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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姑回到广州红旗旅馆,不敢露面。一天她戴着梅花形徽章上街,菜篮里出现十几个钱包,原来梅花徽章也是丐帮帮主的标志,引来一场虚惊。李楚怜深夜出现在霞姑房间,让她配合梅花党组织实施刺杀广州军区新任司令员的行动。轿车开到那个将军住所,李楚怜裸奔引走警卫,霞姑越墙进入将军卧房说明情况,遇到潜入将军府任厨师的梅花党徒袭击,结果此人被霞姑击毙。警卫抓获李楚怜。霞姑随接应她的三轮车夫逃到其家,车夫欲对霞姑强暴,被霞姑砸昏。李楚怜交代了梅花党广州分部的组织秘密,30多个梅花党成员大部被捕。   龙飞等人回到北京。“五一”来临,早晨公安部门接到工艺师樊小慧举报:稻春阿菊带着被麻醉的龙晓菲前往北京百货大楼。龙飞等人赶到百货大楼,龙飞之妻南云终于在三楼女厕发现昏迷不醒的女儿,她的腰间挂有两瓶装有细菌的药瓶,一旦遥控引爆,后果不堪设想。南云迅速疏散人群,拆除了龙晓菲身上的引爆装置和药瓶,避免了重大事故的发生。   公安人员朱江在百货大楼的南侧银行二楼发现了稻春阿菊,稻春阿菊翻窗脱逃,她劫持了一辆摩托车逃跑时,被龙飞开枪射中。   同时在前门大栅栏街内联升鞋店,有两个女顾客前来购买绣花鞋,一个女顾客身体不适,半躺在座桥上;两个人都戴墨镜,装束时髦;另一个女顾客忘记带钱包,回家取钱。售货员发现留下的女顾客怀有身孕,给她试鞋时,才发现她是一具女尸!原来这两个女顾客,一个是梅花党骨干白蕾,另一个是白薇的干女儿芳梅娟,芳梅娟已经被害,她的肚子里都是炸药。   肖克带领公安人员赶到,及时清除了爆炸隐患。   梅花女皇稻春阿菊死了。   她到手的白薇的人皮不知落于何方?   如果无人知晓,这将是千古之谜! 第2章 真假人皮(1)   北京的中共特工部门欣喜若狂。   梅花党大陆潜伏特务头子,梅花党主席白敬斋的二女儿白薇的人皮被截获了。   这张人皮上绘有梅花图,即梅花党大陆潜伏特务骨干人名单,每一朵梅花上都有一个特务的姓名、地址和联络暗号。   谁掌握了这幅梅花图,谁就掌握了国民党梅花党的命运!   这幅梅花图的正图已于1948年南京解放前夕在紫金山焚毁,纹身于白薇身上的这幅梅花图副图是世上留存的唯一的一幅图。   只要用美国中央情报局秘密研制的一种特殊的药水涂抹这张人皮上,梅花就会绽开数百朵,用放大镜就会分辨清楚。如今这种特殊药水已被我特工部门掌握,它是在1963年深秋在梅花党3号特工叶枫的住宅里截获的。   中共第一神探龙飞为截获白薇的美人皮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在北京东城粮钱胡同13号鬼宅的小楼上遇到白薇的妹妹白蕾的枪击,右胸中弹,目前正躺在北京公安医院里。   肖克带领大批公安人员及时赶到,从白蕾手里夺走了白薇的人皮,白蕾趁夜色仓皇逃遁。   白薇的人皮已被制作成一个灯伞,摆放在公安部梅花档案专案小组办公室的办公桌上,公安部李副部长、肖克、凌雨琦等人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这个精致的灯伞。   灯伞格调典雅,肉色的伞幅,泛着光亮,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发光。   肖克喜轻轻的拿起放在桌子一角的一个药瓶,他小心翼翼的拧开了瓶盖,一股清香立即溢满了房间。   人们屏住呼吸,期待着奇迹出现。   肖克用一支棉棒伸进药瓶里,沾满了药水,小心翼翼地在灯伞上涂抹着……   凌雨琦觉得自己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灯伞上留下了一片片湿迹,梅花没有显现,什么奇迹也没有发生。   肖克的心一下凉了半截,他的手在颤抖,额角的汗滴了下来。   凌雨琦只觉得眼前一片黑,头部晕眩,她不由得扶住了皮椅。   李副部长舒展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他严肃地说:“这张人皮不是白薇的,白薇的人皮被人掉了包。”   肖克满脸通红,扔掉了棉棒,叹了一口气。   李副部长说:“我们面对的敌特非常狡猾,梅花党里又有众多派系,美国中央情报局、苏修克格勃,英国情报二部,日本情报机构等都垂涎欲滴,妄图得到这幅图,他们唯恐社会主义中国不乱,都想掌握这样一支有实力的反共间谍力量。同志们,我们不能掉以轻心,要继续观察,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一定要找到这张人皮,真正的梅花图!”   晚上,肖克拎着一兜苹果和奶粉到公安医院去看龙飞。   龙飞住在住院部的高干病房,门口有一个便衣人员专门负责他的安全。   肖克和这个便衣人员打过招呼,径直走了进去。   龙飞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他右胸的枪伤已经控制了感染,经过手术子弹也取了出来,神志比较清醒,正在打点滴,妻子南云守候在一旁。   “呦,老肖来了。”南云站起来招呼他。   “嫂子,老龙好些吗?”   “好多了,他命大,子弹离心脏只有2厘米。”   龙飞见肖克进来,露出了笑容。   肖克关切地询问了龙飞伤情,龙飞见他有些沮丧,问道:“老肖,最近是不是又有难事了?”   “你怎么知道?”   “天晴天阴,都在你的脸上。”   “那张人皮是假的!”肖克脱口而出,转入正题。   “白薇的人皮是假的?”龙飞睁大了眼睛,支撑着身体想坐起来。   “老龙,你还打着点滴呢。”南云关切地说,走到床尾,摇了钢把手,随着病床的起动,龙飞有了一个坐姿。   肖克说:“用叶枫的药水涂抹了,什么都没有!敌人掉了包。”   龙飞陷入深思之中。他自言自语:“会是谁呢?芳梅娟有消息吗?”   肖克摇摇头。   芳梅娟来自安徽黄山,她是粮钱胡同13号凶宅看房子的小姑娘,是白薇的干女儿。她曾经热恋龙飞,因劝阻白薇的妹妹白蕾枪杀龙飞,被白蕾用枪柄击昏,以后不知去向。   龙飞又问:“桥本阿菊的同伙,那个黑衣少女也没有下落吗?”   肖克摇摇头。   桥本阿菊是梅花党副主席黄飞虎的旧日恋人,是日本高级妓女间谍机构阿菊组织的特工,长期潜伏长春市,不久前在粮钱胡同13号凶宅的地穴中被龙飞击毙,她的女儿稻春阿菊不知逃往何处。   龙飞说:这个灯伞原来吊于粮钱胡同13号后花园的小白房子里,后来又转到芳梅娟居住的小楼二楼的浴室内,这一现象非常蹊跷。是芳梅娟盗走了白薇的人皮?还是那个神秘的黑衣少女?或者背后还有其他的人?……   肖克说:“最近我正在调查另一个案子,可能跟梅花党案有关,北京东城北新桥有一个住户,叫樊小哲,28岁,独身女性,在一个中学教音乐,她最近失踪了。”   南云在一旁说:“一个好端端的人怎么就失踪了呢?”   肖克又说:“她是泰国归侨,父亲原是泰国华侨巨商,她的原籍是福建泉州。我去过她的住处,厨房内案板上还有她切好的萝卜,煤球炉内的火自然熄灭,屋内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   龙飞说:“据我预测,咱们目前得到的这张人皮,很可能是樊小哲的人皮。”   “樊小哲的?”   龙飞点点头,“我建议你再到樊小哲的住处仔细查看,或许还有新的线索。”   这时,龙飞的女儿龙晓菲背着书包走了进来。   “爸爸,妈妈,肖叔叔。”龙晓菲有礼貌地跟龙飞、南云、肖克示礼。   龙晓菲正在八一学校上初中一年级,她的左臂上戴着少先队大队长符号。   龙晓菲走到龙飞的病床前。“爸爸,你好些了吗?”   龙飞点点头,“托女儿的福,好多了!”   龙晓菲恨恨地说:“狗特务,真可恨,我长大了一定当一个女公安,把特务全部消灭光!”   “我女儿真有志气,有事者,事竟成!”   龙晓菲摸摸龙飞的额头,“哦,不烧了,是好一些了,我说过,中共第一神探刀枪不入,不会倒下的。”   龙飞笑了,“第一神探的女儿也是好样的,老子英雄儿好汉。”   南云“噗嗤”一声笑了,“女儿哪里能做好汉?应该叫巾帼英雄。”   龙晓菲嘴一撇,俏皮的说:“古有花木兰,替父去从军;今有龙晓菲,课堂是英雄。爸爸,我期中考试考了个全班第一!”   “哦,可不要骄傲,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龙飞说完,发出爽朗的大笑,他猛觉右胸一阵疼痛。   肖克来到东城北新桥附近樊小哲的住处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   这是一条古老而又幽深的小胡同,肖克无心品味一侧的紫丁香,又一次走进了这个独门独院。樊小哲骑的那辆飞鸽牌二六式女车还停在院内的枣树下。她居住的这个小院有3间北房,院墙挺高,还有铁丝网,两房旁边搭建了一个临时小厨房,厨房内煤球炉对着院门口。   肖克从兜里摸出手电筒,摸进北房的正屋,他打开手电,寻找电灯的灯绳,手电光扫过去,只见正屋的右侧屋内有个人影。   他定了定神,把手电光定抚在床上,只见床头坐着一个年轻的女人,面容秀丽,身材窈窕,正是樊小哲。   他大吃一惊,喝道:“你是什么人?”   肖克见过樊小哲的照片,眼前的这个女人和照片上的樊小哲一模一样。   肖克掏出了手枪。   那个女人平静的说:“我叫樊小慧,是樊小哲的姐姐。”   肖克更觉恍惚,他从来没有听说樊小哲还有一个姐姐。   “你是人?是鬼?”肖克用枪逼住这个神秘的女人。   这个女人平淡地说:“我是人,我的同胞妹妹托梦给我,她好像已经不在人世了,她呆的地方非常冷……”   肖克更觉疑惑,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我是公安人员,你要如实跟我说。”   这个自称是樊小哲的姐姐的年轻人说:“昨天夜里,我梦见身穿白衣裙的妹妹樊小哲忽悠悠走进我的房间,她来到我的床边,拥紧了我,说:‘姐姐,我非常冷,我真的好冷。我们下世还做姐妹如何?’我听了,非常吃惊,感觉到她冰凉的泪水滴在我的脸上。我一下子醒了,开灯一看,哪里有妹妹的影子,分明是一场梦。我寻思:妹妹一定是遇到了风险,凶多吉少。可是来到这里,我听邻居讲,她已经失踪好些天了。我想不到,好端端一个健康的人,怎么就失踪了呢?于是我呆坐在这里,再也没有力气回家了。”   樊小慧向肖克讲述了她的身世,以及她与樊小哲的关系。   樊小慧和樊小哲是孪生姐妹,两个人长得相像。她们的父亲是旧北平的商人,母亲也是大户人家出身,生得如花似玉;1938年姐妹俩降临人世,成双谐对,小日子和谐美满。1946年父亲遇到了北平舞场上的一个交际花,如胶似漆,以后父母离异,姐姐樊小慧跟母亲一起生活,妹妹樊小哲跟随父亲。北京和平解放前夕,樊小哲的父亲带着那个交际花和樊小哲去了泰国,生意越做越红火。樊小慧和母亲一直在北平生活。建国后樊小慧进入一所工艺美术学校学习,专功泥塑专业。她捏的泥人栩栩如生,形象逼真,特别是钟馗、关公这两个历史人物,造型奇怪,古朴典雅,很受外界的欢迎。樊小慧后来转入北京鼓楼的一个工艺社工作,成为业务骨干。樊小慧的母亲于1959年病故,樊小慧一个人在故宫筒子河畔的一间平房里居住,虽然她生得秀丽如玉,但一直未找到知音,一直孤身一人独居,生活倒也清静。1961年春天,樊小哲在父亲去世后从泰国曼谷回到北京,费尽周折,终于找到了姐姐,但是樊小慧顾虑到妹妹的海外关系复杂,跟樊小哲约定,暗中来往,不公开真实关系。以后樊小哲当上了中学音乐老师,姐妹俩暗中密切往来,亲昵之极。由于姐妹俩都自视清高,对男方的要求比较苛刻,所以婚姻一直没有得到解决。   妹妹樊小哲喜欢姐弟恋,喜欢找比她岁数小的男人。   那是一个朦胧的雨夜,樊小哲看完电影《英雄虎胆》,从东四电影院往北新桥行走,她喜欢一个人在晚上行走,去闻春天的气息,闻马路两旁花木的清香。这时,天下起蒙蒙细雨,雨丝飘散在脸上,漾起春天的气息。樊小哲尽情的呼吸捕捉这种气息,简直有些陶醉了。这时,一把花伞罩在她的头顶;她凝眼一看,只见一个长相清秀英俊的小伙子站在她的旁边。哦,他长得真帅,稚气未脱的脸上闪烁着两只明亮智慧的大眼睛,目光里含情脉脉。樊小哲心头一热:这不正是自己希冀的白马王子吗?两个人一边走一边亲切地交谈,这个小伙子只有21岁,正在北京大学中文系上学,家在福建厦门。   “厦门有美丽的鼓浪屿,真是太浪漫了。”樊小哲激动地说。   “是呀,我的家就住鼓浪屿的南普陀山下,蓝天白云,红庙翠瓦,沙鸥云集,真是神仙的境界。”小伙子感叹地说。   “北京大学很难考呀,你的学习成绩一定挺棒的。”樊小哲的声音充满敬意。   “是啊,那年高考,我是厦门市文科状元。”   “你叫什么名字?”   “夏涛声,夏天的夏,波涛的涛,声音的声。”   “夏涛声,多美的名字,夏天的涛声,惊涛拍岸,乐此不彼。”   “你叫什么?”   “樊小哲,樊梨花的樊,大小的小,哲学的哲。”   “真是奇妙的名字,黑格尔式的头脑吗?”   樊小哲愉快地笑了,“我不是黑格尔,也不是苏格拉底,我是一个平常人,我是中学音乐老师。”   “音乐老师?太伟大了,音乐是大自然的神籁,它能沟通整个人类,你喜欢贝多芬的《命运》吗?”夏涛声的声调有些激动,双目熠熠生辉。   雨下得有些大了,这是初春的雨,淅淅沥沥,洋溢着一片生机。   夏涛声靠近了樊小哲,樊小哲感到心里一片温暖。   樊小哲望了望密如雨幕的飞丝,“我当然喜欢贝多芬的《命运》了,那是多么伟大的音律,把人们带入一个亢奋的意境之中。每当我困惑和茫然的时候,我都要听《命运》的旋律,他能使我振奋,催我再生,自强不息!你读过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这部著作吗?”   夏涛声骄傲地说:“当然读过,北大中文系的学生哪有没读过这部世界名著呢?”   樊小哲说:“约翰·克利斯朵夫把钥匙开门的声音,飞花落地的声音,甚至小解的声音,都听成是音乐,不朽的音乐。”   夏涛声问:“小哲,你认为人是什么东西?也就是说如何看待人?”   樊小哲听他亲昵地称她为“小哲”,油然的升起一种特殊的感觉,她认真地望着夏涛声的眼睛,回答:“人在最美的时候,是动物中的佼佼者。但是,当他失去理智以后,他便是最坏的动物,是动物之中最不神圣和最野蛮的东西。比如说,当德国纳粹把成千上万的犹太人,赤条条的推进煤气室时,当日本法西斯在南京疯狂地大屠杀,疯狂地强奸中国妇女时,便是最坏的动物丧心病狂的大发作。”   夏涛声听到这里了,默不作声了,他握着伞柄的右手微微颤抖着。他为了转移视线,变换话题说:“你怎么看待邂逅?”   “静静地对视,如两棵少年的菩提。虽然只是刹那的相遇,我们之间却感悟到千年前的缘分,于是,轻轻的,我们擦身而过……”   “这真是太浪漫了!”夏涛声叹道,他情不自禁地牵住樊小哲的手,她的手,软软的,温润如玉。   樊小哲却有触电般的感觉。   “你,你有时会感到寂寞吗?”夏涛声小心地问。   “寂寞是什么?一片影子,毫无选择地让它跟随着我,光从后面来,我看得一清二楚。从前面来,我感觉得到。从头顶上来,我只好我无可奈何地陪伴它。寂寞,是高傲的风骨,灵魂的感悟,幸福的等待。战胜寂寞,掌握命运的浆,等待你的是新生,是太阳,是蓬勃的生命!”   “说得太精彩了!”夏涛声紧紧攥住了樊小哲纤细的小手,他发现她的手心里渗出湿湿的味道。   樊小哲望着夏涛声的眼睛,她觉得他的眼睛里透出一种耐人寻味的意境,于是幽幽地说:“我喜欢一个人到北海公园散步,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一切名利、忧愁、愤怒,都归尘归土、烟消云散了。我也喜欢这朦胧的春雨,苍茫茫一片,人在雨中,早已化成雨景的一部分,化成了大自然的一部分,化成了天地的一部分,宇宙的一部分。人是多么渺小,多么微不足道。人生在世,不能看得太真切,雾里看花,花更俏丽。”   夏涛声柔声说:“我喜欢宁静,宁静是一种独到的意境,一种无言的氛围,一种禅定的感觉。宁静的人生是一条优雅的竹林小径,它通向远方,通向神秘莫测的地方。宁静的步伐凝重而不沉沦,庄雅而不浮躁,简洁而不晦涩,拥有了宁静,平平淡淡才是真。宁静的人生有时会失去理解,却永远与潇洒并肩,就如同在这春雨绵绵的夜晚,我与你同行,与一个佳人漫步街头,真是像胸前有一个门,打开这扇门,进去闲坐,喝一口春茶,在静溢种,心读懂了你,你也读懂了心,于是欢乐拥抱了你,苦难和惆怅,离你远去。”   樊小哲动情地说:“这是多么富有哲理的语言,简直就是一首优美的散文诗,不愧是北大中文系的学生。夏涛声,不知怎的,我觉得你有女人的味道。”   夏涛声听了,微微一惊,“是么,你觉得我更像一个女人吗?”   樊小哲点点头,“细腻、幽默、古典、浪漫。”   夏涛声听了,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樊小哲引着夏涛声走进北新桥一个僻静的小巷。   樊小哲有点恋恋不舍地说:“前面就是我的家了,雨还没有停,进屋喝点热茶吧。”   夏涛声点点头,“好,我拜访一下樊小姐的闺房。”忽然,他牵住樊小哲的手,朝前指道:“你看,这么多像戴望舒写的《雨巷》,轻轻的我来了,轻轻的我又走了……”   樊小哲露出了两个小笑窝,她牵着夏涛声的手走进了自己的家门。   开了正房的门锁,夏涛声感到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樊小哲不好意思地说:“屋里乱,你先坐吧。我去烧水,一会儿给你沏茶。”   夏涛声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第3章 真假人皮(2)   樊小哲吧雨伞打开,支在地上,然后溜进右侧的卧房,她一眼瞥到床头的乳罩,慌忙抢到手,把它塞进枕头底下,然后走到外面的厨房里,开封了煤球炉子,拎着水壶到院子树底下的水龙头前,灌满了一壶自来水,坐到煤球炉上。   樊小哲返回屋里,正见夏涛声站在墙旁看一幅照片。   镜框里的照片是两个樊小哲,笑吟吟望着前面。   夏涛声说:“这幅照片很有意思,是两个你,你照的是叠影吧?”   樊小哲看了看照片,目光里透出几丝慌乱,急忙说:“照着玩的。”   夏涛声走进左侧的房间,桌上摆着文房四宝,墙角有一架钢琴,壁上挂着一些人物素描。   “这些素描是谁画的?”夏涛声问。   “我画的,画着玩的。”樊小哲轻描淡写地说。   “你还有美术天赋,真是才武双全。”   夏涛声看到壁上有一摞画稿;他用手掀动这些画稿翻阅。他看到了一幅女人的人体素描,画上的年轻女人裸身卧在床上,右手支着下巴,若有所思。   这幅素描的女人有些像樊小哲。   “小哲,这幅素描怎么有些像你?”   樊小哲走过来,望着那幅素描说:“这是一幅自画像,我是照着镜子画的。”   夏涛声笑笑说:“你真不简单,自己成为自己的美术人体模特。”   樊小哲笑着说:“你也可以做为我的美术模特,哪一天我给你画一幅人体,你曲线优美,身段标致,是理想的美术模特。”   夏涛声连忙说:“我可不敢画光着身体的,不雅,你有空闲可以给我画一幅头像。”   樊小哲嫣然一笑,“你这个未名湖畔走出来的才子,还挺封建。”   夏涛声说:“我是1\/3资本主义,1\/3共产主义。”   樊小哲听到厨房里水壶的水开了,于是砌了茉莉花茶,她端给夏涛声一杯,自己也拿起一杯茶喝起来。   两个人又叙了一会儿,樊小哲站起身,说:“我给你弹钢琴,你想听什么曲子?”   夏涛声说:“这么晚了,不会影响邻居吧?”   樊小哲摇摇头,“不会,我这个院是独门独院,是用父亲的钱买的。”   樊小哲带夏涛声来到左侧的房屋,她打开琴盖,坐在皮凳上,试了试琴调。   夏涛声说:“弹一首电影《上甘岭》的主题歌《一条大河》吧。”   樊小哲两只手拨弄着琴键,弹起《一条大河》的曲子。   琴声嘎然而止。   夏涛声称赞道:“真是太美妙了,弹一曲贝多芬的《命运》吧?”   樊小哲弹起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忽而激烈昂杨,忽而沉缓庄严。   夏涛声仿佛沉醉在这旋律之中,眯缝着眼睛,似乎谛听着什么。   樊小哲弹完这支曲子,伏在琴键上哭泣。   夏涛声睁大了眼睛,问:“小哲,你流泪了?”   樊小哲抬起头,脸上挂满了泪痕,她喃喃自语着:“我的命运在何方?在何方呀?”   夏涛声说:“命,是天注定,运在人为!”   夏涛声离开樊小哲家时,已经是12时多了,雨停了,大地湿漉漉的,空气里弥漫着桃花、杏花、丁香的香气,显得清新湿馨。   夏涛声拿着雨伞,由樊小哲陪伴着来到北新桥的十字路口。   “怎么办?没有公共汽车了。不然住在我家吧,你住西屋,我住东屋。”樊小哲说。   夏涛声回答:“不,我要走到北大去,我喜欢散步,我曾经从厦门走到泉州。”   樊小哲恋恋不舍地望着夏涛声的背影,她大声说:“后会有期,别忘了给我打电话!……”   夏涛声回过头,朝她杨了一下手臂,喊了一句:“千里有缘来相会!”   樊小哲望着夏涛声的背影,一直到模模糊糊,才返回家中。她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几许惆怅悄然袭上她的心头……   龙飞这几天在北京公安医院里坐卧不安,他的伤势得到控制,但是医生还不允许他出院。他急于工作,侦察白蕾、黑衣少女、芳梅娟等人的下落,寻找白薇的人皮。   这天晚上,龙飞目送着南云离开病房回家,他躺在病床上正在翻阅女儿龙晓菲写的作文,女儿写的作文的题目是《春之声》,她把春天比作母亲,作文的开头是这样写的:   春天惊醒了树的鼾声,踢醒了早晨,一路说着花草的惺忪。春天的头顶萌出晨曦的嫩黄,发尖高高举起光轮。春天用一种垂直的立姿,向蓝天伸出饥渴的手臂,摘取一片阳光,摇落一地雨滴。在春天经过之地,在翠意内敛的山巅,一棒棒白雾再也支撑不住,“噗嗤”一声,滑入软软的小溪,踏过一脚脚春泥,溜入一片花雨。   春天随手拿一本书,去读那自由自在的云,可爱的方便它忘却奔波的疲惫,荒芜的冷漠,落花的惆怅,早寒的沉重。   久违了,春天。   我喜欢春天,但不喜欢春天的喧哗。   我喜欢春天,但不喜欢依赖春天的人。   我拥有春天,但不属于春天的享受者。   我要耕耘春天,不是在海市蜃楼里。   龙晓菲   一九六六年四月   龙飞的右手打着点滴,吊瓶在头顶悬着的吊杆上。   这时,突然停电了,走廊里传来一片喧哗声。   门开了,走进一个身穿白色护士服、头戴大白口罩的护士,她拿着注射器走到龙飞面前。   “还好吧?”她小声问道。   “好。”龙飞点点头。   “怎么,停电了?”   护士点点头,“刚才是掉闸了,我给你点滴里加点胃药,你的肠胃有点紊乱。”   她说着,拧开了点滴管的一个小关节,用注射器往里滴了一些药液,然后款款离去。   一会儿,来电了,屋内呈现一片光明。   龙飞忽然感觉到这个小护士有些生疏,职业的敏感,使他迅疾拔去点滴针头。   这时,龙飞猛然感到有些晕眩,他扭动了呼叫器。   以后,人们在点滴里发现一种绿色的毒药。   刚才来的那个扮装护士的年轻女人是梅花党女特务!   人们在楼道卫生间发现那个专门负责龙飞安全的便衣公安人员被人击昏倒在地上。   樊小慧和肖克谈完话后一直赶到心绪不宁,回到家后彻夜未眠。   妹妹樊小哲失踪已有很长时间了,妹妹的梦中所言,使她心惊肉跳。   肖克没有跟樊小慧说更多的猜测,没有把人皮之谜告之樊小慧,他只说公安部门正在千方百计地寻找樊小哲的下落。可是一种不祥之感一直紧紧地困扰着樊小慧。   上午9时,樊小慧骑着自行车来到鼓楼工艺社上班。   这是位于鼓楼和钟楼的一个夹道里,师傅徐功勋早已经来了,他今年56岁,他的作品有时被当作国礼赠送外国元首。   徐师傅见樊小慧一脸倦容,关切地问道:“小慧,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什么”师傅,我昨天晚上看书睡晚了。   樊小慧收拾了自己工艺桌上的东西,开始制作,她有一件未完成的泥塑作品,表现的是上海女工向秀丽奋不顾身抢救国家财产的情景,她已经制作3天了,五一国际劳动节之前要赶制出来,做为献礼工艺品。   徐功勋师傅把一杯温水递到她的手里,“小慧,喝点水,这里面有长白山的人参,补补身体,别太累了。”   “谢谢师傅。”樊小慧抬头看看师傅,满怀感激之情。   “师傅,您的作品完成了吗?”她用目光在师傅的工作台上搜寻着;在师傅的工作台右侧立着一个一人高的钟馗泥塑,钟馗的造型形象逼真,怒发冲冠,虎目圆睁,手持宝剑,威风凛凛。   徐功勋师傅说:“作品完成了,客户要的急,我是连夜赶制出来的,一会儿她要来取。”   “这么说,师傅也是一夜没睡觉?”   徐功勋师傅笑了,“干咱们这一行的,没早没晚。”   门外一团红物闪了一下,门开了,一个身穿红色风衣的年轻女人手拖皮箱走了进来。   “正说着曹操,曹操就到了。”徐功勋师傅迎了上去。   “作品完成了?”那年轻女人急切地问。   “完成了。”徐功勋师傅指着钟馗的泥塑说:“你看看,满意不满意?”   年轻女人围着钟馗泥塑转了几圈,称赞道:“太棒了,真是神奇!太神奇了!”她一转头,看到了樊小慧,惊呆了,往后退了几步,眼睛里满是惊恐和惶惑。   “这是……”她指着樊小慧。   “哦,这是我的徒弟樊小慧,她的手艺也不赖,以后你再有活儿,找她也行。”徐功勋笑呵呵地说。   那年轻女人惊魂未定,问樊小慧:“我好像见过你,你家住在哪里?”   樊小慧也感到奇怪,下意识地回答:“和平里。”   年轻女人听了,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哦,我去过那里,劳动部就在那附近,我去劳动部办过事。”   年轻女人对徐功勋师傅说:“这个泥塑200块钱,我再给你添50块钱,你帮我把钟馗的大氅装上。”   “什么大氅?”徐功勋师傅有些疑惑。   年轻女人用钥匙打开皮箱,拿出一块牛皮类的东西,“就是这个。”   “这是什么皮的?”   “牛皮,好牛皮。钟馗驱魔大将军要是穿上这件大氅,多威风!”   徐功勋师傅接过大氅,用胶水把它固定在钟馗泥塑上,穿戴整齐,钟馗造型显得更加威武。   樊小慧也看呆了。   “好,二百五。”年轻女人高兴地把钱递到徐功勋师傅手里。   “二百五,这句话也不好听呀!”徐功勋师傅打趣道。   “好,再加10块钱,二百六!”年轻女人又从钱包里抽出10元钱交给徐功勋师傅。   “有车吗,我去叫辆三轮过来。”   年轻女人点点头,又说:“你把这个泥塑包一下。”   徐功勋师傅用牛皮纸把泥塑包好,用透明胶条粘牢,然后叫来两辆三轮车;他招呼三轮车夫搬走泥塑。年轻女人乘坐另一辆三轮车,两辆三轮车远去了。   樊小慧忘不掉三轮车上那个年轻女人回头一瞥的目光,这目光里闪动着几丝阴郁。   居住在北京东城区子河一带的一个小伙子在护城河游泳时,由于是潜游,在河底的泥草中发现一个精致的皮箱。他欣喜万分,以为是发现了财宝,拎着皮箱游上岸;打开一看,是一具肢解的血肉模糊的尸体!   他登时昏了过去。   公安部门经过技术鉴定,这具被剥去人皮的女尸正是失踪多日的樊小哲。   这一消息不胫而走。   当樊小慧得知这具女尸是自己的孪生妹妹樊小哲时,登时昏迷。   公安人员把目光聚集在樊小哲的生前男友,那个比她小7岁的北京大学中文系学生夏涛声身上。   凌雨琦已伤愈,她受肖克指派到北京大学保卫部了解情况,这个学校根本就没有叫夏涛声的学生。   肖克分析:这个夏涛声很可能就是杀害樊小哲剥掉她人皮的凶手。   白蕾这只狡猾的狐狸现在躲在哪里?   上番在病房袭击他的女人是不是白蕾?   芳梅娟如今在哪里?   那个黑衣女人逃向何方?   白薇的人皮在何处?   这些一连串的问题盘桓在龙飞的脑际。   正在龙飞冥思苦想时,芳梅娟就像一只惊恐不安的兔子,逃进了五台山。   那天夜里,她被白蕾的枪柄击昏,醒来后仓皇跑到后花园的假山上,挖出了干妈白薇留给她的皮箱,然后从后门溜了出去。她不敢直接上北京火车站,而是一路朝西南摸来,后来上了一辆长途汽车,抵达山西大同,辗转来到五台山那座尼姑庵。她向庵里的尼姑谎称去了故乡安徽黄山县,干妈白薇不知去向。庵里的尼姑长期与世隔绝,听完了她的言语,于是芳梅娟便栖身庵中,她把皮箱埋在屋外的一棵菩提树下。   这个皮箱锁着一个秘密,因为在皮箱内有一个神秘的小瓶,小瓶内有一种特殊的药水。   芳梅娟惦记着龙飞的安危,她鬼使神差地爱上了这个英俊果敢的男人。   她已经知道了龙飞的公安身份,而且知道他曾是干妈白薇旧日的情人,干妈为此刻骨铭心矛盾万分。   那天晚上,在北京东城粮钱胡同13号神秘宅院的小楼上,他亲眼看到白薇的妹妹白蕾开枪击中了龙飞,她心爱的男人倒了下去。她奋不顾身扑向白蕾,她被装扮成老妇人的白蕾用枪柄击昏。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龙飞时的情景,那是一个月前早春的一天上午。   有人敲门。   芳梅娟从小楼的客厅里走出去来到大门前,她开了院门。   一个英姿勃勃的男人出现在院门口,他穿着一身蓝色的制服,胸前别着一支派克钢笔。   “您找谁?”芳梅娟有点紧张,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沉稳英俊的男人。   “我是来看房子的。”   “哦,那就进来吧。”   芳梅娟客气地把龙飞让进来,关好了院门。   龙飞随芳梅娟穿过一个游廊,来到了三层小灰楼前。   “这个院好雅致。”龙飞赞道。   “经常闹鬼。”芳梅娟闷闷地说。   “是吗?我不怕鬼,我就喜欢跟鬼开玩笑。”龙飞诙谐地说,他瞟了一眼幽深的后花园,一眼望到了那个别致的小亭子。   “进来坐坐吧,尝尝我砌的咖啡。”芳梅娟招呼着,龙飞随她走进一楼的客厅。   “请坐。”芳梅娟一指沙发,龙飞毫不客气地坐下了。   芳梅娟端起桌子的咖啡壶,倒了一杯咖啡,说:“来,尝尝我煮的咖啡。”龙飞接过咖啡,一股咖啡的香气扑鼻而来。   “你是本地人吗?”芳梅娟问他,不知是什么原因,她挺喜欢这个男人,他棱角分明,眉清目秀,眉宇间透出一股英豪之气,显得十分沉稳,是那种值得信任的男人。   龙飞笑着说:“你听我口音不像本地人?”   “对。”芳梅娟点点头。   “我祖籍江苏,在北京工作。”   “哪里上班?”   “商业部。”   “八成是个官。”   龙飞笑道:“狗熊拍巴掌,磕(科)掌!”   芳梅娟眉毛一扬,“科长可就不小了,正经是科级干部哩。”   龙飞问:“听你口音是安徽人。”   芳梅娟点点头,“你猜的真准,我是黄山人。”   “好地方,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你长得水灵灵的,像黄山美景里养育出来的。”   芳梅娟听了,心里美滋滋的,“你真会说话,我长得不漂亮,就是白一点。”   龙飞扫视了下房间,“这房子好大,我是为部里订几间房子,部里要办培训班,东四旅馆住不下那么多人,我可以看看房子吗?”   芳梅娟紧张地问:“住多长时间?”   “也就一个来月,吃饭不用你管。”   “好,那就先看看房子。”   龙飞随芳梅娟上了二楼,楼梯很窄,木板压得“嘎吱嘎吱”直响。   “这房子有够老的,灰尘那么多,价钱可别太贵了。”   “最后是街道办事处定,我做不了主,我只是一个看房子的。”   “他们一月给你多少钱?”   “不管吃、只管住,一个月16块钱。”   龙飞和芳梅娟上了二楼,龙飞说:“二楼的楼道尘土也够多的。”   芳梅娟听了,有点不好意思,“我说同志,你这是批评我吧,北京的风沙大,尤其是春天,前天刚刮完沙尘暴,都说是从黄土高原来的黄土,我可擦不过来。”   龙飞随她进了浴室,只见一侧有个泛着黄渍的大浴盘,旁边有个淋浴的龙头,对面有个抽水马桶。   “有热水吗?”   “要烧水,能洗澡。”   出了浴室,芳梅娟指着旁边一间房间说:“这是我住的房间,就不用看了。”   芳梅娟打开了紧邻她住的房间。   一股霉气扑鼻而来,地板上躺着一只死猫,老得掉了毛,散了骨架。屋内堆积着几个纸箱子,窗户上挂着蜘蛛网,蓝色的窗帘遮住了整个窗户。   龙飞说:“这个房间倒挺大,支两个上下床,能住4个学员。”   龙飞又看了几个房间,大同小异。   龙飞又随芳梅娟上了三楼。   三楼房间的格局和二楼差不多,龙飞明显地感到有一个房间不久前有人住过,小木床上被褥整齐,还有一个破旧的梳妆台,一张木桌上灰尘不多。   芳梅娟掩饰道:“前不久我有个亲戚来北京,曾住过这里。”   龙飞开玩笑地说:“交房钱了吗?”   芳梅娟嘴一撇,“交什么房钱?我辛辛苦苦给他们看房子,又闹鬼又闹猫的,有个亲戚住两天,还交什么房钱?”   龙飞走出房间,芳梅娟心里好像一块石头落了地。因为两个月前白薇的妹妹,那个装扮成老妇人的白蕾曾经在这房间住过。   龙飞又看了几间屋子,格局差不多,都堆着一些杂物,灰尘遍地。   龙飞随芳梅娟下了楼,又回到客厅。   芳梅娟问:“同志,房间满意吗?”   龙飞点点头,“这里地理位置不错,离东四旅馆不远;这里院子大,楼上的房间也错,收拾一下可以使用,不过,我回去要跟部里汇报,最后由他们定。”   “行,那我就不留你了,一会儿我要作午饭了。”   龙飞望望后花园,说:“园子里也要看一看。”   芳梅娟说:“园子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到时候在这里住宿就行了。”   龙飞说:“我看这后花园不错,休息时可以散散心,我要看看。”   芳梅娟见他执意要去,也不好阻拦,于是带他去后花园。 第4章 真假人皮(3)   穿过一条石子通路,进了后花园,龙飞在假山里转了一遭,穿过一条弯弯曲曲的山洞,透陁到达山顶那个朱江色的小亭子。   满园桃花、杏花、迎春花等争芳斗枪,盛开似锦,北京的前门箭楼、景山公园的朱亭、北海公园的白塔、鼓楼等建筑尽揽眼底,偶尔有几只灰鸽子呼啸而过,蔚蓝色的天空,白云飘动,如团团白絮,自由浮沉。   龙飞对芳梅娟说:“小姑娘,你每天生活在这花团锦簇之中,桃花雨,杏树云,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啊!”   “什么神仙,这个院是有名的凶宅、鬼宅,鬼气冲天,凶像环生,我生活在鬼哭狼嚎之中,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你见过鬼吗?”   芳梅娟点点头,“见过。”   “鬼是什么模样?”   “张牙舞爪,伸着绿舌头,披头散发,呲着大牙,瞪着眼睛,走起路来像一阵风,可害怕了!”   “在哪里见过?”   “就在这山上,有时在小灰楼里,鬼也不说话。”   “小姑娘,你在宣传迷信,世界上从来没有鬼!”   龙飞正色道:“心中无鬼的人怕什么鬼?心里装鬼的人才有鬼。”   “鬼在我肚子里?”芳梅娟睁大眼睛,用右手摸了摸肚子。   “对。”龙飞点点头。   芳梅娟说:“我每天吃萝卜白菜,不会装鬼的。”   龙飞问:“你看过《红楼梦》吗?”   芳梅娟摇摇头,“听说过这本书。”   “红楼梦中有个贾府大观园,是小姐丫环和公子哥聚会的地方,风景优美,花团锦簇,这个花园有点那个意思。”   “大观园也闹鬼吗?”   龙飞点点头,“有时也闹鬼,有的丫环跳了井,投了河,有的小姐整日哭哭啼啼。公公偷了儿媳,丫环跟少爷偷情,贾府上有个看门的老头叫焦大,他看得最清楚。”   芳梅娟听了如坠五里雾中。   龙飞指着上下后门附近的那个小白房子说:“那里有个小白房子,是做什么用的?”   芳梅娟听了,心头一惊。   龙飞说:“我想去看看。”   芳梅娟有些紧张,说:“里面什么也没有,有什么看的,你们又不想在那里住。”   龙飞往下走,芳梅娟无奈,只得随他下山。   走进那座小白房子,芳梅娟的心一直“砰砰”地跳着,血压好像也增高了许多。   龙飞终于来到了那座小白房子门前。   芳梅娟双腿开始发软,心仿佛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儿。   龙飞打开了门。   屋内只有4个樟木箱子,木床和椅子不翼而飞,只有那个大灯伞默立在那里。   龙飞走了进去。   “这里墙壁上还有这么多诗词。”龙飞望着壁上的诗词。   芳梅娟回答:“以前这里关着一位老先生,他很有学问,是他写的。”   龙飞点点头。   龙飞看到地上墨迹,问道:“最近这里有人住吗?”   “没……没有。芳梅娟有些慌乱,这里一直无人居住,是以前的主人作仓库用的。”   龙飞走到那些木箱子前,问:“这里装的是什么?”   “是以前主人穿的衣服布料。”   龙飞说:“这里也能住学员,收拾一下蛮好。”   芳梅娟说:“小楼还不够住吗?”   龙飞凝视着窗外,“这里风景好,空气又新鲜,有人愿意住平房,能够接地气。”   “你还懂风水?”   “多少略知一些。”龙飞笑了笑。   芳梅娟有些纳闷:那些桌椅、杂物一夜之间,不翼而飞,那两个神秘的女人月不知到那里了。   龙飞默默地立在那里,他感到有一种熟悉的气息,就像停立在一个大磁场之中,有一种熟悉亲切的气息在吸引着他,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使他有些惆怅和茫然,就像处于一个十字路口,夜雾重重,徘徊不定。   “最近有人来看过房吗?”他问。   “有一个20多岁的女人来过这里,她已经来过两次了。”   “她定下来没有?”   “没有,她只是来看看。”   龙飞知道她说的是凌雨琦。   “她这两天没有来吗?”   “没有。”   龙飞走出这座小白房子。   芳梅娟如释重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龙飞走到假山之中,穿过山洞。   芳梅娟对龙飞说:“我看你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我问你,这个宅子为什么经常闹鬼?为什么这里多次发生凶杀案?”   龙飞注视着芳梅娟,思忖了一下,他想:这个女人如果是梅花党特务,提的问题有些幼稚,不是很成熟,她年龄不大,涉世不深,她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呢?   龙飞说:“多次发生凶杀案,只能是一种偶然、巧合。”   芳梅娟眨动着大眼睛,又问:“你说人死后,灵魂是随处飘荡呢?还是有一个固定的地方?”   “关于这个问题,有各种不同的答案,科学家们也正在探索。人死以后,魂归底下,这似乎是各民族先民的一个共同看法。在我们中国,这种看法源远流长。中国有一部据说是史家左丘明写的《左传》记载:郑庄公置母亲姜氏于地宫,发誓说:‘不及黄泉,无相见也。’后来他采取部下颖考叔的意见,掘地见母,以黄泉为死地,又掘地及泉,可见当时已有把地下视为死者灵魂归所的说法。这一观念在中国两汉也有承袭,《史记》记载:大将军周亚夫买尚方甲盾为父亲周勃殉葬,后来廷尉竟以此为籍口指控周亚夫谋反,就是将地下世界视为死者寄身之所。大约在汉武帝时期,就有死魂归蒿里的说法,蒿里山在泰山脚下,于是有人将泰山做为地府。大概是觉得蒿里山其貌不扬,南北朝时,著名道士陶弘景提出罗丰山为鬼神之宫,他说此山地处北方,上有六宫,六天宫,鬼王北阴大帝居中主持。那么罗丰山的确切位置在哪里呢?有人说此山就是四川省丰都县平都山。不过这种说法缺乏根据。”   芳梅娟静静地听着,微风掀动着她的发帘,她轻轻拂了一下。   “佛教把人死后灵魂所归处称为地狱,有十八层地狱之说,从第一层到第十八层有层次之分。据说第一狱以人间三千七百五十年为一日,三十日为一月,罪鬼必须在此中生活一万岁,这一万岁相当于人间一百三十五亿年;第二狱的一日又翻一倍,以下地狱的日时和寿命都依次倍增,那么到第十八层地狱,所到地是万劫不复了。”   芳梅娟凄凉地说:“这样长的服刑时间,真是残酷!”   “四川省丰都县,有座风景优美的平都山,被道家列为七十二福地的第四十五福地。西汉的王方平和东汉的阴长生都曾经隐居于此,神话传说炼丹修道成仙人。相传平都山山巅是王方平和阴长生飞升之处,于是后人在山上建了仙都观等建筑。以后有‘阴王’之说,误解为‘阴间之王!’也都传为是阴王居住的阴曹地府了。丰都成为鬼城,大约始于南宋,以后修建了鬼门关、天子殿、阴阳界、奈何桥、无常殿等建筑。”   “什么叫无常呢?我小时候听妈妈总讲白无常、黑无常。”   “传说无常就是地狱中小鬼卒,他们的职责是奉阎王之命,前往人间勾取那些即将寿终的人的魂魄,而人的魂魄一旦被勾到地狱,这个人也就死了,因此,无常对人来说是一种最让人害怕的鬼,这是一种封建迷信传说。”   “那么,阎王爷是怎么回事?以前在家乡,村里有人说我是阎王爷的闺女——小鬼逼。”   “阎王传说是地狱中的统治者,对这一点是没有异议的,阎王一词来源于梵文,也称阎罗,原意是地狱的统治者或幽冥界之王,他能判决人生前之罪,加以赏罚。阎王是一位悲壮的人物,他是因为战败才带着他的臣民移居到地狱,并主宰这个地狱的。”   芳梅娟又问:“水浒传》里有个女豪杰,叫孙二娘,绰号叫母夜叉,夜叉是什么?”   龙飞说:“夜叉是地狱中的著名恶鬼,是在印度神话中一种小神灵,佛教说他是一种吃人的恶鬼,被列为天龙八部之一。他形象令人恐怖,身形高大,双手如爪,头如驴子,目光炯炯,他动不动就吃人肉、喝人血。夜叉作为佛教的守护神,他的形象常画于佛寺的壁上。相传也许他在深山野寺中太寂寞,有时会出来游戏人间。相传有一个僧人参加一个聚会,遇到一个姿容秀丽的妇人,手持莲花,妩媚动人。僧人便开玩笑说:如此羞花闭月的佳人,要跟我云情雨意,起不快活?僧人当夜归寺,半夜时分,有人敲门,僧人开门,白日所见的那个佳人和婢女出现于门前。佳人说,感念白日僧人所言,愿意以身相许。于是僧人和她情语绵绵,不久灭烛就寝。过了一会儿,僧人狂呼乱叫,惊醒众僧人,急忙持烛敲门,但是门关闭很紧,无法打开,只听到野兽嚼骨的声音,还有叫骂声:贱秃驴,要你出家剃发,为何生此邪念?假若我是真女子,也不能嫁给你为妻!众僧人推开窗户一看,正是两个彪形恶汉正在嚼吃一堆烂骨,后来众僧人发现这两个恶汉与佛殿内壁画上的两个夜叉相似,唇吻间尚有血迹。原来是夜叉化作美妇人找上门来,收拾了那个心存邪念的僧人。”   芳梅娟听得魂飞魄散,连声说:“这两个夜叉也是残忍,竟连僧人的骨头也给吃了。”他听了龙飞讲的故事,愈发对他有好感,觉得他肚子里的知识是在太多,人又长得英俊潇洒,不禁产生了爱怜之意。   芳梅娟幽幽地说:“大哥,今天咱们是第一次见面,平时我见过的男人挺多,不知怎的,见到你,我感到特别亲切,非常愉悦。”说完,她的脸上泛起一团羞涩的红云。   龙飞已走到后花园的甬路边沿,他停了下来,“你主要是在这园子里关的太久了,见的人少,是不是有点寂寞?”   芳梅娟的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望着龙飞,点点头。龙飞问她:“你怕闹鬼吗?”   芳梅娟摇摇头,“我不怕,我父母都死了,这人世间只有我一个人,我没有任何牵挂。人总有一死,一闭上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了,人连死都不害怕,还怕什么呢?”   龙飞点点头,“你这话还挺有哲理,毛主席曾经说过:中国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困难吗?他年轻时曾说:天不要怕,地不要怕,鬼不要怕,神不要怕,资本家不要怕。”   芳梅娟见龙飞要走,有些恋恋不舍,她说:“大哥,时候不早了,你要是看得起我,就流下来吃我做的饭。”   龙飞觉得这个宅院有些奥妙,他想留下来再探探情况,只好顺水推舟说:“好,我吃吃小妹妹做的安徽菜。”   芳梅娟一听,绽出了笑容,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什么安徽菜,我做的是大众菜。”   龙飞随她又走进小楼的客厅,他坐在沙发上,芳梅娟围上围裙,进入旁边的一个小厨房。   龙飞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已近中午,融融阳光照射在客厅内的地面上,窗外传来翠鸟的啼叫,沙发前的桌子上摆着咖啡壶、咖啡杯、烟灰缸。   他拿起咖啡壶倒了一杯咖啡,端在手中。厨房里传出来饭菜的香气。   龙飞喝了一口咖啡,咖啡杯歪了一下,咖啡洒在沙发上,滴到沙发底垫上。   龙飞慌忙掀开沙发垫,发现了一本书。与其说是书,还不如说是本小册子,46开,书名是《皇室秘闻》,是香港一家出版机构出版的,这本书引起了龙飞的注意。   他翻开书,只见扉页上写着:揭开五千年铁幕,多少淫君秽后,畸形男女风流史。   龙飞思忖,这本书是香港出版,宅院里莫非来了海外异客。   正思忖间,芳梅娟笑盈盈端着两盘菜走了进来,她一看见龙飞手中的书,惊得险些把盘子滑落,但很快就稳住了。   “噢,这是前不久一个看房子的客人忘记在这里的,我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就把它压在沙发下面了。”   芳梅娟一边说着,一边吧两个菜盘放在桌上。   一盘是鸡蛋炒韭菜,另一盘是醋溜白菜。   龙飞笑笑说:“我说大陆也不可能出这样的书,尽是些皇宫里的风流韵事。”   “我看这本书,好多字不认识,不认识的字我就滑过去了。”   芳梅娟说完,又去厨房端了饭锅进来,拿了两个碗盛好饭,端到桌上。   “吃吧,我的手艺不好,你凑合吧。”   “哪里,我一闻到这饭菜的香气就想吃了。”龙飞说完,端起饭碗大口吃起来。   芳梅娟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很开心,露出甜甜的微笑。   两个人吃过饭后,龙飞欲走,芳梅娟还想挽留他,要求他再坐会。龙飞见她一副诚恳的样子,于是决定再坐一会。   龙飞思忖:看她那副真诚相邀的模样,倒不像是特务,如果是特务,会巴不得他赶紧离开呢。   芳梅娟是个奇怪人物。   13号宅院是个神秘的院落。   芳梅娟像小孩子似的,倚在沙发上,她说:“前几天,我看过一个诗集,里面有一首诗深深打动了我。”   “什么诗?”   “是一首小诗,对,我背给你听听。”   “好,背给我听一听。”   “你要闭眼。”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不让你看到我背诗时的表情。”她嫣然一笑。   龙飞点点头说:“好。”   龙飞闭上眼睛,静静地坐在那里。   芳梅娟轻咳一声,吟道:   小巷弯弯的   在繁星中摇荡   一弯明月落地   我弯腰拾起   是一把开启   爱情的钥匙   轻轻的叩响   小巷薄薄的墙   还有知音的心扉   深处 近处都是   古城厚厚的   传说   还有梦一般的故事……   龙飞仿佛沉醉在诗的意境里,他品味着这首诗的内涵。   “睁开眼睛吧。”   龙飞睁开眼睛,芳梅娟眉亭里充溢着对前景的憧憬和希望。   “大哥,你有老婆吗?”   龙飞笑着说:“我早已成家了,孩子都上学了。”   芳梅娟仿佛有心理准备,她说:“要是在解放前,一夫多妻制,我会嫁给你,做你的小妾。”   龙飞“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可担当不起,一个月几十块钱,可养不起你。   芳梅娟扬起双臂,“我也有两只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龙飞说:“还希望我来呀?”   芳梅娟真诚地点点头,“当然欢迎,你不是还要在这里租房子住吗。对了,大哥,我还要请教你,前些年在安徽老家,村里有个阴阳怪气的人,他跟我说,要给我洗肠,你说,洗肠是什么意思。那个老不正经,整天游手好闲,给别人看手相、算命、看风水。”   龙飞说:“洗肠是玩笑,放在你身上,是对你的侮辱,据说若有女人想与男人私通,而男人不同意,这个女人在地狱中就要受洗肠之刑。就是吧那个女人带到河边,剖开肚子,把肠胃拉出来,在河水里洗净后再放进去,其残酷不言而喻,用清水洗涤,就是洗去她的淫秽。”   芳梅娟叹了一口气说:“地狱里还有这种酷刑,真是不公,大哥,你知道打鬼的钟馗的来历吗?”   龙飞喝了一口咖啡。   芳梅娟说:“这咖啡凉了吧,我去给你热热。”   龙飞挥手说,“不用了。钟馗是唐代陕西终南山人,是因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才身亡并任鬼王的。据清代小说《斩鬼传》和《平鬼传》记载:钟馗是终南山秀才,误入鬼穴,由美男子变得丑陋,却才华超众,一年进京应试,文不加点,一挥而就。主考官韩愈和陆阅后,不禁拍案叫绝,于是点为头名状元。不料唐德宗以貌取人,见了钟馗不高兴,又听信奸相卢杞谗言,要将钟馗赶出宫廷。钟馗气得暴跳如雷,当场自刎而亡。唐德宗十分后悔,便将卢杞流放,并封钟馗为驱魔大臣,遍行天下,以斩妖邪。钟馗到了地狱,面见阎王,阎王见他一团正气,文武全才,使封他为驱魔大将军,率领三百鬼卒,杀向阳间,捉拿鬼魅,驱散邪气。”   芳梅娟叹道:“钟馗真是一个英雄。” 第5章 真假人皮(4)   龙飞说:民间关于钟馗的传说很多,其中最有名的是钟馗嫁妹的故事。钟馗有个乡间好友杜平,为人乐善好施,曾经馈赠钟馗银两进京赴试。钟馗因貌丑被皇帝免去状元,一怒之下自刎身亡,后被皇帝厚葬。跟他一同应试的杜平主持葬礼。钟馗做了鬼王后,为了报答杜平的恩德,亲率鬼卒返家,作主持妹妹嫁给了杜家,这就是著名的钟馗嫁妹。   芳梅娟笑着说:“钟馗的妹妹漂亮吗?杜平愿意娶她吗?”   龙飞回答:“小说中记载,钟馗的妹妹平儿生得聪明伶俐,小巧玲珑,杜平哪里有不愿意迎娶之理。”   “那平儿愿意嫁给杜平吗?”   “杜平参加应试,说明也是一方秀才,况且家资丰饶,平儿哪有不愿意出嫁之理?再说钟馗自小父母双亡,平儿是跟着哥哥长大的,哪里有不听哥哥钟馗的媒约之言的。”   芳梅娟笑道:“我倒愿意嫁给钟馗这样的大英雄!”   龙飞说:“英雄自古慕美人,美人自古爱英雄嘛。”   芳梅娟问:“美人到底是什么标准?”   龙飞说:“按照古代的标准,一是乌发蝉翼,就是说女人的秀发应该像黑漆一样乌黑油亮,站立时就像一弯瀑布直泻而下,不但要有光泽,还要散发出来迷人的香气。所谓蝉翼,是指两旁的发要像禅的两翼一样。魏文帝曹丕的后宫有个美女叫莫琼树,她梳的发型像蝉翼一样,薄而且美,宫里其他女人争仿她的发型,因此便有了蝉翼一词的出现。第二是云吉雾环,是形容女人的发吉如云雾一样,高高束起。第三是娥眉青黛,宋朝的女人,流行协眉,先把眉毛剃去,再以黛来自由描绘眉毛的形状,所说的黛就是用笔把眉毛处涂黑的意思。娥眉就是眉形像蛾的翅膀一样淡而自然,这种眉毛是当时最流行的眉形之一。汉初的诗人司马相如的妻子卓文君,她的眉毛如远山一般,长又弯曲,十分美丽,因为有眉如远黛的美名。隋炀帝的爱妃吴仟仙擅长画眉,发明一种蛾绿黛的眉型,很得隋炀帝的宠爱。第四是明眸,眼睛是心灵之作,眉目传情,明眸指的是又大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第五是朱唇皓齿,就是红艳艳的嘴唇和白皙的牙齿。所谓朱唇轻启,玉齿微露,红唇不仅可使牙齿显得洁白,白皙的牙齿能衬出嘴唇的鲜丽色彩。第六是玉指素臂,自古以来,中国人相当重视手指,手指纤细柔嫩,长而且细,便是所谓玉指。手臂细白,柔嫩,如凝脂般丰满,圆润,具有弹性,被称为晧臂。第七是莲步袜,莲步是女人移动步伐的摸样,小袜是指女人所穿的小袜子。第八是红妆粉饰,指女人抹上白粉、擦上腮红的摸样,白粉就是铅白、铅粉,据说是夏禹发明的,女人普遍在脸上涂抹白粉,却是在周文王时期。红妆是把一种称为朱的染料涂在脸上,以后才懂得用胭脂,胭脂是北方匈奴发明的,燕国便栽种了很多制造胭脂的植物。第九是肌香配熏,就是肌肤中带有芬芳的香气,不过并不是胭脂的香气,而是由女人股肤中自然散发出来的香气。春秋时期,越王勾践曾把一个叫西施的美女献给吴王夫差,据说西施的身上就散发出一种迷人香气,她沐浴过的洗澡水称为香水泉,宫女们争先享用。汉朝的赵飞燕、合德、唐朝的瑶英、清朝的香妃等,据说都是肌肤中带有香味的女子。我国的美女可以分为两种类型:一种为唐玄宗的宠妃杨贵妃般身体丰满的美女,喻为牡丹。另一种是汉朝赵飞燕型的纤细美女,喻为柳之姿。一种是娇艳诱人的贵妇型美女,一种是有气质的纤瘦美人,在这两种类型美人中,国人多数偏爱后者。”   芳梅娟认真地说:“大哥,我算美人吗?”   龙飞望着她,戏谑地说:“小巧玲珑,纤细如柳,算个美人吧。”   “哪一种类型?”   “赵飞燕型的美人,朴素、健康、有心计、个性倔强。”   “大哥,你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女人吗?”芳梅娟单刀直入,脸不觉红了一片。   龙飞笑着说:“初次见面,还不识庐山真面目呢!”   “大哥,我喜欢你。”   “喜欢我什么?”   “英俊、高大、清雅、有主意、有学问、让人肃然起敬,生出许多幻想。”   龙飞站了起来,“我没有那么好,我有多重性。”   “你不会是公安吧?”芳梅娟忽然问道,她的眼睛里浮过一道阴影,她也不知道这句话是怎么冒出来的。   龙飞听了,心头一震,很快恢复平静,问:“你看我像公安吗?”   芳梅娟咯咯笑了,“你如果穿上那身白色的警服,也够帅的。”   龙飞开怀大笑,“你的想象能力可真强。”   芳梅娟送走龙飞,回到客厅,坐到沙发上,眼前总是浮现龙飞的影子。   她从心里喜欢上了这个男人,机智而幽默,博学而谦逊,英俊而娴雅,这不就是她多年苦苦寻找的白马王子吗?可是人家能看上咱吗?人家可是国家干部,很可能是大学毕业,他已有了家室,他的妻子一定也很漂亮,他能看上我一个出身农村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乡下人吗?   想到这里,芳梅娟走到镜子跟前,上下左右地照着,镜子里的女人俊俏秀丽,白皙的瓜子脸,两只水汪汪的眼睛,泛着俏皮的神采,神采窈窕,像一株垂柳,飘忽不定。   我肯定比他妻子年轻,更有活力,她暗暗想着。   