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正攻总是不出现[快穿]/作者:叶微青』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一句话文案:寻找正攻,重口味的勾搭调戏!   系统:正宫两个字不要乱说,找错了会有惩罚!   接编编通知,4.30入v,入v当日三更!   晋江独家,谢绝转载,搬文请至少隔五章以上,盗文请撤退!   作者菌专栏求戳←←←   推荐朋友们的文:   >   #favorite_1{color:#600030;font-weight:bold;background-color:#ffff37;border:1pxoutset#ffff37;}   』 ------章节内容开始------- 豪门世家   内容还在处理中,请稍后重1敌人变情人(一)   
  • 裴清瞄了一眼电脑上的时间,打了一个哈欠,现在已经快到午夜十二点了。他伸了个懒腰,把笔记本啪一下合上,准备上个厕所就睡觉。路过弟弟裴澈的房间时,裴清几乎是本能地推开门。   作为兄长,管教和照顾弟弟已经成为了他生活一部分。   房间里空无一人,但是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还开着,闪着荧荧的光。   这小屁孩又干嘛去了?裴清揉揉酸痛的脖子走了进去。   “最佳小受的标准——找到正宫(攻)!欢迎进入‘出现吧,正牌攻!’”   ——戳吧戳吧又不会怀孕!   裴清的嘴角抽了抽,这个游戏肯定是自己那个病娇又恶趣味的弟弟玩的吧!   继承了父母的优良基因,俩兄弟长得都很不错,虽然裴清并不觉得自己是个受,但是抱着猥琐的围观心理,他还是奸|笑着戳了进去。   周围顿时一片黑,什么也看不见了。   神马状况?!   【寻找正牌攻第一场,玩家身份娈|宠,副任务逃脱。】   ———————————————————————————————————   再次睁开眼睛时,视野里亮堂堂的一片,面前还站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夏奕看着呆若木鸡的裴清,推了推镜片,“你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不能不喝药,否则伤口好不了的。”   裴清艰难地哽了一下,卧槽,这是来真的了。   好在他裴清反应够快,小强一般的神经让他迅速接受了快穿的事实。   面前的这个医生皮肤白皙,手指修长,举止神态间都透着一股冷冽的气势。   哈哈哈哈,裴清在心里狂笑,典型的冰山攻的范本好不好。   “医生啊,”裴清自认为友善地笑了笑,“能不能稍微靠近一点啊?”   对方警觉地看了他一眼,神态依旧冷淡,“叫我夏奕就行了。”   裴清从善如流,“夏奕啊,你能不能稍微走过来一点,我全身都痛,动不了。”   夏奕皱着眉头靠近了,裴清一把抓住他的手,对系统回应了任务。   【这个就是正牌攻啊!】   【错误,请接收惩罚!】   什么?!怎么还会有惩罚?   当裴清还处于震惊状态,狠狠的一个巴掌就朝他扇过来了,力道之大让裴清整个人都翻了过去,还好是在摔在了床上,不会伤筋动骨。   堪堪回过神来,裴清诧异地望向夏奕。   架在高挺鼻梁上的眼镜反射着寒光,夏奕冷冷道,“别妄图勾引我,就算你是洛少爷的人,我也照打不误。”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裴清被他打懵了,愣在当场。夏奕鄙视地瞥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待夏奕走后,裴清终于慢慢理清了思路,这是游戏里无误。但是脸上持续地隐隐作痛,感觉非常真实。夏奕不愧是医生,打人的力道和角度都控制得绝好,裴清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开始玩这个游戏就被打了,实在有点郁闷啊!   而且还莫名其妙地当了一次狐狸精!而且是勾|引未遂的!如此奇耻大辱!裴清炸毛了,他又把系统唤了出来。   【卧槽,你妹的,坑爹的破游戏,我要回去!】   【请完成任务!】   【妈蛋,什么破任务,不干了!】   【请完成任务!】   【……】   【请完成任务!】   【……】   【请完成任务!】   ……   裴清彻底不抱希望了!完不成任务他还回不去了!还是早点面对现实,迅速了结这个破任务才是正道啊!   深吸了一口气,他从床上坐了起来,除了脸被夏奕打得很痛以外,全身上下都泛着酸痛。裴清勉强地站了起来,想去卫生间上个厕所。一照镜子的时候他就愣了,那不就是自己的脸么?但是没有了经常熬夜的黑眼圈,总是乱糟糟的头发变得柔顺,黑色短发下面一张脸白白净净的,颊边还残留着淡红的指印。   裴清在心里默默吐槽,这小模样简直和他长相秀美的弟弟相似了。   脱下裤子的时候,裴清的脸瞬间就黑了下来。   噢,大家千万不要误会!裴清可没有被阉!他沉下脸来只是发现了大腿|内侧的吻痕。青青紫紫的,纵横交错,这是做得多激烈才会这样啊!   裴清蓦然想到了系统的话,【身份娈|宠】。   默默地在心里诅咒系统一万遍,裴清愤愤地穿好了裤子。   他现在住的这栋宅子坐落在远郊,偌大一栋,甚至有假山和人工湖泊。建筑和用料都极为考究,处处都透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一辆车子开了进来。主人一进正门,立刻就有佣人过来接过他脱下的风衣。   洛瑛很年轻,深栗色的短发下是一张俊美非凡的脸,混血的原因使得他的眉眼更加深邃。   他取下帽子和手套,向旁人问道,“今天状况如何?”   上了年纪的女管家琴姨恭敬地站在一旁,却苦着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洛瑛心中已经猜到了大半,但还是命令道,“说。”   “少爷您可别生气,”琴姨看着自家少爷冷下来的脸庞,只好战战兢兢地开口了,“夏医生来看过了,但是裴少爷他,他还是……不肯吃药。”   洛瑛沉吟着没有作声,琴姨又上来劝,“少爷您可千万别生气了,裴少爷那身体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   洛瑛的目光淡淡地扫过她,琴姨立刻噤声了。   典雅的原木色楼梯干净得一层不染,洛瑛走了上去,推开门。   裴清正无聊地翻着一本书看,这个样子显得非常平和安静,咋一看会觉得他是一个很柔顺的人,当然,事实却不是这样的。   洛瑛走过去,拿掉他手里的书,裴清诧异地抬起头,对方正好捏住了他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面前这个人的气息很清爽,但动作却非常强势,霸道地撬开了他的牙齿,裴清不舒服地皱起了眉头。   好不容易等到那个大少爷吻得尽兴了,稍稍分开了俩人紧贴的身体,洛瑛却卡住他的下颌,对方的手指白皙又修长,而且十分有力,光是这样的动作就让裴清的颌骨疼痛了。   漂亮的暗蓝色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裴清,你又让我生气了。”   裴清一懵,睁大了眼睛,“啊?”   他不知道他这个样子落在对方眼里既无辜,又充满了勾|引的意味。   洛瑛的眼神暗了暗,把他压在了那张檀木书桌上,桌子大得离谱,让一个人躺上去完全没有问题。   “你以为伤没好我就不会碰你,是吗?”   一抹危险又性感的笑浮上了洛瑛的唇角。   一周前,那个柔嫩的地方被蹂|躏到撕裂,然后大出血。连续好几天他都忍着没有再碰裴清,对方灵敏地察觉到这一点,就开始拒绝喝药,他又耐着性子忍了好几天,让琴姨和夏奕生去劝他,可是对方依旧和他对着干。   洛瑛很生气,他不想再忍了。裴清的这点小聪明让他非常反感,逮到一点点突破口他就拼命地死磕,绝对不会乖乖地呆在自己身边,做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   手指强硬地探了进去,碰到那撕裂的伤口,裴清痛得抖了一下。   “既然你喜欢受伤,那就让伤口再深一点怎么样?”   裴清喘着气问道,“你你……你是我的主人?”   主人这个称谓纯属裴清下意识的叫法,但是却让洛瑛的心情好了不少,他把手指撤了出来,裴清松了口气,但是下一刻对方又咬住了他的耳垂,暧昧地低语道,“真高兴你有这个觉悟。”   如此鬼畜、残忍、变态,而且裴清还记得系统的副任务是逃脱,那说明眼前这个绝壁不是正牌攻啊!之前有了夏奕做教训,裴清可不敢再乱喊【正牌攻】这三个字了,万一错了,眼前这个人会给怎样的惩罚真是想想就觉得菊花很痛啊!   “现在听话还来得及,乖乖去把药喝了。”   裴清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   看他如此配合的样子,洛瑛在心底稍稍诧异了下,但是很快又恢复了波澜不惊的神色。裴清立刻把药喝光了,而且没有像之前那样再吐出来,把杯子放在桌子上装作十分乖巧地看着他。   尽管感觉有点不大对劲,但是洛瑛懒得去猜测裴清心里的小九九,因为他怎么折腾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嘴角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洛瑛命令道,“下来吃点东西。”   裴清站在原地松了口气,默默地跟了上去。   这栋房子很大,从楼上的卧室到楼下的餐厅居然走了很长时间,在这个间隙,裴清总算把系统发来的资料消化了。   剧情大致是这样的:主角身世悲惨,从小就被遗弃了,后来被沈家收养了。这个沈家就是和洛瑛敌对的强大势力,掌权的少爷叫沈靖容,主角只是他派来洛家卧底的。一个月前他制造机会让主角“意外”邂逅了洛瑛,然后被看上了,偏偏主角性格高冷,洛少爷就……霸王硬上弓了,从此就把他软禁在身边,进而达到了沈靖容的目的。   这主角对沈靖容可谓爱到不顾一切,为了他甚至不惜牺牲色相和身体只为了能引起洛瑛的兴趣,这一切都是为了做好一个卧底而已。   悲了个催的!裴清愤懑地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沈靖容是正牌攻无疑了。   作为一个玩家,裴清却觉得这个正宫有点渣,如果真的喜欢受的话,会愿意把他推向别的男人?大抵是因为这类人都具有强大的野心且性格复杂,是不会有纯粹的爱。在主角之前沈靖容就派过不少男男女女潜伏在洛瑛身边,结果没勾引到不说还被整得半死不活,于是沈靖容下了杀手锏,把他最疼爱的人送出去了。   感叹完剧情的狗血之后,裴清把个人感情抽离出来了,管正宫渣不渣,反正自己只要找到他,然后拽着他的手吼一句【正牌攻】,一切就OVER了!   裴清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行为太过傻逼了,完全不像个倔强清冷受啊,还好他抽风的时间很短,应该不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洛瑛在外面已经吃过了,所以裴清一个人对着一大桌子的菜吃得非常痛苦,不为别的,只是因为他其实很饿,但是为了装高冷,不得不板着脸吃饭。洛瑛长相俊美,那张中西合璧的脸英俊得一塌糊涂,实在是秀色可餐。   裴清只是置身事外的玩家而已,他说不上多讨厌洛瑛,但是真的有些怕他。   如何要从狼爪下逃出去见正牌攻呢?唉!裴清深深地叹了口气。   洛瑛口气不善,“不准给我闹脾气,全部都吃完。”   裴清自然是求之不得了,但是又不能表现出吃货的本质,于是只能闷不吭声地拿筷子一粒米一粒米地挑。洛瑛看到他这个样子异常心烦,恨不得把那些东西都塞到他嘴里去。   吃完后,裴清习惯性地想用手背去抹嘴角,恍然发觉这种行为太不高冷,于是站起身来拿起了配套的餐巾。可是刚刚站起来的那一瞬间,一阵激烈的呕吐感涌了上来,裴清一个没忍住,弯下腰吐了个稀里哗啦,那样子实在是惨不忍睹,完全毁了原角色的形象啊。   裴清是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吃的,也不管这个身体是否能承受。   他默默地在心里吐槽主角的胃口太小了,完全无视洛少爷阴云密布的脸。   洛瑛有严重洁癖,当然这只是他生气的原因之一,最重要的是裴清这种行为简直就是蔑视他的命令。   一把拽过裴清的头发,把他往浴室里拖,琴姨被这个动静吓了一跳,想上来劝,但是一看到自家少爷的脸色,她还是默默地退下去了。   浴室当然也是格调一致的奢华。洗手台上的整面镜子照着裴清和洛瑛,洛少爷容装华贵不凡,相较之下,惨不忍睹都不足以形容裴清的狼狈了,白白糟蹋了一张还算清秀的脸。   洛瑛把裴清压在洗手台上,打开水对他的脸一阵猛冲,把他呛得直咳嗽。裴清挣扎了起来,水花溅了洛瑛一身。   洛瑛的目光凶狠而阴鸷,他狠狠的一脚踢在了裴清的膝盖上,疼痛感让裴清跪在了坚硬的地面上,冰凉的水当头泼下来,全身上下都湿了个透。   洛瑛从上方压制住了他的身体,裴清下意识地想挣扎,一双有力的手却从他身后紧紧勒住了他的腰,这种暧/昧又危险的姿势让裴清心惊肉跳。他立马乖了下来,不再动了。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当对方白皙的手指解起了他的纽扣,裴清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握住了洛瑛的手腕。   “你干什么?!”   洛瑛看着他,冷冷地笑了,“你马上就知道了。”   裴清简直要崩溃了!   系统啊,你他妈不给我开金手指也就算了,一来就被男的侵犯算个什么事啊?   裴清僵硬地站着,洛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把他压在宽大无比的洗手台上,直接扬手撕开了原本就单薄的衬衫。   对方身上像狼一样凶悍冰冷的气息让他一时间动弹不得,而且身体原本就有伤,他一挣扎又很快被压制住手脚。   浴室里充斥着白茫茫的热气,从上方落下的热雨,哗啦啦地打在俩人相贴的身体上。   洛瑛的双手扶在裴清的腰侧,看似只是轻轻地抚摸,但裴清知道对方有多么用力,只要他稍微一挣扎,洛瑛就毫不留情地用力掐。   裴清只能死死地盯着地板,不断地对自己催眠,这只是游戏啊游戏,但是游戏的效果偏偏很逼真。当洛瑛从后方拉扯着他的腰进入时,他还是痛地咬住了自己的手腕。   “我说了,让我生气的后果很严重。”对方湿滑的舌尖舔过耳垂,然后狠狠一咬,渗出的血丝很快就被热水冲走了。   裴清沉默不语,咬着唇忍受着一下下的猛烈撞击,在心中把洛瑛千刀万剐了,原本还对他无感,现在立马变成憎恨了。但是大丈夫能屈能伸,大不了就当一种酷刑忍受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佣人送了暂新的衣服进来,洛瑛换好后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走了,裴清强压着心里的愤怒,穿好衣服后就一瘸一拐地从浴室里出来了。   疲惫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琴姨端着一碗粥进来了。   “裴少爷,您饿了吧,我熬了点粥给您送过来。”   裴清从床上艰难地坐了起来,琴姨赶紧拿起一旁的靠枕放在他腰下垫着。   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谢谢阿姨。”   正欲接过那碗粥,却发现琴姨呆愣着不动。   裴清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问道,“阿姨,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琴姨这才反应过来,摇摇头,笑道,“自从少爷帮您带回来,我就没见您笑过,刚刚发现您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裴少爷,以后要多笑啊。”   呵呵,那也得我笑地出来啊。裴清冷哼了声,又在心里默默地把洛瑛蹂/躏了N次。   琴姨走了之后没多久,穿着白大褂的夏奕就进来了。   裴清立刻正色起来了,因为这个医生可是重要角色。系统传来的资料表明他也是沈靖容的人,很早就被安插在洛瑛身边了,但是不像其他的卧底那样或死或残不得善终,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被发现,可见是个狠角色。   裴清又记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狠狠地扇他巴掌。估计是因为房间里有监控,一点不合理的举动被拍到了都要引起怀疑,所以夏奕那样打自己——果然够狠!   医生把药箱放下了,拿起一双白色橡胶手套戴好,冷淡道,“趴过去,检查伤口。”   尽管知道对方和自己是一条战线的,裴清还是被他森冷的气息冻到了。   “还是不用了吧……”   夏奕面无表情,“洛少爷叫我来的,我只管执行任务。”   裴清咬咬牙豁出去了,为了游戏献身的玩家才是好玩家有木有!   对方冰凉的手指探了进去,不同于洛瑛的霸道粗鲁,夏奕的动作和力道都很标准,不适感并不是那么的强烈。   检查好了之后,夏奕留下了一管药,“撕裂伤,睡前抹一次。”   在离开之前,夏奕深深地看了裴清一眼,似乎是提示他什么,系统没有给他开读心术的金手指,所以裴清心里也疑惑对方是想传递什么信息。   当天晚上,洛瑛没有回来,裴清舒了口气,终于不用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应付那只狼了,正准备抹完药后立刻睡觉。   拧开盖的时候意外发现一张小小的纸条被卷成筒状塞在了里面。   裴清心里一惊,不露声色地把它取了出来,捏在手心里,缩到被窝里去后他才敢借着透进来的光线看上面的内容。   “7.5,带你回去。”   看完之后裴清就把纸条塞到嘴里,吞了。   夏奕7月5日那天就能带自己回沈家了!只要他再煎熬15天就可以摆脱洛瑛这个变态了!很好很好,两个星期他还是可以熬过来的,在这段时间里他只要尽量乖一点,不惹对方生气,不被弄残弄死,就可以和正宫沈靖容见面!   爽爆了!夏奕果然靠谱!   裴清窝在被子里欣喜了好一阵子,后来才慢慢有了睡意,沉入梦乡。   他不知道的是,洛瑛其实早就回来了,只不过是因为呆在了监控室里,所以他把裴清一整晚的行为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包括他的小动作和脸上细微的欣喜表情。   非常可疑,又不自量力,居然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一丝淡然又略带讥诮的笑容浮现在了洛瑛英俊的脸上。   虽然一晚上不见,但是洛瑛第二天早晨却是和裴清一起吃饭的。对方优雅地坐在那里,无声地散发着迫人的气势。   裴清哽了下口水,一向喜好重口味的他对着可口面点和清淡的小粥完全没有胃口。他拿着筷子愣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放下了,端起那碗粥喝了一口。   清香而不甜腻,但是裴清却怎么都咽不下去,总感觉粥里那若有若无的甜让他很反胃。   洛瑛盯着他,看着他把唇轻轻地挨在瓷碗边缘,白玉的颜色衬得他淡粉色的唇分外好看。裴清当然不知道在一个动作之间他就变成了一个诱受。   洛瑛突然想狠狠咬他的嘴唇,于是修长的手指捏住了裴清的下巴,把他的脸拉近自己。   裴清一口粥吐了出来。   上天明鉴,他可不是故意的!从昨晚起他就打定主意不去招惹这头霸王龙了!但是抵不过那种反胃感啊,于是把喝进去的粥就这么呕了出来。   这个举动落在对方眼里,变成了裴清对他无言的反抗和轻蔑。   他对自己总是这个态度。   冷笑一声,洛瑛用另一只手抓住了裴清的手腕。   裴清早就不敢抬头看对方的脸了,几乎是闭上眼睛等着一顿暴打的来临。所以,在洛瑛的手指碰到他手腕的一刹那,他几乎是本能往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闪到桌子后面去。   强压着愤怒,洛瑛的声音低沉而冰冷,“过来。”   裴清早就顾不得什么高冷的形象了,惊慌失措地说,“少爷,我……帮你擦干净……”   话还没说完,洛瑛就狠狠地把他拖了过来。力道之大让人感觉胳膊都要直接扯掉了,横着拖过来的身体打碎了一地的碗碟,噼里啪啦地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   肚子重重地撞在了桌角上,竟然出乎意料地疼,就像一只钢爪撕扯着自己的腹部,疼到裴清都站不起来了。   自家少爷教训人自然是没人敢上去劝阻的。   冷淡的声音从他头顶传来,“起来。”   裴清抱着肚子蜷在地上,痛得全身发抖。   片刻后,裴清还是没有站起来,洛瑛不耐烦地把他翻了过来,但是在看到对方的脸后,瞳孔骤然紧缩了。   裴清的脸色煞白,嘴唇都毫无血色,眼睛死死地闭着,明显是在忍耐极大的痛楚。   洛瑛皱起眉头,“别装。”   裴清紧紧捂着肚子,几乎都要缩成一团了,虚弱无力的声音说了句,“救我……”   心脏猛然一跳,洛瑛怔愣了几秒后迅速反应过来了,把裴清从地上抱了起来,朝一旁噤若寒蝉的佣人吼道,“叫夏奕,快!”   怀里的人脸色苍白,牙关颤抖着,全身上下都冒出了密密的冷汗,渗过了单薄的衬衫,湿冷的感觉传递到他手心。   洛瑛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咽喉了。   后来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没想到。   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夏奕都震惊不已,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次才敢告诉洛瑛最后的结果。   “他……他有孩子了……”   洛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怎么连你都开起玩笑了?”   夏奕叹了口气,摇摇头,“是真的,您进来看看吧。”   洛家给夏奕在宅邸配了一间专门的诊所,里面所有的医务用品齐全,而且都是最高档的。   夏奕指着彩超上明显的黑点,尽管还很小,但已经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出那是一个孩子的轮廓。   洛瑛不可置信地盯着那画面上的阴影,在他内心深处的某个未知的地方狠狠地跳动了几下。   他的视线又落在躺在一旁的裴清身上,对方惨白着一张脸睡着了,呼吸都很虚弱的样子。洛瑛想伸出手碰碰他的脸,抬到半空中又放下了。   不行,他必须冷静一下了。   他把视线投向夏奕,问道,“大概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六周前。”   四十多天前,是洛瑛强行占有裴清的第一个晚上,做得特别狠,折磨了一整个晚上,直接导致严重撕裂伤,然后洛瑛就连着半个月都没碰他了。   原来,从那个时候就……   而自己昨天还强行要了他,今天上午还让他受伤了。   洛瑛忍住心里翻涌起来的陌生酸涩感,问道,“那孩子有没有事?”   “裴少爷底子不错,所以孩子稳住了。”   夏奕微微蹙起眉,轻轻咳了声,“少爷,如果您不要这个孩子的话要尽快打掉,这样对裴少爷身体也好些……”   洛瑛看着裴清的脸,嘴角浮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我要这个孩子生下来。”   “还有,”他缓缓道,“不要让他知道。”   夏奕顿住了,这个他显然是指裴清了,他犹疑了片刻又怕引起对方怀疑,最后只能点点头,“一切听从少爷吩咐。”   洛瑛走后,夏奕的脸色就沉了下来。等裴清醒过来后,他还不能说出这个匪夷所思的结果,但是他会想办法让他知道的。   洛瑛难道是想用孩子套住裴清?这种事情明显不大可能发生在像他这种豪门大少爷身上。   那么,洛瑛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夏奕皱着眉头想不出答案。   裴清的体质的确很少有,那为什么以前和沈靖容的时候没有怀上,现在却和洛瑛怀上了。   太奇怪了!   (系统默默OS:【这是金手指呢!】)   夏奕等了好久都没发现裴清有醒过来的迹象,都快要耽误他的正事儿了,最后他只能把结果写在了一张小纸条上,然后塞到了裴清裤子的口袋里,这才放心地走了。   洛瑛实在看得紧,不仅电子产品不让裴清用,而且不能佩戴任何饰品,他和裴清交换信息只能通过这么原始的方式了。这种方式尽管原始但却不易被发现,他俩未曾失败过。   但是夏奕不知道,这个裴清已经换了芯子,根本一点都不细致敏锐,所以这张纸条一直沉寂在裤子口袋里。   裴清的神经太过大条,竟然没有注意到洛瑛细微的变化,只觉得对方没有再碰自己是真真极好的。按这样发展的话,他应该可以守着贞操熬过半个月了,然后顺利见到正宫,完成操蛋的任务!见到正宫是如此艰辛,所以裴清更加迫切地想要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人了。   最近,每次在吃饭的时候,裴清对着一桌子精心烹制的佳肴却没有任何食欲。这些菜品看起来都清淡得要命,一点都不想吃。他是重口味爱好者,所以酸酸甜甜的柚子汁、酸梅汤、柠檬奶酪那些他是看都不会看,唯一能吃的牛腩汤里面都放了姜片和陈皮。   裴清自然不知道这些菜品都是精心制作,防止孕吐必备的!   太凶残了!他磨着牙愤愤地想,肯定是眼前这个变态折磨自己的新招数!   洛瑛给裴清盛了一碗汤,后者警惕着看着他,好像里面会下什么毒药一样。那种像是警觉的鸟类一样的眼神让洛瑛在心底感觉好笑,同时又想把他拉进怀里狠狠地蹂|躏。   他把视线从裴清身上移开,微微抿了下唇线,慢悠悠地说,“明天我就要去法国了。”   太好了!赶紧滚吧!裴清竖起耳朵听着。   “可能要去个三四天,你要乖乖地呆在家里。”   家?太讽刺了吧!囚笼还差不多。不过裴清并没有把嘲讽挂在脸上,只是默默地喝汤。   洛瑛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发现他居然没有任何情绪的外露,和之前倔强、犯傻甚至是示弱的裴清都不一样。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摸不透这个人了,但是,也越来越有兴趣了。   明天就是7月5日,而洛瑛刚好出去,显然是夏奕掐好了时间。   因为期待着回去,裴清的心情好了点,也稍微多吃了点,脸色变得稍稍红润起来。洛瑛看着他,心里的某种悸动又变得强烈了起来。   晚上的时候,洛瑛并没有要求同房,裴清松了口气,洗完澡后就舒服地躺到床上了。   快要睡着的时候,裴清模模糊糊地感觉到床边微微凹陷了下,接着一个温热的怀抱就贴了上来。   洛瑛抱着他,手轻柔地放在他肚子上。   裴清困得睁不开眼睛,而且这个温度让他很舒适,他不想醒,也不想挣扎,甚至往温暖的怀里靠了靠,继续睡。洛瑛非常满意裴清的举动,于是在他颈侧落下了一个吻。   第二天,洛瑛很早就走了,所以裴清并不知道昨晚俩人是相拥而眠的。他伸了个懒腰,很快就彻底醒了。   随随便便地喝了几口粥,他就急着往夏奕那里去。   琴姨看着他匆忙的样子担忧地皱起了眉,洛瑛对她嘱咐过要用孕妇的食谱给裴清烹制,所以她多少也能猜到个一二,但是并不敢多问。她其实是想劝裴清不要到处乱跑,但是她终究只是个下人而已,有些话说多了反而不好。想了想,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看着裴清的背影叹了口气。   为了保护医务上的隐私,夏奕的诊所里面没有安装监控,是一个能够放开说话的地方。   裴清进去的时候,夏奕正好在换衣服。   薄薄的肌肉裹住了比例上佳的骨骼,露出性感又结实的上半身,简直晃瞎了裴清的双眼。在游戏外,裴清可都是以强攻自居的,只是被这坑爹游戏活活逼成了受啊。眼前这标致的身段严重刺激了裴清想要反攻的欲望。   他试探性地把魔爪伸向了夏奕的腰,还没碰到温润的皮肤,对方就一边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前一拽一折,裴清的胳膊就这么被压住了。   系统提示道:【请谨慎开启支线情节】。   裴清果断放弃了,“夏奕啊,我……我只是开个玩笑……”   片刻后,对方终于松开了他的手。   裴清揉着手腕,又在心里把系统千刀万剐了。冰山攻神马的果然碰不得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洛瑛那个鬼畜攻就更是染指不得了,反攻无望啊!   