蔚然撇撇嘴,觉得自己多少有些不正常。   “抓紧时间走吧。”他扭头说:“我觉得星港很快就会发现——米勒娃号失窃了。”   “你是盗用的星舰啊?”沈袭京大吃一惊。   “怎么?你要在这种时候指责你的救命恩人吗?”时蔚然挑眉,“拜托,我可是病假下来的,他们怎么可能给我安排星舰使用,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一台小破烂玩意儿可以开,跃迁的时候差点散架了你敢信。”   他连珠炮似的开怼,在沈袭京听来都是连绵情话,届时,沈袭京收到了阮天翼他们的汇报。   “袭哥!!地下城里有好多人!!”   “他们还报了几个分区的点,要不要分头去找剩下来的住民啊!!”   “现在应该可以去了。”沈袭京笑道:“你们都很棒。”   那头依稀传来欢呼声。   “袭哥,还有一件事!”阮天翼说:“有人说看到霍马尼亚人绑了一个人质走,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人质?”沈袭京闻言,和时蔚然对视了一眼。   “对,可能是带到他们的基地去了。”阮天翼说。   沈袭京与时蔚然对视了一眼。   “让他们先回去,我陪你留下来。”时蔚然说。   沈袭京的眼底微微发亮。   他确信,他在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所有的默契。   他所想的,就是对方所想的。   “天翼,我这里还有两个人,你带上他们乘麦克斯号回首都星,向军备部申请支援和补给给织女星,我和..我的拍档留下来找那个人质,不用担心,我们还有米勒娃号在,到点就能返航。”   “拍档?”阮天翼下意识的念了一句。   “看来大家都不觉得你会有拍档呢。”时蔚然似笑非笑,“你遇到我可真是上辈子拯救了世界。”   “奇怪了。”周妙站在堡垒的豁口处往外张望,“这群霍马尼亚人,老巢都被拱了,为什么不回来救驾呀!” 第52章第52章   跟你在一起应该蛮久才会腻吧。   探海行动启动后的第三天,一枚逃生舱直降首都星,甚至没有降落在星港,而是落在了郊区的人工湖里。   马提尼总统从里面爬了出来。   饥渴交加的总统并没有回他的政府大楼,而是第一时间奔去了卫斯理军校,与校长陆山彦完成了会面。   随后,探海行动被叫停,所有的星舰包括哥白尼号在内一并返港,而后马不停蹄的赶向了织女星。   很难想象,距离织女星守护战役之后,再次有那么大规模的联邦舰队驻扎在了小小的织女星上,他们在织女星的地表接洽了麦克斯号上的船员,并将在地下城内躲避追杀的织女星住民尽数救了出来。   虽然舰长不在,但麦克斯号上的船员们却并没有表现的十分慌乱,他们井然有序,训练有素的汇报着这些天他们的所见所闻,他们不仅和那些零散出现的霍马尼亚人打游击战,还合理分配着麦克斯号上的物资补给,保全了当地的住民和他们自己,他们甚至还从霍马尼亚人手上救下了一个凄惨的女人。   那女人正是宋琳娜。   联邦舰队中有人认出了宋琳娜,被她失神疯癫的模样吓了一跳,当即联络了她的家人,电话中可以听见,宋琳娜时而哭泣,时而语无伦次的咒骂着段楚彧。   就在众人对段楚彧的身份充满了质疑之时,他们发现了霍马尼亚人的堡垒,那座堡垒宛如一座冰雪城堡,内部被厚实的冰霜覆盖,他们甚至需要破冰才能进入到内部,他们在废墟中发现了被完全冻僵的段楚彧的尸体,背上有一张古怪的人脸,表情惊悚又愤怒。   堪堪搜寻了一层,舰队成员们已经被里面的温度冻得受不了了,他们不得不加穿上控温的防护服,随后,他们的探测仪发出了“滴滴滴”的响动,楠枫在废墟的深处有着温暖的生命的痕迹。   当舰队掘开了层层冰冻的钢板与坚石,宛如挖开了一座坟墓,一架小小的老式星舰露了出来,整个舰舱的表面完全变形,也没有任何引擎运转的迹象,所有人都疑惑至极,他们竭力撬开舱门,有温热的空气逸出,裹挟着淡淡的血腥气,他们震惊的发现里面有两个人,在黑暗温暖的狭小舰舱内,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一动不动。   ..   时蔚然醒过来时,人已经在首都星附属医院的病房里躺着了。   空气清新,温度适宜,床铺柔软,营养液无声的滴进血管儿里,一切都是那么岁月静好。   他眨了眨眼睛,还有些疲倦无力。   就在这时,床头的终端机发出了一阵一阵的震动,是新消息提示。   时蔚然艰难的腾出一只手,拿了终端机到眼前,就看到校园论坛上的一个热门标题分外抢眼。   【听说战训学院双杰都牺牲在织女星了??死前紧紧相拥??真的还是假的啊!!】   时蔚然的眉头缓缓的皱了起来。   他点开通讯录,拍了拍沈袭京的头像。   片刻后;   【沈袭京】:“?”   时蔚然松了口气。   随后他在那条标题下回帖。   【时蔚然】:“是真的)他们还双双化蝶了呢。”   他回复完,把疯狂闪烁的新消息提醒关了,重新合上眼,没过一会儿,门开了。   有人走到床边,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唇瓣温热,时蔚然莫名想起了极度寒冷中那缱绻的一吻,心漏了一拍,豁然起身。   “慢点。”沈袭京坐在他身边,心疼道:“小心扯到伤口。”   “你怎么..”时蔚然望着他衣冠楚楚的模样,震惊,“没有住院?”   “住了,本来想正大光明休病假的,但是他们非要我去开讲座,关于《在极端情况下如何合理改装星舰能源供给》。”沈袭京神采飞扬,一朝又回到了从前那个臭屁的模样,“我想说这不是最基础的机械课吗?有什么好专门讲的,全靠意会,不可言传。”   “可你还是滔滔不绝讲了很久的样子。”时蔚然撇了他一眼,破天荒的居然没觉得他这样子有很讨厌。   “你现在是..少校了?”瞄见沈袭京胸前想低调也低调不起来的勋章,时蔚然道。   “嗯。”沈袭京说:“我早就该是了。”   “你爸爸也没事了?”   “当然,莫须有的指控,不会长久。”沈袭京说:“我听说本来主导资产挪移这事的是宋琳娜的兄长,原本是为了帮段楚彧搞我爸,但是段楚彧把宋琳娜卖给了霍马尼亚人..这是事自然就吹了。”   “你爸妈经历了这种事,你不去安慰安慰他们?”时蔚然道。   “安慰什么?”沈袭京说:“我妈可失望了你知道吗?她本来满心以为我爸倒台以后能成为伟大的伊丽莎白家族的赘婿,这辈子成为环绕在她石榴裙下的老实男仆——”   时蔚然:“..”   “别太惊讶,你很快会见到他们的,偷偷告诉你,他们对稀奇古怪发色的人种有偏好。”沈袭京满嘴跑火车。   时蔚然翻白眼,“更何况,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对吧?”   “啊对对对。”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