忽然,她眼前蓦地一亮:刚才来的那个男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他特别像一个人,是谁呢?她拼命追忆着,追忆着,怎么这么熟悉,似曾相识……   她终于想起来了,是白薇留下的照相簿上的一个人,是那个泛黄的照相簿上最后一幅照片上的男人。   白薇说过,他叫龙飞,当年在南京中央大学新闻系上学时的同桌,她初恋的情人,一个白马王子!   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比刚才见的男人年轻,稚气一些,但是相像,尤其是那双深邃明亮的大眼睛。   芳梅娟想到这里,呼地爬了起来,她有些紧张,血液仿佛流量加快,心口砰砰地跳动着。   她要找到那本年代已久泛黄的照相簿,她要对照一下照相簿上的男人的照片。   她不知道那个男人还来不来,她忘记问他的名字了,她只知道他是商业部的。   过了几天,也就是那天出事的晚上,芳梅娟正在浴室洗浴,忽然听到楼道里有动静。她赶紧用毛巾擦干身体,穿上浴袍,轻轻地推开浴室的门,昏暗的灯光泄了出来,她看清了楼道里贴近她的卧室站立的男人,正是她希冀的那个自称是商业部的男人。   她笑吟吟地说:“你到底来了,大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这个男人正是龙飞。   龙飞听了,有些不知所措,他支吾着说:“我……听说这宅院里闹鬼,所以……我来捉鬼,我怕你……害怕。”   芳梅娟哭了,“我就知道你想着我,你怕我害怕,大哥,我们是有缘分的!”   龙飞往后退了几步,说:我只是来看看,我很猎奇,有时会幻想;因为部里要在这里办培训班,你又说这里经常闹鬼,我特地来探探险……   “大哥,你不要拐弯抹角了,我知道你需要我,我也需要你,来,进屋吧。”芳梅娟推开了门,黄色的灯晕在屋内弥漫,床上芳梅娟粉红色的被子已经铺好。   芳梅娟把龙飞推进屋里,龙飞有些木然,他在想如何脱身。   “坐下吧。”芳梅娟指着床头。   龙飞无动于衷。   “你很像一个人。”芳梅娟说。   “我像谁?”   “我干妈当年的男朋友。”   “你干妈是谁?你怎么从来没有跟我提起她?”   “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惜已经死了。”芳梅娟说这话时显得有些凄凉。   “她叫什么名字?”   “当梅花落了的时候,我才能告诉你。”   “为什么?”   “她叫我保密。她当年的男朋友很像你,英俊、潇洒、很有男人气。”   “是吗?”龙飞觉得她话里有话。   忽然,从楼外传来“噼噼啪啪”的声音,很像是皮鞭抽打人的声音。   “这是什么声音?”龙飞问道。   芳梅娟摇摇头,“不知道,是街上的流氓在打架,还是有的人家闹矛盾,这附近住的都是老百姓,少不了有个纠纷。”   龙飞仔细谛听着,他觉得这声音很近,好像是从后花园里传过来的,好像还夹杂着女人喝斥和叫骂声。   芳梅娟目不转睛望着龙飞,说:“大哥,我真的很喜欢你,我问你,你是不是叫龙飞?”   龙飞听了,凛然一惊。   芳梅娟怎么知道他的名字?他难道暴露了?   芳梅娟之所以能直呼他的名字,很可能她也是梅花党的人,这里是梅花党的据点。   龙飞说:“我叫任伟,你叫我小林好了,龙飞?龙飞是什么人?”   “你跟他长的很像,他是一个老公安,号称中共第一神探。”   “那我可高攀不上,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职员,天底下相像的人很多。”   芳梅娟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张泛黄的照片,递给龙飞。   “大哥,你看看这张照片。”   龙飞接过照片一看,触电般地发抖,手抖个不停。   照片上的人正是12年前的自己,这是当年在南京中央大学照的一幅照片,当时他赠送给同桌同学白薇。白薇一直珍藏着这幅照片,如今辗转到了芳梅娟的手里。   这幅照片记载着一段历史,一个令人难忘的故事,曲折缠绵的不堪回首的故事。   “你怎么会有这幅照片?”龙飞有些失言。   “你看像不像你?”芳梅娟睁大了眼睛,长睫毛眨动着。   “是有些像,我要有这样年轻英俊就好了。看来你干妈不是一般的女人。”   龙飞已经心里有数,他想着脱身之计。   “大哥,今晚就别回去了,有缘千里来相会,你有意,我有情,我们情投意合。我很寂寞,也很孤独,我看你对我也有意思,要不然不会这么晚到我房间,我也很看得起你,别看我来自乡村,也算是乡村的俊鸟……”说完,芳梅娟脸上飞红,心砰砰跳个不停。   龙飞顺势说:“好,既然妹妹看得起我,我也不推辞了,只是白天风大,我想洗个澡。”   芳梅娟喜上眉梢,说:“好,浴室里有热水,我去给你准备。”   说完,找出一条毛巾和睡袍出门进入浴室。一忽儿,她走了出来,说:“都准备好了,你去洗吧。”说完,扑到龙飞怀里,在他脸上吻了一下。   龙飞进入浴室,芳梅娟欣喜若狂地回到卧室,扑到柔软的床上,心口砰砰跳个不停。   芳梅娟此时的心情无法用语言形容,她已顾不上龙飞是不是公安人员,她寻思反正龙飞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的真是身份只有干妈白薇一个人知道,自己也没有参加梅花党的活动,如今干妈又死了,她和干妈白薇又是单线联系,只有天知地知了。   芳梅娟想到这里,心里踏实多了,她拿起床头柜上的小梳妆镜,照出自己稚嫩的脸庞,那双撩人心扉的大杏核眼,水色莹莹,波光闪烁。她放下梳妆镜,喜得在床上翻了两个滚儿,然后坐了起来。   她听到浴室里传出一些响动,但是奇怪的是没有听到哗哗的水声。她想走出去推开浴室的门看一看,但是又不敢,生怕龙飞不高兴,浴室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待。   她的大眼睛忽闪忽闪望着门,希冀那道门开了,通向幸福之路。   蓦地,她悄悄掀开薄如蝉翼的白色浴袍,那里翘着一丛油亮的小茸毛……   她的脸红了。   以后就发生了白蕾持枪冲进走廊的响动,她冲了出去,看见装扮成老妇人的白蕾正开枪射击龙飞。   她奋不顾身扑了上去,以后便不省人事了。   尼姑庵里的生活单调、枯燥、有顺序,以前芳梅娟并没有这种感觉,因为见到了龙飞,有了那种神秘美好的感觉,她开始厌倦庵里的生活了。   她时常在梦中梦见龙飞,有时梦见和他骑在一匹白马上,龙飞揽着她的身体,骑马奔驰于山谷之间。有时梦见她与龙飞一起在空中翱翔,穿过云层,穿过山峦,飘啊飘,飘向高处,越飘越高。   她知道龙飞受了枪击,不知他是死是活,可能他已不在人世了,他的灵魂被挤在一个小小的方盒之中,受到冷落,万分孤寂。一想到这里,她就嘤嘤哭泣,哭湿了枕头……   龙飞大哥,你在哪里?我在向你呼唤!   你听到了没有?   樊小慧从北京八宝山殡仪馆回到和平里家中时,已经是晚上七时多了。妹妹樊小哲的遗体以及公安部门交还的人皮一起火化,当她看到铺满洁白鲜花的灵床推进火化间时,她的心几乎碎了。妹妹樊小哲的死对她的打击实在太沉重了!何况是血肉之躯和一张粉色的人皮!敌特真是太残忍了,她充满了愤怒和仇恨,她要求公安部门迅速找到杀人凶手,将凶手绳之于法。   她居住的是一室一厅的单元楼里,住在最高层10楼,从这里可以看到北京城里的许多建筑。就是这样一个建筑面积只有35平方米的住处,除了单人床、大衣柜、桌椅等,摆设的多是她的泥塑作品,连狭小的卫生间里也摆有她的泥塑。这些泥塑是她的艺术生命,造型各异,竞放异彩,有《李白醉酒》、《钟馗嫁妹》、《怀素书蕉》、《清照词意》、《羲之爱鹅》、《东坡品砚》、《贵妃出浴》、《程门立雪》、《朱熹讲学》等。   在樊小慧的写字台上有一个立式镜框,有一幅与樊小哲家里摆的相同的照片,这幅照片是姐妹俩去年夏天一起照的合影,是在北京王府井大街中国照相馆照的。当樊小慧看到这幅照片时,眼眶里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凶手是谁?是谁对妹妹有这么大的深仇大恨?难道是她的新交恋人吗?那个比她小7岁的夏涛声,他为什么要害她呢?而且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公安部门隐隐透露,这和国民党特务案有关,难道夏涛声是国民党特务?他那么小小的年龄怎么可能是特务呢?可是夏涛声却的的确确消失了,好像一下子从这个地球上消失了。她没有见过夏涛声,最近每逢与妹妹见面,她总是喋喋不休地谈到他,夸奖他的容貌、身材、夸奖她的博学和才华,特别是夸奖他的人品,他们已认识有两个多月,除了拥抱,接吻,夏涛声没有向她提出过性要求,即使是仅有的一次住宿妹妹的家里,两个人各居一室,一夜相安无事。   可是夏涛声为什么要欺骗妹妹呢?他明明不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的学生,为什么要冒充是北大的学生呢?难道是虚荣心?为了骗取妹妹的爱情?还是为了得到妹妹的身体?或是与她结为夫妻?或者他是一个变态狂,喜欢这种男小女大姐弟式情感的恶作剧?   或者还有一只黑手,与夏涛声没有任何关系。是国民党特务的图谋。要妹妹的人皮另有预谋,妹妹死于国民党特务之手。可是为什么夏涛声一下子蒸发了呢?难道是听到风声由于畏惧恐受牵连自动隐退?或是还有其他更加深刻的原因?   樊小慧百思不得其解,她把妹妹的骨灰盒暂时寄放在殡仪馆,准备在附近的八宝山人民公墓为妹妹购置一块石碑矗立在那里,那里有柿子树和花草陪伴,愿妹妹的灵魂安息。   妹妹太可怜了,她有如花似玉的容貌,婀娜多姿的身材,聪慧过人的头脑,杰出卓越的音乐美术天赋,还没有更多地领略到人世间的情爱和天伦之乐,却鲜花败落芳韵流逝,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   樊小慧想到这里泪如泉涌,热泪一滴滴落下来,湿了黑衬衣,滑落在地上。   她不愿意让外人看到这般情景,于是拉上窗帘,熄了电灯,在这漆黑的环境里,默默地呆坐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她忽然听到门外有动静,于是站起身来,走到门前,仔细地谛听着。   静寂无声。   她轻轻地拉开门锁,打开了门,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泄了进来。她的眼睛瞥到一幅黑色的飘带,她心下一惊,往前走了一步,只见门的右侧有一个鲜花簇拥的花篮,鲜花是白色的玫瑰,中间飘动着一个黑色的长幅…… 第6章 女扮男装(1)   樊小慧的心砰砰地跳着,她俯下身来,用手牵过那个长幅,只见黑幅上写着一行金粉色的小字:小哲,安息吧!   樊小慧吃了一惊,这长幅没有落款,不知是什么人送的,他为什么不肯露面?轻轻而来,又悄悄离去。送花篮的人究竟是谁?   樊小慧往下走了十几个台阶,也没有见到人迹,于是返回门前,把这个花篮搬到门厅里。她来到窗前,掀开窗帘,往楼下望去,只望见星星点点的灯光,黑幕低垂,什么也看不见。   樊小慧颓然地坐在床上,怔怔地坐在那里,心绪烦乱,六神无主。   经龙飞推断,为了加强梅花党专案组的力量,吉林省农安县侦察科长朱江调到北京,成为公安部梅花党专案组的成员。   肖克、凌雨琦见到朱江喜上眉梢,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因为龙飞还在北京公安医院住院,肖克和凌雨琦这天晚上在北京崇文门便宜坊烤鸭店一个单间请朱江吃了一顿北京烤鸭。肖克点了精品烤鸭,鸭四宝、糟溜鱼片、乌鱼蛋汤,三个人喝了一瓶五粮液酒。   肖克诚恳地说:“小朱,我们太欢迎你了。自从路明牺牲后,组里人手缺,如今老龙又躺在医院里,你真是雪中送炭。”   朱江说:“上次老龙到俺们农安县调查辽塔埋藏黄金的案子,俺真跟他学了不少东西,我在地方上工作,不如你们在中央部门工作的同志,你们都是老同志,希望以后多帮帮俺。”   凌雨琦笑道:“我可不是老同志,咱们两个同岁,都是24岁,你几月生日?”   朱江说:“10月。”   “那我是你姐姐,我是8月,比你大两个月。”   肖克眉毛一杨,说:“小朱,我们从前也是从地方上上调的,我和龙飞从前都是大连市公安局的,他是侦察科长,我是他的助手。”   朱江用袖子蹭了一下嘴巴上的烤鸭油,“可是你们都身经百战,是有名的侦察英雄,俺只不过是个无名小卒。”   肖克咯咯大笑:“小卒过河能逼死老帅啊,于无声处听惊雷。”   朱江说:“老肖,你是专案组的副组长,老龙住院,你全权负责。你赶快给俺布置任务吧。”   肖克说:“老龙在遥控指挥,我最近思路太乱,我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该做的事多得很。吉林农安县辽塔的黄金案虽然破了,可是白薇的人皮还没找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熟悉一下有关梅花党的情况,今晚8点你到我宿舍里,我再给你介绍一些有关情况。”   晚上8时整,朱江来到肖克的单人宿舍,肖克见这个新来的年轻人非常守时,十分高兴,他交给朱江一些准备好的有关资料,又给他介绍了一些重要情况。   已经晚上10时许,朱江还没有离开肖克的宿舍。肖克说:“小朱,我考考你,看你破案的经验如何?”   朱江高兴地说:“好,俺试一试。”   肖克说:“在明朝嘉靖年间,山西某县一个知县得到禀报,某镇上有个年轻女人告之丈夫酒醉被火烧死。知县带领衙役来到现场,看到她住的房屋已被烧毁,一个男人的尸体被烧得通体焦黑,紧握双拳,面目恐怖。知县问那个女人;‘你不是和丈夫同住一居同睡一床吗?你丈夫被火烧死,你怎么活的好好的?’那女人说:‘着火时,我丈夫酒醉未醒,我推他几次,他像死猪一样不动。眼看大火就要烧到床上了,我不得不舍夫逃命。’知县又问:‘我且问你,你丈夫是死后烧死的,还是活活烧死的?’女人回答:‘当然是活活烧死的。’知县说:‘我看是死了以后才被烧的!’他喝斥衙役,‘把她拿下!’小朱,我问你,知县为什么认定那女人是害他丈夫的凶手?”   朱江回答:“因为活活烧死的双手的形状和死了以后被烧死的双手形状不同,即便是醉酒也会因为烧痛而将手指伸开护住胸部,这个死者是双拳紧握,显然是死了以后才被烧死的。”   肖克称赞道:“你说的对,这个女人与邻居男人通奸,被丈夫发现。她的丈夫酒醉卧睡不醒时,女人用布带将他勒死。当她看到丈夫恐怖的死相,害怕行迹暴露,于是放火烧了房屋,尸体形状模糊,勒痕已不复存在,她自以为万无一失,于是报案。”   朱江说:“这个女人太坏了。”   肖克说:“我再考你一个案子。战国时期齐国等6国相国苏秦正在卧房休息,突然窗外跳进一个蒙面刺客,举剑便刺,苏秦中剑倒地,大喊来人,苏秦的卫士闻讯赶到,刺客仓皇逃走。齐王见到身负全伤的苏秦,痛恨交加地说:‘我一定要抓住刺客,为先生报仇!你看清刺客的面貌了吗?’苏秦摇摇头说:‘他脸上蒙着黑布,看不清楚,只是觉得他很高兴。’齐王着急地说:‘光凭这一点,我怎么抓住刺客呢?’苏秦说:‘臣有一计,能抓住刺客。’说完附在齐王耳边说了一番,然后便去世了。于是齐王很快就抓住了刺客。小朱,你猜一猜,苏秦给齐王出的是什么计策?”   朱江思忖一会儿,慢悠悠地说:“齐王一定是将苏秦的尸体带到城内的广场上,宣布苏秦是派来欺负齐国的内奸,然后把他五马分尸。这时会站出来真正的刺客,向齐王要赏金。”   肖克拍拍朱江的肩膀,笑着说:“小朱,你果真聪明过人,齐王刚要回宫,人群中走出一个大汉,自称是刺客,齐王让他把行刺经过说了一遍,刺客说的和现场情况一致。齐王感叹地说:‘秦先生的确料事如神,寡人如不按照秦先生临终献的计谋行事,你这亡命之徒如何会自投罗网啊!’刺客知道上当,拔剑要刺齐王,早被卫士们剁为肉酱。”   朱江笑着说:“肖大哥还挺有讲故事的才能,再给俺讲一个吧。”   肖克抹抹嘴,说:“我给你讲一个一只绣花鞋的故事,这是明代的一只绣花鞋的故事。”   朱江喜形于色,“那可太好了,原来在古代就有一只绣花鞋的破案故事。”   “这个故事发生在直隶定州,也就是现在的河北定州。村民金锁的妻子凤娇生得如花似玉,凤娇回娘家要住一夜,金锁不放心,跟踪她回娘家,暗中窥视。凤娇在戏台看戏时,金锁趁乱扒下她脚上的一只绣花鞋收藏起来。凤娇回家后,金锁用失鞋之事,趁机辱骂她,目的是不让她在外过夜。谁知凤娇竟悬梁自尽。金锁见事情闹大,于是将凤娇扔到附近庙中水井里,又假装到她娘家要人。官府介入后,拘押了金锁,金锁受不住酷刑,如实招供。知县令衙役押着金锁去寻凤娇尸身,哪知水井里竟捞出一个光头和尚,头破血流,原来是庙里的天宝和尚。原来凤娇落井后,正巧掉在一个高坎上,没被淹没。因为解开了绳子,她慢慢恢复常态,于是大声呼救。庙里的天宝和尚汲水听到呼救,急忙救人。可是凤娇力气小,拉了几次绳子都没有上来。这时,一个叫郝庆的过路小伙子对天宝和尚说:‘师父,你快下去救,我拉住绳子。’天宝和尚说:‘救人一命,能造七级浮屠。’于是让郝庆拉住绳子,自己顺绳而下,抓住凤娇,把绳子拴住她的腰,郝庆用力把她拉了上来。凤娇衬衫全湿,露出白嫩双乳,郝庆一见起了贼心,于是搬过一个大石块砸入井中;一忽儿,井内寂然无声。凤娇见状,拔腿想逃,被郝庆拽住,郝庆说:‘刚才和尚跟我说话,对你怀有恶意,我才杀他救你!’说着拉她来到一处土房内,郝庆让她脱去湿衣,架火烧木柴烘干,然后送她回家,说完出门暂避。凤娇全身湿透,冷得发抖,于是拴紧门闩,脱下衣物逐件拧干在火柴上烘烤。这时,郝庆从窗而入,将赤身裸体的凤娇强奸。凤娇哭着要回家。郝庆冷笑着说:‘和尚为救你而死,我说你是同谋,你逃得掉酷刑吗?我送你回家,你丈夫醋劲大发,会放过你吗?我家住邻县,你若跟我走,我娶你为妻。’凤娇无奈,只好答应,她说:‘我的一只绣花鞋掉在井里了,你得找一双绣花鞋来才能赶路。’郝庆四处寻找,终于在路旁的一个土埂上找到一双绣花鞋;他欣喜若狂,拿起鞋回到那个土房中。凤娇一见这双绣花鞋,大吃一惊,说:‘这双绣花鞋本来就是我的,怎么倒了你的手里?’这时,众衙役便闯了进来,将他们二人抓获。原来知县在检验天宝和尚尸体时,同时捞出了凤娇的另一只绣花鞋,于是思忖:这个女人没有死,而且没有走远,跟她在一起的肯定是邻近的单身男人,他不敢向别人去要绣鞋。于是让金锁回家拿一双凤娇的绣花鞋,交给衙役。衙役们把那双绣花鞋搁在路旁,潜伏在附近查看捡鞋人,只要有人来捡鞋,便尾随而行,准能找到凤娇,和尚死因就能查清楚。”   朱江说:“这个案子真是太精彩了,知县是个破案高手,古代传闻的一只绣花鞋的故事和梅花党的一只绣花鞋的故事,真是相得异彩。老肖,我想赶快投入工作,你分配任务吧。”   肖克沉吟一会儿,说:“好,你就继续跟踪樊小哲被害案件,追寻白薇的一张人皮,我和雨婷等人分几条线分别展开工作,芳梅娟不知下落,白蕾这只狡猾的狐狸一直没有露头。”接着,肖克把有关樊小哲失踪被害的细节对朱江仔仔细细叙了一遍。   朱江分析了整个案情,决定从樊小哲的住处入手,寻找新的突破口,弄清与樊小哲周旋的那个男友夏涛声的行踪。   第二天上午,朱江来到了位于北新桥的樊小哲的住宅。   小院里静悄悄的,朱江走进正房,他仔细巡视一番,又走进西侧房间;屋内有个书架,多是有关音乐,美术的书籍,其中有两本书引起了朱江的注意,一本是北京广化寺的介绍,另一本是《中国佛教知识》。   在樊小哲的书架上出现两本有关佛教的书籍,樊小哲是否对佛教感兴趣,或者是信佛之人呢?   朱江打开《北京广化寺》这本小册子,扉页上几行小字映入他的眼帘:斩断尘缘尽六根,自家且了自家身。欲知瀛海同归路,原有鉴真东渡人。小哲惠存。夏涛声。1966年仲春。   原来是夏涛声送给樊小哲的书。   这本小册子很只有20多页,是文物出版社出版,小册子的内容是介绍广化寺的历史,沿革、建筑格局以及佛事活动。   朱江又翻开《中国佛教常识》一书,这是人民出版社出版,书皮泛黄,扉页上也是夏涛声写的一段话:春恨秋愁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小哲惠存。夏涛声。1966年花开时节。   书中的内容介绍佛教的起源、发展等,是一本通俗易懂的书。   这些引起了朱江的注意。他四下环顾,正见墙上有一个镜框,框内是樊小哲的自画素描头像。他取下镜框,打开后盖,掀开樊小哲的自画素描头像,发现了一幅樊小哲画的观音菩萨像,观音面容温雅慈祥,手持宝瓶,坐于莲花宝座之上。   樊小哲果然信佛,朱江感到一阵欢喜,他觉得有了新的收获。   那么她为什么不敢明目张胆地拜佛呢?   为什么将自画的观音像藏匿于镜框自画像的后面?   是生怕别人议论?还是另有原因?   朱江如获至宝,把镜框放好,又开始在屋中寻觅。   朱江走进樊小哲的卧室,他搜寻一番,没有发现可疑之物。他正要离开时,目光落在樊小哲床边的纸篓里。纸篓内是一些废弃物,朱江用手翻弄出一片北京广化寺出售的香火包装纸,是黄颜色的纸片,上面印着红字。   朱江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欢喜。   樊小哲信佛拜佛,她在偷偷地拜佛,她是用北京广化寺出售的香火拜佛。   那么她与广化寺是什么关系》?   夏涛声与广化寺又是什么关系?   他决定去广化寺。   朱江打听好路径,于是来到广化寺。   广化寺坐落在风景秀丽的什刹海后海的北岸,东临银锭桥,西邻醇王府,是北京著名的佛教十方丛林,汉族地区佛教全国重点寺院。它始建于公元1342年;明清时期,广化寺殿堂廊庑,规模宏大,是京都颇有影响的净土宗佛刹。清末民初,广化寺一度成为京师图书馆。1927年,玉山法师任寺中主持,率领僧众遵守佛制寺规,实行禅境双重。他在寺内立下“三不”制度,一不攀龙附凤,二不外出应酬佛事,三不私自募捐化缘,在社会上树立了良好形象。1939年,广化寺创办了广化佛学院,招收学僧数十人,聘请著名佛学家周叔迦、魏善忱等任教,后又创办了广化小学,免费招生。1952年9月,虚云大师率其弟子7人自武汉来京驻锡广化寺,当时李济深、叶恭绰、陈铭枢等名士纷纷前来,参加聚会,昌盛一时。   朱江走进广化寺,穿过山门殿,天王殿,寺内静悄悄的,很少见到僧人,一忽儿,他见一小僧匆匆而过,于是问道:“住持在哪里?”   小僧一指后面,“在客堂。”   “客堂在哪里?”   “在外堂后门的南边。”   朱江来到客堂,知客接待了他,言住持正在会见印度来的客人。   朱江在一个木桥上坐着,知客捧来香茶。   隔壁一个房间,朱江听到一位高僧正在侃侃而谈:“达摩祖师是中国禅宗的初祖,中国的南北朝时期,他自印度航海来到广州,北行至魏,以禅法教人。达摩游嵩山少林寺,面壁10年,修习禅定。达摩祖师到金陵时和梁武帝有一段对话。梁武帝是笃信佛教的帝王,他建寺、写经、度僧、造像甚多,他很自负地问达摩:‘我做了这些事有多少功德?’达摩说:‘无功德。’梁武帝又问:‘何以无功德?’达摩说:‘此是有为之事,不是实在的功德!’梁武帝不能理解,达摩即渡江入魏。渡江时便有了一苇渡江的传说。相传达摩祖师圆寂后,北魏使节宋云自西域回国时遇见达摩,见他手携一只鞋翩翩而逝,所以有只履西归之说。后人打开达摩的坟墓,发现达摩祖师坟墓里除了一只鞋子,没有其他之物。”   一忽儿,住持送走印度客人,与朱江见面。   朱江掏出证件,向住持说明来意。   住持说:“广化寺后院居士较多,平时来烧香拜佛的人也不少,你说的这个樊小哲和夏涛声,本僧都没有听说过。”   朱江取出樊小哲和夏涛声的照片,请住持看。   住持看了樊小哲的照片,称没有见过。他看到夏涛声的照片,端详一会儿,说:“这个人见过,但不是男人,是个女流。”   “女流?”朱江听了,心内一惊。   住持点点头,她是来自香港的居士,想在本寺办一个佛教僧尼培训班,在这里居住已有一段时间了。   “她现在在吗?”   住持领朱江来到后院一座僧房前,只见门上挂着锁。   住持问管事的一个老僧,老僧说碧霞居士前不久回香港去了。   朱江问:“这位碧霞居士有多大岁数?”   住持回答:“很年轻,二十来岁,会说英语、日语呢。她很有钱,跟香港、台湾、东南亚的一些高僧都有联系。”   “我进屋看看。”   住持让老僧找来钥匙,打开了碧霞居士的僧房房门。   这是一个只有12平方米的僧房,简洁干净,一个单人木床,一个硬木桌子,两把硬木木椅,屋内有两个皮箱,一个床头柜,一个书架,一个脸盘架。   朱江打开皮箱,只见是一些衣物,奇怪的是不仅有年轻女人穿的衣物,包括内裤,乳罩等,也有男人穿的衣物。   书架上几乎都是佛教一类的书籍。   “碧霞居士常住这里吗?”朱江问那个老僧。   “不常住,好像在城里还有住处。”老僧小心地回答。   “她这里还来过什么其他客人吗?”朱江问。   “没有。她深居简出,少言寡语,看上去很清高的一幅模样,口气挺大。”   朱江掏出樊小哲的照片给老僧看,问:“你见过这个女子吗?”   老僧眯缝着一双枯涩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没见过。”   朱江在屋内巡视着。   老僧走上前,拍着脑袋说:“对,她喜欢吃烧鸡,我经常看到她偷偷的一个人躲在屋里嚼那个东西。我们都是吃斋饭的,她说斋饭吃不惯,太素了,肠子没油水。反正她说要给我们投资办班,我们也不好说什么。”   朱江在墙上发现几颗大铁钉的痕迹。   “这是什么?”他指着墙上的铁钉钉过的窟窿问老僧。   老僧凑近看了看,摇摇头,“不知道,兴许是从前留下来的,房子年头多了,墙皮也老了。” 第7章 女扮男装(2)   朱江仔细观察着,发现铁钉钉过的痕迹对称,上下只有一个人高的距离。   朱江伏下身来,仔细查看着地面,僧房是地板地,他轻轻地撬起几块长条地板,终于发现地板下面有血迹……   稻春阿菊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来到了香港,在香港她不敢久留,立刻登上飞往台北的飞机。她要去见生父,梅花党副主席黄飞虎。黄飞虎要紧急召见她,急于要她手中白薇的人皮,因为那人皮上有梅花党大陆潜伏特务骨干的人名单。另外,他要向她布置一个新的重要任务。   然而,稻春阿菊此行并没有带那张人皮,一是因为一路不便携带,如果被中共检查部门识破截获,她是人财两空。因为特殊药水没有找到,仅带去一张白薇的人皮又有何用?二是她有更深的考虑,她独自掌握了这幅梅花图,就主宰了梅花党的命运,那么她是未来的梅花党主席的接班人就有八成把握了。白敬斎已然老朽,生父年事已高,白敬斋精心培养的梅花女皇白薇也已亡命她手,有竞争力的只有白敬斋的小女儿白蕾和姐姐黄妃了。每当想到这里,稻春阿菊就陶醉在云里雾里了。她为自己是当年日本著名妓女间谍桥本阿菊的女儿感到自豪。桥本阿菊生下她后,把她放到日本东京外婆的家里长大,自己孤身去满洲里闯荡间谍生涯,以后长期在长春潜伏,不久前在北京东城粮钱胡同13号梅花党据点遭到中共特工龙飞的暗算。一想到这里,稻春阿菊就怒火填胸,她早晚要杀死龙飞,为母亲复仇。龙飞住院时,她打听到讯息,曾经冒充打点滴的护士,晚间潜入北京公安医院,在卫生间击昏守卫,拉掉电闸,趁黑混入龙飞的病房。谁想龙飞命大,杀掉他的目的没有达到。   一个月前,她女扮男装,以北大中文系学生夏涛声的名义,骗取了樊小哲的信任和情感。当时她在东城粮钱胡同13号宅院后花园的小白房子里,偶然发现了悬挂在屋中的灯伞,她和母亲桥本阿菊终于发现这是一张人皮,联想到前不久她在恭王府蝙厅袭击白薇,扒下她的人皮,获取梅花图,她们认定这是白薇的人皮,并认定看门的芳梅娟是梅花党内白系成员。   为了及时把白薇的人皮换下来,稻春阿菊每晚开始在街上闲逛,物色对象。就在那个蒙蒙春雨的晚上,她在东四附近终于邂逅了樊小哲,她认定樊小哲是最佳人选,花言巧语,甜言蜜语,骗取了樊小哲的眼泪。后来和樊小哲接触中,她逐渐喜欢上了这个孤寂佳人,不忍加害于她,扒下她的人皮掉包。母亲闻言后严厉地批评了她,教导她作为一个优秀的特工,不能有丝毫怜悯之心,更不能生出一丝情愫。稻春阿菊想发展樊小哲为梅花党成员,几次试探,都被对方婉言拒绝。樊小哲不想涉足政界,她只想过一种平静愉悦的生活,一生之中只要有一个好丈夫就心满意足,这使稻春阿菊感到失望。这使她萌生一种想法:想把掉包的目标锁定龙飞的妻子南云;当她把这一意图传达给母亲时,母亲严肃地对她说,南云是中共著名女特工,身经百战,智勇双全,她曾在欧洲创造了不少神话,要付诸计划,比登天还难,弄不好既暴露自己,还有可能连性命搭上,还是物色一个平民百姓为好。   樊小哲以为稻春阿菊是男身,在与她的亲密接触之后,逐渐陷入热恋之中。稻春阿菊从心里喜欢这么一个多愁善感洁白如玉的才女,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樊小哲已走火入魔,执意要与稻春阿菊同居,这可惹烦了稻春阿菊。   一天晚上,在景山公园万寿亭下,两个人坐在树丛之中的山石上窃窃私语;情急之中,樊小哲火急火燎,春情难耐,竟然拥住她,伸手摸向她的下身……   稻春阿菊眼看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而母亲桥本阿菊的催促也愈来愈严厉,于是终于下了狠心。   这天晚上,她把樊小哲带到她的另一个隐秘住处,北京广化寺后院的僧房。   樊小哲走进这所素净的僧房后,欣喜若狂,她对稻春阿菊说:“原来你是个花和尚。”   稻春阿菊严肃地说:“我不是和尚,我是居士。”   “原来你一直住在这里。”   “我有时住在这里,这里比较清静,我为寺院做点善事。”   “小涛。”樊小哲动情地说。   “我真的很爱你,咱们结合以后,我会像姐姐一样呵护你,爱你。”樊小哲的眼眶里泪水滢滢。   稻春阿菊点点头,“我知道,小哲,我也爱你,今晚爱情的种子要结出果实……”   “是吗?那太好了,我很幸福,我朝思暮想这一天……”说着,樊小哲拥紧了稻春阿菊,急吻如雨。   稻春阿菊轻轻推开她,柔声说:“好了,我下午才洗过澡,你洗一洗吧。”她说着出门一会儿端着一个大木盆进来,木盆里有有半盆温水。她把肥皂和毛巾递给樊小哲。   樊小哲看看四周,“就这一间屋……”   稻春阿菊笑道:“你都快是我的女人了,还害羞吗?”   樊小哲脸上泛起羞涩的红云,小声地说:“好,就不怕夫君笑话了。”她轻盈地扭过身子,悄悄地褪去衣物,像一尾小白条鱼坐入盘内,背朝着稻春阿菊洗起来。   正洗间,忽觉眼前一黑,一团手绢捂住她的嘴,人事不省了。   樊小哲醒来时,发现赤身裸体绑在墙上。她的嘴里塞着手绢,四肢被用绳子绑在大铁钉上,呈一个大字型。   稻春阿菊站在她的面前,冷笑着,手里握着一柄尖刀。   樊小哲怔怔地望着她,眼神恍惚。   夏涛声怎么会变了一个人,自己是不是又进入另外一个世界。   稻春阿菊厉声说:“樊小哲,对不住了,你只有成为我们梅花党人的殉葬品了,我们借一下你的人皮!无可奈何,这是我的上司的指令。”   樊小哲听了,目瞪口呆,眼泪涌了出来,一滴滴顺着身体淌了下来,浑身发抖,四肢冰凉。   她的眼神里充满悲哀和困惑。   稻春阿菊苦笑着说:“我也不是男身,我的真名是稻春阿菊,日本人,梅花党人。因为我们是同性,我也不背着你,我让你死得明白。”说着,她解带脱裤,将裤子脱到膝弯处,又提好裤子,将腰带系好。   樊小哲看得呆了,全身剧烈地颤抖,美丽洁白的胴体里冒出无数个小鸡毛疙瘩,一股暖流从下身淌了出来。   稻春阿菊心一横,眼睛微闭,右手持刀,从樊小哲的头部开刀,一刀刀,把她的人皮割了下来……   樊小哲成为血肉之躯。   这天上午,黄飞虎在台北附近阳明山的别墅里又一次见到了小女儿稻春阿菊,在座的还有稻春阿菊同父异母的姐姐黄妃。   黄飞虎急切地问:“小缤,白薇的人皮带来了吗?”   黄缤是稻春阿菊的中国名字。   “人皮,人皮,你就知道人皮!妈妈没了,你都不问一声?”稻春阿菊气呼呼地说。   黄飞虎听了,怔了一下,语带悲哀地说:“你妈妈为党国殉国,蒋总统曾来电话表示哀悼。”   “老蒋还是小蒋?”   “老蒋小蒋都来过电话,小蒋还送来一个白花篮,亲笔写的挽联。”黄飞虎说完,掏出手绢,轻轻地在眼角试了一下。   “你妈妈殉难,是梅花党人的一大损失,一颗流星陨落了!”   稻春阿菊难过地说:“她是为掩护我,与龙飞搏斗,被龙飞杀害的!”   黄飞虎恨恨地说:“又是这个可恶的龙飞,他是梅花党人的大敌,上回在台湾我悔不该放走他,真应该识破他处决掉!”   黄妃劝道:“好马不吃回头草,过去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小缤,来,喝茶,尝尝台北的新茶。”   稻春阿菊接过姐姐递过的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   黄飞虎倚在肥大的沙发上,头翻天,长长地叹了一口粗气。   “你妈妈这一生久战沙场,身经百战,历尽坎坷,不容易呀!我在家里特意为她设了一个灵堂。”   稻春阿菊一跃而起,“灵堂在哪里?我去看看。”   黄飞虎引着稻春阿菊、黄妃穿过室,来到后院,走进一个宽敞的房间,只见正中悬挂这桥本阿菊年轻时身穿日本和服的照片,正在富士山脚樱花从丛中微笑着,两侧摆满了花篮、花圈。   稻春阿菊心里涌起了一阵感动,于是上前面对这母亲的遗像。深深地鞠了三个躬。   这些花篮、花圈分别是蒋介石、蒋经国、蒋纬国、宋美龄、白敬斋、白蕾、白蔷等人送的。中间是黄飞虎送的一个大花篮,花篮内是100朵白玫瑰,黄飞虎亲手写的一幅挽联,左联是:谍海沉浮不知折腰多少风流客;右联是:梅花飘零何叹屈膝几间蒿草屋。   稻春阿菊悄悄地走出灵堂时,黄飞虎轻轻揪了一下她的衣襟,“小缤,满意了吧,我再带你看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看见你就知道了。”   黄飞虎又领稻春阿菊和黄妃来到后花园里,只见花草繁茂,莺歌燕舞,池塘中鱼翔浅底,荷叶云集,别有一番景致。   黄飞虎领她们走上一座板桥,过了一片假山,在一块巨大的太湖石后有几间闲屋。黄飞虎急不可耐地跨进了一个房门,稻春阿菊和黄妃尾随进去,正见屋内竹影潇潇,小桥流水,雕梁画栋,字画琳琅,书案上摆放文房四宝,案上有一佳人照片,下款写着:林莺晓女士。   稻春阿菊不认得这个女人,黄妃叫道:“这是我妈妈的房间。”   黄飞虎睁目一瞅,叠声说:“错了,错了,我已然老糊涂了。”他赶紧返身出门,又跨入西侧一个房间,稻春阿菊和黄妃亦步补趋。   稻春阿菊感觉亲切,如同回到故国家园,只见是樱花茂盛,芳香迷人,榻榻米软榻上有小桌,小桌上整整齐齐摆放日式餐具,旁边有一泓温泉,泉水深深,泉水上飘着几个小碟,小碟内盛放着蜡烛、蚕豆、清酒等,衣架上挂着日本和服;床前有一幅大照片,正是按照自己的生母当年居住的房间样式制作的。   黄飞虎说;“每当想起你母亲的时候,我就会来这里坐一坐,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说着,眼圈一红,不再言语。   稻春阿菊默默地伫立在母亲照片前,双目微闭,然后缓步走了出去。   黄飞虎和黄妃已经走在板桥的另一端等候她,他们向她招手。   稻春阿菊走上板桥,放眼望去,只见满塘荷花,亭亭玉立,白荷、紫荷竞相眨眼,绿葱葱的一片荷叶,衬托着塘边的红玫瑰、白玫瑰、丁香、海棠花。她想起一位叫牛艺的女诗人的一首诗:   桃花盛开了,   你依然坚持地送我红玫瑰。   其实,我心中更热爱,   荷花、丁香与海棠的清雅。   我知道,   她有许多许多委婉的故事,   隐去热烈,   是更深更深的爱眷,   刻骨铭心。   北方的春,   有太多的寒意伴着飞舞的黄沙;   不时会来到,   那时缓时急的雨。   一位君子,   用一尊青泥,   把我带到庭院,   弱弱的我,   显露着瘦小的骨核。   我生病了,   我想退却了。   是你的一声叹息,   告诉我,   你对我很在意,很在意,   等我长大。   待到夏风款款而来,   送我一支带雨的   白荷……   黄飞虎招呼稻春阿菊,“小缤,别再忧伤了,中午我请你吃台湾的鱼。”   晚上,稻春阿菊仍然和姐姐黄妃同住一床。   洗漱后,稻春阿菊扑到床上,小声对黄妃说:“二姐,别再搞那恶作剧了。”   黄妃听了,故意板起脸,“小缤,你也太小看二姐了。”   稻春阿菊用遥控板打开了电视机,屏幕上显现出新闻节目,正在播出蒋经国深入台市郊区农家探访的新闻。   稻春阿菊笑道:“这个小蒋怎么有点像共产党呀!”   黄妃的两只白脚丫伸得高高的,说:人家本来就是共产党呗,早年在苏俄留学时入的中共。   姐妹戏谑地发出一阵哄笑。   黄妃问稻春阿菊:“白薇的人皮你到底带来了没有?”   稻春阿菊说:“没有,你想一想,中共一道道关卡卡得那么紧,我带得出来吗?不然连小命都葬送了,再说还没弄到显示药水呀。”   黄妃说:“药水被共产党弄去了,掌握药水的叶枫两年前也被共党收拾了。”   稻春阿菊说:“龙飞一定掌握着那种特殊的药水。”   “龙飞?”黄妃似有所悟,她忽然喜形于色道:“我有主意了。”   “什么主意?”稻春阿菊紧紧拽住黄妃的一只胳膊。   黄妃附在稻春阿菊的耳际如此这般地说了一番。   稻春阿菊高兴得手舞足蹈,连声说:“姐姐果然厉害。姐姐,你知道爸爸要交代我什么任务吗?”   黄妃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单线联系是咱们梅花党的规矩!”   稻春阿菊接受的重要任务是去日本奈良拜访舅舅桥本一郎。   桥本一郎是日本著名的细菌专家,年轻时曾参军到过伪满洲国,在哈尔滨的细菌武器基地参与过细菌试验,战争结束后他隐居奈良的一个寺院,专事修佛,反对战争,成为日本著名反战人士。他是日本江田岛海军学校副校长吉野海军将军的儿子,桥本阿菊的弟弟。黄飞虎闻言日本战败后,731细菌部队为了毁灭罪证,曾在哈尔滨地区销毁和埋藏了一些细菌武器和弹药。五一国际劳动节临近,梅花党密谋在中国大陆制造几起重大事件,以造成国际影响,其中一项就是设法找到当年埋藏的细菌武器,设法爆炸,造成病毒扩散,造成重大影响。黄飞虎认定桥本一郎肯定掌握一些线索,介于稻春阿菊与桥本一郎的亲戚关系,于是紧急从中国大陆调集她前去日本完成这一重要任务。同时,白敬斋部也对在中国大陆潜伏的白蕾下达了另外的破坏任务。   朱江对北京广化寺侦察的结果,确定了夏涛声就是那个神出鬼没的黑衣少女,实为女扮男装,是梅花党更为凶恶和狡诈的新生代。而广化寺后院黑衣少女的临时住所正是杀害樊小哲的现场。白薇的人皮很可能就掌握在黑衣少女的手里!   龙飞已经伤愈出院,暂时回家修养。李副部长坚持让他安心修养一周,专案组的工作暂时还由肖克主持。   日本奈良古城位于日本中部城市奈良市的西北,始建于公元710年,历史上这里曾是大和国的都城,被自称大和民族的日本人誉为精神故乡。公元6至7世纪,先后有7代天皇以奈良为都。中国唐朝的都城长安是当时世界上最大城市,日本国隋唐史依照长安暗暗画了一份图样,回国后天皇见了连声称好,立刻下令照样盖了一座都城,只是比长安小3\/4,奈良古城有东大寺、西大寺、药师寺等七大寺。奈良还有一座寺院虽然没有列入七大寺中,但比七大寺还有名,即唐招提寺,唐天宝十二年(公元753年)中国66岁双目失明的鉴真和尚在5次东渡失败后,第6次东渡日本终于取得成功,踏上了日本的国土,实现了他的夙愿。鉴真一行到达京都奈良时,受到以圣武天皇为首的举国上下的盛大欢迎。天皇为他建造了这座唐招提寺,鉴真和尚在这里创建了日本佛教律宗,寺院大门上的横额是日本效谦女皇模仿中国东晋书法家王羲之的字体书写的。寺院的主殿金堂后面有一座单檐歇山顶的讲堂,讲堂内有一尊涂漆加色的弥勒如来佛像,佛像两侧有两个外形似轿的小亭,是当年鉴真师徒讲经之地。讲堂庭院里藏经室里收藏有很多经卷,都是当年鉴真从中国带去的。鉴真在这座寺院里居住了11年才与世长辞。他圆寂后,他的弟子忍基为他制做了一幅乾漆夹道的坐像,高2尺7寸,面向西方,双手拱合,跌坐闭目含笑,两唇紧敛,显现出一代高僧弃世时的姿态。鉴真墓位于御影堂前东侧,四周种植着来自中国的松树、桂花、牡丹、芍药等,树影婆娑,花香馥郁。 第8章 女扮男装(3)   从1946年起几乎每天都有一个男人跪于鉴真和尚的坐像前,默默祈祷,口中喃喃自语,不知说些什么。他这一跪就是20年,不论春夏秋冬,暴雨滂沱还是大雪纷飞的时节,始终如一。他的服装从日本军人的军服变成便服,又变成僧服,面容从英俊轩昂到满脸沧桑云鬓悄生。   他的名字叫桥本一郎,20年前曾是日本年轻的细菌学者,731细菌部队的技术人员,是桥本阿菊的弟弟。   这天黄昏,夕阳染红了寺院的建筑,牡丹和芍药争芳斗艳之时,寺院门口走进一位风尘仆仆的日本年轻女人,她清秀俏丽,白裙飘逸,悄然来到跪于地上的桥本一郎面前。   “舅舅。”她柔声唤道。   桥本一郎听到她的声音,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目光里闪过惊喜,“你,是……稻春阿菊?”   稻春阿菊点点头,眼里涌出泪光,“我是,舅舅,您还是这么辛苦……”   “我对中国人罪孽深重啊!”桥本一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舅舅,您精神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我精神正常,一年前是我处理了你外祖母的后事,你这几年到哪里去了?”   “我到爸爸那里去了,后来他送我到美国留学,舅舅,我在中国找到了我妈妈……”   “你妈妈她还活着?”桥本一郎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可是不久前,她被中共特工杀害了……”   “她,她也罪孽深重啊!他成为政客们的工具,殉葬品!”桥本一郎恨恨地说。   “她一直在中国的长春隐居,嫁给了中国的一个车夫,后来到了北京……”   桥本一郎引着稻春阿菊来到御影堂后面自己住的一间僧房内。   这个僧房虽然狭小,陈设幽雅,桌上有文房四宝,壁上有鉴真东渡的画轴,单人木床被褥整齐。   桥本一郎为外甥女砌了一壶清茶。   稻春阿菊看到壁上有一幅桥本一郎写的书法作品,内容是《回头是岸》。   桥本一郎问:“你母亲失踪那么多年,怎么会又重现江湖呢?”   稻春阿菊喝了一口茶,轻轻地把母亲在中国经历的事情叙了一遍,特别是母亲离开人世的那天晚上,她叙述得有声有色。   桥本一郎叹了口气,“你母亲对中国的罪孽太重了,她当年选择了这种特殊职业,我一直持反对态度,这是一种浮华的可耻的职业。我们的家族历史上非常尊贵和显赫,是贵族,你的母亲以一个妓女的面目出现,和那么多男人苟合,就为了得到一纸情报,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居然会发生在我们神圣的家族里。父亲居然十分赞赏和支持,而且你母亲居然和一个中国军官发生私通之事,生下了你,这是我们家族的耻辱!”   稻春阿菊听了,心里非常不自在,她尴尬地浮出了笑容,握住茶杯的手有些颤抖。   桥本一郎又说下去,“当初我也误入歧途,从小受到父亲的影响,深受日本主战派军国主义的影响,积极参与天皇的圣战,那种狂热空前绝后。我参加了731部队,多次参与细菌研究,起初还用中国抗联军人做试验,后来索性用中国的平民百姓做试验,那些可怜的健康的男人和女人,成为试验台上的牺牲品,我有罪,罪该万死!”   说道这里,桥本一郎泣不成声。   “战争使我的姐姐、你的母亲成为妓女、间谍,使我的父亲、你的外祖父破腹自尽,战争使多少人妻离子散,家破人亡!可恨的战争,可恶的战争!中国人难道就不是人吗?这场战争,我们的那些愚蠢的军人杀害了几千万的中国人,其中不乏平民百姓,那些无辜的灵魂总在我的梦里困扰着我,使我不得安宁。我长跪在中国唐朝高僧鉴真和尚的像前忏悔,可是心里还是不能平静!”   稻春阿菊说:“舅舅,你的心情可以理解,可是你不要忘记,我们日本是神丸之地,是一个岛国,我们的资源有限,要想发展,必须走出国门,开拓疆域,大和民族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民族,日本应当成为世界的霸王。可是目前日本不仅受美国人的欺负,美国人在日本设立那么多的军事基地,而且面临共产党中国崛起的威胁,共产党中国有原子弹,共产主义像洪水猛兽,对日本虎视眈眈……”   桥本一郎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你不要说那么多了,你此行的目的是什么?”   稻春阿菊说:“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已加入台湾国民党梅花党,和中共对立,投入反对共产主义的圣战。我的生父黄飞虎便是梅花党的领袖,我的母亲是梅花党的中坚,她已为梅花党殉身,成为一朵永不凋谢的梅花!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寻找对付中国的武器!……”   桥本一郎无奈地说:“我已出家多年,不问世事,我有什么武器?”   “当年日本731部队撤离中国哈尔滨时,虽然销毁了不少细菌武器,但是据我所知,也留下了一些细菌武器,埋葬在哈尔滨附近,我现在就要求你提供埋葬的具体地址……”   “你找这些武器做什么?”桥本一郎抬起充满惊恐的眼睛。   “当然有用。”稻春阿菊狡黠地一笑。   桥本一郎支吾着说:“我当时只是731部队一个普通的技术人员,重要事情都是长官们定的,我哪里知道?”   稻春阿菊紧紧盯住桥本一郎的眼睛,“据我们所知,正是你亲自指挥埋藏的武器。”   桥本一郎发出一阵狂笑,“法国皇帝拿破仑曾经说过,中国是一头雄狮,一旦醒来,强大无比!你们要与中国作对,早晚有一天要葬身狮口。”   稻春阿菊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我们有美国人的支持,有欧洲盟国的支持,何况目前共产党中国和苏俄的矛盾已是日益激化,几乎倒了水火不容的地步。日本要利用美国崛起,要利用一切有利于自己复兴的力量,重振雄威!”   桥本一郎站起身来,“稻春阿菊,你要是还认我这个舅舅的话,你走吧,远走高飞,我已修佛多年,修成正果,改邪归正,回头是岸,你应该理解舅舅,你,快回去吧。”说完,摆出一副送客的姿态。   稻春阿菊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也站了起来,她恨恨地说:“舅舅,你要三思而后行,我主意已定,会不虚此行的!”说完,气冲冲地夺门而出。   桥本一郎眼前一黑,小声地嘀咕道:“唉,孽种,孽种啊!”   过了3天,稻春阿菊又一次出现在鉴真像前,桥本一郎正在鉴真像前祈祷,他脸色苍白,3日的失眠,使他有些憔悴。   “舅舅,想好了没有?”他的身后传来稻春阿菊严厉的声音。   桥本一郎回头一看,稻春阿菊身穿风衣,身材臃肿,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   “苦海无边,回头是案啊!我没有什么想的,我只劝你远离战争,亲切和平,和为贵啊!”   “我给你3分钟的考虑时间!”   “你要干什么?”桥本一郎战战克克地站起身来。   稻春阿菊唰地拉开风衣,露出腰间的炸药,凶狠地说:“如果你不说出埋藏细菌武器的具体位置地点,我将会炸毁这座寺庙,我们一起同归于尽!”   桥本一郎听了,瘫坐石地上,呆如木鸡,“稻春阿菊,你可不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啊!这可是鉴真庙啊!”   稻春阿菊一手握着雷管,“我数一、二、三,你要不说出来,我就炸庙!一、二……。”   桥本一郎跪倒在外甥女面前,“你别数三,别数了,我说,我说……他在中国哈尔滨松花江太阳岛情人岛上第7棵白桦树底下……”   说完,桥本一郎猛地一纵身,头撞鉴真坐像,鲜血淋淋,软绵绵倒下了……   中国的黑龙江宛如一只天鹅,振翅翱翔于塞北边陲,而省会哈尔滨则如一颗夜明珠悬于天鹅颈下。因此哈尔滨人经常自豪地称自己的家乡为“天鹅颈下的珍珠城。”哈尔滨的西部和西南部是松嫩平原,北部和东北部是小兴安岭山地,东部和南部是长白山系的广方岭,经过哈尔滨的松花江直达俄罗斯。哈尔滨是金、清两代王朝的发祥地,是女真族文化根系所在。公元1115年,金代在上京(今哈尔滨阿城区)建都,20世纪初期,哈尔滨成为近现代城市。1922年,居住在哈尔滨的俄罗斯、波兰、犹太、英国、德国、日本等30多个国家的侨民及无国籍人员已有20余万人,占当时哈尔滨总人口的一半以上。   稻春阿菊还是第一次来到哈尔滨,当她踏上这个丁香之都时,心里有一种特别亲切的感觉,母亲桥本阿菊曾在这里频繁活动,多次出入上流社会的交际舞会,出入俄罗斯、日本、美国、英国等国家的领事馆。舅舅桥本一郎也曾在这座城市秘密生活,为研制细菌武器夜以继日地工作,如今这两个亲人都已不在人世,一个为了间谍生涯英勇献身,一个死抱着他的忏悔,头撞鉴真像壮烈牺牲。当稻春阿菊看到满城的丁香绽放枝头,花型如丁,聚小成大,紫中带白,白里映粉,远远望去,如烟、如梦,五月丁香开满城,芬芳流荡紫云藤之时,她的那些困惑、不快,马上云消雾散了。   稻春阿菊寻找细菌武器心切,她乘船很快抵达松花江北岸的太阳岛风景名胜区,太阳岛与哈尔滨市区隔江相望,它有广阔的草原,平缓的坡地上分布着灌木林带,景区内河流纵横,水量充沛,山花烂漫,芳草如茵,绿叶婆娑,鸟飞雀鸣。   稻春阿菊放眼望去,岛上那些五彩缤纷的帐篷和游客们的艳装花伞,相映成趣,掩映在一片绿荫之中,令太阳岛更加神秘和妩媚。   稻春阿菊急于找到情人岛,她连问了几个游人,他们都是摇头。稻春阿菊于是先投宿紧邻沿江风景的俄罗斯风情小镇。   这些别墅摇映在花卉、绿树丛中,错落有致,各具风格。在小镇上,从演艺人员,厨师,服务员到每幢别墅的主人,都是俄罗斯人。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稻春阿菊到小镇上买了一个面包、两串香肠、两瓶啤酒带回别墅,坐在客厅的木凳上独酌。   这时,她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职业的敏感让她迅疾隐身到门后,掏出手枪。   一个人扭开了客厅门的把手,门开了,走进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这时,稻春阿菊已经躲进厨房。她见这两个年轻人都是时髦装束,背着旅行包,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女人身穿背带群,男人戴着一副墨镜。   女人说:“这房间真雅致。”   男人说:“很有俄罗斯的味道。”   这时,那个俄罗斯房东胖女人闯了进来,用生硬的中国话说:“你们不是这个房间,你们在楼上。”   稻春阿菊听到这番言语,从厨房里闪了出来。   “哦,对不起,我们走错房间了。”女人慌忙堆着笑脸说,身体往后退。   稻春阿菊抢上前一步,说:“没关系,我向你们打听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女人睁大了眼睛问。   “这里附近有情人岛吗?”   “情人岛,有,就在这附近,我们明天一早就去那里。”   稻春阿菊听了,赶忙说:“那咱们一起去吧,我正好也去情人岛。”   女人说:“正好可以乘一条船,明早6点,就在别墅的门口集合,不见不散。”   这对男女说完,手牵着手,上楼去了。   真是铁鞋踏破无觅处,找到全不费功夫。稻春阿菊知道了情人岛的下落,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她又去小镇上的小摊前买了一只烧鸡、半斤草莓,回到客厅兴致勃勃地吃起来。   第二天一早,晨曦微露,稻春阿菊就已经起床,她把昨晚吃剩下的烧鸡又在厨房的灶上烤热,吃得剩下一堆鸡骨头,抹了抹嘴,看了看手表,差5分钟6时,于是拎着皮箱走出了别墅。一忽儿,那一男一女欢快地从楼上走了下来。女人朝她招手,说:“我们来了!”   3个人拖沓来到码头,向一个渔船的船夫讲好价钱,稻春阿菊抢着付了船钱,那一男一女见她出手大方,非常欢喜。   船夫是个饱经风霜满脸皱纹的老年人,戴着斗笠,他摇动船桨,小船朝江中划去。   江面上雾茫茫一片,偶尔能见一些青秀色的芦苇。   这一男一女说的都是大学生生活,稻春阿菊猜测他们是正在读大学的大学生,是一对情侣。   交谈中,稻春阿菊才知道他们是哈尔滨工业大学四年级学生,男人叫巫山雨,家住湖北荆州,女人叫凌雪琦,家住北京。   稻春阿菊自称在北京一家杂志社当编辑,此次前往哈尔滨旅游。   这时,那个老船夫开腔了,他转过身来问稻春阿菊:“姑娘,人家两位是谈对象,到这情人岛理所当然,你孤零零一个人,跑到这情人岛干什么来了?”   稻春阿菊说:“大爷,我一个人就不能来了吗?我喜欢新奇,喜欢冒险,这岛上有动物吗?”   “什么动物?”   那个叫凌雪琦的女学生说:“有黑瞎子吗?”   老船夫一耸肩,说:“黑瞎子能跑到这儿吗?长白山有,这岛上没有,岛上有不少飞禽、鸳鸯、沙雁、野天鹅,有一次还发现一只狐狸。”   “还有狐狸?”凌雪琦露出狐疑的目光。   “可能是岛外的人带来的。”   巫山雨问:“这岛上有人家吗?”   老船夫摇摇头,“没有,都是一对对男女结伴到岛上来,他们搭帐篷,在这里过夜,有的带着话匣子,放音乐,挺乐和。”说着,老船夫停下浆,蹲了下来,从腰里抽下老烟袋,在船帮上磕打磕打,掏出火柴,点燃了烟,吧嗒吧嗒抽起来。   “我也歇会儿,让船在原地打些转儿。”   他一边津津有味地吸着,一边眯缝着一双老眼,望着茫茫的江面。   稻春阿菊问:“岛上有白桦树吗?”   老船夫点点头,“有,年头够长的了。岛上还有不少灌木丛,还有一小片湿地,野草也不少,这光景开得正旺呢!”   凌雪琦问:“大爷,这情人岛有多少年历史了?”   老船夫深深地吸了一大口烟袋,咂巴咂巴嘴,“也说不准,据老一辈人讲,在金国上京时就有了这情人岛,阿骨完颜达是金国的开国皇帝,上京城就是他命令修建的。据说,她有个爱妃生得十分漂亮,是女真族的美女。这个爱妃和金国皇帝的一个侍卫私通,后来被皇帝发现了,于是双双私奔,逃到了这个岛上。