等等!我为什么会想反攻那个变态啊?!这个想法本身就不正常啊!都怪洛瑛那张比小受还美的脸!   大概是因为在熟人面前,裴清毫不掩饰脸上愤懑的表情。   夏奕虽然觉得这样的裴清有些奇怪,但最终只是面无表情地推了推眼镜,“走吧,回沈家。”   裴清囧着脸跟了出去。人家夏奕没别扭,他倒别扭起来了,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在心底忏悔起自己的图谋不轨。   为了避人耳目,他俩是从洛宅的小后门出去的,夏奕为了体谅裴清的身体,走路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不露声色地盯着裴清的肚子。   虽说他肚子还很平坦,但总归是有个孩子在里面啊,而裴清却丝毫都不在意,大步地走着,如果是想把肚子里的孩子弄掉的话,那为什么他脸上的神情还很愉悦?夏奕疑惑了。   “阿清,”夏奕侧过脸,镜片一闪,“你准备怎么办?”   裴清眨了眨眼睛,“什么怎么办?”   “就是……”   裴清眼珠子一转,“你是问我要怎么寻找正牌攻吗?你现在不就带我去了么……”   夏奕满脸黑线,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是说,你准备把孩子怎么办?”   “啥?孩子?”   看到裴清那一头雾水的样子,夏奕这才意识到对方根本没看他留的纸条。   “我在你口袋里留了信,你没看?”   裴清摇摇头,“没看到啊,我的衣服都是佣人拿去干洗的……”   “糟了!”   夏奕的瞳孔突然急剧地收缩,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洛瑛肯定知道了!”   怪不得他会把去法国的日期定为今天!根本是让他们放松警惕然后守株待兔!   夏奕一把拽起裴清的手,拉着他飞速地往回跑。   裴清已经从对方的话里猜出了大概,当下也是脸色一变,完全不顾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卯起劲来往回冲。   才跑到临近后门的诊所那里就看到了穿着一套白金色西装的洛瑛,端着贵公子的样子悠然地往这里走,身后还跟着几个魁梧的黑衣保镖。   来不及了!现在想回到主宅已经迟了!   完了!又见不到正宫了!   裴清甚至都听到了系统发出崩溃的【嗞嗞嗞嗞】声。   支线情节太过突然!,系统要被自己玩坏了   洛瑛步履悠然地往这边走,但是那张漂亮的脸上却罩了一层寒霜,即使隔了那么远,那森冷的寒意还是可以清晰地传来。   裴清的脸色骤然变得煞白,其实把他KO掉还真没啥,大不了任务没完成,但是连累到夏奕就太愧疚了!他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慌乱中想出一个不靠谱但不得不试的法子。   反正只是游戏而已,赌一把好了!   下一刻,裴清换上了愤怒的表情,朝夏奕狠狠地挥了一拳。他到底是卧底出身,会一定程度的武术,所以这力道还是很可观的。   脸颊上突然挨了这么一拳,很快就肿了起来,嘴角都被打破流血了。   裴清扑上来掐住他的脖子,吼道,“我不要这个孩子!我要把他打掉!马上!”   夏奕身经百战,短暂地懵了片刻很快就反应过来裴清想要干什么了。   于是,他看似奋力挣扎着但是其实并没用劲。   裴清把他压在了地上,一拳拳砸在他身上,表情冷酷,眼睛都气红了,像是恨不得把夏奕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演技……也太好了,连夏奕自己都快信以为真了。   洛瑛走过来,那俩人还扭打在一起。其实主要是裴清在动手,夏奕只能被动地承受着,给人一种文弱医生的错觉。   两个保镖走了过去,拉住了裴清的胳膊,但是却不敢太用力,就被他猛力甩开了,然后继续殴打身下的人。   “我不要这个孩子!我不要变成怪物……”   他咬着牙关喃喃地念着,那样子竟像疯了一般。   快步走上去,洛瑛一把抓住了裴清的手腕。他力气很大,裴清挣脱不开,只能抬起头死死地盯着他。   洛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探究的目光锐利而冰冷,像是在搜寻野兽的致命弱点。   裴清和他对峙着,心脏激烈地跳动着。   片刻后,他猛然咬紧牙关,疯了一样挣扎起来。   静默和疯狂刹那间就转变了,让拽着他的洛瑛猝不及防,差点被他挣脱了桎梏。   他把裴清往怀里一拉,禁锢住他的臂膀,低声说,“给我冷静点。”   裴清挣扎得厉害,在洛瑛怀里拼命扭动腰杆,挥舞的拳头还砸到了他的脸。   就算有武术功底,他裴清也不是洛瑛的对手。很快,他就被对方反绞住了双手。洛瑛示意了身旁的保镖,他们立刻上前一人押着一只胳膊架住了裴清。   裴清抬起头狠狠地盯着他,“你骗我,你们都骗我……”   他放肆地疯笑起来,片刻后,气红的眼睛里竟然浮起了一层薄薄的泪光。   “我不要当一个怪物……”   洛瑛心里一阵刺痛,沉默了片刻,他向夏奕问道,“怎么回事?”   夏奕露出万分愧疚的表情,“少爷,对不起,我实在不忍心瞒着裴少爷,但又怕您生我的气,就写在纸条上告诉他了,只是没想到……”   洛瑛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了,“你回吧。”   夏奕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在走之前他看了眼依旧处于演戏状态的裴清,对方脸上是那种逼真的悲愤交织的神情。   他居然为了自己主动惹毛那头野兽。   就算这是在演戏,他心里还是无可避免地闪过了一丝异样的情绪。   夏奕安全离开后,裴清终于把心脏放下来了。他瞥了眼洛瑛的脸色,开始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哀悼起来。   真是不作不死啊!   【系统,尼玛快给我金手指啊,我真会死的!】   【金手指已开。】   【卧槽!他妈给我开哪儿了?】   【……】   系统靠不住!研制这款游戏的绝壁是后妈啊!   裴清被拖拽着带回楼上的房间时,琴姨担忧地朝这边看了一眼,只能摇摇头叹了口气。   洛瑛把门关上,玻璃珠似的蓝眸变得幽暗阴沉,冷冷地盯着他,死一般的寂静。   裴清倒宁愿对方大发脾气然后狠狠地揍自己一顿,那毕竟是身体上的疼痛,忍忍总能过去的,偏偏对方是这种死寂的沉默,这种后果往往会更可怕。   洛瑛缓缓走近,裴清一步步地后退,直到后背冷不丁地撞上墙。   “你要打掉孩子?”   裴清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视线,十足的倔强模样,“是!”   对方的声音更冷了,“为什么?”   “我是男人!肚子里有孩子根本是个怪物!怪物!怪物!”   洛瑛抓住他乱挥的手,“这是我的孩子。”   “可是我不……”   裴清突然说不出话了,捂着肚子弯下了腰。   洛瑛看到他这个样子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裴清紧紧咬着下嘴唇,全身发抖,似乎痛得不得了。   洛瑛的眉心皱起,强制性地把人拖到了床上,动作不甚温柔地逼他靠在自己怀里,又放了个垫子在他腰下。   裴清大惊,“你要干什么?”   对方却不答,只是把手伸了过来,裴清以为他要打自己,条件反射地闭起眼睛。   预料中的痛感没有传来,倒是感觉到温暖有力的手掌在肚子上不轻不重地顺时针摩挲着。   裴清睁开眼睛,心情有点复杂。   他现在终于能深刻理解【孩子就是金手指】的含义了!   裴清觉得对方这样揉着揉着也挺舒服于是就没推开他,琢磨着戏演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他快扛不住对方那像鹰準一样锐利的视线了,又不是专业演员,再搞下去他可真要穿帮了。   他有些僵硬地靠在洛瑛胸膛上,洛瑛抱着他,突然用细长的手指擒住了他的下巴,让他抬起头。   漂亮的蓝眸微眯,长长的眼睫显得他眼睛很深邃,眼底若有若无的戏谑笑意让人心里直发毛。   眼前这个人和之前的的确不大一样,这个裴清倒是很善于捕捉弱点,只要稍微表现出一丁点的担心和在意,就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利用。   裴清如果知道对方这么想他,肯定会喷出一口血。   他可是玩家啊!而且摊上这么一个后妈系统,当然要随时随地保持清醒的头脑!把个人感情抽离游戏之外是原则之一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不会碰你?”   裴清心里咯噔一下,这……这是多么经典的那啥啥台词啊!   他默默地吐槽着,把脸转了过去。紧紧抿着唇,绷紧的侧面弧度显示出高傲的意味。   “你可真会挑战我忍耐的底线啊……”   洛瑛的声音温柔动人,但裴清却听出了惊悚的意味。下一刻,洛瑛就把裴清的身体转了过来,让他正对着自己。   看似纤瘦的身体却侵略般地逼近,柔软而冰凉的嘴唇覆了上来,双手缓慢而有力地打开了裴清紧紧合拢的膝盖。   这是要行情|事的姿态。   裴清森森觉得阴晴不定、变态、鬼畜、暴力狂……这些都不足以形容洛瑛了!简直是丧心病狂啊!他肚子里都有孩子了还不放过他!   系统默默OS:【金手指用太过了……】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裴清实在是崩不住镇定的神态了,颤抖着手指控诉道,“我……我跟你说,这个时期是不适合那个的!”   “你放心,我会轻点的,不会影响到孩子。”   简直就是禽/兽啊!   如果这不是在游戏里,裴清绝对会不分轻重地一拳挥过去,但是……为了任务,还是忍吧,自己只是玩家而已,代入感神马的还是无视掉吧。   对方细长的手指轻轻抚过裴清的眼睑,薄薄的眼皮不自觉地轻颤,这个敏感又脆弱的反应让洛瑛觉得很有趣。   他轻笑了两声,压着裴清倒下去了,让对方的身体侧躺在自己怀里。   洛瑛其实在忍耐,对于像裴清这种不听话的宠物,他大可以好好调|教一番,不出一个月就能把他训得像猫一样乖。但是他终究舍不得下狠劲折腾他,只能压制着欲/望亲近他。但是落在裴清脖子上的吻依然重得能印出红痕了。   裴清的手紧紧拽着床单,不停地告诫自己:这只是游戏,抽离!抽离!抽离!可代入感这么强是要闹哪样嘛!   洛瑛侧过身,稍稍压住他半边身子,在光滑的肩膀和背部那里啃噬舔咬,手指轻轻抚过他肌肤。   裴清从未被这样对待过,只感觉全身上下都酥麻了,千辛万苦绷起来冷傲线条就这么被对方轻易软化了。   缠|绵激烈的亲吻,怀里滚烫的热度,紧紧相贴的肌肤,以及不停撩|拨他身体的手指,这一切都在挑战着裴清仅剩的理智。   他难耐地向后仰着脖子,目光触及到从背后禁锢着他的洛瑛,那原本澄澈透亮的眸子染上了浓烈的情|欲,一片幽暗沉沉的蓝。   裴清的心跳顿时漏掉一拍。   洛瑛顺着裴清的身体线条不轻不重地抚摸着,经过情/欲的洗礼,肌肤上染上艳丽的色泽,隐隐地散发着引/诱的气息。   手指沾着润/滑剂进入的时候,被入侵的不适感让裴清挣扎了起来,修长的腿蹬得特别厉害。   洛瑛本来就好长时间没碰他了,而对方的反抗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掀翻了他的S欲,眸色变得愈发暗沉了。   艳红的嘴唇一口咬在那莹润的耳垂上,用舌尖细细地舔|吻   裴清急促地喘息起来,拧紧了眉头低低地呜咽。   洛瑛的声音被情/欲浸染得暗哑,“放松一点。”   “够了……到此为止行不行……”   “清,我可从来没有对一个人那么忍耐过,”洛瑛轻佻地笑了笑,声音沙哑,“你觉得我会为你破例?”   洛瑛把动作放得很慢,给出充分的时间让裴清适应,让裴清无比清晰地感觉到正在被他占有。   这种一点点攻占的快感让洛瑛沉溺般地闭上了眼睛,满脸迷离沉醉的神色。   怀里这个人,已经完完全全浸透了自己的气息。   他缓缓进入到最深处,近乎痴迷地在裴清耳边低吟道,“清,叫我的名字。”   生涩的裴清早就被这样一波波的快感冲击得神志不清了,他模模糊糊地听到了洛瑛沙哑的声音,但并未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   “清,快叫我……”洛瑛的撞击慢慢变得激烈起来,难耐的胀痛感把裴清刺激地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慢……点……”   洛瑛吻去了他眼角的泪水,停在了他身体的最深处,声音低沉又温柔,像是在诱哄,“叫我的名字……”   “……瑛……”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那个单音的名字竟可以这么动听。   他把裴清的身体轻轻扳了过来,低头咬上了他的唇,捕捉到柔嫩的舌叶便狠狠吸/吮,侵略一般地扫入口腔深处,来不及吞咽的津液不断从俩人的嘴角溢出。   艳糜的水声很快就被粗重的喘息声淹没了。   这种霸道蛮横的动作让裴清无力招架,也无处可逃,他并不喜欢被对方掌控,但是又挣脱不得。一阵阵晕眩中,他甚至地感觉自己是渴望这样的热烈。   洛瑛不断加深着这个吻,裴清已经无法呼吸了。   裴清从不知道情|事做起来竟是这样的,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矛盾滋味。明明犹如溺水一般让人窒息,但是对方滚烫的气息,炽热的温度,甚至是蛮横的顶撞都能带来一波波从未体验过的快|感。   如此深入和激烈,不仅是要贯穿裴清的身体,更像是要往他心里撞去了。   结束的时候,过度的刺激让裴清大脑一片空白,他躺在洛瑛怀里一动不动,神情迷离。   那一刻他再也无法抽身事外,而是真的把自己带入了这个角色,这让他莫名生出了一种空落落的感觉来。   高/潮过去后,洛瑛慢慢回过神,他又把裴清往怀里搂了搂,轻柔地吻着对方汗湿的脊背。   被快|感冲得零碎的理智又逐渐恢复了,裴清又开始以玩家的身份冷眼观察局势了。   洛瑛还以为怀里的人已经累得睡着了,结果裴清冷着脸问了一句,“你不会弄在里面了吧?”   其实安全措施做得很充分,但是身体里残留的热度让裴清莫名有点不安,心里虽然惊慌,但裴清还是维持了表面的冷淡。   洛瑛微微蹙起眉头,心里有一簇火苗窜了起来。明明身体的热度还未彻底消褪,裴清就已经变得冷淡疏离。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侧过身,他擒住了裴清的下巴,把他的脸转过来,“精神不错的样子嘛,看来是我做得不够狠,那继续好了。”   裴清立刻急了,“别!”   洛瑛一个侧身,把他压在身下。   裴清这下真的慌了。刚刚那一场已经让他精疲力竭了,再来一场他真的怕自己会死在床上,他着急地握住了洛瑛的手腕,窘迫又羞愤地瞪了他一眼,“忍辱负重”道地哀求道,“我真的不行了,下次好吗?”   洛瑛很满意裴清这个反应,尤其是他脸上惊惧的神情,和之前一闪而逝的冷淡模样截然相反。他笑了笑,没有再继续折腾了。   自从那晚之后,洛瑛好像食髓知味了一样,每晚都会去裴清房里过夜。还要求裴清必须呆在他身边,陪他看书,陪他听琴乐,甚至是下棋。就算什么都不想干了,洛瑛也会把裴清抱在怀里,挠着他的下巴,然后看他炸毛,随后又狠狠压制了。   真正亲密的次数并不多。   但是洛瑛喜怒无常,裴清永远摸不透他在想什么,有时候自己一个动作或者一句话就莫名其妙地让洛瑛变了脸色,有时候会他变得阴沉,有时候又会让他眼底燃起欲|望的火焰,随后就狠狠扑过来,肆意地蹂|躏。   在洛瑛的狼爪下过日子,裴清每时每刻都要警醒着,既不能露出马脚也不能惹他生气。唯一能放松的时刻大概就是在夏奕诊所里了。   因为孩子的原因,他要定期复诊。在那里,他才有片刻的安宁。   裴清很清楚自己是在游戏里,但是这个坑爹的游戏把一切都处理得很逼真。所以,当裴清在彩超仪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肚子的东西……呃,孩子之后,还是被狠狠地SHOCK到了。   这个系统绝壁是对他有森森的敌意啊!   他艰难地把视线从彩超图上转回来,担忧地问了句,“我什么时候能再回沈家啊?”   再这么耗下去他严重怀疑这个后妈系统会让他把孩子生下来!那玩笑可就开大发了!   夏奕却以为裴清是急着想见沈靖容。好吧,在某一方面来说也的确是这样的。   “你以为洛瑛那么好糊弄?”   “啊?”裴清一愣,“难道他没相信?”   夏奕的镜片里寒光一闪,“取得他信任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我猜,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们了,沈家的话……你暂时是回不去了……”   裴清头皮一麻,感觉整件事情都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他想找到正宫凉凉而已,为什么偏偏南辕北辙了呢。如果他完成任务的方式不大对,为什么系统都不提醒一下呢?   他苦着脸问道,“我能在十个月之内回到沈家么?”   “十个月?”   十月怀胎啊!他可不想真的生孩子好吧!   当然,这只是裴清内心的咆哮而已,面上他仍是客客气气的,“我想尽快见到沈……靖容。”   “回沈家很难,但是要见靖容的话还是很快的。”   裴清双眼骤然一亮,就像濒死的人看到一线生机一样,他抓着夏奕的手,焦急地问道,“我只要见到他就行了!”   这句话在夏奕听来又成了裴清对沈靖容死心塌地的体现了。   他看了眼裴清抓着自己的手指,指尖因为太过用力都泛起了青白色,他微微皱眉道,“特殊时期,你最好不要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好一个特殊时期!   听了这句话后,裴清感觉心脏像被无数只爪子在挠,都快出血了。偏偏他也只能憋屈地忍着,低下头,默不出声地装忧郁。   夏奕叹了口气,拍了拍裴清的背,安抚道,“洛氏新开了一家高级会所,庆功宴那天会请很多人,靖容肯定也会去的。”   裴清疑惑了,“洛瑛和……靖容不是仇人吗?”   “那是背地里的势力斗争,明面上总是和和气气的,”夏奕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阿清,你怎么连这个都……”   “夏奕啊,”裴清赶紧打断他,“我得走了,一会儿洛瑛该回来了,免得他怀疑……”   万一被看出来是个伪主角,又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还是顶个马甲有安全感!   裴清怕夏奕又细问起来,于是急匆匆地站起身,脚滑了一下,打了个趔趄,夏奕及时扶住了他。在那个角度下,他恰好看到了裴清衬衣底下的淡红色印记——吻痕。   夏奕心里一冷,姣好的唇线紧紧地抿了起来。   他这种阴沉冷峻的模样让裴清更加不安了,说了声“再见”就火速离开了。   一进主宅裴清就后悔了。就算夏奕怀疑自己但他毕竟和自己是同一战线上的啊,对着他起码比对着洛瑛这个恶魔好得多啊!   洛少爷显然也是刚刚回来,脸上还残留着忙碌后的倦容。他把外套脱了下来,往沙发上一靠,指了指裴清,“去给我倒杯水。”   裴清很想吼一句“滚你丫的”,但是他真没那个胆又去激怒这只霸王龙,况且支线任务引发太多有碍于主线任务的进行。明明他裴清才是游戏的玩家,最终的大BOSS好不好,为什么要在一个角色面前那么憋屈呢?   当然,这些是只能在心里想想!   很快,一个白瓷的茶杯就放在了洛瑛面前。煮了一下午的锡兰红茶散发出如同薄荷的芳香,滋味醇厚微苦,非常醒神。   裴清冷冷地把脸侧着,咬着牙关,一副炸毛而又泄愤不得的样子。   洛瑛瞥了他一眼,嘴角慢慢浮起了一丝笑。这种模样的裴清让他觉得有趣多了,只要能逼他撕开那张冷静又置身事外的面具,洛瑛毫不介意那手段是耍赖的还是用强的。   他端起那杯茶呷了一小口,果然是烫的要命,要是自己一口喝下去了估计嘴都要肿了吧。   面前这个看似平和淡然的少年的确还欠调|教呢。就像一只未驯化的野猫,总要猜测着他什么时候会伸出那只利爪,只要自己稍微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他狠狠地挠一下。   洛瑛忽然拉住裴清的手腕,往自己怀里一带,把他禁锢在自己的臂膀里,“你是不是又想被惩罚了?”   裴清的身体一僵,显然是被这句话恐吓到了。   瞧他这个样子,洛瑛的心情好了起来,奔波一天的疲惫也一扫而空,他揉捏着裴清的手指,那莹润的指尖让他非常想咬一口。   “只要你乖乖的,我就不会对你狠。”   晚餐的时候,裴清又没怎么吃,孕期反应只是一个方面,最重要的是,这些菜一点都不符合裴清的重口啊!排骨和香芋一起炖的,鸡丁白咔咔的,牛扒都熟透了,他裴清从来只吃五分熟的好吧!即使是精心制作的,他也难以下咽。   随便吃了几口,裴清就放下筷子了,安安静静地坐在餐桌旁。他手心里紧紧攥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的是一串号码,沈靖容本人的。这是夏奕今天上午刚刚塞给他的。   洛瑛看着他,“吃这么一点?”   “咽不下去。”   “那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毛血旺、水煮肉、猪蹄子和带血的牛肉!   当然,这只是心里想想而已。   裴清神情压抑地摇摇头,“在家里很闷,吃不下东西,我想出去走走……”   洛瑛突然不说话了,裴清被这阵沉默逼得有点紧张,但是打定主意不抬头看他,把忧郁进行到底!   接着,裴清就听到了一声轻笑。戏谑,轻佻,却又轻得仿佛不曾存在。他疑惑地抬起头,措不及防地跌进了那双澄澈透亮的眸子里。   洛瑛脸上挂着一种淡淡的笑容,优雅又有点轻佻,那样子就像……他早已摸透你心中所想。   裴清开始忐忑不安,就在他焦急地搜寻着合理的借口时,洛瑛突然说,“好吧。”   裴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洛瑛又问道,“你想去哪?”   裴清呆愣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从善如流道,“看电影。”   电影院乌漆抹黑的好溜掉啊!   裴清倒也不是妄想着要逃出洛瑛的手掌心,即使逃出去了也会被他找到,肯定会被惩罚的!而且,他也不知道该逃到哪里去啊,沈宅是去不了,他也不想去。说实话,他其实对沈靖容并没多大好感,只不过因为对方是正宫,他得见到他才能完成任务,但是他心里又不大确定,所以想提前打个电话试探一下。而且这个正宫在暗处隐藏了那么久,神秘感太强了,实在让人忍不住想揭穿啊!   裴清知道自己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他怎么能用正常的思维揣测洛瑛那个变态的心思呢?他以为黑漆漆人又多的大众电影院会方便自己办事,但是!洛瑛那个家伙把他带去了私人会所的影楼,然后包下了一个影厅,除了他们,整个场都空无一人!   洛瑛走在前面,裴清跟在他后面,恶狠狠的眼刀子就没停过。一路上都有穿着制服的侍应生对他们弯腰鞠躬,客气地叫道,“洛少爷好。”   偶尔有几个长得特别秀美也特别大胆地侍应生唤道,“瑛少爷,你好久没来了呢。”   那嗓音甜腻得,让裴清一阵恶寒,瑛这个名字也是你们叫的么?!   等等,他的思维方式似乎错了!别人怎么称呼洛瑛关他裴清什么事啊!   肯定是正宫没见到,闲得蛋疼了!裴清郁闷地想着。   因为是提供给会所会员使用的,所以影厅并不是很大,但是非常奢华。地上铺了厚厚的白色地毯,裴清都不知道从何处下脚了。   洛瑛斜睨了他一眼,“怎么?还要我抱你进去?”   裴清瞪了他一眼,大步跨进去了。   私人影院的设备都是最高档的,音响效果画面质感全都没的说,连椅子都特别宽大舒适,面前的小桌上还放着茶水和精致的点心。这对于观影人来说绝对是一种享受,但是,裴清的目的可不是看电影,他是想溜出去打电话啊!   裴清一直心不在焉地看着,坐在椅子上屁股挪来挪去的,一点都不安分。洛瑛把他细小的动作都看在眼里,却懒得做声,只当是小野猫的躁郁症又犯了,让他自己折腾自己去了。   当裴清第N次啃起了手指时,洛瑛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握着。对方突然的举动把裴清吓了一跳,还以为洛瑛瞧出他那点小心思了。   洛瑛握着他的手,一下一下地掐着他的掌心。裴清忽然记起洛瑛是特别热衷于玩弄他的手指,尤其是在亲密的时候,总喜欢一点点亲吻他的手指。   大概是因为记起来某些少儿不宜的内容,裴清更加不自在了。   他尝试过把手抽出来,但是对方却握得更紧了,拿眼角淡淡地挑了他一眼,警告威胁的意味非常明显。   裴清如坐针毡地煎熬了快一个小时,手心都被捂出汗了。   他装作不经意地随口一提,“我想去上个厕所。”   洛瑛沉吟了片刻就把他的手放开了。裴清如获大赦,赶紧站起来走出去了。反手关上门的那一刻,裴清觉得呼吸都顺畅了。   侍应生见他出来就过来问是否帮忙,裴清笑嘻嘻地搭上他的肩膀,让小侍应生受宠若惊。   “电话能借我用一下呗?”   那侍应生恭恭敬敬地点头,“当然可以,您往这边走。”   裴清被带到了专门的休息室,他一个人走进去之后就拿起了电话拨了那个已经记熟了的号码。   嘟嘟几声后,电话就接通了。   正宫的声音果然没有让人失望,柔和又低沉,隐隐约约地透着一种尊贵。   沈靖容许久都没听到电话那头发出声音,疑惑地问了句,“喂?”   听到这个问句,裴清心里五味杂陈的,为主角感到不值,莫名有点酸涩之感。悲情的主角在仇人这边“献艺又献|身”地混好一个卧底,到头来对方还不知道你是谁。   裴清咳了声,“……是我。”   “阿清,”对方的声音里明显透着惊喜,“真的是你?”   “嗯。”   “自从上次断了联系之后,我们都两个月没见了,你还好吧?”   裴清嘴上答着“还好”实则在内心里咒骂道:好你妹!呆在仇人身边能好得起来吗?不是你把我送出去的吗?还好意思问!   沈靖容听裴清的语气是冷冷清清的,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轻柔地问了句,“阿清,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   裴清不知道主角和沈靖容的相处模式到底是怎样的,谨慎起见他还是选择沉默了。   “清,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把你接回来的。”   “怎么接?”   “下周六的庆功宴上,我就可以见到你了。”   裴清松了口气,看来他马上就可以完成任务了!   “阿清,我……”   沈靖容本来还打算再说几句,但是裴清突然听到了门外的侍童说了句,“洛少爷好。”   裴清手一抖,立马挂掉了电话。   耳边突然传来嘟嘟嘟的忙音,沈靖容放下手机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覃珂眼尖地察觉到自家少爷心情不佳,凑过来挽住了沈靖容的手臂,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了句,“阿清又害您担心他了?”   话里藏刺,这种酸溜溜的语气让沈靖容有些烦躁,他不动声色地把黏上来的少年推开了。   果然身边的人都不如裴清的识时务,多余的话裴清从来不说也不会问,这就是为什么沈靖容最宠爱他的原因。   只要裴清还活着,沈靖容就不会把他覃珂放在第一位。同样是为主人做事,为什么地位差别那么大呢?而且他覃珂到底哪里比不上了那个裴清了?   少年的神情黯了黯,又把心里的不甘迁怒到裴清身上了。   偌大的休息室里,冷气开得很足,裴清打了个喷嚏,没话找话,“电影……放完了?”   洛瑛的目光明明是淡淡的,可裴清就觉得那里面像带了刺一样,扎得人生疼。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你不是上厕所去了?”   “呃……上完了,就随便走走,不小心逛到这里来了……”   洛瑛冷冷地问,“是么?”   裴清为了掩饰内心的慌张,主动去拉洛瑛的手,“我们回去吧,接着把电影看完……”   没想到洛瑛竟然出乎意料地配合,就这么让裴清牵着,俩人又一起回到了影厅。   裴清一口气还没喘匀,正想坐下的时候,被洛瑛猛地拉进怀里,坐在他腿上。   这个突袭让裴清有些气愤,又很窘迫,他故作平静地问了句,“你又想干什么?”   这个“又”字很微妙,说明裴清自己都联想到了某些少儿不宜的东西。   洛瑛暗昧地笑了笑,抱住了裴清的腰肢。   裴清的危机感瞬间爆棚了,他把身体往后挪了挪,但洛瑛还是抱着他的腰,往自己怀里带。   裴清挣红了脸,故作淡定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好好说……   洛瑛冷笑了下。   