他们在岛上靠吃野果,打鱼虾为生,过起了幸福快乐的日子,于是人们便把这个小岛称作情人岛。”   凌雪琦由衷地感叹道:“真是够浪漫的!看来这个小岛真是值得一游。”   巫山雨问:“这个小岛是个野岛,如果在岛上怎么出去呢?”   老船夫说:“岛上江边有一些废弃的小船,这些都是跨江的工具。”   老船夫又说:“日本人统治时期,岛上可遭殃了,他们用汽艇弄来不少年轻漂亮的女人,有中国人,也有俄国人,朝鲜人,日本人,犹太人,德国人,日本军队的官兵在岛上支了不少帐篷,他们随意奸淫取乐,情人岛有一阵子成了罪人岛。”   老船夫讲完故事,又继续划桨。渔船穿过一片芦苇,掠飞一对鸳鸯,靠近了一个神秘的小岛。   老船夫将船靠岸,稻春阿菊见这岛上果然芳草凄凄,野花烂漫,远处有数十棵白桦树。   老船夫跟3人约好下午3时开始在原处返回太阳岛,于是开始生火做饭。   巫山雨和凌雪琦跟稻春阿菊打过招呼,手牵着手走入草丛深处。   稻春阿菊见他们走远了,沿着江边朝白桦树摸去。   稻春阿菊走了约半小时,终于来到白桦林前,她望着这片白桦林,从东往西数到第7颗白桦树,于是放下皮箱,从皮箱里拿出一把小铁湫,开始挖,泥土松软,非常好挖。可是在这棵白桦树四周挖了有一半多深,也没有发现她所需要的东西。她非常失望,擦了擦头上的汗水,望了一下四周,一片寂静。   她思忖:是不是应当从西往东数第7棵白桦树。于是来到那棵白桦树前。又开始挖,又挖了有一半多深,还是什么也没有,只挖出一些小碎石头。   稻春阿菊彻底绝望了,她颓丧坐在湿润的土地上,望着滔滔的江面发怔。   是不是舅舅桥本一郎说谎?谎称这里埋有细菌武器?   她有些茫然了。 第9章 骨架骷髅(1)   稻春阿菊坐在土堆上惆怅许久,这时太阳已经移至当头,正值中午,松花江上波纹鳞鳞,远处的轮廓有些清晰,雾气消退,几只江鸥自由自在地呼啸而过。   蓦地,稻春阿菊忽然想到,如果边沿上有一棵白桦树老朽消失了呢,那么就是第6棵白桦树下了。于是她站起身来,拾起铁楸,走到第6棵白桦树下,又开始挖起来,挖着挖着,她的铁楸触到一个物体,她一阵欣喜,又使劲挖,用手一托,托出一个骷髅,又一挖,挖出一个死人骨架,也不知这是男人尸首还是女人尸首,不知死了多少年了。   她觉得丧气,当确定尸骨以下再没有可需之物时,她又来到从东往西的第6棵白桦树下。   芳梅娟在经过若干天的惊悸之后,终于安定下来,尽管她的梦里有时还浮现龙飞的影子,或者北京东城粮钱胡同13号凶宅里的险恶景象,但是心绪毕竟安定许多,在这座寺院里,尼姑们过着丰衣足食与世隔绝的平静生活。   寺院里有一个叫静修的小尼姑,只有16岁,家乡在宁波,她的父母因为生了6个女儿,一直盼望生一个儿子,可是生至第7个,仍然是女儿,于是把她托养到五台山寺院。静修从小在寺院长大,她生性聪明伶俐,活泼有趣,平时与芳梅娟十分要好,常跟她一起读经释佛读书玩耍。   这天下午,静修手里拿着一个小包裹来找芳梅娟,“梅姐,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   芳梅娟正在僧房试戴一副假头套,一见静修眉开眼笑,“静修,给我带什么好吃的来了?”   静修把小包裹摊在桌上,“梅姐,你打开看看。”   芳梅娟打开包裹,只见是面糊炸成粉条一类的东西,上面有熟芝麻,瓜子仁,青红丝。   静修笑吟吟地说:“梅姐,你尝一尝。”   芳梅娟吃了一口,觉得有蛋味、奶味和蜂蜜味,她说:“真好吃,这是什么?”   静修说:“这是沙琪玛,是一个喇嘛带来的,我想着梅姐就留了一块。”   芳梅娟感激地说:“静修,你真好,还想着姐姐。”   静修说:“你离开庙里那些日子,我可想你了,你干妈呢?我也想她。”   一提到白薇,芳梅娟的眼圈就红了,她连忙说:“干妈到普陀山还愿去了,她要去很久时间呢,去过普陀山,还要到九华山和峨眉山。”   “峨眉山?听说很远很远,在四川。我听庙里的姐妹讲,干妈可能不在人世间了,她圆寂了。”   “别胡说,这种玩笑开不得。”   静修小声对芳梅娟说:“梅姐,有一件事我告诉你,你可千万要保密。”   芳梅娟见她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有些紧张。   “什么事?”   静修把门关严,向窗外望了望,小声说:“你和干妈走后,有一次我去收拾房间,在干妈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一把手枪。”   “手枪?”   静修点点头,“对,小手枪,十分漂亮。”   “那手枪呢?”   “我知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东西,庙里怎么能有这种东西?我用毛巾包好,扔到后山的河里去了。”   “这件事你还对谁说过?”   “这件事一直藏在我肚子里,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好妹妹,你千万不能再告诉其他人了,不然的话,我们都不能在庙里呆下去了。”芳梅娟诚恳地说。   “梅姐,你说,你干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芳梅娟思想有些乱,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使自己镇定下来。   “梅姐,我看干妈平时总是心事重重,眼睛里有说不完的故事,她到底是什么人呀?”   芳梅娟说:那支手枪也可能是玩具枪,是干妈用来吓唬别人的,是壮胆用的。   静修神秘地一笑,“我看不像,枪里还有4发子弹呢,电影里演的手枪就是这个样子的。”   芳梅娟严肃地注视着静修,说:“好妹妹,你答应我,你把这些话咽在肚子里。”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静修认真地点点头,“我听姐姐的话。”   静修走后,芳梅娟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心里不是滋味。   干妈白薇心里有事,上番带她匆匆离寺时有些慌张,怎么连手枪也忘记收好了,匆匆一年,仅剩一张人皮,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啊!   晚上芳梅娟睡觉时,把门窗关严,开着灯,直到夜里三更时分才睡熟。   淅淅沥沥的雨点溅在窗外的芭蕉叶上,这细微的声音惊醒了芳梅娟。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窗外春雨霏霏,天色转暗,她一抬头,吓了一跳,只见床前墙壁上有两个血写的英文字母pp。   pp,这是梅花党的英文开头缩写字母。   难道梅花党人来到了这座古老的尼姑庵?是为白薇而来,还是为她而来?   芳梅娟一阵惊悸,赶快穿衣下床,她望望窗外,没有发现有可疑的人或迹象。   房门依然拴上,窗户也关紧了,那么是谁深夜入室用鲜血写的英文字母呢?   她久久呆坐在木椅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他她无心洗脸,一时尿急,于是拉开门栓,走到屋外,不顾雨点的袭击,跑到后院的茅厕。   她推开茅厕的门,一道闪电划过,亮光照亮了这间8平方米的小屋,只见蹲坑后面的墙壁上也有血写的pp两个英文字母,墙皮剥落,蛛网纵横。   芳梅娟眼前一黑,身子发软,昏倒在茅厕里。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芳梅娟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屋里的床上,静修正在为自己换裤子。   “梅姐,你不舒服了,我去上茅厕,正见你躺在地上,裤子都尿湿了。”静修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条半新裤子帮她穿上。   芳梅娟感激得热泪盈眶,“好妹妹,真是麻烦你了。”她见静修的衣服已经被雨淋湿,很是过意不去。   “梅姐,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我见你脸色苍白,眼圈有些发暗。”   “没有,我最近血压有点高,在外头奔波这么长时间,回到庙里修身养性,幽静肃穆,还有些不太适应。”   “梅姐,我去为你煮点姜汤,你身上好冷。”   “不用麻烦你了。”   静修出门而去。   芳梅娟扭身又看到墙上血写的pp两个英文字母,心又砰砰跳个不停,她用毛巾去抹,越抹越乱,越抹越红。   一忽儿,静修端着一碗姜汤走了进来,她递给芳梅娟说:“梅姐,快把这姜汤喝了,暖暖身子,我在里面加了一些红糖。”   芳梅娟把姜汤喝入腹中,觉得舒服一些,她靠住床头,怔怔地望着静修。   “梅姐,我把你这湿裤子洗洗。”说着,拾起芳梅娟新换下来的裤子,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脸盘,“咚咚咚”地出门去了。   芳梅娟望着她的背影,有说不出的感激。   芳梅娟坐在椅子上,心神不定。她一忽儿望望窗外,看着那些翠绿的芭蕉叶,透过芭蕉叶的缝隙,望着远山如黛,风吹动着寺庙檐间的风铃,发出悦耳的音乐,红色的围墙上透出巍峨的白墙。   一会儿,静修拿着脸盘走了进来。   “梅姐,好些了吗?”她关切地问。   “好些了,就是有些心虚,静修,今晚你陪我睡好吗?”   静修点点头,“好,我陪梅姐几天。”   这天晚上吃过晚饭,静修陪芳梅娟叙了一会儿话,两个人拉灭电灯上床睡了。一忽儿,静修发出轻轻的鼾声,芳梅娟睡不着,蹑手蹑脚下了地,凑到窗前,把窗帘拉开一道缝儿朝外看看,窗外漆黑一片,芭蕉叶就像一个个人站在外面,风掀动芭蕉叶,就像人影在晃动。   芳梅娟拉紧窗帘,裹得严严实实,又来到门前,她见门栓上好,才松了一口气,又回到床上。   静修在梦呓,她的牙齿咬得挺响。她一翻身,一条玉腿漏了出来,芳梅娟生怕她着凉,轻轻地把她的腿放回被子里。她的腿白皙娇嫩,细细的,就像一段白藕。   芳梅娟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她有些烦躁,于是数数,一、二、三、四……一直数到一千个数,还是睡不着。她开始恼恨自己,于是狠命地掐自己的大腿,就这样折腾了有半宿,后来她迷迷糊糊睡着了。   正睡间,忽然门悠悠地开了,进来一个身穿白旗袍的美丽妇女,她唇红齿皓,面容姣好,风姿绰约,风度典雅,飘飘然,笑吟吟望着她。   “干妈。”芳梅娟惊喜地叫道,扑下床,扑向那个妇人。   这个妇人正是白薇,她柔声说:“娟子,跟我去一个佳境。”   芳梅娟跟着她飘然出座,穿过芭蕉树,穿堂过院,出了寺院,往北而去。紧接着,白薇飘然升天,芳梅娟也跟着白薇飞了起来。   原来不仅鸟禽能飞,人也能飞。她感到很快活,穿过轻纱般的云团,她们来到一个去处,只见仙山琼阁,瑶花琪草。白薇牵着她的手,飘然而下,来到一处楼阁前,庭院幽雅,院内栽满了白梅,映得人几乎睁不开眼,阁上有一匾,上书“梅香阁”3个镏金行书大字。两侧有一对联,左联是:明月不归梅花万朵沉碧海,右联是:白云愁色蔷薇几片浮莽山。   白薇引芳梅娟走进梅香阁,只见有一间间闲阁,第一个阁上书白蔷斎,满阁都是梅花雕饰,书案上有一画轴,两侧是书柜,皆是楠木,有一玲珑月形花瓶,斜插一束梅花,俱是红梅。   白薇缓缓展开画轴,只见是一个风流少妇醉卧红梅丛中,倚住一个酒缸,神色恍惚,旁有一首小诗:   玉骨冰肌不染尘,雪袭酮体更精神。   青灯苦寺莫言悔,四季飘零总是春。   芳梅娟问:“干妈,这首诗是什么意思?”   白薇不语,默默地合上画轴,然后牵着她的手,又步入前面一个阁,唤作白薇阁。   阁内是白梅雕饰,玉色耀眼,案上文房四宝具备,也有一画轴,两侧书柜内古卷满目,旁有一葫芦形宝瓶内插有一束白梅。   白薇走到案前,心潮澎湃,眼泪潸潸而下。她打开画轴,只见一个佳人竟赤条条立于悬崖之上,晨曦微露,一片紫蔼,悬崖四周芳草萋萋,旁有一首小诗:   金陵烟雨伴花开,几度芳魂到五台。   梦里龙飞春雨外,悬崖香陨梅香来。   芳梅娟扶住颤抖不已的白薇,小声说:“干妈,你哭了,你为什么这样伤心?”   白薇没有言语,默默合拢画轴,走出闲阁,又进入另一间闲阁。芳梅娟见这座闲阁上书白蕾阁。   阁内是一片翠梅雕饰,芳梅娟有生以来还未见过这种颜色的梅花,书案上也有一个画轴,白薇展开画轴,只见是一个丽人在一片白桦林中微笑,旁有一出径通向远方,落叶缤纷。旁有一首小诗:   千里故园类转蓬,几年芳迹任西东。   小轩独坐思梅雨,欲寄春心桦木中。   白薇又带芳梅娟进入一阁,唤作黄栌阁。阁内一片黑梅雕饰,书案上也有一个画轴,白薇展开画轴,只见一个玉人倚靠着假山,微微冷笑,旁边也有一首小诗:   孤根羞怯畏风寒,褪尽俗装点点丹。   风韵楼台关不住,一只绣履入云间。   白薇合上画轴,又带芳梅娟进入一阁,唤作黄妃阁。阁内都是金色梅花装饰,书案上也有一个画轴;白薇展开画轴,只见是一个美女正在图中舞剑,伸手敏捷,圆睁凤目,旁有一首小诗:   一剑直指帝王图,梅子簇拥更孤独。   小岛难隔回春水,敢笑无毒不丈夫!   白薇冷笑一声,合上画轴,又引芳梅娟来到一阁,唤作黄缤阁。   阁内一片藕荷色梅花雕饰,书案上也有一个画轴,白薇感到一阵晕眩,几乎跌倒,芳梅娟上前扶住,问道:“干妈不舒服吗?”   白薇定定神,说:“没什么,只是有些愤怒。”说完引她来到书案前,展开画轴,只见是一个玉人在樱花树下席地而坐,怀抱琵琶,悠然弹奏,旁有一首小诗:   世上风云若可惊,人间矛戟几时平?   樱花树下琵琶诉,夜晚举杯看月明。   白薇颤抖着合上画轴,扶着芳梅娟说:“这屋内浊气太盛,我们到风韵池去洗洗,去去秽气。”   芳梅娟尾随着白薇,穿阁过室,鱼贯出了梅香阁,经过一片梅林,进入垂花洞,来到一片瀑布前,只听娟娟水声,水气盈人,一泓泓温泉,冒着水气。   白薇解带脱衣,赤条条跃入泉中,她招呼芳梅娟说:“娟子,快来洗洗,这泉水清凉,滋阴补阳,强身健体。”   芳梅娟有点犹豫,“干妈,这大白天的,光着身子,能行吗?”   白薇笑道:“这是仙境,娟子,你不要有那么多俗念,快来洗吧。”   芳梅娟褪尽衣物,小心翼翼走进泉中,果然清凉,她挨近了白薇。   白薇为她洗洗,说:“女儿的肤色也是洁白如玉,洗洗天泉,更加肌滑肤润。”   芳梅娟望着白薇的胴体,说:“干妈的皮肤软如白脂……”正说着,白薇的身体慢慢变幻成一具血肉之躯……   芳梅娟惊叫道:“干妈,你怎么……你的人皮呢?……”   芳梅娟大叫一声,猛地跃起,原来是南柯一梦。   她望望四周,还是那座僧房,旁边静修正在熟睡,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正要入睡,忽见墙角立着一个人。   一个饱经风霜的老妇人。   这个老妇人徐徐走近她,小声说:“芳梅娟,你躲得了初一,躲得了十五吗?”   芳梅娟定神一看,这个老妇人正是白蕾,白薇的妹妹。   “啊,是你,小姨……”   “快说,你把我姐姐的人皮藏到哪里去了?”   “没有,没有,我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干妈嘱咐我要交给你的,可是干妈的人皮不知怎么被人掉了包……”芳梅娟有些语无伦次。   “你为什么造了一个假人皮,制成灯伞,挂在浴室里?”   芳梅娟支支吾吾地说:“我按照干妈的嘱咐,如果她一旦不在人世,让我把她的人皮保存好。那天晚上,干妈在恭王府被一个黑衣少女杀害,剥去人皮。中共特工来人与她厮杀,我趁机抢去人皮,后来做了一个灯伞,藏在粮钱胡同13号宅院后花园的小白房子里。后来我发现那个小白房子来了生人,是一个老女人。我为了保护干妈的人皮,把那个灯伞又转移到小楼二楼的浴室里。我一直盼着小姨来,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我哪里知道干妈的人皮让人掉了包,一定是那个老女人干的,她拿走了干妈的人皮。”   老妇人问:“那你跟龙飞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他被杀死了吗?”芳梅娟惊恐地问。   “你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老妇人厉声问。   “他是来看房子的,自称是商业部的人,来租房子办一个培训班,我不知道他是什么龙飞。”   “我在问你,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他?”   “我,我,挺喜欢他的……我喜欢这样的男人。”   “我姐姐还留下什么东西吗?”   芳梅娟说:“她在那个院子的假山上埋了一个皮箱,皮箱里有一个相册,还有一瓶药水。”   “药水?”老妇人睁大了眼睛。   “对,是一瓶药水。”   “你把它放在哪里了?”   “我把它埋在屋外的银杏树底下了。”   老妇人听了,露出欣喜之色。   “快,快把她挖出来。”   芳梅娟穿好衣服,随老妇人出屋,找来一把铁湫,在银杏树下面挖起来,一忽儿挖出那个皮箱,打开皮箱,果然有一个小药瓶和一本相册。   老妇人把小药瓶抢到手,看了看,如获至宝,把它藏进衣兜里,然后吩咐把那个皮箱埋好。   两个人又返回屋里。   老妇人拉亮了灯,静修仍在熟睡。   老妇人对芳梅娟说:“你现在就跟我走。”   芳梅娟说:“我已入了佛门,专心修身养性,我不想跟小姨走。”   “这是命令!我现在命令你跟我走。”   “我不愿意去,我想过一种平静的生活。”   “你是梅花党员,你要服从党的决定!”   我不走,我就是不走!   她的喊声惊醒了静修,静修醒了,睁开惺忪的眼睛,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老妇人见静修醒了,从兜里摸出一个针管,照准静修的胳膊,狠狠地扎了一针。   “你在干什么?”芳梅娟发疯般扑向老妇人。   老妇人退后一步,手里举着针管,狞笑着对她说:“你不要声张,乖乖跟我走,不然,她就是你的下场!”她朝静修一努嘴。   芳梅娟望一眼静修,只见她脸色泛绿,胳膊泛绿,双目圆睁,怔怔地望着屋顶。   她已变成一具绿色的尸体。   “你……你太狠毒了!”芳梅娟扑向老妇人,老妇人退到墙角,一脚将芳梅娟踢倒。   “你不要糊涂,这是命令!”   芳梅娟扑到静修身上,“妹妹,我的好妹妹啊!”   许久,她缓缓地转过身,问道:“咱们上哪里?”   老妇人平静地回答:“到了那里你就知道了。”然后她又补充一句:“我要找到二姐的人皮。你不是见过小白房子里的人吗?杀害我二姐的那个黑衣少女,你不是也见过吗?”   芳梅娟站起身来,说:“好,我跟你走,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跟你去!”   稻春阿菊在松花江情人岛上自西往东的第6棵白桦树下挖出一具尸首,感到非常丧气。她匆忙掩埋了那具尸首,又来到自东往西的第6棵白桦树下,她喘了一口气,望了望四周,已是下午2时许,岛上静悄悄的,偶尔有江鸥掠过,风吹过芦苇,发出一片声响。 第10章 骨架骷髅(2)   稻春阿菊拿起铁湫挖了有半小时,终于挖到一个一尺见方的铁箱子,铁皮剥落,锈迹斑斑。她如获至宝,拼命挖出那个铁箱子,把它放到地面,拧开修绣锁,只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两个药瓶,药瓶盖上有骷髅的图样。她拿起其中一个药瓶,只见药瓶内密密麻麻布满了浑浊的东西。她想,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细菌武器,这个药瓶一旦泄露,无数细菌就会感染开来,将具有不亚于原子弹的杀伤力。   稻春阿菊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把这个药瓶放好,把铁箱子轻轻放进自己带来的皮箱。   这时,她听到背后有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正是巫山雨和凌雪琦,他们两个满头大汗,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凌玉琦说:“你一定挖到了文物,怎么这么激动和高兴?”   巫山雨说:“挖到文物要交工的,这是国家财产。”   稻春阿菊声辩说:“我什么也没挖到,刚才挖到了一个骷髅,你们要是不信,自己去看看。”   凌雪琦说:“刚才我们明明看到你挖出了一个铁箱子,放到了你的皮箱里。”   巫山雨指着皮箱说:“你打开这个皮箱,让我们看一看,可能还是国家一级文物呢!”   稻春阿菊不由分说,提起皮箱就走。巫山雨和凌雪婷紧紧跟来。   凌雪婷说:“这里在历史上是金国的上都,有不少文物呢。”   巫山雨说:“阿骨完颜达在这里建都,建了不少宫殿。”   稻春阿菊有些心虚,不管她们的议论,一个劲儿往老船夫停船的地方走去。   老船夫正靠在一棵老榆树底下吸烟袋,那条渔船就栓在榆树旁边,渔船在江边徐徐打转。   稻春阿菊一步登上船,坐在船头,手里紧紧护着那个皮箱,对老船夫说:“人都到齐了,回太阳岛吧。”   老船夫见巫山雨和凌雪琦也上了船,坐在船中央,于是解缆上船,划桨高歌,渔船向太阳岛驶去。   巫山雨和凌雪琦气呼呼地瞪着稻春阿菊,稻春阿菊假装没有看见,头朝向前方,望着前面的江面,她在思索如何在五一国际劳动节那天引爆这些细菌药瓶,自己如何脱身。   渔船抵送太阳岛,稻春阿菊上了岸,快步走向俄罗斯风情小镇酒店。   巫山雨和凌雪琦也走进酒店,上了二楼。   稻春阿菊走进房间,心里头不太踏实,她生出这样的念头:这两个大学生以为她挖到了文物,会不会报案?如果报案,她的行踪就会暴露,那么这个地方不是久留之地,那两个大学生的存在也是凶多吉少。   稻春阿菊从皮箱底层拿出消音手枪,她把手枪藏在一件脱下的衣服下面,走出了房间。正见一个伙计端着一盘啤酒和牛肉上楼。   稻春阿菊问:“这是给谁送去的?”   “楼上的两个客人。”伙计回答。   稻春阿菊心想,原来酒店也管送货上门,于是说:“一会儿给我的屋里送一只烧鸡,两瓶哈尔滨啤酒,一盘蔬菜沙拉,一份面包。”   伙计点点头,“知道了。”他快步上楼去了。   稻春阿菊思忖白日不能结束那两个爱管闲事的大学生性命,人多眼杂,等到夜里再动手。于是她返回房间,洗了一个澡,坐在沙发上等着那个伙计送饭。   过了有半个时辰,有人敲门。稻春阿菊上前开门,只见那个伙计笑嘻嘻端着盘子出现在门口,盘子里有啤酒、烧鸡,沙拉和面包。   “放到桌子上。”稻春阿菊一努嘴。   伙计把食物放在桌子上。   稻春阿菊把钱付给伙计,伙计嬉皮笑脸打量着她,说:妹妹,你盘子真靓!   “什么盘子真靓,别动手动脚的。楼上那两个人在干什么?”稻春阿菊推开了伙计伸过来的左手,收敛了笑容。   “她们两个呀,正在沙发上折腾呢,我都瞧见那女的大白腿了,哈,哈!”伙计流着口水,眼睛一眨一眨的。   稻春阿菊又抽出一张两元的人民币,扔到伙计脸上,“滚吧,这是给你的小费。”   “好,谢谢妹妹,妹妹,你长得像日本妞!”   “滚!”   “好,我滚,我滚!”伙计关上门走了。   稻春阿菊开始吃晚餐,哈尔滨啤酒真清凉,她一连喝了一瓶,感到头有些晕眩,吃了几口葱头沙拉,也觉得不对胃口。她拾起另一瓶啤酒,在灯下晃了晃,觉得里面有些浑浊,她不敢喝下去了,于是走进卧室,躺在床上。   夜幕降临,窗外可以望见松花江上星星点点的灯火,偶尔有汽艇经过。   稻春阿菊思忖,这啤酒里一定放了什么药,那么是谁放的呢?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啊!   她不敢开灯,默默地躺在床上,把消音手枪压到枕头底下。   楼上已没有动静,那两个大学生可能已经入睡,稻春阿菊把皮箱放到床下,皮箱里的细菌武器得来不易啊。   约摸深夜1时左右,稻春阿菊听到客厅的门缓缓开了,进来一个人。   她屏住呼吸,尽力睁开眼睛,拿出了压在枕下的消音手枪。   那个人溜进了卧室,他没有开灯,悄悄溜至床边。   稻春阿菊佯睡,斜眼望着来人。   那个人喘着粗气,传来难闻的腋臭和一股股酒气。   他用生硬的中国话说:“小妞,我找你玩来了。”说着,扑到稻春阿菊的身上。   稻春阿菊手一扬,啪地打了他一个耳光,一翻身,把他掀倒地上,一脚将他踢到墙上。   那个男人叫道:“你好厉害!”躺在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   稻春阿菊问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半夜偷入客人的房间!”   “我……我是酒店的服务员,不要打我,我再也不敢了!”   稻春阿菊松了一口气,将消音手枪放回枕下,他扭亮了台灯。瘫坐在墙角的果然是下午所见的那个俄罗斯伙计。他额头上碰出一个血包,流着鲜血,模样狼狈。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放了蒙汗药,放的不多。”   “混蛋!”   “您可千万别告诉我们老板,不然他炒我的鱿鱼,我就该失业了。”他哭丧着脸说。   他接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又说:“我不是东四,这方面欲望强,再加上喜欢看西洋妞,一看就受不了,昨天晚上就偷看了旁边楼上那个西洋妞,染上了手活儿,就受不了了。我见您一个人,又长得这么漂亮,于是起了歹心。”   “滚吧!”稻春阿菊皱了皱眉。   “好,我滚,我滚!”他爬着出了卧室。   稻春阿菊一瞥眼,见他手里提着一个行李袋,叫道:“你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那个俄罗斯伙计慌得跪在地上,磕头如蒜。   稻春阿菊一跃而起,奔进客厅,拽过他手中的行李袋,打开一看,尽是女人穿的鞋子,有高跟鞋,皮鞋,拖鞋,皮凉鞋,还有一只镶有金色梅花的绣花鞋。   一只绣花鞋!   稻春阿菊眼中一亮。   伙计抬起头来,“我该死,我有恋鞋癖,这些都是女宾客的鞋子,我把您的还给您。”他说着拣出一只米黄色的高跟鞋双手奉上。   稻春阿菊见了怒从心生,原来这小子鬼使神差,不知什么时候偷走了自己的一只高跟鞋。   “那只绣花鞋是谁的?”   她指着行李袋中那只绣花鞋。   “那是前不久一个女客人的,她是一个年轻漂亮的中国女人,是跟一个俄罗斯军官一起来的,当初就住在你这套房间里。”   “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   “姓白,白小姐。”   “白小姐?”稻春阿菊顿时想到了白敬斋的大女儿白蔷和三女儿白雷。   “对,白小姐,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不一般,就睡在你那张床上,我也偷看了他们的西洋景,足足有两个小时呢,累得我的腰都酸了。”   稻春阿菊问:“你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她们说的都是俄语,她们好像在找一张人皮……”   “人皮?”   “对,人皮,当时我听得毛发悚然,吓得尿了裤子。那个俄国军官长得挺帅,是个少校,可能是个外交官,好像在苏联大使馆任职。女的长得细皮嫩肉,美得出奇,当然跟你不是一个风韵,各有千秋。”   “少废话,你还听她们说了些什么?”   “对了,她们还说到在五一要炸什么北京的大楼,要制造国际事件,正好五一有一批外宾去买东西……”   稻春阿菊听了,如雷哄耳。原来梅花党白系在五一节也要有所动作,但是这么重要的情报居然让一个俄罗斯的小伙计捕捉到了,泄露了天机。   那个俄罗斯小伙计接着说:“我听她们说话是天方夜谭,我这个人不问政治,只管自己挣钱养家……”   稻春阿菊思忖,这个伙计知道的事情重大,留下必是祸根。于是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颈,使劲一扭,他的脖子被扭断,气绝身亡。   稻春阿菊掀开几块地板,将他的尸身放到里面,然后将地板合上,然后去卧室取了消音手枪,开门上楼,她来到门前,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于是扭断门锁,进了房间,她摸进卧室,手起枪落,将几颗子弹结结实实射在双人床上,然后下楼返回房间。她迅疾拉出那只皮箱,趁着夜色,溜出酒店,来到江边,泅水上岸,不久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凌雨琦到首都机场接回了面色苍白的妹妹凌雪琦,原来妹妹刚刚经历了一场虚惊,心悸不已,已无法继续上课,于是暂时回到北京家中休息。   凌雪琦居住在凌云飞家里的西厢房,凌雨琦见她心神不定,心慌意乱,也不便多问,于是让保姆给她煮了一碗肉丝面条,服侍她吃了。然后给她吃了一片安定药,让她睡觉。   晚上9时许,凌雪琦徐徐醒来,面色有了一些红润。凌云飞见女儿醒来,非常高兴,他牵住女儿的手,说:“女儿受惊了,在家多住些日子,好好休息。”   凌云飞的妻子也抚摸着女儿的头,问长问短。   凌雨琦对父母说:“爸爸、妈妈,你们去歇息吧,这几天晚上我和雪琦住一屋,我还有些话要问她。”   凌云飞夫妇出去了,凌雨琦问凌雪琦,“雪琦,你想吃点什么?”   凌雪琦说:“姐,我想吃巧克力。”   凌雨琦蹲下身子,从抽屉里拿出一盒巧克力,她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妹妹的嘴里。   凌雪琦的脸上浮过一丝微笑,她嚼着巧克力,注视着凌雨琦。   凌雨琦问:“你的男朋友巫山雨没事吧?”   凌雪琦说:“他没事,还在继续上课,他送我到的机场。”   “雪琦,你能把那些情况跟姐姐说一说吗?”   凌雪琦点点头,“我和山雨去情人岛游玩,住在太阳岛上的俄罗斯风情小镇,我们住在一个酒店的二楼,楼下有一个女游客,孤身一人,她也说要去情人岛。我们同乘一条渔船到的情人岛。人家去情人岛都是成双成对,可是她却是一个人,那个人好怪。”   凌雨琦问:“她长地什么模样?”   “瘦瘦的,身材非常苗条,白白的皮肤,挺秀气,一双眼睛显得非常机灵。”   “她大概是多大年纪?”   “也就二十来岁,我们到了情人岛以后,她一个人到了白桦林那里,拿着一把铁锹到处挖,不知挖什么。我和山雨凑过去一看,她挖出了一个铁盒子,我们觉得这肯定是重要的文物,劝他上交国家文物部门。她根本不理睬我们,显得非常不耐烦。”   “多大的铁盒子?”   “一尺见方,都绣了,好像年头很长。到酒店后,吃晚饭时我和山雨多喝了点伏特加白酒,于是手牵手来到外面的草坪上,没想到竟醉倒在草坪上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被酒店老板叫醒了,他怕我们着凉。于是我们回到酒店的房间,竟然发现床上有子弹,有被子弹射穿的洞,我们吓坏了,赶紧报了案。我昏了过去,醒来后躺在医院里。警察来询问情况,他们告诉我们,楼下那个女房客失踪了,她连押金都没有结算。姐姐,你说,朝我们床上开枪的是不是就是这个女房客?她挖出文物,生怕我们说出去,于是想杀人灭口。”   “你们听到枪声了吗?”   “没有,我们在草坪上睡得死死的。”   “那么她拿的一定是消音手枪,她很可能是一个特务。”   “什么?你说她是一个国民党特务?”凌雪琦惊得睁大了眼睛。   凌雨琦点点头,“可是她挖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第二天上午,凌雨琦把这些情况汇报给龙飞和肖克,龙飞觉得这些情况非常重要,于是吩咐凌雨琦到哈尔滨走一趟,摸摸情况,在哈尔滨市公安局的协助下开展侦察工作。   凌雨琦到哈尔滨后是与当地公安部门取得联系,当地公安部门在接到报案后,立即搜索了俄罗斯风情小镇的那家酒店,在二楼巫山雨和凌雪琦住的房间床上发现了弹孔和4颗子弹,以后又搜查了楼下的房间,在客厅发现了一个行李袋,行李袋里是一些女人穿的鞋子。公安部门根据酒店老板和巫山雨提供的情况,将那个女房客画成模拟图,紧急查找这个神秘的女人。   凌雨琦在当地公安部门的两个公安人员陪同下,乘坐快艇来到了那个情人岛。在一片白桦树中果然发现了4个新挖的洞,其中一个洞内发现了一具尸首,仅剩下骷髅和骨架。凌雨琦把这个骷髅和骨架小心地放入一个塑料袋中,准备拿回去化验。然后,他们来到了太阳岛上那个俄罗斯风情小镇的酒店。   酒店老板哭丧着脸告诉他们,他手下的一个伙计失踪了。   凌雨琦先查看了二楼的房间,果然发现双人床上有四个弹孔,子弹穿过被子射到床上,幸亏妹妹凌雪琦和她的男朋友巫山雨在草坪上度过一夜,否则早已丧命。   凌雨琦有来到楼下那个神秘女人居住过的房间,客厅内桌上食物狼藉,她先取了那个女人的指纹,然后拿起一瓶没有喝的哈尔滨啤酒,她发现瓶内浑浊,于是咬掉瓶盖,用鼻子一闻,说道:“酒里有药物,拿回去化验。” 第11章 骨架骷髅(3)   当地公安部门的一名公安人员把这瓶酒放入皮包。   凌雨琦拉过那个行李包,发现里面是十几只女人穿过的鞋子,其中一只镶有金色梅花的绣花鞋引起了她的注意。   “把这只绣花鞋也带走,拿回去检查。”   那名公安人员把这只绣花鞋也放入皮包。   凌雨琦来到卧室,躺在床上反复琢磨,她发现了墙上的一点血迹。   她下了床来到血迹前,仔细看了看,是新染的血迹。   她又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仔细查看四周。她闻到有一股股臭气扑面而来,于是吩咐公安人员找来工具掀开地板。   俄罗斯伙计的尸首发现了,尸体已经腐烂,她的脖子被人掐断。   首肯是那个女人使的狠招,凌雨琦想。   经过化验,哈尔滨啤酒内有蒙汗药物。   那具腐烂的骨架和骷髅是一个30多岁的男子,腿部有枪伤,内脏被卸,骨头泛绿,系严重中毒。初步分析,可能是当年日军731细菌部队细菌试验的活人标本!   凌雨琦看到这个结果大吃一惊。她把骷髅、骨架以及神秘女人的指纹和绣花鞋带回北京,经过化验对症,神秘女人的指纹系稻春阿菊的指纹,绣花鞋上有白蕾和稻春阿菊的指纹!   那个挖宝的神秘女人正是梅花党的杀手稻春阿菊!   梅花党主席白敬斋的三小姐白蕾也到过那个太阳岛上俄罗斯风情小镇的酒店。   敌特的目的何在?   她们下一个行动目标是什么?   稻春阿菊在情人岛究竟挖出了什么“宝物”?   太阳岛俄罗斯风情小镇的那家酒店为什么出现那个奇怪的行李袋,袋内为什么会出现一只绣花鞋?   稻春阿菊为什么要杀死那个俄罗斯小伙计?他和梅花党有什么牵连?   龙飞的脑海中闪过一连串的问号。他的目光落在家中写字台上的日历架上。   再过十几天就是五一国际劳动节了,敌特在五一期间首先要采取大规模的行动。李副部长告诉他,从各地反映的情况看,梅花党最近蠢蠢欲动。公安部门曾破译一份自台湾方面来的密电,电文中说:“礼物备齐,五一要经给老爷子过生日。”   这个礼物,可能暗指破坏工具。   过生日可能暗指一起动手。   龙飞思绪万千,他已吸了7支香烟。   稻春阿菊到情人岛究竟挖到了什么宝物?那里发现了日军731细菌部队的试验人体标本,梅花党是否在寻找当年731部队研制的细菌武器?   一想到这里,龙飞的汗毛好像一下子竖立起来了。如果梅花党把细菌武器弄到手,那么对城市密集人口的威胁太大了;一旦引爆,对人口的杀伤力将会很大。   北京广化寺是稻春阿菊的栖身地之一,龙飞已经布置公安人员监控,稻春阿菊这只狡猾的狐狸还会回来吗?   龙飞下午去办公室找肖克,凌雨琦,朱江开会,进一步研究敌情。   晚上7时许,他接到南云打来的电话,电话中南云焦急地告诉他:龙晓菲放学后没有按时回家,也没有给她打电话。她打电话给学校,老师说下午有两节语文课;她还曾打电话给晓菲的同学,同学说下午4点多看到晓菲背着书包出了校门。   龙飞预感不妙,难道敌特要对晓菲下毒手。以警示他?还是另有目的?他立即把这一情况汇报请上级部门,提供晓菲的照片,寻找她的下落。   一忽儿,南云又打电话给他,告诉他刚刚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是打到家里来的,对方是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说晓菲已掌握在他们手里。要求龙飞用药水来交换,至于什么药水,他说龙飞心里明白。   龙飞顿时明白,对手是稻春阿菊,因为她已掌握白薇的人皮,苦于没有显示梅花党人名单的药水。   南云还告诉他,她已查明对方是用东城地安门附近的一个公用电话打的。   南云说,他还会来电话。   第二天下午,龙飞家里的电话又响了,还是那个苍老的男人的声音问南云:“药水准备好了吗?”   南云按照事先作出的部署回答:“准备好了,怎么交给你?你们千万不能伤害孩子!”   对方说:“只要交出药水,孩子万无一失。可是你们不能耍鬼心眼,否则,孩子的小命就晚了。”   南云急问:“我什么时候能接到孩子?”   对方回答:“今天夜里12点在香山鬼见愁,只能你一个人去,带着药水。”   对方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内,龙飞召集肖克、南云、凌雨琦、朱江商议对策。   朱江说:“咱们不能带真药水去,弄它一瓶假药水。”   龙飞说:“敌特十分狡猾,他们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可以带半瓶真药水,留下半瓶真药水,引敌出洞。”   肖克说:“咱们可以多带一些人去,把香山团团包围。”   龙飞说:“人带多了反而误事,动静太大,容易暴露。南云肯定得去,我只带朱江一个人去,朱江是神枪手,枪法好。这个稻春阿菊身手极快,人去多了也没有用。再说,有可能稻春阿菊不在现场。”   肖克说:“最近我派人一直监控广化寺,没有发现稻春阿菊的踪迹,这个女人可能闻到了什么味儿,她没有入网。”   龙飞说:“继续监视,东城粮钱胡同13号宅院负责监视的公安可以撤了,那里是一座空穴,不会有人去了。雨琦,樊小慧那里情况怎么样了?”   凌雨琦回答:“没有发现新情况,她情绪一直比较低落,可能有点精神抑郁症。”   龙飞又问:“哈尔滨那边的情况有什么新进展?”   “哈尔滨市加强了防范,据太阳岛俄罗斯风情小镇那家酒店老板反映,死去的那个俄罗斯伙计平时有些吊儿郎当,喜欢追逐妇女,不太正经,有些变态,平时爱好收藏女人的内裤,乳罩,也可能跟特务案没有什么关联。”   龙飞吸了一支香烟,说:“也可能正巧撞在稻春阿菊的枪口上。”   晚上,龙飞带着朱江先驱车来到香山公园派出所,通报了情况。南云独自驾驶一辆越野吉普车来到香山公园,她把车停在山脚,独自一人沿着山道上了香山山巅的鬼见愁。   虽是晚春,香山之巅的鬼见愁还是寒风袭人,灌木丛发出声响,树叶簌簌而落,夜气如墨汁一般漆黑。   南云打开手电,照了照四周,杳无人迹。   夜里12时整,对面树丛里亮了3下电光,有人叫道:“是来领孩子的吗?”   南云随即回答:“是,我是龙晓菲的母亲南云。”   “药水带来了吗?”   “带来了。”南云从兜里摸出一个小药瓶,用手举着晃了晃。   “你可不要耍花招,要是假的,这孩子就没命了。”   “肯定是真的。”   “你先把药水给我送过来。”   南云问:“孩子呢?”   树丛里传出龙晓菲的叫声:“妈妈,妈妈!”   南云走进树丛,墨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把药水瓶递过来。”还是那个苍老的声音。   树丛里伸出一只手。   南云把药水瓶递到那只苍老的手里。   “砰!”又是一声清脆的枪声。   “哎呦。”那男人尖叫一声,缩回了手。   不远处,龙飞和朱江从隐蔽处窜了出来。   朱江扑向那个男人,把他扑倒在地。   龙飞急忙扶起南云,南云的左胳膊受了伤,她对龙飞说:“快去救孩子!”   龙飞看到朱江押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走出树丛,问:“龙晓菲呢?”   朱江摇摇头,“没有发现晓菲。”   南云急急地说:“我刚才明明听到晓菲的声音!”   朱江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型录音机,说:“是录音带里传出的声音,我刚才在地上发现的。”   龙飞问:“药水呢?”   朱江回答:“完璧归赵,在我兜里呢。”   南云着急地说:“我的晓菲在哪里呢?”说完,她昏倒在龙飞的怀里。   龙飞背起南云,对朱江说:“咱们赶快回去,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他转身问那个男人:“龙晓菲在哪里?”   那男人冷笑道:“你们失信于我,龙晓菲必死无疑!”   “你是什么人?”   “梅花党员。”   “稻春阿菊在哪里?”   “不知道,鬼才知道,她就像一个影子,捉摸不定。”   一行人往山下走去。   正走到山腰上,只见那个男人摇晃一下倒下去了。   朱江急忙伏下身来,打开手电一瞧,男人脑门上中了一弹,呼呼冒血,已经停止了呼吸。   龙飞急忙朝四处环顾,一片沉寂。   这子弹是从哪里射出来的呢?   不久,死者的身份查明,他是鼓楼工艺社的工艺师徐功勋。   南云因为女儿龙晓菲没有找到,心急如焚,回家后病倒了,血压上升,低压达到110,龙飞找出降压药拜新同,让她一天服一片,暂时在家休息。   同天下午龙飞和朱江来到徐功勋的家,这是位于东城鼓楼附近的一个大杂院内,徐功勋的家住在三进院内,是两间东屋。屋内陈设简单,里屋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大衣柜,大衣柜玻璃有一道深深的划痕,外屋算是门厅,两壁是工艺架,架上摆满了各色人物的泥塑,有钟馗、关公、达摩、寿星等造型,姿态各异,形象逼真,门前有个临时搭建的小厨房。   龙飞、朱江已事先向当地居委会了解了徐功勋的一些情况,居委会主任蔡大妈告诉他们,徐功勋是民间艺人,妻子在5年前病故,膝下没有子女,平时他不爱说话,对人挺客气,窗帘、门帘总是挂得严严实实。   龙飞和朱江在徐家的大衣柜里翻出一个书包。   龙飞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女儿龙晓菲的书包,龙飞的眼圈红了,捧着书包的双手在颤抖。   “这是晓菲的书包,说明敌特曾把晓菲劫持到这里。”   居委会主任蔡大妈敲开了邻居刘婶的房门。   “刘婶,公安局的同志来了解情况,徐功勋最近一直在家住吗?”   一个40多岁的胖胖的妇女探出头,说:“你是说徐师傅吧,好像一直在这儿住,昨天晚上没见他屋里亮灯。”   “最近他家里来过什么人吗?”   “以前老有一个女徒弟来,长得挺秀气,最近没见她来。”   龙飞问:“他的女徒弟长得什么样?有多大年纪?”   刘婶想了想,说:“高高的个子,挺白净,脸圆圆的,有点雀斑,一双杏核眼,见人爱笑,就像刚捡了个大元宝,大概有二十七八岁。”   龙飞思忖:她说的那个女人跟稻春阿菊对不上号,稻春阿菊只有二十来岁,瘦瘦的,小巧玲珑。   刘婶望望四周,小声说:“前天晚上,我看见徐师傅背着一个大麻袋进院,他满头大汗,我问他麻袋里是什么东西?他有些慌张,说是冬储大白菜,我心想,这都快五一了,哪里有什么冬储大白菜了?”   龙飞听了,心下一沉。麻袋里肯定装的就是龙晓菲,徐功勋一定是参与了绑架。前天,龙晓菲一定是来过他家。   刘婶显得有些紧张:“该说的我都说了,等徐师傅回来,我再帮你们盯着点,这年头知人知面不知心呀,有的人长得人模人样的,实际上满肚子屎,一肠子屁。回见,我该给孩子买菜去了。”   龙飞和朱江从徐家出来又去了鼓楼工艺社,工艺社的七八个师傅正在紧张地制作工艺,徐功勋的工作室空着,他旁边的一个工作室也空着。   “哪位是徐功勋的徒弟?”朱江问。   一个中年男子站了起来,说:“我是,您有什么活儿吗?”   另一个年轻姑娘也站了起来,涨红着脸说:“我也是,我也能接活儿。”   龙飞说:“我们不是客户,我们是公安局的,来了解一下情况。”   中年男人问:“徐师傅出事了吗?他已经有3天没有来上班了。”   龙飞问:“他还有其他徒弟吗?”   姑娘说:“你问的是樊小慧吧,她已经走了有两天了,到黄山旅游去了。”她指了指徐功勋旁边的工作室。   龙飞翻阅着徐功勋工作台上的一个工艺品相册,相册上的照片都是他的泥塑作品,有老子出关,板桥归来,陶公赏菊,柳永词意,贾岛骑驴,东坡品砚等人物造型。龙飞的目光落在一个钟馗造型上,相片中的泥塑钟馗怒发冲冠,手持一柄纸扇,双眼目不转睛望着一只翩翩飞来的红色蝙蝠。钟馗的腰间挂着一口宝剑。   龙飞问那个中年男人说:“找他的都是客户,我师傅一直埋头苦干,不好交往。”   朱江问:“徐功勋平时跟谁来往最多?”   姑娘笑着说:“师傅跟我最好,他把捏钟馗的绝技都交给我了。”   龙飞见墙上挂着不少奖状,有奖励工艺社的,还有不少是奖励徐功勋的。   中年男人说:“师傅家庭出身不好,他父亲是阎锡山部队驻北平军警宪特少将处长,刚解放时被镇压了。他的叔叔是北平有名的泥塑师,家住哈德门外花市头条,他跟叔叔学的手艺。”   姑娘悄悄地说:“徐师傅的叔叔有个女弟子叫柳开颜,手艺绝伦,人称泥塑柳,年轻时跟我师傅还曾是相好呢。”   龙飞问:“徐功勋的叔叔叫什么名字?”   “徐典雅。”   “目前还健在吗?”   “早就不在人世了,反右的时候,他给区里领导提了一条意见,外行不能领导内行,结果打成右派,到青海劳改,病死在那里了。”   龙飞又问:“这个柳开颜还在吗?”   中年男人回答,“她还健在,住在和平里,她是我们鼓楼工艺社工艺师樊小慧的姨妈。”   “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樊小慧这个姨妈怪怪的,一直独居,都48岁了还是个老处女……”   姑娘打断了他的话,“鬼知道是不是老处女,你就说她至今未嫁不就得了。”   中年男人笑道:“这丫头想得还挺多,柳开颜手里的活儿真是褥子不铺一盖了!”   龙飞说:“你们工艺社有合影的照片吗?”   中年男人赶紧说:“有,有。”说着他从自己的抽屉里摸索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有汤迹。   龙飞接过照片,只见有10个人在鼓楼前合影。徐功勋的右侧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典雅秀丽,一双笑眼秋波闪闪。   这个女人怎么像樊小哲?   那个被稻春阿菊扒下人皮的樊小哲。 第12章 父女情深(1)   龙飞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南云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她的脸上挂着泪痕。   龙飞拿过一件毛巾被,轻轻盖在妻子的身上。   他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鸡蛋、西红柿,炒了一个鸡蛋西红柿,煮了一锅面条,然后狼吞虎咽般吃起来。   他弄清楚了,工艺社合影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是樊小慧,樊小哲的孪生姐姐。   他曾听肖克讲过,樊小哲有个孪生姐姐是工艺师,跟她长得模样相似,性格也相同。   晓菲如今在哪里?   她是否还在人世?   龙飞一想到这里,禁不住眼泪簌簌,他走到妻子旁边,悄悄地坐在她的旁边。   南云,他的妻子和战友,他们结识了17年,走过了多少坎坷的历程,同时又有多少幸福美好的时光。   南云几乎集中了女人的所有优点,虽然她没有白薇漂亮时尚,但是她纯朴、善良、贤慧、聪明、勇敢、刚毅,她出生在苏北山区一个普通的农家,父亲南振发是中共地下党员,是当时龙飞所在的南京中央大学的送奶工人,龙飞一直通过南振发传递情报,可是后来南振发光荣牺牲了,那是1948年的深秋……   解放前的南京,夜,枪声。   龙飞踉踉跄跄地穿街过巷。   背后,军警,特务尾随而来。   龙飞跑到一个独院门口,用力敲门。   里面传出低沉的声音:“谁?”   龙飞说:“为了新中国的到来。”   里应:“时刻准备着。”   门开了,现出一个中年男子,他是南振发,南云的父亲,中共地下党员。   龙飞进门,南振发将门拴上。   龙飞说:“南先生,你快走,党内出现了叛徒,老柯让我通知你赶快转移。”   南振发说:“城里认识我的人太多……”   后面追赶声渐进,枪声大作。   南振发说:“我还有一批文件需要处理,你赶快走吧。”   这时,西厢房里走出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她红润的面孔,现出朴素的气质,她是南振发的女儿南云。   南振发说:“这是我的女儿,刚从乡下来,小云,你赶快跟龙先生走。”   龙飞一阵犹豫。   军警,特务们在敲门。   南振发怒喝:“快走,这是党的命令。”   龙飞和南云向后院跑去。   南振发跑回屋内,拿出一支手枪,又从书房内找出一些文件,燃烧起来。   军警,特务们撞进门来。   南振发向敌人射击,一片激烈的对射。南振发身中数弹,看到文件已燃尽,露出欣慰的笑容,他倒下了。   军警,特务们冲进屋内。   特务头目说:“这个共党好顽固。”   特务甲说:“他好像还有一口气。”   特务头目说:“共产党越剿越多,也不用要活口了,把他钉在墙上!”   几个特务架起南振发,靠在墙上,特务乙找来铁锤和铁钉。   南振发浑身是血,气息奄奄。   特务头目问:“南振发,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说的?”   南振发义正言词地说:“共产主义是不可抗御的!”   特务头目冷冷地说:“可惜你看不到这一天了,给我钉!”   特务乙照准南振发的脑门准准地钉着……   南振发牺牲了。   小巷深处,龙飞拉着南云拼命飞奔。   南云感到一阵不祥的恐惧。   她猛的站住,往回跑去,大叫一声:“爸爸!”   龙飞拦住她,她昏倒在龙飞怀里……   一切跪于沉寂。   苏北山区,下午,一片苍茫烟流,白云飘荡着,给山峰罩上了神秘的色彩,苍松,翠柏,怪石,庙宇,变得若隐若现,飘飘荡荡。   一个骑在牛背上的小牧童吹着短笛,笛声凄凉、委婉……   龙飞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走。   阳光给山峦涂上了一层奶油般的黄色,一朵蓬蓬松松的云彩,在天际间浮动,徐徐飘去……稀松的树林中,露出些倦了的鸟声。   山间小道上,忽然出现一个红电子,飘飘悠悠而来。   原来是南云,她身穿红布衫,翠裤,生得亭亭玉立,踏着清脆的步子,她小巧玲珑,白如珠玉的瓜子脸上,两只乌黑的大眼睛闪烁不停,鼓甸甸的胸脯一颤一颤儿。她身裹红杉,戴着红头巾,如一团红云,仿佛置身云端,轻飘飘的,她那一双黑亮的水银一般的大眼睛,露出令人销魂的笑容。   龙飞看到她,一阵触电般的颤抖。   龙飞大声唤着:“南云!南云!”   南云发现了龙飞。   南云喊道:“龙飞哥!”   两个人两小无猜般的拥抱。   龙飞拽着南云抢了个半圆形。   龙飞问:“你到这儿干嘛来了?”   “我采点野花,你呢?”   龙飞笑道:“姑娘就爱花。”   南云问:“你从哪儿来?娘在家烙饼子呢,她弄了点咸带鱼,说炸着吃。”   龙飞砸吧砸吧嘴:“太好了,我好长时间没闻着腥味了。”   南云咯咯笑着,说:“我看你呀,是属猫的,这天好热,衣裳都粘身上了,那边有口井,咱们弄点水喝。”   龙飞牵着南云的手,飞也似的跑着。两人来到井前。   南云望着清湛湛的泉水:“怎么喝呀?”   龙飞说:“你揪住我,我用手捧给你喝。”   南云揪着龙飞,将身子探进水井,用双手捧着一掌水。   南云说:“唉,有点像猴子捞月。”   龙飞尽情地喝着。   南云说:“你这个讨厌鬼,你怎么先喝了?”   龙飞捧着一掌水,来到地面,说:“喝吧。”   南云贪婪地喝着。   南云喝完,龙飞双手紧紧贴在南云柔润鲜粉的脸蛋上。   南云俏皮地一撇嘴:“龙飞哥,你占我的便宜。”   “谁叫我是你哥。”   南云说:“我娘可是你干娘。”   龙飞笑道:“干娘也是娘。”   南云说:“龙飞哥,我给你唱支山歌,你爱听吗?”   龙飞点点头。   南云清了清嗓子,唱起了清亮亮的山歌……   龙飞说:“我一听你唱的歌,就心跳。”   南云笑了,脸上像绽开了一朵山花。   南云说:“瞎说,我听听看。”   南云伏在他的胸前,听着,龙飞剧烈的心跳声,龙飞就势拥紧了南云。   南云俏皮地推开他,说:“你又占我便宜!”   南云望着清湛湛的井水,说:“龙飞哥,这天太热,我想在井里洗个澡。”   龙飞说:“那井里的水怎么喝呀?”   南云说:“我身子不脏,再说这井里的氺是活的。”   龙飞说:“我没有说你身子不干净,你身子是香饽饽儿捏的,我是说……”   “人以水为净……”   南云说:“你不许偷看,帮我看着点人。”   龙飞说:“这荒山野地,哪有什么人?”   南云说:“万一有个放羊的,砍柴的,你可不许偷看。”   “要偷看,瞎我的眼睛。”   南云笑道:“我考考你的功夫,你呀到那山壁跟前做一个倒立,什么时候我说完了,什么时候你就停止。”   龙飞点点头,说:好吧。   他来到对面山壁前,做倒立状。   哗哗哗:的水声。   南云的声音:不许偷看。   龙飞面红耳赤,说:“我没偷看。”   井面上浮起南云的脑袋,她快活地戏水。   龙飞双手有点打颤儿。   南云的声音:行了。   龙飞已是气喘吁吁。   南云说:“够意思,今晚我请你喝酒。”   一抹晚霞斜倚在村子的西侧,河上的老柳歪歪的,梢头挂着点光彩,河里没有多少水。几个光腚的孩子正在戏水;河水发出一些微腥的潮味,河面上漂浮这玉米的小水泡。   南云家院子很清雅,挂满丝瓜,豆英的篱笆上,绿油油的叶子温煦的阳光下;三间房的北屋,炊烟袅袅地从屋顶上飘起……   院内石桌上放着一碟腌黄瓜,几个烧糊了的老玉米,一摞刚烙的贴饼子。   南云娘正在灶台前忙活儿,灶旁放着一碟咸带鱼。   南云挎着花篮,龙飞背着一捆柴火走进院子。   南云说:“娘,我们回来了。”   南云娘用抹布擦擦手,走出屋。   南云娘说:“龙飞来了,干娘昨天还念叨你呢!云儿,快弄点氺,让龙飞洗把脸。”   南云撅着嘴说:“娘,你就心疼他,重男轻女。”   南云娘笑道:“你也是半边天,塌不下来,快,都进屋歇歇,我去炸咸带鱼。”   南云娘进屋,来到灶台前炸鱼。   龙飞走进两面一间小屋,他喝了一打缸子水。   南云:“你洗把脸。”   龙飞来到院里,接过毛巾,洗了一把脸。南云拿来碗筷,麻利地摆好。   南云来到娘身边,说:“娘,我来帮你。”   南云娘说:“你弄点老咸菜疙瘩,龙飞最爱吃。”   南云娘说:“别忘了用专用筷子。”   “知道喽。”   龙飞坐下。   南云用筷子拌着小葱豆腐,说:“小葱豆腐——一清二白!”   龙飞问:“酒呢?”   南云神秘地一笑:“娘不让你喝酒,晚上,我陪你喝。”   南云娘拿着一碟刚炸的咸带鱼出来。   南云娘说:“你们又说什么悄悄话?开饭。”   龙飞一边吃着烙饼子一边说:“娘烙的烙饼子真香!”   南云说:“娘有秘方呗。”   龙飞说:“这咸带鱼的味儿也不赖!”   南云说:“当然不赖,这是娘特意到县城买的。”   南云娘说:“龙飞,你出来小心点,这兵荒马乱的。”   龙飞夹了一块咸鱼说:“娘,吃鱼,这烙饼子的外焦里不焦,香啊!”   南云娘说:“我都烙了四十多年了,那时候还没有你和菊儿呢。”   南云说:“娘,您都可以开个烙饼子铺,叫南氏烙饼铺。”   南云娘笑道:咱水头村能烙饼子的多了。   南云说:“那咱们就开几家烙饼铺,就叫南氏烙饼铺。”   晚上,南云大娘已经熟睡,怀里抱着一个大枕头,那枕头已经破旧,上面印有头发的油腻儿。   南云挑着水桶,一颤一悠地进院,她把两桶水倒进一口大水缸,龙飞走出屋。   龙飞问:“南云,干娘睡觉为啥总抱着一个大枕头?”   南云回答:“习惯了,是我爹的枕头,自打爹走后,娘睡觉就一直抱着,一抱就是十几年……”   南云拉龙飞往前走了几步:“我爹和我娘可好了,从没红过脸,又一次爹砍柴伤了手,娘心疼得眼睛哭得跟桃子一样。”   龙飞笑道:“我要走了,不知有没有人给我抱枕头?”   南云捶了一下龙飞:“你想得倒美。”   龙飞问:“酒呢?”   南云说:“先回屋去。”   龙飞回到屋里。   一忽儿,南云抱着一坛酒和两个大鸭梨走进来。   南云说:“这可是上等的老白干,我埋了好长时间了。”   龙飞说:“酒越沉越香。”   南云坐在坑头上,拿过两个碗,舀满了酒,说:“今晚我陪你喝。”   龙飞说:“你哪儿会喝酒?”   南云说:“高兴呗。娘说不让你喝酒,是因为爹最喜欢喝酒,她一见到酒,就想起爹,我知道你馋。”   南云:“我眼里不惨沙子,我经常看到你一个人偷着喝酒。”   龙飞:“你还是个小奸细。”   南云说:“这人世间就我最知道你,心疼你。”   龙飞说:“南云,你真好……”   南云撒娇地依偎在龙飞怀里。   龙飞说:“嫁给我吧……”   “想得美,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是怎么说的……”   龙飞疯狂地吻着南云,南云也紧紧地箍住龙飞的腰……   第二天清晨,龙飞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窗外南云正挑着水桶走向正屋,嘴里哼着小曲,又粗又黑的大辫子甩来甩去。龙飞迅速地拿衣服,下了坑,走出房间。   南云跨出屋门,笑道:“不再睡会儿,我把你吵醒了吧?”   龙飞笑笑说:“没,没有,太阳都快晒到屁股上了。”   南云娘正在纺车旁纺线,听到她俩的说话,说道:“龙飞,到我家别客气,都是一家人。”   龙飞说:“干娘,我没把您当外人。”   几天后,天蒙蒙亮。村里静悄悄的,人们正在熟睡。   南云起床,在镜前洗了洗脸,梳梳妆,挑起水桶,开了院门,到村头跳水。南云来到村头井前,放下吊桶。   村头青纱帐里灰蒙蒙一片,突然出现了国民党青天白日旗,紧接着出现无数亮闪闪的钢盔,钢盔亮得刺眼,出现了荷枪实弹的国民党匪军。   匪军包围了村庄。   南云一抬头,看到大批匪军,慌得撒腿便跑。   南云叫道:“国民党兵来了!”   两个匪军嬉皮笑脸地叫着“俊妞”,朝南云紧紧追来。   匪军甲说:“俊妞!”   匪军乙说:“陪老子玩玩。”   南云跑进院子,反手把门拴上,心口突突乱跳。   南云叫道:“娘,国民党兵来了!”   两个匪军追到门口,用枪托砸门,一个匪军翻上墙头。 八_ 零_电 _子_书_ w _ w_ w_.t _x _t _0_ 2. c_o_m   南云惊慌失措,跑进自己的屋里,洪大娘在睡梦中惊醒。   门被踢开,一个匪军端着刺刀冲进院内,另一个匪军从墙头翻下来,匪军冲进南云的房间。南云吓得窜上土坑。   南云娘从炕上跪下来,叫道:“踢不得呀!”   匪军乙用刺刀逼住南云娘的胸脯,将她逼在炕角。   匪军甲狞笑着,将南云压倒在炕上,拼命剥脱着她的衣裤。   南云拼命抵抗,南云趁匪军甲不备,一头撞倒匪军甲,趁机踢中他的下身,匪军甲惨叫一声,倒下了。   匪军乙听到了屋里匪军的惨叫声,急忙放开了南云娘,端着刺刀冲进南云的房间。   南云喘息着,颤抖着,双目充溢着怒火和恐惧,恶狠狠地盯着匪军乙,匪军乙瞟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同伴,凶狠地端着刺刀朝南云刺来……   南云惊恐地尖叫。   匪军乙尖叫一声,软绵绵倒下了,他的头上挨了重重一击。   龙飞像一尊铁佛出现了,他的手里握着一柄铁锹。   南云叫道:“龙飞哥!”   南云扑到龙飞的怀里,龙飞抚摸着南云。   南云娘颤巍巍扑进来,看到地上躺着的匪军的尸体,说道:“你们快逃吧!赶快上山!”   龙飞说:“干娘,您把这两具尸体拖进菜窑,我们走了。”   龙飞领着南云来到后院的土墙旁,他把南云拖上墙头。   南云望着南云娘:“娘……”   南云娘一招手,说:“快走吧!”龙飞和南云翻墙而过,龙飞领着南云躲过匪军,从村北钻入青纱帐,转眼即逝。   一个匪军哨兵发现了他们,放了几下冷枪。   晚上,附近山上一个山洞里。   旁边燃着篝火,南云坐在一块石头上。   龙飞抱着一大堆干草进来,铺在地上。   龙飞说:“今晚你睡在这上面,挺软和。”   南云问:“你呢?”   龙飞说:“我守在门口,帮你放风。”   “不行,那还不把你累坏了。”   龙飞说:“我一天睡不了几个钟头觉。”   “我睡前半夜,你睡后半夜,咱俩轮流睡。”   龙飞说:“我坐在门口打坐,也是睡觉。”   南云问:“你怎么有那么打劲儿,一锤子就把那个日国民党兵敲死了。”   龙飞说:“我又不是泥捏的,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你也挺棒,踢的真是地方!”   南云听了,羞红了脸,上前揪住龙飞的耳朵,叫道:“你真坏!”   龙飞说:“踢的是地方,一报还一报,踢坏他的惹事根苗,他就永远老实了。”   南云问:“龙飞哥,你说匪军会不会摸上来?”   “说不准。”   南云说:“娘不知怎么样了?”   当晚,南云家,南云娘在灶台前忙乎,她打开热气腾腾的笼屉,锅内蒸的是一堆大土豆和老玉米,这是她为龙飞和南云准备的食物。   南云娘来到院内墙角下,打开瓦罐,用筷子夹出一块块老咸菜疙瘩,放进一个瓶子里。   夜深人静,山上寂静无声,只有晚风吹过后松涛的叹息声。   石洞内,篝火燃尽,一息尚存,南云趴在干草堆上安然熟睡,她呼吸均匀,脸色红润。   龙飞坐在洞中,神态安详,端庄肃穆,耳谛四周,全神贯注。   雄鸡长鸣,晨曦初露。   一轮红日跳跃着从东方喷薄而出,冉冉升起。山峰在宁静的氛围中闪烁着万点霞光,闪烁着,跳跃着,从山间的树叶缝隙间,从银白色的石头上,折射着,融合着。   从石洞内向外望去,龙飞端坐,一动不动,如同石雕,背衬紫霭和苍翠之色,十分壮观。   一缕缕阳光泄进山洞。   南云醒了,看到龙飞的侧影,露出了幸福愉快的笑容。   南云走出山洞,她迎着阳光和满山鸟鸣,伸展着腰肢,山间小路上,南云娘手垮竹篮急匆匆走着。   南云认出了娘,惊喜地叫道:“娘!”   龙飞也发现了南云娘,叫道:“干娘!”   南云娘走进山洞。   南云问:“娘,你没事吧?”   南云娘喜盈盈地说:“没事,没事,你们好吗?”   南云说:“有龙飞哥在,我什么也不怕。”   南云娘说:“那就好,娘给你们送吃的来了。”   南云娘走进山洞,扯开蓝布,露出土豆,老玉米和咸菜疙瘩。   南云高兴地说:“龙飞哥,这是你喜欢吃的咸菜疙瘩。”   南云娘把老玉米递给龙飞,说:“趁热吃吧。”   龙飞问:“匪军走了吗?”   南云娘说:“走了,咱们回家吧。”   南云说:“妈,您先走,我们随后就下山,咱们拉开一点距离。”   南云娘说:“好,我先下山。”南云娘走了。   南云说:“龙飞,咱们俩也拉开一点距离,我在前面走,你在我背后,如果有情况也好应付。”   龙飞说:“你想的挺周到。”   南云吃完玉米,走出山洞,往山下走去,龙飞跟在她的身后。   南云正走着,忽然发现前面草丛中有两个亮闪闪的东西,仔细一看,是钢盔。   果然是两个匪军,挎着上了刺刀的枪。   两个匪军发现了南云。匪军甲说:“俊妞儿!”   匪军乙说:“山村出俊鸟!”   两个匪军朝南云追来。   南云奔跑,那条红头巾一瓢一瓢的。匪军像发现了猎物,发疯地追着。   匪军甲正跑间,猛然间腿被绊了一下,跌倒了,龙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上去,双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匪军甲翻了翻白眼倒下了。   匪军乙听到了后面的声响,回头一看,发现了龙飞,端着刺刀朝龙飞扑来。   龙飞已经卸下了匪军甲的枪,也端着刺刀朝匪军乙冲来。   匪军乙哇哇叫着,朝龙飞刺来。   龙飞见他训练有素,有些紧张,双手攥出了汗。   匪军乙刺了个空。   龙飞连连后退。 第13章 父女情深(2)   匪军乙哇哇叫着,又朝他扑来。   南云额头冒出了汗,浑身紧张得打颤儿,叫道:“扣扳机儿,开枪啊!”   龙飞听到她的提醒,下意识地扣动了枪的扳机。   “砰!”枪声响了,匪军乙软绵绵倒下了。   “砰!砰!砰!……”一枪引得乱枪响,附近的匪军听到枪响,一起朝这里追来,原来这是一个巡逻小队,共有8个匪军。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龙飞提着枪,紧跑几步,拽起惊慌失措的南云朝山上跑去。   6个匪军紧追不舍。   “砰,砰!……”子弹贴着龙飞,南云的身边飞过。   龙飞拽着南云狂奔。   在一个山路的拐弯处,龙飞把南云的红头巾拉下来,系在一块石头上。   龙飞说:“你快跑,我掩护你。”   南云激怒了,骂道:“你说什么傻话?你一个人能对付那么多人吗?还不是送死?你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龙飞听了,心里一阵感动。   匪军追上来了,红头巾穿了好几个窟窿。   龙飞开枪还击,打死了一个匪军,子弹打光了。   南云狠命拽开龙飞,说:“还不快走!”   前面是个悬崖,一片绝壁,底下是万丈深渊。   南云绝望地说:“这下完了,这就是命!龙飞哥,抱紧我,咱们一起往下跳,不能让敌人活捉了去!”   龙飞望着苍翠的山峦,灰蒙蒙的云团。   6个匪军依次出现了。   南云紧紧依偎着龙飞。   南云说:“我喊一、二、三,咱们一起往下跳,一、二……”   6个匪军身后出现一个人,高举着一颗手榴弹,是南云娘。   南云娘说:“谁也不准动,不然我炸死你们。”   一个匪军惊慌失措,慌乱之中朝南云娘开枪,鲜血染红了南云娘的胸膛……   “轰!……”手榴弹炸响了,南云娘和6个匪军都被炸得东倒西歪,倒在血泊之中。   南云悲痛地叫道:“娘!”   南云跌跌撞撞的扑来……   龙飞叫道:“干娘!”   龙飞也飞奔着……   五彩缤纷的野花丛中,南云飘散着头发。   龙飞飞奔着……   两个人奔跑着。   二人旋转着,飞舞着……   龙飞还想起一次和肖克晚上到北京南池子侦察敌特的秘密电话,两个人来到南池子路口一家小饭馆,店主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   “二位来点什么?”   “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龙飞接过店主递过的小碟和竹筷。   “来两碗热汤面,多放一个鸡蛋。”肖克爽快地说。   “好,两碗热汤面!”店主吆喝着转到里间厨房去了。   一忽儿,店主端来两大碗热汤面,上面漂着一个蛋黄,几片木耳,一丝菠菜。   龙飞:“来,老肖,趁热吃。”   肖克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还真有点饿了。”肖克憨憨地说。   龙飞说:“我还有个正经事要给你说说呢。”   “什么事?”肖克抬起头。   你都过而立之年了,怎么还不成家?条件太高了吧?   “我要能找个像嫂子那样的,我就成家,姻缘的事,可遇而不可求啊!”肖克叹了口气。   龙飞道:“也别条件太高了。”   肖克笑了笑:“我跟你不一样,你长得多帅,我长得又黑又瘦,哎,没办法,爹娘给的。”   龙飞问:“咱们公安系统你就没有看得上的?”   肖克苦笑道:“我看得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   “别的系统的,我看也可以。”   肖克低下了头:“人家嫌干咱们这行的没有生活规律,工资又低,又有生命危险,怕最后落个孤儿寡母……”   龙飞也叹了一口气:“干咱们这一行光荣是光荣,神圣也神圣,可是确也很辛苦,也有危险,有些人不会理解。”   肖克掏出香烟,弹出一支,递给龙飞,自己也点燃一支。   来,老龙,熏一根哈德门的烟。   龙飞接过烟,点燃了,津津有味地吸起来。   肖克望了望窗外,继续说道:“去年我在浙江办案时,邂逅了一个姑娘,她长得像一根水葱,天生丽质,而且纯洁得一捏就碎。我俩一见就像前世有缘似的,两个人一下子就对上眼了。那是个细雨蒙蒙的日子,富有诗情画意,在烟雾蒙蒙的钱塘江畔,她穿着藕荷色的裙子,打着一个淡蓝色的雨伞,飘飘悠悠而来,一双大眼睛,水盈盈的……”   肖克说到这里,眼睛里泛出神采:“第一次相遇,就有说不完的话,没想到他对我们这一行充满了幻想,充满了敬仰之情。她从小就喜欢看侦探小说,反特电影,特别喜欢看《福尔摩斯探索案》,她想做个女侦探,还问我咱们能不能收她做特工,她想学开车,发报、打枪、格斗,这真是一次奇遇。”   龙飞听得入迷了,津津有味地说:“这就是缘分,缘是天意,份在人为。”   肖克已陶醉在对往事的回忆中:“她带我来到她的家里,这是江边一个小镇,人烟稀少,她家是一座普通小木楼,她和奶奶在一起生活。她的家不知得像个小鸽子窝,墙上挂着许多小布娃娃,鬼子里是个小瓷娃娃,床头摆着几支各式的玩具手枪。吃过晚饭,我们一起到江边散步,天已经很晚了。我们依依难舍,在那么美丽的月光下,她轻轻踮起脚尖,吻了我,我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她依偎到我的怀里,我觉得心跳加快了,就像抱着一只温暖的小动物,她仰起脸,说:‘大骆驼,我真的很喜欢你……’我问:‘你喜欢我什么?’她说:‘说不上来。’接着又说:‘我有时感到很寂寞。’说着,呜呜哭起来。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说:‘你把我抱得紧一些。’我使尽全身力气抱住她,简直要把她扯碎。她突然浑身像触电般的发抖,上气不接下气,脸憋得通红,不时地翻着白眼。我以为她发了病,有点害怕了。我大声问:‘你怎么了?’她不说话,浑身抖得更厉害,我觉得她全身潮潮的,忽然,她昏了过去,我把她平放在草丛里,她面色绯红,大汗淋漓,我用手绢轻轻地擦去她额头、脸上的汗水……一忽儿,她醒过来了,恢复了平静,大眼睛嘲笑般地望着我,充满了柔情蜜意,她一骨碌爬了起来,咯咯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你呀,真是个傻骆驼!’说完,一溜烟跑了。她就像一块花绸子在江边飘啊飘啊,一忽儿便无影无踪了。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用手一掐大腿,嘿,还挺疼。”   龙飞叹道:“真是天生尤物,你小子傻有傻福气,她是真爱上你了。”   肖克沉默不语。   “后来呢?”龙飞催问道。   “后来,我回到北京,信来信往,简直就分不开了。”   “老肖,你恋爱了。”   肖克的脸上浮现了乌云,眼圈渐渐泛红。   “后来呢?”   “老龙,你知道干咱们这一行的规矩,我跟组织上汇报了这一情况,组织上派人了解了那个姑娘的家庭和社会关系的情况,让我停止和她来往,”   “为什么?”   “她家庭出身资本家,她的父亲在三反五反运动中畏罪自杀了,母亲出身国民党官宦之家,解放前夕不愿留在大陆,但又说服不了自己的丈夫,抛下丈夫和独生女儿,到了海外,这个姑娘不但出身不好,而且有海外关系,社会关系复杂……”   肖克说着说着,一行热泪夺眶而出。   龙飞劝道:“组织上的决定是有道理的,这也是干咱们这一行的规矩,当然,这件事也的确很遗憾,太遗憾了……”   肖克抹去泪水:“我爱她爱得太深了,而且是我人生的唯一一次恋爱,我在她身上找到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龙飞缓缓道:“作为同志和兄长,我理解你,同情你,可是干咱们这一行的,只能将儿女情长置之度外,你提出和她分手,我想,她也会受不了的……”   “我给她写了最后一封信,信中说,我实际上欺骗了她,我有妻子和孩子,我是一个有家室的人,我们不能发展到比同志更进一步的关系……”肖克不愿再说下去,只得吃面条来掩饰自己的情感。   “她叫什么名字?”龙飞问。   “她叫白缇,是镇上一个供销社的会计。”   “白缇?多么优美的名字。”   龙飞若有所思。   秋夜的月光如银子,无处不可照及,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组成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罩在里面。满目接触的都是罩在这个柔软的网里的东西,那房屋,树木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处,都珍藏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了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两个人朝北池子走去。   万簌俱寂。   龙飞望着那弯弯的月亮,感叹地说:“老肖,你看这月亮多像一叶轻舟,在黑夜的海洋里荡漾,简直说不出它是在荡漾,漂浮,还是停着不动,那尖尖多像是涟纹。”   肖克已逐件从伤感的氛围中摆脱出来,笑道:“老龙,你才思敏捷,又有文采,怪不得南云会看上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龙飞点燃了一支烟:“南云刚分到大连市公安局时,那时我只是对她印象不错,她对我印象也不错,她长相一般,平时不大引人注目,但她工作努力,学习刻苦,在意志方面有一种吸引你的魅力,这种超人的意志平时是看不出来的。有一次,我们两个人奉命去西北调查一个案子,为追一个逃犯,进入大沙漠,后来迷了路,整整6天,一直在沙漠里转,带的干粮吃光了,后来就把骆驼杀了,吃骆驼肉。吃光了骆驼肉,还是没有走出大沙漠,而且水也喝光了。我们都筋疲力尽,我有些感到绝望,可是南云似有信心,她说,只要能找到水,即使没有饭吃,也能活十几天。我们两个人互相搀扶着又往前走……又过了几天,我实在走不动了,浑身软的没有一丝力气,嘴里嘴外都是大泡,我一看南云,她脸色焦黄,消瘦许多。我开始发高烧,大声说胡话,夜里又觉得很冷,传得发抖,浑身哆嗦,有时昏迷。南云把我偎到怀里,用她那热乎乎的身体温暖我,我说:‘南云,我恐怕不行了,你给我一枪吧。’南云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她说:‘老龙,咱们都是党员,入党的宣誓词,你都忘了吗?这不是一个党员说的话。’我说:‘我不能连累你,要不然咱们两个人都死在这儿,你一个或许还能活着出去。’南云说:‘我不能丢下你,我背也要把你背出大沙漠。毛主席说:中国人连死都不怕,还怕什么困难吗?’就这样,她一直背着我,往前走啊,走。我见他气喘得厉害,浑身都被汗湿透了,是在过意不去,于是从她背上滑下来,伸手去掏枪,刚吧枪举到太阳穴前,被她一下子扑倒了。她哭着打了我几记耳光。她说:‘逃犯还没抓到,你就要死,你想一想,你对得起我这几天背你的功夫吗?’我算是服他了。说实在话,过去有那么多优秀漂亮的女人追求过我,都没有使我动心,我真是对这么一个相貌平平,身体瘦小的女人产生了敬爱之情!”   肖克听得入迷了,感叹道:“这样的女人是在令人敬佩!”   龙飞又说下去:“她缴了我的枪,又背起我往前走,后来简直就是往前爬,以后就是揪住我的皮带往前拖……”   肖克眼睛仿佛出现了一幅悲壮感人的画面,茫茫大沙漠,烈日当空,赤日炎炎,一片焦黄之中,一男一女挣扎着前进,俨然一尊泥塑……   龙飞道:“爬着,爬着,奇迹出现了,前面出现了一个死尸。”   肖克问:“是不是木乃伊,大沙漠里时常能见到这种干尸。”   龙飞摇摇头:“不是,原来是那个逃犯的尸体,他也迷了路。”   肖克说:“如果饿得难受,其实也可以吃这尸体。”   龙飞道:“不,我们嫌她的肉臭。我们又继续朝前爬,爬到晚上,我们俩人都昏倒了。第二天醒来已是天明,这是天上传来轰鸣声,一架飞机出现了,我们终于得救了。半年后,我和南云结婚了。”   肖克道:“真是可歌可泣!”   龙飞感慨万千:“爱恋是一种命运,有人追求一生而求之不得,也有人虽然脱逃却又几度落入漩涡,还有人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龙飞还清楚地记得:几年前他接受上级指示,以一个潜伏特务的身份,取得了白薇的姐姐白蔷的信任,踏上台湾岛。在梅花党副主席黄飞虎的别墅里,受到特务们的怀疑。一天晚上,10点多钟,黄飞虎的女儿黄妃走进他的卧房。   黄妃向他招手道:“随我来。”   龙飞随她走了出来。   黄妃带他来到一间大厅。黄妃按了一个电话,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据点,白色的小楼门口有两个便衣特务正在晃荡。龙飞清清楚楚看到那门牌上写着:岗山路22号。   屏幕上出现那个水牢,出现了南云特写的镜头。她面容惨白,失去了血色,头发散着,两只眼睛射出愤怒的怒火。南云衣衫破烂,两只手扶着铁栅。   龙飞不忍看下去,一阵心酸。   黄妃笑道:“龙飞同志,真是失礼了!”   龙飞一听,心头一震,心想:难道敌人发现了自己,她怎么叫出自己的真名实姓。   龙飞故作镇静,问道:“龙飞是谁?”   黄妃从怀里摸出一张照片,只见是龙飞全家照,照片上是龙飞,南云和孩子小云。   龙飞愣了一下,猛然悟道,妻子南云被派往国外工作,怎么会落在敌人手里,敌人在南云身上搜出了这张全家照。妻子南云在国外工作,四年故乡和家人,因此带了这张照片。   黄妃呵呵笑道:“龙飞同志,干得不错呀!”   龙飞知自己已经暴露,猛地一纵身,上前扳过黄妃的身子,将她的左胳膊拧到背后,右手掏出手枪,顶住黄妃的右太阳穴。   这是屋内大亮,黄飞虎带着一群恶奴闯了进来,有的握着手枪,有的端着自动步枪。   龙飞大声喝道:“你们敢动一动,我就打死她!”   黄飞虎等人一动不动,气氛十分紧张。   黄飞虎堆着一个话筒讲了几句,然后把话筒扔给龙飞。   龙飞听到一人吼道:“女共党,你招不招!”   那人嘻嘻笑道:“瞧瞧,这是多么平和的一家子,可惜呀,照片上的小兔崽子见不到妈妈了!”   南云将一口血水喷在大金牙脸上,骂道:“匪徒,畜生!共产党早晚要和你们这些侩子手算总账!”   一个匪徒气得吼道:“剥光她的衣服,给她点颜色瞧瞧!”   恶奴们扑上来,狠命地剥着南云的衣服,南云拼命挣扎、反抗、呼叫,可是哪里敌得过那些壮汉,壮汉开始轮流侮辱南云。南云拼命反抗……   龙飞不忍看下去,大声喝道:“黄飞虎,你快命令他们停止这种暴行,不然我开枪打死你的女儿!”   黄飞虎见状惊恐万分,赶到一个扩音器前,大声喝道,“胡飞,快把女共党押下去,不要胡来了!”   那个匪首叫胡飞,听到黄飞虎的声音,立即命令停止对南云的侮辱。   龙飞押着黄妃从旁边的一个侧门出去,穿过游廊,来到外面,只见门前停着3辆轿车。龙飞押黄妃来到一辆红色轿车前,猛地一推黄妃,趁势钻入轿车,飞似弛向南道,弛向门口,撞开警卫,开入山道。   后面枪声大作,有几辆轿车追来。   以后,在中共台湾地下党的帮助下,他返回大陆。   龙飞回到北京向公安部门汇报了情况,当即表示要到马来西亚去营救自己的妻子南云。李副部长要龙飞好好休息,决定派路明去马来西亚救南云。   这一天晚上,马来西亚首都吉隆坡美美酒家进来一个中国海员,他穿着海魂衫,壮壮实实的身材,一双机警的大眼睛。他来到一个角落里摇了一些酒菜,独酌起来。他的眼睛不时瞟着街对面一幢白色的小楼。   美美酒家里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各种皮肤的海员,商人和妓女,还有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地痞。   酒家老板正张罗着:“诸位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你们到这里赏光,这里有西班牙的美酒,法国的白兰地,新加坡的二龙戏珠名菜,马来西亚的水蛇肉,大家来尝一尝,看一看喽!”   老板来到半倚着柜台的一个女郎跟前道:“苏拉,来,给贵客们表演一段脱衣舞。”   那女郎是亚洲人与欧洲人的混血儿,白皙的皮肤,碧蓝的眼珠,乌黑的披肩发,面上抹得像猴屁股,身穿一件乌黑的蝉翼超短裙,右手腕上套着一个金圈。   那个叫苏拉的女郎轻飘飘地朝诸位瞟了几眼,然后朝左边角落里正在啃鸡骨头的一个架火嚷道:“鬼三,快给姑奶奶伴奏!”   那个家伙慌忙放下骨头,用沾满鸡油的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然后把一个鸭舌帽扣在头上,抄起一把吉它,蹦蹦地弹起来。   音乐靡靡,疾如流水……   苏拉旋转着弹簧一样的身子,在酒家的大厅里飞快地旋转着,她像一尾鱼在酒客间扭来扭去,酒客们发出一阵疯笑。   苏拉跳着,脱下了短裙,将它杨到空中,一个地痞接过来,吻了吻,又往下传着。   酒客们发出一片唿哨。   苏拉在灯光下愈发晃得抑眉笼翠,檀口含丹,一双秋水眼睛,转盼流光。   酒客们轰动了,许多人站了起来。 第14章 父女情深(3)   这时,一个酒鬼跌跌撞撞来到苏拉面前,拱手道:“呵,女神,我们跳个伦巴吧!”   苏拉像受惊了的小鸡一般,用脚踢了他一下,然后跑到里面去了。   一个红鼻子大汉冲到酒鬼面前,吼道:“没出息,真是夜壶的肚量,我他妈给你来个伦巴!”说着一巴掌掴过去,把酒鬼打趴在地上。   老板打着哈哈道:“诸位,我们一起跳伦巴吧!”   “好,就跳伦巴!”底下有人应和着。   酒客们跳起了伦巴,一片狂欢声充溢了这个小小的酒家。   那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中国海员无心观赏这狂舞的场面,悄悄退了出来。   他就是路明,肩负着营救南云同志的任务。   路明有点着急,他紧张地看了看手表,他必须在东方号轮船开船前将南云同志救到船上,可是离开船只有4小时的时间了。   路明见对面小楼前面有人站岗,只得绕到后面,只见院墙上有电网,院墙足有四米多高。   那里有一扇小门,是21号大院的后门,这时门恰巧开了,出来一个男佣,手里提着一个空篮子,似乎在等着什么。   一忽儿,开来一辆送牛奶的小卡车,车噶然停住,司机下来,将六瓶酒乃递给男佣,然后开车走了。男佣提着篮子刚要进去,只觉腰间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别吭声,随我进来。”路明小声命令着。   男佣不敢吭声,与路明走了进去。   路明带他来到一片树林里,将他捆到一棵树上,问道:“有个女共党押在哪里?”   “黄小姐正在审问她。”   “哪个黄小姐?”路明问。   “就是黄飞虎老爷的二女儿,叫黄妃。”   路明知道黄妃的来历,于是问道:“在哪间房屋里?”   “二楼靠西头的一间房内。”   “有个大金牙胡飞在哪儿?”   “他出去了。”   路明在他嘴里塞了毛巾,迅速朝楼上摸来。   二楼靠西头一间房内,黄妃斜倚在沙发上正在对南云说话。   南云坐在沙发上,默默无言。   黄妃说道:“咱们当女人的就是命苦,生儿育女,照料孩子,伺候丈夫,如今咱们又各自为当头的卖命,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上头还是识点实务吧,人一死,两腿一蹬,让人家烤了白薯,不如及时行乐。要喝有喝,要玩有玩,世界上的国家随你挑,你若不想再干这一行,随便找个什么国家隐居起来也行;30万美元,够你花的吧,死了能买个金棺材。”   南云笑道:“我宁愿怀抱伟大理想而死,不愿像个恶鬼在世上飘来荡去,更不愿花那些不义之财!”   黄妃冷笑道:“你是聪明人,还是放明白点,两条路随你挑。”   黄妃扭动了机关,电视屏幕上出现优雅的乡间别墅,枫林掩映,屋内陈设豪华,有洗澡间,厨房,客厅,卧房,书房,高尔夫球场,游泳池,花园,还有侍立的男女佣人。   一会儿,屏幕上又出现牢狱,审讯室里吊着奄奄一息的人,有电刑具,老虎凳,夹钳和皮鞭,一堆堆白骨,一颗颗骷髅。   南云微微冷笑。   黄妃问道:“你到底选择哪一条路?”   南云斩钉截铁说道:“要杀要砍,随你们便,共产党人头可断,血可流,共产主义信念不可丢,共产主义是不可抗御的!”   “好了,你是铁石心肠,一会儿我挖出你的心来,来祭奠我的姐姐黄栌,看看你的心到底是红的,还是黑的?”   黄妃恨恨地走了出去。   一会儿进来一个恶奴押着南云走出房间,下了楼,径直奔水牢。   路明在暗中已等待多时,一枪打死恶奴,背起南云就走。   南云在异国猛见自己的同志来到,一阵欢喜,昏撅过去。   路明背着南云走出后门,迎面见一辆出租汽车驰来,于是换住死机,要求到码头,司机见他掏出一大叠钞票,满口答应,让他们上了汽车。   汽车在码头停泊的中国轮船前停下,船长和水手已等待多时,急忙将路明和南云带到舱里,二十分钟后,轮船启航,悬挂着五星红旗的中国轮船乘风破浪,行驶在浩瀚的海洋里,向着太阳进发……   龙飞还清楚地记得南云临产的那一天的情景,当时南云住在北京公安医院,根据胎位,医生决定实施破腹产。   由于龙飞前一天夜里接受了一个紧急任务,来到医院时,南云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龙飞感到茫然,他手里还攥着给她买的巧克力。他在门外焦急不安,烟灰洒了一地。   一会儿,手术室的门开了,一个护士抱着一个女婴走了出来。   龙飞惊喜地迎了上去。   那个女婴一见龙飞,哇地哭了,哭声响亮。   护士喜盈盈地说:“是个女婴。”   龙飞激动地连声说:“女婴好,我就喜欢女孩,女孩跟爹亲。孩子的母亲怎么样?”   护士回答:“母女平安。”   护士抱着女婴离去了。   龙飞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一会儿,南云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了出来。   龙飞迎了上去,紧紧握住她的一只手,说:“小云,你辛苦了。”   南云幸福地望着他,眼角流出了泪花。   南云被推进病房,护士揭开了南云身上遮盖的被子,只见她腹部绷着绷带。   龙飞怔住了。   一个护士说:“傻男人,还愣着干什么,快搬呀!”   龙飞急忙上前抱起南云,把她轻轻地放到床上。   夜里,病房内漆黑一周,除南云以外,屋内还有3个孕妇。   这时,南云醒了,她喃喃地说:“小飞,我要小便……”   龙飞不好意思开灯,生怕影响其他孕妇,可是摸索半天,也没有摸到便器。后来他索性来到门外,正见对面厕所门口放着一个夜壶,于是拎了过来,走进病房,悄悄地塞到南云屁股底下。   南云用手摸了摸,叹了一口气,“你这个傻丈夫呀,这个是男人用的,我怎么能用呢?”   龙飞听了,脸一红,把夜壶撤了回来。   南云实在憋不住了,于是尿在床上。龙飞只得去找值班护士,换了床单和床垫。   女儿满5岁时,通红的小脸蛋,两只大眼睛清澈见底,很像自己,龙飞清楚地记得,一次他带女儿去北海公园游乐场,女儿快活地沿着阶梯走到滑梯的顶端,像他扬着小手,高兴地叫着:“爸爸,我现在长得比你高了。”   这时一个小男孩也挤上了滑梯,他调皮地说:“我更高。”他一使劲,把女儿挤下了滑梯,女儿没有防备,顺着滑到头朝下滑落下来。情势危急,龙飞一个箭步冲到滑道落脚处,用手顺势揪住了女儿,女儿的头离地面只有一尺之遥。   龙飞把女儿抱到怀里,女儿化险为夷,一场虚惊,通红的小脸已变得煞白,气喘吁吁。   “晓菲,不要害怕,爸爸在这儿呢。”龙飞用脸贴紧了女儿的脸庞。   女儿逐渐露出了笑容,语调成熟得像一个成年人,“爸爸,我不害怕,长大了我也做个侦察员……”   龙飞听了,涌起一阵激动,他情不自禁地搂住了女儿温热瘦小的身躯,在她那柔腻的脸蛋上吻了一下。   还有一次,南云到国外执行任务,龙飞把女儿从幼儿园接回家,他给女儿包饺子;龙飞小心翼翼地捏了二十多个白菜馅水饺,抬头一看,女儿不见了。刚才她还坐在对面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爸爸捏饺子,不知到哪里去了。龙飞煮好水饺,去找女儿。厕所、卧室、书房都找了,也没有发现女儿的踪迹。   “晓菲,晓菲!”他大声地叫着,可是始终也没有听到女儿的应声。他有点慌了,打开单元门,天色已晚,楼道里空荡荡的。他的助手路明住在对面,闻声打开门,看到他着急的模样,也帮他寻找,他们沿着楼梯走到楼外,草坪上,马路行都没有女儿的身影。   龙飞和路明返回龙飞家中,这是路明听到一阵阵轻轻的鼾声。循声望去,来到书房,在书堆里发现了龙晓菲。她被一堆书和连环画堆盖着,仅露出半个脸,她已熟睡,脸上泛着幸福的光晕。   “老龙,你这里的书都快成灾了,晓菲在这儿呢!”   龙飞奔进书房,看到这情景怔住了。   路明扒开那些书,把晓菲抱了起来,晓菲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本连环画,路明定睛一看,是《福尔摩斯探索故事选》。   “晓菲看破案故事着了迷。”   这是,晓菲醒了,她眨了眨惺忪的大眼睛,叫道:“肖叔叔……”   “晓菲,你爸爸找了你半天,都快急死了。”   “路叔叔,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抓住了一个狗特务,我拿着枪追他,她拼命地跑,后来跑到一个山里。我开枪打她,枪总是不响。后来我飞了起来,拼命地追他,最后把她抓住了。后来我就憋不住尿了,可好似又没有地方尿,哪里有厕所呢?我又怕那个女特务看见,笑话我,可是我实在憋不住了,后来我就哗哗了……”   龙飞低头仔细一看,在女儿坐的地方,一些书都湿了,有《小布头奇遇记》、《宝葫芦的秘密》、《洋葱头历险记》等。   龙飞和路明都哈哈大笑起来。   龙飞给女儿换了裤子,路明告辞。   龙飞说:“一块儿吃饺子吧。”   路明摇摇头,笑着说:“我那儿还有手擀面呢,小葱拌豆腐。”   睡觉前,龙飞在卫生间给女儿洗澡,南云在家时,这种活计通常都是她来做。女儿在浴缸里快活地戏水。雪白的肥皂沫弄了一身,龙飞笨手笨脚地给女儿擦洗着,女儿顽皮地拽过喷头,向龙飞扫射。龙飞被喷得无处可逃,女儿高兴得手舞足蹈。   “狗特务投降了,狗特务投降了!”   还有一次,龙飞到外地出差,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妻子南云听到丈夫那熟悉亲切的声音,赶快开门。   南云梳着短发,腰际系了一条天蓝色碎花的围裙,她正在厨房炖柴鸡,上午听说丈夫返京,特地去菜市场买了一只柴鸡,还买了两条带鱼,带鱼是龙飞最喜欢吃的食品之一,以前在大连居住时,刚出海的新鲜的带鱼是家里经常的菜肴。   龙飞笑着拥了一下南云,用双手轻轻揽住了南云纤细的腰,“抱抱我的老婆!晓菲呢?”   “她在屋里做手工呢。”她朝屋里喊道:“晓菲,爸爸回来了!”   龙晓菲穿着小背心连蹦带跳地从屋里奔出来,手里举着一个刚刚叠好的纸飞机。   “爸爸,爸爸!”她用嫩嫩的声音叫着。   龙飞一把抱住女儿,在她的脸蛋上不停地亲着,在客厅内转着圈。   “哦,飞机飞了,飞机飞喽!”龙晓菲挥舞着纸飞机,快活地叫着。   “爸爸,你就是坐这架飞机飞回来的吧?”女儿天真地问。   龙飞摇摇头,“爸爸是坐汽车回来的。”   “是大卡车吗?”   “不,是小轿车。”   南云朝女儿叫道:“晓菲,快下来,爸爸太累了。”   龙晓菲从龙飞身上滑下来,她睁着圆圆的大眼睛,说:“爸爸,你又抓了几个狗特务?”   龙飞接了拖鞋,坐在沙发上,说:“碰到了一个特务,可惜让她跑了,早晚会抓住他。”   龙晓菲坐在他的旁边,用力划了一下纸飞机,“我用飞机炸他!”   龙飞喜形于色道:“子继父业,我女儿长大了也做一个公安战士。”   “我要当公安局长。”   “呵,我女儿的志气不小呢!”   南云摆上一桌热气腾腾的饭菜,红烧带鱼,土豆炖鸡,干煸扁豆,鸡蛋西红柿,还有龙飞喜欢吃的煮咸鸭蛋。   吃过饭后,全家三口人围坐在客厅,南云打开了留声机,播放了一曲轻快的音乐,龙晓菲表演了舞蹈,还朗诵了李白的一首诗:窗外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龙晓菲表演完节目,撒娇地扑到爸爸的怀里,“爸爸,你也要表要一个节目。”   龙飞想了想,说:“我朗读苏联大文豪高尔基的一段话,如果你想用漂亮的衣服打扮自己,不如用丰富的知识武装自己。”   “不行,太短了,再说一个。”   龙飞想了想,又说:“我朗诵毛主席的一首诗:飒爽英姿五尺枪,曙光初照演兵场。中华儿女多奇志,不爱红妆爱武装。”   龙晓菲高兴地拍着小手,“好,爸爸的节目好,该妈妈了。”她望着南云,目光里闪烁着期待。   龙飞说:“南云,你就出一个节目吧。”   南云想了想,说:“我说一个谜语,你们来猜。”   龙晓菲说:“好!”   南云说:“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龙晓菲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说:“水不流是没有声音的,可能是池塘里的水。不是春天,那就是夏天,夏天有荷花呀,北海公园里的荷花开得可好了。秋天有菊花呀,白菊,黄菊,墨菊,对,冬天也有花,是梅花……”   南云摇摇头,“不对。”   龙晓菲陷入了沉思,忽然说:“人来鸟不惊,小鸟一定是睡着了,人来了它没有醒来,所以,所以小鸟什么也不知道。”   南云说:“晓菲,你大胆地想象,才能找到真正的谜底。”   龙晓菲想了想,急得小脸通红,嘴里喃喃自语:“人来鸟不惊,人来鸟不惊……”   龙飞指着墙上的一幅画,“开国大典”的宣传画,“晓菲,你的思路再开阔一些。”   龙晓菲眨巴眨巴眼睛,说:“噢,是画儿,是墙上的画儿!”   龙飞点点头,说:“是画儿,晓菲,要多动脑筋。”   南云看着墙上挂的钟表,“晓菲,天不早了,洗一洗上床睡觉了。”   龙晓菲抬头问龙飞:“爸爸,明天你能带我去陶然亭公园划船吗?”   龙飞摇摇头,“晓菲,爸爸还有工作,以后有机会再带你去划船,咱们去颐和园昆明湖划船,那里的湖面宽。”   “佛香阁可漂亮了。”龙晓菲说完走向卫生间。   女儿熟睡后,龙飞到卫生间痛痛快快地洗了一个澡,南云给他拿来叠得整整齐齐的内裤和背心。   南云爱怜地望着龙飞的胴体,说:“龙飞,你可有些瘦了,别太累了。”   龙飞一边用毛巾擦拭着身体,一边说:“累点没什么,就怕案情没有多大进展,一筹莫展。”   南云望着龙飞的后背,嗔怪道:“你洗澡尽糊弄,后背还有浮泥呢,后背没打肥皂吧?”   龙飞不好意思地笑了。   南云麻利地褪掉衣裤,把衣裤往旁边的木凳上一贯,抄过毛巾,拿起肥皂,在毛巾上使劲搓着,然后一手攥住龙飞的胳膊,一手举着沾有肥皂沫的毛巾,在龙飞的后背上搓着。   龙飞双手支撑着浴缸的边沿,回过头来,笑着说:“好老婆,别把我当搓板就行!”   南云“噗嗤”一声笑了,“你就是一块铁,我也要把你搓成钢!”   还没等南云搓完,龙飞就势抱起南云,就像抱着一段水淋淋的白藕,冲进自己的卧房,把她扑倒在床上……   “轻点,看你急的。”南云小心翼翼地揪着龙飞的耳朵,娇嗔地一笑。   “小云,我想你了……”龙飞说着,吻如急雨。   “我也想你……”南云说完,就彻底地放松了……   有一次,南云在外地执行任务时负伤,龙飞听说后到医院探望她。他走进病房时,正见南云躺在床上,若有所思。   龙飞叫道:“小云。”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 _ 2 .c_o _m   南云见到他,眼睛一亮,拢了拢头发。   龙飞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南云的微笑着,说:“没什么,扎得不深,就是扎的不是地方,坐着觉得有些疼……”   龙飞亲昵地扶着南云。   龙飞说:“让我看看扎得深不深?”   南云俏皮地一挺腰板,说:“不行,在家里看行,在这儿看不行。”   龙飞说:“你那么爱干净,洗时可注意别感染了。”   南云笑着说:“看你想得倒周到,怎么?组织上又给你安排任务了吧?你放心吧,孩子由我妈带,你尽管放心。”   龙飞说:“你真聪明。”   南云俏皮地说:“不聪明能嫁给你吗?”   南云轻轻依偎着龙飞。   龙飞说:“组织上让我到南边,寻找那张图。”   南云说:“南边水深路险,你要注意安全。”   龙飞点点头。   南云仰起脸问龙飞:“我长得不漂亮,可是你为什么一直喜欢我?”   龙飞诚挚地说:“我觉得你就像一颗透明的珍珠,一颗灵魂的珍珠,纯洁得发亮,从里到外透亮;你有山一样的沉毅,水一样的宁静,火一样的热情……”   南云将头埋在龙飞胸前,感到无限的幸福。   一忽儿她侧侧身,掀开被单,左臀部缠着绷带,她要解绷带,被龙飞拦住了。   龙飞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不要解了。”   俗话说,女儿跟爹亲,儿子跟娘亲。龙晓菲自小就喜欢跟龙飞在一起。每当龙飞从外面回家,她总是跑到龙飞面前,张开一双肥胖的小手,让龙飞抱,然后贴近龙飞的面颊,轻轻地吻着他。每当这时,龙飞油然升起一种特别幸福的感觉。   这就是所说的天伦之乐啊!   这种动作一直持续到龙晓菲上小学。   龙飞为女儿选择了八一学校,由于龙飞和南云特殊的工作性质,他们只有选择让女儿住校。   龙飞还清楚地记得第一次送龙晓菲上学住校,龙晓菲咬着嘴唇,一直默默无言。她在第一次入幼儿园住宿时,只是哇哇大哭,一直用红肿的眼睛目送着爸爸妈妈走出幼儿园的大门,看到妈妈用手绢抹鼻子。如今她长大了,已经7岁了,她不再哭泣,只能用无声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和无奈。 第15章 父女情深(4)   龙晓菲学习非常认真,能够团结同学,有一定的组织能力,3年级时当选为少先队大队长,当她戴着三道杠的大队长符号走进家门时,爸爸和妈妈决定带她到前门全聚德烤鸭店吃烤鸭。晚宴十分丰盛,烤鸭店经理是南云的夜校同学,他知道龙飞书法不错,拿来宣纸,墨汁和毛笔,铺上毡子,要求龙飞为店里题一幅字。   龙飞拿起大楷羊毫,立在案前,想了想,挥毫写下一行大字:天下第一鸭龙飞。   龙晓菲看了哈哈大笑,笑的鼻涕眼泪都涌了出来,“爸爸,你怎么写的是天下第一鸭呀,你难道是天下第一鸭吗?”   南云听了,仔细一看,也忍俊不住笑起来。   龙飞提着笔,看了看,也噗嗤一声笑了。   期末考试,龙晓菲得了双百,她跑到爸爸面前,说:“爸爸,我又得了双百,这次你和妈妈不要请我吃饭,什么涮羊肉、烤鸭、西餐都太俗。”   龙飞认真地问:“什么不俗呀?我的好女儿。”   龙晓菲顽皮地一撇嘴,“爸爸,你的字写得好,我给你研墨,你给我写一幅字。”   龙飞点点头,“好,这个创意好。”   父女二人走进书房,龙晓菲打开墨盒,拿出一块墨,往砚台里倒了一些水,研墨。   墨研好后,龙飞拿出一支中楷羊毫,展开一幅6平尺的宣纸,写道:小孩子要用心读书,现在不学,将来无用。   落款是“龙飞书任弼时同志词。”   龙飞说:“这句话是革命老前辈任弼时爷爷说的,我写下来,送给你,你要牢记。”   龙晓菲点点头,张开小嘴,小心地吹着宣纸上的墨迹。   龙飞说:“不用管它,一会就干了。”   龙晓菲说:“等墨干了,我拿到荣宝斋去装裱,就挂在我的房间里。”   南云醒了,眼角挂着泪珠,她一定是在梦里又遇见晓菲了。她急急地问龙飞:“晓菲有消息了吗?”   龙飞摇摇头,“晓菲是被鼓楼工艺社的徐功勋绑架的,如今徐功勋死了,线又断了。我们要挖出徐功勋背后的人。晓菲很可能是在放学的路上被绑架的,敌特掌握了她上下学的规律。晓菲曾被困在一个麻袋里,在徐功勋的家里过度了一段时间。”   南云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徐功勋死了,线索断了。”   龙飞说:“敌特还会出现的,因为他们的目的是拿到药水,没有药水,白薇的人皮只能是一只废皮,毫无用处,他们还会冒头的。”   这时,电话铃响了。   南云迅疾拿起电话。   对方是一个年轻的女人。   她在电话中骂道:“你们狗胆包天,竟然引来公安,还折损了我们一员大将!等着给你们的女儿收尸吧!”   “啪”的一声,对方挂断了电话。   南云听了,几乎昏过去,只觉眼前一黑,她扶定了沙发。   龙飞问:“怎么回事?”   南云叙述了对方的言语。   龙飞说:“敌特的目的没有达到,药水没有弄到手,他们不会轻易杀害晓菲,晓菲还是一个重要的筹码,咱们要沉住气,越是在这种情况下越要冷静。”   南云说:“赶快查对方的电话!”   龙飞说:“没有用处,对方肯定又是用公用电话打的。”   龙飞查询了电话,对方是用地坛公园内的电话打的。   台湾台北市郊阳明山庄白敬斋的别墅里,这位梅花党领导人正在密谋五一节期间在中国大陆的破坏活动。   蒋介石近来身体每况愈下,变得更加烦躁,自从中共原子弹爆炸成功,他的心情更加不宁。美国人又在疏远他,他派到东南沿海无数支武装小分队都遭到重创,当年中统军统留在大陆的潜伏人员,有的被当局活捉,有的投案自首,有的索性隐遁不出,更名改姓,不问世事,还有的失去联系,年老病死。他精心培植的取代中统和军统的梅花党又步履艰难,在大陆屡屡受挫,大连海军基地中共核潜艇设计图盗窃失败,北京南池子秘密电台被中共破获;三号特务头子叶枫潜伏多年,已混到中共副部级待遇,结果被击毙,在南京密谋刺杀南下视察的毛泽东也宣告失败。最近又痛失一员爱将,潜伏特务头子白薇,真是祸患不断,凶事接连呀。蒋介石真切感到,蒋家王朝的气数已尽,无力回天了。虽然小蒋蒋经国满腹韬略,亲民鞠身,台湾的经济得到复苏,但是也只是当年三国时期西蜀的姜维,身单力薄啊!   在白敬斋别墅的后院有一个小小的灵堂,这是白敬斋为二女儿白薇殉国而设立的。这天晚饭后,白敬斋独自一人来到灵堂,灵堂正中是白薇年轻时身穿月白色旗袍的照片,她伫立在白梅花丛中,微笑动人。两侧是白色的梅花花篮,灵堂的外室是一个小展厅,墙壁上是一幅幅镜框,框内是白薇生前的照片,有她的婴儿照,少女照,旅游、社交、文娱活动的照片,其中不乏聚会、打球、读书、跳舞的场景的照片,还有她与蒋介石、陈立夫、戴笠、毛人凤等人的合影以及与家人合影等照片。   白敬斋拄着拐杖久久地伫立在女儿的遗像前,思绪起伏,眼泪涟涟。   白薇是他最宠爱的女儿,也是他期望最大的梅花党的接班人。白薇的冷静、坚忍、聪慧胜过她的姐姐白蔷和妹妹白雷。她有男人的性格,在白薇3岁时,白敬斋把她投进游泳池里,她竟然很快学会了游泳,而且潜游的时间挺长。   白敬斋教他打枪,不在的时间内百步穿杨,双手使枪,百发百中。白敬斋教她驾车,她运用驾驶轿车的原理,也能驾驶坦克和装甲车。白薇喜欢文史,10岁时即掌握旧体诗的格律,能吟会写。在舞场上她舞技高超,她还精通音律,嗓音清脆,弹瑟鼓琴,一学就灵。   白薇最能看懂白敬斋的心思,能够精确地领会父亲的意图。   可是1948年白薇的所作所为却让白敬斋大为伤心,当时白薇在南京中央大学新闻系读书,她爱上了同桌同学龙飞,走火入魔,共涉爱河。梅花党有严格的纪律,可白薇却把龙飞引到了梅花党总部南京紫金山山腰,没想到龙飞是中共地下特工,在客厅地穴盗走了梅花图,梅花图遇到氧气自动焚毁,龙飞从地洞逃走。   第二天,她遭到白敬斋的厉声呵斥,白敬斋第一次打了她,打得她眼冒金星,眼前一片漆黑。   母亲蔡若媚过来阻止了白敬斋的粗暴举动。白敬斋把她关进一间地下室,禁闭3日。白薇在潮湿的地下室里苦熬了两天,这天深夜,她正倚在床头瞌睡,铁栏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召唤。   她抬头一看,是姐姐白蔷。她穿着一件湖蓝色旗袍,手里端着一个花碗。   “吃吧,小薇,这是燕窝,你受苦了。”白薇听了,眼泪夺眶而出,她接过了花碗。   “爸爸睡着了,他明天就会放你。我估计咱们在这里的时间也不长了,共军就要打过来了,咱们姐妹又要各奔天涯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面?”白蔷叹了一口气。   “姐姐,你别伤心,我是不会忘记你的,山重水覆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们姐妹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也没有什么后悔的,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小薇,我们姐妹三个,爸爸其实最喜欢你,也最器重你,你是爸爸的命根子,以后梅花党的大权或许交给你。你怎么那么轻率,会迷上那个共产党的探子?”   白薇听了,忍不住淌下泪来。   “我们是同学同桌,他又救过我,他长得帅又有才学;他的脸上又没刻着共产党三个字,我怎么会知道他偏偏是共产党呢?”   “女人在恋爱时智商是最低的。干我们这一行,不能有儿女情长。我在美国受训时,曾经亲手杀死3个人,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们应该是特殊材料制成的!”   白蔷说到这时,脸孔变得严肃起来。   “妹妹白蕾好吗?”   “她在美国受训,和黄飞虎将军的大女儿黄栌是同班学员,我离开美国时曾去看过她,她骑马打双枪,百步穿杨。”   白薇低下头,喃喃自语:“我和她也有几年没见面了……”   白蔷说:“对了,临别时她还让我给你捎来一只小手枪,枪柄上刻着一朵金色的小梅花。”   白薇昂起头,问:“那个叫龙飞的共产党探子,你们没有打死他吗?”   白蔷瞪了她一眼,“怎么?你还惦记他的安全吗?”   白薇小声说:“我只是问问。”   “反正在地道里没有发现他的尸首,他没有逃往军用飞机场,而是逃向另一个山口,有人接应他。”   白薇沉思着,“这说明我们内部有内奸,他怎么会熟悉地下的路径呢?”   “爸爸说,我们撤退后,就把这里炸为一片废墟,让共产党什么也捞不到!”   “既然那幅梅花图烧了,那我们的联络会不会中断呢?爸爸倾尽心血培养的队伍难道就这样付诸东流了吗?”   白薇听了,没有说话。   白敬斋清楚地记得从大陆撤退前与白薇的最后一次会面。   白薇走进她的寝室。   白敬斋亲切地说:“小薇,你坐下。”   他嘴里叨着一支大雪茄,吐着烟圈。   白薇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拿过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了,抽起来。   白敬斋问:“明天到美国的飞机票买了?”   白薇冷冷地说:“我知道退票。”   白敬斋嘴角浮过一丝苦笑,说:“我的女儿就是聪明,绝顶的聪明。”   白薇说:“你让我卧薪尝胆?”   白敬斋叹了一口气:“共产党的炮声近了,我琢磨来琢磨去,只有留你最合适,咱们白家的三朵梅花要留一朵,你姐姐小蔷没有你有城府,你妹妹小蕾从小在美国长大,年龄太小,洋味又太足,我最放心的是你。”   白薇咬着嘴唇,问:“我的任务?”   “退避三舍,等待指示。”   白敬斋说完,眼圈一红。   白敬斋说:“你跟3号单线联系,只有在万不得已时才能找他;你发展成员要慎之又慎。”   白薇点点头。   白敬斋说:“你不要带任何人,明天一早离开南京,翠屏跟我去台湾。”   白敬斋站起来,心事重重地弄灭雪茄。然后走到白薇面前。   