他早就知道了裴清是沈靖容派过来的人,偏偏裴清自己还觉得他并没有留下什么马脚,其实早已经被看穿了。但是洛瑛却不想说破,他原本打算借一个契机让裴清“成功”地逃回沈家,给沈靖容带去虚假的信息,省得他一而再地往自己身边安插卧底。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不知不觉上了瘾。   近乎贪婪地想要占有裴清的一切。   绝对不肯与其他男人共享。   他只要裴清一个,裴清也只能成为他一个人的。   独占欲让他无法容忍裴清心里还有别人,更不能容忍他千方百计地想要见到沈靖容。   洛瑛的舌头探进裴清的唇瓣里,嚣张地席卷狂扫。   他把裴清牢牢地禁锢在怀里,扯开他的衣服。   “别……别在这里……行不行……”   洛瑛并不理会他,反而抱紧了他的腰,让他跨坐在自己腿上。   裴清痛苦地想,真是什么姿势都给试遍了啊!   洛瑛进来的时候,裴清低低地呜咽了一声,视野顿时模糊了。   身体里强大的压迫感让他透不过气了。   洛瑛的动作幅度越发狠厉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熟悉的羞耻和快|感。   裴清身体绷得紧紧的,不断颤抖着。   洛瑛!这个疯子!恶魔!变/态!   太可恶了!他总是能轻而易举地颠覆自己所有的计划,不按常理出牌!   裴清明显感觉到自己已经在寻找正宫凉凉道路上越走越远了,无法回头了。   裴清要被他逼疯了,不断发出痛苦和快乐交织的啜泣,偶尔有那么一刻的神志清明,他发现自己竟然抱着洛瑛的脖子,气得要呕血了,然后重重地在对方白皙的肩膀上咬了几口。   洛瑛闷哼了声,更加用力了。   明明是优雅的贵族模样,但只要发起疯来,就是一头凶悍的野兽。   等到回去的时候,裴清下半身已经完全酸麻了,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了,但意识却分外清醒。   洛瑛抱起他走了出去,坐上车之后裴清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的脸埋对方的颈窝处,可以清晰地看见他白/皙的脖子上,留着几道淡红的抓痕和咬痕。   那自然是裴清的杰作了。   一想到自己刚才居然这么放/浪形骸,他不禁有点窘迫也有点心虚起来。   裴清慢慢地把身体转了过去,看着窗外。   车子从发动到驶离,平稳得就像瞬移。   而裴清被各种各样的情绪紧紧缠住心脏,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   裴清怀着异常复杂的心情过了一周。一方面他想着已经快要完成任务了,但是他却开心不起来,因为他并不是很想面对正宫凉凉。   沈靖容和裴清之间的关系一点都不纯粹,沈家是典型的豪门大世家,每一代的继承人可都是在看不见硝烟的宅斗战场上一一淘汰下来最终脱颖而出的,再怎么单纯的人,经过这样的洗礼都会变得有城府又有心计。   而复杂的人性怎么可能会有纯粹的爱?   与他们来说,任何一种感情总是夹裹着诸多因素:权力、金钱、地位、欲|望,他们会小心翼翼地加以权衡和取舍,不可能单纯就为了某人某事而不顾一切。所以,为了沈氏势力的扩展,他可以把裴清送到洛瑛身边。   但是,如果问沈靖容,他爱不爱裴清,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爱。   这是他所认知的爱,宠爱。   裴清是玩家,他无法切身体会到主角对沈靖容深深的依赖,或许是因为主角身世凄惨,在他最需要有人陪伴时,沈靖容及时出现了,从此以后,他便牢牢占据了主角心中最重要的位置。   洒得一手好狗血啊!   裴清冷静地分析:这是明显不对等的爱,结局一定会是个悲剧,除非主角能从深深的痴恋中抽身而出。   好吧,他的任务只是找到正宫而已,至于主角……应该不需要他来拯救吧。   裴清幽幽地叹了口气,爱上渣攻,这是何苦呢。只怪在对的时间遇到错的人,如果主角能像自己这样先遇见洛瑛(至少记忆里最先有洛瑛),那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他晃晃脑袋,想多了吧!   深吸一口气,裴清觉得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完成任务的才是好玩家!   他从书房走了出去,晃悠到餐厅。   洛宅每一个处都装潢得非常考究,欧式的餐厅很大,装饰得比酒店还奢华。   既然在豪门世家来一次任务,总要好好地体验一下当贵族的感觉啊。   裴清蹭到厨厅里面,四处瞅着,“琴姨啊,那个牛肉里面能不能不要放陈皮啊,倒是可以多放点辣椒,我喜欢吃……”   琴姨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裴少爷,饮食还是清淡一点好。”   裴清叼了一块生鱼片嚼着,经过处理的鱼片没有一丝腥味,鲜嫩可口。   他随口问了句,“洛瑛吃东西都那么清淡吗?”   在裴清心里,残暴凶狠的洛瑛一定是个重口的食肉动物!   琴姨笑着摇摇头,回答道,“其实少爷很少在家里吃的。”   裴清的动作一顿,心里涌起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在的这段时间里,洛瑛可是每天都准时回家,一餐不落地和他一起坐在餐桌上吃饭。时间一长,他都快忘记对方显赫的身份了,和洛少爷一起进餐的机会是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抢的啊!而洛少爷陪他裴清吃饭好像已经变成天经地义的了。   裴清无奈地苦笑了下,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洛瑛其实并不想让裴清参加那个宴会,人多,太吵,裴清这段时间应该要静养的,但是在家里时间长了也会闷,对母体和胎儿都不好。况且,这是一个很好的,宣示所有权的机会。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裴清只是他一个人的,尤其要让沈靖容意识到这一点。   在去会所之前,裴清还穿着舒适的棉麻衬衫和长裤,洛瑛也不要求他换上礼服,倒是裴清觉得俩人衣着对比太过明显,指着自己问道,“我穿这一身去?”   “就这样吧,装正装太闷了。”说完低头看了一眼裴清的肚子。   其实才几个月而已,肚子并不是很明显,裴清体型偏瘦,所以更加看不出来了。但是洛瑛那个眼神却让裴清莫名有点羞愤。   他往换衣间走去,“我还是换套衣服吧。”   洛瑛拽住他的手,命令道,“听我的。”   裴清咬咬牙,最终还是没有发作,任务就快完成了,这时候和洛瑛闹脾气可不好。   一到宴会大厅,裴清发现自己真的是……丑爆了,跟那一个个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俊男美女比起来他就是一个山野农夫啊!连服务生穿的制服都比他那一身好看得多。   丢人现眼!   算了!裴清默默地安慰自己,反正他都快要离开这个游戏场景了,最后印象神马的都是浮云啊。   见到正宫才是最要紧的!   偏偏洛瑛还是握着他的手不放,从大门一直走到会场最里面,在人群中遛了一圈后才松开手。裴清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炫耀所有物这种幼稚行径,不是未成年人才会做的吗?   等等!所有物?!他好像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当洛瑛被献殷勤的人包围时,裴清趁机撤离了那个全场最受瞩目的包围圈,往人少的角落里走去。   他虽然没看过正宫的脸,但是沈靖容肯定能认出他来。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正宫凉凉马上就要来了!   可惜最先等来的永远不是王子,而是恶毒的皇后。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裴清刚刚走到僻静的地方,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哼笑,满满的轻佻和不屑。   裴清转过身,就看到穿着一身白色礼服的覃珂风度翩翩地站在他附近。这是盯了多久才能做到他前脚刚走,对方后脚就跟上来了。   系统传来的资料显示:覃珂的身份地位和裴清差不多,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是朋友,可是自从覃珂喜欢上沈靖容后,他就慢慢和裴清疏远了,后来甚至越来越讨厌他,典型的因爱生恨,但是这个恨却生在了无辜的裴清身上。   有莲花、有渣攻……嗯,狗血剧的几大要素都集合了呢。   覃珂的脸蛋小小的,清秀的五官让他看起来像个翩翩贵公子,但是眼神狠厉阴鸷,又给人不好接近的感觉。莲花就是因为童年有阴影所以性格极端了点,又有些善妒。陷害了主角若干次,不过主角还是隐忍的,又或者是念及旧情,并没跟覃珂撕破脸皮。   而在裴清眼里,覃珂那些行径就如同毛头小伙闹闹而已,典型的心智不大成熟的表现。   覃珂挑了挑眉,“你可真有一手,似乎连洛瑛都迷上你了呢。”   裴清干脆“风情万种”地一笑,“多谢夸奖。”   大抵是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裴清,覃珂显然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嚣张的神情。   “你就不能放过靖容吗?”   裴清眼角一跳,淡定道,“当然不能了。”   “你……”覃珂精致的小脸一沉,刻薄道,“不要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招数,假装对靖容若即若离的,现在你还能勉强勾住他,不过到最后你也还是那个下场,也不看看他身边有多少人!哈,能攀上洛瑛,已经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了,还是好好勾住他吧,在他还对你有兴趣的时候,暂时保住你吧!”   “嗯,”裴清正儿八经地点点头,“你看你自己也承认了沈靖容身边有不少人,那么你自己算哪个呢?”   覃珂的脸明显白了,裴清继续说,“我也觉得自己很幸运,反正我还有最后的靠山,洛瑛总会帮我一把的,你说是不是?”   语毕,裴清拿起了两个倒好了香槟的高脚杯,还笑吟吟地递给了覃珂一个,对方气得全身发抖,哪里还会接他的杯子。   裴清知道这小孩脾气不好,但是没料到他竟然那么冲动,直接把那杯酒往他头上一泼,裴清虽然反应够快,但是头发和半边脸颊上还是沾上了酒渍,顺着脸侧往下淌。   深吸了口气,裴清努力克制着发脾气的冲动,脸色阴郁。   覃珂往前走了一步,犹豫片刻后他还是一把扯住了裴清衣领。   然后,不远处传来了沈靖容低沉的呵斥声,“覃珂,你在干什么?快放手!”   裴清非常平静,似乎早就料到沈靖容会出现。   覃珂咬着牙,恨恨地松开了手。   正宫凉凉的长相依旧没有让人失望。英气逼人的面孔,深邃的眉眼像被墨浸过一遍似的,让人一看就容易陷进去。   沈靖容居然毫不避人耳目地拉起裴清的手,往楼上的休息室走去,倒是裴清尴尬得要死,一路上都低着头,这要是被洛瑛看见了,他之前辛辛苦苦隐藏身份不就都白费了?   沈靖容拿过一条大毛巾,帮裴清擦着头发。他低头时刚好撞上裴清的目光,那双明明很熟悉的漆黑眸子里分明有什么不一样了,带着一点他看不透的光芒,竟格外吸引人。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裴清已经把视线转开了。   “清,你没事吧?”沈靖容问。   裴清没有说话,心里涌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突然不想这么快离开了,他有点舍不得……某个人。   隔了一会,沈靖容笑了起来,“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裴清的沉默让沈靖容有了那么一丝丝的惊慌。裴清当然不是他的全部,但是也毕竟是在沈家养大的,沈靖容才是他的正主。像他们这种大少爷,一般都心高气傲的很,即使是低贱的玩物都不允许别人抢,而裴清既不多话又会办事,这样合意的孩子很难找到一个,他沈靖容当然不会允许他被别人抢走。   沈靖容把裴清的肩膀扳过来,低下头想去亲他,裴清往后一退,避开了。但是沈靖容还是好脾气地笑着,“阿清,对不起。”   裴清轻轻地推开了他的手,走到一边的沙发上坐下。   他现在心里乱成了一团麻,原以为自己走的时候会很坦然,没想到……   真是个懦夫!   裴清咬咬牙,决定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时间一长,孩子都要生了。   当沈靖容在他旁边坐下揽过他肩膀时,裴清没有再推开他了。沈靖容轻轻握住他的手,裴清低下头,在心里默念了一句。   结果,系统:【错误,请接受惩罚】   “什么?!”裴清一把甩开了沈靖容的手,猛地站了起来,满脸怒容,“有这么玩我的吗?”   沈靖容以为这句话是对他吼的,当下一懵,过了半秒反应过来后他又有点愠怒,但还是耐着性子拽住了裴清的手,英挺的眉头拧了起来,“阿清,别生气了,我都跟你道歉了。”   裴清已经处于暴走状态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如果可以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把系统的研发者掐死。   实在是太操|蛋了!   亲妈系统都会给玩家迷死人不偿命的外表,他裴清都是披着自己的马甲上的啊!姑且不论这一点,金手指开成生子——这特么真的算金手指么?明明就是黑手指啊!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见到原配,居然说不!是!正!宫!   沈靖容把处于暴走状态的裴清抱住了,一下下地亲吻着他的头发,耐着性子安抚道,“好了,别生气了。”   裴清却一把推开他,沈靖容没料到他敢这么做,被推得身体一晃,差点摔倒了。   他沈少爷是什么人,哪里被人这样对待过,更何况面前这个人还是原本痴恋依赖他的裴清。   当下,他的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低喝了一句,“裴清!”   他伸手把裴清扯到自己面前,拧着他的下巴,“现在该闹够了吧!”   裴清烦躁得很,挣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走。沈靖容却抓住了他的手腕,往后一折,又把裴清拉到了自己怀里。   裴清怒道,“你干什么?”   “阿清,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主人!”   裴清拼命挣扎着,因为用力过猛,在甩开沈靖容的双手时,他整个身子都向前扑去,摔在了地上。   肚子狠狠地抽痛了两下,裴清脸色有点发白,勉强用手撑着地面支起了身体。   夏奕早就注意到了沈靖容和裴清,俩人在里面那么久都没有出来,他既怕洛瑛看出马脚,又担心那俩个人……   一向镇定自若的他变得焦躁不安,再也忍不住地推开门进来时,就看到裴清坐在地上痛苦地捂着肚子,沈靖容去扶他,却被裴清一下拍开了手。   夏奕眼眸里寒光一闪,他快步走了过去。单膝跪在裴清旁边,他伸出手来小小翼翼地把裴清扶了起来,裴清没有拒绝他,就着他的臂膀站了起来。   这下,沈靖容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冷冷道,“夏奕,这是我和阿清之间的事情,你不要插手。”   作为赫赫有名的医生世家,夏家从来不会屈居于任何名门世家之下。夏奕虽说是为了帮助沈家而留在洛瑛身边,但是不代表他的地位就在沈靖容之下。他们这样合作只是为了扳倒洛家而已,所以只能算是名义上的朋友。   镜片下的浅褐色瞳孔总是容易给人一种冷漠而疏离的感觉,夏奕缓缓地开口了,“靖容,阿清又不是你的玩物,我希望你能尊敬他。而且,他最近身体不好,有什么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裴清松开了搭在夏奕肩膀上的手,缓缓地直起腰,转过身,脚步虚浮地往门外走去,夏奕跟上去扶着他,被裴清不露痕迹地避开了。   他可是个大男人,又不是小女子,没必要扶来扶去的!   沈靖容站在原地,脸色变得越来越冷,他用低沉的声音威胁道,“阿清,你不听我的话了?”   裴清视若未闻,毫不犹豫地继续往前走,倒是夏奕转过身对他说,“靖容,别再勉强他了。”   看到两人走到楼梯口真的要下去时,沈少爷这下终于火大了。   他想拽住裴清的手腕,却被夏奕挡住了。沈靖容干脆两手抓住夏奕的后领就往一边扯,把夏奕推得脊背撞上了楼梯的扶手上,他低声怒喝道,“夏奕,我劝你最好不要管我的事。”   夏奕的声音冷冷的,“我管的是裴清。”   沈靖容的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像看透了什么似的,他突然轻蔑地笑了,“原来你……”   才听到前半句话,夏奕的神情就骤然冷了下来,他猛地拽住了沈靖容的衣领,借势一个转身,用手捂住了他的嘴,清冷的嗓音低沉地发出警告,“靖容,有些话我可不想听到。我在洛家潜伏了那么多年,洛瑛可比你想象中要难对付得多,我劝你最好还是保持我们的合作关系。”   他盯着沈靖容,目光冷厉如锋。   沈靖容把夏奕的手从他嘴上扯下来,怒极反笑,“你这是在威胁我?”   夏奕不作声,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裴清看不下去了,忍着腹部的抽痛吼道,“你们还有完没完?!”   沈靖容看了裴清的一眼,不知道是因为痛的还是因为气的,裴清的脸色惨白惨白的,沈靖容的眉头拧得更紧了,猛地一抬手把夏奕推开了。   夏奕的身体偏了一下,脚踩在阶梯的边缘,差点摔下去了,裴清及时拉了他一把才稳住身体。   裴清恨恨地瞪了沈靖容一眼,“你不要太过分!”   眼前的裴清太过陌生,那个冷淡又隐忍的少年从来不会为别人露出担忧的神情,除了为沈靖容他自己。但是现在,他却为了别人用那种仇恨的目光看着自己。   这一幕太过荒谬,他从来没想过竟然会有这么一天,如果不是感觉到一阵阵的酸楚和不甘,沈靖容甚至都会觉得这是在做梦,等他醒过来,那个永远都会用痴迷眼光看着自己的裴清又会回来了。   “我过分?”沈靖容突然笑了一下,用力拽着裴清往自己怀里拉,“现在你就跟我回沈家!”   裴清用力地甩开手,但是这次沈靖容的力道明显加大了,根本挣脱不开。眼角的余光扫到洛瑛正在往这边走,裴清更慌了,他可不想对方误会了!   沈靖容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另一只手还揽住了他的腰,低下头就想亲上去。   裴清一着急,就拿牙齿猛地去咬沈靖容的手腕,一股血腥味在唇齿间散开了,沈靖容痛得闷哼了声,用力地甩开了手,裴清被他推开的时候没有站稳,狠狠地趔趄了下,脚在台阶上打了个滑,整个身体都往下倒去。   夏奕的心脏猛然一沉,脸上的血色都褪了个干净。   可是他伸出去的手都还没有碰到裴清的指尖,裴清就重重地摔了下去,滚下楼梯。   肚子在台阶上不停地磕,越来越痛。就像是有一只钢爪伸进肚子里,然后抓着五脏六腑硬生生地往身体外面扯。   裴清最终摔在了冰冷坚硬的大理石地面上,他在心里狠狠咒骂:这楼梯可真是又长又陡!   暗红的血液慢慢从裴清身下流出来,整个喧闹的大厅骤然间变得寂静无声。   洛瑛疯了一样地跑过去。   裴清第一次见到洛瑛这种极度惊慌害怕的样子,如果不是因为身体太痛,他简直都想笑了。   他把裴清轻轻地横抱了起来,俩人的脸离得这么近,裴清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声急促而又颤抖着。   洛瑛根本来不及生气和愤怒,他什么话都没说,立刻抱着裴清坐上了车。   在车子疾驶而去的时候,裴清模模糊糊地想,这次惩罚真他妈太重了,相比之下,错认夏奕为正宫而惩罚的一巴掌实在是跟羽毛一样轻。   伴随着一阵阵剧痛,血还不停地从身下流出来,跟放自来水似的。把洛瑛的衣服都染红了,手上也都是黏糊糊的血。   裴清虚弱无力地扯了扯嘴角,他居然能看到这个贵公子露出如此狼狈的模样呢……他自娱自乐地想着,这样多多少少能够减轻身体上的疼痛。   惊慌和害怕让洛瑛克制不住地全身发抖,他把裴清的手握得紧紧的,不停地亲吻着他苍白的面颊,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清,清……清……”   那声线明显颤抖着,是低低的哀求。   裴清的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他感觉似乎有温热的液体滴在了他的脸上……   耳边传来金属器具撞击的声音。这让裴清想起了电视剧里那些流/产用的钳子,手术刀,甚至还有夹碎肉用的镊子。他感到全身发麻,身体就更痛了。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他抓住了洛瑛的手指,然后对他摇了摇头。   洛瑛反握住他的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被推进手术室的时候,裴清拼命地给自己打气:我特么是玩家啊,终极BOSS啊,让谁死都不能让我死吧!会因为流产而死的是古装剧里的女配啊!虽然说正宫到底是谁已经有答案了,但是他裴清还没有正式给出这个答案呢!应该不会就这么切入下一个任务了吧?   他还不想离开这里,也不想离开……他。   裴清:【你敢把我切进下一个任务试试!】   系统:【这个……不是由我决定的。】   裴清:【我擦!不是你那还会是谁啊?】   系统:【后妈……作者。】   洛瑛望着手术室前亮起的抢救信号灯,面色沉郁。   看到裴清出事的那一刻他就急疯了,现在他终于慢慢冷静下来了。他清清楚楚地记得裴清是被人推下来的。   不管沈靖容是不是故意的,都该死!   洛瑛心里的杀意翻涌着,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握紧。   夏奕赶到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站在抢救室门边脸色如冰的洛瑛。他走上去的时候,被站在两边的保镖拦住了。   洛瑛抬头看了他一眼,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我现在不想看到任何和沈家有牵连的人出现在我面前!夏奕,别找死。”   夏奕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被识破了,他脸上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声音平稳如常,“洛瑛,你需要我的帮忙,凭你一个人是扳不倒沈家的。”   “噢?”洛瑛的唇角嘲讽地勾起,“你可不值得我信任。”   “我可不是为了取得你的信任而来的,”夏奕沉吟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我只是为了阿清。”   拦住夏奕的保镖身形高大,夏奕虽然个子很高但是跟他们一比体型并不强壮,外表上甚至给人一种纤细文弱的错觉,但是他的力气竟然出奇得大,一只手就把那两个保镖推开了。   他走到洛瑛旁边,“既然我们都想让沈家消失,何不让他发生的快一点?但是,”夏奕直直地看向洛瑛的眼睛,视线相撞的那一刻,空气里几乎要迸出火花了。   “夏家可从没有附属于任何人,洛瑛,我和你的地位是相等的。”   洛瑛冷着脸盯着他,目光阴冷得仿佛要噬血。   夏奕脸上的表情仍旧没有变,直直地迎上了洛瑛的视线。   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一个满头大汗的医生急匆匆地走了出来,手套上沾满了鲜血,他苦着脸,“太棘手了,这种病例……我从来没见过啊……我怕病人……”   洛瑛的脸色骤然煞白,他冲上去一把揪住那医生的领子,“我说过不准他出事!”   那医生瑟瑟发抖,“洛少爷……我我……真的不行啊,没见过这种病例……”   洛瑛眼底的狠厉清晰地浮了上来,简直要把那医生逼得晕过去了。   夏奕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接通后他说话的嗓音依然是淡漠的,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有多么焦躁!   不下片刻,就来了一群身穿白大褂的医疗队。   夏奕在洛瑛耳边说了几句话,洛瑛阴寒的脸色终于敛住了。最终,他对夏奕点了点头。   那只医疗队跟在夏奕身后匆匆进了手术室。换上白大衣,做好了所有的消毒措施,夏奕开始主刀这次的手术。   几个小时后,裴清安全了,但是孩子还是没有保住。从手术室被送到加护病房后,裴清的状态很稳定,这让一直等在手术室外备受煎熬的洛瑛终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那种在太阳穴处针扎似的绵密痛感慢慢停止了,心跳也终于恢复了正常,只是心口还残留着方才那种窒息的紧张感。   洛瑛他再也不想体验第二次了。   他要把裴清紧紧护在手心里,谁也碰不得!   铺天盖地的晕眩感袭来,裴清被痛醒了。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灯光刺得他眼睛有点痛。   很快,一只手贴在了他的额头上试试温度,然后脚步声又远去,更多的脚步声涌来。   “醒了”、“吗啡的效用退了”、“心跳、血压、脉搏、都正常”、“稍微有点发烧”,是他最初听见的几个句子,后来房间又慢慢恢复了安静。   洛瑛捏了捏他的鼻尖,柔声低斥道,“既然醒了就把眼睛睁开。”   裴清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心里暗暗地骂洛瑛是笨蛋,送上门的豆腐都不知道吃!   洛瑛搂着裴清让他坐起来,拿了个垫子放在他腰下。   这时,夏奕也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身上的白大褂已经换下来了。他走过来伸手探了探裴清的额头,“稍微有点烧。”   洛瑛把夏奕的手从裴清额头上拿下了,阴鸷地看了他一眼。   夏奕把手□□口袋里,用同样冷淡的目光回视,“洛瑛,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公平竞争。”   洛瑛冷笑着,“我只说你可以接近他……”   裴清叹了口气,“好了……”他看向夏奕,“我有些话想单独跟洛瑛说……”   夏奕虽然还维持着淡然的神情,但是面部轮廓明显僵了一下,最终还是点点头,走了出去。整个病房就剩裴清和洛瑛两个人。   洛瑛在床边坐了下来,把裴清抱在怀里,语气有点恨恨的,“你怎么给我招惹了夏奕呢?他可比姓沈的难对付多了。”   裴清握住洛瑛的手,贴在自己脸侧,“瑛,我可能要走了。”   洛瑛突然沉默了,捧起裴清的脸,皱着眉头问道,“什么意思?你这不是脱离危险了?”   裴清只是笑了笑,轻轻地吻着洛瑛的手心。   “没什么,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洛瑛抬起他的下巴,模样严肃又认真,“不准开这种玩笑!”   “好好好……唔……”   霸道又绵密的亲吻覆了上来。   裴清试探性地伸出舌尖,立刻就被对方缠缚住了,纵情地深吻。   他伸出手,和洛瑛的十指相扣,然后紧紧握住。   裴清的意识又慢慢变得模糊了,恍恍惚惚间,他感觉自己眼角流下了温热的液体。   【正牌……攻。】   【第一场任务顺利完成,切入第二场。】   当裴清再次睁开眼睛时,他坐在一个类似办公间的地方,面前突兀的麦克风让他大脑有短暂的空白。脑海里再次响起系统的声音。   【寻找正牌攻第二场,玩家身份深夜档电台节目主持人,副任务逆袭。】   深夜档、电台节目、主持人?   尽管裴清并不是很了解这个,但是有常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个靠声音过活的职业。虽然深夜档主持人会辛苦一点,但是已经比上一个虐身又虐心的任务好太多了!鸭梨瞬间小了有木有!而且这个职业裴清很感兴趣,一边体验主播生活一边勾搭正宫,简直太合心意了有木有!   想到这里,裴清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惬意又悠长的【】,“……啊嗯……”   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录制厅,头上戴着耳麦,面前就是麦克风,现在在直播啊!   在本次任务中,系统给他的金手指就是这一把好嗓门了!再经过麦克风的处理,出来的那声音,三分沙哑,七分xiao魂,让人听了十分心痒!   也就是说——这声类似叫|X的声音已经几乎同步地被听众听到了!   监制录音的小助理童鞋是裴主播的声迷,他原本听得优哉游哉的,上一刻耳麦里还是裴主播柔和的声线,怎么下一刻就变成……如此美妙的【】啦?!   婉转犹如绝美的琴音绕梁三日啊!他这个小弯男的半边身子都酥麻了。   噢,不对!他怎么能这么想?!肯定是他收听的方式不对!   小助理宋歌把耳麦拿了了下来,深吸了口气后又戴了回去。   结果,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哀婉忧愁,让人不禁为之动容!   ——其实,这只是裴清松了一口气的声音。(-_-|||)   随后裴主播还清了清嗓子,“咳咳……”   宋歌赶紧消除脑海中“声音真的好好听”、“嗓音可攻可受实乃极品”、“CV奇才啊”等等绮思,强制性地把思维转移到工作上。   可是这个节奏明显不太对啊!明明是在接收听众来电的环节啊!裴主播那么多语气词难道是要加强感情的?!   宋歌从办公桌前站了起来,用力地拍了拍录制厅的透明玻璃,裴清的余光扫到一个带着黑框眼镜的小青年隔着玻璃对自己张牙舞爪的,于是就抬起头来疑惑地看向他。   宋歌指着自己的嘴巴,脸上的表情非常……夸张,裴清完全无法读懂!   最后,小助理快要急死了,干脆推开门跑了进来。   “裴哥,这可是现场直播啊!”   裴清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脸上是一头雾水的表情,慢慢地发出了一个性感又引人遐思的单音节,“……唔?”   眼前的裴主播仿若失了魂一样,呆傻萌蠢的!   宋歌只好把耳麦、麦克风都关了,直播暂停!   他把裴清的耳麦取了下来,脸跟苦瓜一样,“裴哥啊,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叫起……”床来了?   还好他把剩下三个字哽死在喉咙里了。   裴清挑挑眉毛问他,“我们已经直播上了?”   “对啊!”   “那你怎么不早说呢?”   宋歌何其无辜,“裴哥,我们早就开始了啊……”   裴清心里顿时狂汗,那那……他刚刚发出的那些诡异的声音都被广大听众听到了?!   不要吧!!!太毁形象了!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那个……深夜了都,应该没多少人听吧……”   宋歌鼻梁上的大大的黑框眼镜都挂不住了,他用手戳了回去,“裴哥,我们重来吧……”   裴清点点头。   连线再一次接通时,电话却铃铃铃地响了起来,声音极其突兀,把裴清和宋歌吓得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小助理可怜巴巴地望着裴清。   裴清梗着脖子,指着不停尖叫的电话,“你……你去接!”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宋歌当然不想接了,但是上司的话不敢不从!   他小心翼翼地拿起话筒,递到自己耳边的时候,手已软!   “……喂,您好……”   电话里突然爆出一个清脆的女声,“裴兽兽~~我爱死你了~~刚刚那个叫|床声再来一发嘛!”   裴清和宋歌对视了一眼,瞬间睁大了眼睛。   清脆洪亮的女声持续轰炸着,“哎呦我勒个擦啊!这声音简直萌翻姐姐我了!喂喂……干嘛不说话,噢!你不会是个1吧?天哪天哪!求后续啊……”   那嘹亮的女声里满是克制不住的激动,而且越来越激动,简直让人感觉她会从电话里面直接钻出来啊!   可怜的宋歌被这声狼嚎吓到了,手一抖挂了电话。   于是世界瞬间安静了……可是不到半秒钟,电话又响了。   宋歌可怜兮兮地望向裴清,后者色厉内荏地瞪了他一眼,威胁的意味很明显,宋歌只好又接起了那个电话。   这次是一个浑厚的中年男性声音。   “多少钱?”   “……”   “我问多少钱可以一个晚上?”   宋歌又默默地挂掉了。   又不出半秒,电话再再次突兀响起!   宋歌条件反射地接起了,这次是脆嫩嫩的正太音。   “哥哥~~~人家好想再听你的声音嘛……”   “……”   “哥哥~~~你能不能再……”   果断挂电话!   ……   铃声持续不断地响起来,宋歌再也不敢接了。裴清被那刺耳的铃声搞得心烦意乱,直接拔掉了电话线,这下世界总算彻底清静了!   宋歌推了推鼻梁上的大眼镜,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苦哈哈地看向裴清,“裴哥啊,咱们明天自觉上交离职信吧,免得经理亲自炒了咱……”   裴清手一挥,“要去你自己去,别拉上我!”   主播生涯还没正式开始就要结束啦?!岂有此理!裴清可不干!   “不就是演播失误了一次么?”   裴清不在意地摆摆手,顺便瞟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都这么晚了?应该可以撤了吧?”   宋歌还是那种哀怨的表情,好像他现在就已经被炒了。   裴清顿时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这祸是他自己闯出来的,连累了别人实在有点不地道,他拍了拍小助理单薄的肩膀,“今晚这节目肯定是没法进行下去了,不如早点回去睡觉吧。”   宋歌眼巴巴地望着裴清,伸出的爪子拽住了裴清的衣袖,“裴哥,我后半生就靠你啦……”   裴清眉心一跳,“靠我?”   “嗯!”宋歌用力地点点头,“不管你再去哪个电台,我都愿意做你的助理……”   他居然也有脑残粉!   裴清虽然很高兴,但是他现在更想回家休息,安安静静地接收系统传过来的信息,然后再仔细考虑怎么愉快地完成这次的任务。   “都这么晚了,咱们下班吧……”   “裴哥,我们十一点半才下班的……”   “……你到底走不走?”   裴主播消极怠工,还硬拉上了小助理做垫背的。   俩人坐上夜班车之后,宋歌还想叽叽喳喳地说点什么,被裴清一个眼神恐吓回去了,只能乖乖坐在座位上不出声了。   当四周都安静下来的时候,系统就把资料传送过来了。   主角是平凡小青年一个,“心声”广播电台公司的播音员,主持着一个名叫“你的故事我来听”的深夜档。节目的内容就是讲述发生在身边的故事,从家庭主妇鸡毛蒜皮的抱怨到小三哭天抢地的申冤……无所不有,毫无特色的风格直接导致了该节目的收听率非常之低,听众互动环节经常接不到来电,当然今晚除外。公司是以收听率来核定播音员的工资,于是可怜的裴清就成了垫底的,不过好在那点不算高的工资已经足够养活他这个单身男子了。   主角在小时候遭遇过一场车祸,落下了后遗症——间歇性的双耳失聪,这也成了他最大的缺陷。小时候他还经常犯这个病,随着年龄的增大,情况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好转,但是偶尔总会来那么一下。主角却并没有放弃他对声音的热爱,毅然决然地当了播音员,还杀入了CV圈。不过他主持的电台总是收听率最低,在CV圈也是小透明一个。唯一的脑残粉大概只有小助理宋歌了吧!   这一次,后妈系统没有再坑他了,的确开了金手指——给了裴清一副好到逆天的嗓子!   嗯,接下来就看他怎么逆袭了!   裴清要中途转车,所以提前下了车告别了小弯男宋歌,对方依依不舍而又哀怨的眼神让裴清的鸡皮疙瘩全员起立——这种脑残粉绝壁是真爱啊!   午夜的街道,昏暗的路灯亮着,几乎看不到行人,偶尔有经过的车辆疾驶而去,完全无视十字路口的红绿灯。   裴清缓缓地往他住的地方走,慢慢地融入这个角色了,平凡的小人物,代入感总是会很强。他笑了笑,这是要替主角实现播音梦的节奏啊,正经任务……呃,正宫的话目前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啊。   裴清边走边想,四周原本就寂静一片,所以突然失聪的那一刹那裴清并没有意识到。他不徐不疾地过马路,从左边高速冲过来的轿车猛按喇叭,轮胎抓地的摩|擦声刺耳地响起,但是裴清却听不到,他还是那么悠悠然地往路中央走去。   刺眼的车灯晃倒了裴清的眼睛,等他真正意识过来的时候,那辆车眼看着就要撞上他了!   裴清脑子一片空白,惊慌踉跄地往后猛退了好几步,脚不够利索,被他自己狠狠绊倒了,耀眼的车灯直直地照过来,刺得他睁不开眼。   纪凛已经快把刹车踩废了,车子最终猛然刹在了距离裴清不过半米的地方。   裴清惊魂未定,来不及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所有血色都褪了个干净。   纪凛从车上走了下来,揪着裴清的衣领一把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你没听到喇叭声吗?还他妈往路中央走!找死啊你!”   裴清的脑袋发懵,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只能看到对方的嘴唇在快速地动着。   纪凛看他没一点反应,更加烦躁了,拉扯着裴清的衣领,吼道,“你他妈装什么傻?!”   音量很大,大概是刺激到了短暂麻痹的鼓膜,裴清的听觉又慢慢恢复了。   与此同时,踝关节处传来的清晰痛感让他慢慢地从惊吓中回过神来了。   他原本以为脚只是扭了一下,于是稍稍动了动脚腕,突然传来的强烈痛感让他措不及防,顿时拧紧了眉头,倒吸了一口凉气。   裴清挣开对方揪着他衣领的手,弯下腰来卷起裤腿,那一块皮肤上并没有青紫的痕迹,倒是稍微肿了一点,原来是伤到筋骨了,怪不得这么痛!   尼玛!主角能平安无事活到今天,简直是一种造化!   纪凛不耐烦地啧了声,骂了几句听不清的话,烦躁地吼道,“要多少钱直说!”   裴清回过神来,嘲讽地笑了笑,不想跟这种人计较,自顾自地用手指按了按脚腕,胀痛感明显极了。看来这次的扭伤很严重啊!   纪凛把裴清归为蓄意撞车敲诈的一类,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从钱夹子里抽出一叠钱,满脸厌恶地递到了裴清面前,“别演戏了,快滚。”   裴清挥开了他的手,慢慢地直起腰来,冷冷地看向他。   对方很年轻,高而瘦,长得很不错,一头细碎的红发有些乱,密密麻麻的耳钉沿着耳骨一溜向下。   真是糟蹋了这张看起来还不错的脸。   裴清原本是想骂回去的,但是看到对方只是个不懂事的朋克少年后,他还是不作声了。对于这种没有修养的小毛孩,裴清懒得和他计较。   他自然是没接那些钱,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留。慢慢地转了个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小毛孩在他身后吼了一声,“喂!”   裴清只是条件反射地停顿了下,又继续往前走了,没有理会纪凛,连回头都没有。   纪凛感觉有些窝火,看着裴清一瘸一拐的背影,他低声骂了句,“装得还挺像!”   每往前走一步,脚腕上就一阵刺痛,裴清咬着牙忍着,深一步浅一步地瘸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到了中转的公交站。   昏暗的路灯下,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站牌下面。   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一点多了,可能连末班车都错过了。   都怪那个死小孩!这么大半夜了还在外面乱开车!明明是那个死小孩的错,但最后倒霉的人却是他!   一道刺眼的灯光一闪而过,裴清避过脸,皱着眉头眯起了眼睛。   银灰色的轿车在裴清面前停下,车窗缓缓摇了下来,他又听到了那个嚣张的声音。   “喂,上车!”   裴清不理他,固执地站在原地。   纪凛又骂骂咧咧了几句,下了车快步走到裴清面前,带起了一股冷冷的气流。   “真的受伤了?”即使是疑问的语气,纪凛依然是满脸的不耐烦。   裴清瞟了他一眼,带着淡淡的鄙夷和轻蔑,“你都跟了我一路,有没有受伤还没看出来?”   纪凛气得眉毛都竖起来了,虽然有点窘迫,但嘴上还是咄咄逼人的,“你以为我愿意跟着你啊?还不是为了确定你是不是骗我的!”   裴清冷冷一笑,把视线投向别处。   “喂,我送你回去!”   裴清冷哼一声,“谁稀罕啊。”   脾气暴躁的纪凛被他这样一激,更是焦躁不耐烦了。他干脆走上去一把拽住了裴清的手硬是把他从站台上拖了下来。   “要多少钱你说吧,我都给!”   裴清用愤恨的表情瞪了他一眼,用力挣脱了他的手,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死小孩,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可以开车乱撞人啊!更何况那是你父母的钱!你爸妈都没有教过你做人的基本素养吗?!”   一提及父母,纪凛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之前他还只是烦躁没耐心急着了结此事,但现在,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阴鸷狠厉起来了。   他抓住裴清的手腕,猛地往前一拉扯,裴清的脚又崴了下,痛得龇牙咧嘴的,纪凛的态度非常恶劣了,“你他妈再多说一句试试!”   “你放手!”   纪凛却拖着裴清的手,把他往车里拽。   “我不要你送!”   纪凛用力地把他往车里一推,“砰”一声重重关上了车门,然后落了锁。   裴清压抑着怒意,尽量冷静道,“我说了,不要你送!”   纪凛斜了斜嘴角,挑衅道,“我要偏要送!你管得着么!”   裴清彻底无语了,幼稚!神经病啊!果然他这种高级知识分子和这种富二代的小屁孩是完全无法正常沟通的,思想境界都特么不在同一个层面啊!算了!他一个成年人何必跟一个小孩斤斤计较呢,反正该骂的都骂了!   最后,裴清妥协了下来,表情冷淡地报出了一串地址。然后车子突然就启动了,以明显超出规定的速度疾驶在马路上。   裴清转过头正想教训他不要开这么快,结果被对方耳朵上一排耳钉晃瞎了眼,他默默地把话吞了回去。   这种叛逆的小屁孩大概什么都不会听吧!自己又何必白费口舌呢!   纪凛轻佻地笑了起来,“看起来还挺像个巧合的嘛。”   裴清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懒得理会。   “做粉丝做到你这个程度上也真是不容易啊。”   裴清转过头,诧异又气愤地瞪了他一眼,“能不能说人话?”   “你激动什么?被我猜中了?”纪凛漫不经心地笑了,狭长的眼角扫了裴清一眼,极其傲慢,“居然不要命地往我车上撞,哎,勇气可嘉啊……”   裴清觉得自己的三观全都被此人刷新了下限!居然如此无礼、暴躁、傲慢、自以为是!裴清气极了,反而说不出一句话了,咬着牙关克制着一拳揍过去的冲动,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冷静!这可是在马路上,万一出了事他还得被这个死小孩连累!   好在裴清住的地方不远,纪凛又超速驾驶,十几分钟后就到了。裴清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要下去,纪凛慵懒又冷淡的声音却突然在他背后响起了。   “既然都冒了生命危险,就不要装清高了。”   裴清回过头莫名其妙地看他,纪凛拿起笔刷刷地写了什么,然后懒洋洋地扔过来一张纸。裴清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龙飞凤舞的……签名!那一刻裴清虽然觉得很气愤,但同时又觉得非常搞笑!简直让人哭笑不得了!   这个人太特么奇葩了!明明傲慢到无以复加,令人发指,恨不得问好他爹妈!最后却突然塞过来一张签名!   果然是没脑子的傻小孩!   裴清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可能你是明星,但是我真的从来没听说过你。今晚撞车是因为我耳朵不好使没有听到喇叭声,仅此而已!还有,你应该庆幸我不是你的粉丝,否则的话,我可能会立刻转黑,并且忍不住狠狠揍你!”   一说完裴清就下车了,也不管纪凛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沉了。   而那张签名纸,被原封不动地留在了副驾驶座上。   一回到家,裴清就口干舌燥地灌了一大杯水,这才感觉怒气被冲消了些,在公司的时候还感觉很倦怠,但是现在,稀薄的睡意都被那个死小孩搅得消失殆尽了!他拿出手机来一看,居然已经晚上两点多了!长期这样真的不会肾虚神马的嘛?!深夜主播果然是个辛苦活儿!   裴清叹了口气,准备去泡个澡好睡觉。但是第一次用那个热水器,调了半天,水温一会儿烫一会儿冷的,好不容易折腾完走出浴室,裴清真的是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脑海里闪过死小孩那张嚣张的脸,裴清不屑地哼了声,打开笔记本电脑搜索起来。他把当红的男歌星、演员、模特、主持人等等都查了个遍,但就是找不到那死小孩的身影。   果然不怎么红嘛!越是有名的人反而会越低调,死小孩那么嚣张一看就很不入流!裴清觉得相当解气,顿时心情就舒畅了!   乐呵呵地把MSN戳开,CV讨论组就立刻蹦出来了。   裴清原本还笑眯眯的,整篇看下来,脸就越来越黑了。   【时间23:10:13】   宣传-蟹黄包:酷爱调频83!!!有惊喜!!!   后期-囧囧:肿么了?   编剧-深井冰:【惊恐表情】我怎么听到了爱爱的情节???是不是穿越了?!   CV-日暮黄昏:【挖鼻孔】穿越个头啊!我记得83频道明明是……家里长家里短的……   CV-总攻大人:你敢骂编剧大人,不怕下一部剧接到艾斯埃姆吗?   CV-日暮黄昏:哦吼吼,正和我意啊!   策划-子不语:辣个电台到底发生了神马?!   资讯-可可:我记得我老妈每天晚上都要听的,当做催眠……   美工-小M:那个主播肯定被上司潜了!   宣传-艾玛:办公室PLAY神马的最HIGH了,鼻血ING!   后期-七仔:大概会上明天的头条吧?   宣传-蟹黄包:那个电台其实很冷门的。   CV-总攻大人:挖过来给小受配音吧?   CV-日暮黄昏:吐艳~~~那明明是攻音好吧,和人家超搭的。【害羞表情】   后期-囧囧:【恶寒】   CV-毫无存在感:我刚刚打了电话过去……   宣传-蟹黄包:求围观!求直播!求真相!   后期-七仔:到底发生了神马?!   CV-日暮黄昏:你特么酷爱说啊!再不说就爆菊了!   策划-子不语:求后续!!!   CV-毫无存在感:……电话却没有打进去。   后期-囧囧:我擦,欠教训了。   美工-小M:用这种方法吸引注意真的好么?   CV-日暮黄昏:尼玛!!!   CV-毫无存在感:我只是打字慢了一点而已……   裴清无语地看着刷屏的CV工作群,内心开始忐忑了,不是说深夜档收听率最低吗?为什么那么多人都听到了?他又突然想到了电话被听众打爆的场景,以及小助理苦哈哈的脸。   以后还能不能在“心声”公司里好好玩耍啦?!   播音梦还没开始就要破灭吗?!   裴清自暴自弃地哼了声,郁闷地关上了电脑,往床上一倒,挺尸去!   第二天上午十点的时候,裴清还在梦乡里跟周公难分难解的,突然响起的凄厉的杀猪声让他条件反射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这是专门给总监大人设置的铃声——杀猪声!每次听到都特别惊悚,不管睡得多死都能立马醒过来!   裴清忙不迭地接了起来,“谭总监……”   “小裴啊,”总监大人的声音低沉又温柔,“来公司一趟呗。”   “我我……我不是下午六点才接班的么?”   总监大人笑了,声音明明很轻柔,但是裴清却连汗毛都竖起来了。   据系统的资料显示,心声的总监谭锐是个老奸巨猾的狐狸,不仅外表很狐狸,内在更是黑得彻底。每个播音员都在他的威逼利诱下签订了种种不平等条约,成为了心声公司榨取利润的工作机器!其中包括收听率最高的播音员不准谈恋爱,禁止办公室恋情,提前半小时来公司打卡,例会迟到按百元每分钟扣工资……诸如此类的大地主行径举不胜举啊!   不过也正是因为谭锐的铁血政策,心声的电台节目都非常有质量,在当地已经有了一定名气,粉丝的数量还比较可观。尤其是一些名角播音员,甚至会有粉丝送花送礼物,当然,那强度可远远比不上明星们。   “小裴啊,关于昨天晚上……”   裴清一听立马不淡定了,辩解道,“总监啊,那只是个意外!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这样的低级错误我绝对不会再犯了!你可以千万不要炒我鱿鱼啊,我上有老母下有……”   “谁说要炒你了?”   谭总监的一句话成功堵住了裴清的啰里吧嗦。   “哈?不是吗?”   “快来公司吧,我们决定要对你的节目重新策划。”   裴清虽然感到很好奇但是也没有再多问了,挂了电话之后就急急忙忙地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地刷牙洗脸穿好衣服,早餐都没吃直接奔去了公司。   他敲了敲谭锐办公室的门,被允许后才推开门进去了。   总监大人总是披着他这幅天赐的好皮囊对员工进行各种哄诱。裴清当初就是被他的外表所迷惑,手一抖就签了卖身契。   谭锐听到声响,就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抬起头来笑眯眯地看着裴清。   “来,坐啊。”   裴清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了,身体本能地绷紧了,对方那狐狸一样的狡黠笑容让裴清感觉他就是只待宰的鸡。   “要不要喝点茶?菊花茶,可以保护嗓子。”   裴清摇摇头,正襟危坐,“总监您不是还有事要对我说吗?”   “小裴啊,你昨晚……”   “我知道我错了!昨晚的事情我再也不会让它发生的!请总监大人饶过我!”   谭锐勾起他薄薄的唇角,“不,我是说,你昨晚做得很好。”   裴清霍地睁大了眼睛,他晃了晃脑袋,不是出现幻听了吧?   “昨晚的收听率创新高了呢。”   裴清顿时松了口气,心下了然了。   原来大家就喜欢有爆点的东西!娱乐圈是这样,播音电台这个小圈子也未能幸免。   “今天上午高层就召开了策划会,重新定位的方案也已经出来了,你看看吧。”   裴清狐疑地接过谭锐递过来的策划书,入眼的一行字差点闪瞎他的眼睛。   ——【你的菊花我来采】!!!   栏目名改成这个真的好么?   裴清的眼角跳了跳,问道,“为什么换了这么个……奇葩名字?”   “因为节目内容改成耽溺于美了啊。”   “我……做它的主播?”   谭锐点点头,十指交叉地放在办公桌上,解释道,“公司觉得电台节目应该要有针对性,所以对你进行了新的定位,我们都认为更换后的节目更适合你。”   你倒是跟我说说神马叫适、合、我、啊?!   当然,裴清只能在心底默默吐槽。   谭锐了然地笑了笑,“你放心,收听率涨上去了你的工资也会涨的,不过节目播出时间还是在深夜不变哦。”   裴清不解,“为什么?为什么收听率都上去了还要在深夜?”   谭锐伸出手摸了摸裴清的脑袋,就像安抚一只炸毛的猫,“因为……内容比较适合深夜啊。”   裴清又一次真相了!   他把谭锐的爪子从他头上拿了下来,一脸严肃,“那么有爆点,被广电局抓了怎么办?”   “你放心,就是陪失眠的同……呃,听众聊聊天而已,卖声而已。”   裴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谭锐薄薄的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太爽快了,小裴,改天请你吃饭。”   “那总监我可以回去了吗?”   “当然可以,下午六点来交班就好了。”   于是,裴清拿着那份策划书一瘸一拐地走了。   谭锐叫住他,“你腿怎么了?”   “被车撞了,脚扭了。”   谭锐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走到裴清身边弯下腰,在受伤的地方轻轻按了两下,“没去看医生吗?”   “下午再去吧。”   “好,到时候我送你去吧。”   裴清狐疑地看着他,“谭总监,你下午不用工作吗?”   谭锐轻轻地笑了笑,站到裴清身后,贴在他耳侧用低沉的声音说,“关心员工也是我的工作之一啊。”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更何况对方还是只老狐狸!   裴清往前跨了一步,跟谭锐拉开距离,礼貌地笑了笑,“谭总监,我还没吃早餐呢,先走了啊,恕不奉陪。”然后潇洒地转了个身,慢吞吞地走远了。   谭锐靠在办公室的门边看着那道渐渐离开的纤长背影,嘴角的笑意慢慢深入到眼底。   裴清的声音的确不一样了,之前他说话总是慢吞吞的,声音太过柔和软糯,可能有听众会喜欢但终究是没有特色的。但是现在,他清朗的嗓音中带了一点点沙哑和低沉,仅仅只是这一个细微的变化却让人感觉他似乎是一夜之间长大了,连带着声音也成熟起来了。清冷的声线中带着一点低低的磁性又带着一点点懒散,而不再是毫无特点的轻柔,让人一听就忘。   尤其是配上他脸部或无奈、或惊悚、或敷衍、或漫不经心的表情时,就更加让人对那副好嗓子印象深刻了。   这样的裴清就好像……脱胎换骨,新生了!   裴清以为谭锐只是开玩笑的,没想到他下午真的来了,还带了一堆礼品过来。他笑眯眯地站在门外,趁着裴清愣神的片刻就推开门进来了。   谭锐把那些礼品都放在了沙发上,环顾一圈后问道,“空间挺大的啊,怎么不隔成几个房间呢?”   “因为我耳朵不好,不分隔无障碍的空间会让我住起来比较舒服些。”   这下轮到谭锐诧异了,“你耳朵不好?”   裴清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回答道,“有时候会突然听不见。”   谭锐沉吟了片刻又问,“什么时候的事?”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都清楚呢,原来还不知道啊……”裴清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神情凝重地望向谭锐,“谭总,你可不要因为这个炒我鱿鱼啊!”   谭锐笑了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有人性啊?”   他把手中的茶杯放了下来又说,“我还以为你的业绩不好只是因为声音没有特点,原来另有隐情啊。”   裴清赶紧趁热打铁,弯下腰凑过去问,“公司对我这种可怜员工有补贴么?比如报销医疗费什么的……”   谭锐面带微笑,“好啊,你的医疗费我包了。”   裴清迅速站直了身体,“那还是不麻烦总监了!”   俩人又在屋里寒扯了一阵子后,谭锐就开车把裴清送到了最近的医院。   裴清坐在副驾驶座上,老是有意无意地拿余光偷瞄某人,慢慢地思量起系统的任务。   第二个任务的场景更加生活化,代入感非常强,按理说应该要比上一个简单,但是到目前为止,裴清仍然对正宫毫无头绪。   首先,他是不敢再乱叫【正牌攻】这三个字了,因为惩罚实在伤不起!上一次流产的疼痛他到现在都记得呢!万一错了,系统直接给他来场车祸火灾什么的,那他就真的圆满了!然后支线任务也不要随意地开启,这样会给以后的主角留下不少麻烦的!   其次,后妈系统把金手指和黑手指随机地开,完全让人摸不到规律。不过这一次,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金手指,终于没有再黑了!   系统:【明明开的都是金手指。】   裴清:【滚!】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裴清总结的后妈系统唯一不坑爹的一点,那就是,他最终喜欢上的那个人才是正宫凉凉,其他的都不是!对于这一点,裴清非常满意,否则的话就太虐了,游戏都不能好好玩了!   如果把这一点作为衡量正宫的标准,那……正宫凉凉应该还没有出现呢。因为裴清对目前出现的人物,完全无感!   蠢萌的小助理宋歌,矮油,那完全是个受好吧!   老奸巨猾的谭总监,艾玛,还是算了吧,裴清对腹黑温柔型的完全无爱,因为他就是个抖S和抖M的结合体!   脑海里又突然晃过另外一张脸,裴清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只觉得扭伤的脚腕更痛了!   那嚣张的坏小子估计还未成年吧,那么一个毛头小子……如果真是正宫的话,真是想想都觉得整个人不好了!   