白薇依依不舍地站了起来。   白敬斋热泪盈眶,猛地抱紧了白薇,说:“小薇,你知道,爸爸最疼你……”   白敬斋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白薇的脸上。   白薇眼泪簌簌而流:“爸……爸……”   两个人紧紧相拥。   白敬斋痛苦出声:“爸爸和小薇后会……有期!……”   白薇拿烟头狠狠地烫自己的胳膊。   白敬斋还想起了自己的第二个老婆,白薇的生母蔡若媚,她是军统少将,是杀人不见血的女魔头。可是当年的蔡若媚却是土匪出身,是一个女匪首;他想起和蔡若媚相识的经过。   白敬斋是国民党右派,曾被蒋介石称为隐身仙人,他是蒋介石混为信赖的策士。蒋介石当年未得势时,十分颓唐,经常混迹于苏杭和上海的妓楼中,后来染了梅毒,经过几位名医医治方才痊愈。当时他和张静江、戴季陶、陈果夫被称之“烟花四友,”朝夕相伴,狂欢嫖妓,虚度时光。后来,张静江见老友孙中山在广州举事,他预见蒋介石满腹机谋,野心勃勃,日后能成大事,便书信一封,推荐蒋介石去广州见孙中山。孙中山碍于老友之面,将蒋介石留在身边做侍卫。陈炯明兵变,孙中山遇险,蒋介石保护孙中山有功,逐受到孙的信任,以后平步青云,担任黄埔军校校长、北伐军总司令。蒋介石得势后,张静江向蒋推荐同乡白敬斋,认为他定能成为蒋介石的得力辅臣。但是白敬斋处世谨慎,比较低调,他不愿出头露面,以后在中统谋了闲职,成为cc特务头子陈立夫的谋士。   1929年夏天,白敬斋一个人到九华山参佛,他化妆成教书先生徐徐上山,迷了路程,半路上杀出几个女土匪,把他眼睛蒙上布,绑上滑竿,带到一个山寨。   寨主是如花似玉的年轻女子,面容娇美,身轻如燕,白皙丰满,腰里插着双枪,两目炯炯有神。   她就是蔡若媚。   蔡若媚一见白敬斋一表人才,温文儒雅,三十多岁,甚是喜爱。   “你为什么到这里。”   白敬斋满头像浇了水,说道:“是你们把我绑到这儿的。”   “我是说为什么到九华山来?”   “我想拜佛,谁不知道九华山是四大佛教名山。”   蔡若媚笑了,“你还有些佛心,听你口音是南方人。”   “浙江。”白敬斋望着蔡若媚两侧雄赳赳的女匪。   “我这里缺个押寨丈夫。”   “跟我有什么关系?”白敬斋眼一瞥,眉毛一扬。   “大奶奶我看中你了!”蔡若媚斜眼瞟着白敬斋。   “你这是土匪窝,我可是正经人家……”   “少废话,这样吧,我开四枪能打四只飞鸟,你若比我打得多,你就下山,我也不拦你。”   说着,蔡若媚抽出双枪,“啪啪”朝天左右开枪,四只飞鸟应声而落。   女匪们发出一片狂呼。   “该你了。”蔡若媚把双枪递给白敬斋。   白敬斋拿着双枪,怔怔地望着两排的女匪,足有20多人,个个拿枪对着他,有短枪、也有长枪。   白敬斋说:“我从来没开过枪……”   蔡若媚哈哈大笑,“哈哈,他认输了,小的们,入洞房!把蜡烛都点着,杀猪宰羊,大碗大碗喝酒!大口大口吃肉!”   晚宴自然十分丰盛,大厅内白敬斋被灌了个水饱,被四个女匪像扛死猪一样扛到一个大缸里,褪尽了衣物,四个女匪一拥上前,搓肥皂,擦毛巾,把他的沟沟坎坎掏了个一干二净,最后又把他扛到一个张灯结彩的卧房,四角挂着风扇。然后把他往床上一横,四个女匪嬉笑着出去了。   一会儿,蔡若媚喜洋洋进来了,开始一件件地脱衣服,蓝布褂,大红肚兜、内裤、绣花鞋,弃之一旁,然后扭动着丰腴的屁股,跨上了床。   恍惚间,白敬斋见他眉清目秀,两只火辣辣的大眼睛,秋波流盼,多情妩媚,两只长长的大白奶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他有些迷醉了……   第二天中午,白敬斋才醒过来,正见蔡若媚扭动着白嫩的肥臀倚在他身边。她见他醒来,嫣然一笑,说:“当家的,你跟我一点不亏,我也是大户人家出身,我爹是苏北的大地主,因为亲娘死了,爹又娶了后娘,长的跟小花瓶似的,带我不好;我一怒之下杀了小贱货,上山当了土匪……”   白敬斋苦笑道:“我在老家有老婆……”   蔡若媚撒娇地揪着他的耳朵,说:“那我就做你的小老婆,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白敬斋见她说话爽直,长相漂亮,比老家的婆娘年轻十几岁,生米已经做成熟饭了,就点头同意了。就这样蔡若媚跟白敬斋下了山。山寨上的风流一夜,造就了白薇出世。   蔡若媚天性聪慧,发报、开车、英文等,一学即会,很快成为白敬斋的得力助手。   几年后日寇大举入侵中国,南京陷落,蒋介石迁移重庆,白敬斋也举家迁到重庆。此时,军统的势力发展很快,戴笠已成为蒋的心腹,中统有些失势。戴笠见到蒋介石倚重白敬斋,便在蒋的面前说白敬斋的坏话,并派杀手妄图暗杀白敬斋。   蔡若媚驾车,车内有白敬斋、白薇以及白敬斋夫人生的白蔷,一同前往峨眉山。正值深秋,漫山遍野一片金黄,车行至息心所附近,突然,山道上驶来一辆吉普车,朝白敬斋乘坐的美国福特轿车冲来。   眼看就要撞上了,蔡若媚猛地一扭方向盘,轿车躲过军用吉普,险些撞到山壁上,9岁的白薇和12岁的白蔷一片尖叫。白敬斋见势不妙,忙把两个孩子压到座位下。   这时,只听“砰砰”一阵乱枪枪响,子弹打在防弹玻璃上,溅起一片火星。   蔡若媚有些气恼,一手握方向盘,一手抄枪,捅破玻璃,朝那辆吉普车射击。   她的枪法极准,一枪打中吉普车驾驶员的脑袋,吉普车翻滚着翻下了山沟,随即传来一阵爆炸声,一团火球腾空而起。   遇到此次惊险,白敬斋与蔡若媚都绞尽脑汁商量如何对付戴笠。因为,戴笠不肯干休,一祸才起,一祸又起。   最后,蔡若媚想出了一计,附在白敬斋耳边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白敬斋听了皱了眉头,认为此计不妥。   蔡若媚叹了口气,望了望墙壁上的一幅全家照片,说道:“为了你我,更为了孩子,也只能这样了,三十六计,这是致命的一计。”   几天后,国防部举办的一次舞会上,白敬斋夫妇双双并肩进入舞池,蔡若媚这天晚上打扮得格外漂亮,薄如蝉翼的纱裙,露出光滑如玉的脊梁。   光怪陆离的灯影下,戴笠身穿黑色的休闲服,正在猎艳,他猎艳的渠道很多,舞会是一条重要的渠道。他自然看到蔡若媚的搔首弄姿,心型裙领中隐约可见跳动的那两只小白兔。因为有白敬斋在旁边,他没有萌生淫念。 第16章 父女情深(5)   令戴笠惊喜的是,蔡若媚正向他一步步走来,漫步来到他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做出约舞姿势。戴笠瞥了一眼白敬斋,见他正用力勾住某部长富人的脖子,翩翩起舞呢。   他大胆地约蔡若媚跳起舞来,蔡若媚娴熟轻盈的舞姿使他心生荡漾,特别是当蔡若媚那一双鼓甸甸的奶子触到他的胸前时,他便有一种说出来的快感。渐渐地,灯光暗了下来,他的动作更加大胆,时不时故意用手贴近蔡若媚的丰乳肥臀,每当这时,蔡若媚不但不避嫌,反而用丰腴温热的躯体贴紧他,甚至她还紧紧握住他的手心,用纤纤玉指挠着他的手掌。   这是求爱的信号:身经情场百胜的戴笠已经悟到其中的奥妙了,于是附在她的耳边轻声说:“这里太热,咱们到外面透透风……”   蔡若媚点点头,闪动着秋波,随他走了出去。   凉台上可以眺望陵江的波水鳞鳞,一轮皎月悬挂中天,显得姣好明朗。几艘轮船停泊港口,露出灯红酒绿。   夜风吹着戴笠火热的面颊,他有些不能自持。   蔡若媚一双火辣辣的大眼睛望着戴笠温柔的眼睛,她好像要看穿什么。蓦地,她双手紧紧揽住戴笠的脖颈,将芳唇递了上去。   两个人长时间的接吻,身体都在颤抖。   “跟我回公馆吧……”戴笠小声说。   蔡若媚惊喜地点了点头。   在戴公馆豪华宽大的席梦思床上,戴笠又一次以胜利者的姿态,驾驭了一个女人。   赤身裸体的蔡若媚受宠若惊地依偎在他的怀里,小声地赞叹道:“你不愧是女人裙底的好汉!敬斋不敌你……”   戴笠就像搂着一只又白又嫩的兔子,他微笑着说:“你也不错……”   蔡若媚在她的嘴唇咂了一口,脸不禁飞红。   就这样蔡若媚进了蔡公馆,几个月后,她脱离了中统,改换门庭,加入了军统,被授予军统少将军衔。在这期间她为军统培养了大批女间谍,包括变性间谍。直到电影明星蝴蝶闯入戴笠的生活。   蔡若媚与戴笠同居5个月后,戴笠也开始为白敬斋着想。他终于选定一个美丽娴雅的年轻女人王璇,她是清末某著名学者的孙女,正在一所大学任教,她曾经是戴笠的猎物,后来被戴笠冷落。   由蔡若媚介绍,王璇进入白敬斋的府邸,担任白敬斋的女秘书。白敬斋见王璇清秀可餐,比蔡若媚少几分浮艳,但是比她多几分典雅,当过国文教师,文字甚佳,就像一个刻满甲骨文的小花瓶,心中自然欢喜。   王璇见白敬斋文质彬彬,一派儒雅,知他与国民上层人物渊源甚深,虽没有戴笠的虎威,但学问颇深,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特别是给她算命,说得头头是道,自然口服心服,不禁多了几分敬仰。   白敬斋有王璇服侍左右,见她打字、英语、写文章、书法都不错,身上又暗生异香,自然欢喜,只是未到时机,不敢轻举妄动。   时间一久,白敬斋不着急,蔡若媚反而替他着急,听说夫君未与王璇有染,不禁叹息。白敬斋安慰她道:“男人和女人不仅是交股而欢,更应该心有灵犀。我知你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这是计策使然,夫君不责怪你。当年越王勾践为灭吴王夫差,亲尝夫差粪便,献心爱美女西施供夫差淫乐,都是韬晦之计。现在你我及家人安全无恙,戴笠已不再为难于我,总裁对我信任,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有何不好?”   蔡若媚淌着眼泪道:“这可委屈你了,你该多么寂寞!”   “有薇儿这样美丽可爱的女儿陪我,我是多么开心,我有什么寂寞可言?再说,我年岁渐大,已没有更多身体上的要求了……”   蔡若媚关切地说:“你应该多吃点补药。”   “那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你心里只要有我就行了。”   王璇的灵性正像酒窖里的酒,深沉醇厚,愈加有味。王璇对白敬斋的情感日渐加深,渐渐地便离不开他了。这种爱里有一种父爱,王璇3岁时父亲便因肺病离开人世,从小缺少父爱。如今她能从白敬斋的身上享受到一种敬而畏的慈父般的爱。她有时也在思想:白先生喜欢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我曾经是戴笠的情人而嫌弃我?他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难道就不需要情爱和性爱?他的大姨太蔡若媚虽是新式女人,但现已委身戴笠,外界议论纷纷,基本上不登白府一步,偶尔回来也是看望白薇。白敬斋孑然一身,显得寂寞孤独。   白先生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他的眼神里时常露出神采,有时情不自禁地用宽大手掌按住我的肩头。有几次他还亲自攥住我的手,教我写行书。我真有些摸不透他的心……   当王璇把这些想法告诉她的一个同窗好友后,那个女友微笑着给她出了一个主意,帮她搞到一包春药。   这天晚上,王璇拿着一瓶白兰地酒和一碟炸鸡腿走进白敬斋的卧室。   白敬斋见她进来,摘掉老花镜,放下报纸。   “呦!又找我喝几盅了!”   “今晚我要和你喝个高低!”王璇把酒瓶和炸鸡腿放在桌上。   白敬斋笑道:“你可是我手下的败将。”   王璇眉毛一扬,说:“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几巡酒入腹,两个人都是昏昏然。原来王璇在酒中放入春药。   白敬斋只觉得欲火中烧,有些不能自持。他见王璇在眼前晃悠,想抓住她。   王璇也是酒壮人胆,药催春心,双眼娇媚地频送秋波,浑身的毛孔仿佛都张开了,痒痒的,像无数小虫子在爬。   白敬斋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笑道:“璇子,我的预测功能怎么样?”   王璇也站起来,打着晃儿说:“当然不错,天怎么这么热?热得我的心脏都出汗了!”她脱掉外衣,露出小红肚兜,肚兜上绣着一对鸳鸯。   白敬斋不禁心花怒放,说道:“璇子,我还有透视功能……”   王璇笑道:“你的功能多着呢!”   “璇子,你刚才说你的心脏出汗了,我看见了,一颗红通通的心,正冒水滴呢!”   王璇转了一个圈儿,“白先生,你好眼力……”   白敬斋呼地坐在床上,“我还看见你屁股上有颗痣,一颗红痣。”   其实是白敬斋在浴室安装了摄像头,他已多次领略了王璇的胴体,这是特务最简单使用的手段。   王璇一下子扑倒在床上,叫道:“白先生,你要是说对了,我叫你三声爹,要是说错了,你叫我三声娘。”   白敬斋笑道:“好,一言为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可验身了。”   说完,白敬斋剥下王璇的蓝布裤,又急不可耐的剥下他的粉红色裤头……   王璇的左臀下有一颗明显的红痣。   “你输了……”白敬斋愉快地说。   王璇快活地趴到白敬斋的耳边说:“我不叫你爹,我叫你夫君……”   1948年前在南京,当时白薇因为和龙飞的关系被白敬斋关了禁闭,她以绝食对抗。这一天,白敬斋正在卧室里和一个歌妓调情,蔡若媚闯入白敬斋的卧室。她见白敬斋搂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赤身裸体叙话。那少女娇艳粉嫩,媚态娱人,一头瀑布般的秀发挽成簪,别着蝴蝶造型的发夹,状若冰清玉洁。粉嘟嘟的两片樱桃小嘴,正贴住白敬斋宽大的胸膛,满脸潮红,做小鸟依人之状。   少女一见蔡若媚满脸凶相闯进来,一声惊叫,滚下床来。   白敬斋不动声色,喝道:“若媚,你要干什么?不在上海,跑到这里干什么?”   蔡若媚恨恨地说:“你把我的女儿整得好苦!”   “你的女儿?我是在执行纪律,她身为梅花党的上层要员,却与共党分子打得火热,险些误了我的军机大事!这事还没有传到老头子那里去;要是传到老头子耳朵里,你我的性命难保。老头子的脾气你是知道的,翻脸不认人,以前戴季陶跟他是把兄弟,后来怎么样?李宗仁曾是老头子的同僚,老头子现在又令军统暗杀他。老头子准备三套方案,一是公馆设伏,军统已在他的住处设立了一个旧书摊。二是利用李宗仁外出的时机,让杀手以车胁迫李宗仁的座车停下后,然后狙击。三是利用李宗仁乘坐飞机的机会,制造空难。”   蔡若媚用枪指着萎缩在床上的那个少女问:   “她是谁?”   白敬斋瞟了一眼一丝不挂的少女,“是秦淮河上歌妓。”   蔡若媚一听,凤眼圆睁,“你连婊子也泡,也不觉得掉价!”   白敬斋一挥手,“你和璇子都不在嘛,解解闷而已。”   “砰砰……”枪响了,那个少女惨叫一声,倒在血泊之中。   白敬斋叹道:“若媚,你这是何必呢?你要不高兴,让她滚就是了。”   枪声一响,几个梅花党成员持枪冲了进来。   白敬斋一看,急忙扯过被子捂住身体喝道:“把那个女人拉出去处理了。”   几个人拖着那少女的尸体出去了。   蔡若媚说:“你把小薇放了,她已经人事不省了,这是你的亲生女儿!”   白敬斋惊道:“什么?人事不省了,我只是气头上,给她点惩罚。快叫医生!”   总管金老歪一直隐到门外,听到白敬斋叫请医生,溜了进来。   “老金,你去办这事,请医生,喂饭,快去,解禁吧。”   白敬斋朝蔡若媚笑道:“怎么样?大奶奶,这下满意了吧?”   蔡若媚抛下卡宾枪,趁势拥到床上,一把搂住白敬斋,咂巴几下,叫道:“小薇可是咱们的金枝玉叶啊!”   白敬斋道:“打是爱,骂是疼,真金不怕火炼!干咱们这行,不能有一丝闪失,否则,一棋下错,满盘皆输!”   蔡若媚飞快褪个精光,像一尾鳗鱼游进白敬斋,拧着他的胖大耳朵说:“我是为你好,你刚才在那小骚货狐狸面前泄漏了老头子的机密,我这是杀人灭口啊!”   实际上使白敬斋刻骨铭心的还是他的大老婆,白蔷的生母梦韵,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国古典少女,罕见的才女佳人。   那是风雨飘摇的1929年,早春二月,朦胧的春意刚刚袭上浙江绍兴的古镇,大地在绿色的复苏之中。   32岁的白敬斋已投身中国政坛,由父亲的好友国民党元老张静江的举荐,投靠蒋介石。几年的绞尽脑汁,疲惫之极的白敬斋终于有了一次被批准告假回乡的机会。绍兴老家有他年近六旬的父亲白乔木。   白敬斋乘坐的马车在绍兴镇郊停下来,此时已是数家灯火时分,他想重温乘船赏月的旧梦,于是换乘一只乌篷船沿着水巷,缓缓朝镇内驶来。   船夫哼着家乡小调,撑着蒿杆,慢慢悠悠地划着船,两岸的酒肆茶楼,灯红酒绿;桥头一个卖甘蔗的年轻后生小心翼翼地用刀剥着紫黑色的甘蔗,就像把玩一件心爱的玩具。   皎洁的月光就像一层层轻纱,洒向小镇,洒向茶楼,洒向涓涓的流水和行色匆匆的过客。   这时,白敬斋的眼睛幕地一亮,只见对面驶来一只乌篷船,船头上站着一个美丽的少女,她温文尔雅,皮肤白皙,小巧玲珑,穿着一身学生装,白衬衫,蓝布裙子,乌黑齐耳的短发,那双深澈湛黑的大眼睛泛出温柔稚气的光辉。   白敬斋惊呆了,这个少女简直就是画中佳人,也是他日思暮想的情人的形象,多少年来,他一直在苦苦寻觅这样的梦中情人。虽然他也偶尔染指花街柳巷,舒解一下性欲的压抑和苦闷,但是总是不尽其意,事后觉得更加空虚和无聊。如今见到这个嫩笋一般的江南佳人,怦然心动,竟激动不已。   那个少女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她的目光与他相遇,然后便目不转睛,白敬斋的轩昂气质,白色的西装,紫色的领带,雪白的礼帽,也使这个少女甚是吃惊。   白敬斋热烈的目光,呼之欲出的神志,让这个少女面颊泛起羞涩的红晕。   这时,船身猛然摇晃了一下,少女站立不稳,一个踉跄,栽下了河……   白敬斋见状,奋不顾身,跳入水中。   少女不习水性,在水中挣扎着,白敬斋熟谙水性,游到她的身边,用双臂拢着她,就像拥着一个女神,缓缓地游向船边,在船夫的帮助下,推上船头。   白敬斋把少女平放在船头,痴痴地望着她。   少女缓缓地睁开双目,朝他微笑着,说了一声:“谢谢。”   白敬斋向自己乘坐的那只乌篷船的船夫付了钱,他要亲自送少女回家。   少女悠悠地立起身,她的衣衫已经湿透,白敬斋脱下自己的西装,轻轻地给她披上。   少女朝他嫣然一笑。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她。   “梦韵”她小声地回答,生怕惊动了在水中嬉戏的一对野鸭。   “梦韵,多么富有诗意的名字。”   “你呢?”梦韵两只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我叫白敬斋,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   “兰亭。”   又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   兰亭离绍兴镇有13公里,那里是东晋著名书法家王羲之的故居,王羲之的名作《兰亭序》流芳百世。   白敬斋惊喜地说:“我去过兰亭,那里有王羲之的洗砚池,还有养鹅池。”   梦韵悠悠地说:“我的家就住在兰亭后面的兰溪,小时候我经常到养鹅池喂养池里的白鹅。”   “我家住绍兴镇,就是镇东的白家老宅。”   梦韵快活地说:“那你们家就是大财主,我可是小户人家,妈妈是教书法的教师……我在杭州上学,学校放寒假,我回家看妈妈。”   梦韵不提及她的爸爸,这是一个谜。   乌篷船靠岸,两个人上了岸,又上了一辆马车,朝兰亭赶来。   将近兰亭,白敬斋顿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气浪袭来,兰亭的底蕴如此深厚,在朦胧的月色中,那影影绰绰的竹林村舍,以及正在流淌的发出潺潺水声的小溪,都透出灵气,像一面无形的文化的大网,铺天盖地向他笼罩过来。   马车驰到河边,有一些寂寥的村舍,在一个整齐的院落前站住了,房屋透出微弱的光亮。   “这就是我的家,到家了。”梦韵轻轻地说。   白敬斋付了车钱,紧随着梦韵来到院门口。   门开了,一个颇有风韵的中年妇人开了门。   “妈妈!”梦韵激动地叫着,快活地扑到她的怀里。   母女俩热泪盈眶,紧紧拥抱。   梦韵向妈妈介绍了白敬斋,中年妇人听说是白敬斋救了落水的女儿,非常高兴,急忙把他迎到屋里。   这是3间宽敞的砖瓦北房,房前栽着翠竹,还有3尺见方的洗砚池,池水一片墨黑。   房内布置雅素,正中挂着一副王羲之戏鹅的四尺轴画,两旁有一副秀丽行书写就的对联,左联是:沈园无语梨蕊三分有白,右联是:兰亭有泪竹林七节无痕。落款是:梦殊书。   梦韵见白敬斋如此专注凝视对联,笑道:“这是妈妈写的对联。”   原来梦韵的妈妈叫梦殊。   梦殊从里间出来,此时已换穿一件宝蓝色嵌有白色碎花的旗袍,头上别了一个玫瑰色的发卡。   她倒了一壶碧螺春茶,茶香溢了一屋,清香沁人。   梦殊与白敬斋叙话,梦韵到右侧的闺房去换衣裙。   在鱼梦殊的交谈中,白敬斋才知道梦殊在兰宁中学教学生书法。梦殊还曾到绍兴镇上的白家老宅给白敬斋的父亲白乔木送过春联,题过匾额,提及这些,白敬斋更觉得十分亲切,年逾四十的梦殊智慧过人,温文尔雅,端庄儒静,她的谈吐咬字清楚,似行云流水,徐徐舒展,再加上白敬斋幼习王体,尤喜行书,交谈起来,十分惬意。   梦殊悠悠地说:“书以晋人为工,亦已晋人为盛。晋之书,亦犹唐之诗,宋之词,元之曲,皆所谓一代之尚也。晋人的书法以韵胜,以度高。汉末魏晋六朝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期,同时也是精神上极自由、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时期。当时的知识份子为了解除精神上的痛苦,而在现实中又找不到乐土,因此在吃药,饮酒、放诞、纵欲,追求刺激的同时,追求精神上的解脱。他们开始思考人生的价值、意义和本质,玄学之风大兴。魏晋的玄学使晋人得到空前绝后的精神解放,晋人的书法是这自由的精神人格最具体最适当的艺术表现。晋人之美,美在神韵,当时的文人学士在言行上表现为重感情,重个性,重精神风度、气质和神韵。他们往往远离朝廷,寄身于山水竹林之中,在大自然之中寻找欢乐。他们看起来是遁世的、消极的,实际上他们开拓了自然美的新领域。”   白敬斋说:“这种标新立异的情致,超凡脱俗的言行,飘逸洒脱的风度,就是魏晋风度,王羲之、王献之父子在书法上成功也是魏晋风度的体现。” 第17章 父女情深(6)   梦殊说:“二王的成功不是偶然的,首先他们有得天独厚的家庭条件。王氏家族政治上地位显赫,而且因书法人才济济斐声书坛。王羲之的父亲王旷善于行书隶书。王羲之的书法老师是当时书法名家卫夫人。王羲之生有七子,有五子书法作品书迹俱传,王献之天资过人,才起勃发,灼灼逼人,遇事不惊,从容不迫,不畏权贵,敢说敢为。其次,二王成功也得益于老庄思想和佛教思想,老庄思想中虚静恬淡,寂寞无为,佛教中内心澄净,境界相似,都是逃避现实。王羲之要想摆脱内心的苦闷,追求那种放浪形骸之外逍遥自在的人生哲学,这种老庄哲学体现在言行上,就是重感情、重个体、重精神风度、才情禀赋。王羲之在书法中所追求和表达的审美感情和个人意趣,也就是魏晋时期书法艺术所崇尚的韵胜度高的书风。诚然,江南山水也启迪了王羲之父子的艺术灵感。江南秀丽空灵的山水美是东晋时代文艺脱卓成巧变质为妍的自然环境因素,它淘染了土族文人的心境。”   白敬斋道:“人于山水,如好美色,山水于人,如惊知己。”   梦殊点点头,“王羲之退隐后,定居这里。这里千岩竞秀,万壑争流,草木青翠,云兴霞蔚。王羲之称,从山道上行,如在镜中游。王羲之在《兰亭序》中写道: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急湍,映带左右,引以为流觞曲水,列作其次,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亦足以畅叙幽情。是日也,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所以游目骋怀,足以极视听之娱,信可乐也。”   白敬斋叹道:“王羲之书法的成功要感谢唐太宗李世民,他酷爱王羲之书法,将书学列为国学之一,把书法作为文治的一部分,据说他去世后,王羲之的《兰亭序》真迹也一同与他殉葬了。从此以后,王羲之就有了书圣的光环。”   梦殊道:“是啊,唐太宗曾著有《王羲之传伦》,以书取仕是他的主张。唐太宗的大臣欧阳询的楷书成就甚高,与窦世南、诸遂良、薛稷并称为初唐四大家。唐代的草书大家怀素幼时出家,为玄奘门人,性灵豁畅,酗酒,人称醉僧。幼时在寺院刻苦临池,秃笔成家。他与张旭齐名,时称颠张醉素。”   白敬斋说:“我听说过怀素醉蕉的故事。”   梦殊喝了一口茶,又说:“宋代米芾称赞怀素书法如壮士拔剑,神采动人,而回旋进退,莫不中节。”   白敬斋道:“我觉得北宋的米芾是学习王羲之书法最佳的人,他是山西太原人,天资高迈,为人狂放,不能于世俯仰,故仕途坎坷。她的代表作《蜀素帖》被称之米之兰亭,现存于故宫博物院,内容是米芾自咏诗。元代的赵松雪也是书法大家,踏实宋宗室,浙江湖州人,通音乐,精篆刻,工诗词,善绘画。宋代书家擅长行书,艺术成就很高,但初学者往往很难上手。南宋文人学习书法,多取法北宋书家,而不师法盛唐,故书法日趋衰微。赵松雪出现后,扭转了这一局面,他倡导直接学习王羲之书法,这种回复古典的书法主张,很快得到朝野的响应,赵松雪也因此成为继王羲之,颜真卿之后,对中国书坛影响最大的人物。同时赵体楷书与欧体,颜体、柳体并列为中国楷书四大书体。”   梦殊说:“明代的文征明,书法与祝允明齐名,绘画与沈周、唐伯虎、仇英并称明四家,为吴门画派骨干。他仕途不顺利,54岁才入岁贡荐吏部,任翰林院侍诏。董其昌号香光居士,上海人,官至南京礼部尚书,兼侍读学士。当时魏忠贤专权,党祸惨烈,他当机立断,托病告归。董其昌才华俊逸,书画俱佳,书风古淡清雅,萧疏自然,带有禅意。他成功改变了明朝中期书坛狂放野逸的书风,使之进入一种清静理性的境界。清初的书家王铎追求晋韵,主张学书不参通古碑书法,终不古,为俗笔也。书不宗晋,终入野道。书法之始,难于入帖,继也难于出帖。他对傅山说:‘王铎四十年前,字极力造作,四十年后,无意合拍,遂成大家。’王铎的书法风格纵横跌宕,气势雄强,沉着痛快,苍老劲疾。他抒发了二王书法中的阳刚之美,对当时书坛萎靡不振的书风有振奋作用。我还喜欢清代文学家、书画家郑板桥的书法,他擅长画竹,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他曾作一首《沁园春》词:‘花亦无知,月亦无聊,酒亦无灵。把夭桃折断,煞他风景。鹦哥煮熟,佐我杯羹。焚砚烧书,椎琴裂画,毁尽文章抹尽名。荥阳郑,有慕歌家世,乞食风情。单寒骨相难更。笑席帽青衫太瘦生。看蓬门秋草,年年破巷。疏窗细雨,夜夜孤灯。难道天公,还钳恨口,不许长吁一声?癫狂甚,取乌纱百幅,细写凄清。’”   白敬斋说:“郑板桥的这首词太过凄切,他有一首《浪淘沙》词,比较清婉:‘山回暮云遮,风紧寒鸦,渔舟个个泊江沙。江上酒旗飘不定,旗外烟霞。烂醉作生涯。醉梦清佳,船头鸡犬成家。夜火星浑一片,隐跃芦花。’”   梦殊道:“这首词意境不错,词贵意境,词人的心境不同,作词的意境也不同。”白敬斋见西壁有一首《贺新郎》词,词是行书写就,秀丽飘逸,雅致清新,词曰:   翠染兰亭溪。有几只白鹅嬉水,抚首弄石。曲墨洗竹落泪,更有春日消息。却又被桃花迷离。只云君子高风节,乘画船驰入朱门闭。偶听见,凄清笛。   莫道缘分太天意,谁知晓云情雨收,不挂一丝。书法几研情人泪,飘飘洒洒谁知?只把罗衫皆润湿。相约来年兰亭会,云去花飞亭空几许。谁来拭,落花泪!   落款是:梦殊作词并书。   白敬斋通晓诗文,谈罢词作,自知其中有许多委屈,不便追问。   他瞥一眼梦殊,她已香泪满腮,怔怔凝望。   这时,梦韵已沐浴,换穿红衫翠裤走了出来。   梦韵娇声说:“我在屋内听你们谈书论法,只觉得是上了一堂书法课。”   梦殊对梦韵说:“梦韵,快给白先生续茶。”   梦韵拿起茶壶,这是一只宜兴产的泥壶,黄灰色,梦韵倒茶的时候,白敬斋闻到一股白丁香的幽香,他简直真有点醉了。   这一宿,白敬斋留宿在梦韵的卧房,梦韵与妈妈梦殊同居一室。   将近子夜,白敬斋躺在梦韵的木床上,翻来覆去,久久难眠。屋内飘荡着梦韵遗留的香韵,不知是花香还是她的体香。墙壁上是李清照词意的工笔画作,流水淙淙,粉荷秀苇深处,一只画船驶来,船上一个秀丽少女正在摘藕。   下雨了,雨声荷荷。   白敬斋向窗外望去,几株秀竹泛着绿幽幽的光泽,侵透了雨滴的竹叶,飘零着几颗珠泪。一株宽大的芭蕉树,翠叶苍翠欲滴,滑动着亮晶晶的水珠。   天色细微,泛出红晕。   第二天一早,梦殊到镇上赶集去了,屋里仅有白敬斋、梦韵两个人。   梦韵早早起床,哼着小曲,早已把衣裙洗完,晾在院内的竹竿上,然后又下厨房做了一顿丰盛的早餐。   白敬斋起床后,堂屋里已摆好一个小餐桌,桌上有铁面饼、玉米面粥、咸鹅蛋、辣瓣酱等。   梦韵坐在他的对面,微笑着问他:“你昨晚睡得好吗?”   白敬斋俏皮地说:“在佳人床上哪里有睡不好的?”   梦韵露出雪白的牙齿,嫣然一笑,“你太贫嘴!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哦,你轰我走啊?”   “不是,我是怕你那白家老宅的白老爷子怪罪下来。”   “我父亲并不喜欢我,他喜欢我妹妹。”   “为什么?”梦韵的眼睛瞪得圆溜,就像一对杏核儿。说真的,白敬斋有点怕这双眼睛,这双眼睛太无邪,太美丽,太有魅力了。   “我从小喜欢孤独,不像妹妹那样活泼可爱,她也生得漂亮,是父亲的掌上明珠。”   白敬斋的这番话并不是实话,有很大水分,其实白乔木是觉得这个儿子心计太多,不够憨厚,而白敬斋的妹妹白如玉纯真可爱,很有慈善之心。   吃过早饭,梦韵带着白敬斋走进母亲的卧房,壁上是王羲之的名作《兰亭序》,书法的落款是香山居士书。   白敬斋问:“香山居士是谁?”   梦韵默言不语了。   白敬斋不便细问,来到书案前,徐公砚,羊毫笔,雕花木笔筒,木镇纸,檀香木笔架。书案旁边有一书橱,橱内多是书法大家的作品集,有王羲之、王献之、欧阳询、颜真卿、黄庭坚、苏东坡、米芾、董其昌、赵松雪、王铎、郑板桥等书法名家的作品,也有沈周、唐寅、董其昌、仇英、文征明等名家的画集。   双人床是民国初年制作的那种雕花木床,顶架和四端都雕饰花卉草虫等图案,被褥整齐,床边有一床头木柜,柜旁是一木衣柜,柜顶有一个花瓶,瓶内藤萝绿盈盈密匝匝飘散开来,拖噶一地。   白敬斋闻到屋内有一股沉香木的气味,越闻越有味道。   梦韵从书橱内取出一部泛黄的画集,轻轻地打开,里面是许多典雅飘逸的山水画,有些沈周的风格。那些画的名字也起得有味道,《远浦帆归》、《寒山远钟》、《蒲柳人家》、《竹林夕照》、《霜染兰亭》等。   白敬斋发现这些画作的落款皆是香山居士,画面上偶尔有泪痕。   香山居士是谁?   他一定是个神秘的人物。   “又是香山居士。”   他不禁脱口而出。   梦韵掩上画册,有点怏怏不乐。   白敬斋转换话题,“梦韵,你猜猜我是什么职业?”   梦韵望着他的眼睛,想了想。   “作家?”   白敬斋摇摇头。   “书法家?”   白敬斋又摇头。   “教书先生?”   白敬斋说:“不对”。   “是政府官吏?”   白敬斋想了想,说:“差不多。”   “什么差不多,我猜你是个大坏蛋!”   梦韵咯咯地笑着。   “白先生,我看你对书法也颇有研究。”   白敬斋谦虚地说:“谈不上,谈不上,书法之乡,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才,我只是沾了一点墨汁。”   梦韵说:“我喜欢唐朝张旭的草书,唐太宗时期,李白诗歌,裴舞剑,张旭草书被称为三绝。张旭醉酒后,呼叫狂走,儒墨而书,即醒自视,以为神,不可复得,人称张颠。闻客语声知贵贱,持花歌咏似狂颠。唐代大诗人杜甫咏张旭草书中云:斯人已云亡,草圣秘难得。及兹烦见示,满目一凄恻。悲风生微绡,万里起古色。铿锵鸣玉动,落落群松直。连山蟠其间,溟涨与笔力。有练实先书,临池真尽墨。俊拔为之主,暮年始转极。未知张王后,谁并百代则。鸣呼东吴精,逸气感清识。杜甫说,他从张旭书写的娟娟上可以看出那万里古色,阵阵悲风,一字字如相击的玉器,铿锵作响,似挺拔的群松,气宇轩昂,又像绵亘不断的山峰,浩瀚无垠的大海,书法笔力深厚雄浑。张旭的草书达到了很高的境界。”   梦韵说:“我从张旭的草书中领略他如风回电池,奇幻咋出,气势奔放,一泻千里,自然飘忽,翰逸神飞。”   白敬斋说:“张旭有很强的观察力和很高的悟性,他从自然的物象和声音中,悟出意和神韵,把它融汇到书法中来,升华成艺术的神韵。张旭在常熟尉任上,有一个老人天天拿着一件文书求张旭批阅。张旭很不耐烦,责备了这个老人。老人说,我看你的笔墨十分奇妙,想用这种办法得一墨迹,回去收藏。张旭问老人都有什么藏品。老人把收藏的他父亲的书法作品都拿了出来。张旭看了,赞叹不已,誉为天下奇笔,细心研习。张旭是处处留心皆学问。张旭还与李白、贺知章等才子称为酒中八仙,他们相聚饮酒,吟诗咏怀,各有收益。张旭作《桃花溪》诗: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抒发了他向往桃花源式生活的思慕和向往。”   梦韵说:“我记得张旭还有一首《山行留客》的诗:山光物态弄春辉,莫为清阴便拟归。纵使晴明无雨色,入云深处亦沾衣。”   白敬斋说:“梦韵,你的母亲是书法教师,你在家中耳孺目染,你喜欢谁的书法?练的又是哪个大家的书法?”   梦韵抚了抚鬓发,眉毛一扬,“我喜欢宋代黄庭坚的书法,史书上评价他警悟,平易、笃孝、泊然。警悟是说他极为聪慧,无所不知。他的舅舅从他家经过,取书架上的书问他,他对答如流。平易,是指他为官不追求形式,而注重实效。笃孝是说他是个孝子,百事孝为先。他的母亲多年生病,他伺候床侧,衣不解带,母亲去世后,他过度哀伤,得了重病,几乎丧命。泊然,是指黄庭坚曾两次被贬,但均坦然处之,不以迁谪为介意。有一首他作的《清玉案》词为证:‘烟中一线来时路。极目送,归鸿去。第四阳关云不度。山胡新啭,子规言语。正在人愁处。忧能损性休朝暮。忆我当年醉时句。渡水穿云心已许。暮年光景,小轩南浦。同卷西山雨。’黄庭坚对书法有独到的见解,他主张写字应意在笔先,意到笔到。他特别强调书者的学问和人品,他说,余谓东坡书学问文章之气郁郁芊芊,发于笔墨之间,此所以他人终莫能及尔。体现在苏轼笔墨之间的渊源的学识,是很多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原因所在。他认为有了高深的学问,加上胸中有道义,书法就含有韵味。”   白敬斋赞道:“梦韵,你说得太有道理了。”   梦韵铺开一幅3尺的宣纸,在一旁研墨。   “白先生,我想看看您写的书法。”   白敬斋说声:见笑了,也不推辞,拿起中楷羊毫,挥挥洒洒,写了一首五言绝句诗:   梦里有桃源,韵香气度闲。   幸醉青竹酒,福书狂笑餐。   梦韵喜形于色地说:“你果然厉害,这是一首藏头诗,谢谢你的祝福。你的草书十分凌厉,内藏杀机,犹如狂风大作,寒气袭人。”   白敬斋暗怵:这小女子也是厉害,说破英雄惊煞人!   梦韵道:“白先生,你教我张旭的草书如何?”   白敬斋笑道:“你太客气了。”   梦韵小嘴一撅,“不行,你必须教我!”   白敬斋说:“好。”   梦韵接过白敬斋手中的毛笔,又铺了一幅宣纸。   梦韵说:“写李白的《早发白帝城》吧。来,白先生,你扶住我的手。”   白敬斋看着梦韵嫩笋一般的芊芊玉手,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快点,我要写了。”梦韵急切地招呼他。   白敬斋不容多想,迅速捉住梦韵纤细白皙的小手。这时,他仿佛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这种感觉如此奇妙,从脑部神经一直通到下面,通彻全身;他感到通身畅快,身上最敏感的部位开始活跃起来。他的脸涨得通红,呼吸也急促起来。他被一股股温馨的气浪和香韵推涌着,翻腾着,就像春潮几乎吞没了堤岸,他简直陶醉了……   他不由自主地拥着梦韵,情不自禁地吻了她。   梦韵有些不知所措,她情窦初开,从未尝试过爱情禁果,一切美好的憧憬都是海市蜃楼的幻景,如今面对这样一个风度翩翩的才华横溢英军飘逸的男子,竟也有些飘飘然的感觉。这种强烈的清新的男人气息,使她投怀入抱,但是脸已羞红的一片火热,春潮也悄悄涌了上来……   两人久久相拥。   鸦雀无声。   毛笔早就悄然落到宣纸上,形成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梦殊赶集回来,轻轻一声召唤,才打断两个年轻人的遐想。   梦殊提着一竹喽螃蟹和蔬菜走进院子。   这顿午餐让白敬斋终生难忘,上海的大闸蟹肥美的蟹黄,手剥笋的竹乡,黄酒的温馨,发面饼的麦香。白敬斋觉得他已进入人生的佳境。天赐福分,这对母女简直就是天女下凡,一个羞花闭月,冰清玉洁,一个楚楚风韵,卓越风姿,青砖翠瓦,翠竹秀塘,有几只白鹅戏水,烟云缭绕,真是世外桃源,神仙境界。   白敬斋喝着黄酒,梦韵把盏,笑吟吟,喜盈盈,梦殊夹菜,乐陶陶,香沁沁。白敬斋飘飘欲仙,似醉非醉。   饭后,梦殊砌了碧螺春茶,在小巧玲珑的茶具上左右摆弄,茶香沁人,香气弥漫,梦韵兴致勃勃,拿来古琴,轻拨琴弦,仰望南山,弹了一曲《春江花月夜》。这琴声如泣如诉,凄婉动人。   微风拂来,飘来几片青翠的竹叶,院外池塘中的荷花亭亭玉立,宽大的莲叶上飘落着几颗硕大的水珠。两只白鹅徐徐游来,亲密无间,引颈高鸣。   白敬斋酒意未去,信口说了一句:“梦韵,这对白鹅是爱情的楷模,莫不是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梦韵听了,脸色羞涩,像红透了的樱桃。   梦殊心领神会,思忖:这位白先生,年轻有为,出身官宦书香之家,才貌双全,他和梦韵才子佳人,真是天生的一对。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 c o m 第18章 父女情深(7)   一年后,梦韵从省城杭州毕业,便与白敬斋结婚了,一年后生下女儿白蔷。   由于得到蒋介石的赏识,又有张静江,戴季陶一班老臣的举荐,白敬斋很快受到陈果夫、陈立夫兄弟俩的垂青,很快升为中统上校,成为cc系的得力幕僚。   时间一久,梦韵从中看出一些端倪,他在白敬斋收藏的古玩中发现了蒋介石赐给他丈夫的中正剑,又看到了陈立夫赠送白敬斋的唐寅的书法作品。而且每当她和白敬斋游览庐山,黄山、千岛湖、洞庭湖时,白敬斋和她身边总有一些身穿便装的神秘人物跟随,那么白敬斋决不是等闲人物,不是什么古董书画商人,而是大有背景。   女儿小蔷在南京一个具有贵族色彩的幼稚园栖身。梦韵为了探个究竟,她开始秘密跟踪自己的丈夫。   这一天她看到白敬斋进入一个神秘的院落,院内有一座小白楼。于是她尾随着他进去,刚进院不久,她就被一个门房喝住了。   “找谁的?”   “找白敬斋。”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他太太。”   “哦,有何贵干?”   梦韵白了他一眼,“太太找丈夫有什么贵干?我有事找他。”   “好,进去吧。”   梦韵走进小白楼,有一个楼梯通向二楼。她刚登上楼梯,就被楼下一阵惨烈的叫声摄住了。   抽打皮鞭的声音。   梦韵停住了脚步,她感到惊恐。   梦韵见旁边有个楼梯通到地下室,于是沿梯而下。   惨叫声是从地下室传上来的。   梦韵来到地下室,闻到一股强烈的血腥气。   她看到一个戴船行帽穿军装的女兵走了出来,这个漂亮的女兵惊奇地望了望她。   “你找谁?”   “白敬斋,他是我丈夫。”   “哦,白长官,他正在里面审问犯人呢。”   白长官?   审问犯人?   梦韵的眼前一片模糊,头脑里乱哄哄的。她强忍住自己,朝屋里走去。   屋内灯光昏暗,血腥气扑鼻而来,只见一个赤身裸体的年轻女人血肉模糊,她被钉在墙上,蓬松的短发,已经昏了过去。   这可怜女人的面前立着几个人,又得挥舞着皮鞭,为首的一个人狠命地吸着烟,身穿白色衬衫,蓝布裤子,魁梧英俊,正是自己的丈夫白敬斋。   白敬斋右边的一个麻脸的人正在喝问:“快说,共党头子周恩来现在什么地方?还有陈云,他躲到哪里去了?”   白敬斋挥挥手,“她已经昏过去了,浇点水,让她醒过来。”   一个匪徒端起一个脸盘,把脸盘里的水朝那可怜的女人身上泼去。   梦韵不知自己是否在梦里,她用力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生疼,她发疯一般扑向白敬斋,声嘶力竭地叫道:“白敬斋,你这个满嘴仁义道德的商人!”   白敬斋看到这个情景,呆住了。   “梦韵,你怎么来了?”   他用力扶住他,但是她已经昏过去了。   当梦韵醒来时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白敬斋像一个罪人,抱着女儿小蔷怔怔地望着她。   他眼圈泛红,默不作声。   梦韵一字一顿地说:“你要对我说实话。”   白敬斋只好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梦韵严肃地说:“我出生一个礼仪之家,以慈善为怀,我是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女人,我不屑于跟一个政客为伍,更不愿与一个大特务厮守终身,我们的缘分到此了结了,你把女儿还给我,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这一段时光以成为历史……”   白敬斋听了,心如火焚,他抱着女儿,双膝跪地,泣不成声地说:“梦韵,我们是有缘分的人,天生的缘分,任何人也拆散不了我们的婚姻!各为其主,我也是迫不得已,你以慈悲为怀,至善至美,我也是以天下为己任,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有你的处世之道,我有我的人生哲学,在情感上咱们是殊途同归。”   梦韵说:“如果你不尊重我的选择,我只有出家,剃度为尼!”   白敬斋一听暴跳如雷,“有那么严重吗?男女之事为什么跟政治扯到一起?我爱你,你爱我,互相体谅,举案齐眉,鱼水同欢,云情雨意,生儿育女,这是人之常情,这不是很好吗?”   梦韵闭上眼睛,坚定地说:“我主意已定,你好自为之吧。”   梦韵终于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到南京附近的一家寺院削发为尼了。   白敬斋彻底绝望了,他没有想到这么一个温香软玉般的女子有这样固执的己见,他从心里更敬佩她,更对她耿耿于怀。   以后,白敬斋不知跟多少漂亮的女人颠鸾倒凤,包括白薇的母亲蔡若媚,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军统少将,还有白蕾的母亲王璇,那个风流成性小鸟依人的抚媚女人,他都始终忘不了梦韵。   梦韵,梦一般的江南秀女!   1948年春天,白敬斋眼看蒋介石政权大势已去,退守台湾岛是战略措施。于是命令手下将梦韵秘密转移到台湾台北市郊一座寺院。那天晚上,特务们在梦韵的茶中下了蒙汗药,将昏睡的梦韵绑架,上了轿车,然后又在上海乘坐军舰,离开了大陆。   梦韵就这样来到了台北的藏娇庵,她离开大陆时已年逾四十,但风韵犹存。   以后梦韵正式出家为尼,几年前担任了台北市郊藏娇庵的住持。   白敬斋有些伤感,一想到这些往事,禁不住老泪纵横。   他站起身来,悄悄地走出去,来到庭院里,风飘来一阵阵温馨的花香,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来到院中央的一座墓碑前,这是他早年写的一首歌咏民国初年讨袁大将军蔡锷和小凤仙的五言古风,名为凤仙诔。书法是于右任老先生所写,飘飘洒洒,龙飞凤舞。   白敬斋默默地念诵着这首诔诗:   凤仙诔   昔年有歌妓,号尔小凤仙,栖身烟花巷,生涯辛亥年。   花客京都醉,情操重泰山,嫣嫣若丹桂,淡淡泛春山。   袅袅扶杨柳,皎皎白雪染,素裙不张罗,秋波更好看。   满腹诗书累,一身肝胆悬,或为读《离骚》,朗朗后花园。   或为吟《长门》,悠悠入云间。或为披《红楼》,流泪入虚眠。   或为入《金陵》,秋清倚书还。不为王孙幼,安与才子瞻。   遗老畏近身,《洪宪》更惆然,惊吓众姐妹,相顾不相愿。   平时宾客集,依栏不高喧,都怀花下死,冥思不自惭。   袁家众公子,闻风香车献,欲请入瀛台,亦横遭白眼。   自此佳话漫,街头巷议谈,凤仙真烈女,高洁白雪鲜。   事后未多久,飘来一圣仙,潇洒青衣披,英俊紫髯悬。   遍体书香绕,昂首横南冠,彬彬敬有礼,淡淡礼无嫌。   凤仙睁凤眼,疑心浮疑团,自称洛阳贾,奈何气概轩。   举止若管仲,仪表胜子产,神韵赛子房,轩昂过谢安。   凤仙独不语,冷眼细观看,趁君荃不察,故将此波闪。   来君竟不会,正义独凛然,枕席不注目,深思只喟叹。   凤女越看疑,只是不好言,末晚群归去,心中只闷然。   睡梦惊自喃,恍惚群又现,此君真有趣,莫非不一般。   俄而两三月,此君又盘恒,风度更潇洒,言语依平淡。   凤女来捧茶,悄然把话探,又报名利客,生意却暗淡。   言少不是俗,佳韵高其间,凄凄微谈吐,侧侧不悠闲。   须臾两三语,一目钟情传,来君低垂眉,其身隐隐现。   大名蔡松坡,启超弟子间,赫赫云南将,凛凛江南贤。   一心欲报国,可惜囚于袁,鲲鹏纵有翅,无奈入铁链。   飞龙驰骋劲,原只靠浩澜,如今寄人篱,姑且任强权。   详谈孙膑子,呆滞舞疯癫,又学信陵君,放荡花草间。   凤仙听罢喜,敬而语赞叹,此君真雄生,正是吾久盼。   亦将生涯迹,倾吐泪涟涟,本是豪门女,落泪任东南。   心比苍天高,命比雪花寒,才貌虽双全,可惜无人怜。   父母夭折去,姐妹各东南,举目无投亲,又忧兵马乱。   委身烟花里,贞操不须染,只学卓文君,不比陈媛媛。   知君抱负长,愿助一臂肩,装作夫妻乐,月下假姻缘。   骗得袁宫保,报国在明天,坚忍在屈伸,赚处子胥关。   推翻洪宪制,斩杀北洋蛮,一呼革命军,百姓笑开颜。   松坡听后叹,自言有家眷,只需借花魁,不折心已坚。   凤女听后感,敬佩更益然,定计骗鬼魅,神策取长安。   宫保令人探,果然不虚穿,驱妻归乡野,苦肉一计传。   蔡君忧落地,每日入凤仙,一日忍不值,天津公复还,   侦探相随紧,密犬跟相连,忽报松坡失,横滨晨报见。   袁氏听报怒,云南起狼烟,松坡正为首,护法声大撼。   孙文更响应,洪宪丧九泉,揭竿成壮举,复辟败亦然。   蔡君差心腹,往京接凤仙,方到妓楼上,笑声迥耳畔。   才子正断肠,佳人泪湿绢,凤仙知何处?黄鹤飞渺然。   为国捐躯死,壮举动江山,沈阳有遗迹,贫弱不须传。   歌妓凤仙女,良史应珍鉴,吾献凤仙诔,一支独鲜妍。   泉下寄侠醉,松坡小凤仙。 第19章 父女情深(8)   白敬斋吟罢,望了望四周,静寂无人,他诗兴大发,随口吟出:婷婷涧底澜,天质自清闲。佳韵独出水,倩姿常入烟。雨横风骨傲,霜染雪肌鲜。风雅在山谷,风光岁岁看。   这时,大女人白蔷匆匆入院。   “爸爸,你知道吗?老头子将稻春阿菊封为梅花女皇了。”   “什么?”白敬斋听了一怔。   白蔷接着说:“今天上午老头子亲自签发的奖励证书。据总统府的人说,黄飞虎的找个女儿最近战绩突出,表现甚佳,不但得到了大妹白薇的人皮,而且找到了当年日军731部队留下的细菌武器,老头子对她很满意。”   白敬斋叹了一口气,“小蔷,你大妹子小薇在大陆上受了那么多的苦,做了那么多的事情,也没有得到这个封号,黄飞虎那个野种,初出茅庐,就倍受总裁的赏赐,得到了这个封号。当初我有意培养小薇作为梅花党的接班人,没想到一江春水向东流,如今她命丧黄泉,折戟沉沙。如今总裁对稻香阿菊别有厚爱,是不是想培养他为梅花党的接班人啊,那黄家的势力可就大了,黄飞虎那小子又该得意了。”   白蔷哼了一声,“我才不把那个混血女人放在眼里呢!”   白敬斋干咳一声,“让你二妹小蕾抓紧行动,干出点漂亮的事出来,‘五一’在北京要闹出点动静出来,别尽让那个稻春阿菊逞威风。”   白蔷说:“二妹还在筹划实施之中,已经找准了目标。”“小薇的梅花图有下落了吗?”   “二妹已经找到了药水,那幅图掌握在稻春阿菊手里。”   “可是中共也有药水呀。”   “稻香阿菊没有药水,那幅图就是一张废纸,就等于这个小妖精揣着一张废纸招摇过市。”   白蔷搀扶着白敬斋绕着诗碑走了几圈,白敬斋停下脚步,“小蔷,你最近有没有到藏娇庵看看你母亲?”   白蔷说:“昨天才去过,她不问世事,心态依旧,每天和佛祖为伴,弹古琴宣泄心底幽曲,写书法修身养性,不像您高瞻时政,远嘱风云,日理万机,操心谋算,您已经满头白发了。”   “小薇的生母有消息吗?”   “她学那卧龙,深藏不露,像那凤雏,游移不定,一直没有联系上。”   白敬斋愤愤道:“那她也应该为党国做点正经事啊!”   白蔷说:爸爸,不说这些了,我为您熬了一点燕窝,您到我那里品尝一下,我还为您寻到了上等的美玉,让您大饱眼福。   白敬斋笑道:“不会是巴基斯坦玉,或者是阿富汗玉吧?那些玉可不值钱。”   白蔷摇摇头,“这回您一定大开眼界,欢喜的您一定睡不着觉。”   白敬斋望着天空,说:“小蔷,这几天我做梦老是梦见小薇,她那一双深情脉脉的大眼睛,望着我,好像有什么话要讲,她好可怜,也没有留下孩子。”说到这里,白敬斋流下了几行老泪。   白蔷劝道:“爸爸,你就别太伤感了,人死如灯灭,你就是老惦记着大妹,大妹的葬礼办得也算光彩,蒋总裁身体不好没有来,委托公子蒋经国来了,献了花篮,也算体面。”   白敬斋叹了口气,“可惜一代名花丧身内部的争斗之中,他没有死在中共的枪口下。”   “爸爸,您也只是猜测,大妹的干女儿芳梅娟说的也不一定那么准确。这下大妹的干女儿可有用场了。”   “怎么?”白敬斋停住脚步,拄着拐杖,凝眸着白蔷。   白蔷折了一支芍药,缓缓说道:“她如今在二妹手里,准备创造奇迹呢。”   “什么奇迹?”   “这不是您老设计的一九六六计划。”   白敬斋说:“小蔷,你怎么也不结婚?这些年就没有相中的男人,总统府的政治新星、企业新秀、高校才子,人才济济,星列月照,难道就没有你中意的?”   白蔷高傲地一扬头,“爸爸,您是知道的,我是一个清洁癖,我党的那些男人都是臭皮囊,我觉得他们脏。”   白敬斋一扔拐杖,“你那是病态!万物以水为净,哪里有绝对的干净?”   白蔷恨恨的说:“既然有了爱情,生死相依,雨水同欢,为什么那些温文尔雅道貌岸然的男人还要到妓楼嫖妓?”   “那是生理需要,是一种生理上的补充!到时候还会叶落归根,男人偶尔沾花惹草,但是真正的绿色港湾只有一个!”   “可是爸爸,你也有几个老婆,据我所知,还有不少相好的女人。”   白敬斋脸颊泛红,“可是我真正爱的还是你妈妈,梦韵,梦韵,梦中之韵!不要责怪男人的幼稚可笑,因为男人既是野生动物,又是视觉动物,只要见到心仪的美女,无不双目放光,呼吸急促,浑然忘我。好色是男人的天性,男人看女人,首先看她的容貌,其次是身材,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人其实也好色,但女人好色更多停留在精神层面,静静的欣赏,而男人好色却是肉体层面,大多要疯狂占有。对男人来说,一是身体的吸引,二是情感的吸引,三是膳食精神的吸引,四是灵魂的吸引。对于女人来说,一是精神的吸引,二是情感的吸引,三是身体的吸引,四是灵魂的吸引,男人具有强烈的视觉动物的本能,如观看女人跳的脱衣舞,暗中偷窥妩媚少妇洗浴,看色情片乐此不疲,男人总是依靠它满足自己的性幻想,哪怕家里有仙女一般美貌的女子为妻,男人也有审美疲劳的时候。男人其实最喜欢的还是女人欲遮还脱,欲拒还迎的感觉,这样才能激发起男人的好奇心和征服欲,女人真要是光天化日之下脱得一丝不挂,男人反倒胆战心惊裹足不前了。”   白蔷说:“爸爸,我还是喜欢德国古典哲学家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柏拉图式的爱情作为一种观念,影响了一代又一代人。柏拉图认为当心灵拥抱肉体而向往真理的时候,这时的思想才是最好的。而当灵魂被肉体的罪恶所感染时,人们追求真理的愿望就不会得到满足,这种爱认为肉体的结合是不纯洁,是肮脏的,认为爱情和情欲是互相对立的两种状态;因此,当一个人确实在爱的时候,他完全不可能想到要在肉体上同他所爱的对象结合。”   白敬斋说:“小蔷,柏拉图式的爱情是只有神交的纯爱情,但是我崇尚既有神交、灵交,又有形交的高雅爱情,爱情能够让人得到升华,使人从善向上,给人以力量,但是形交使人得到宣泄,得到宽松,得到超脱,也同样使人得到升华!在恋爱关系关系中,男人和女人对性的理解不同。大多数女人做爱是为了促进感情上的亲密,但是男人往往认为亲密就意味着做爱。女人认为做爱是一种方式,但男人就认为做爱是亲密的必然方式。对女人来说,温柔、妩媚、交谈和做爱是不可分割的,但对许多男人来说只要做爱就够了。有的男人当心烦意乱、非常生气或者没有安全感时,就想做爱,做爱能够让他恢复信心。只是发泄一下或者放松一下,做爱不可能总是浪漫的。小蔷,你读过张爱玲的小说《红玫瑰和白玫瑰》吗?”   “读过。”白蔷点点头。   红玫瑰与白玫瑰的比喻非常经典,也许,每一个男人都会经历这样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沾的一粒饭粒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可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兜兜转转,终点又回到了起点。