得了!走一步算一步,想太多也没有用,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裴清调整了下姿势,把视线投向正前方,决定不要再想什么破任务了。   到医院的时候,谭锐为了展现同僚爱还准备陪着裴清一起挂号,裴清虽然受宠若惊,但脑子还是很清醒的,最终以谭总监大忙人为由断然拒绝了。   太近的距离会让裴清感觉怪怪的。   不过好在谭锐一口就答应了,还嘱咐他顺便把耳朵也看看。裴清笑了笑没做声,这几十年前的后遗症想要彻底治好恐怕会有点难。   在医院的候诊大厅排队时,有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来了,他们中间有男有女,但都穿着黑色的正装或者一尘不染的白大褂,个个精明干练的样子,手里还拿着文件夹,看起来像是视察的高层。   旁边的小护士笑眯眯地低语道,“副院长又来检察了呢,真是勤快啊。”   立刻有同事接应道,“年轻嘛!精力充沛!”   “长得真俊,电影明星都比不上……”   “哎哎,我听说啊,副院长有一个当明星的弟弟呢,怪不得他那张脸也这么俊……”   “哈哈哈……那可不算明星吧,据说啊……”   然后声音就小了下去,裴清也听不见了。   他好奇地往那边多瞅了几眼,人太多无法一一看清楚,只瞥到了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他穿着白大衣,黑色的西装长裤,脚步又快又稳,跟在他后面的一行人尾随他一起走进了医技大楼。   拿药的队伍正好排到了裴清,小姑娘催了他一声,裴清才转过头。小姑娘还好心地叮嘱道膏药应该每三个小时换一次。裴清笑了笑道了声谢,拎着那几盒药慢慢地走了。   回到家裴清又补了个觉,一直睡到四点多才起来,随便吃点东西就奔去了公司,因为是第一次搞电台,而且栏目内容又换了,他必须早点做准备才行,这一次绝对不能再出任何纰漏了!   抵达公司的时候,上白班的员工们都还没有下班。对于裴清这个上晚班的小透明,竟然还有很多同事根本不认识他。哀叹一口气后,裴清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录制室。   他手里翻着那本谭锐给他的策划案,第N次地叹了口气。   为了提高收听率,节操这种碍事的东西早就丢掉了!   栏目名就甭提了,节目内容也实在是……无法直视啊!   首先呢,是播音员讲述环节,一周的内容往往都是一个系列的,而这一周的主题是“追.寻”。这就是一个披着文艺外皮的二逼话题,简而言之,就是关于如何成功“拿下”恋人的话题。   因为,近期娱乐圈的明星们尤其是男明星,就像是约好了似的,纷纷出柜啊,挡都挡不住。某知名外国导演向相恋多年的男友求婚成功,某知名演员携男友走红地毯,知名设计师和麾下的同性超模传出绯闻,就连某国的女总理都是携妻子出国访问的!   全世界都在轰轰烈烈地演绎了四个大字——天下大同!!!   好歹播音圈也算半只脚踏入了娱乐圈,跟风那是必然的。所以利用“追.寻”这一栏节目细数男星们求偶成功的范例,以期给广大同志们提供可参考的建议。   裴清看完整个策划案后森森地感觉到自己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潮流了!他揉揉太阳穴,看来今晚的鸭梨巨大啊——要如何面不改色,声不改调地把那么无下限的东西念出来啊?!怪不得这个节目还得在深夜播放,正是应了谭锐那句“适合”!   心里有点焦躁,裴清随手调了频,换了个音乐的电台来纾解纾解心情,女播音员轻灵柔美的声音响起时裴清就感觉放松不少。   不得不说,有时候声音这个东西,总是有独特的魔力。   “尽管生活节奏如此忙碌,但我们也应该时常回头审视现在的自己,是否把握了自己命运并且努力?是否被生活拖拽地疲惫不堪?”   “工作之后的你,是否每天三点一线,重复着枯燥的生活?结婚之后的你,是否为了柴米油盐,小心地计算着开支?成为中年父母的你,是否因为孩子的学业,工作而心情烦躁?”   “让我们伴着这首歌,回到过去看一看豪情万丈的自己,再对现在的生活多一点思考。下面为您带来BlueKey的‘ChooseMe’,让我们在那充满激情的声音中找回最美好的自己,迎接新的明天!”   歌声出来的那一刻,裴清的全部注意力就被吸引了。   他原本以为是偏柔和的抒情歌曲,但是那激昂的电子乐却震撼着人的鼓膜,喧嚣吵闹的前奏让他下意识地想去关掉音响,但是很快,那声音就渐渐小了下来,被节奏轻快又悠扬的小提琴声取代了,混合伴奏的声音也渐渐响起,歌曲这才正式开始了。   竟然出乎意料的好听,而且让人印象非常深刻。   快节奏的副歌部分走朋克风,歌声的音质非常清澈,但又带着一点点低沉的懒散,撩拨着人的心弦。尤其是在唱出最后一个音符“Me——”的时候刻意带上了一丝喘息的尾音,格外动人心弦!   大概是职业病的关系,裴清被那诱人的颤音搞得YY不已,他忍不住叹道,这把好嗓子才是谁听谁怀YUN啊!   裴清听得HIGH了,用电脑搜索ChooseMe,发现原唱BlueKey是一个近期挺火的乐队组合,不过没有正式出道,算是地下乐队。他们在网络上流传的歌曲也只有几首而已,风格和ChooseMe很相似,主线走朋克,伴奏采用电子乐和古典乐结合的方式。而且,网路上仅有的几张图片也是他们在酒吧驻唱时期的,光线很暗根本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不过裴清对他们的外表也不关心,因为对于歌手来说声音才是最重要的。   裴清关了八卦的页面,把那几首歌重复地放,听着听着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摇摆起来,边哼着歌边看录音稿,小模样悠哉悠哉的。   临近下班的点儿,谭锐路过裴清的录制室,习惯性地往里面瞅了一眼,发现裴清正带着耳麦摇头晃脑的。大概是注意到有人在看他,裴清抬起头,惊讶地发现站在玻璃窗外的谭锐笑得都露出了八颗牙。   谭锐推开门走了进来,裴清立刻摘下耳麦站了起来。   谭锐见他手里拿着录音稿,了然地笑了笑,“太紧张了在对稿呢?”   裴清耸耸肩,“节目新旧交替难免有不适应,所以要提前多整几遍。”   “哦,”谭锐挑了挑细长的眉尾,开玩笑似的说,“我还以为你是本色演出呢。”   “我怎么就本色演出啦?!”   谭锐自顾自地笑了,接过裴清手中的录音稿,“来,我来给你对词吧。”   裴清看他明显转移了话题,便也没再计较,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对稿上。   一开始的时候,裴清还不太适应,播音的时候总是不够流畅自然,声线太过僵硬,白白浪费那一把好嗓子,还被谭锐嘲笑是政客在演讲。录音稿反复念了好多遍后终于顺溜了,裴清也慢慢融入了角色里,不再是毫无感情地叙述。   大概练了近一个小时,裴清已经口干舌燥,谭锐端过来一杯茶。裴清乐呵呵地接过了,结果一看又是寡淡的菊花茶,当下就不想喝了。   谭锐一本正经道,“这是清喉润嗓的。”   裴清不喜欢口味轻的东西,硬是打发谭锐买了一整盒红茶来才罢休。   谭锐看着神采飞扬的裴主播突然说了句,“你有没有考虑过唱歌?”   裴清露出探询的表情,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公司准备进军娱乐圈了,打算先挑几个嗓子好的试试唱歌。”   “可是,艺人不都是从小训练吗?”   “歌手的话其实还好,毕竟这一行还是看天赋比较多。我想,向公司推荐你。”   “呃……”裴清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你现在还比较年轻,而且,”说着,谭锐伸手轻轻掰住裴清的下巴,把他的脸拨过来,微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睛,“你的外形条件还可以……”   裴清对上那深邃又有点意味不清的眼神,感觉谭锐的视线像是某种丝质一样轻轻巧巧地滑过自己的眼角,滑过鼻梁,然后落在唇上,停顿的时间似乎已经超过……多少秒来着了。   谭锐的嘴角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裴清挣脱了他的手。   “娱乐圈还是算了吧,我只想好好当个主播……”   娱乐圈水太深了!而且系统说了,支线任务不要轻易开启!留下一堆麻烦怎么办?!   谭锐缓缓道,“别人想排还排不上呢,你知不知道,为了争歌手的名额,这几天已经有不下三十个人来找我了。”   “谭总监,多谢您的厚爱,但是我都快奔三了还当歌手呢,我看人家乐队主唱也就十八岁左右的样子。”他指的是BlueKey的主唱,网上查的资料显示人家居然是九零后!   谭锐神神在在地说了句,“从来没有人拒绝过我,你是第一个。”   裴清笑了,“凡事都要有第一次的,谭总监慢慢适应嘛!而且,我一个没有后台,没有资金,还没有经过专门培训的人,怎么跻身娱乐圈呢?何必做这种白日梦呢。”   谭锐点点头露出欣赏的微笑,“裴主播果然是个实打实的人,如果现在的小年轻都能有你这个觉悟,我也能免去不少困扰了。”说完还冲裴清aimei地眨了一下眼睛。   裴清立刻领悟了,大笑说,“谭总监太有魅力了,他们都争着被你潜呢!”   俩人不知不觉就聊到了八点,最后还是宋歌来公司报道打断了他们,谭锐拍了拍裴清的肩膀说了声好好干,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走了。   晚上九点半的时候,一切准备就绪,节目正式开始。   起初,裴清还有点小紧张,但是宋歌一直陪在他旁边,很认真地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给了他莫大的欣慰,渐渐地,也敢放开来说了。   “对于不听话的小情人可以适当采取……呃,‘【】’策略……”   这……纯属胡扯好嘛!   “适当采用一些‘可爱’的小道具,让对方感受到……你对他的在乎……”   卧槽!太丧心病狂了吧!这真的不是在误导听众吗?还小道具!真的会让关系变好而不是恶化吗?!写出这录音稿的人是谁啊?!为搏听众欢心还真是……无下限无节操啊!   后来裴清实在是HOLD不住了,念着念着就想摔桌,忍住那股冲动后他咳了两声,慢慢道,“其实就我个人来看,是不大赞同这种观点的。尤其是当对方陷入低潮期时,一个吻或者一个拥抱可能会更有用……”   “男性或多或少都会有控制欲,即使是接受方也一样,所以太过自我的手段会让对方反感,所以我建议两个人都能为对方留出一定自我空间,而且距离也能产生美……”   “要我说,做错事就应该好好认错,而不是想一些七七八八的手段折腾……”   ……   渐渐地,盘点环节变成裴主播一个人的脱口秀了。   宋歌原本在调音,后来察觉到话题偏向了一个越来越诡异的方向——细数胁迫手段的崩坏点?!小助理顿时囧了,他推开门走到裴清旁边,拍了拍主播的肩膀,裴清抬起头来看他,还乐地咧嘴一笑。   宋歌凑到裴清耳边小声说,“裴哥啊,这好像和录音稿上的不大相符啊。”   裴清对着麦说了句,“下面为大家放一首音乐舒缓一下心情。”然后对宋歌打了个手势,小助理会意,切掉了录音转到歌曲上。原歌曲应该是一个柔和透着诱惑气息的男声,但是裴清早就把原歌曲换成了嗨爆的ChooseMe,列表循环的也是BlueKey的那几首。   他把耳麦取下来,伸了个懒腰,锤着酸痛的脖子站了起来。   宋歌立刻把泡好的红茶端了上来,入鼻的薄荷香非常醒神。   他指着稿子说,“裴哥啊,稿上好像不是这么写的啊……”   “原稿太弱智了,实在念不出来。”   “……”   裴清活动着僵硬的双肩,感叹着主播不好当啊!   看似很简单的录制,其实辛苦得要死,录制前要做大量准备,录制中间不仅要克制着紧张的情绪还要时时刻刻拿捏着说话的语音、语调,半场下来已经是口干舌燥,全身肌肉僵化。   “裴哥,你这么改……行吗?”   “为什么不行?原来那个实在太憋屈,我都念不下去了!”   宋歌扑哧一笑,“我也觉得挺脑残的,跟小黄文一样……”   趁着休息的空档,裴清塞了两个炸鸡排,深夜工作神马的实在是累得慌啊!   宋歌看着裴清满嘴油的模样,赶紧递了几张纸巾过去,还诧异地问道,“裴哥啊,我记得你以前特别注意养生,从来不吃油炸食品,还说那个对嗓子不好来着。”   裴清华丽丽地被食物呛到了,拍着胸口咳了起来,宋歌赶紧把茶水送到他嘴边。吞下一口红茶后,裴清才缓过气。   稍稍一个不留神就泄露了主角已经被换了芯子的事实!还好眼前这个是自己的脑残粉,如果是不怀好意的人可能就怀疑自己了。   这一点要注意!以后得收敛着点,要深藏不露!   播完上半场的时候,休息了十来分钟,十一点的时候,下半场的录制又开始了,听众互动环节。   电话竟出乎意料的多,有男有女,不过大多是问些没有营养的话,诸如“你几岁啊?”、“你有男/女朋友吗?”、“我想约你”、“给哥几个唱唱歌”……   杂七杂八的来电实在太多,宋歌就直接把电话先接到外线,把那些纯属骚扰的电话先过滤掉,确认是正儿八经的听众后再给裴清接进来。   “喂,你就是主播?”   宋歌拿着话筒的手小抖了一下,对方声音很大,又很有穿透力,像是在吼一样,如此气势汹汹,该不会是黑粉打过来的吧?   于是,宋歌果断挂掉了!   纪凛听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英挺的眉头拧了起来。   他可不是无聊到去打骚扰电话,而是CV群组里面全被被“XX菊花XX”这个电台刷屏了!   整个群组都在津津有味地讨论该节目的内容是如何如何的河蟹,而主播的声音又是如何如何诱人,一边吐槽一边欢乐地萌着!   一群二逼的精神分裂者!   一个靠着很黄很暴力的内容上位的主播,简直是对播音员这个职业的侮辱。   纪凛看着不断刷屏的文字,突然有些生气,抓起一旁的电话就打过去了。   结果还没说到三句话就被撂了。   依他的脾气自然是毫不犹豫地拨了回去。不过这一次他稍稍克制了一下自己的脾气,没有再用吼的,只是声音冷冷的酷酷的。于是宋歌以为是某个闷骚的男粉丝,愉快地把电话转接了进去。   “这位听众您好,我是栏目主播,请问……”   裴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凛打断了。   “除了音质还可以,没有其他优点了。”   裴清一震,迅速把麦压低了点,轻轻地咳了声。   宋歌怎么把黑粉的电话接进来了啊?!   一想到这还是在公放录制过程当中,裴清尽量保持着温和的语调,安抚道,“这位听众,您有什么意见可以……”   “你最好能证明你的声音,否则……”   对方傲慢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威胁,裴清的眉头一皱,心想这该不会是黑社会的小子吧!但偏偏他还得好好应付着这个无理取闹的家伙。   话筒那边没了声音,纪凛很不屑地哼了一声,细长的手指拨弄着电话线,一边说,“随便挑一首歌吧,只要你能把它唱好,我就承认你是个主播,否则……”   裴清头皮一紧,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你就永远退出播音界,敢不敢?”   漂亮的尾音邪恶地上扬,无不彰显了声音主人的傲慢和嚣张。   他应该很生气,然后愤怒地把电话直接撂掉,拒绝这种无理的要求!   但偏偏,他却像是被这声音蛊惑了一样,一种不知名的热切冲动涌上了他的心头。   事实证明,裴清果然就是抖S和抖M的结合体!越是这样有挑战性他反而越是亢奋,也只有在这种时候,他才能生出了一种PK游戏大BOSS的畅快感!   “好啊!”   裴清的毫不犹豫让纪凛稍稍讶异了片刻,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原本懒散的语调,“这次就不为难你了,自己挑歌吧。”   负责调音的宋歌头大了,从纪凛说第一句话起他就后悔接进这个电话了,一直想着要不要自作主张地切掉,但是没敢这么做。这下好了,战况居然发展到这个程度。   裴清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他点开歌曲。宋歌往电脑上一瞅,赫然就是那首难度系数明显不低的ChooseMe啊!   宋歌心里顿时没底了,但是作为一个资深脑残粉,无条件信赖裴清是他必须做的!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助理,更应该无条件听从主播的话了。   尽管如此,宋歌在硬着头皮点开那个伴奏的时,内心里还是小小地悲壮了一把!   裴主播清了清嗓子,在心里祈祷着,系统给他开的是名符其实的金!手!指!   当裴清开嗓的那一刻,纪凛就皱起了眉头,这种明显开高的音调一听就是外行人唱的。   全过程中并没有用到转音、颤音、高音等等吸引人的小花样,只有完全不带任何演唱技巧的纯粹,那种充沛的感情倒是得以完完整整地体现了。   裴清只是凭着自己对歌曲的理解,以及所引起的内心的共鸣,自然而然地把那首歌唱出来了。   才唱完上半段,纪凛就不客气地叫了停,但是叫停后他又不说话。裴清见对方未作声,悄悄地松了口气,估摸着对方大概是肯定自己了。   这个听众很可能是习惯了别人对他的臣服,所以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嚣张地发号施令,甚至是提一些无理的要求。不论这场博弈的结果如何,他肯定不会先低头的。   好吧,为了避免惹麻烦,裴清倒是愿意先示个弱。   “咳,这位听众,你对我的声音还满意么?”   纪凛轻佻地笑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话。   ——把我的歌唱成这样,还敢问我满不满意。   裴清早就给双方找好了一个台阶下,“不说话我就当是满意啦。”   纪凛不屑地哼了一声,啪地把电话挂断了。   方才的紧张感让裴清的手心出了一层汗,这下总算彻底放松了!   他扶了扶麦,说道,“听众来电环节到此结束,明天的同一时间与您相约……”   宋歌立刻配合地放出了结束的背景乐。   取下耳麦往旁边一甩甩,裴清脱力般地往椅背上一靠。   “终于结束了,跟打了场仗似的……”   宋歌凑到裴清身边,殷勤地给他按揉着酸痛的肩膀。   裴清瞪了他一眼,“下次再把这种电话接进来,你就去应付他。”   小助理用他那娃娃脸卖了个萌,讨好道,“您才是主播嘛,我算个啥,就是给你打杂的。”   “少贫!”   宋歌呵呵呵地赔笑。   随意地瞟了眼墙上的钟,居然快十二点了。   裴清揉着肌肉僵硬的腰站了起来,无比倦怠地打了个哈欠,“咱们下班吧。”   尽管是在市中心,一出公司大门还可以看到来来往往的车辆,繁华的城市里闪耀的霓虹灯削弱了夜晚的萧索,但是裴清依然感觉分外凄凉。   深夜工作神马的简直太苦逼了,要不是宋歌还和他做个伴,他自己肯定会做不下去的。   唉,或许是应该考虑考虑谭锐的建议了。不如去当个歌手,但是娱乐圈更难混吧,可能会更辛苦的!   最保险最安全的解脱方法就是赶紧找到正宫了!可是一点线索都没有啊!事情发展的进度就不能快一点吗?!   他微微叹了口气,加快脚步地往公交站台走去。   一回到家裴清就跑去浴室开热水,他想舒舒服服地泡个澡,趁着放水的这段时间,他打开了电脑,急切地想知道众网民对今晚电台的看法。   在“心声”的论坛里一行行地浏览下来,尽管有褒有贬,但是整体方向很明显是好的,听众们似乎都挺支持他,表示非常喜欢这种“原生态”不加修饰的栏目,甚至有网名留言说“人人都带着面具生活,就不能卸下伪装相互沟通内心真正的想法吗?呼吁主播们都能像今天这样,由心而发声!”   滚动条慢慢往下移,裴清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明显了。   被人肯定的滋味实在太好了,几乎可以冲消他整晚的疲惫了。   在网路上寻求到治愈后,裴清心满意足地关闭了页面,正准备关机。右下角的MSN窗口突然弹出了CV群组的对话框。   【时间01:36:12】   编剧-深井冰:新剧剧本已出,《无言》征CV!   CV-声声誓誓:求具体细节……   编剧-深井冰:二世祖攻X坚韧哑巴受,大致上小受如何打动了纨绔的小攻,然后俩人一起奔向美好滴未来~~~   CV-放着我来:【挖鼻孔】哑巴?那还献什么声啊?   CV-节操是神马:居然是哑巴!(>_<)发不出H音表示整个人都不好了。   CV-日暮黄昏:哦吼吼,这一次我终于可以配攻音了吧!   宣传-蟹黄包:黄昏你介个YD受就不要在这里凑热闹好咩?   策划-子不语:受还需要配音么?   编剧-深井冰:必然啊!中间有虐梗,小受被坏人绑架殴打但只能发出哎哎哎的惨叫……   宣传-蟹黄包:怎么可以这么虐?!(⊙_⊙)   编剧-深井冰:【坏笑】有H噢~~~小攻英雄救美后为了解除受君的阴影,就……乃们懂的!   宣传-艾玛:虽然很狗血!但是突然好期待这部剧是肿么回事!   编剧-深井冰:攻音谁来?   CV-日暮黄昏:ME!<( ̄▽ ̄)>   编剧-深井冰:滚   宣传-蟹黄包:滚滚   策划-子不语:滚滚滚   CV-放着我来:滚滚滚滚   编剧-深井冰:滚滚滚滚滚   编剧-深井冰:大家保持队形!   宣传-蟹黄包:【暗戳戳】这个时间段还有攻君醒着么?都和自家小受睡觉去了吧。   CV-日暮黄昏:吐艳~~~【害羞表情】   编剧-深井冰:大家都睡觉去了?!OH!   CV-非衣:我还没睡呢,我来接这个吧。   编剧-深井冰:【鼓掌】非衣童鞋,你终于冒泡了!   CV-非衣:你把剧本发到我邮箱吧。   编剧-深井冰:【OK】记得在后天之前把配音样本发给我,我要筛选。   CV-非衣:没问题!   裴清关掉对话框,感觉倦怠都一扫而光了。   他想在完成任务之前过一把CV的瘾,同时YY一下当攻君的滋味,顺便调戏一下搭档的受君,话说他都已经好久没体验过了那种感觉了。   尼玛,其实是根本没有体验过!   裴清翻出一套睡衣搭在肩上,哼着小曲儿撒着脚丫子奔向了浴室。   这个任务让人很舒心,即使还没找到正宫,裴清也不是很着急,像这样慢慢享受主播的生活其实也挺好的,和狂杀大BOSS截然不同的欢畅感啊!   裴清翘起了嘴角,ChooseMe的调子又哼了出来。   纪家是A市有名的大世家,很多医院的大股东之一。而纪凛又是家里的幺儿,从小就被宠到天上去了,一向由着自己性子来,就为了搞乐队这件事情没少和家里吵架。   传统保守的父亲说什么也不同意自己的儿子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昂贵的小提琴都砸了好几把,贝斯架子鼓一类砸不掉的就一律没收了!   如此冷暴力之下纪凛一点软都不服,反而越挫越勇,搞得风生水起。原本是普普通通的校园乐队,愣是发展到酒吧驻唱了。纪父知道小儿子去那么不入流的地方卖唱后,简直气得心脏病都要发作了,一拍桌,断绝父子关系的狠话都放了。纪凛却不在意地耸耸肩,当天就卷铺盖利索地走人了。   未成年的小儿子离家出走,纪母哭得稀里哗啦的,也不管纪父脸色多么阴沉,拽着他的袖子一个劲地控诉。一时间纪宅的气氛相当凝重,人人自危,佣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星期之后,纪尹宸派了一堆人去找,自己也亲自出马,最后在街心公园的长椅上找到了蜷在那里睡觉的纪凛。   那时候天边刚泛起一丝丝鱼肚白,凌晨的寒气把长凳浸得冰凉,高高瘦瘦的纪凛缩着长手长脚,一向不可一世心比天高的叛逆小子居然这么憋屈地窝在这里睡觉。   纪尹宸故意放慢了进度找人,否则以他的关系网,把纪凛翻出来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他就是想让不知天高地厚的纪凛吃吃苦头,说不定这个娇生惯养的少爷就能回心转意了。结果纪凛倒是宁愿睡在公园里,也丝毫不肯妥协。   纪尹宸无奈地摇了摇头,把这小祖宗拖回自己的公寓里去了。纪家本宅那边也慢慢消停了下来。但是纪老爷子还是嫌这个儿子丢脸,不肯认这个逆子。而纪凛那性子怎么可能拉下脸回家,于是就在自家哥哥那里赖上了。   嚣张叛逆人称“小阎王”的纪凛连自家严厉的老父都镇不住,唯一还肯服软的,也就纪尹宸一人了。   半夜两点钟的时候,门咔哒一声开了,纪凛从自己卧室里走出来,去了另一边的书房。他以为这个点儿纪尹宸肯定睡了,推开门的时候才发现里面还亮着一盏台灯。   纪尹宸抬起头淡淡地瞥了一眼,纪凛走过去说,“哥,让我用下电脑吧,我想查一个人。”   书房的电脑连接的数据库更加高端,通过它能够查到一般网络上没有的详细信息。那是专门备给纪尹宸用的,一般情况下,纪凛是不被允许使用的。   果然,纪尹宸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没有理会。   纪凛一反常态地没有发飙,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个谎,“想挖一个人来我们乐队,先探探他的底。”   好半响,纪尹宸才缓缓问道,“最近没有做什么坏事?”   “没有啊。”   纪尹宸扫了他一眼,“是吗?”   纪凛不耐烦道,“拜托,哥你别老往那方面想啊!我又不是经常闯祸!”   “怎么?你给我闯的祸还少吗?”   纪凛不作声了。要是别的人这样反问他,他早就吼回去了,但是对方是他哥,而且他还处于有求于人的劣势。   纪尹宸把他晾了好半天,把茶喝完后才慢慢起身,把电脑前的位置让了出来。   纪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输入裴清的名字,很快就查出他的详细信息了。   看到裴清照片的那一刻,形状姣好的薄唇慢慢弯起了一个细小的弧度。   ——原来是他啊。   纪凛自然还记得那天晚上给自己甩脸子的某人。   他的视线慢慢往下移,嘴角的笑意却慢慢凝固了。最后,视线停在屏幕最低端的新闻图上。小时候出过车祸,但是肇事者逃逸了,没有能及时送到医院,最后命是救回来了,但却落下了间歇性耳聋的后遗症。   他隐隐约约地记起了那天晚上裴清说的话,“我耳朵不好使没有听到喇叭声,仅此而已”。   听觉都有点问题,还来当播音员。   这人是脑残了还是怎么地了。   纪凛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那种感觉如此陌生,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纪尹宸站在他旁边,看到电脑上的照片时他突然感觉有点熟悉。   “这是不是前几天你撞的那个人?”   纪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这种破事他哥怎么就知道了?甚至还知道他撞了谁!   纪尹宸见他这个反应,冷笑一声,“原来这才是你查人的原因啊。”   纪凛嚯地站了起来,急道,“不是因为这个!”   兄长锐利的视线攥住他不放,审视的意味非常明显,纪凛感觉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而且他把裴清撞了也是事实。于是干脆拧着眉头反问道,“哥,你干嘛监视我?”   “你开的可是我的车!”   纪凛还是倔着脸,“哪又怎样?”   “超速的罚单都开到医院来了,我能不知道吗?!”   小阎王这下终于无话可说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自作孽不可活,出来混迟早还是要还的。   嚣张过了头,总得有人治你这个小祖宗才行啊!   “这一年你都别想开车了,还有,以后给我十二点前回家,否则别进来了!”   小阎王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纪尹宸往电脑上多瞟了几眼,发现裴清还是个主播,尽管不算出名,但也是小半个公众人物了,这下更加气恼纪凛莽撞的行为了。   “你赶紧给人家道歉去,郑重道歉!”   小阎王从鼻腔里闷闷地应了声,在原地傻站了片刻,转身出去了,回到卧室,嘭的一下重重关上了门。   原本是抱着一丝丝的小兴趣去探裴清的底,谁知道曾经的劣迹却被揪了出来。   纪凛的眉头拧得紧紧的,他笃定裴清还没睡觉,于是就拨通了那个电话,响了好半天却没有人接。   没耐心的小阎王火气又有点上来了,居然敢不接他电话?!   于是锲而不舍地拨啊拨,大有不接通不停手的架势。   裴清在浴室泡澡的时候听到自己手机响了,但是他觉得这个点打过来的肯定是骚扰电话,没打算接,但是那铃声却一直不消停。   裴清骂了声娘的,随手拽了条浴巾,边擦边走了出去。   用湿漉漉的手拿起了手机,饶是好脾气的裴清此刻也有点语气不善,“谁啊?”   电话在接通的那一刻,慵懒又漫不经心的声音传过来。   纪凛还在考虑该说些什么。   ——上次我撞了你,现在来道歉。   显得好蠢。   ——我是你喜欢的BlueKey的主唱。   又太掉价了。   想来想去都没找好词,于是纪凛就一直没出声。   对方长时间不说话,裴清的耐心已经快耗光了,而且他身上湿漉漉的还沾着水珠,这让他感觉有点凉意。于是眉头一皱,把电话直接掐了。   还没放下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电话接通后,这下纪凛脱口而出,“我是你的听众!”   那有点趾高气昂的语气,仿佛在说“我是你的王”一样。   裴清想,这语调怎么有点熟悉呢?总感觉在哪里听过。   他有点无语加莫名其妙,普通听众应该只会知道电台的号码,这个人居然有本事把他私人号码都挖出来了!   这家伙……该不会是变态的狂热粉吧?这么晚打电话过来是想闹哪样嘛?!   裴清有点愠怒,沉默了片刻,他又准备直接撂电话顺便关机。   纪凛似乎猜到了他会这么做,着急道,“你等等!”   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明明说辞都还没有想好,但是他就是不乐意裴清挂他电话,仿佛对他的声音莫名执着了起来。   纪凛想,大概是因为他在电台里唱了自己的歌吧,所以自己多多少少会有那么点……触动?   其实,对于桀骜不驯的纪小爷来说,他做任何事情都是不需要理由的,从来都是想干嘛就干嘛,啥时候这么费心思地去想一件事的动机了。   反正纪凛就是这么由着自己的性子,在深更半夜锲而不舍地骚扰裴主播。不过他有点怕裴清又掐掉了电话,于是难得地把声音放软了些。   “裴清,不准挂我电话。”   对方叫出他名字的时候,那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轻而易举地蛊惑了人心。裴清感觉自己的心跳突然快了那么一拍。   他犹豫了片刻,问道,“你到底是谁啊?为什么会知道我的手机号?”   纪凛轻笑了几声,语气里有点得意,“我当然会有办法查到!”   “这位……呃,听众,这么晚了你不睡觉吗?”   “你不也没睡吗?”   对方居然反问了!裴清眨眨眼睛,顿时感觉非常无语,这是要缠着他聊天的节奏吗?   他沉吟了片刻说道,“那我现在准备去睡觉了。”   纪凛从鼻腔里轻轻哼了几声,轻佻中带着一点点懒散,那微妙的嗓音挠得人微微心痒。   “你肯定不会立刻睡的。”   裴清诧异地反问,“为什么?”   “你声音有点哑,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都没干怎么睡啊?”   说的倒还真是那么回事!   裴清感觉有点好笑,敢情对方还是个侦探啊。   沾附在身体上的水珠慢慢变凉了,传来的冷意让裴清咳嗽了几声。   纪凛听到后蹙起眉头说,“你不会连衣服都没穿吧?”   明明只是顺着刚才的猜测陈述事实而已,但是此时在深夜这种寂静又AI昧的时点下,这句话竟显得有点玄妙,意识到有点不对劲儿的纪凛又催促了一句,“快把衣服穿上啊!”   这下更不对劲了吧!   还好裴清不是别别扭扭的人,也没觉得这句话有多aimei。他拿着手机进了浴室,没有挂掉,倒是开了免提放在流理台上,然后用毛巾把身体擦干,又穿上睡衣。   纪凛可以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传过来,裴清弯下腰穿裤子的时候,脸就离手机很近,甚至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纪凛的心跳突然变快了,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莫名觉得嗓子有点干。   裴清穿好衣服又拿着手机回到卧室,边走边说,“你是不是该睡了?”   再次听到裴清的声音时,纪凛居然感到了一丝丝的慌乱,于是回答道,“……嗯。”   裴清沉吟了一下,最后还是轻声说了句,“晚安。”   在极静谧的夜晚里听来,裴清那句轻飘飘的话仿佛是贴在自己耳边说的,似乎都可以感觉到对方那温热的气息。   纪凛躺到床上去,闭上了眼睛,出乎意料地语气很和缓,低沉地应了声好。   把手机扔到一边去,裴清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脑海里还回响着那个人的声音。那样漂亮的声线,和记忆里几乎完全重合了,似乎分毫不差。   他该不会就是BlueKey的主唱吧?!大概是因为自己在电台上唱了他的歌,然后他也听到了,于是就想办法联系到了自己!   裴清越想越觉得自己逻辑很通顺,于情于理都很说的过去。   可是一想到这里的时候,他就不可抑制地想歪了点。对方如此大费周折地联系到了自己,还大半夜的打电话,难免会让人联想到颇为AIMEI的一面上去。   裴清晃了晃脑袋,往窗外瞟了一眼,遥远的天际泛着丝丝缕缕的橘红,都快要天亮了。   他为这种日夜颠倒的生活哀叹了一声,决定什么都不要想立刻睡觉!   第二天的正午的时分,裴清才醒过来。现在是五月中旬,天气已经开始热了,偏偏他还捂条毯子,于是就被热醒了。   从床上起来后,裴清依然感觉没有睡足,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像是在梦游一样。   他脚步虚浮地磨蹭到浴室里洗脸刷牙,一照镜子,整个人憔悴就像一吹就破的白纸。头发乱糟糟的跟枯草一样,脸色是不正常的白,原本很有神的眼睛却是呆滞的,里面都是红血丝,眼睑下还挂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   这才不到一个月啊,他就成了这个半人半鬼的模样!再这么磨蹭下去,正宫没找到,他倒先倒下了!要说他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算过一阵子日夜颠倒好不规律的日子,应该也不会像他这样累成死狗,裴清甚至都能感觉到他的生命力正在慢慢抽离。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惊悚的念头,虽然有点荒谬,但是他却害怕这个想法就是事实,于是把系统叫出来问话。   【完成任务是不是有期限?】   系统:【是的。】   裴清怒了,一掌拍在流理台上,【你他妈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系统:【你又没问。】   裴清磨着牙,恨不得把这个弱智系统掐死。   系统:【任务完成期限是由任务的难易程度来决定的。】   裴清全身无力地靠在墙上,【在期限内没完成会怎样?】   系统:【角色死亡。】   裴清这次真给跪了!膝盖一弯,身体倚着墙瘫了下来。   他原本还打算多体验几天主播的生活,甚至是赖在这个世界不走了,几乎快要忘了找正宫这件事。但是期限一过任务却没完成,主角就会死亡!   怪不得他感觉自己跟癌症晚期一样!   裴清深感已经没时间卧槽了,应该立马开始!   他扶着墙站了起来,走回客厅,从冰箱里翻出一堆东西吃掉了,才觉得精神稍稍恢复了点。于是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开始捋清自己的思路。   根据时间发展的顺序,正宫的人选只有四个。   宋歌明显是个小弱受,可以排除!然后就是开车撞他的小毛孩,他们只在那一次有过交集,所以也应该不会是他。然后是谭锐,总监大人对他偏爱有加,笑容里总有深意,这个有可能是正宫。但是还有一个人,BlueKey的主唱,纪凛,也就是昨天“骚扰”他的人。   裴清目前还不知道撞他的人就是纪凛,如果知道的话,估计会因为印象太糟糕而把他PASS掉,然后让自己努力喜欢上谭锐,最后结束这次的任务。   所以,此刻他觉得那个主唱也是有可能的!   裴清想了想,还是决定厚着脸皮去勾搭人家,节操那种东西又不能让他活命。而且真要说起来,还是对方先勾搭他的呢!于情于理他都处于绝对优势,那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他拿出手机,翻到了通话记录上,然后照着那个最近一次的号码拨了回去。   话筒里嘟嘟的长音响了好久,在真正接通的那一刻,裴清突然感觉紧张了!他觉得自己太过草率和激动了,明明该说的话都还没想好!   他正想挂掉电话,但是对方已经开口了。   “喂……”   声音闷闷的,带点沙哑,很明显是刚刚睡醒。   大概是被自己吵醒的吧,想到这里,裴清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轻声道,“打扰你了……”   “谁啊……”   慵懒的尾音拖得老长,似乎带上了一点点埋怨撒娇的意味。   裴清眨眨眼睛,不禁咧嘴笑了笑,竟然觉得这个傲慢又暴躁的朋克小子还是挺可爱的。   虽然真实的纪凛和可爱这个词八竿子打不着边。   “请问你是BlueKey的主唱吗?”   刚刚睡醒,纪凛脑子里一团浆糊,鼻音“嗯”了一声后才猛然反应过来,睡意顿时全消了!   他对着手机大吼,“喂,你谁啊?怎么知道我号码的?”   对方骤然提高的音量把裴清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扔出去了。   “喂!说话啊!”   “……是我,昨天晚上跟你打电话的那个……”想了想他又补充了一句,“电台的主播……”   纪凛顿时松了口气,又躺了下去,慵懒地说道,“我还以为是哪个脑残粉呢……”   裴清一愣,他怎么感觉这句话又有点熟悉了?!   纪凛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语意悠然地问道,“怎么了?”   “呃……”裴清脑子飞快一转,脱口而出,“我想聘请你!”   对方酷酷地反问一句,“所以呢?”   无意识上扬的尾音带着别样的性/感,裴清感觉一颗心都被这声音萌碎了。   ——看来自己果真是重度恋声癖啊!!!   “你愿意指导一下我的发声么?”   纪凛的嘴角斜斜地勾起,“好啊,但是我很贵噢。”   声音懒懒的,漫不经心,但又带着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愉悦。   “那……”   裴清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电话□□来了,他一看,居然是总监大人。于是跟纪凛说有空再打过去,对方嗯了声就干脆地把电话挂了。   “谭总监,找我什么事啊?”   “来公司!”   私人时间被打扰的裴清不满了,问道,“我六点才上班啊……”   “快点过来,真的有事。”   裴清叹了口气,无奈道,“好吧。”   晚上不能睡觉也就算了,白天的时间也要被剥夺,深夜主播太苦逼了有木有!长期这样绝壁要折寿啊折寿!   裴清随意地换了套衣服,急匆匆地赶去了公司。   一下TAXI,裴清就看到一排豪车停在了他们公司的门口,清一色的亮闪闪四个圈,简直晃瞎他的眼!更离谱的是,他还看到拿着相机的记者候在大门那里!   肯定有大事了!   裴清神色一凛,把心里那点小埋怨彻底忽略掉,正色地绕过那些记者,噌噌噌地直逼向总监办公室。就这么一路走过来,所有的同事,不管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对他不约而同地对他露出八颗牙,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裴清就纳闷了,他明明只是个小透明来着的,怎么一夜之间所有同事都认识他了?!   路过自己的录制室时,裴清的脚步停住了,他随意地往里面瞟了一眼,就发现桌子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礼物盒,甚至还有五彩缤纷的气球!   这是个怎么回事?   裴清疑惑地眨眨眼睛,但是他也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很快就敲响了总监办公室的门。   一推开门,裴清就看到独立的会客室那边的沙发上坐了一排人,愣是把无比宽敞的办公室都给填满了。   谭锐站起来朝裴清挥挥手,示意他过来。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裴清,齐刷刷的审视目光。   裴清硬着头皮走过来了。   坐在谭锐旁边的是一个留着小胡子的男人,他盯着裴清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眼里微露惊艳之色。但裴清却被那X射线一样的目光搞得全身发麻。   谭锐揽过裴清的肩膀,面带微笑地介绍道,“这就是我们的裴主播了。”   那些人的目光让裴清皱起了眉头,谭锐暗戳戳地用手肘顶了他一下,裴清这才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你们好……”   留着小胡子的男人细看了裴清两眼,微笑着递过来一张嵌了金边的名片,“裴先生好。”   裴清接过来瞅了一眼,对方居然是著名的娱乐公司“盛世歌华”的制作人!   尽管内心已经波澜壮阔了,但是裴清仍然保持着宠辱不惊的微笑。   礼貌又得体,不卑不亢。   那个叫张伟松的制作人热情地握了握他的手,“裴先生,我们这次来是想找你签约的。”   裴清下意识地看向谭锐,目光里充满了无可置信和荒诞。   谭锐点点头笑道,“你还记得我说过公司打算培养歌手吗?就是和歌华合作的。”   张伟松继续说,“没错,我们很想签你。”   裴清噎了一下,“我的歌唱功底真不好,又不是科班出身,会拖公司后腿的。”   张伟松大笑,“裴主播的觉悟已经盖过公司二三线的歌星了……”   裴清尴尬道,“我是说真的。”   张伟松又劝道,“声音是个人天赋,有潜力的好嗓子更是难找,裴主播你的先天条件很好。”   谭锐也拍了拍裴清的肩膀,“你放心,公司和歌华都会给你培训的。”   张伟松看裴清脸上还是犹疑不定的神色,便递过去一张精美的请帖,“这个周日歌华要给新签的艺人办一场宴会,裴先生也过来看看吧,说不定会有兴趣呢。”   他都把邀请函递到了裴清面前,不接下来就太不给面子,裴清只能收了下来,微笑道,“谢谢。”   张伟松用力地握了握裴清的手,“到时候一定要赏光!”   裴清只好点点头。   等那群人一走,谭锐就在裴清脑门上敲了一记,“多少人抢着跟他签你知道么?”   “知道!就跟倒贴给你的人一样多!”   谭锐笑道,“脾气倒不小,还没成名呢就敢这么跟我说话。”   裴清苦恼地瞅了他一眼,“总监大人,您就别取笑我了。”   “好了好了,”谭锐敛起开玩笑的神色,“机会难得,别放弃。”   裴清低下头看着那张精致的邀请函。   谭锐又问他,“你在顾虑什么?技巧?年龄?这些都不是问题……”   的确,裴清在意的只是他能不能在期限内完成系统的任务而已!他怕当歌手会白白浪费他的时间,万一害得角色惨死,他真是会愧疚一辈子的!   这个是系统给自己的提示,还是一个干扰的支线任务?   裴清思考了半晌后,把那张邀请函装进了自己的口袋,“我会考虑的。”   离开公司的时候,裴清害怕守在那里的记者乱拍,还准备从侧门走出去。结果张伟松特意在大厅等着裴清,他只好硬着头皮跟他一起走出去了。   果然,一推开玻璃门,闪光灯就骤然亮起,此起彼伏,照得裴清眼睛发痛。记者们纷纷围了上来,不过他们的焦点是大制作人张伟松,否则那一连串爆炸式的提问裴清可把持不住。   “歌华和心声的合作就是为了选拔艺人吗?”   张伟松点点头,裴清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暗暗觉得这些媒体太刻薄了,一上来就套这种潜规则的话,不是为了选拔艺人难道是为了豢养后宫的?裴清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为什么选择心声?”   张伟松从容地回答道,“播音员里容易挑到好嗓子。”   “请问歌华签了几个呢?”   “三个。”   “能说说是哪三个吗?”   张伟松在娱乐圈也混了好几年,尽管是幕后,但是论起应付人的那一套他可一点也不逊色。当下,他并未说话,只是颇有深意地微微一笑,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了裴清。   眼尖的娱记们立刻察觉到了,纷纷把话筒转向了小透明的裴清,闪光灯一阵乱拍。   每个人都在问“你要和歌华签约了吗”,语气又急又快,非常笃定。   裴清头皮发麻,小菜鸟的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这种场面,几乎是当场愣住了。   而他的沉默都被娱记当成了默认。   张伟松揽过裴清的肩膀,分开黑压压的记者,在其他助理的帮助下,开辟出一条道路来。   俩人俨然是合作伙伴的样子。娱记们抓到料子,拿起相机一阵猛拍。   张伟松专门派了一辆车送裴清回去,被推上车的时候,裴清才终于想起来此地不宜久留,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吩咐司机赶紧离开。   不愧是在娱乐圈混了十多年的老狐狸,狡猾程度简直和谭锐有的一比。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就是他和谭锐一手策划的。   裴清重重地叹了口气,用手捂着额头,看来这个支线任务他非接不可了。   第二天报纸的娱乐版就登出来了,虽然只占据了小小的一个角落,但是那标题也依然沿袭了娱乐圈浮夸的风格。   “著名主播上位,携手歌华大制作人”   著名主播……真是太抬举自己了!公司里比他有名的那是一把一把的,他的收听率明明是全公司最低的好嘛!   上位……尼玛,这种潜规则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携手……用词那么暧昧,明明只是合作,而且他还没答应下来呢!   裴清上网看了一下,赫然发现自己的个人信息已经被媒体翻了个底朝天,添油加醋地详细介绍了这个“一夜成名”的小小主播辛酸血泪史。   看完后裴清只觉得相当无语,他经历的任何事情都被媒体夸大了扭曲了,就连出生时候的难产都被写成了“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这样都可以啊!很多正面的媒体报道都说他默默无闻,从底层一点点打拼,厚积薄发布拉布拉。   其实他根本就是阴差阳错好吧!   而且真要说起来,他真正受到广泛关注其实是在那次唱歌之后。因为那天晚上很快就有粉丝认出听众来电是纪凛的声音,这下就引起公众哗然了。   BlueKey虽然还未正式出道,但是已经跟歌华签约了。那空前的培训强度和宣传力度都表明歌华要大力捧这支新乐队,所以早就累积了不少人气。而这么一个普通的深夜电台竟然把BlueKey的主唱都吸引过来了!于是大家就开始纷纷关注裴主播了。   网上还翻出了他车祸的旧事,并且把当时的新闻照片贴了出来。其中有一篇报道是这样写的:“明明有间歇性耳聋的症状,却当上了主播,现在还顺利地跟歌华签约,不得不说,裴主播是受上天眷顾的……”   裴清皱起眉头,这句话怎么看都不像是在励志,更偏向于黑他吧!   他在心里暗骂着这些媒体没有良心,本来车祸留下后遗症这种事情就已经够凄惨了,还用这种幸灾乐祸的口吻抹黑他。更有甚者说,裴清可能是勾上纪凛这个金主了,然后借用他名气让自己下海歌坛。   裴清差点被气地喷血!   BlueKey的主唱虽然嚣张、傲慢还臭屁,但他那嗓子是真的好,绝对是上天的恩赐,而且人家能作词能写曲,正儿八经地把唱歌当做自己的事业,怎么就成了恶心吧唧的金主了呢?!   裴清内心里窜起一阵怒意,简直想把说这话的人揪出来,骂个狗血淋头!   现在他还没签约呢,曝光率也不高,还没走入公众视线呢,但是已经有人在黑他了,万一他要真红了,那黑粉肯定又会势不可挡地再增一波!   这娱乐圈的水得有多深啊!   明明什么事情都还没定下来,网络上就已经众说纷纭了,夸他的一派说他积极、励志、正能量,黑他的人就说狗屎运、上位、潜规则。   但其实这两面都不是事实。   裴清摇摇头,不想让这些有的没的把自己心情搞差,于是就把网页关掉了,点开了MSN。发现CV编剧给他留言了,说是让他赶快把配音的样本发给他。裴清一拍大腿,最近事太多,他都快把CV这件事给忘了!当时为了过把瘾,他义无反顾地接下了耽/美剧《无言》中纨绔二世祖的攻音。   给编剧回了句立刻就录好!裴清唰唰地关掉了所有程序,把剧本调出来,开始认真地看,一口气看完,立刻开始录制了。   可是录音一发过去就被编剧打回了。   接通语音后,编剧用高冷的声音犀利地问道,“这也叫攻音?”   裴清正色道,“我录得很认真啊!”   编剧似乎是叹了口气,又说,“音质还是可以的,但是你的语调不行,你配的可是纨绔子弟,不是大学老师!”   不等裴清回答,编剧就继续炮轰,“你要多用肯定语气,而不是疑问句,说话要又快又狠,尾音或重或扬,最好能轻浮点!那么客气干什么,总是问‘要么要么’,搞得跟街边卖烧饼的一样!太特么低端了!”   裴清被他机关枪似的话语整得目瞪口呆,感叹道,“果然是专业的!”   编剧清了清嗓子,“非衣童鞋,你在听吗?”   裴清点头如捣蒜,“在的在的!您喝口茶继续说!”   后来的一小时,编剧都在对裴清科普,告诉他应该如何如何地发音,才能听起来是嚣张傲慢的。   “攻君虽然很喜欢那个哑巴,但毕竟高傲的性格摆在那里,是不可能有多温柔的,所以要在蛮横中体现爱意……”   编剧已经讲累了,偏偏裴清还孜孜不倦地发问,“那如何在蛮横中体现呢?”   “你……咳咳……”   高冷的编剧已经第N次清嗓了,他无奈地扶额,“我还是找其他人配攻音吧……”   “不行!”裴清顿时就激动起来,“编编,我一定能配好!”   “好吧……其实你可以模仿身边这种性格的人,看看他们都是怎么说话的。”   裴清眨了眨眼睛,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便说,“我知道了,一会儿录好了就把音频发给你。”   “嗯,好。”   关掉语音通话后,编剧已经口干舌燥到不想多说一句话了,但裴清却恰恰相反,编剧的那些话就像是鸡血一样把他刺激得格外亢奋。   他在手机上找到了纪凛的号码,但是在拨过去的时候又犹豫了片刻。在裴清的认知里,他和纪凛还没有见过面,不过因声结缘而已,总是打扰别人也不大合适。但是不拨过去吧,裴清也不乐意。   某种极微妙的情绪一丝一缕地缠上来,让他的心脏微微发紧。   犹豫片刻后,裴清还是果断地选择了勾搭!   电话拨过去后嘟嘟响了好一阵子都没有人接,裴清又拨了好几次,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最后,他有点失望地挂掉了。   他打算去找一部男主狂霸拽的电视剧来看,然后模仿里面的声音。   才刚刚点开一部剧,他的手机就响了,裴清几乎是秒接了起来。   “喂!”   “你……找我?”   大概是刚刚做完某项激烈的运动,纪凛的声音稍微有点喘。他又急着给裴清回电话,于是急促的呼吸声也传了过来。   裴清问道,“你干嘛呢?怎么喘得这么厉害?”   “刚刚从录音棚出来……快累死了!”   “原来是录歌啊,”裴清笑眯了眼,“嗯,你们的歌对肺活量的要求很高吧?”   “是啊!练肺活量的时候还把腹肌练出来了。”   裴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别人都是专门练的腹肌,你倒好,练肺活量就顺带了是吧?”   纪凛轻轻笑了一下,呼吸已经恢复了正常了,声音带上了一丝炫耀的意味,“嗯!”   裴清对纪凛的声音已经毫无抵抗力了,不论说什么他都觉得非常好听!连这种得意洋洋的语调都让他感觉对方有些孩子气,甚萌!   俨然脑残粉一个!   脑海里又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肺活量好的人似乎亲吻都能特别持久。   裴清摇摇头,深吸了口气,警告自己想多了!   纪凛见他又不说话了,喊了声,“裴清!”   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分外好听。   裴清光注意着纪凛的声音了,压根没管他在说什么,对方催了好几声他才回过神,便问道,“你现在有空吗?”   纪凛边走边“嗯”了声,问道,“怎么了?”   裴清正儿八经,“我之前不是说要聘请你当我的声音顾问么?”   “嗯,是有这么回事……”   “那你现在有空吗?我需要你指导我。”   纪凛挑了挑英气的眉尾,“先说好噢,我可是按分钟收费的。”   裴清愉快地笑了起来,声音里带上了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意味,“按秒收费都行!”   听到对方这样的回答,纪凛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脚步就慢了下来。   乐队的其他人本来正嘻嘻哈哈地走在前面,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的时候却发现焦点中心的主唱不见了,就纷纷回过头,意外地发现纪凛正在讲电话,看那模样似乎还挺高兴。   这可是相当少有的!因为纪凛一向是没有耐心的,讲电话从来不会超过一分钟,心情不好的时候还直接挂了。这下队员纷纷好奇纪凛能跟谁讲那么久的电话。   鼓手阿光是个特别能折腾的主儿,他走过去搭上了纪凛的肩膀,好奇地凑过去听电话,裴清独特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阿光笑嘻嘻地“哦”了一声,眉飞色舞地喊道,“阿凛又有新情况了!”   四个年轻的帅小伙走在大街上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阿光的这一声叫喊更是引起了不少行人驻足侧目。   甚至还有不少女生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一边指指点点一边捂着嘴笑,更有甚者直接拿手机或者相机拍照。   纪凛虽然还未出道,但是已经累积了不少粉丝,大多数都是疯狂的少女,他怕又被认出来,快步地往前走去,阿光赶紧跟了上来。   纪凛不客气地推开了他,吼道,“死远点!”   阿光惊讶地发现一向拽了吧唧什么都无所谓的主唱大人居然把手机捂着,怕对方听到声音!   这下他更是对这个“神秘人”好奇的不得了,又凑过去,直接想跟裴清搭话。   纪凛一脚把他踹开了,抽着空对裴清讲了句,“等我回去再给你电话!”然后就啪一声挂掉了。   四个人都坐在车上的时候,阿光笑得贱兮兮的,“这回勾搭上哪个啦?”   纪凛在他肚子上来了一拳,“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什么时候勾搭过了?”   阿光死皮赖脸地又勾上了纪凛的肩,“你这张脸怎么就那么受欢迎呢,每次都有人倒贴给你!”   “他没有倒贴给我!”纪凛把阿光的爪子从自己肩上扒下去,等着眼睛威胁道,“别胡说!”   阿光更加诧异了,缠着纪凛问,“难道是你先追的?”   这下,其他队员都好奇地看向纪凛,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键盘手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在众队员探询的视线下,纪凛不自然地撇过头去,“不是!”   吉他手邦诺是个心细敏锐的人,他察觉到纪凛的耳朵尖有一点点异常的红,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了句,“该不会……是那个主播吧?”   纪凛的表情明显僵了一僵,企图用拽拽语调和高音量掩盖过去,“谁啊?”   他这个样子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众队员内涵地笑了起来,尤其是阿光,笑得那叫一个夸张加猥琐!   纪凛怒道,“还有完没完了?”   邦诺看他恼羞成怒也就没多说了,心下了然,面上笑了笑,“那你就自个儿操心去吧。”   阿光恍然大悟,“原来那天晚上打电话的真是你啊,我还在想阿凛应该没这么无聊吧,大半夜的不休息跑去电台扯,敢情从那个时候起就……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猛拍纪凛的肩膀,想到什么就随口一说,“网上流传他耳朵有问题,当主播什么的都是靠潜上来的,该不会是真的吧?阿凛你既然认识他,那你知道他……”   阿光还未说完,就被纪凛脸上的表情吓了一跳。   阴鸷又凶悍,目光黑沉沉的。   邦诺赶紧打圆场,“阿光只是随便说说,你别信……”   阿光还没搞明白纪凛怎么突然露出这种表情,挠挠后脑勺疑惑道,“又不是我说的!都是网上传的嘛!”   纪凛的脸色果然更加阴沉了。   邦诺瞪了阿光一眼,又转过头对纪凛说,“那都是谣言……别信!”   娱乐圈就是八卦和谣言滋生的沃土。   尤其是丑闻,总能以惊人的速度传播,而且在以讹传讹的过程中,原本就不是真相的内容更是被扭曲成各种丑陋的模样。   