生活中总是有死海,你得到的,是你不想要的,你想要的,都是你得不到的。其实,最刻骨铭心的,正是那一段美丽的距离。有些事情,你是料不到的;有些劫难,你是注定逃不掉的。小蔷,我始终不渝地爱着你的妈妈,这种感觉是难以忘怀的,其实我和你妈妈做爱很少,当年在浙江绍兴那个美丽的竹林小镇,在南京紫金山的枫林别壁,我们曾经度过美好的时光,我们一起品茗赏月,一起鼓瑟高歌,一起研磨书写,一起游水激流,可是当你的妈妈了解我的政治主张,明白我的政治身份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自此独守空房,不再与我同床共枕,以致她最后出尔反尔,不能原谅我。我和你妈妈之间的爱情是纯真的、高尚的、伟大的、我已经很满足了。小蔷,我担心你血管里流淌着你妈妈的鲜血,洁身自爱,寻求飘渺的情感和灵性,以致不能成家生子,咱们白家就会断了后啊!   白蔷问:“小薇和那个山西五台山台怀镇的丈夫柯山难道就真的没有后代吗?”   白敬斋摇摇头,“那个男人的生理有问题,据说是死精子。”   白蔷走近白敬斋,“爸爸,我有一个秘密,不知憋多久了,我想告诉你……”   “什么秘密?”白敬斋见白蔷有些神秘,不知这个秘密是凶是吉。 第20章 梅花女皇(1)   白敬斋见白蔷欲言又止,于是生气地说:“小蔷,我是你爸爸,你还有什么事情对我隐瞒吗?”   白蔷小声说:“爸爸,其实咱们白家并没有断后……”   “为什么?”   “小蕾有一个孩子……”   “小蕾?她没有结婚,怎么会有孩子?”   白蔷瞧瞧四周,低声说:“爸爸,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说出来,你可千万不要责怪小蕾。”   “我不责怪。”白敬斋信誓旦旦。   “小蕾和苏联克格勃少校尤金去年生了一个女儿,那个女儿正在莫斯科尤金的父母家里抚养。因为你一直反对这门婚事,她们生米做成熟饭了。”   白敬斋恍然大悟,“怪不得小蕾去年自称有病,请假在巴黎养病呢,原来生了一个野种!这个混账东西。”   “爸爸,你答应我不追究的,言之有信。”   白敬斋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有些发抖。   “爸爸,我见过小蕾女儿的照片,蓝蓝的大眼睛,头发是卷的,非常漂亮,你已经当了外公了,咱们梅花党也有后代了。”   白敬斋没有说话,拄着拐杖接连柱了几下地砖。   “哎……”他久久才呼出一口闷气。   “翅膀硬了,都飞了,管不了了。”   白蔷笑道:“爸爸,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啊!你看当年的曹孟德,气冲霄汉,仰观沧海,乃真丈夫也!”   白敬斋叹了口气,说:“北极熊十分狡诈,小蕾跟这样的人,早晚要吃亏的。”   白蕾说:“她和尤金两情相悦,十分要好,我看尤金这小伙子不错。”   “那为什么不结婚呢?”   “还不是因为你不同意这门婚事,尤金现在是苏联驻华大使馆武官。”   白敬斋说:“这个人可以利用。”   “爸爸,你总是把人看成是互相利用的关系,难道把你的女儿也看成是这种关系吗?”   白敬斋揪了一下白蕾的脸蛋,“当然不是,你是我的女儿嘛,是我的亲骨肉,是我和梦韵爱情的结晶。”说着,白敬斋俯下身,轻轻地拾起一片落叶,放在手掌里,用嘴吹了一下枯黄的落叶,“可惜啊,我们的爱情就像这落叶一样,只剩下爱情的残骸!”   “爸爸,你又伤感了,你伤感的时候,像个诗人,你凶狠的时候,像个政治家。”   “是啊,爸爸当年也是一介武夫,曾亲手枪毙过5个共党,但是爸爸又是一个才子,一个温文尔雅的才子,爸爸才华横溢,文采翩翩。爸爸曾经为你母亲作过一首七律诗。”   “爸爸,念给我听听。”   白敬斋干咳一声,随即念道:   绍兴驾舟夜已深,嫣然一笑已销魂。   草屋茶品竹香绕,书亭墨狂桃雨痕。   花径朦胧沉暮霭,芳溪憧憬梦黄昏。   何曾翠幔卧双鸟,半倚纱窗半掩门。   白敬斋吟罢,已是泪水涟涟,泣不成声。   白蔷掏出手绢为白敬斋拭泪。   白敬斋叹道:“我已老矣,总是爱回忆往事,如今孤守枯岛,忆想当年挥戈跃马,雄心勃勃,怒发冲冠,慷慨悲歌。小蔷,刚才你不是提到曹操吗?我也为曹操写有一首七律诗。”   “爸爸,快念给我听。”   白敬斋仰望天空,吟道:   评说虚妄实可惜,翻案最应我论及。   削发代头真智慧,迎姬归汉更神奇。   乌恒平定北疆定,官渡危急表绍急。   宁叫我负天下人,筑台铜雀马蹄疾。   白蔷赞道:“好诗,好诗,爸爸,我喜欢慈禧这个人物,我觉得她是女中豪杰,中国近代史离不开这个雄才大略的政治家,你能为他作一首诗吗?”   白敬斋点点头,沉吟一会儿,吟道:   自少料家心狠毒,热河平乱显贤殊。   北洋崛起震河口,洋务中兴壮帝国。   摄政垂帘挟天子,纂国修园怒王储。   临危还献一杯酒,千古流芳一狠妇!   好诗,好诗啊!……一阵爽朗的大笑从园外传来,紧接着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人出现了。   白敬斋一看,是梅花党副主席黄飞虎,于是说:“原来是飞虎兄到了。”   黄飞虎一揖手,说:“敬斋兄,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白敬斋笑道:“总裁新封了你的女儿梅花女皇,我梅花党有后了,中兴有望,我还能不好吗?请到客厅坐。”   黄飞虎笑道:“敬斋兄对小女寄予厚望,实际上言之过矣,小女哪里有那么大的造化?只不过总裁一时高兴,信口称赞两句罢了。”   白敬斋携黄飞虎之手来到客厅,白蔷借故有事告辞而去。   两个人在沙发上坐定,白敬斋唤仆人递上香茶,黄飞虎性格直率,开门见山,说道:“敬斋,总裁近日身体欠佳,反攻大陆之志不改,心火欲旺,催促梅花党配合反攻,加紧工作,你我都清楚,自从小薇为党国捐躯之后,大陆的梅花党组织损失巨大,群龙几乎无首,更兼叶枫两年前不幸遇难,目前缺乏统一集中的指挥……”   白敬斋说:“你的意图是让稻春阿菊担任大陆梅花党总指挥?”   黄飞虎把茶杯放下,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毕竟太年轻,难以承担重任,我看小蕾比她成熟,可以担此重任。”   白敬斋摇头说:“小蕾也不太合适。如果能找到蔡若媚,她毕竟是老江湖了,我看是一个令人满意的人选。”   黄飞虎说:“大嫂倒是栋梁之才,她在20年前就已经是军统少将军衔,我看可以,只要总裁能够同意就行,只不过她浪迹江湖,不知又周游到哪里了?敬斋,小女稻春阿菊近日表现甚佳,能不能提升为上校?”   白敬斋吸起老烟斗,他吐了一口烟,说:“那小蔷和小蕾应该提升为少将。”   黄飞虎说:“只要总裁同意当然可以,我的二女儿小妃也一起提升为少将。”   白敬斋高兴得往前挪了挪身子,“好,三朵梅花,3位花将军。”   黄飞虎说:“敬斋,小女稻春阿菊已经弄到梅花图人皮,只是苦于没有药水,我听说小蕾已经得到小薇留下的药水,能否合为一处?眼下正是梅花党用人之时,急于展开鸿图,寻找邀请潜伏的弟兄们出山,前些年,在大陆的梅花党损兵折将,阵亡若干,现在应该重新调整力量,调集精锐,特别是需要得到潜伏中共高层人士党员的大力支持……”   白敬斋磕磕烟斗的烟花,说:“飞虎兄,你别忘记梅花党的纪律,单线联系,人多口杂,你就不怕中共一网打尽?”   黄飞虎说:“小范围,小范围,极小的范围。”   白敬斋说:“你说药水在小蕾之处,我怎么没有得到这方面的情报,待我调查一下。”   黄飞虎神秘地说:“千真万确,千真万确。”   黄飞虎走后,白敬斋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   稻春阿菊,一个中国和日本的混血儿,黄飞虎和桥本阿菊的野种,很可能是她亲手杀死了爱女白薇,而且残忍地剥去了她的人皮。黄飞虎竟然还恬不知耻地以拥有人皮为荣耀,来向他素要药水,这不是骑在他的头上拉屎吗?一想到这里,白敬斋的血压顿时升高,头有些晕眩,他按了一下机关,一会儿,秘书米兰小姐走了进来。   “白老,有什么事吗?”米兰柔声地问,她穿着时尚,超短裙薄如蝉翼,烫着时髦的卷发,头发染成黄金色,描眉清晰,口红浓重,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白敬斋无力地说:“血压好像又高了。”   米兰取过电子血压计量器,为白敬斋量了血压。   米兰说:“白老,高压160,低压100,我给您服药。”   米兰从抽屉里拿出拜新同药片,倒了一杯水,帮助白敬斋服下一粒。白敬斋镇定一会儿,悠悠睁开眼睛,说:“身上还是有些别扭,不太舒服。”   米兰柔媚地说:“白老,您一定是又操心了。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您还是放开一些吧,别忧虑那么多了。”   白敬斋勉强挤出一些笑意,说:“我是君子不是小人。”   “对,您是君子,您是真君子,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白老,我给您按摩一会儿,舒舒筋,活活血脉。”   白敬斋点点头,“轻一点。”   米兰微笑着点点头,她搀扶着白敬斋来到浴室,为他褪尽衣服,然后扶她进入浴缸,拧开龙头,地泉潺潺而泄。   白敬斋头倚在浴缸沿上,眯缝着眼睛,任由米兰为她轻轻洗浴。米兰在两只手心洒上浴液,边洗边按摩,在白敬斋肥胖的身躯上上下左右滑动。白敬斋感到舒适,时不时哼几声,他彻底放松着自己。   米兰最后用大毛巾擦净白敬斋身上的水滴,然后扶他来到健身房的按摩椅上。白敬斋俯身平躺在按摩椅上,在头部下面有一个圆孔,他可以尽情呼吸。   室内温度适宜,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芳香。   米兰脱得像一尾小白条鱼,伸展灵活的十根手指,从白敬斋的头部开始按摩,徐徐向下伸展。   白敬斋发出一阵阵快活的呻吟,一忽儿便鼾声如雷了。   这些天,龙飞和南云夫妻俩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龙晓菲遭到绑架已经有10天了,这几天没有一点讯息,绑匪一直没有打来电话。自从在香山公园特务徐功勋死后,一直没有绑匪的消息。稻春阿菊就像幽灵一样,仿佛忽然在人间蒸发了。   龙飞一直在安慰自己的妻子南云,实际上他的内心比南云还要焦灼。他已经好几天失眠了。他一直在考虑从何处下手,寻找新的线索,他重新清理自己的思路。   广化寺那里一直没有动静,稻春阿菊一直没有在那里露面。扮成老妇人的白蕾也一直没有消息,芳梅娟也神不知鬼不觉地失踪多日了。   龙飞心里更清楚,如果梅花党在哈尔滨情人岛找到当年日军731细菌部队留存下来的细菌武器,那么面临危害的不仅仅是龙晓菲一个人,而是千千万万个像龙晓菲这样的孩子,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平民,一想到这里,龙飞感到责任重大,干系重大。   龙飞叫来肖克,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商讨下一步的行动方案。下午3时许,凌雨琦带着一个年轻姑娘来到了龙飞的办公室。   凌雨琦指着那个姑娘对龙飞、肖克说:“这是我的妹妹凌雪婷,她刚才发现了哈尔滨情人岛试图杀害她和男友的凶手。”   “是吗?凶手在哪里?”肖克急急地问。   “可惜让她跑了。”   凌雨琦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中午凌雪琦到位于东城区西裱褙胡同的北京晚报报社咨询毕业后求职的事情,出了北京晚报社的大门,来到东单祥泰益食品店买了一斤蛋糕,刚一转身,看到一个身着白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匆匆走进食品店,几乎和她打了一个照面,凌雪琦一见这个女人,怔住了。   这女人正是哈尔滨情人岛与她同行的那个杀人凶手,生得小巧玲珑,面容清秀,有两口小酒窝,微笑中隐含着一脸杀气。   那个女人一见她,有些慌张,没有排队买东西,匆匆浏览了一下柜台,迅疾出了食品店朝西裱褙胡同深处走去。   凌雪琦悄悄尾随着她,两只眼睛紧紧盯住她的背影。   胡同里没有发现公用电话,行人也很少。   凌雪琦香汗津津,眼看着那个女人走到一个丁字路口,往北一拐,进了一个深宅大院。   凌雪琦心中暗喜,思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于是静静地守候在宅院门口,过了有一个时辰的时间,也没有看到那个女人出来。   这时正好有个机关干部摸样的人走过来,凌雪婷急急地对那个人说:“我发现了一个狗特务,进了这个院子,麻烦您到北京晚报社打一个电话报警,我告诉你电话号码。”   她把凌雨琦的电话告诉了他。   十几分钟后,一辆吉普车停在院门口,凌雨琦带着两个公安人员下了车。   凌雪琦简单说明情况,几个人走进院子,这是一座四进四合院,如今有十几户人家,是个杂院。凌雨琦把当地的建国门派出所的警察找来,逐门逐户查问,可是没有发现那个女人。   警察告诉他们,这座宅院是于谦祠堂,明朝著名军事家于谦曾在这里居住,后院是北京著名武术家醉鬼张三的故居,目前醉鬼张三的后人在此居住。   几个人来到醉鬼张三的故居前,门前有一棵枣树,警察敲开门,醉鬼张三的二孙子走了出来,警察向他说明情况,问他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裙子的女人经过。   他点点头,说:“有一个挺秀气的姑娘,穿着白裙子,面生,我问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她没有说话,从院里的后门出去了。莫名奇妙!”   几个人穿过一片向日葵,后院果然有一个小门,出了小门就是洋溢胡同。   凌雨琦分析说:“这个女人就是稻春阿菊,她一定是从这里溜走了。可是她为什么到东单祥泰益食品店呢?”   龙飞听完凌雪琦和凌雨琦的叙述,说:“稻春阿菊的住处很可能就在东单一带,于谦祠堂离梅花党老据点土地庙下坡3号只有几墙之隔,我们赶快去查一查,或许有收获。”   龙飞驾驶吉普车,带着肖克、凌雨琦匆匆来到土地庙下坡3号,这是一座法式别墅,自从发现梅花党人的活动后,这里已成为某单位的仓库,一直没有人居住。   龙飞找来建国门派出所的警察,打开了宅门。宅院里静寂无人,苹果树、桃树等果树自由生长,葡萄架已是一片青翠,两层别墅掩映在一片树木繁花之之中,一棵老槐树上有个喜鹊窝,窝里的两只喜鹊吱吱叫着,一株秋海棠树的树干伸到围墙上的铁丝网外面。   龙飞清楚地记得两年前他到这个别墅的情景:   当时龙飞驾车正在跟踪坐在一辆神秘汽车里的白薇。   汽车进了城,进入东单一条胡同,在一座小洋楼大门前停下,白薇下了汽车,朝司机点了点头,汽车开走了。   白薇四下望望,觉得没有可疑之处,于是上前叩门,门开了,一个老太太开了门,朝她笑了笑,白薇走了进去,门又关上了。   龙飞在远处看得真切,把汽车藏在胡同拐角处,然后踱步来到这座小院的后院墙前,一纵身,上了院墙。   小院很幽静,挂满丝瓜,豆荚的篱笆上,绿油油的树叶沐浴在温和的阳光下,院中有一个破旧的小洋楼,笼罩在爬山藤中,院内还载着一些向日葵,向日葵个个低着头,显得疲惫。   龙飞悄悄下了院墙,旁边趴着一只老花猫“喵喵”地叫了几声,吓了他一跳。   老花猫瞪着一双又昏又黄的眼睛,跑走了。   龙飞急忙跑到旁边一棵老槐树后。   一扇楼窗开了,露出那个老太太的脸,满目狐疑,一脸憔悴。   “该死的猫!”她骂了,又缩回了脑袋,窗子又关上了。   龙飞又试探着上了楼,楼内潮湿,楼板破旧,“嘎吱嘎吱”,龙飞尽量把声音弄到最低声。   一间屋内有动静。   龙飞急忙摸过去。   屋内有人说话,但听不清楚。   龙飞设法攀上房顶,从窗内俯视。   白薇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抽着香烟。   那个老太太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用耳挖勺掏着耳朵。   老太太问道:“东西到手了吗?”   白薇摇摇头:“这家伙胆小。”   老太太盯着白薇:“我不信,你跟你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奸又滑。”   白薇哈哈大笑,用香烟划了几划。   老太太神秘地往前探了探身子:“老实告诉我,东西在哪儿?”   白薇只是咯咯地笑着。   “这么说,拿到了?”老太太立了起来。   她扑向白薇。 ( 重要提示:如果 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 , ( t x t 8 0 . c c) , ( t x t 8 0 . l a )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拿来我看看。”   白薇左躲右闪。   老太太扑了一个空。   白薇笑得更响了。   “你猜不到的。”   “有什么猜不到的,还不是藏在那沟沟坎坎里,别抠烂了,哼!”   老太太说着停住了手,颤抖着,脸上渗出了大颗大颗的汗珠,脸色苍白。   白薇一双大眼睛望着老太太。   “快快给我……来一针,我……受不了了!……”老太太哀求地望着白薇。   “那玩意在哪儿?”白薇问道。   “在那儿!”老太太手指着橱柜。   白薇冲过去,打开了橱柜,拿出一个注射器。   “快打啊!”老太太叫道。   老太太倒在地上,直打滚儿。   白薇在老太太的右肘弯处注射着。   老太太叫了一声,像是呻吟。   白薇急忙抽出注射器的活塞,向老太太注射……   老太太倒在柔软的沙发上,沉醉着进入梦乡。   白薇狂笑着,“这回舒服了吧,这可是上等的大烟土!”   龙飞正在观望,忽见身后“喵”的一声,那只老花猫窜了过来,张牙咧嘴,口吐白沫,朝他扑来。   龙飞一歪身,险些被它利爪抓着。   龙飞刚站稳,那只老花猫又扑了过来,双爪尖利,张开利齿。   龙飞知这猫训练有素,不敢轻视,一拳朝那只老猫打过去。   老猫大叫一声,利爪挥了挥,它身上的警笛响了。龙飞有些恼怒,飞起一脚,将老猫踢下房去。   老猫翻着筋斗,连响警笛,平稳地立于地面,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龙飞再看房内,老太太平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白薇不知去向。   龙飞冲进房内,接连搜索了几个房间,也没有见到白薇踪影。 第21章 梅花女皇(2)   龙飞又返回那个房间,只见老太太仍人躺在沙发上,他上前去推那老太太,没有任何反应。他将手放在老太太的脉搏处,声息全无,原来老太太已然死亡。   法医解剖老太太尸首,发现死者生前被人从右侧腰静脉注射大量空气,致于死命。   当法医沿着老太太右肘弯的注射针眼切开皮肤,沿着血管分离时,发现右侧腰静脉内串珠样的气泡充满血开死者的胸肋骨,暴露胸腔,发现肺表面有肋骨压痕,肺叶质软,边沿钝圆,呈大理石样改变。肺呈气肿状,肺表面有淤血并有点出血。检验心包,见心包充盈。剪开心包,心脏膨大,右心呈半球状,轻击有空洞声。倾去心包内的水,剪开右心,见右心室壁附着大量的血状气泡,而左部则无上述现象。   老太太是被白薇注射大量空气而死。   白薇为什么要杀死老太太呢?   莫非是杀人灭口?   白薇一定是得到了那东西,而杀老太太灭口。后来查明:   这个老太太叫王璇,正是白敬斋的二姨太,白蕾的生母。解放前她就一直在这里居住,她的举止神秘,平时深居简出。   肖克两年前也来过这个别墅,这座别墅记载着一段浪漫又悲壮的往事,刻骨铭心,他终身难忘!   那是1963年的秋天的深夜。   北京的深夜,神秘莫测。   天暗了下来,深黑的夜空,像浸透了墨汁,一根根电线杆上,露出一点点灯光。   土地庙下坡3号。   肖克在小洋楼周围转来转去,高达的法国梧桐那宽大的叶子把小楼围得死死的,楼上没有灯光,自从白薇逃走,居住的老太太死后,这里更呈现出死一般的沉寂。   肖克见大门紧闭,顺着院墙翻了进去。   肖克见院内空去一人,于是打燃打火机,借着打火机的光亮换进楼,一楼是厕所、厨房和几间堆放杂物的屋子,有一间屋子堆满了各种旧式家具和字画,壁上也挂着画和书法。   肖克看到一个书柜内堆满了字画,顺手拿起一幅书画展开一看,原来是幅字,上面写道: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题款是:蔡若媚,民国三十五年写于南京。   肖克又拿起一幅书画,借着微弱的打火机的光亮,仔细一看,是一幅工笔画,画的是一朵金蔷薇,含苞欲放,三只粉蝶环抱,题款是:王璇,民国三十七年画于南京,这幅画的左上角还有题诗:梅花绽开何时归?烟雨时节潜入飞。本是帝王多情种,沉浮兴落开几回?   肖克又拿起第三幅书画,轻轻展开,吃了一惊,这是一幅梅花图,图案跟龙飞讲过一摸一样,是十几年前龙飞潜入南京紫金山梅花组织总部看到的那一幅梅花图。   肖克又惊又喜,急忙打开梅花图下轴的轴塞,可是里面空空,什么也没有。   肖克感到十分失望。   就在这时,摇曳的光影里,现出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妇人身影,一股凉风袭来。   肖克不禁打了一个寒呼。   打火机的光亮消逝了。   四周漆黑一团。   肖克连连想将打火机重新打亮。但没有奏效。   肖克放下面轴,急忙跑向门口。这时,楼梯上传出有节奏的脚步声。   脚步声在这夜半时分,在这座阴森森的小楼里回荡着,充满了恐怖。   肖克悄悄走过去,走过去……   脚步声仍在有节奏地向着……   肖克走到楼梯口,什么也看不见。   伸手不见五指。   这时一拄明晃晃的光柱好来,刺得他睁不开眼睛。   那道光柱落在楼梯中间一只漂亮的饰有金色梅花的绣花鞋上,那只绣花鞋风尘仆仆,典雅精致。   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妇人沉重苍老的声音在楼道回荡着……   “这就是你要找的一只绣花鞋,我就是你要找的梅花组织……”   肖克正要看个明白,头上挨了重重一击,以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肖克醒来时发现自己被吊在屋上,他双脚也被绳索捆绑,嘴里塞着破布,动一动都很费劲,头部隐隐作痛。   这时那座小洋楼的地下室,室内堆积着杂物,弥漫着潮湿的气息,上角有个栅栏铁窗,从上面泻下一片阳光。   一会儿,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一个长得奇丑的驼背老头缓缓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肖克还是平生第一次见这么丑陋的人,他满脸皱纹,就像是一块树皮,鼻子塔拉着,一嘴虎牙。两个眼睛斜视,又大又圆,仿佛两颗铜铃铛。他本来就长得矮小,再加上背着驼峰,身子向前斜倾,就更显得古怪丑陋。   这个驼背老头斜着眼睛看了看肖克,又踢踢踏踏地出去了。   一忽儿,驼背老头引着一个老妇人走了进来,这老妇人已年逾花甲,风韵犹存,身穿一件褐色的旗袍,脚穿一双绣花鞋,她的卷发已微微泛白,两只眼睛像苍蝇的利目,炯炯泛光。她左耳戴着一只梅花形的金耳环。闪闪发光,每走一步,耳环就轻轻晃动,更显出这位老妇人的神采和威严。   她就是梅花组织头子白敬斋的大姨太,白薇的生母蔡若媚。   蔡若媚冷笑一声,朝驼背人怒了努嘴。   驼背人会意,上前一跳,竟跳起3尺多高,摘掉了肖克嘴里的毛巾。   肖克暗下吃惊:这驼背老头轻轻一跃,活像是一只老黑猿。   驼背人端来一个太师持,让蔡若媚坐下。   蔡若媚点燃一支香烟,叼在嘴上,问道:“你是谁派来的?”   肖克没有理睬她。   蔡若媚皱了皱眉。   驼背人往起一跃,一拳打中肖克的鼻子,血流如注。   蔡若媚轻轻一摆手,喝道:“畜生,不要无礼!别打坏了他,留着他有用。”   蔡若媚脸色一变:“是你苦苦地追杀我的女儿,逼她……”   肖克轻蔑地一笑,“你们都难逃人民的法网!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机未到。”   蔡若媚轻轻弹了弹烟灰,“年轻人,你太自信了。你跟着共产党跑。共产党对你有什么好?你有汽车吗?你有洋房吗?你有美人吗?统统没有!不要忘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你们这些反动派哪里能理解共产党人的胸怀和理想,你们的洋房和汽车都是堆砌在人民的白骨堆上,你们的欢乐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们共产党人就是要消灭你们这些寄生虫,解放全人类,最终在全世界建立一个没有剥削、没有压迫、没有人吃人的新社会!”   肖克的眼睛里泛出光彩,一字一顿地说着。声音洪亮,震得房顶上的尘土滚滚而落。   蔡若媚有些恼羞成怒:“你中毒太深了,我要给你洗洗脑子,蒋总裁虽然暂时退居台湾,但这是韬光隐晦之计,就像一个拳头,先撤回来,再伸出去,会打得有力。蒋总裁有美国人支持,有西方世界作后盾,早晚有一天要光复大陆的。美国人手里有原子弹,有航空母舰,有洲际导弹,美国人的核武器能摧毁整个世界!中共有什么?一穷二白,又得受俄国人的气,年轻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要投到我们这边来,要什么,有什么,可以封你个上校,在大陆干一段后,可以到美国去享福,要钱有钱,什么美元、法郎、马克、英镑……要车有车,雪佛来、福特、随你挑!要房子有房子,欧式建筑,美式建筑……要女人有女人,白妞黑妞黄妞棕妞,随你挑,年轻人,别挑花了眼……”   肖克哈哈一阵大笑,笑得蔡若媚浑身发毛。   “美国人算什么,核讹诈能吓得倒中国人民吗?抗日战争胜利后,美国人不是支持蒋介石反对派吗?不是给蒋介石的军队运来大量的新式武器吗?可是中国共产党有全国人民的支持,就靠着小米加步枪,打败了国民党八百万军队。解放了全中国。美帝国主义和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美国人,哼,美国人又怎样呢?毛主席说:别了,司徒雷登!实际上是滚蛋吧,司徒雷登!”   “荷,你小子骨头还挺硬,看老娘如何收拾你!”   蔡若媚怒气冲冲,一挽胳膊,就要往上冲……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妈,大姐她们接来了!”   蔡若媚瞪了肖克一眼,对驼背人说:“老大,饿他三天,看他嘴还硬!”   驼背人点点头,“吱呀”了一声。   原来他是个哑巴。   蔡若媚气冲冲地出去了。   驼背人拾起那块有旧又脏的毛巾,一纵身,又塞进了肖克的嘴里。   驼背人管擦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也走了出去。   肖克见屋内只剩下他一个人,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又打量了一下这间地下室,室内有二十多平方米,墙角满是蜘蛛网,地上湿乎乎的,好像刚下过雨一样。   肖克在这间潮湿昏暗的地下室里整整吊了两天多。   这天晚上,肖克正昏沉沉地吊在那里,忽然听到一阵悦耳的歌声……   青春稍稍在某地留恋一下,   生命就会在希望中点燃……   青草越被人践踏长得越旺。   可是青春越是沦落,越令人可怜。   心的青春是献给太阳的贺礼,   人生航行在春天涨满的小船……   人生还不如奕棋,   不可能再来一盘;   人生没有重复的机会,   不能悔棋,只能迎接那残酷的震撼……   这歌声伴着琴声,悠扬、悦耳……   这歌声多么熟悉!   是白缇,那个梦幻般的倩影,肖克在江南小镇邂逅的那个清纯的少女,   那个纯洁的小生灵。   肖克感到而血沸腾,心弦顿时绷得紧紧的,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拼命地用耳朵仔细谛听着,谛听着……   歌声消失了,   琴声消失了,   一切又归于静寂……   肖克感到几许惆怅。   世界上真的有幻觉,幻影,幻听,幻想……   这时,响起了发报的电波声。   这声音如此之近,如此之急切。   敌特的电台原来在这里。   电台在这里,那么它藏在何处呢?   又是一个难熬的长夜,尽管是秋夜,没有清凉,一片潮湿。   黎明来了,天际现出一片玫瑰色。   又是一个黎明。   肖克朦朦胧胧,身体已经麻木;   天窗外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这时什么地方?是地下室吗?”天窗露出一个少女的脸庞,她有点稚气。这声音如此熟悉。   是白缇。   肖克看到了白缇。   她依然美丽、纯洁、楚楚动人。   白缇为什么到了这里?   她不是居住在钱塘江畔吗?   白缇看不清室内,她双手攥住铁栅栏,想寻觅着什么。   肖克拼命地晃动,他想大声叫喊,可是嘴里塞着毛巾,喊不出来。   肖克左右晃动,双腿终于够着了墙,发出嘭嘭的声音。   白缇问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驼背人用双手比划着,那意思是说地下室内关着一条狗。   白缇道:“为什么要关着它?让它出来赛赛太阳吧。”   驼背人急切地用双手上下比划着,意思是它性情凶猛。   白缇望着驼背人:“你为什么长得这么丑?”   驼背人用手指指心窝,意思是人丑心美。   白缇叹了一口气:“没有丑就显不出美。”   驼背人露出了笑容,满意地点点头。   两者一前一后走远了。   肖克失望地望着铁窗……   晚上又来到了。   驼背人一晃一晃走了进来,他手里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是两个馒头和一碗炒柿子椒。   驼背人搞掉塞在肖克嘴里的毛巾,又为他松了绑绑住双手的绳子,把竹篮递给他。   肖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他的双腿仍然绑着,身体掉悬在半空中。   肖克吃完饭,驼背人又将他的双手捆绑好,又往他的嘴里塞了毛巾。   驼背人踢踢踏踏地走了。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门“吱扭”一声开了,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白缇身穿白色睡袍出现在门口。   她像一块白绸子。   “小东西,你在哪儿?我怎么看不见你。”白缇试探着在黑暗中行进。   白缇在黑暗中触到了肖克的身体,唬了一跳。   “你是谁?”白缇壮着胆子大声问道。   肖克使劲晃动着身体。   白缇找来一支蜡烛,点燃蜡烛,摸索着进了地下室。   啊,这多么像安徒生通话中卖火柴的小女孩!   “你,你是……”白缇看到了肖克,惊得后退了几步。   “你是人是鬼?怎么会在我二姨的地下室里?”   肖克的双目充满了希冀。   白缇把蜡烛放在一边,把太师椅端到肖克后面,踩在太师椅上,把肖克嘴里的毛巾掏了出来。   “白缇,我是肖克啊!”肖克大声叫道。   “你怎么到了这里?简直是传奇!”   肖克一五一十地讲了。   白缇惊得睁大了眼睛:“怎么?我二姨是狗特务,我简直不能相信。”   白缇也把自己如何来京讲叙了一遍。   原来白薇的大姐白蔷就是白缇的亲生母亲。建国前,当人民解放军的隆隆炮声在南京城外响起时,白敬斋的大女儿白蔷抛下了不肯离开大陆的丈夫和女儿,乘飞机逃往台湾。这一去十几年杳无音讯,最近她费尽周折打听到女儿的下落,于是冒险以香港同胞的身份回国观光,见到了分别已久的亲生女儿。女儿想着北京的旧日恋人,想往北京,白蔷便带着白缇来到了北京,来到白薇的秘密据点,白蔷是白敬斋的原配夫人梦韵所生,白薇是白敬斋的大姨太蔡若媚的女儿,白蕾是白敬斋二姨太王璇的女儿。王璇一直在北京居住,土地庙下坡3号便是她的旧居。由于王璇一直与蔡若媚争风吃醋,白敬斋故意把她安排在北京居住,不让她在南京露面。几年前白薇设法找到王璇,两个人化解,白薇帮助他得到一笔经费,把此处作为梅花组织活动的据点之一。上次龙飞潜入此处,刺探情况,白薇为了不泄露秘密,将王璇杀害,自己脱身,由于外人风言这里经常闹鬼,所以无人敢往。以后,白薇、蔡若媚又流窜到这里。   白缇听了肖克的一番叙述,感到非常恐惧,她想:自己朝思暮想的妈妈,原来就是书中写的、电影上演的狗特务,她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一直在奶奶身边长大,革命传统教育,共产主义思想的熏陶,使她由一个少先队员逐步成为一名共青团员。   白缇找来了一把剪刀,剪开了捆绑在肖克身上的全部绳索。   肖克回复了自由。   “我们一起逃走,出去报警。”白缇说。   这时,发报的电波又响起来。   肖克急忙走出门,白缇手握利剪,紧紧相随。   电报声发自二楼一个房间。   肖克、白缇悄悄上了二楼。   她们悄悄躲到那个房间的门后。   肖克轻轻拉开了一条缝。   蔡若媚神气活现的坐在沙发上,口述电文,那个驼背人跪在地毯上,他赤裸上身,后背现出一道长长的裂缝,有一条拉链,驼峰是空的,露出一个大洞。   原来电台藏在他的驼峰里。   电报的秘密终于发现了。   这个电波游移不定,位置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原来是这个原因。   白蔷吸着香烟,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发报。   蔡若媚继续叙说电文:   堡垒极易从内部突破,望多送经费及贵重物品。   2号 4号 5号   白缇见状,再也按捺不住,大叫道:“原来你们都是狗特务!”   肖克没能抱住白缇,白缇冲了进去,手握利剪,旋风般冲到蔡若媚面前,挥剪就刺。   蔡若媚先是大吃一惊,继而镇定下来,退到一边,白缇扑了一个空。   蔡若媚一脚踢翻白缇。   驼背人疯狂地扑在白缇身上,用一双利爪死死地扼住她的喉咙。   白蔷一见,扔下耳机,大喊道:“放开她,她是我的女儿啊!”   肖克也冲了过去,上前击打驼背人。   蔡若媚见状不妙,手一扬,一支梅花镖飞出,击灭蜡烛……   屋内漆黑一团。   一场混乱。   蔡若媚一声唿哨,双手一扬,两支梅花镖朝肖克咽喉击来。肖克见两支亮闪闪的东西飞来,知道是暗器,跳到窗台之上。   这时猛听到白蔷大声的哭喊:“小缇,小心呀!”   肖克预感到不妙,又返回屋内,他的脚触到电台,于是举起电台朝驼背人砸去,驼背人惨叫一声,软绵绵倒下了。   蔡若媚拔出了消音手枪,朝肖克开枪。   白蔷也拔出消音手枪,也开了枪。   肖克左躲右闪,无意中摸到了那柄利剪,他充分施展在警校时学到的武功和轻功,与她两人周旋。   屋内漆黑,三个人只是凭声音辨别。   一忽儿,肖克绕道白蔷身后,一剪刺中了她的后心。   白蔷手捂后心,倒下了。   她倒在了白缇的尸体上。   门呼的洞开,白薇手持消音手枪冲了进来,朝肖克一阵乱射……肖克用力一跃,一个鹞子翻身,跳入夜幕之中。   等肖克带着大批公安人员和解放军战士闻人这个小洋楼时,一切归于平静。   地上只有一片血迹,没有一个人。   白薇等人逃得无影无踪。   肖克叫来龙飞,路明等人。   李副部长也闻讯匆匆赶来。   地下室只有一堆乱绳,一楼那些杂物和书画仍在。 第22章 梅花女皇(3)   龙飞也看到了那副梅花图案的轴画,底轴是可空轴,原来藏着那幅梅花图……   白缇死了,她的灵魂呢?   肖克充满了悲哀。   白缇死了。   她是如此的纯洁,她的生命来去匆匆,她只有21岁。肖克在情感上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严酷的现实。   龙飞见老战友心情沉重。劝他道:“你的心意到了,她在九泉之下也就安息。死者安息,活者奋进。”   龙飞,肖克、凌雨琦在建国门派出所警察的带领下,走进别墅,一楼的各个房间里堆满了货物。   一行人沿着木梯上二楼二楼。   龙飞已发现地上有女人的脚印。   厨房内有油烟的痕迹,案板上有菜屑,饭锅里有遗留的新鲜的米粒。   龙飞问那个警察:“最近有管理仓库的人进来吗?”   警察摇摇头,“不清楚,这里一直没人住。”   “可是有人在这里开火。”   几个人满屋查看,浴室里有女人洗澡时留下的长长的头发。   龙飞拾起一根头发,交给凌雨琦,“这根头发拿回去化验。”   凌雨琦收好头发。   在一间屋里发现有一床被褥,铺在地上,旁边有一个木镜,一些女人用的化妆品。   凌雨琦在另一间屋里发现一小片垃圾,其中有女人穿过的内裤。   龙飞说:“这里一定有人住过,还开火做饭。”   那个警察说:“因为这里一直做仓库用,所以我们关注较少。”   几个人又来到地下室,肖克想起当年关押自己的情形,不禁有些感慨。   在当年关押肖克的房间里,龙飞发现墙壁上有女儿龙晓菲的字迹。   这是用手指甲盖写的,非常小,也不太清楚,但是龙飞认出来了。   这些模糊的字迹是:爸爸,妈妈,我想你们。   龙飞的眼睛湿润了。凌雨琦也看清了这一行小字,她流出了眼泪。   肖克和那个警察也很感动。   龙飞发现了捆绑龙晓菲的一段绳子,他捡起地面上的几根头发,也让凌雨琦收好拿回去化验。   肖克说:“可以肯定稻春阿菊曾经把龙晓菲关在这里。”   龙飞点点头,“她们绑架晓菲以后,第一站是徐功勋的家里,第二站很可能就是这里。”   凌雨琦环顾四周,“可是如今她又把晓菲带到哪里去了呢?”   龙飞沉吟了一会,“很可能就是雨绮的妹妹凌雪琦在东单祥泰益食品店看到了稻春阿菊,又发现了她在跟踪她,慌乱之中在于谦祠堂甩掉了凌雪琦。这只狡猾的狐狸觉得待在这个别墅会暴露,紧急转移了晓菲,很可能她并没有走远,就在附近。”   龙飞带着肖克,凌雨琦匆匆上了吉普车,沿着喜鹊胡同、麻线胡同、芝麻胡同、洋溢胡同等几条胡同转了几圈,可是并没有发现稻春阿菊和龙晓菲。   龙飞心情不太好,借故先回家,肖克驾车与凌雨琦来到前门外的都一处餐馆,吃了一屉烧麦。   凌雨琦说:“心情有点闷,你陪我到天坛公园溜达溜达。”   肖克点头称好,于是二人来到天坛公园西门,肖克停好吉普车,二人下了车信步进入天坛公园。   夕晖染红了天际,也把一片暮霭铺在天坛公园的殿宇、松林上,园内静悄悄的,一对对情侣或并排而行,窃窃私语,或坐在木椅上,亲昵叙谈。   肖克心里涌出一种愉快的感觉,凌雨琦今天显得格外娴雅,短发乌黑,面容姣好,一双大眼睛深澈宁静。行人向他们投来羡慕的目光,还以为他们是一对恋人。肖克有点得意,不禁吹起了口哨。   凌雨琦笑道:“你这小口哨一吹,把树林里的鸟都招来了。”   肖克戏谑地说:“一定是夜莺和喜鹊吧。”   凌雨琦用胳膊挤了一下他,“是一群乌鸦!”   肖克笑得更响了,“乌鸦和喜鹊都是一个科目的。”   凌雨琦说:“你说咱们面临的案子该怎么突破?一时无法下手,晓菲都被劫持10天了,线索又断了。”   肖克说:“山高自有客行路,水深自有渡船人。敌特没有达到目的,不会加害于晓菲,她们还会露头的。”   “可是她们能把晓菲藏到哪里呢?”   “还能藏到哪里呢?四合院,单元楼,地下室,仓库,废弃的工地,我看应该让各处的派出所来一次清查,查户口。其实我更担心的还是那个细菌武器,这种细菌一扩散,肯定会死许多人,造成的人口危害太大。当年日军在中国用这种细菌武器屠杀了3万人,中国南方的细菌战受害者就有8000余人。日军731细菌部队在华期间至少有6000人被用于人体实验而遭到迫害,日本关东军宪兵队司令部一次就将90名八路军战俘移送给731部队作为人体实验,惨不忍睹啊!”   凌雨琦说:“日本鬼子实在可恶,我父亲的身体里至今还有3处伤疤是当年日本鬼子留下的。肖克,上次毛主席去苏联,坐专列,我听说你也参加了保卫工作。”   肖克沉浸在幸福的回忆之中,“是啊,那次有惊无险。专列开到天津附近,在铁道上发现了一个手榴弹。罗瑞卿部长下去一看,原来是一颗废弃的手榴弹。在哈尔滨附近,有一支国民党土匪武装企图炸毁专列,但是被我们挫败了。”   凌雨琦说:“主席的命真大,我听说当年在延安时,杨家岭中央大礼堂开大会,散会以后,毛主席和王明乘坐一辆汽车回家,车上居然混入一个国民党潜伏特务,这个特务一直盯梢到王明住处,正当他手持匕首企图行凶时,被王明的警卫员擒获。”   肖克说:“还有一次,就在延安保安处门口,有一个国民党特务向路过的毛主席投手榴弹,但是没有得逞。解放后,国民党国际部保密局也曾派特务进京刺杀毛主席,有一个叫崔峰的名牌特务很快落入法网。有一个叫段云鹏的特务还买通了中南海里的一个花匠,后来也遭到失败,段云鹏在深圳落网。刚解放时,国民党潜伏特务策动武装暴乱,制造了一些惨案。1950年2月,潜伏在成都北郊三河乡的赵洪文国,是个手持双枪的老土匪婆,接到密令,打出西南反共游击军第二路绥靖司令的旗号,发动暴乱,周围20多个县的颓土匪纷纷响应,猖獗一时。同年2月,潜伏于成都市郊的特务武装,伏击了我军十八兵团某师政治部主任朱向瑞和他的警卫班,20余名解放军官兵惨遭杀害,制造了震动一时的龙泽寺惨案。同年3月,号称贵州人民反共自卫救国军总司令曾绍华,在贵阳附近袭击乡干部,纠集匪徒万余人,围攻贵州大学。同年3月,以川甘陕反共救国军顾问自称的黄清源,拥兵万余人,在川北发动暴乱,占领并捣毁县区政府20多个,杀害许多解放军战士和干部。”   凌雨琦气愤地说:“这些敌特太猖狂了,当年我父亲也参加了西南的剿匪斗争。”   肖克接着说:“黑龙江省张兰县黑瞎子窑沟的潜伏特务头子余大柱,奉命出动先后杀害共产党干部和解放军官兵100多人,并剥下人皮做成马鞍,专门派人去台湾送给毛人凤当礼品。广州中央医院隐藏着一个号称‘广州人民反共敌国总队第二大队’的反动组织,从医生、护士到茶炉工的20多人奉命暴动,将许多住院的解放军官兵杀害,有的官兵被拔去输血管,有的坐在轮椅上被推下楼,有的被闷在棉被里窒息而死。北京暴动的领导人、军统特工江洪涛是华北地区最大的教会组织先天妙莲会会长,解放战争时期,我地下工作者利用其特殊的影响,作过一些秘密工作。解放后,江洪涛凭借功劳顺利地潜伏下来,同时有一个叫马宗元的特务直接打入北京市公安局二处。随后,江洪涛伙同马宗元密谋袭击市公安局二处,烧毁王佑胡同的秘密机关档案。马宗元通过一个姓孟的医生与台湾联系,姓孟的医生在北京市宣武区牛街开诊所,成为特务的一个据点。暴动前一天,这支地下武装全部被抓获。台湾的毛人凤不甘心,又指令隐藏在北京电车公司的特工,夜间放火,一次烧毁电车59辆。”   凌雨琦问:“这些特务抓住没有?”   肖克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们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与反革命暴乱遥相呼应,自1950年春天开始,国民党空军连续对上海、福州等沿海城市狂轰滥炸,国民党空军的12架飞机从定海起飞,由长江口上空进入上海市区,以江南造船厂为主要基地,轮番轰炸,炸毁18艘军舰和运输舰。以后又出动17架飞机,向上海的杨树浦发电厂、闸北水电公司等处投掷炸弹,致使电厂瘫痪,龙华机场也被炸毁,居民死伤千余人。国民党空军轰炸目标认定之准,投弹命中率之高,绝非偶然,后来查明是一个叫罗炳乾的国民党特务所为。他化名关思源,是上海潜伏独立电台台长,他于1950年8月携带发报机潜入上海,在妻兄施家瑞的家里站脚,然后用特务经费替施家开了一个振妃瓷器店,他以跑街名义白天搜集情报,晚上通过电台发往台湾保密局总部。以后,罗炳乾的电台被我公安部门破获。”   凌雨琦高兴地说:“潜伏电台被破获,国民党的空军就等于瞎了双眼,就难以施展优势了。”   肖克说:“毛主席命大,国民党潜伏特务几次暗杀阴谋都没有得逞,一年前梅花党在南京密谋炸毁毛主席专列杀害毛主席的阴谋也没有得逞。”   凌雨琦说:“这跟命没有关系,而是我特工部门有神通,机智勇敢及时地挫败了敌特的阴谋。”   肖克说:“古巴总理卡斯特罗几次化险为夷,也留下许多佳话。美国中央情报局制订了刺杀卡斯特罗的计划,卡斯特罗正患眼疾,中情局发展了他的私人医生米勒为特工,让米勒将眼疾药换为中情局特制的毒药。米勒被卡斯特罗的魅力所吸引,最终向卡斯特罗自首。中情局还派人在卡斯特罗所在一处放了一包香烟,香烟里含有剧毒,一旦吸入,几小时内就会死亡。可是这个刺客放的这包香烟居然是卡斯特罗最不喜欢的牌子,卡斯特罗只看了一眼,就把它扔进了垃圾箱。卡斯特罗喜欢游泳,而且喜欢潜游。中情局把刚刚研制出来的一种真菌涂在卡斯特罗的潜水服上,被这种真菌感染后皮肤会慢慢烂掉,最后引发多种疾病导致死亡。中情局让美国著名律师詹姆斯·多诺万把这一潜水衣服作为礼物送给卡斯特罗。不明真相的律师觉得这件潜水服比较简陋,于是自掏腰包买了一件贵重的潜水服送给了卡斯特罗,中情局的阴谋再次破产。去年,中情局又发展了一个古巴美女巴蒂,与15名杀手一起潜入古巴,寻机刺杀卡斯特罗。巴蒂打入古巴文艺界,并引起卡斯特罗的注意,但是巴蒂被卡斯特罗的魅力所打动,迟迟没有下手。今年1月1日古巴国庆前夕,巴蒂通过关系弄到了卡斯特罗参加国庆的具体安排,并与同伙定好在卡斯特罗同广场上的青年握手交谈时,从四面用无声手枪击毙卡斯特罗,但是国庆当天,卡斯特罗突然取消了与古巴青年的会见。这时,哈氏那接连发生由中情局发动的恐怖爆炸事件,巴蒂的弟弟和妹妹被炸死,巴蒂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决定向古巴安全部门自首,于是这伙特工被逮捕。”   凌雨琦说:“美国中情局煞费苦心,卡斯特罗福大命大造化大,想当年他7支步枪闹革命,夺去了政权,成为美国大门口竖起的一块硬骨头。我记得当时我们游行的口号是:要古巴,不要美国佬!”   肖克说:“当时我也在游行队伍里,我记得古巴的甘蔗特别甜。”   凌雨琦说:“当时我也喜欢啃古巴的甘蔗,老让爸爸买,爸爸说糖吃多了不好,于是我就站在卖甘蔗的摊贩前不走。爸爸的警卫员看不过去了,就给我买了一节。”   肖克晚上回到家时已经是八点多了,忽然局里有电话,称遂安伯胡同发生了一件命案,让他赶快去。   肖克和公安人员来到现场,这是一个单元楼2楼,死者是一个20多岁的小伙子,他趴在客厅的餐桌上一动不动,头部遭到重击,商户敞开着,死者住的房屋是一室一厅。   邻居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女人,叫霞飞,刚从北京医学毕业,正在协和医院上班。她生得俏丽,肤如白玉,一双大眼睛楚楚生怜。死者遇难,是她最先发现报警。   霞飞对肖克说:“我刚才想到他家里查电表,因为这月是我负责收各家的电费,敲了半天门,没人开门。我以为他不在家,可是一想不对,我们这个楼隔音很差,我明明听到他的屋里有动静。于是从锁孔往里看,只见他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忽然房里一片漆黑,一定是凶手关灯逃跑了!”   肖克见客厅里有一个吊灯,他伸手摸了摸灯泡,发觉灯泡冰凉,又摸了摸灯伞,灯伞也是冰凉。   肖克问霞飞:“你从锁孔窥看时,客厅的灯真的是亮的吗?”   霞飞回答:“是。”   肖克说:“不,你说谎,其实凶手就是你。”   霞飞脸色陡变,说:“凶手怎么是我呢?你们公安可要办案公正啊。”   肖克说:“你说刚才从锁孔里往里看,灯亮着,一会儿灯又被关了。可是刚才我摸了灯泡,灯泡冰凉,又摸了灯伞,灯伞也是冰凉,这说明你说的是谎话,你为什么说谎呢?”   肖克令公安人员搜查了霞飞居住的房间,这是与死者相邻的两室一厅的房间。   肖克问霞飞:“你屋里还有谁在这里居住?”   霞飞有些慌张,说:“就我一个人在这里住呀。”   肖克走进卫生间,卫生间内有一个浴缸,肖克仔细查看,发现了几根长长的细发,于是小心翼翼地拾起这些细发,交给公安人员保存,说:“回去化验。”   霞飞大眼睛眨眨说:“有时我男朋友来。”   “你男朋友在哪里工作?”   霞飞不高兴地说:“这时我的个人隐私,我还用告诉你们吗?”   肖克走进卧室,看到有一个双人床,床上的枕间也发现一些毛发,他拾起来也交给随行的公安人员。   客厅内有一个长沙发和两个单人沙发,肖克在大衣柜内发现了3床被子。   肖克问霞飞:“你怎么预备这么多被子?”   霞飞冷笑道:“这个你们也要管吗?我冷,身子薄,多买了几床被子。”   肖克把被子摊开,伸手一摸,发现温温的,用鼻子凑近闻了闻,有女人的胭脂味和体香。   肖克又问霞飞:“你这屋里到底住着几个人?”   霞飞说:“我不是说过了吗?就我一个人住,我的男朋友偶尔来,他在这里过不过夜,我还要告诉你们吗?”   肖克在另一间小屋的抽屉柜里发现了几双旧的女人拖鞋,他交给公安人员拿回去化验。   霞飞叫道:“这时我平时穿的拖鞋,你们拿这个干什么?”   “我们例行检查。”   霞飞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怎么怀疑到我的头上?我是无辜的,我要是凶手就不会主动报案的!”   肖克注意到霞飞不时摸摸屁股,于是说:“你站起来。”   “我为什么要站起来?”   “你站起来!”   肖克又一次说。   霞飞不情愿地站了起来。   肖克拿起沙发的坐垫,下面有一柄沾着血迹的铁榔头。   这柄铁榔头正是重击死者的凶器。   霞飞腿一软,眼前一黑,倒了下来。   经审讯,霞飞交代了事情的进过。 第23章 梅花女皇(4)   霞飞的母亲霞姑是军统武汉站站长徐飞之女,徐飞与黄飞虎是当年的特务接线人,抗战初期徐飞被日本宪兵队杀害,霞姑躲避到亲戚家。抗战胜利后,军统设法找到了她,把她发展成军统特工。霞姑与一个商人结婚,生下霞飞,解放前夕,那个商人撇下她们母女俩,逃到南美洲做珠宝生意去了。霞姑设法潜伏下来,她带着孩子在武汉生活,当了一个中学语文老师。霞飞长大以后考入北京医学院,毕业后分配到协和医院当大夫。在霞飞上大学时,霞姑把她发展成梅花党党员,霞飞加入梅花党与霞姑平时对她灌输的反动教育分不开。霞飞毕业后,霞姑为她在北京西总布胡同租了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实际上作为梅花党的一个据点。十几天前,霞姑介绍白蕾和芳梅娟到霞飞处栖身,白蕾和芳梅娟住在卧房,霞飞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霞飞的邻居,那个小伙子是单身,在文化馆工作。他见霞飞生得俊美,一直追求她,可是霞飞对他没有感觉。屡遭拒绝的他仍不甘心,陷入单相思的痛苦之中。他欲火焚烧,有时夜不能寐,于是沿着窗沿,爬到霞飞家的阳台上,偷窥霞飞。无意之中,他又发现了白蕾和芳梅娟,白蕾典雅娇美,芳梅娟楚楚动人,再加上霞飞庄重醇厚,他觉得与这3个佳人为邻,真是一大喜事。有时还能窥到他们的隐私;于是小伙子飘飘然,更是如醉如痴,可是使他不解的是,为什么那个美妇人有时偏偏要扮装成老妇人颤颤巍巍出门,她的脸上要戴上一层面皮,小伙子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心花怒放。今晚正当他躲在阳台上,从窗帘的缝隙中偷窥那个妇人戴面皮时,阳台的门猛的被推开,他只觉得头上挨了重重一击,失去了知觉……   公安部化验结果表明,铁榔头的血迹与死者的血迹吻合,指纹与霞飞对不上,凶手是那个化妆成老妇人的年轻女人。   浴室里和床上采集的体毛,包括头发和阴毛,均是霞飞等3个女人身上的。五屉柜里的拖鞋上分别有另外两个女人的足痕。   肖克向霞飞询问还有没有其他特务活动,霞飞供认只有此次,死者是被白蕾所杀,然后是白蕾和她把死者搬回他的房间客厅的桌前。以后白蕾和芳梅娟迅疾离开霞飞住处,不知逃往何处。   肖克依照霞飞提供的霞姑在武汉的住址,通知武汉警方,立即逮捕霞姑。   武汉警方很快反馈信息:霞姑失踪,不知身在何处。   龙飞召集肖克,凌雨琦、朱江开会,研究了目前发生的一系列案件,分析到五一期间梅花党内两大派系白系和黄系分为两条线进行破坏活动,黄系稻春阿菊很可能掌握了细菌武器,在全国的一些大城市作为重点破坏目标。白系白蕾也会在一些大城市引发事端,她们选择的目标很可能是北京,因为北京是首都,如果发生事端,会在全世界引起震动。能制造重大影响。芳梅娟属于白系,会和白蕾有所作为。霞飞和她的母亲霞姑也可能属于白系,霞飞在押霞姑在逃,那么为什么霞姑消息那么灵通呢?是谁向她透露了霞飞被捕的信息?是白蕾和芳梅娟?还是我们内部有潜伏特务?或者是霞姑有某种预感,事先作了周密的安排?   这些都是一个谜。   另外,梅花党内的白系和黄系都在争夺梅花图。   稻春阿菊掌握了白薇的人皮,可是她没有掌握破译人皮的药水,于是她劫持了龙晓菲,试图索取药水。   白蕾一伙掌握了药水,可是没有白薇的人皮,她们千方百计在寻找白薇的人皮。   为了寻找新的线索,龙飞决定派凌雨琦去武汉,仔细搜查霞姑的住处,以图发现新的破案线索。   凌雨琦已经是第三次到武汉了。   她在上小学五年级时,爸爸带着她到武汉,武汉军区司令员接待了他们,那是她正度暑假,在明月当空的夏夜,他们漫步在武昌桥头,俯观波光粼粼奔流不息的长江,仰观高攀于蛇山之巅的黄鹤楼,在江风和江水的交响乐中,聆听时断时续飘扬着的笛声,爸爸吟诵着“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的诗句。   他们一行信步登上黄鹤楼,此楼已有1700多年的历史,建于公元223年,起初是用于战争的瞭望台,以后随着历史的变迁,成为与岳阳楼、膝王阁并称的江南三大名楼之一,过往于此的官宦商贸,文人骚客无不系舟上岸,登楼远眺。凌雨琦看到那烟波浩渺的大江上,白雾蒙蒙,江帆星火,对岸山峦犹如蛰伏的大龟,正探头吸纳江中之水,江边的洲头树木茂盛,芳草萋萋。爸爸说,唐代诗人崔颢留下千古名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据说李白游历到此,登临黄鹤楼,看到大江东去,浪淘沙尽,水天一色,惊涛拍岸,正欲启程,见到崔颢的诗句,不禁连声称绝,遂拂袖而去。   此次武汉之行,给凌雨琦留下深刻的印象。   第二次去武汉市在两年前,当时武汉正在闹“绿色尸体”案件,她和龙飞、肖克、路明等南下破案。   这一天夜里,武汉驻军某部战士小李正在武汉长江大桥上站岗,忽见有个男人背着一个女人喘吁吁而来。   小李问:“你们上哪里去?”   那男人汗流浃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老婆要生了,我送她到桥那边的医院去,解放军同志,我实在背不动了,您学学雷锋吧,帮我背背,换一换我。”   小李见状,连忙接过那大肚子女人,背在后面,朝桥东走去,男人跟在后面。   小李感到这个女人好沉,她仿佛已疼得人事不省,于是问道:“你老婆快到日子了吧?”   无人回答。   小李回头一看,那男人已不知去向。   小李觉得奇怪,连忙发下那女人,他揭开女人脸上的面巾,只见她满脸绿色,双目圆睁,小李摸她口鼻,气息全无。   小李又摘下她的手套,双手也是绿的。他听到女人身上传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他揭开女尸的衣服,哪里是怀的胎儿,肚子也是空的,放满了炸药。   敌特要炸大桥!他猛然醒悟,连忙抱起这绿色的尸体,纵身一跃,跳进波涛翻滚的长江。   江水弄湿了导火线,炸药没有爆炸。小李仗着水性游到了岸上。   敌特满以为他们炸桥的阴谋会实现,女尸会与桥同归于尽,没有想到被小李识破。女尸的照片现在正摆在武汉市公安局局长的办公桌上。   “把女尸体的照片赶快复制,要求各派出所迅速查明死者的身份和姓名。”市公安局长对公安人员下达了命令。   一天后,女尸的身份查清了,她叫黄彩云,是楚剧剧团的一个演员,几天前因失误中毒身亡,中毒后浑身呈绿色。   肖克来到黄彩云的家里探视,黄彩云住在一个独门小院里,有三间房子,她的丈夫是省财政厅的干部。因犯经济罪,正在服刑,他们没有孩子。   肖克仔细地查看了房间,发现在厨房里有一盘没有吃完的天门清炖甲鱼。   天门清炖甲鱼是湖北名菜,在药理上有温补的功效,在历史上就被人珍视。有人认为《楚辞:招魂》中提到的肠鳖就是清炖甲鱼;汉魏时期的魏国名菜寒鳖,也是从清炖甲鱼衍生出来的。   肖克把这盘甲鱼装进一个塑料袋里拿回去检查,经过化验,鱼内有一种有毒的鸦片,黄彩云一定是吃了甲鱼中毒后死的。肖克把甲鱼喂一条狗,那条狗吃后立刻死了,全身呈绿色。   肖克又来到黄彩云家附近的菜市场,问售货员近日可曾出售天门甲鱼,售货员都说近来就没有进这种货。   肖克又问黄彩云家附近的住户,问他们近日可否见到有人叫卖这种甲鱼,有的人讲,一个星期前有个鱼贩子在这里叫卖甲鱼,有人欲买甲鱼,都因价钱没有谈好扫兴而归。   肖克想:那个鱼贩子就是毒死黄彩云的敌特,也是解放军战士小李在大桥上遇到的那个男人。他一定是摸清了黄彩云的家庭背景,敌意卖给黄彩云甲鱼,毒死黄彩云后又设法弄到她的尸体,安装了炸药,借故送孕妇企图骗过守卫武汉长江大桥的警卫战士,结果被小李识破。   企图炸毁武汉长江大桥很可能是梅花组织展开攻势的一个内容,敌人阴谋未逞,一定还会采取新的行动,一定要保卫武汉长江大桥。   公安局通知大桥驻军百倍提高警惕。   这一天晚上,由东面驶来一辆军用卡车,卡车在武汉长江大桥中间停下。值勤战士小王上前询问。卡车司机是个军人,他跳下车来,笑着说:“可能是机器出了故障。”   司机爬到卡车底下半天出来。“修好了。”他用油污的手在车身上抹了抹。   司机转进驾驶室,卡车还是开不动,司机又跳了下来,又转到卡车底下。   一忽儿,司机转出来,又走入驾驶室。卡车仍然开不走。   “没办法,我去打个电话。”司机摊开双手朝桥头的电话亭走去。   小王掀开车厢的油布,只见是一堆堆麻袋,麻袋里装着土豆。小王爬上去,又往下摸,麻袋里仿佛装的不是土豆了,他打开麻袋一瞧,原来是炸药。   小王急忙朝桥头招手,埋伏在那里的两名解放军战士连忙将司机抓住。   小王在驾驶室内发现了定是炸弹,表针“滴滴答答”地走着。   小王迅速拆除了爆炸装置。   在武汉市公安局,司机交代了全部问题。 第24章 梅花女皇(5)   司机叫梁宝,是梅花党组织在大陆的潜伏人员,他于1960年由表兄金炽介绍参加梅花组织,由于国家处于困难时期,梁宝的表兄金炽是桂林市的导游,来武汉出差时发展梁宝参加梅花组织。梁宝与金炽一直是单线联系,一个月前,金炽从桂林来到武汉,交给梁宝1万元人民币作为经费,指令他炸毁武汉长江大桥,炸桥如若成功,便带他出国,并再给3万元人民币酬金。   梁宝接受任务后,冥思苦想,他跑到天门县一个施工队偷走了炸药,又盗窃了一辆军用卡车。他看到天门甲鱼,便想出在甲鱼内放毒毒死妇女,在其肚中放炸药炸桥的计谋。他看到黄彩云孤身一人,觉得是合适人选,于是装扮成鱼贩子,廉价将甲鱼卖给黄彩云,使黄彩云中毒身亡,又感到殡仪场偷走黄彩云的尸首,在黄彩云腹中装设烈性炸药,伪装送孕妇到医院,妄图骗过守桥卫兵。阴谋未得逞后,吓得梁宝一夜未睡好觉。在利欲驱使下,他又想出用卡车装炸药的办法,没想此次又被识破。   以后,凌雨琦在龙飞的领导下,配合武汉市公安局粉碎了特特企图炸毁武汉长江大桥的阴谋。   一想到二下武汉,凌雨琦就涌起许多伤感,那些破案的日子里,她与路明并肩作战,还闹了一些矛盾和误会,路明的身影在她眼前晃动,她的眼睛模糊了,泪水涌了出来。   下午,凌雨琦带着介绍信来到了武汉市公安局。武汉市公安局非常重视,局长及下属单位的有关同志热情接待了她,向她介绍了具体情况。霞姑一直与她的女儿霞飞生活,霞飞的父亲一无所知,霞飞是个私生女,生于1944年。霞姑在中学当语文老师,讲课严谨,待人温和,从不与人闹纠纷,平时深居简出,不善交往,对女儿要求严格,几乎年年被评为学校优秀教师。她多次诚恳要求加入中国共产党,只因她的女儿来历不明,有的党员反应她生活作风不严肃,私生女儿,因此她的入党问题一直搁浅。   市公安局决定派侦察科副科长风笛协助她作调查,晚上安排她住进公安局招待所,并让风笛代表局里请她吃饭。   风笛是一个精明干练的女同志,今年24岁,她生得像电影明星夏梦,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秋波流盼,她身材匀称,曲线优美,体态丰腴。凌雨琦和她一见如故,一见面就喜欢上她了。   凌雨琦着急调查,提出立即去汉阳龟山西侧、月湖之畔的霞姑家探查,风笛说吃过晚饭再去不迟。   风笛驾驶一辆吉普车,带着凌雨琦来到武昌大中华酒楼。   凌雨琦见酒楼非常豪华,责备风笛招待太奢侈,风笛笑着说:“北京的女神探来了,也应该奢侈一点,这里是品尝武昌鱼最好的馆子。”   凌雨琦也不好推辞,于是随她走入大中华酒楼。   她们拣了窗前一个座位坐下来。   “武汉好热。”凌雨琦对风笛说。   “是啊,武汉有小火炉之称,把我的折扇给你。”风笛嫣然一笑,从腰包里摸出一柄折扇,递给她。   一股香气扑鼻而来。   折扇上画着一个仕女醉卧在牡丹花丛。   服务员端上武昌鱼,凌雨琦见清蒸的武昌鱼形体侧扁,头小背隆。她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鱼肉细嫩,脂肪丰富,汤鲜汁浓。   风笛招呼道:“快吃吧,你可能饿坏了。”   服务员又说:米饭和另外两种菜肴。   风笛说:“元朝诗人马祖常有诗说,南游莫忘武昌鱼!武昌鱼原产于鄂州樊口,樊口古称武昌,所以樊口鳊鱼又称武昌鱼。北宋文学家苏东坡曾和王安石一起饮酒品诗,王安石让苏东坡买一条武昌鱼以助酒兴。苏东坡到鱼摊买了一条。鱼蒸好后,王安石用筷子夹出一根鱼刺,扔进一钵清水之中,只见水咕哝一声冒出了3个油花,王安石叫道:‘这是真的武昌鱼!’”   凌雨琦说:“王荆公也能鉴别武昌鱼。”   风笛说:“相似的鱼也不少,一般只能跟冒一个油花,武昌鱼油脂丰富,所以是3个油花。”   凌雨琦吃得津津有味。   风笛说:“你们领导龙飞是我崇拜已久的人物,可惜至今我也没有见过他,据说他很有人格魅力。”   “当然,他可不是一般人,要不然怎么号称中共第一神探呢!”   “听说他长得也挺帅。”   “帅呆了,男人很少有像他这么漂亮的。他是神枪手,智勇双全,又写一手好文章,好书法,还能吟诗作画。”   风笛听得入迷,忙问:“他老婆南云是不是也挺优秀?”   “当然喽,郎才女貌嘛,嫂子不仅秀气贤惠,还会炒一手好菜。”   “我真羡慕死了,南云是全国公安战线的英模。能够跟龙飞,南云在一起工作该多幸福啊!”   凌雨琦低声所:“龙首长也知道关心人,特别是我们女同志。他心可细啦,连我们女同志什么时候来例假,他都能知道八九不离十,每到这时候,他都不安排我们跑外勤。”   “那做什么?”   “在办公室里工作呗。”   “他可真好,我要是在她身边工作就好了。”   风笛沉浸在一种幸福的憧憬之中。   风笛又问:“我听说他曾经二闯台湾岛,到国民党反动巢穴去侦察,真了不起!”   凌雨琦说:“他单枪匹马,浑身是胆。”   “我听说台湾非常险恶,中共地下党破坏严重。”   “是啊,抗战胜利后,中央派台湾籍干部蔡考乾去台湾,担任台湾地下党书记。他在1946年7月进入台湾,正式成立了省工作委员会。这个蔡考乾曾经是苏区时代的中央执行委员,参加过二万五千里长征,曾是中华苏维埃政府内政部长,后任八路军敌工部长。可是他在1950年1月29日被捕后,很快叛变投敌,并在中央日报上公开发表声明反共,他说:‘我要向台湾同胞,尤其是向尚未自首的中共党员们说明,中国共产党是一个祖织严密的集团。一直使用严格的纪律,我在中共党内25年期间,也不知受了多少压迫和欺凌,但是,我是没有任何办法反抗的。’蔡孝乾还像敌人提供了一个400多名中共台湾地下党党员的名单,其中有时任台湾国防部次长的吴石中将和她的单线联络人朱枫,吴石等4人被蒋介石处决。吴石的被害是中共台湾地下党的重大损失,他的代号是‘密使一号’。1949年11月27日,中共华东局派朱枫去台湾,作为他的单线联系人,吴石向她提供了《台湾战区战略防御图》、《海防线阵地兵力火器配备图》、台湾海峡海流资料、台湾岛各个战略登陆点地理资料、海军基地舰队部署、空军基地机群种类、飞机架数、《关于大陆失陷后组织全国性游击武器的应变计划》等重要情报,这些情报迅速通过朱枫转给大陆,有几份情报呈送给毛主席,毛主席听说情报来源后,当即嘱咐有关人员:‘一定要给他们记上一功哟!’还挥毫写下一首五言诗:惊涛拍孤岛,碧波映天晓,虎穴藏忠魂,曙光迎来早。朱枫在台湾期间,6次与吴石秘密会晤,身份暴露后,吴石昌险为她签发一张特别通行证,乘机飞往舟山,以后在舟山被国民党军警逮捕。1950年6月10日,吴石、朱枫等4人被押至台北马场町刑场,吴石临终前写下‘凭将一鞠丹心在,泉下差堪对我翁’的诗句。吴石牺牲后,草草埋在台北近郊六张犁公墓一个僻静的角落。自此,台湾中共地下党力量大衰。龙飞二去台湾,除了有特殊使命之外,也有恢复与壮大台湾地下党的使命,因为他和台湾地下党的一些后继负责人共过事。”   风笛喝了一勺清汤,问凌雨琦:“还有一件事不明白,1959年龙飞和你们护送原子弹专家小组从北京乘火车去西北,后来粉碎了梅花党的刺杀阴谋,把4位专家安全送到目的地,以后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当然,这其实也有你们的功劳。蒋介石在撤到台湾前从大陆带走那么多黄金、国宝,他们又有美国人支持,蒋介石手中也有不少科学家,他为什么不研制原子弹呢?”   凌雨琦说:“蒋介石何尝不想研制原子弹,早在四十年代就想制造原子弹,抗战胜利以后,美国曾向军政部次长俞大维表示,美国可以接受中国人学习制造原子弹。蒋介石立即拨款10亿法币,由当时的军政部长陈诚和俞大维主持,进行研究。陈诚请来华罗庚、曾少伦等3位专家,让他们各带两名助手,到美国考察学习。1946年,美国在比基尼岛进行原子弹试验,蒋介石特派中央大学物理学教授赵忠饶前去参观学习。实际美国人想垄断这项技术,连英国人都保密,何况蒋介石了。我们的原子弹试验成功后,蒋介石在1965年7月下令拨专款1.4亿美元,拟定一个新行计划,以12年时间建设一座重水反应炉,一家重水生产厂,一家重水分离厂,由西德西门子公司设计建选。今年2月,台湾核能研究所所长郑振华前往以色列,参观核设施。台湾研制原子弹主要面临两大难题,一个是缺乏技术设备,另一个是缺乏核原料。”   两个人吃过饭后,风笛带着凌雨琦驱车来到汉阳龟山西侧的霞姑住宅。这是一个独门独院,院门已贴封条,风笛掏出钥匙开了院门,北房3间,院门载着凤尾竹等,南面有个小厨房,对面有个茅厕。   风笛走上台阶,借着月光一瞧,大惊失色,叫道:“坏了!”   凌雨琦急问何故。   风笛说:“这个房门封了市公安局的封条,如今怎么开了?有人来过!”   凌雨琦凝视一瞧,封条果然撕开,门锁也被人扭断。 第25章 弃暗投明(1)   凌雨琦说:“会不会有贼来过?”   风笛走进房间,搜索一番,说:“不像是贼,因为梳妆台抽屉里,金戒指、金项链没有人动,要是来了飞贼,这些值点钱的东西早就不翼而飞。”   凌雨琦看到东侧卧室椅子上有一柄铁榔头,她觉得很奇怪,问风笛:“这把铁榔头怎么会放在椅子上,上次你们来搜查时有这把铁榔头吗?”   风笛说:“没有呀,一定是来了生人。”   凌雨琦判断说:“这个人并没有走远。”   两个人来到院里,只见院墙的瓦掉了几块,划了几个道子。凌雨琦一纵身,上了墙头。她见外面是一条小巷,通到街上,墙角好像有个东西。她翻身下墙,拾起那东西,借着路灯的灯光一看,大吃一惊。   一只绣花鞋!   她拾起绣花鞋,返回院内,把这只绣花鞋递给风笛。   “你看,有一只绣花鞋。”   “这是霞姑穿的,我们上次在搜查这个住宅时,还发现了另外一双绣花鞋,这是绣有金色梅花的绣花鞋,而那一双是镶有红色梅花的绣花鞋。”   凌雨琦说:“难道是霞姑来了这里?她为什么重返危险旧地呢?”   风笛说:“她胆子也太大了!”   凌雨琦思忖一会儿,说:“说明这个住处还有要找的东西,那个铁榔头不知何用?”   两个人又返回屋里。   凌雨琦拿起铁榔头在屋内环顾。   卧室内有一张双人床,布置齐整,枕巾是碎花蓝底,毛巾被是浅粉色,床下有一双拖鞋。梳妆台前的圆镜影像清晰,大衣柜内是霞姑平日穿的衣物,客厅一桌二椅,摆着一个孔子的木雕,两旁有一对联,左联是:千秋仁义之师,右联是:万世师伦之表。两侧屋内有个单人床,是霞姑给女儿霞飞备用。有一个写字台,风笛扭开台灯,藕荷色灯伞泛出幽幽之光。写字台上摆放着学生们的一摞作文本,竹木笔筒内搁着几支钢笔和毛笔。壁上挂着一幅李时珍山中采药的中国画,画面泛黄。   书柜内放有《中国文学史》、《写作指南》、《中国通史》、《中国名医的故事》、《孙思邈传》等书籍,在书柜的最底层有几本相册。   凌雨琦翻开相册,有一本是老照片,有霞姑在客栈前照的照片,霞姑幼时、少年时代的照片,还有她在乡村池塘旁的照片。有一本相册都是霞飞的专辑,再有一本是霞姑、霞飞母女两人合影的照片。有在武汉黄鹤楼、东湖击浆、古琴台弹琴、归元寺拜罗汉、龙泉山拜楚王陵、武当山访道、昭君故里采花、荆州古城墙写生等情景的照片。   如果单纯从照片上看,凌雨琦怎么也想像不到霞姑、霞飞母女俩是梅花党特务。   凌雨琦拿着铁榔头,这里敲敲,那里敲敲,又翻起画轴看一看,没有发现什么破绽。后来她来到卧室,在靠床的一侧,她听到嘭嘭的声音,好像里面是空墙。她举起铁榔头砸了砸,砖头露了出来,再一砸,砸出一个夹壁墙,墙内藏有一个两平方尺左右的暗穴。   凌雨琦和风笛惊喜万分,她们在这个夹壁墙里发现了一个油布包,打开一看,有一支白朗宁小手枪,两盒子弹和一个小相册。   凌雨琦打开小相册,第一页是一个身穿国民党军服、上校军衔的中年男人。   凌雨琦说:这个男人是霞姑的父亲,国民党军统武汉站站长徐飞,他在抗战时期被日本人杀害。第二页是徐飞和妻子的合影,第三页是霞姑一岁的光腚照,第四页是一个40来岁的男人和霞姑的合影,两个人依偎在一起,非常亲密,照片的下侧有一行小字:1944年武汉东湖照相馆与爱人李彪合影。   “李彪!”风笛惊叫道。   “这不是那个鼎鼎有名的独行客飞贼吗?”   凌雨琦说:“霞飞很可能是李彪和霞姑的女儿。”   两个人坐下来,风笛想凌雨琦讲述了李彪的历史。   李彪是四十年代闻名武汉的飞贼大盗,外号“独行客。”   据传他能飞檐走壁,贯使飞镖,神射、武技、骑马、驾车,样样皆能。他上过国民党的军官学校,当过部队师长的副官。1927年在武汉曾潜入过北伐前线总司令唐生智将军的官邸行窃,后混迹于洪湖和洞庭湖一带的黑帮之中。李彪是蒲伒黄龙乡人,出身武术世家,黄龙李家的名声在外。解放军渡江南下,湘鄂两省解放,此时李彪返回故乡,他的父亲由于是大地主上吊自杀,母亲撞死在棺木上,他的两个兄弟一怒之下,拿着大刀找工作队复仇,结果被击毙。李彪回乡后,见到此情此景,非常伤感。此时,工作队派十几个民兵去抓他,他开枪击中两个民兵,趁机从后门溜走。他摸进黄龙镇工作队驻地,见到镇长正在给县里打电话,报告飞贼李彪回乡的消息。   李彪推门而入,大摇大摆与镇长隔桌而坐,镇长捂住电话问他:“你是谁?”   “我是你爷爷!”李彪将镇长踢倒在地,把电话筒抓在手中。   李彪对电话筒喊:“镇长被李彪杀了,你等着,老子马上找你!”   镇长爬起来往门口跑,李彪摸出飞镖击中镇长的后背。   李彪骑着一辆自行车来到县城,直奔县衙门,那是一个独门独院的小洋楼,一楼是警卫、服务员的住所。李彪摸上一棵树,爬上二楼阳台,钻进花窗,闻到一股汗臭味,借着月光看到一个大胖子睡在床上,他摸出飞镖,照准大胖子的喉咙扎去,大胖子惊叫一声呜呼哀哉。   李彪用床单擦净飞镖上的血迹,拾起布鞋蘸着血在墙上写道:“杀人者独行客李彪。”   李彪还以为杀的是县长,实际上那个大胖子是给解放军做饭的厨师。   李彪乘火车来到武昌,在一个叫秋红的老相好妓女家里住了几天,他与青红帮的几个头目打麻将时,公安人员破门而入,李彪趁机抓起麻将牌击碎电灯,开枪击中公安人员,爬上屋顶,独自逃至江边,渡船窜到汉口;后来坐上北去的列车。列车上由于查票,他没有票,逃下列车,又截住一辆卡车,掏出一枚金戒指,让司机捎他一程,他要到北京报杀父之仇。   卡车开到离邯郸不远没有汽油了,李彪只好下车,他又爬上一列闷罐火车,以后又打死两个路警脱逃。当夜,李彪又上了一辆由石家庄开往北京的火车,一个女列车员为她倒开水时,发现他酷似通缉令上那个打死两个路警的逃犯,她立即报告了列车长。   列车长不让打草惊蛇,通知保定车站,在保定停车时实施抓捕。   列车进入保定车站,李彪发现站台上满是路警,大吃一惊,他突然跳下火车,想越过围墙逃跑。   路警和乘警一齐朝他开枪。李彪一边开枪还击,一遍朝围墙侧滚。   他滚到墙根,立起身,飞身越过两米多高的围墙,在凌空飞越时开枪击中两个路警。   谁料到围墙外是一个石灰坑,里面是泡好的石灰浆。李彪一头栽了进去,登时成了一个石膏人。石灰沾满全身。他双眼难辨方向,一头撞在围墙上,愤怒万分的路警一齐朝他开枪,李彪登时毙命。   凌雨琦听完风笛这番叙述,觉得这个李彪比北京的军统特务头子赛狸猫段云鹏有过之而无不及,说道:“这些败类,越是身怀绝技,对人民的危害越大。”   风笛说:“如此说来,霞飞很可能是霞姑和李彪的私生女。霞姑重返住宅就是为了取这本小相册和手枪。”   凌雨琦说:“是啊,这把白朗宁小手枪或许就是李彪留给她的,对于霞姑来说,这本小相册可能比她的命还重要。”   风笛把手枪、子弹盒和小相册放到油纸包里包好,交给凌雨琦,两个人返回市公安局,去见局领导。   凌雨琦回到北京后,才知道霞飞自杀未遂。原来霞飞虽然招供,但是想到前途断送,非常绝望,又由于供出亲生母亲霞姑,内疚加剧,夜不能寐,一时患上抑郁症。这天早晨,看守人员打开她关押的房门,发现她已割脉,鲜血淌了一地。当时尚有气息,于是马上送她到北京公安医院抢救。   龙飞见凌雨琦回来,对她说:“你回来的正好,你去公安医院看护霞飞,并负责她的安全。”   凌雨琦把南下武汉的情况向他做了详细的汇报,并把从霞姑家里夹壁墙内搜出的白朗宁手枪、子弹和相册交给龙飞。   龙飞说:“武汉李彪这个飞贼,我早就听说过,他的手段高强,射镖厉害,没想到他和霞姑有私情,特务和土匪往往勾结在一起。我想,霞飞被捕,她的母亲霞姑不会甘心,很可能会潜到北京,有所行动,你要多加小心。争取寻找新的破案突破口,抓获白蕾、霞姑和稻春阿菊一伙梅花党徒。五一节快到了,我心内如焚,搞不清特务们又要采取什么破坏活动,李副部长非常关心此事。”   凌雨琦问:“晓菲有消息吗?”   龙飞听了,眼圈一红,“奇怪得很,最近没有一点消息,敌人不知又在耍什么花招。公安医院那边,我会派朱江配合你的工作。”   凌雨琦回到家,父亲凌云飞被老部下邀请去游黄山,母亲因游过两次黄山,最近关节炎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没有随父亲同行。妹妹凌雪琦身体已经痊愈,乘火车回哈尔滨上学去了。   母亲看到女儿回来,非常高兴,嘱咐厨师烧了黄花鱼,炒了一盘宫保鸡丁,还拿出老乡带的新鲜海带,熬了一锅汤。   凌雨琦一边吃饭,一边兴致勃勃跟母亲谈起了南下见闻。   母亲说:“你们去的汉阳龟山西边有个钟家村,附近山上有个古琴台,我当年和你父亲去过。这个古琴台又叫伯牙台,碎琴台。相传春秋时期的音乐家俞伯牙擅长鼓琴,他弹琴时,正在吃草料的6匹马也停止吃食,伸长脖子听他弹琴。可见他琴艺之妙,但曲高和寡,一直碰不到知音。在一个中秋之夜,俞伯牙在汉阳江边的渔船上对月弹琴,不料琴弦忽断。他想必有知音偷听,急忙四下寻找,只见岸边有个樵夫打扮的男人正在聆听。他急忙邀请这个人上船饮酒,原来这个人是汉阳钟家庄的名士钟子期。俞伯牙续弦抚琴,始奏一曲意在高山。钟子期感叹道:‘多好听!琴声激昂如巍峨的山东泰山。’俞伯牙又弹一曲志在滔滔流水,钟子期又抢先说:‘多美妙啊,琴声如澎湃汹涌的长江之水。’俞伯牙大喜过望,激动地说:‘今晚我总算找到了知音!’于是二人结下不解的情谊。数日之后,俞伯牙辞别远行,二人约定来年中秋之夜再来此处聚会饮酒。不幸的是,第二年中秋之夜,俞伯牙如约再游武汉汉阳时,钟子期已因病亡故。俞伯牙悲痛欲绝,知音已去,琴留何用?他在钟子期墓前哭奏了一曲《高山流水》之后,割断琴弦,摔碎瑶琴,从此终身不再弹奏,这就是俞伯牙摔琴谢知音的故事。古琴台所在的山也称作碎琴山,后人把高山流水做为友谊深厚的象征,知音成为心心相印的朋友的代名词。”   凌雨琦说:“天下最难觅知音。”   母亲说:“雨琦,自从路明走后,当妈的最惦记你的是你的婚姻大事,你目前有没有目标呀?”   凌雨琦听了,脸一红,“妈,知音难觅啊。”   母亲叹了一口气,“西厢记》中有一句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妈多么希望你能找到满意的人。妈的身体也不好,年岁一天天大了,我还想抱孙子呢。”   “妈,看你说的。”   “雨琦,我看你们组里新调来的朱江那小伙子不错,他不是没有结婚吗。”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比我还小3个月呢。”   “女打一,还抱金鸡呢,女人比男人大,更知道心疼人。”   凌雨琦放下筷子,“妈,咱们不说这个吧,换个题目。冰柜里还有西瓜吗?我想吃西瓜。”   母亲唤来厨师,“老王,切个西瓜,挑一个沙瓤的,要那个北京大兴产的黑崩筋!”   凌雨琦来到北京公安医院霞飞的病房时,已是下午两点。   霞飞脸色苍白,斜倚在床头,呆呆地望着窗外。   一个女公安人员坐在她的对面,正在看报纸。   凌雨琦和那个女公安人员来到病房外面。   “情况怎么样?”凌雨琦问她。   “现在稳定一些了,上午神经科的专家给她会诊,换了药,左手腕的伤口没有感染,正在愈合,还得住一些日子。”   凌雨琦见她眼睛里有血丝,关切地说:“这些日子你也挺辛苦,没有其他情况吧?”   “没有,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好,你回去休息吧。”   那个女公安人员走了,凌雨琦来到病房里,霞飞转过头,看了她一眼,闭上了眼睛。   凌雨琦说:“霞飞,你不要心理负担太重,你还年轻,这次表现挺好,给我们提供了许多情况,你不要担心你的工作和前途,党和政府对坦白交待的人是有政策的。”   霞飞睁开眼睛,无奈地说:“现在医院里都知道我是梅花党特务,这叫我怎么生存呀?”   “你涉世不深,是一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虽然参加了特务组织,但是没有多少活动,也没有血债,以后又主动坦白交待了一些问题;你不用太忧虑,以后只要清清白白做人,好好工作,政府不会为难你的。沈醉是国民党军统特务头子,曾经担任过军统云南站站长,手上沾满人民的鲜血,但是由于最终向政府投诚,政府对他宽大处理。李宗仁曾经担任过国民党代总统,去年返回祖国大陆,毛主席还亲自接待他,周总理到首都机场迎接他,他和夫人郭德洁女士都受到礼遇和优待。你一个年轻人,就更不要有什么顾虑,龙组长已经说了,你还可以回协和医院工作。”   霞飞听了,眼眶里涌出泪水,说:“公安姐姐,我听你的,我再也不寻短见了。”   凌雨琦用手托起霞飞的左胳膊,问:“伤口还疼吗?”   霞飞摇摇头,“不太疼,好多了。”   凌雨琦说:“人生总是难如人意,你要做一个强者,首先是精神上的强者,一个坚忍不拔的强者。在你面临绝境之际,在你气喘吁吁筋疲力尽时,你要清楚,要看清方向,保持自己力争上游的天性,你就会胜利。强者,可能会倒下一千次,一万次,但总会一千零一次,一万零一次地站起来,顽强前进,这才是真正的人生!”   霞飞脸上泛出红晕,“公安姐姐,你说的太好了。”   “一个人在自己的人生长河里,有时会误入泥潭,甚至走入犯罪的歧途,但是你要善于追悔,追悔,既是对错误的觉醒,又是改正的前提。既然懂得了追悔是对生命拯救的哲理,那么就应当在人生中敢于追悔和善于追悔。追悔,需要勇气,拿起解剖刀毫不留情割掉自己的毒瘤。如果在人生之途迷失了方向,追悔不是怨恨过去,而是为了校正现在。追悔不是无地自容,而是为了从现在开始端正。追悔也是一种特殊的情感,要使生命之树常青,与其低头流泪,不如昂首面对灿烂的明天!”   霞飞支撑起身子,说:“公安姐姐,你说的这番话是真理,打动了我的心。”   凌雨琦接着又说:“人都有自尊,特别是女人。女人如果没有自尊,就会被男人看不起。自尊就是力量,自尊的力量,能化腐朽为生机,变职辱为光耀,历史上多少人高举自尊的旗帜,在挫折中奋起,在逆境中拼搏,在厄运中挺进,司马迁被处以宫刑,顽强地写出一部伟大的《史记》。左丘明双目失明,奋发图强著作了《左传》;西施献出贞操,使越国转而复国;貂蝉失去了玉体,使董卓作乱被毙;昭君含羞北上,留芳于千古史章;香君隐遁为民,遗书载风流佳话。人生若是失去自尊,生命还有什么价值?”   霞飞听得热泪盈眶,凌雨琦愈讲愈激动。晚饭时,凌雨琦用勺喂霞飞吃鸡蛋羹和面条,霞飞激动地对她说:“我认你作姐姐吧,你若不嫌弃,就收我这个妹妹。”   凌雨琦点点头,“好妹妹,你要重新做人,自强自立啊!”   霞飞依偎在她的怀里,眼泪簌簌而落。   晚饭后,两个人又亲亲热热叙了一会儿,霞飞有些困倦,凌雨琦服侍她睡觉。   霞飞吃力地下床,从床下摸出脸盘。   凌雨琦问:“你要做什么?”   霞飞羞涩地说:“两天没洗下身了,都有味了。”   凌雨琦说:“好,我来帮你洗。”   她夺过脸盘,到锅炉房倒了半盆热水,又兑好了自来水,来到屋里。   霞飞从床边坐起来,不好意思地说:“姐姐,还是我自己洗吧。”   凌雨琦摇摇手,说:“你手腕有伤,不能沾水,身子又虚弱,你自己怎么能行,还是我来帮你洗。” 第26章 弃暗投明(2)   凌雨琦把脸盘放到床边,又找来霞飞的手巾和香皂,然后帮助霞飞脱裤子。   霞飞的身体靠住凌雨琦,小声说:“还是叫护士来洗吧。”   凌雨琦拉她蹲下来,对她说:“你信不过姐姐?这点小事,算什么?”   凌雨琦小心翼翼地撩起温水,帮她洗着下身,并用香皂轻轻地擦拭着。……   霞飞心里涌起一阵感动,她想起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为她洗下身,此情此景,她再也难以控制,伏在凌雨琦的肩头呜呜地哭起来。   “小声点,别让护士听见,人家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凌雨琦爱怜地说。   洗完后,霞飞上床睡了。   凌雨琦生怕惊动她,于是把灯灭了,自己靠在椅子上,一忽儿也迷迷糊糊睡着了。   正睡间,猛觉得脖颈处一阵冰凉,一股凉风袭来。凌雨琦猛地醒来,正见一柄明晃晃的尖刀横在脖颈间,眼前立着一个中年妇女。   “不要出声,要出声,杀了你!”她低声喝道,她顺势把凌雨琦腰间的手枪夺到手。   凌雨琦问:“你是什么人?这里可是北京公安医院。”   女人嘿嘿冷笑几声。   她的笑声惊醒了霞飞。   “妈妈,你怎么来了?”她惊叫道,眼睛睁得大大的。   “我这不是做梦吧?”   女人转过头,对她说:“小飞,我是妈妈,我救你来了。”   原来此人是霞姑。   霞飞睁大了惺忪的眼睛,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目前的情景。   妈妈正把一柄尖刀架在凌雨琦的脖颈上,只要妈妈手一抖,凌雨琦的喉咙就要割开,血流如注。   “妈妈,你千万不要杀她,她是我的姐姐!”   霞姑对霞飞说:“傻孩子,她是女公安,是我们的仇敌!……”   话音未落,霞飞已滚下床来。   “你不能杀她!妈妈,我们不要再为梅花党卖命了,咱们好好做人,过清静的日子吧。”   霞姑说:“小飞,你中了共产党的毒,她们跟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   “蒋介石大势已去,他早已退到海岛上去了,美国人也不会帮助他反攻大陆,已经改朝换代了,随其自然吧。人家李宗仁都已经归顺大陆了,你何苦还死抱一棵梅花树呢!”   霞飞双膝跪地苦苦哀求。   霞姑重重叹了口气,“孩子,我要带你去海外,咱们从中缅边境过去,金三角有咱们的基地,到时候我会送你到美国深造,毕业后到美国的医院工作。”   霞飞坚决地说:“妈妈,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北京工作,做一个好医生,造福社会!”   霞姑说:“我先杀了这共党,咱们就走,火车票我都买好了……”   霞飞扬起脸,噙着眼泪说:妈妈,你要杀了她,我就死在你的面前!说着,做了一个撞墙的姿势。   霞姑伸手去拦霞飞,凌雨琦头一偏,一拳击落霞飞手中的尖刀。   霞姑大惊,急忙拔枪在手,朝凌雨琦开枪。   “砰!”枪响了,子弹贴着凌雨琦的右耳根飞过。   霞飞顺势抱住了霞姑的大腿,叫道:“妈妈,你不能开枪啊!”   霞姑还要开枪。   窗户大开,灯光照人,朱江带着一个公安人员出现在窗口。两支手枪一齐对着霞姑的脑袋。   “把枪放下!”朱江厉声喝道。   霞姑见大势已去,急忙用牙齿去咬胸前的扣子。   凌雨琦扑上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手枪,另一只手将她的头扭向一边。   朱江跳进窗,伸手拔掉了霞姑胸前的第一个衣扣,扣子里藏有一个胶囊,是烈性毒药。   朱江给霞姑戴上了手铐。   霞飞昏了过去。   审讯室里,龙飞向霞姑反复交代党的政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她肯向党和政府交代全部问题,可以得到宽大处理。   龙飞对她说:“据我们所知,你的父亲徐飞虽是国民党军统武汉站站长,但是在抗战时期也做过一些有益的工作。他曾经暗杀过日本武汉宪兵司令部特高课课长山本大佐,还曾向我地下党组织传递过重要情报,使11名中共地下抗日武装人员安全转移。在抗战中由于叛徒出卖,他被日本宪兵司令部杀害。我们也知道,虽然你是梅花党在武汉地区的小头目,但是一直没有什么活动,没有血债。在抗战末期,你在村里妇救会担任会长,做过一些抗日工作。共产党是不会忘记这些的。”   霞姑沉吟良久,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有两点要求。”   “你说吧。”   “第一,你们要保证我的女儿的安全,如果我叛党,梅花党是不会甘休的;我的生命不足惋惜,可是我的女儿一直是我的掌上明珠,她年轻,人生的路还很长,我不忍看到她遭遇不幸。我希望她仍然在北京协和医院工作,哪怕是做一些基础研究工作。”   龙飞说:“这个可以。”   “第二,如果我招供,要给我活路,给一个工作的机会。我知道,我的特殊身份,今后不适宜再做教师工作,我已经玷污了这个称号。但是希望让我到工厂工作,哪怕是做一个纺织女工,因为我要生存。”   龙飞说:“这个也能答应你。”   霞姑交代了她的主要经历以及她所知道的有关梅花党的一切情况。   抗战期间的1941年,霞飞在武汉的住宅曾遭到日军官兵的血洗,父亲徐飞拒捕被日本宪兵开枪射杀。16岁的她逃到姑姑家避难,姑姑带她到湖北荆州附近的乡村度日。以后她参加了当地游击队的抗日斗争,担任妇救会会长。一次当抗日武装在村里开会时,由于叛徒告密,日本鬼子包围村庄,激战中大批抗日志士牺牲,霞姑受伤被俘。   日军将她装入囚车带到荆州城里日本宪兵队,日本宪兵队对她严刑拷打,她始终不屈服。一次,她被带到一个中学的操场上,操场上还有十几个年轻的中国妇女,她们精赤条条,一丝不挂,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有的妇女伤心哭泣。日本兵强行扒光她的衣服,也把她赶到那些赤身裸体的女人中间。   一会儿,一个日本军官手拿一支三八大盖步枪,枪尖上挑着一件女人的花色内裤,他狞笑着说:“我在操场上跑,你们谁能追到我,我就把这裤头给谁穿!”   这个日本军官扛着三八大盖步枪在操场上跑着,几个光腚的年轻女人拼命向他追去。围观的七八个日本鬼子哈哈大笑,有一个日本兵竟然笑的岔了气。   霞姑坐在地上,用双手遮掩着私处,羞愤不堪。如果地上有一个洞,她就会钻下去。   这时,枪声响了,那个日本军官摇晃了一下,倒下了。一个妇女拼命去夺他枪尖上的内裤。   “砰砰砰……”又是几声清脆的枪响,围观的那些日本鬼子也都应声倒地。   霞姑正在恍惚,被这枪声震醒了。只见一个30多岁的男人,骑着一辆自行车飞驰而来,双手持枪,威风凛凛。   霞姑看呆了,这种场面只有书中才有,如今发生在眼前,简直不可置信。   那个男人汽车经过她的面前,朝她一招手,“还愣着干什么,还不上车?”   霞姑还来不及细想,那男人用手一揽,将她揽到怀里,飞驰而去。   这真是太神奇了,霞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用眼睛瞟了一下这个男人,他英俊魁梧,双目炯炯,长着一瞥小胡子,浑身的酒气和炯味扑鼻而来。   霞姑觉得他有些像绿林好汉,她的身体贴近他的座胯和胸膛,暖乎乎的。行人和店铺一闪而过,人们都用惊疑的目光注射着他和她。   男人笑道,别让他们看西洋景了,他骑自行车拐入小巷,七拐八拐,来到一个下水沟前。   “你趴在我身上,别乱动,乱动就没命了。”他说。   霞姑顺从地趴在他的身上,他钻入下水沟,沿着一个只有一米多高的下水道,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才看到上面有光亮。   男人停下来,立起身,往上捅了捅,然后跳了上去。   “来,牵着我的手,上来。”他伸过一只手,霞姑攥住他的手,爬了上来。   这是一个坡地,往后看是城墙,往前是一片高粱地。   男人说:“咱们赶快钻入高粱地,这里不是久留之地。”   男人背着她,一溜烟进入高粱地。往深处走了有200多米,男人放下她。   霞姑坐在一个土梗上,这才看清这个男人。   他肤色黝黑,高颧骨,一双剑眉,身穿灰布衣裤,腰里别着两支匣子抢,一双满是泥泞的布鞋,个子有一米七八左右。   男人问:“你渴了吧,我去找点水喝。”说完,钻入高粱青纱帐,转瞬不见。   霞姑思前想后,觉得仿佛是在梦里,她用力掐了一下大腿,生疼。她望望自己光溜溜的身体,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脸上登时通红。可是刚才跟随这个男人逃遁,在他的怀里背上,不觉得生疏,也没有羞涩之感。她想起刚才他骑着自行车,怀抱着她如花似玉的胴体,穿街过巷,行人争睹奇景,议论纷纷,她不觉红透了一双粉颊。她感到脸上发烫,身上发烧,急忙揪了几片高粱叶子遮住私处。   男人来了,他手里端着一个瓦罐和一个包裹。   他把瓦罐递给霞姑,说:“喝吧,水是温的。”   霞姑接过瓦罐,扬起来,大口大口喝着,呛得大声咳嗽几声。   男人脸上漾起笑纹,“慢点喝,我的姑奶奶。”   他打开包裹,里面是4个贴面饼和两个咸鸭蛋。   “吃吧,你可能饿了,这就是咱们的晚餐。”   男人说着,也拿起一个贴饼子,大口大口地啃起来。   霞姑问:“你刚才进村了?”   男人点点头。   “你怎么不给我找一身衣服?”她埋怨道。   男人嘻嘻笑着:“我就喜欢看光腚的女人!”   “你他妈流氓,流氓无产者!”她骂着。   “我就是一个流氓无产者!”男人昂起头,满不在乎地说。   “你混蛋!”霞姑一边骂,一边拎起一个咸鸭蛋,啪的一声砸在男人的脸上。   男人满脸是鸭蛋黄,他“嘿嘿”笑着:“这是一个臭鸭蛋,砸的好,反正也不能吃。”   霞姑望着咸鸭蛋顺着他的鼻梁,脸颊往下淌着,“噗哧”一声笑了。   “你的枪法怎么这么好?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我叫李彪。”   “李彪?什么?你叫李彪,就是那个有名的飞贼?”霞姑惊得几乎跳起来。   李彪的名声在湖北武汉、荆州一带无人不晓,他是一个如雷贯耳的飞贼,平时窜房越脊,飞檐走壁,而且双手使枪,百步穿杨,百发百中。人们对他评价不一,他有神奇本事,身怀绝技,山富济贫,偷鸡摸狗,拔刀相助,打家劫舍,好事坏事都做,远近闻名。   李彪问:“你叫什么名字?”   霞姑回答:“霞姑,红霞的霞,姑奶奶的姑。”   “那我就叫你这个姑奶奶了!”李彪说着,一把将霞姑揽到怀里。   “啪”霞姑打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她脱离了李彪的怀抱,回到原地,庄严地端坐在土梗上。   “嗬,还真有股子犟劲儿。”李彪嘿嘿笑着。   “我老实告诉你,姑奶奶不是婊子,是堂堂正正的国军上校的女儿,金枝玉叶!”   “我知道你有好出身,我也是大地主的儿子,家有良田,奴婢成群,也是大小是个头,长短是根棍。”   其实霞姑一见到他非常喜欢,何况李彪又是她的救命恩人。   “李彪,你要是真喜欢我,就该明媒正娶,找八抬大轿,吹唢呐敲锣,娶我入洞房。”   “霞姑,我说你也太俗气了,一顶轿子不就是纸糊的吗?一张结婚证,就是一张纸,同床异梦,各有所图,有什么意思?说句实话,女人,我见的多了;男人和女人之间,不就那么一点事吗?刚才在城里,这么多光屁股的女人,我怎么就一下子挑中你?还不是因为我觉得咱俩有缘分吗?你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我是大户人家,武术氏族,咱们不是天生的一对吗?就是……”   “就是什么?”   “你长得白如玉,我黑得像烧火棍!”   霞姑听了,心花怒放。   “那你双膝跪地求亲。”霞姑站了起来,俨然一个女丈夫。   李彪也站了起来,“噗通”一声,双膝跪地,作揖道:“霞姑娘,李彪向您求婚了,有月亮老人做媒,高粱叶子作床,我们同甘共苦同床共梦生死与共白头偕老。”   霞姑听了,心头一热,腿一软,栽倒在李彪怀里。   李彪喜滋滋抱着她,把她平放在高粱叶子上,褪尽衣物,压住她温热的娇躯……   这一瞬间,孕育了他们的女儿霞飞。   霞飞两岁时,日本投降已有1年,霞姑由乡村来到武汉,上了一家师范学校,毕业后到一所中学担任语文老师,李彪为霞姑买了一个位于汉阳龟山附近的宅院,李彪平时浪迹江湖,有时住宿此处,两个人情感日驽,亲密无间。霞姑雇了一个保姆,照顾霞飞。   1948年深秋,霞姑的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自称是专卖南阳玉的商人,40多岁,自称叫南山鹤,一见面赠送霞姑5根金条,霞姑怔住了,忙问何故?   来人说:“我是你父亲徐飞的拜把兄弟,我们就像桃园三结义中的刘备、关羽、张飞。”   霞姑说:“空口无信。”   南山鹤从怀里摸出一个金怀表,霞姑看见眼睛一亮。   这是父亲徐飞的遗物。   金怀表上镶刻着“徐飞”两个隶书小字。   霞姑喜形于色,连忙招呼他入座。   南山鹤寒暄几句,言归正传,“霞姑,我是从南京紫金山来,我原是军统武汉站副站长,是你父亲生前的副手,你父亲殉国后我转入宜昌。最近,蒋总统成立了一个梅花党,取代中统和军统,布置潜伏。梅花党主席白敬斋老先生和副主席黄飞虎将军派我来跟你接头,欢迎你加入梅花党,为实现三民主义而奋斗。”   霞姑听了,犹豫不决,她说:“我对政治不感兴趣,不想涉及政事。”   南山鹤说:“你是军统要员的女儿,你想,共产党如果夺了天下,就你这个出身背景,共产党能放过你吗?”   “梅花党都做什么?”   “潜伏,你这个身份最合适,教师,教书育人,为人师表。”   “我看蒋介石的气数已尽,国民党政府太腐败了。”   “每一个新兴的集团都生机勃勃,最终都是向腐败,有荣必有枯,有和必有分,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想当初,秦王赢政统一全国,称始皇帝,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击败西楚霸王,建立大汉王朝。汉武大帝刘彻平匈奴,扩疆域,不可一世;至汉献帝刘协,被奸雄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最终沉舟江湖。唐太宗李世民开创贞观之治太平盛世,他决没有想到黄巢起义,唐朝崩溃。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马上天下,也没有想到八百年后,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爷开创大清太平盛世,也没有想到一口珍妃井埋葬了大清王朝,末代皇帝溥仪竟然阳痿到伪满洲国当了日本人的儿皇帝。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呀!蒋总统虽然节节败退,但是有美国人撑腰,美国人手里有原子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要子继父业呀!”   霞姑点点头。   南山鹤大喜过望,他递给霞姑一个纸条,说:“这上面有一个秘密电话,每当你有困难之时,你就自称是梅花娘子,就会有人帮助你。”说着,南山鹤从皮包里摸出一只绣花鞋,塞到她的手里。   “记住,这就是接头信物,对方手里也拿着一只绣花鞋,你是左脚,对方是右脚。”   霞姑仔细一看,这是一只镶有金色梅花的绣花鞋。   南山鹤又说:“在适当时机,会有人找到你,绣花鞋对上,还有暗语,对方说:革命尚未成功!你要回答:同志仍需努力!梅花党是单线联系,你的上家就是我,找你的肯定是你的下家。记住,忠于党国,永不叛变!”   霞姑问:“还需要填表吗?”   南山鹤摇摇头,“不用,不留痕迹,那都是形式。”   南山鹤走了,他就像一个影子消失了。   此后霞姑再也没有见过他。   这个南山鹤实际上就是梅花党的总管金老歪。以后他在香港以开赌场掩护自己,这个赌场是梅花党在香港的一个重要据点。 第27章 弃暗投明(3)   从这天起一直到共产党的新政权成立,霞姑只打过一次南山鹤交给她的电话号码。   那是1948年年底,李彪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光顾霞姑的住处了,霞姑为此非常烦恼。她想:狗改不了吃屎,猫又闻着腥味了。她开始坐立不安,一种被人遗弃的失落情绪笼罩着她。   她终于打听到,李彪又嫖上了武汉夜来香妓楼的名妓陆晓倩。陆晓倩是苏州人,貌若天仙,本是出身商贾大户,以后家道中落,她生性风流,遁入娼门。她能歌善舞,吟诗作画,吹箫鼓瑟,样样皆能。以前是白崇禧帐前的尤物,因近日战争势急,白长官疏远了她。李彪变乘虚而入,日夜挥金如土,与她鱼水同欢。   霞姑怒气冲冲闯进夜来香妓楼陆晓倩的暖香阁,李彪闻风破窗而逃,床上只有裸如酥玉的陆晓倩。霞姑大打出手,陆晓倩身上、脸上如同白玉多了数十道朱痕。鸨娘喊来打手,把霞姑打得遍体鳞伤。   霞姑羞愤难当,无奈之中,拨了南山鹤交给她的秘密电话。当晚,一伙武装暴徒袭击了夜来香妓楼,鸨娘和十几个打手登时毙命,陆晓倩踪迹全无,就像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奇怪的是李彪毛发未损,他开枪打死两个武装暴徒以后,跳楼逃遁。   新中国成立后,霞姑母女躲入新的政权开辟的新时代,霞姑照样在那个中学教书,女儿一天天长大。   1950年她获悉李彪遇难的讯息,悲恸不已。她默默地在龟山上为李彪竖立一座无名坟,坟墓之中埋葬着李彪生前穿过的一件衣服和戴过的一副墨镜。她在坟前洒了白酒,一直哭到夜半方归。   这时候,她从报纸上看到一则中共剿匪的消息,消息称:在中共中央和中央人民政府的领导下,经过全国人民的努力,到1950年9月底,镇反斗争已取得很大成绩。全国除广东、广西、福建,浙江及解放最晚的西南地区尚有部分股匪外,其他地区的武装股匪消灭85万人,缴获各种枪支40余万支。湘西、湘南数十年来匪患不绝,也基本上被肃清。   全国破获了一大批特务间谍案件,逮捕特务分子13797人,缴获潜伏电台175部。据北京市公安局统计,从北京到1950年9月底,共破获特务间谍案177起,逮捕特务1565人,拘捕、登记特务及反动党团分子3822人,集中管制,劳动改造1763人,交群众管制2059人,还逮捕了反动会道门头子120人。   霞姑看到这一消息,心惊肉跳,几夜未眠。   同时,她还从报纸上获悉,共产党竟然饶恕了上海青红帮头子黄金荣。黄金荣说:他本来也想在共产党军队占领上海前逃往香港,但没有外汇,他曾去找杜月笙借50万元港币,遭到杜月笙拒绝。他感慨地说:什么江湖义气,哥们交情,都是骗人的!他说自己老了,决心洗手不干了,退出江湖。1951年5月20日,黄金荣在《文汇报》、《新闻报》上发表了《黄金荣自白书》,自白书中称:解放以后,我看到共产党样样都好,人民政府是真正为人民的政府。几十年来,帝国主义、军阀、官僚、国民党反动统治下的上海,如今整个变了样子。政府杜绝了贪污,社会上也没有敲竹杠仗势欺人的事情。我今年84岁,已经20多年不问世事,但经过了这个翻天覆地的变化,看到伟大人民的力量,再检讨自己以前的一切行为。感到非常痛苦。幸亏共产党宽大为怀,使我有重新做人的机会,在毛主席旗帜下,学习革命思想。彻底铲除帝国主义的封建思想意识,再不被反动派利用,决心自我批评及自我检讨,从今以后,做为人民服务的人。最后,我仅向上海市人民政府和上海人民立誓:我因为年纪大了,有许多事,已经记忆不清,话也许说的不适当,但是我的忏悔惭愧与感激的心,是真诚的!是绝不虚假的。   霞姑读完这段文字,内心躁动不已。她曾萌动向人民政府自首的心思。她想:连黄金荣这样双手沾满中共党员鲜血的流氓头子,只要他重新做人,共产党都能绕过他。我一个只有口头上参加梅花党的人,难道还不能得到共产党的谅解吗?   她走到上海市公安局门口时,又犹豫了,寻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们都是单线联系,有谁能知道我是梅花党党员,这不是画蛇添足么,画蛇添足啊!   1959年,女儿霞飞上初二时,霞姑的思想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女儿霞飞急切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积极努力,学习成绩优秀,多次申请,皆因她的外祖父的军统特务身份,而未能如愿。   女儿多次伏在霞姑怀里嘤嘤哭泣,霞飞无可奈何,叫苦不迭。她看到女儿伤心的模样,心都碎了,从这一刻起,她对中共的仇恨加深了。   女儿霞飞上大学时,与她的偶像,比她高一年级的学生会主席相恋,两个人一见钟情,相恋极深。北京的香山公园、圆明园废墟、八达岭长城等名胜古迹,留下他们许多足迹。在一个朦胧之夜,两个相互爱恋的伴侣还偷吃了禁果。可是不久,这段美好的姻缘就被无情地葬送了。原因是男同学的父亲是公安部的一个局长,这位局长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家庭背景复杂的女人为妻。霞飞绝望了,她在宿舍喝了敌敌畏,幸亏发现及时,被抢救到医院,洗肠消毒,转危为安。   霞姑也彻底绝望了。幸好是暑假期间,她没有耽误工作,乘火车来到北京,陪女儿住了一个多月,从此她更加仇恨共产党。朝思暮想,日思夜盼,她的梅花党下家出现。   1年前,她的家里来了一个神秘的女人,那个年轻秀丽的海外来人掏出了一只镶有金色梅花的绣花鞋,并与她对上了暗语。   她交给霞姑的任务是,在北京给女儿买一处住房,作为梅花党的联络据点。同时,她把一个装满人民币的手提箱交给她。   他们的联络办法是,在汉阳龟山西侧的一个固定十字路口的电线杆上,总有翻新的求医启事,启事上经过药水洗后会有绝密文字出现。   来人交给她药水瓶,一支白朗宁手枪和子弹等。   霞姑煞费心机发展女儿霞飞为梅花党党员,霞飞经过几番折磨欣然答应。   几天前,霞姑得到指示,上峰让她在本月25日前去广州,会见一个绰号叫“黑鸟”的梅花党头目,共同完成一个重要任务。   “黑鸟”是谁?   即将完成的重要任务是什么?   龙飞根据霞姑的描述,确定那次去武汉找霞姑联系的梅花党人是白蕾。   龙飞把这一情况汇报了李副部长。   李副部长当即决定:将计就计,护送霞姑到广州与“黑鸟”接头,因势利导,顺藤摸瓜,将隐藏在广州的梅花党人一网打尽。   朱江担心霞姑会不会反水?   龙飞分析说:“霞姑不会,一是她态度诚恳,而且涉水不深。二是她爱女儿心切,她的女儿掌握在我们手里。”   龙飞详细研究了霞姑去广州与梅花党人黑鸟接头事宜,决定亲自带凌雨琦和霞姑一起南行。   龙飞、凌雨琦与霞姑同乘从北京开往广州的火车,霞姑在硬座车厢就坐,龙飞和凌雨琦为了遮人耳目,选定一个软席车厢乘坐。   列车风驰电掣般驶往广州。   霞姑暗记接头时间、地点和暗语,时不时摸摸挎包里的那个接头信物,一只镶有金色梅花的绣花鞋。   她有些忐忑不安,但为了救女儿,为了女儿的前途,同时也为了有立功的表现,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女儿霞飞情感受挫后,又有一个男同学闯入她的视线,这个男同学与她同班,生得矮小,比她矮半头,脸上有粉刺,戴着眼镜,有些猥亵的样子,但心眼挺好。他出身资本家,父亲在“三反五反运动”中畏罪自杀。正当霞飞郁闷自杀未遂之时,他伸出了援助之手,经常到她的宿舍看她,好言相劝,并时常带来她喜欢吃的食物。她发高烧时,他主动给她打饭,帮她服药,并将凉毛巾轻轻地放在她的额头上。   危难识知己,离家久远的霞飞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她时常听人说:小白脸,没有一个好心眼。以前那个男朋友虽然长得帅气高大,但是天生懦弱,最终离他而去。而眼前这个丑陋的年轻男人,却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特别是那天晚上,同宿舍的3个女生结伴去城里看电影,男同学任伟又一次来到她的宿舍。霞飞此刻心情愉悦,看他那副愚钝的样子,顿生爱怜,春心荡漾。   任伟小声说:“霞飞,我爱你,你把一生都托付给我吧?”   霞飞脉脉含情地望着他,点点头,脸上泛起一片羞涩的红云。   任伟双膝跪地:“霞飞,我向你求爱,求婚,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他眼里涌出眼泪。   霞飞把他扶起来,两个人一起坐到床头。   霞飞低声说:“任伟,你人品端正,脾气好,跟你在一起,我踏实……”   任伟把右手放在霞飞的胸前,“我听到你的心跳了,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霞飞红着脸对他说:“你去洗一洗……”   “我洗过澡了……”任伟的脸红得像西红柿。   霞飞拥紧了他,两个人吻如急雨。   两个人互相脱尽对方衣物,一会儿就像一只白鸟和一只黑鸟依偎在一起。   两个人翻来覆去有半个时辰,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霞飞娇喘未定,露出一口榴齿,笑道:“哎呀,你这个大笨熊……”   寒夜降临,列车已穿过郑州。   软卧包厢里,龙飞侧躺在床上看报纸,凌雨琦看过霞姑,走进包厢,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用水果刀削着。   此刻的凌雨琦感到特别幸福,这个软卧包厢多像是一个温馨的卧房,她一直爱恋、尊敬的老首长和她痛处一室,而对床对望,这怎么不让她心潮澎湃呢?   凌雨琦削完苹果,递给龙飞。   龙飞咬了一口,说:“真甜。”   “当然甜,是烟台苹果,烟台的苹果莱阳梨嘛,还有深州的大蜜桃。”凌雨琦也为自己削了一个苹果。   龙飞放下报纸,问:“列车里有什么可疑的人吗?”   凌雨琦说:“没有发现,就是有几个像流氓打扮的人,霞姑晚饭吃了一个馒头和一个咸鸭蛋,她很少活动,心情有点紧张。”   龙飞说:不要让她紧张,就是有敌特也不会伤害她,只不过可能会审查她。   凌雨琦说:“她的身后有个妇女在给小孩喂奶,和她邻座的是个楞头小伙子,说是中途下车,一直在打盹儿,没有发现异常情况。”   龙飞听了,若有所思。   凌雨琦说:“她和黑鸟约好明天下午4点在六榕寺大雄宝殿见面,这个黑鸟不知是什么人物?”   “估计是个重要人物,关键是挖出广州的梅花党特务,了解他们下一步的行动目标。广州的梅花党迫切需要外地的特务协助工作,看来他们的猜疑心较重,或者是广州的梅花党力量相对薄弱一些。”   凌雨琦说:“以前很少听到广州的梅花党有动静,大连、北京、山西、湖北、广西、江苏等地的梅花党都比较活跃。”   龙飞严肃地说:“小凌,你可不要小看广州,于无声处听惊雷,解放初期,国民党特务蓄谋刺杀当时的广州市长叶剑英,曾买通一个轮船上的厨师,想在饭里下毒,又想搞爆炸,后来都被我公安机关破获了。最近有一个电影叫《羊城暗哨》,也是反映广州的公安人员和敌特作斗争的故事。广州离香港和深圳都很近,香港的敌特到广州比较方便。”   “老龙,我听说你离京前曾参加了一个北平地下党聚首欢聚会,原北平地下党负责人刘仁、赵凡、崔月犁等领导都参加了。”   “是啊,北平地下党潜伏斗争经验,许多都值得借鉴。在北京繁华的大栅栏西边有一个旧北平最大的浴池,叫东升平浴池,现在是龙晓宾馆。这家浴池是中共地下党的一个联络点。东升平浴池有3层楼房,第三层楼上设有特等官堂单间盘浴。在浴池正中,这家浴池的设施最先进,价钱也高。来这里洗浴的有资本家和政府要员,也有国民党特务。特务有时会带枪来,洗澡时把枪交给浴池的伙计保管,有时还跟伙计开玩笑说,现在市面上不安静,共党猖獗,把枪交给你们保管我最放心。但正是这些伙计,有的就是中共地下党员。伙计在给这些人搓澡、端茶、倒水的过程中,往往会套出许多有价值的情报。那时中共北平地下党的负责人赵凡、万一、苏一夫等人,常打扮成老板来洗澡,实际上是开会,布置任务。赵凡每次来东升平浴池接头,都会在3层楼的4号或6号房间单间。从1942年到1947年,刘仁用了近5年时间建立地下电台,电台隶属学委委员崔月犁负责,李雪负责技术指导和日常工作。李雪1947年2月奉刘仁之命,到北平城内正式建立电台。他经组织同意,在西四北大街开了一家龙云电科行,股东是李雪,伙计是赵振民;两个人利用电科购置各种零件,躲在后院,安装了4部发报机,3部留在北平,1部送到天津。此后,李雪买了一部短波收音机改装成收报机,又在西单商场开了一家九九照相馆,李雪当掌柜,电台交通员张彬任会计;另一个交通员在西单商场北门外临时摆了一个小摊卖香烟水果。地下党经常以买香烟、糖果为掩护到这里交接情报。北京的旧鼓楼大街,北箭号、帽儿胡同、洋溢胡同、西草场十二条、沙栏胡同等地都曾经设过秘密电台。国民党有10辆载着仪器的吉普东在北平城内流动侦察地下电台,地下电台的发报人员通过改变电台的波长、呼号、密码等技术手段躲避侦察。为了保证电台的安全,发报员、译电员、交通员都潜伏下来,地下党为他们安家,有的假扮夫妻,有的找了临时父母。李雪打扮成阔少,经常戴着墨镜,骑着摩托车在城里奔跑。地下电台的纪律十分严明,报务员、译电员和交通员的工作严格分开,互不接触。报务员只负责收发电报,译电员负责将电报译成密码,或把密码译成电文,负责递送电文的交通员,既不知道电报内容,也不知道电台在什么地方;取送电报都在胡同里进行。每次约定了3个时间,3个地点,以防万一有什么变故而中断联系。刘仁还要求电台工作人员,暂时停业组织生活,不合外界发生联系,不允许到公共场所活动,不看影剧,不阅读进步书刊,不参加群众性活动,不到娱乐场所,不逛街,3个电台之间也不发生横向活动。为了安全,地下党规定电报一律密写,密写的办法就是用稀米汤活面汤写在白纸上,干后不露痕迹,收电人只要用碘酒一擦,字迹就显现出来了。……”   正说着,有人敲门。   龙飞嘘了一声,两个人都不作声。   凌雨琦小声问:“谁?”   “是我。”   好像是霞姑的声音。   凌雨琦开了一道缝儿。   正是霞姑。   她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我的挎包丢了!”   “什么?怎么丢的?”   凌雨琦急问。   “我刚才打了一个盹儿,醒来就发现挎包不见了。”   列车徐徐驶进一个车站,站牌上写着:株洲。   龙飞说:“不好,挎包里有接头的一只绣花鞋!”   霞姑眼泪急得淌了出来,她点点头。   “是啊,我的绣花鞋丢了。” 第28章 智擒黑鸟(1)   龙飞急问霞姑:“你旁边那个人呢?”   “他下车了。”   龙飞说:“火车在株洲要停十分钟,小凌,咱们赶快下车,在下车的旅客中找,霞姑留在车上,在座位上不要动。”   龙飞和凌雨琦挤下火车,在下车的人流中寻觅着。   龙飞发现一个男青年慌里慌张进了站台的男厕所。   他迅疾跟进厕所,一个坑位一个坑位寻找,他终于发现霞姑的挎包丢进纸篓里,龙飞拾起挎包,拉锁被拉开了,挎包里有一只绣花鞋!   龙飞又惊又喜,赶紧把鞋放进包里,拉锁拉上,把挎包背在身上。   上面有一个破窗户,玻璃打碎了,风从窗口刮进来。   龙飞上了火车,双脚刚一落地,火车开动了。   凌雨琦跑过来,看到龙飞身上背的挎包,长吁了一口气。   龙飞说:“看来是个惯偷,他拿这只鞋也没什么用。”   “是不是他邻座的那个小青年?”   “好像是。”   凌雨琦说:“哼,我看他流生流气的样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个人返回软卧车厢,龙飞让凌雨琦设法把霞姑悄悄带过来。   凌雨琦走后不久,她带着霞姑来到龙飞所在的卧室车厢。   霞姑看到挎包,又惊又喜。   “你检查一下。”龙飞说。   霞姑拉开拉锁,在里面摸索了一会儿,说“鞋没丢,丢了10斤粮票,一百块钱,还有一个馒头叫这小子拿走了。”   龙飞说:“你要精心点,不能再丢了,下一站就是广州了。”   霞姑气愤地说:“我一看邻座的那个小子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老用胳膊肘蹭我的胸脯。”   凌雨琦说:“霞姑,你赶快回去吧,快熄灯了。”   霞姑返回了座位。   广州六榕寺始建于南朝,昙禧法师从海外请回佛舍利以后,梁武帝于大同三年(公元537年)诏许在此寺内建塔供奉。北宋瑞琪二年(公元989年)重建称净慧寺。北宋元府3年,苏东坡来寺内游历,看到6株老榕树苍翠茂盛,欣然题写“六榕”两字,至明代时称六榕寺。   这天下午3时许,寺里来了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他穿着一件薄薄的灰布中山服,左胸前佩戴着一枚梅花徽章,手里夹着一个公文包。   他来到大雄宝殿前左右环顾一番,便来到一棵老榕树下乘凉。一会儿,他拿出公文包里的一份《羊城晚报》,漫不经心地看着。   这时,从菩提树下的六祖堂内走出一个身穿米黄色短袖衬衫的中年妇女,她挎着一个白挎包,轻轻地来到中年男人面前。   “同志,这寺里听说有个六祖慧能的铜像,据说一拜就灵。”她凑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放下报纸,看了看她,说:“六祖慧能的铜像在六祖堂,那是禅宗,当然一拜就灵。”   这时,中年男人眼睛一亮,发现了女人挎包里露出的一只绣花鞋的鞋头,雕饰着一朵金黄色梅花。   女人说:“我从武汉来,女儿病了,专门来拜佛治病的。”   “好,我带你去六祖堂,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女人尾随中年男人穿过榕树,走进六祖堂。堂内没有外人,六祖慧能的铜像衣纹流畅自然,闭目坐禅的神态栩栩如生,仪态安详。   “这就是佛教禅宗佛祖,还不快拜?”   女人低头便拜。   女人抬头的一刹那,中年男人拉开公文包,露出了另一只绣花鞋。   女人惊喜地叫道:“你是黑鸟?”   中年男人点点头。   “武汉就够热的,想不到这里比武汉还热。”女人拭着汗。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随我来。”   女人尾随中年男人出了六榕寺,来到街心。   中年男人招手,一辆三轮车飞驰而来。   “上车吧。”中年男人一抬手,扶女人上了三轮车。三轮车向西奔去。   女人有些奇怪,问:“你没告诉车夫去哪儿,他怎么就蹬走了?”   中年男人笑而不答。   三轮车出了市区来到一个僻静处,进入一个小树林。   三轮车停下来,中年男人扶女人下车,走进小树林。车夫原地不动,在那里望风。   “他是自己人?”女人指着车夫问。   中年男人还是笑而不答。   直到看不见车夫了,中年男人才在一棵树前停了下来。   “你就是霞姑吧?”他又从公文包里掏出那份《羊城晚报》煽起来。   女人点点头,问:“上峰给我们下达了什么任务?还让我来协助工作。”   那个叫黑鸟的中年男人说:“我一会儿便告诉你。”说完,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小药瓶。   “霞姑,对不住,我还要验一下,这是我党的规矩,你身上的梅花在哪里?”   霞姑听了,面露不悦之色,说:“那我也要验你身。”   黑鸟点点头,“我验过你,你再验我。”   霞姑环顾四周,再无他人,车夫也看不见踪影,于是解开粉衬衫的扣子,露出乳罩;她摘下乳罩,指着左乳说:“就在上面检吧。”   黑鸟面无表情,拧开药瓶的瓶盖,从瓶内倒了一点药水,沾在手指之上,在霞姑的左乳上轻轻揉了几下,一会儿便现出一朵金色的小梅花。   这朵小梅花还是当年南山鹤到他家为它精心雕刻的。   黑鸟满意地点点头。   霞姑戴好乳罩整理好衣服。   “我该验验你了。”   黑鸟卷起左裤腿,让霞姑用药水在他的小腿弯处轻轻一抹,一朵黑色的小梅花隐隐显现。黑鸟叫道:“遥知不是雪。”   霞姑接着吟道:“为有暗香来。黑鸟,你布置任务吧。”   黑鸟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六榕寺南面的红旗旅馆1楼3号房间,”   黑鸟说:“明天早晨你起床后发现在桌子的抽屉里有一支手枪和子弹,你把这些放好。明天晚上8点,还是这个车夫准时到红旗旅馆门口接你,你坐上他的车,他会给你拉到目的地。”   “目的地在什么地方?”   “到时你自会知道。”   霞姑有些着急地问:“那我们去执行什么任务呀?”   “到时候自会知道,这是梅花党的规矩。”   “有多少人参加行动?”   “到时候自会知道。我们知道你是神枪手,到时候你要发挥威力!”   黑鸟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霞姑回到红旗旅馆以后,一直心神不宁。   这个黑鸟是个奇怪的人物,性格冷漠,他到底是什么职业?机关干部?拎着大公文包,身穿中山服,有些像,但又不太像。   他的眼镜背后还有眼睛。   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一个见了女人乳房也不动声色的冷血动物。   她不知道龙飞和凌雨琦如今在哪里?他们只告诉她,他们会跟她联系的。   晚上7点多钟,有人敲门。   霞姑打开门,怔住了。   凌雨琦穿着旅馆服务员的工作服,拎着一个暖壶出现在门口。   她朝霞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别声张。   “换一壶开水。”凌雨琦平静地说。   “服务员同志,你们这个客房浴室的龙头可能坏了,怎么一开尽是凉水,你给看看。身上都馊了!”   “行,我来看看。”凌雨琦走进门,顺手把门关上。   两个人相互使了一个眼色,快步走进浴室。   霞姑把和黑鸟接头的情况汇报给凌雨琦。   凌雨琦说:“我住在这家旅馆的二楼2号房间,老龙住在二楼3号房间。你依计行事,我们不会离你很远,平时不要出门,一切做得自然些。”   霞姑点点头。   凌雨琦临出门时,说:“这龙头没什么大毛病,别拧豁了。”   霞飞说:“谢谢,有事再麻烦你。”   霞飞上半宿睡得不踏实,一会儿下了床到卫生间小解,一会儿趴到窗前望望外面。她不明白黑鸟通过什么方式把手枪和子弹放在房间里桌子的抽屉里,因为她看了好几次,抽屉里只有一本居住旅馆须知,其他什么也没有。   夜半时分,她实在熬不住了,尽管又洗了一个热水澡,还是上下眼皮打架,她伏到床上,恍恍惚惚,一会儿便睡着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9点多,阳光泄进房间,窗外不远的马路上传来嘈杂声。   霞姑顾不上洗脸穿衣服,赤着双脚,来到桌前,打开抽屉一看,惊呆了。   抽屉内果然有一支消音手枪,装着子弹,还有一匣子弹。   霞姑心里像装了一只野兔乱撞,她赶紧把手枪和子弹装进挎包里。   她打开门望望楼道,静悄悄的没有另外的人。   她返回房间,把门锁好,穿好衣服,洗脸刷牙,整理一下头发。   她来到窗前,窗户的插销插得严严实实,窗帘也没有变动,黑鸟一伙是怎么把手枪和子弹送进门的?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她大惑不解。   霞姑不敢上街,她思忖:午饭和晚饭就在旅馆的餐厅解决吧,按照凌雨琦的嘱咐,她不能出门上街。   附近可能就有黑鸟的眼睛。   晚上8点整,红旗旅馆门口果然停有一辆三轮车,霞姑从窗户往外一看,车夫正是那天接她的那个人。   霞姑已经准备妥当,把手枪装入挎包里,出了房门,朝门口走来。   龙飞和凌雨琦一直没有出现,他们现在在在哪里,她不得而知。   她朝四周望望,没有龙飞和凌雨琦的影子。   车夫朝她点了点头,她上了三轮车。车夫瞪着三轮车朝北骑去。   霞姑朝后望去,没有什么人或车辆跟行。她有点茫然。   车夫瞪着三轮车七绕八绕,来到一个医院门前。   霞姑望去,挂着广州市中央医院的牌子。医院门口非常冷清。   霞姑向车夫付钱时,车夫低声对她说:“上8楼,黑鸟在那里等你。”   霞姑走入医院,上了电梯,在8楼电梯停住时,她走出电梯。   在拐弯处,她遇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他戴着大口罩。   医生摘掉口罩,原来他是黑鸟。   “怎么?你是大夫?”霞姑惊叫道。   黑鸟示意她别说话,拉她到一个僻静处。   黑鸟说:一会儿你就在这里担任阻击掩护任务,那里的7号病房里住着中共的一个高级干部。我一会儿去x光室放火,趁乱时,会有一个漂亮的小护士进入7号病房执行刺杀任务,你负责掩护她。我放火引开门口的警卫。   哪里有什么警卫?   霞姑用眼睛向7号病房门口瞟去,不知什么时候,有两个身穿便服的年轻男子出现在门口;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报纸,还有一个人靠住墙壁吸烟。   黑鸟说完就走。   霞姑拦住她,说;“执行任务后我怎么办?”   黑鸟说:“你从医院后门出去,门口停着一辆卡秋莎黑色轿车,司机会把你送到红旗旅馆,到旅馆后千万不要走动,到时候会有人跟你接头,接头信物和暗号依旧。”   黑鸟说完,匆匆下楼去了。   霞姑心里忐忑不安,这时,她的对面走过一个年轻秀丽的小护士,手里拿着一个药盘,她戴着雪白的大口罩,露出一双湛黑明亮的大眼睛,身材窈窕匀称,显的有几分优雅和柔媚。她的两眉之间有一颗明显的黑痣。   她走过霞姑的身边,嫣然一笑,留下一片芳香。   霞姑思忖:医院里还有这样美艳的护士。   这时,忽听有人喊道:x光室着火了,快救火啊!   紧接着,一股火灼的糊味顺着楼道卷了上来。   那个小护士朝7号病房前穿便装的男人叫道:“x光室设备是从国外进口的,价钱昂贵,这是国家的珍贵财产,共产党员,勇敢的冲上去,快救火啊!”   那两个身穿便装的男人一听,犹豫了一下,互相对视一下目光,分别冲下楼去。   小护士迅速走进了7号病房。   霞姑已从挎包里拿出手枪,她见小护士进了7号病房,心内着急。   万一龙飞、凌雨琦不清楚敌特的这次刺杀行动怎么办?   7号病房里住着哪一位中共高级干部?   小护士实施刺杀那就糟了。   霞姑不容多想,果断地朝7号病房门口开了两枪。   “砰,砰”。   一会儿,只见7号病房的们被撞开,小护士一头撞了出来,拼命朝楼下跑去。   只见一个男人从7号病房里追出,他身穿医院病服,手持一把手枪。   他迅速去追小护士。   霞姑觉得他的背影像龙飞。   为了掩护自己,霞姑又朝7号病房方向开了两枪,然后从另一侧楼道下了楼,来到医院后门。   这时,几辆消防车飞快鸣笛赶到。   x光室在医院主楼的3楼,3楼楼窗里冒出熊熊大火和浓烟。   霞姑走进卡秋莎轿车,司机叫道:“快上车。”   霞姑上了车,轿车飞驰而去,来到红旗旅馆门口,嘎然停住。   霞姑看了一眼司机,他是一个小伙子,戴着墨镜。霞姑看不清他的面孔。   霞姑下了车,轿车飞驰而去,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霞姑见天色已晚,路上行人寂寥,于是返回自己的房间。   霞姑关好们,冲了一个澡,躺在床上,心里就像悬着一个吊桶,七上八下。   龙飞和凌雨琦他们不知怎么样了?   那个小护士特务不知抓到没有?   黑鸟不知如何了?   7号病房里中共的高级干部性命不知如何?   这一夜,霞姑恍恍惚惚,睡得不踏实,几次从梦中惊醒。   她一会儿觉得窗外有人,走近窗口,窗帘飘动,窗外是梧桐树。   一会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她不敢开灯,凑近门前,倾听这外面的动静。   天气湿热,闷得人透不过来气。隔壁婴儿的啼哭更增加了几分烦闷。   她又想起自己的女儿霞飞。霞飞不知怎么样了。她坦白交待了自己的问题,会不会得到政府的宽大处理。   自己如有立功表现,会减轻女儿的压力。她把藏有手枪和子弹的挎包压在自己的枕头下;又觉得不妥,如果白天服务员收拾房间,可能会发现,于是她有把挎包藏到大衣柜里。   就这样,霞姑一直挨到天亮,广州天亮挺早,她被窗外路上一片嘈杂的声音吵醒。看到行人川流不息,红旗旅馆位处市中心的十字路口,街上店铺阶比磷次,生意人起的早,摩托车,自行车,三轮车,汽车往来穿梭。   霞姑起床又冲了一个澡,然后拿好衣服。这时已到吃早饭时间,她拿出挎包出了门来到餐厅。   霞姑看到凌雨琦已坐在餐厅的一角,她朝霞姑使了个眼色。   霞姑会意,在她的临桌捡了一个座位坐下来。   服务员端来油饼、米粥,咸菜,霞姑吃起来。   这时,凌雨琦朝霞姑使了一个眼色,她悄悄起身,来到楼道另一侧的女厕所里。   霞姑也站起身,跟进女厕所。   女厕所里有三个蹲坑,两个人确信无旁人以后开始交谈。   凌雨琦说:你这次立了头功,敌特务刺杀的目标是广东省黄副省长,黄副省长正在中央医院住院医病。龙飞假扮黄副省长,特务的刺杀阴谋失败了。   “那个小护士抓到了吗?”   “可惜让她跑了。那个黑鸟是中央医院的一个主治大夫,他去x光室纵火,被我击毙了。目前黑鸟已死,线索断了。”   霞姑把昨晚的经过说了一遍。   凌雨琦说:“那个三轮车夫和带你回旅馆的司机都是梅花党人,至今没有抓获。那个小护士的功夫也不简单,她的轻功极高,而且双手使镖,她熟悉医院地形,七绕八绕就甩掉了龙飞,至今下落不明。”   霞姑问:“她真的是这个医院的护士吗?”   凌雨琦点点头,“是内科的护士,她的父亲是原国民党部队的一个军长,在解放前夕被我军击毙,她的母亲因此自杀身亡:以后她寄养在一个亲戚家里长大。她今年21岁,名叫李楚怜。”   霞姑问:“我该怎么做?”   凌雨琦说:“我想梅花党还会有人找你,你沉住气,留在旅馆不要动。”   正说着,女厕所外传来脚步声,是高跟鞋的声音。   凌雨琦小声说:“有人来了。”她赶快闪进一个厕门,拉上门栓,脱下裙子,假装小便。   霞姑来到洗水池前,假装便后洗手。她通过镜子看到进来一个年轻的时髦女郎,穿着暴露,唇红齿白。   她进入女厕所飞快进入一个厕门,一会儿就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渲泄声。   一股恶臭传来,她皱皱眉头,穿好衣裙,出了厕门,在洗手池前冲冲手,回到餐厅。   这时,霞姑已不在餐厅的座位上。   凌雨琦又接着吃起来。   霞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挎包放回到大衣柜,坐在沙发上发怔。   黑鸟被击毙,梅花党广州分部组织群龙无首,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不得而知。   龙飞说此次南下的目的是彻底摸清梅花党广州分部的情况并彻底摧毁,既然黑鸟死了,那么广州梅花党人的潜伏情况将成为一团迷雾。   霞姑想起昨晚那个叫李楚怜的小护士朝她嫣然一笑,那一笑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笃笃笃,”   有人敲门。   霞姑有点紧张,她站起身来走到门前。   “谁呀?”她问道。   “是我,服务员,收拾房间。”门外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霞姑开了门。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站在门口。   “请进来吧。”   女服务员从身旁的服务车上拿下工具,开始收拾房间。   霞姑躲到一边,注视着女服务员的动作。 第29章 智擒黑鸟(2)   女服务员开始收拾床上的被子,她拉开被子,发现了床单上的一小块血迹。   “大姐,你注意点,弄脏了床单是要赔偿的。”她埋怨说。   霞姑见状,脸红了一片,小声说:“我今后注意,赔多少钱都算在我的账上。”   女服务园换下床单,出去一会儿又拿了一条新床单进来,她铺上新床单,叠好被子,又来收拾卫生间。   霞姑脸上依旧很红,她有些无地自容,于是退出房间,来到前台。   前台报纸架上有几份报纸,她拿起一份《广州日报》翻阅着。   她看到报纸上的日期,心里陡然一惊。离“五一”不远了,广州的案子没有告破,北京的两起案子还没有着落,龙飞的心里一定很着急。   正想着,忽然想到手枪和子弹还在大衣柜的挎包里,服务员会不会发现?   她飞快地返回房间,女服务员正在用拖把拖地。   “双脚在地上蹭一蹭”她朝霞姑喊道。   霞姑将拿着的皮便鞋在地上蹭了蹭,蹭下一点土;她小心翼翼地走进屋,来到大衣柜前,打开衣柜,挎包还在那里:她用手按了按挎包,硬邦邦的,手枪还在里面。   她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女服务员收拾了房间走出房门,过了半个时辰,霞姑的心情才稍稍平静。   过了两天,没有任何动静。   这天吃中午饭时,凌雨琦又坐在餐厅的那个角落里,她朝霞姑使了一个眼色。霞姑会意,又跟随她走入女厕。   女厕里有一个老太太正在蹲坑,凌雨琦只能进入老太太右侧的侧位,霞姑进入老太太左侧的侧位。   老太太可能有些便秘,她又忘记关门,“吭哧吭哧”半天也没离位,这可急坏了凌雨琦和霞姑。他们二人躲在里面蹲坑也不敢出来。   老太太的声音传了出来:“哎,人老了,不中用了,青春宝贵啊,青春一过,有谁来收拾我们啊!”   一会儿,霞姑听见老太太“踢踢沓沓”的脚步声,她走了出来。   老太太在敲她所蹲的蹲坑的厕门。   老太太说:“开开门,我这里没手纸了,哪个小骚货看到没了手纸,也不报一声?养了孩子没屁眼!”   霞姑从卫生纸筒撕下一段手纸,开了门,递给老太太。   这是一个体态肥硕的老太太,她弯着腰,一手提着裤带,一手接过手纸。   “谢谢,大侄女。”她说。   霞姑赶紧关上厕门。   老太太擦完腚踢踢踏踏出去了。   凌雨琦和霞姑都走出厕门。   霞姑说:“都快憋死我了,他们一直没有动静。”   凌雨琦说:“我和老龙研究决定,你戴着这枚纪念会章到街上转一转,看能不能钓条大鱼回来。”   霞姑接过纪念章一看,是一枚梅花形纪念章。   “我到哪儿去转?”霞姑问。   “市中心,大商店,菜市场,都行。”   “我还带着枪和绣花鞋吗?”   “都带上吧,放在旅馆里,要是丢了就不好办了,我的一个钱包就在旅馆里丢了,这旅馆里有贼。”   霞姑听了,睁大了眼睛:“什么?还丢了钱包!丢的钱多吗?”   “没多少,丢了一百多块钱,30多斤全国粮票,可惜的是我和妹妹的合影照片也在里面。没关系,我还有一部分钱和粮票缝在内裤里了。广州的贼真多。”凌雨琦叹了一口气。   霞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钱包。   吃完午饭,霞姑稍微打扮了一下自己,换上一件白色连衣裙,把梅花形纪念章别在左胸前,挎着挎包,出了门。   她走在街上,行人如织,络绎不绝,她很快来到一个菜市场,想买点西红柿和香蕉,于是买了一个竹菜篮,上面有一块蓝色盖布。   她在菜市场转了一圈,买了3个西红柿和半斤香蕉,放在竹菜篮里。   她又去旁边的百货大楼转了一圈,从一楼走到三楼,又从三楼下来,傍晚时回到旅馆。   一路上她没有发现可疑的人,也没有人跟她搭讪。   她关上房间的门,把菜篮子放到桌上,揭开盖布,大吃一惊。   原来竹篮里除了西红柿和香蕉外,有十几个硬邦邦沉甸甸的钱包,不少是坤包。   她登时惊呆了。   怎么有这么多钱包?   吃晚饭时,她在餐厅一角又见到了凌雨琦。她与凌雨琦交换一下眼色,两个人又来到女厕。   女厕内恰巧没有其他的人,霞姑把这个奇怪的现象告诉了凌雨琦,凌雨琦也觉得这一现象奇特。凌雨琦告诉她,等她向龙飞汇报后再决定下一步行动。晚上12时,客人基本休息之时,她会扮装服务员到房间找她。   霞姑回到房间去,望着菜篮子里面的钱包发愁。不知不觉睡了一觉。直到12时有人敲门,她才从沙发上惊醒,爬起来。   开门一瞧,正是装扮成服务员的凌雨琦。   她手里拿着一个蚊帐。   “你要的蚊帐拿来了,这里的蚊子太多,弄不好染上登革热就危险了。”   霞姑说:“你进屋帮我安上吧。”   凌雨琦说:“好,我帮你安上。”   凌雨琦走进房间,霞姑把门关上。   霞姑引凌雨琦来到桌前,她从大衣柜里拿出那个菜篮子,揭开盖布,露出那些钱包。   凌雨琦逐一打开钱包,检查一看,她说:“这些钱包大部分是女人身上的,有人民币,有美元、英镑、法郎、港币,有粮票、布票、油票,甚至还有避孕工具。我寻思:这跟特务案没有关联。刚才龙飞分析,这枚梅花形纪念章很可能是一个盗窃组织首领的标志,这些飞贼把你当成了他们的首领,盗窃的财物都装在你手提的竹篮子里了。”   霞姑听了,恍然大悟。   凌雨琦说:“老龙指示你沉住气,再等几天看看动静,特务们估计还会找上门来。”   霞姑问:“这些钱包怎么办?”   凌雨琦说:“交给我吧,我转交给当地派出所,让他们处理。”说完,拎着菜篮子出门去了。   霞姑把凌雨琦送走后,把门锁好,于是又冲了一个凉,准备睡觉。   这时,她觉得窗外有动静,有个人影一闪。   她来到窗前,往外望去,只见街上行人稀少,路灯昏暗,没有发现可疑的人。   她关了灯,回到床上。   天气炎热,蚊子轮番轰炸,她有些睡不着,索性把灯又开了,安上蚊帐。   她躺在蚊帐里,寻找着蚊子。她终于发现蚊帐里溜进一只蚊子,张开手掌,狠命一击,手心有一小点血迹。她把这只蚊子消灭了,心里才踏实一点,于是灭了灯,安心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辰,她只觉得脖颈一片冰凉,睁眼一瞧,有个人站在她的面前,一阵香气袭来。蚊帐已经被挑开。   她伸手一摸,脖颈间有一个枪口,正对着她。   她惊出一身冷汗,急问:“什么人?”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她冷笑一声,说:“我就是那个小护士李楚怜,共产党日夜缉拿的梅花党人!”说着从腰里摸出一只绣花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你那只绣花鞋,我已经领教过了。”接着,他们又对上了暗语。   “你何必这么对待我?”霞姑问,她用手推开了手枪。   “你为什么在那天晚上提前开枪?”李楚怜问。   “我看到共党一个警卫要进屋,我向她开了枪……”   “可是为什么没有见到她的尸首?”   “他仅仅受了点伤。”   “看来你的枪法,还不够准。黑鹰说你是一个神枪手,特地举荐你来广州……”   霞姑问:“黑鹰是谁?”   李楚怜哈哈大笑,“就是那个自称黑鸟的人,他已经命丧九泉了。”   “那黑鸟是谁?”   李楚怜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说道:“梅花娘子,起床吧。”   “上哪儿去?这么晚了。”   “去执行一个新的任务。”   “什么地方?”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跟你走了?”   李楚怜严肃地说:“这是黑鸟的指示。”   “好吧。”霞姑穿好衣服,从大衣柜里拿出挎包,随李楚怜走出房门。   两个人除了旅馆,拐进一条黑暗的小巷,远处停着一辆轿车,还是那辆卡秋莎牌黑色的小轿车。   李楚怜唿哨一声,那辆黑色轿车徐徐驶来。   李楚怜打开轿车的后门,让霞姑进去,随即把一块黑布蒙住她的双眼。   霞姑问:“都是自己人,何必这样?”   李楚怜冷冷地说:“这是梅花党的规矩。”   李楚怜坐在司机的旁边,轿车飞驰而去。   轿车行了有半小时时间,来到一个去处。   轿车停了下来,李楚怜扶出霞姑,扶着她走进一个铁门,进入一个院落,霞姑闻到一片花香,其中有桂花的香气,这是霞姑最爱闻的花香。   李楚怜扶她上了台阶,走入一座小洋楼,又上了二楼,楼梯是木板,踏上去“嘎吱嘎吱”响。   李楚怜扶她进入一个房间,帮她解开了蒙布。   霞姑顿时感到进入一片辉煌之中,柔软的席梦思床,白色的床头柜,白色的雕花衣柜,白色的梳妆台,墙角有个腰鼓形大花瓶,瓶内插有一束红玫瑰。   霞姑问:“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华丽?”   霞姑望着壁上一幅3米多长、1米多宽的油画,画面上有十几个裸女,或游水、或荡秋千、或交谈,沉浸在夜间柔和的月光之中。   李楚怜对她说:“今晚你就住在这里,明天午饭后我带你出去执行任务。抱歉了,你不能随意出去,旁边有浴间、卫生间,到时候有人给你送饮料和美餐。”说完,她走了出去,把门反锁了。   霞姑坐在席梦思软床上苦苦冥想:龙飞和凌雨琦不知道她已离开红旗旅馆,她已被梅花党人控制,明天午饭后不知执行的是什么任务?是凶是吉?不明朗。   思来想去,唉,随机应变,听天由命吧。   她来到左侧浴间又洗了一个澡,于是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觉醒来,阳光早已泄进窗户,她穿好衣服,朝窗外望去,只见是一片高楼。她很少来广州,也不知身居何处。   桌上早有人端来面包、香肠和西红柿片,还有一杯煮熟的牛奶。   她有些饿了,匆忙洗漱了一番,然后狼吞虎咽般吃起来。   吃过早餐,霞姑闷闷地坐在梳妆台前,她在思忖如何把自己的现况通知凌雨琦和龙飞。   午饭也十分丰盛,一个年轻的女保姆默默地端来一盘菜肴,一只广州烧鹅,一盘基围虾、一盘鸡蛋炒丝瓜和两碗米饭。   午饭后,李楚怜出现了。   “怎么样?梅花娘子,休息还好吧?”她笑吟吟地问。她穿着一件宝蓝色的旗袍,显得标志娴雅,挎着一个白色挎包。   “走吧,现在就出发。”   “现在出发?”   李楚怜点点头。   “你洗漱了吗?”她问。   “洗过了,昨天夜里洗的。”   “水温合适吗?”   “合适。”   李楚怜想了想,走了出去,一会儿拿着一堆衣物走了进来。   “你把这个换上。”她拎出一件粉红色旗袍,递给霞姑。   霞姑看了看,说:“这件有点艳吧,我已经41岁了。”   “你有气质,长得年轻,换上这件也不为过,锦上添花。”她笑了笑。   两个人出了小洋楼,那辆黑色轿车停在院里。李楚怜引霞姑坐在轿车的后座,轿车开出院子,在马路上行驶。   “不用黑布蒙我的眼睛了?”霞姑问李楚怜。   李楚怜笑道:“不用了,不蒙住你的双眼,你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说出来吓你一跳。”   霞姑问:“现在准备执行什么任务?”   李楚怜回答:“刺杀共产党广州军区副司令!”   霞姑听了,为之一惊,转而镇定下来,这可是一尾大鱼啊!   “是啊,就要有大动作,否则不可能惊动世界。上一回就让共产党广东省副省长溜过去了。”   “这个是大军区副司令,肯定警卫不少。”霞姑担心地说。   李楚怜神秘地笑了。我有一条妙计。   “什么妙计?”   “一会儿我们到了他的住宅附近,你假扮成精神病患者,脱光了衣服在他家门口裸奔,引走警卫。我从后院墙上翻进去实施刺杀。”说着,李楚怜从一个黑皮包里拿出一对消音手枪。   “让我裸奔?”霞姑惊得长大了嘴巴。   李楚怜点点头,“我们会保证你的安全,这辆车在前头接应你,司机师傅假装是你的家人,把你接走,穿的衣服就放在车里。”她用手指指着司机旁边座位上的一包女人穿的衣物。   霞姑哭丧着脸,说:“我都41岁了,脱光了哪里有什么魅力?那些警卫还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还是你来吧。”   李楚怜说:“这些警卫有的是出于维护社会秩序,有的可能是出于好奇,你闹的动静越大,就对他们越有吸引力,这样便于我们行动!”李楚怜显得十分自信。   霞姑赌气地说:“我不去,这个裸奔的角色应该由你来担任,你是个护士,见过的世面多了,何况比我有优势,皮肤又白,身段又苗条,我是神枪手,由我来执行刺杀任务。”   李楚怜见轿车已停在目标住宅附近,因见霞姑执拗,拖延下去恐怕夜长梦多,于是说:“想不到你还挺封建、传统。好,我们对换一下角色。”说完,她从黑皮包里摸出一张地形图。   “你看,这是目标,住宅后院,从这里翻墙进去,我已派人把电网剪断;进院后三进北房是这个副司令的卧房;他只要在家,每天午饭后都要在这里睡午觉,睡两个多小时,夜里也在这里安歇。”   “他今天在家吗?”   “我们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今天是星期日,他在家,你带着我的消音手枪。”她把两支消音手枪塞给霞姑。   霞姑把这两支消音手枪放进挎包里。   霞姑问:“完成刺杀任务后,我怎么撤离?”   “有人会接应你,你还是从原路出来,会有三轮车接你走,车夫认识你。”   “三轮车哪里有汽车快?”   “他有办法,有捷径。”   李楚怜说完,迅疾脱下旗袍、乳罩、内裤等物;她定定神,然后推开车门,像一尾白鱼一样溜下轿车,然后像利箭出弦一般在胡同里狂奔……   她奔向这座宅院门口,向门口守卫的警卫高扬双手狂笑欢呼,并且一边狂奔一边敬礼。   警卫们惊呆了,一忽儿缓过劲儿来,一齐扑向她。   她跑的飞快,训练有素,一边跑一边唱:“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国家人民地位高……”   霞姑简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她就像在欣赏一幅西方画家的油画佳作,李楚怜美丽的胴体,简直像天仙下凡。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执行任务?”   司机扭过头来,朝她吼道。   霞姑缓过神来,飞快拉开车门,下车后朝后面走了几十米,窜上院墙,从一个电网缺口处转了进去。   院内幽静无人,她辨明了三进院后跳了下来,看到北房,于是走到房前。   她听到一阵鼾声。   进入正房,朝右面一撇,正见一位穿着军服的胖大军官正倚在床上睡觉。   她上前推醒那个军官,那军官醒来,惺忪着双眼,问道:“怎么了?”   霞姑说:“有梅花党特务要刺杀你,你快派警卫抓住门口那个裸奔的女人,她是梅花党特务,还有一辆卡秋莎牌轿车,司机跟他们是一伙的。”   “你是谁?”   霞姑回答:“我是公安局卧底的,一会儿我假装开几枪,你不要害怕。”说着,霞姑从挎包里取出一对消音手枪。   这时,只听耳边一响,一支飞镖擦着她的耳际飞过,钉进墙壁之中。   霞姑回手一枪,窗外一人应声倒下。   霞姑飞快出屋,正见一个厨师模样的中年男人倒于窗前。   她飞快上了房,朝北房下面连开几枪,然后下了院墙。   墙根处正有一辆三轮车停在那里,车夫还是那个小伙子。   “快上车。”小伙子喊道。   霞姑上了三轮车,车夫骑着三轮车拐进一条胡同,绕了一阵,进入一条大街,又拐入一条胡同,进了一个小院。   车夫把门锁好,领霞姑进了北房。   “这是什么地方?”霞姑问他。   他笑了笑,“这是我的家。”   霞姑打量了一下四周,四壁如洗,一条旧桌子,两条木凳,墙角放着车胎等物。   车夫把她引进西方,有一个单人木床,一个破旧的衣柜,屋内空气浑浊,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霞姑耸了耸鼻子,问:“这就是你的家?”车夫点点头,露出两排泛黄的牙齿,说:“我是光棍一条,就是共产党说的无产阶级。”   霞姑没有说话,默默坐在床头,不知说什么好。   她想,将军是否调动警卫?有没有抓住李楚怜?那个小轿车司机有有落入法网?   车夫问她:“那个老家伙干掉没有?”   霞姑轻轻地回答:“我一连三枪都打在他的天灵盖上,恐怕早已一命呜呼了!”   “我听说你不愿意光着屁股跑?”车夫的话里带点淫秽的味道。   “她比我年轻,更有利于工作。”霞姑冷冷地说。   车夫淫笑着说:“我们胜利了,我们应该一起庆祝胜利,你也应该犒赏一下我,当年蒋委员长夫人宋美龄还知道用美女犒赏三军呢!”说着,他扑向霞姑,把她扳倒在床上。 第30章 智擒黑鸟(3)   霞姑拼命挣扎,车夫力气太大,来势凶猛,他拼命掀开霞姑的旗袍,用力撕扯她的内裤。霞姑气力不足,但是拼死抵抗。   车夫喘息着说:“我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碰过女人了……”   霞姑看到桌上放着一个闹钟,她用力挪动着身子,用手贴近闹钟。就在车夫即将得逞的一刹那,她终于拿起闹钟。在车夫的后脑上狠命砸了一下,车夫软绵绵地倒下了……   霞姑把车夫绑个结结实实,然后出了院门去找公用电话。按照凌雨琦给她的一个公安局的电话号码,报告了整个过程,并请他们迅速通知龙飞和凌雨琦。   广州市公安局的公安人员驾车赶到车夫的家,抓捕了车夫。同时,公安人员还告诉她,那个裸奔的女人已被警卫捕获,司机在驾车逃跑时被击毙。   龙飞、凌雨琦与霞姑会合后,表扬了她的机智勇敢的精神。   原来那个被霞姑用枪击毙的投镖人是将军住宅的厨师,他是被梅花党收买的人。当他看到霞姑的真实做法后,企图偷袭她,置他于死地,再行刺将军,他是梅花党埋伏的另一杀手,但是阴谋败露。   在强大的政治攻势下,李楚怜终于坦白交待了全部罪行,原来她就是梅花党广州分部的头目,绰号“黑鸟”。根据她提供的线索,公安部门一举出击,又擒获了27名梅花党成员,另有3名梅花党成员由于顽抗被击毙,1名服毒自杀,两名外逃。李楚怜的上峰即是台湾梅花党总部派出的特派员白蕾。   龙飞、凌雨琦、霞姑一行凯旋回到北京,肖克、朱江、南云等人到机场迎接。   据南云讲,他们的女儿龙晓菲还是没有消息。龙飞听了,非常焦急,心下一沉。   “五一”临近,不知梅花党人又在搞什么破坏活动。令人奇怪的是,北京的梅花党人仿佛一下子偃旗息鼓,没有任何动静。劫持龙晓菲的稻春阿菊最近一直没有动静,也没有再来电话。白雷、芳梅娟一伙也没有再露面。   以静制动,这是最高谋略之一,梅花党人就是采取的这一谋略。   台湾地下党已经向大陆通报了蒋介石向稻春阿菊颁发“梅花女皇”奖章的情况。   五一国际劳动节终于来到了。   龙飞会同北京市公安部门在北京的重要场所都布置了严密的警力,他还通过上级部门像全国的重要城市和重点地区下达加强警力的通知。   五一的清晨,龙飞接到报警电话,身中消音手枪数发子弹的樊小慧报警:今晨稻春阿菊带着已打麻醉针的龙晓菲前往北京百货大楼,实施破坏行动!近日来稻春阿菊劫持龙晓菲一直躲藏在樊小慧的家里。   龙飞立刻带领凌雨琦、南云、朱江等人赶到百货大楼,肖克负责留守。   王府井大街上行人川流不息,人们的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庆色彩,百货大楼里更是人头攒动,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龙飞、南云、凌雨琦、朱江等人从一楼走到四楼,没有发现异常现象,更没有看到龙晓菲和稻春阿菊的踪迹。   他们究竟到哪里去了?   樊小慧通报的情况是否准确?   特务是不是在搞声东击西?   龙飞有点疑惑。   南云忽然捂着肚子说:“我有点不舒服,我要上厕所。”   龙飞知道妻子月经期间有些疼经,今日妻子来了月经。南云的一句话提醒了龙飞。   她们会不会在女厕所里?   百货大楼四层楼,一共有四个女厕所。   龙飞果断决定:“南云马吾搜查三楼四楼女厕,凌雨琦马吾搜查一楼二楼女厕。朱江带领一些公安人员到附近店铺;包括东安市场、银行、药店等处搜索,赶快行动!”   南云在搜查三楼女厕时发现一个异常现象,几个女人挤在一个关门的厕位前议论纷纷。   一个年轻女人埋怨道:“半天不出来,是不是拉线屎呢?”   另一个中年胖女人说:“哼,等了半天了,我都快拉裤子了,在里头蹲坑睡觉哪,要睡回家床上搂老公睡去!”   又一个中年女人骂道:“今儿个大过节的,上厕所人多,我算是倒了邪霉了,屎都到腚门了,又闹了痔疮,唉!”   南云上前敲门,说:“喂,里面有人吗?”   无人应声。   又一个女人说:“哼,还装聋作哑呢!”   南云使足了力气,用肩膀撞门,门开了,只见龙晓菲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斜倚在坑位旁,她的腰间鼓鼓囊囊的。   南云喊到:“我是公安局的,大家快撤离,她身上可能有炸弹!”   众人一听,纷纷奔出女厕,有的屎都拉到裤裆里,有的尿湿了裙子。   南云抱起龙晓菲,拉开她的衣服,只见她的腰间绑着两个瓶子,瓶内装着药水。她立即意识到情况危急,她见晓菲腰间皮带上有一个小型马蹄形闹表,表内的4跟引线分别接入4个瓶盖,她断定这是症结所在,于是迅速拔掉4个瓶盖上的4根引线。   这时,龙飞闻讯赶到,他看到南云正抱着龙晓菲奔出女厕。   龙晓菲仍在昏迷之中,南云急叫:“我已把引线拔除了!”   龙飞叫道:“这可是细菌武器啊,千万别让药瓶破碎。”说着,他冲到龙晓菲身边,小心翼翼地一个个取下了药瓶,平放在地上。   南云说:“老龙,你组织抓特务,别让稻春阿菊跑掉,我带晓菲去医院!”   龙飞点点头。   这时,凌雨琦匆匆跑来。   龙飞见南云抱着龙晓菲匆匆下楼,于是对凌雨琦说:“我想稻春阿菊不会在百货大楼内,因为只要爆炸,细菌扩散,她也有危险。她很可能在百货大楼附近,快跟我走!”   龙飞带着凌雨琦等冲出百货大楼,龙飞对凌雨琦说:“你去东安市场,我到南边搜索。”   凌雨琦向马路对面跑去。   龙飞刚来到百货大楼南侧的银行门口,只见一个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子从二楼窗口越出,如翱鹰凌空。她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滚儿,然后朝西便跑,奔走如飞。   窗口又越出一人,正是朱江。他手持手枪,也从半空中跳下来,稳稳立于地面。   “他就是稻春阿菊!大家散开,她是狗特务!”   “砰,砰”朱江朝稻春阿菊开了枪。   龙飞见状,也抽出手枪,朝稻春阿菊追去。   稻春阿菊见一人骑着摩托车驰来,双脚凌空,踢飞了车座上的年轻男子,自己飞身跳了上去,然后调转方向,骑着摩托车狂奔。   龙飞紧紧盯住稻春阿菊,连发数枪。稻春阿菊身子摇晃了一下,摩托车飞向一边,她被重重的摔在地上。   龙飞,朱江等公安人员纷纷赶到,十数支手枪对准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稻春阿菊。   稻春阿菊瞪着血红的双眼,苦笑了一下说:“我的”“命好苦,又”“不能如愿”“了,便宜你们了”。   “砰!”一个胖胖的中年公安人员朝她的头部开了一枪,稻春阿菊脑浆迸裂,登时毙命。   一代名花“梅花女皇”一命呜呼。   龙飞狠狠拽着那个开枪的中年公安人员的衣领说:“谁叫你开枪的?”   那个公安人员不服气的说:“你们都开枪,为什么不允许我开枪?我的枪也不是吃醋的,龙飞,你是中共第一神探,就不允许我争当第一神探?法国皇帝拿破仑说过:‘不愿意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龙飞说:“我是要活口!她掌握不少情况。”   那个公安人员忿忿的说:“像这样的帝国之花,都顽固不化!”   朱江劝道:“算了,老龙,她已经死了,死有余辜!还是到医院看看晓菲吧。”   与此同时,正在市公安局值班的肖克也接到一个紧急电话,电话中称:北京前门外大栅栏街老字号内联升鞋店也发生一起命案。肖克听说后立即带领公安人员驾车前往内联升鞋店。   原来今天上午内联升鞋店刚开门,就有两个女顾客前来买绣花鞋。其中一个女顾客身体不适。陪她一同来的一个女顾客说,她的女伴高血压,心脏不太正常。于是扶她在座椅上坐下来休息。   这两个女顾客一个30来岁,生得气质娴雅,清高孤傲,身穿藕荷色旗袍,白色皮鞋,戴着墨镜。生病的女顾客只有20来岁,身材苗条,肤色如玉,身穿玫瑰红色旗袍,也戴着一付墨镜,脚穿着米黄色高跟皮鞋。   那位30来岁的女顾客挑选了两双绣花鞋,一双绣花鞋是红底黄色,另一双绣花鞋是金黄底紫色。   她拿着两双绣花鞋来到收款台前,拿下白色挎包,打开挎包,惊叫道:“哎呀,我忘记带钱包了!”   她对收款员说:“您帮我看好我挑选的两双绣花鞋,我回家去取钱。真不好意思,出门太急,忘记带钱包了。”   收款员问:“你家住哪儿呀?”   “不远,就在珠市口大街。”   收款员指着倚着座椅上歇息的年轻女人问:“你的女伴有没有带钱包?她付款不也一样吗?”   女顾客凑近收款员,抱头瞟了一眼斜靠在座椅上的女伴说:“她呀,抠门!我要是借了她的钱,他也会天天追着我,要我还钱,还要利息。好,我回去取钱吧。”说完,扬长而去。   内联升店里有个新分配工作的女售货员,这小姑娘刚参加工作,是顶替她的爸爸接班的,她立功心切,想多卖出几双鞋,于是挑选了一双红粉底色有金黄色梅花的绣花鞋,走到在座椅上歇息的女顾客面前,她半跪着一条腿对她说:“顾客同志,我帮你挑选了一双绣花鞋,质地好,粉红色,金黄色梅花,保你满意,你来试试。”   女顾客没有理睬她,她望着女顾客隆起的肚子,小声说:“您快有小宝宝了吧?要当母亲了,多幸福!来双绣花鞋穿,您多有派,就像三十年代北平城里的贵妇人。脚底没双好鞋,唉,穷半截!”   女顾客仍旧没有理睬她。   旁边一个老售货员撇着嘴告诉她:“什么贵妇人,那是资产阶级太太,小姐,剥削阶级,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对象,应该说是新中国的女性,社会主义的新女性!”   这个年轻的女售货员小声说:“对,用新词,我初来乍到,新词儿少,以后多跟师傅学着点。”   那个老售货员走到女顾客面前,蹲下来,她拿过一只绣花鞋,脱下女顾客的一只高跟鞋,说:“您是上帝,我请您试一试,保你满意!”她把鞋给她换上,“哎呦”叫了一声。   年轻的女售货员问:“师傅,怎么了?”   “她的脚怎么这么凉?冰凉!就像太平间里出来的。”   “什么?”年轻的女售货员也伸过一只手,攥住了女顾客的那只赤脚。   “哎呦,果然冰凉!”她缩回了手。   内联升的售货员们闻讯陆续跑来,大家觉得事有蹊跷。   这时,那个老售货员听到女顾客的身上传出“滴滴答答”的声音,这声音及其细微,只有静下来聆听才能听到。   “不好,顾客同志,顾客同志”她用手推了推女顾客。   女顾客身子一歪,滑倒在地上,她戴的墨镜掉了,她的双眼紧闭。   “她死了!死了这是一具女尸,快报警,报警啊!”那个岁数大一点的女售货员叫道。   肖克赶到现场,立即认出这个女顾客是芳梅娟。   她迅速扒开她穿的旗袍,只见她的小腹处有一道缝线,肚皮隆起,腰间挂着一个小闹表,表针“滴滴嗒嗒”走着。   “快闪开,定时炸弹!”肖克大声叫道。   公安人员紧急疏散现场围观的顾客和售货员。   肖志将表针往回拨,紧急拆除了爆炸装置。他用一把水果刀划开了芳梅娟的肚皮,只见肚子里装满了炸药!   樊小慧已躺在北京公安医院的病房里,她含着眼泪讲述了稻春阿菊犯罪的经历。   原来在樊小慧的妹妹樊小哲遇害以后,樊小慧一直心神不宁,她总觉着有一个鬼影在缠绕着她,在她的周围神出鬼没。   一天夜里,一个神秘的年轻女人身穿黑色衣服出现在她的病房里。   她对樊小慧说:“我就是你妹妹的恋人,我叫稻春阿菊,日本人。”   樊小慧在床上战战栗栗地说:“你究竟是男人?还是女人?”   稻春阿菊仰头大笑,“我当然是女人,一个漂亮的女人,如你们中国人的说法,不说是倾国倾城之色,也得是沉鱼落雁之美,羞花闭月之貌。你不相信吗?那我想你展示一下我的如花似玉的玉体……”说着,她迅速褪尽身上穿的全部衣物,竟赤条条现于樊小慧面前。   樊小慧认真地审视了她一番,含着泪说:“你欺骗了我的妹妹,你为什么哟这么做?我的妹妹天真无邪心,如一泓清水……”   稻春阿菊又是一阵大笑。   “我有我的信仰,有我的目的,有我的战略,你应当理解。”   樊小慧忿忿地说:“我们都是女人,你为什么要戏弄她侮辱她?又为什么要害死他?”   稻春阿菊冷冷地说:“你们中国魏武帝曹操有一句名言: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你为什么来找我?”   稻春阿菊哈哈大笑,“咱们算是有缘分,我是千里有缘来相会,日本离这里有万里之遥,这真是万里有缘来相会了。”   “我恨你,你来找我,是不是来羞我?你动手吧,我不怕,我要到天堂与妹妹相会!”   稻春阿菊笑道:你别把我看歪了,我和你妹妹毕竟有一段恋情,多么浪漫的时光,雨中情,蒙蒙细雨,细雨霏霏。   樊小慧说:“你不要往自己脸上擦粉,有屁快放吧。”   稻春阿菊说:“我想发展你为我们梅花党党员,这是一项神圣的事业,这个党要冲破共党的黑幕,发扬三民主义,与洪水猛兽的共产党抵抗到底。”   樊小慧冷冷地说:“我对政治不感兴趣,不愿意参加什么梅花党。”   稻春阿菊说:“你好好想一想,我也不勉强你,但是你要把今夜我们的相见和对话说出去,你就会粉身碎骨!”她的双眼冒出凶光,胸脯一起一伏,脸色通红。   樊小慧说:“我不会说出去的。”   十几天前的一个晚上,稻春阿菊扶着龙晓菲敲开了樊小慧的屋门。她说,她要和这个女孩在她的屋里住一段时间,不能走漏一点风声,否则,格杀勿论!   当稻春阿菊下楼买菜时,樊小慧才龙晓菲嘴里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但是樊小慧不敢放龙晓菲下楼。   五一节的清晨,稻春阿菊一起床就兴冲冲地告诉樊小慧,北京百货大楼就要在爆炸声中升天了,她准备的细菌武器将会毒死上万人,与楼同归于尽。说完,她摸出床下的皮箱,打开皮箱,拿出两瓶药瓶。她得意洋洋地为龙晓菲注射了一针麻醉剂。   “我要叫龙飞的女儿成为百货大楼的殉葬品!”她狠狠地说。   龙晓菲一会儿便陷入昏迷之中。稻春阿菊把两个药瓶绑在龙晓菲的腰间,并设计安装了遥控爆炸装置,把遥控器装入自己的口袋内。   “你饶了这个女孩吧,她太年轻。”樊小慧恳求道。   “你还挺善良,上帝喜欢你。”稻春阿菊狞笑着。   樊小慧双膝跪地,泣道:“你让我替她去吧,她还是个孩子……”   “好,我成全你,”稻春阿菊从腰间抽出消音手枪朝她开了几枪。   樊小慧踉跄几步,倒在血泊之中。   原来朱江奉命来到北京百货大楼南侧的银行,上了二楼,她发现一个身穿黑色衣裙的年轻女子神色不安,在窗口朝百货大楼窥视,形迹可疑,她的右手伸进挎包。   朱江上前盘问,这个女子支支吾吾。朱江亮出证件,让她摘下墨镜。这个女子竟然捂住肚子,叫嚷肚子疼要上厕所。   朱江觉得她有些像通缉令上的稻春阿菊,于是伸手摸枪。   女子纵身一跃,从窗口跳出……   龙飞,凌雨琦来到北京公安医院急诊室病房,只见龙晓菲躺在病床上睁开了眼睛,眼角挂着泪花。   南云坐在她床前的椅子上,轻轻拭泪。   龙飞走到龙晓菲床前,俯下身来,轻声说:“晓菲,你受苦了。”说完,眼圈一红。   龙晓菲吃力地露出了笑容,她小声说:“爸爸,我有话要和你讲……”   龙飞把脸贴近女儿的脸。   “我说的话别人不要听……”   龙飞说:“好,就跟爸爸一人说。”   龙晓菲把嘴凑近龙飞的耳朵,一字一顿地说:“爸爸,我长大也要当公安!……”   龙飞的眼里涌出泪水,他点点头,“晓菲,你一定会如愿的!你是爸爸的好女儿!……”   他的泪水一滴一滴淌在女儿滚烫的小脸上……   稻春阿菊死了。   被蒋介石钦赐的“梅花女皇”“驾崩”了。   可是白薇的那张人皮呢?   稻春阿菊死了,那张记有梅花党大陆潜伏特务骨干名单的美人皮,会不会永久成为一个谜……   (完)   (2010年夏写于北京秋凉斋,取材于作者1970年文革手抄本小说)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