纪凛阴郁地撇开视线,不说话了,垂在身侧的双拳握得死紧。   他当然知道那是谣言!   裴清耳朵有问题他是清楚的,但是他不允许也非常厌恶有人在背后议论这个,更不用提还扯到恶心肮脏的潜规则上面去了!   纪凛回到老哥的公寓那边,日理万机的副院长大人依然在书房里继续加班,他一个人霸占着客厅,往沙发上一靠,还把腿架在茶几上。   配音样本录到了一半,纪凛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开口便直接问,“你是不是要配CV?”   裴清“嗯”了声,还疑惑对方怎么会知道。   其实纪凛早年就在那个CV组里了,最初也是兴趣使然,还配了不少剧,在当时还小有名气,以致后来他退出的时候还引发了CV圈一场不小的骚动。他忙于乐队的事情就很少有时间配音了,久而久之就淡出CV圈了。他在群组里也一直是潜水的状态,偶尔有空了就瞄一眼,上次组里出剧他又恰好看到了。   纪凛让裴清把剧本发过来,快速地浏览了一遍后说,“对台词吧!”   裴清沉吟了片刻说,“我配的是攻。”   那潜台词必然是你要配受了!   纪凛倒是毫不在意,“反正受是哑巴。”   在这部剧里受君的台词的确非常少,即使有也是“嗯嗯咿咿”的几个音节,全剧的亮点就是攻君的声音了,所以编剧对攻音的要求也是格外严格。   刚开始对词的时候,裴清还感觉挺别扭,因为他怕纪凛的“小受音”会毁了他在自己心目中高大上的形象。结果却恰恰相反。即使配的音都是和缓的单音节,但依然让人觉得毫无违和感。   裴清大为惊讶很想问他是不是有过CV的经验,但是他又不忍心打断对词的流畅性,于是就没问出口。   纪凛会挑出裴清发音不准,语调没有拿捏好的地方,然后一针见血地告诉他要怎么改。   配到H音的部分,纪凛忍不住笑场了,而且是很不给面子的大笑。   “这是做/爱,干嘛用疑问语气啊?”   纪凛毫不在意地说出那个敏感词时,裴清却很可耻地联想到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他轻咳一声掩饰了尴尬,“总要……征求一下对方的意愿吧?”   明明没有丝毫经验的纪凛又开始装成熟装大人,谈起这个的时候态度大方随意毫不做作,直接说,“你应该用绝对的命令语气。”   “命令?!”   “对啊,”小毛孩想当然地回答道,“否则时间一长,不就萎了么……”   念台词念到口干舌燥的裴清正在喝水,听到对方这句话,没绷住一口茶喷在了电脑屏幕上。   他笑了起来,对方果然还是个傻小孩的思维方式。   不过裴清见他放得这么开,干脆也豁出去了,说道,“那你配几句我听听。”   装成熟的小屁孩这下愣了,“我?”   “是啊!”裴清笑眯眯的,又用激将法,“难道你不会啊?”   其实他就是打定主意要耍耍这个傲慢嚣张的小毛孩,挫挫他的锐气,谁让他一口一个命令语气的呢!   在他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纪凛突然说了句,“我想要你。”   语速又快又狠,但又不乏一丝蛮横的温柔,非常逼真。   裴清甚至感觉那声音是贴在他耳边发出的。   话筒半天都没声儿了,纪凛追问道,“效果怎么样?”   裴清回过神,大笑了起来,“效果很好!”   小毛孩得意洋洋,“那肯定!”   裴清清了清嗓子,也突然来了一句,“阿凛,我想要你。”   电话另一边成功地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纪凛哽了下喉咙,正想开口,就听到裴清恶戏地笑了出来,他尴尬地把话咽了回去,用恶狠狠的声音掩饰那一丝不自然的情绪,“你敢耍我?!”   裴清还是乐呵呵的,“玩笑而已嘛,你不会连这种笑话都开不起吧?”   他已经摸透了这个小毛孩的脑回路,激将法对他这种高傲自负的人总是屡试不爽的。   纪凛磨了磨牙,恨恨道,“你学得真快!”   裴清从善如流,“那要感谢你这个老师啊!”他余光扫到了放在桌上的邀请函,心中一动,问道,“歌华的新人宴会你应该也要去吧?”   纪凛嗯了声,蓦地记起了前几天被炒得沸沸扬扬的新闻。   签约,耳聋,主播上位,潜规则……   心情突然又变差了。   纪凛垂下眼睛,盯着一尘不染的地板,突然问道,“怎么没治你的耳朵呢?”   裴清以为他是看到了网络上的报道才知道的,在心里暗骂了句“坏事传千里”,说,“我没那么多钱治啊,反正也不影响我正常生活,而且我也不准备当歌星。”   “为什么?”   裴清摇摇头,苦笑了下,“我可扛不住舆论的压力,还是算了吧……”   他目前就凭借天赋取得了一点点的成就,都已经被黑得那么惨了,要是真当了歌星,指不定把他损成什么样呢,到时候他估计会被那些捕风捉影的媒体写成“一路潜上来的底层主播”!给主角留下了一个这么坏的名声,他就算是成功完成了任务也会良心不安的。   而且他最重要的是,他的任务可不是逆袭成歌坛巨星,而是找到正宫啊!!!   其他都是浮云,勾搭才是真理啊有木有!   晚上七点的时候,纪凛又要准时参加培训,所以聊了一会儿后就把电话挂了。   他在走之前去了趟书房。   突然被打扰的纪尹宸有些微微的不悦,“跟你说多少次了,进来要敲门。”   纪凛对这些细节毫不在意,只问道,“哥,车祸留下的耳聋后遗症很难治么?”   尹宸微微诧异,“老爷子逼着你学医都没成功,怎么现在突然感兴趣了?”   纪凛不耐烦道,“哥你直接告诉我后遗症会怎样!”   “听力会慢慢变差,情况严重的,最后可能会彻底失聪。”   纪凛猛然睁大了眼睛,“什么?!”   他哥哥倒是见怪不怪地耸耸肩,“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后遗症对人体的影响本来就是逐年累积的。”   “那……有什么办法彻底治好吗?”   “能彻底治好还叫后遗症么?”他想了想,随口提道,“老爷子似乎在研究这个东西,有时间你可以和他探讨一下,看你浪子回头他肯定会很高兴的,说不定又重新认回你这个儿子了,我也不用再管你这个大麻烦了。”   纪凛的神情变得复杂又阴沉起来,目光越来越冷。   最后,他从鼻腔里轻蔑地哼了声,转过身走了,重重地甩上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当晚纪凛心情非常不好,在练歌的时候,他把音量飙得特别高,好几个低音愣给唱成了高音。监制录音的姐姐拧着眉毛吼了好几次“STOP”。同一首歌重复练了好几十次,队员们也苦不堪言,阿光苦逼地嘟囔着,“主唱今晚吃错药了吧。”   邦诺看着完全不在状态的纪凛,身上的低气压都可以冻坏人了。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事,他心下也估摸到一二。   在中间休息的时候,他安抚性地拍了拍纪凛的肩膀,“别人的嘴咱管不住,但耳朵是自己的,可以选择不听。”   裴清的确是没有签约的意愿,他不想为自己揽个大麻烦,但是周日那场宴会他还是去了,目标只有一个,勾搭正宫而已!   谭锐开车过来接裴清一起过去,他穿了件很考究的手工西装。随意地系了条暗红色的领带,正式又不失性感,很符合总监大人骚/包的风格。   裴清坐在副驾驶座上,暗自揣度着。   丧心病狂的系统明确地指示过,关于谁是正宫这个问题,其实是一个不定向的选择题,可能单选,也可能多选!也就是说正宫可能不止一个啊!   裴清郁闷了,在没见到纪凛本人的情况下,他无法确定对方是不是正宫,那现在是不是要预备一个别的选项?但谨慎起见他又不肯轻易说出那三个字,于是整个人的状态非常纠结!   谭锐瞥了他一眼,嘲笑道,“这就紧张了?”   裴清摇摇头,“我都没签约,穷紧张个啥?”   他担心的是没有完成任务啊!   “话说回来,你为什么还没签啊?我都想逼着你画押了。”   裴清笑道,“开什么玩笑,我耳朵有问题还去当歌星,找骂呢吧!”   谭锐饶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眼,“你是怕曝绯闻?不过在娱乐圈,绯闻也算得上是一种人气,很多明星都对它趋之若鹜呢。”   裴清表示很能理解,“那是因为他们只求公众的关注,并不区分那关注是负面的还是正面的。这种职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可悲的,因为要根据大众的标准而活,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不能表现真正的自己。所以,我又何必把自己往这样一个牢笼里推呢?   谭锐点点头,带着颇感意外的笑容,“你把名利看得很开嘛。”   正好碰上红灯,车子停在斑马线前,谭锐扭过头来看着裴清,“我总感觉你跟以前不一样了。”   裴清笑了笑,故意装得高深莫测,“因为以前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   谭锐眯着狭长的眼尾,笑得意味深长,“我比较喜欢现在的你。”   裴清抬起眼睛看着谭锐,若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他肯定会感觉这种FEEL和正宫凉凉好像!但是若是带入角色本身,他似乎并没有心动的感觉。   这个游戏的正确玩法到底是哪样啊?!   他盯着谭锐看了许久,正想握住他的手腕试试运气。这时,绿灯来了,车子突然向前发动,裴清被惯性带得重重一晃。   他觉得这是系统的警告!   于是,裴清立刻收回了手,他选择谨慎谨慎再谨慎。这可是在马路上,万一错了那惩罚十有□□会是场车祸,这个后果他可承担不起!   谭锐和裴清一下车,闪光灯就亮了。裴清森森地佩服娱记见缝就钻的八卦精神,他和谭锐几乎都算是圈外人了,还逮着就拍。   歌华的排场很大,有邀请函的才能入内,奢华的大厅里,除了娱乐圈的明星,还有不少投资方,赞助方,制作方等等。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场面很是盛大。这也是歌华为他们的新人办的一场交谊会,宴会厅里有一个大大的舞台,新人们在上面依次演唱,展示才艺,吸引众多投资方的视线,为以后坦荡的星途奠定基石。   此刻,就有一位漂亮的女歌手站在舞台中央,忘我地歌唱着,声音空灵清绝,音质纯粹,唱起抒情歌曲来很能打动人心。而最大的亮点却是,年轻的女歌手使用法语演绎了这首中文歌。   不得不说,歌华对新人们的培训真是面面俱到了,他们的才艺甚至超过了乐坛的一般水平,几乎都可以预见他们未来的大红大紫。   裴清听得非常认真,所以张伟松朝他们走来时他还未注意到。   张伟松笑着和他握了握手,“裴主播听得很入迷啊!”。   裴清也跟着笑,“是女歌手唱得太好,歌华的人实力真是没的说。”   张伟松又问,“签约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裴清摇摇头,“多谢贵公司抬举,我可能没这个荣幸了。”   张伟松很是惊讶,“这是为什么?”   媒体都已经把签约的事情炒得沸沸扬扬,他认为裴清迫于舆论的压力肯定会签约的,而且这次炒作也为他累积了不少人气,普通人大概很难抵制这种成名的诱惑吧。   “难道裴主播并不喜欢唱歌?”   “我很喜欢歌曲,但是并不代表要从事这一行,我们圈外人觉得娱乐圈很有意思,但是圈内人会觉得它是个大染缸。”   裴清难得装一次深沉,“所以说距离产生美啊。”   张伟松忍不住大笑起来,说裴主播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而谭锐却向裴清投去探询的目光。   他突然有种直觉,裴清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不同于有些人的故作清高,裴清身上有一种真正的疏离感。   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意外地让谭锐感到有点揪心。   “裴主播,今晚能不能请你上去唱首歌?”   裴清推拒道,“我又不是签约的艺人,还是算了吧。”   张伟松还不死心,继续好说歹说,“裴主播不签我们已经是一大遗憾了,最后一点小请求都不能答应吗?”   裴清沉默了,心想娱乐圈的人果真都很会用软刀子逼人。   谭锐本想帮他推拒掉,结果裴清点点头答应下来了。   裴清谦逊地笑着,“估计会拉低歌手的平均水平。”   谭锐略带诧异地看向裴清,后者微抿的唇角带上了一点愉悦的笑意。这让谭锐收回了之前消极的想法,裴清并不是什么都不在乎,他还是有在乎的东西,至少声音就是!   裴清跟谭锐示意后就跟着张伟松来到了后台,张伟松专门安排了一间空的化妆室,又叫来了设计师给裴清化妆。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了明星们的幕后,尽管这个排场和大明星相比还不算什么,裴清就已经新奇地不得了了。   给他化妆的是一个带着大框眼镜,名叫Kate的软萌妹子,她做起事来非常干练,很快就给裴清定好造型了。   在给裴清选衣服,她似乎没挑到满意的,皱着眉头说要去别的地方找。   裴清特别佩服她这种敬业的精神,笑笑说,“还是不麻烦了,随便选一件吧”   Kate嫌弃地看了那些衣服一眼,“这些都是过季的,穿出去会被其他歌星看不起的,说不准以后还会挤兑你。”   毫无时尚感的裴清默了,暗暗庆幸自己避过了娱乐圈这趟浑水。   Kate出去的这段时间里,裴清又把那些过季的衣服一一看了,明明款式和设计都很不错啊!他把一件纹饰精美的黑色礼服挑了出来,那简约大方的设计让裴清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他突然很想穿起来试试看,于是就拿着那套衣服去了换衣间。   大概是为了不易皱,衣服的材质有点硬,裴清折腾了好半天才把那套衣服穿了进去。穿好之后才发现是骚-包的低腰裤,下-半身穿得比较紧。   裴清低声骂了句坑爹的,顿时觉得当明星太特么辛苦了,穿这种衣服真的不会勒到那啥啥么?!长期这样对男性那啥啥不大好吧!而且还要穿着去表演,简直是对身体的摧残啊!   他正想把这身换掉,突然听到换衣间外传来啪啦一声响,似乎是什么东西打翻了。   裴清以为是Kate回来了,扯开帘子一看,最先闯入视线的是半-裸的身体,明亮的光线照在对方紧实的肌肉上,蜜色的肌肤泛出碎钻般的光芒。   他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否出现幻觉了。   裴清一愣,移不开眼了,也不管眼前的景象是多么的不!科!学!   直到对方正准备脱下裤子时,裴清赶紧转过脸,不自然地咳了声。   对方听到有声音,怒气冲冲地转过身,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乱吼一通,“卧槽!谁在哪里?!”   裴清只好从帘子后面走出来了,搞得他跟偷/窥癖的变/态似的,明明对方才是入侵者啊!   纪凛以为自己被某些病态跟踪偷窥了,生气之极,甚至做好了暴打对方一顿的准备,结果惊讶地发现那个人……居然是裴清!!!   那一刻他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似乎有点意外,但是不那么生气了。   不过傲慢的本性还是让他脱口而出了那句话,“原来你真是我的脑残粉啊。”   酒红色的碎发,闪瞎人的耳钉,这种样子在裴清看来既叛逆又杀马特,但是对方英气逼人的面孔居然HOLD住了这个造型!   裴清看着那嚣张的小屁孩,吼道,“怎么又是你?”   总共撞上对方两次,可这两次都不愉快啊!   纪凛哼了声,“我以为这里没人啊,就进来换衣服,谁知道你躲在那里偷看。”   “我他妈没有偷看!”   “那你躲在那里干什么?”   “我是在换衣服!你才是闯进来的那个人!”   纪凛瞟了他一眼,那傲慢的表情完美地诠释了三个字:谁信啊!   裴清被憋出内伤了,他发觉自己修炼多年的淡定总是能被这个小鬼轻易破功。   纪凛毫不在意地继续脱裤子,然后再把演出服一件件地套上,故意把动作放得特别慢。   他身材是高瘦型的,皮肤是诱/人的蜜色,薄薄的肌肉俯在匀称的骨骼上,既有力量般的性/感又带着少年特有的骨感,其实是非常养眼的画面。   但是很抱歉,裴主播可是个心智成熟的大人,小屁孩这种幼稚的行为在他看来根本就像是……浮夸的公孔雀在开屏一样。   裴清被自己这个想法囧到了,要知道公孔雀开屏可都是为了求偶啊!   裴清见对方没有主动离开的趋势,于是无语地决定自己先走吧。   纪凛见他要走,不客气地叫住了他,“喂喂喂,怎么能看完就走呢!”   裴清猛地转过身,握紧了拳头,“我都把房间让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这笔账我先记着了,加上之前给你指导配音的那一笔,”纪凛无不得意,“裴清,我是你最大的债主了吧。”   裴清盯着他,“你刚刚说什么?!”   纪凛难得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我是你最大的债主……”   裴清暴躁得跺脚,“不是这句!前面那句!”   “……指导配音?”   裴清冲了上去,本是想揪着对方的衣领,但是纪凛还没穿上上衣啊,裴清伸出的手堪堪停在那里,最后在他胸膛上狠狠推了一把,瞪着眼睛问道,“你就是纪凛?!”   “那当然!除了我还有谁啊!”   裴清一颗玻璃心碎得稀里哗啦的,BlueKey的主唱纪凛竟然是那天晚上撞他的臭小子!怪不得他那天晚上骂骂咧咧地说自己是变/态脑残粉!   裴清把几件事情一勾连,顿时觉得逻辑通顺了,原来是这样啊!   他捧着碎成残渣的小心脏,幽怨地转过身,感觉已经无法直视这个主唱了。   才推开门就有一个人影飞快地撞了过来,裴清避之不及,对方也没料到走廊里会突然出现个人,于是俩人重重地撞了个满怀,裴清被撞得耳里一阵轰鸣,晃了晃身体,差点没站稳。   纪凛早就把衣服穿好了,他跨过来抓住了裴清的胳膊,也不管对方是谁,当即就坏脾气地吼道,“没长眼睛啊!”   另一方也是被撞得头晕眼花的,抬起头来才发现竟是一张熟悉的脸。   纪凛见到来人是阿光,更加不耐烦了,“你来干什么啊?”   阿光看到乐队主唱就在这儿,激动地一把抓起他的手,“演出都轮到我们了,到处找你呢!”   纪凛眨眨眼睛,“差点忘了……”   阿光把他从裴清身后拉走“快快快!”   纪凛还是站在原地不动,看着裴清,“你没事吧?”   裴清其实被撞狠了,但又不愿意让别人担心,便笑着摇摇头,“没事,你们快去吧。”   纪凛皱紧了眉头,焦躁地说了些什么,但是裴清已经听不清了。   糟糕的!这猛烈的一撞似乎又引发了间歇性的失聪!   阿光拽着纪凛的手,把他拖走了。他不断地回头,一脸担忧地看向还站在门口的裴清。裴清只能朝他挥挥手,示意自己没事。   等人走后,他靠着墙,慢慢蹲了下来,用手揉着耳后的穴位,几分钟过后听力似乎又慢慢恢复了,他慢慢舒缓了一口气,听到一阵高跟鞋磕地的砰砰响声,Kate拿着一套衣服走了过来,走到走廊拐角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尖细的嗓子喊了一声,“这里怎么会有记者!”   裴清站起来往拐角走去,这才瞄到角落的阴影处有一个带着帽子的狗仔,看那样子似乎守了很久了。他被发现了也没感到惊慌,反而朝裴清这边走来,脸上还挂着笑,“裴主播和BlueKey的主唱关系很好呢。”   裴清一听这话脸色就开始不好了,又看到对方背在身后的手,正拿着一部相机,当下就皱起了眉头,“你拍下了?”   那人依然笑着,“纪家可算医术名门呢,裴主播能攀上的话,耳朵应该有救了。”   这几句带刺的话让裴清的火气猛然窜了上来,其实不触及底线,裴清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但对方很明显踩到了他的雷区。   裴清抬起头来,那个人正好举起相机咔嚓拍了好几张特写。   尽管裴清周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但对方很显然不把他这个小透明放在眼里,笑了笑还想再问些什么。   裴清却大步上前,在对方措不及防的时候一把抢过相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啪啦一声响相机就宣告寿终正寝了,他又下猛力地踩了好几脚,直到相机彻底分崩离析了他才停下。   Kate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她一直觉得裴清是温雅有礼的,没想到他发起脾气来挺可怕。   那狗仔气得浑身发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但是裴清不等他开骂就转身走了,甩手的时候还扔下一句,“歌华后台不允许记者进,我劝你赶紧溜吧,一会儿保安就来了。”   裴清头也不回地走到宴会大厅,BlueKey的秀场刚好开始。   他笑了笑,嗯,还好赶上了。   舞台上的纪凛光芒四射,但是今晚的他很明显不在状态。先是前奏没抓好,中间副歌部分还把歌词串错了,外行人听不出来,但是逃不过制作人和团队成员的耳朵。主唱是乐队的灵魂,纪凛的频繁失误显然影响了整个团队的效率。于是,按错键,调错音,转音不流畅等等小错误层出不穷。不过好在他们都是有LIVE经验的人了,不会因为一点失误和状态不好就毁了一场演出,所以整首歌演绎下来的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他似乎天生就属于舞台,那种振奋人心的感染力让人对那纯粹的嗓音越发印象深刻。   不可思议的天赋,果然是上帝的宠儿。   裴清坐在一个小角落里,看着舞台中央的发光点,很长时间都没转开过眼睛。甚至在纪凛他们唱完后,他依然沉浸在那声音的余-韵里。   纪凛从舞台上下来,宴会厅里就有媒体记者围了上来,拿着话筒想要采访。全都被他不客气地推开了。   裴清看到他一脸焦躁地往后台快步走去,估摸着他可能去找自己,于是赶紧追了上去,他喊了好几声“纪凛”,全都淹没在响起的音乐声里,而且对方走得太着急了根本没有听到。裴清只好跟了上去。   一到后台人就少了好多,裴清喊道,“纪凛!”   对方转过身来,看到是他就快步走过来,气势汹汹的,裴清往后退了好几步,“你干嘛……”   纪凛英挺的眉头拧了起来,“你刚刚是不是又听不见了?”   “你看出来了?”裴清总觉得纪凛神经比较大条,应该很好糊弄的,没想到他居然看出来了。   纪凛盯着他,神情有点复杂。   裴清说,“我耳朵一直有毛病,完全不关你的额事,不要因为你撞过我而感到内疚……”   纪凛突然抬起头狠狠瞪了他一眼,裴清立刻闭嘴了,沉吟片刻后问道,“怎么了?”   完美的声线带了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有时候说话很冷漠。”   也很伤人。   裴清敛起嘴角的笑意,有些严肃地问道,“有吗?”   不小心就容易以旁观者的身份来观察局势,说出来的话其实是非常客观的,但是身在局中的人就难免觉得他……格外疏远。   几个队员走到后台换演出服,阿光一眼就认出了裴清,眼珠子滴溜溜地在俩人身上打着转,笑眯眯地说,“我看阿凛那么急地往这边走,原来是找裴主播啊……”   末了,还意味深长地看了裴清一眼。   那眼神……就好像他和纪凛真有奸-情一样,明明什么都没发生好吧。   邦诺笑着跟裴清握手,“你好啊,我们是阿凛的队友,他都跟我们提过好几次呢,这次终于见到本人了。”   阿光唯恐天下不乱地应和道,“就是!搞得神秘兮兮的,地下情人一样……”   纪凛一个手肘重重顶在了阿光的肋下,后者痛得皱起眉,还不怕死地叫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啊!有目共睹!邦诺你说是不是……”   邦诺则投去了一个大白眼,敢在死要面子的纪凛面前提这个,真是作死!   裴清看着他们闹成了一团,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了些温暖的笑意。   表演结束的艺人们都坐在观众席看演出,裴清本来看得好好的,Kate把他拉走了坚持让他换上演出服唱歌。   其实裴清还有点耳鸣,不想上去唱了,但是耐不住小女生的星星眼,而且演出服也是Kate辛辛苦苦找的,裴清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演唱结果不尽人意,不如上次在电台清唱好。   裴清的嗓音很独特,有种奇异的魔力,但是这并不能完全掩盖他歌唱的缺陷。而且在舞台上演唱的时候,裴清的神情飘忽,似乎是有心事的样子。   坐在纪凛前排的是两个抹着浓妆的女艺人,她们从裴清上场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越往后声音还越发大了起来。其中一个女艺人是“心声”的著名播音员,合作签约歌手之一,自从深夜节目档的收听率上升,就把她的听众分去了一部分,从那时起,她就开始看不过裴清,加之媒体的大肆渲染扭曲事实,她就更加憎恶裴清了。   “就这种实力还签约,说出去要笑死人了。”   她声音很大,好像巴不得所有人都听到一样。   坐在她旁边的女伴说,“总有一些人是靠特殊手段进来的,我们也阻止不了啊。”   咋一听似乎是惋惜,实则是毫不留情的诋毁。   坐在她们旁边的一些艺人都听到了,有男有女,他们有的人抬起手捂住嘴低低地笑出声,还有的是在喉咙里憋着笑,那副做作的模样渲染着一种惟恐别人没有听到的故意感。   人的劣根性就是这样,而在娱乐圈更甚。   “听说他就是不肯签约呢,偏偏吊着人胃口,清高的很呢。”   “清高?哈!不过故意吊人胃口倒是真的呢,”那女的声音顿时变得尖锐起来,“我听说了啊,他其实是靠……上位的,不知道多少人睡过他呢……”   纪凛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阴沉,坐在他旁边的邦诺按住他的手,低声道,“别冲动,有记者……”   话音还未落,纪凛就猛地站了起来,嚯的一声吓得周围的人纷纷转过脸来看他。   处于暴躁边缘的纪凛变得异常凶悍,目光冷酷阴鸷,好像会随时上来把人撕碎一样。   那几个女艺人感觉到不妙,也纷纷站了起来,往后挪了好几步,“你想干嘛啊?!”   纪凛冷笑一声,“我不会打女人,但是要让你长长教训。”   他突然扬起了手,可是还未挥下去的时候那女艺人就厉声惊叫起来,“啊……你想干什么!”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这边了。   邦诺使劲扯着纪凛的手腕,吓得额头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小祖宗啊,你赶紧放手,这可是宴会啊!”   纪凛推开了邦诺,又猛地扬起手,那重重的一巴掌眼看就要落在那人的脸上了,胳膊却被人死死抱住了。这次是裴清。   他下了狠劲才拖住纪凛的手,扬声道,“别乱来!”   纪凛看了他一眼,手上的力道还是没松下半分。   周围的闪光灯已经咔嚓咔嚓地亮起来了,裴清要急疯了,为了防止事态越来越严重,他拽着纪凛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他往后台拖去。   一群记者蜂拥着想跟进来,被保安拦住了。   裴清猛地一下甩上门,转过身去看纪凛,后者的眼神还是幽深阴鸷的,丝毫没有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多么的冲动。   一阵怒意窜了上来,他一拳砸在纪凛的胸膛上。   “你这个混蛋!有没有脑子啊!明明知道大厅有记者还给我发脾气,担心狗仔没东西写了是吧!你以为这是你家啊,谁都要由着你的脾气!真以为自己是大明星么,不管做什么事粉丝都会包容你!麻烦你脑子清醒一点,最近才是要出道啊,这时候传丑闻是要命的!会毁了你的懂不懂!”   裴清从来没有这么歇斯底里地去训斥一个人,甚至连声音都沙哑了还是克制不住地对他吼。   纪凛看着骂红了眼的裴清,眼底的冷光慢慢隐了下去。   裴清吼得累极了,深吸了口气还想继续骂,纪凛却突然抬起头来盯着他。   他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咳了两声,心想这小屁孩不会是被自己的话伤到自尊了吧。   一直沉默的纪凛忽然出声了,“我讨厌那些流言。”   裴清自然知道纪凛指的什么,反倒笑了一下,“既然是流言,不听就是了。”   纪凛突然一把掐住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拉近,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一点都不在意?”   裴清当然在意了,只不过程度深不起来而已。   因为他总是冷眼旁观。   其实发生的很多事儿,他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是不戳穿而已。但是有时候,他自己也会迷失,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甚至是多余的事情来。   比如,和纪凛的暧-昧。   其实答案已经出来了,但他就是不想说破,一想到要离开心脏就一阵阵揪着疼。但是,这一切都是有期限的。继续拖延下去的话,会打乱原有的秩序,还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灾难。   他应该要悄无声息地离开。   裴清咬咬牙,突然握住了纪凛的手,对方抬起头来看着他,眼底的光芒灼灼的。   “阿凛啊,以后当了明星,一定务必要收敛住自己的脾气,少任性!有的媒体可都是‘吃人’的!还有啊,开车的时候一定给我小心点,不能闯红灯超速!每天早点睡觉,不要因为自己年轻就肆无忌惮地挥霍,你这都是在透支身体……”   絮絮叨叨了一堆,完全没意识到这番话多么有临终告别的即视感!   纪凛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阴沉了。   “够了!”   纪凛低喝着打断他,冷冷地扯了下嘴角,推开裴清大步走了出去。   裴清看着他的背影,远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淡定,心里难受得紧,一跺脚追了上去。   “你别生气啊,我就是说说,听不听是你自己的意思……”   纪凛突然转过头,目光凌厉到有点凶狠,“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裴清叹了一口气,“其实我……”   记者终于守到了这俩人从后台走出来,举着相机往这边涌了过来,裴清皱起眉头,他以为这些娱记已经散了,还想到还等在这里。他拉起纪凛的手,又想拽着对方去后台,纪凛却站在原地不动了,还牢牢地把他的手扣住了。   裴清回过头来疑惑地看向他,纪凛却突然揽过他的腰,不顾一切地吻了下去。   骤然亮起的闪光灯此起彼伏,整个宴会厅都炸开了!   裴清震惊地睁大了眼,清晰地看到对方那双漂亮的黑眸里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彩。   他竟然被这个小鬼暗算了!   曝出这么一个惊天的绯闻,他还怎么悄无声息地离开啊!   后来的场面有多么混乱几乎可以想象得到了。还好在这只是宴会厅,狗仔并不是特别多,要是在外面啊,那蜂拥而来的狗仔绝对会把人挤死!   乐队的经纪人快步走了过来,拉起纪凛的胳膊就想把他拖走。纪凛抿着唇,还是紧紧抓着裴清的手不放。   他有种莫名的直觉,裴清似乎下一秒就会离开了。   所以,不能放手。   宴会厅里的记者并不算很多,但依然把裴清和纪凛团团围住了。面对娱记们们爆炸式乱成一团的追问,裴清却置若罔闻,绝不回答一句。   经纪人带着几个助理分开了围过来的记者,努力杀出一条道路来。   从宴会厅到停车场,纪凛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但就是牢牢地拽住裴清不放。   这个画面已经足够写出充满爆点的新闻了!   终于把两个闹事的主儿送上了车,经纪人大哥被气得面色铁青,扒在车窗上指着纪凛训斥,“出道时间推迟!你给我回去好好反省反省!”   小祖宗不仅懒得回答,还二话不说地把车窗摇了起来。经纪人气得直跺脚,简直想打开车门狠狠揍这个目中无人的小鬼一顿。   裴清立刻帮忙圆场,“谢谢,谢谢大哥,阿凛只是太累了不想说话而已……”   车子发动开走的时候,裴清还摇下车窗,冲经纪人挥挥手告别。   车子开走后,裴清才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地说,“现在好了吧,签约推迟,你干嘛故意在记者面前亲我啊?!唉……这一推迟又不知道会到何年何月呢!”   纪凛坐在他旁边,握着他的手,不说话。   “喂,你倒是吱个声啊,”裴清戳了戳他的脸,故意挑衅道,“敢做不敢当是吧?你就直说吧,是不是喜欢我?”   面对裴清的“调戏”,纪凛这一次居然没有炸毛,还是半垂着眸,“我感觉……一旦说出来你就会走了。”   裴清笑了下,看来这小屁孩的直觉挺准的,还是说是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   “阿凛,我大概真的要离开了。”   纪凛终于抬起了眼睛,“去哪?”   裴清的嘴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别担心,我只是去修养身体而已……”   纪凛的目光幽沉,紧紧地攥住裴清的手不放。   “相信我。”   裴清回到家里,往沙发一靠,四周寂静得能听见钟摆的沙沙响声,跟宴会的热闹喧哗截然相反,让人怀疑是否真实经历过。   系统:【顺利完成任务。】   裴清闭上眼睛,是时候结束一切了。   第二天,关于裴清和纪凛的绯闻满天乱飞了,占据了娱乐版的大标题“主唱和主播竟是同-性-恋人?!引争议!”裴清很有耐心的往下看,报道上如何诋毁自己他都没在意,但是看到纪凛的出道日期被延期到明年时,他终于没忍住把那报纸扔进了垃圾箱。   拖延时间,害人害己吧!   压抑像是一块巨大的石头,重重地压在了裴清的心口上,他告诉自己,必须要有所行动了!   当天下午,裴清就把辞呈递了上去。谭锐非常体贴地没有提及关于昨晚宴会的事情,让裴清压力小了很多,但是他看到那封辞职信的时候,还是没忍住蹙起了眉心。手里拿着笔,就是不给签字。   “你要走?为什么?”   裴清笑了笑,“我要好好治治耳朵了,发现后遗症有愈演愈烈的趋势了。”   平静的生活被打乱了,其实他就是想退隐几年,淡出大众的视线,也顺带调养身心,等到大家都把他遗忘了,再悄无声息地复出。   “我知道你不想成为公众的焦点,但也不用离开的……”   裴清笑着打断他,调侃道,“谭总监,难道你也舍不得我了?”   “当然,你是个负责的好员工。”   裴清很开心地笑了,“嗯!有这句话就够了!”   “其实你可以继续留在播音圈啊,那些传闻我都可以帮你压下去的……”   “放心,”裴清抬起眼睛看他,“我一定会回来的。”   “那我给你准假吧,没必要辞职的。”   “我可是要休息一年多的,有这么长的假么?”   “……也可以。”   裴清戏谑地扫了谭锐一眼,“总监大人一向信奉剥削主义啊,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宽容了?”   僵持了片刻,谭锐终于点点头,“那好吧……”   “我向你推荐一个人,助理宋歌,他是个很敬业的人,可以收录为播音员。”   谭锐神色复杂,“你倒是把别人都安排好了,那你自己呢?”   “我去治病呗。”   谭锐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沉吟片刻他还是问出来了,“那……纪凛呢?”   裴清的神色骤然暗淡了下去,微微垂下眼睛,“我知道……”   “你和……”   谭锐其实想问,你和他关系真是那样的吗?但是对方的表情已经给出了回答,无须多问了。   其实昨天和纪凛一起坐车回家时他就给出了答案,任务算是完成了。大概是系统君的好心,每次都不会立刻把他切入下一场,总会给他一点时间来缓冲,也顺道摆平无意中惹起的小麻烦。   裴清咨询过大医院的专家,都是建议他尽快住院治疗,裴清答应了。一方面是把耳朵彻底治好,另一方面也要淡出大众的视线,等修炼好了之后再强势回归!否则这个缺陷总会被媒体揪住不放的,这对未来的发展始终是一个限制。   然后裴清给纪凛发了一条短讯,内容很简单,约他在了一家咖啡厅见面。   对方没有回复,裴清就拨了他的电话,无人接听。他盯着手机半晌把它扔到一边去了,然后又爬上了MSN,敲了半天对方依然没有回应。裴清又耐心地等了几小时,发现小屁孩还是不理睬他。   估计还是在生昨晚的气吧,谁让自己故意对他态度冷淡呢!可是不这样的话,他根本下不了决心离开啊!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裴清苦笑了下,还是按照时间赴约了。其实纪凛不来的话他也不会生气,反而可以让他不留恋地离开,但是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占据了一张桌子时,裴清还是感觉到席卷而来的失望和难受。   他点了一杯苦得要命的黑咖啡,终于也当了一回文艺伤感小青年!   打破这种淡淡的忧伤氛围的是一个炫目的身影。又高又瘦,如此简单的黑白色棒球服都被他穿得很有型,就跟拍广告一样。张扬的红发藏在帽子里,还戴了一个大大的墨镜。但不仅没起到掩饰身份的作用,反而让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了。   纪凛大步走了过来,松了口气,“还好这里人不多,我这几天都快被狗仔追疯了。”   裴清幸灾乐祸,“谁让你做事不经过大脑,活该!”   纪凛瞪他,隔着墨镜都能感受到对方那喷火的视线。   裴清笑了笑,“不想引人注意的话还是别发脾气了!还有啊,赶紧把墨镜摘下来吧,好多人都看着你呢!”   服务员小姐过来的时候,瞅了纪凛好几眼,发觉他有些面熟,似乎是最近的娱乐版最常出现的面孔。   “哎呀,你是BlueKey的主唱吗?”   纪凛把头埋低了一点,假装专心致志地看菜单。   那服务员又盯着他看,“长得好像噢,不会就是本人吧?”   她的大呼小叫又引来好几位工作人员的围观。   纪凛皱起了眉头,裴清暗道,糟糕,这小鬼的少爷脾气怕是又要发作!   于是他从纪凛的对面坐到了他旁边,把他的肩膀一揽,挡住了那小姐的视线,笑着打哈哈,“我朋友可不是什么大明星,小姐你太抬举他了。”   他在菜单上随手勾了两杯咖啡和几份甜点,递了过去,“先点这些吧,尽快上,麻烦了!”   对方还想多看几眼,无奈被裴清挡住了,只好撇了撇嘴,拿着菜单下去了。   他松了口气,刚刚把手从纪凛肩膀上挪开,那孩子突然用两只手抱住了裴清的腰,很紧很紧,像是害怕他逃走一样,把裴清都勒得难受了。   他费力地推了推纪凛的肩膀,“你不知道自己力气有多大是吗?别这么用力啊!”   纪凛稍微松开了一点,又抬起了裴清的下巴,倾身吻了过去,舌尖划过裴清微张的嘴唇。   两人是坐在最角落的地方,而且高高的沙发背牢牢地挡住了他们的身影,但是裴清一想到还有别的人就在附近,就急了起来,一把推开了冲动的小毛孩。   “你还上瘾了是吧?!想亲就亲,你当这是你家啊!被别人看到怎么办?”   纪凛不满地嘀咕了一句,“反正已经公开了,被看到也无所谓啊。”   裴清简直要给这彪悍的逻辑跪下了!   敢情是破罐破摔了是吧!   “哎……”裴清揉着眉心,“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这次还没学到教训吗?”   纪凛挑起眉反问,“什么教训?”   裴清握紧了双拳,跟这种傲慢到不可一世的人计较个鬼啊!   他轻轻叹了口气,看着纪凛慢慢道,“我可能要在医院呆很长时间了,医生说手机有辐射,治疗耳朵的时候最好不用,而且化疗期间,很难进来探视,所以……”   对方轻飘飘地打断了他,“那就不用手机啊,反正我们天天见面。”   裴清猛然睁大了眼睛,诧异地问道,“你说什么?”   他原本是想用这个借口和纪凛保持一定距离,然后静悄悄地走掉,但“天天见面”又是怎么回事啊?   “那家医院是我们纪家名下的啊。”   裴清感觉一道惊雷直劈他的脑门。   纪凛继续说,“我哥会给你安排最好的医生,作为副院长的弟弟,全程陪同治疗的这种特权我还是有的。”   “你不是还要训练吗?哪来这么多时间啊,还陪同治疗?”   “合约延期了,于是训练量就小了很多,时间就空出来了。”   裴清无话可说了,这真的只是巧合吗?那这种阴谋阳谋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啊?!   纪凛抱着裴清,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点,手指轻轻在裴清的唇上摩挲着。   因为经常弹乐器的缘故,他的指尖并不像养尊处优的少爷那样细腻嫩滑,反而带着一层薄茧,有点粗糙的质感,摩-擦过的那一块温度立刻升高。   出口的声音变得暗哑,纪凛缓缓道,“你看,还是无法离开我吧……”   系统:【叮……玩家升级,游戏难度升级,切入第三场。】   遇见洛瑛,其实比裴清想象中要早得多。   洛家经过了风风雨雨几个世纪,好几代人的操持,如今他的势力版图已经变得非常庞大了,说是豪门世家一点也不为过。   他的母亲是法国人,美丽又高贵。蓝眼栗发,白-皙的脸上几乎找不到任何瑕疵,她总是穿着米色的大衣和贵气的黑色高跟鞋,神色总是冷冷的,看人的时候眼里总带着一丝不屑。包括对自己的儿子。   父亲是华人,严肃又冷峻。他是个野心很大的人,每天都在算计着如何打击对手扩张势力。为了这个,他不惜牺牲一切,包括自己的婚姻。   父母是势力联姻,孩子只是维系婚姻稳定的产物而已。   洛瑛小时候一直住在温哥华郊外的一栋欧式小洋房里,墙体外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青藤,叶子掉落后露出一条条干枯的枝节。这个地方处处透露着一种上流贵族的气息,一桌一椅都精致而讲究,但是人实在太少了,没有丝毫生气。   像是昂贵的坟墓。   但是洛瑛早已习惯了,因为他在这里独自生活了十多年。   他虽是独子,但是却不是在父母的关爱和宠溺中长大的。他几乎很少见到他们,一年可能就一两次,而且他们从来不会一起出现。每次都是匆匆地来,落个脚就走。高傲的母亲甚至都不会主动跟他说一句话。   父亲只是看着他,严肃道,“你是洛家的继承人,应该从小就应该有继承人的样子。”   所以,他早就给洛瑛规划好了一切。上什么课,学会几种语言,需要怎样的技能,武术,搏击,枪法等等都必须达到他要求的水准。然而不论标准有多严苛,洛瑛总能完美地达到。惊人的天赋,自制力超群,他的表现比同龄的孩子成熟得多。   他总需要点什么来打发死气沉沉的时间。   毫无波澜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年,直到某一天。   接送他上学的司机被人收买了,那天下午他被一个犯罪团伙绑架了。   别人用枪指着他的那一刻,洛瑛一点都不惊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甚至是有点激动的,因为那犹如死水般的日子终于被打破了。   或许是仇家做得很隐蔽,又或许是父亲根本没有费力去找他,洛瑛落在那群人手里很多天,他们用他要挟了巨额的赎金以及一大片的势力范围。后来的某一天,他们接到了一个电话,是洛瑛的父亲打来的。   冷厉的声音清晰地通过话筒传了出来,“那小子不值五千万的赎金,你们撕票吧。”   听到这话,洛瑛反而勾起嘴角笑了。   早年就学过暗语的他自然听得出来这句话传递的真正含义是“见机行事”。   看来会有一场刺激的搏斗了,不知道那场面会有多血腥呢。   他蓝色的眼睛里闪过幽暗的光芒,嘴角的笑意有些残忍的意味。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骨子里就是嗜-虐的,越是危险刺-激他反而越是兴奋。   天生的狩猎者。   洛瑛脸上轻蔑的笑意让绑架他的那些人恼羞成怒,狠狠一巴掌扇在了他漂亮的脸蛋上。洛瑛冷冷吐出了嘴里的血沫,眉头都懒得皱一下。   那人气急了,拽起洛瑛的衣领。   幽暗的蓝眸不带丝毫感情,精致的面孔隐隐地透出一种冰凉的杀戮气息。   那人心里一惊,竟然感觉到一股瘆人的意味。但是片刻后,他意识到自己居然被一个小孩吓住了,当下就更加暴怒了,抓起腰间的枪,抵在了洛瑛的额头上。   洛瑛就这么冷冷地盯着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才是残忍的猎人,而对方只是猎物,更可笑的是这个猎物还在害怕,必死无疑了。   那群人不可能一分钱都没拿到就一枪崩了洛瑛,于是狠狠地痛打了他一顿,可是,即使把他的踝骨打碎了,也没能让洛瑛露出丝毫痛苦怯懦的神情来。   后来他又被带去了人口拍卖的黑市。   那张极为漂亮的混血儿的脸一定能卖个极好的价钱。   洛瑛第一次被带去了如此黑暗肮脏的地方。   那群人押着他往黑市拍卖所的中心交易场走去,长长的甬道两边是牢笼般的独立小间,里面豢养着一个个凄惨无助的少年少女,他们等着被亵赏,被调-教,被贩卖。每个房间都只开了一扇小小的窗户透气,可以清晰地听见此起彼伏的细微呜咽声,像是拉长了声音在哭,凄惨又无助。如同无数只被抛弃的流浪猫,躲在肮脏的角落里悲哀地乞怜。   绑架他的那群人用肮脏的话语讽刺他,威胁他,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种名为畏惧的情绪。可是洛瑛依旧冷着一张脸,嘴角一丝戏谑的弧度扩散出一种死亡的寒意,仿佛他才是主掌生死的死神。   他对弱者从来只有厌恶,不会抱有丝毫的同情,所以又怎么会害怕呢?   同情?抱歉,他从来不会有这种情绪。   洛瑛被推上拍卖台的时候,底下立刻骚动了起来,各种猥琐、不入流、肮脏的声音灌入他的耳朵,黏腻的视线紧紧缠-着他不放。喊价的声音一波高过一波,最好以五百万收场,当天的最高价。   然后,洛瑛被带去了金主的房间。   从头至尾,他脸上始终是冷冷的表情,似乎这一切原本就是在他预料之中。   他在房间的沙发上坐了一会儿,那个“买下”他的人推开门走了进来,对方戴着墨镜,穿着黑西装。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黑衣的保镖。   洛瑛伸出被铐起来的双手,冷冷地下着命令,“打开。”   那人立刻照做了。保镖弯着腰恭敬地站在一边,问道,“少爷,那些人怎么处理?”   洛瑛揉了揉微微发酸的手腕,淡然道,“留一个带回去问话,找出幕后指使,其余的全部处理掉。”   那保镖的神情微微一凛,点点头立刻下去办了。   洛瑛靠在沙发上稍稍歇息了片刻,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枪声。   噼里啪啦,连续不断。   保镖赶紧拦在了洛瑛面前,“少爷别出去,可能有危险。”   洛瑛问道,“怎么回事?”   “老爷派我们来只是救您,这枪可不是我们的人放的,有别的人在闹事!”   枪声尖叫声响成一片,撕心裂肺,扯得人头皮发麻。   洛瑛紧紧抿着唇,片刻后他拿起一把手枪,推开门走了出去。身后的保镖立刻跟了上来。   交易场地是一派混乱的景象。   不过并不是闹事,而是救人。   关着那些奴隶的门被枪打穿了,禁锢着他们的牢笼被摧毁,那些男男女女们疯了一般从囚笼里跑了出来。   肮脏的金主们被乱枪射死,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流蜿蜒了一大片。   关在牢笼里的少男少女们哪里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顿时个个惊慌失措地到处乱跑,凄厉无助地哭泣尖叫着。   洛瑛冷眼看着这一出血腥的闹剧,双脚踏过鲜红的血流,一步步往前走去。   在一片混乱中,他被好几个仓皇逃走的人撞到了,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拽着他的裤脚求救,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   面前突然又撞上一个人,洛瑛皱着眉抬起头。   那人的衣服上、脸上都沾了血,眉眼间有些凌厉,手里还拿着一把枪。   他急促地喘着气,一把抓起了洛瑛的手,“是你!怎么还不快逃走!”   洛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裴清太急了,他根本没注意到洛瑛的右手里攥着一把小巧的手枪。   他以为这个奴隶是被这场枪战吓傻了,于是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快!跟我来!”   拉着他,一路急速地跑。   就连下楼梯的时候,都是三步并作一步,洛瑛的脚伤没好,走路都是强忍着痛,这样快速地跑起来简直是痛得锥心了。   偏偏裴清紧紧拉着他的手。   在楼梯的拐角,洛瑛的脚又扭了一下,过快的奔跑速度让他来不及收势,一头栽了下去。   倒下去的时候洛瑛松开了手,但是裴清还是紧紧抓着他。   于是,俩人一起滚下了楼梯,裴清一直把洛瑛抱着,双臂护住了他的脑袋。   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时候,裴清气喘吁吁地撑起手臂,他看到被他压在身下的少年偏着头,发丝凌乱,心里一急,抓住了洛瑛的肩膀,“你……你没事吧?”   完全把他当做一个急需保护的孱弱少年了。   洛瑛推开他,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上的灰,一副冰冷矜贵的少爷模样。   裴清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少年特别爱逞强,又想起他在拍卖场里高不可侵的模样,心里一阵微微的疼,他拍了拍洛瑛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你已经出来了。”   洛瑛抬起头看他,裴清的额头已经磕出了血,顺着脸侧往下流,可是他自己根本没注意到,还咧开嘴笑了笑。   沉默了片刻,洛瑛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枪藏进了裤子的口袋里,缓缓站了起来。   裴清目送他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大声地在他背后喊道,“以后要按自己的意愿好好活下去啊!”   他和他在那个时候就相遇了。   有些人,在第一眼的时候就注定羁绊一生。   裴清其实是沈家养大的,又是现任家主沈靖容的得力助手。为了沈氏的发展壮大,裴清几乎是倾尽了全力。每一场洗清障碍的剿毁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冒着生命危险给他扩张势力范围。那次捣毁地下拍卖所也是为沈靖容扫清障碍之一。   所以,当沈靖容提出让他去洛氏做卧底的时,裴清犹豫了那么几秒,依然答应了。   在那个刻意制造的“邂逅”里,洛瑛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但是裴清却完全不记得他了。   他把洛瑛当做一个陌生人,然后勾-引他,他只是在完成沈靖容给他的任务而已。   他根本不记得他了。   光线幽暗的酒吧里,洛瑛看着坐在他对面的裴清,对方慵懒地架着修长的腿,纤长的手指夹着高脚杯,动作熟练得像是专门练过一样,沾着酒渍唇瓣微张,肌肤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红,眉眼间有意无意地露出几分挑逗的风-情。   勾-引的程度被他把控得很好,既不会做作又起到了实质作用。   但是,他在为别的男人勾-引自己。   洛瑛感觉像在看一部极为荒谬的闹剧,他微微眯起了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底晦暗的神色。   心里窜起了一把火,不可抑制地越烧越旺,让他灼痛不堪。   洛瑛的酒量比裴清想象中好得多,灌了那么多的烈酒,他依然清醒得很,反倒是自诩千杯不醉的裴清撑不住了。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面色酡红。   看到情况超出自己的预料,裴清应付不过来了,就想提前溜掉,“我……我得先走了……”   洛瑛冷哼一声,抓住了他的手。   然后裴清就感觉腰部一紧,身体整个悬空,被洛瑛抱了起来。   起初,裴清本能地挣扎了一下,但是洛瑛的动作很强势,把裴清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裴清已经被酒精烧得神志不清了,只感觉这个怀抱非常温暖,挣动了几下便乖了,任由对方抱着他去了房间。   洛瑛把他放在床上,搂住了他发软的身体。然后低下头,轻轻地吻着他,一点点舔过了他唇上的酒渍。   他什么都没做,就是安静地抱着他。   在迷迷糊糊中,裴清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房间里很安静,洛瑛听得一清二楚。   那是别人的名字。   裴清持续不断地,轻轻地低语着。   他每低喃一声就像在洛瑛心里撒了一把钉子,绵密不断的痛感。   洛瑛感觉自己要疯了。   不对,是已经疯了。   他想狠狠地占有他,不止是身体,更是灵魂。   下一秒,洛瑛就把裴清拉进怀里,一口咬上他的唇,舌尖探了进来。裴清在无意识中被迫张开了唇瓣,承受着对方强硬的掠夺。   裴清的脑袋越来越晕乎,心脏止不住地狂跳起来,对情-事毫无经验的他从未体会过这种快感,只是本能地攀上对方的肩膀,任由对方予取予求……   激烈的吻顺着下颌,落在了颈侧。   裴清的呼吸声变得越来越急促,清澈的声线带上了诱人的颤音。急促的喘息渐渐变成了暗哑的呻-吟。   裴清半睁着水汽迷蒙的眼睛,想极力看清楚眼前的人。   但是洛瑛没有给他任何舒缓的时间,直接抬起他的腿。   “裴清,叫我的名字……”   连续不断的冲撞蛮横又强势,唇却以最温柔的力度亲吻着温热的肌肤。   洛瑛紧紧扣住裴清的腰,一次又一次地猛烈进攻着。   但是酒精完全麻痹了裴清的神经,他根本没有意识到洛瑛在说些什么。   侵-犯的节奏变得愈发狂乱起来……   夜很长,这仅仅只是刚刚开始。   后来,洛瑛一直对名字有种莫名的执念。尤其是在床-上的时候,他总是逼着裴清叫他的名字,裴清不照做的话,他就会残忍地下狠劲地折腾他,任他怎么求饶都不会放过,必须要喊出他的名字才停。   这是一种近乎疯狂的执着。   与迷恋。   系统:【寻找正牌攻第三场,玩家身份乐队成员,副任务洗白。】   一波又一波疯狂的喊叫声几乎淹没了裴清所有思绪,大脑短暂的空白。忽明忽暗的流光灯打在头顶上,让裴清本能地眯起眼睛。视线里是模糊的杂乱灯牌和荧光棒,一片霓虹的海洋。   这里是舞台现场?!   最亮的聚焦灯正打在裴清身上,但是他没有意识到,神情呆滞地站在原地不动。   “阿清!”站在他左侧的一个人使劲扯了扯他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说,“快说话啊!”裴清一愣,转过头。对方是一个非常俊美的少年,此刻正紧张地看着他。   说话,说什么?!   裴清不吱声的时间一长,底下的粉丝就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杂乱的喧嚣声让他脑子更是乱成了一团麻。   他强忍着心里的陌生感,压低声音说了句,“我要说什么?”   嘴边还挂着麦,传出来的声音也不小了,至少VIP席的观众们都听见了。   那个少年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快速地回了句,“自我介绍。”   裴清看了眼密密麻麻的人群,灯光还打在他身上,手心慢慢渗出了濡-湿的汗意。   他低下头,不说话硬撑了几秒钟后,系统把所有资料都传给了他,裴清还没来得及辨识这些信息,舞台上的音乐就骤然放大了好几倍!更离谱的是,他还能清晰地听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声音!观众席粉丝的话语一丝不漏地传入他的耳里。   “靠!搞什么,一个自我介绍都折腾这么久!”   “人家不想看他嘛!”   “好烦啊!能不能快点!”   “也是为了增加曝光率吧,谁让他是最差的呢!”   “把他换掉最好!”   ……   抱怨的、憎恶的、幸灾乐祸的……偏偏无人同情他。   那些声音如同狂风暴雨般向他席卷而来,裴清居然没有感觉很嘈杂,反而辨认得异常清楚。   他抬起头,更为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视力好了千万倍,方才视线里还是一片模糊的灯牌和密密麻麻的人群,而现在他居然能够清晰地看到观众席里每个人的脸,不论远近,他的视线都能自发地对焦到最好的状态!   裴清的感官突然变得异常发达,很明显超越了常人!   他能接收到太多太多的讯息,简直要把他淹没了!   裴清痛苦地抱住了脑袋,蹲了下来。   站在他旁边的那个少年赶紧扶住了他,裴清触感敏锐甚至可以辨认出那人手掌上的细微纹路。   他全身上下都开始痛起来,慢慢地,越来越激烈,就像要脱一层皮一样!   所有感官都彻底放开,那种全世界突然清晰到毫发毕现的感受实在太可怕了!   最后,裴清实在撑不住了,脑袋像要炸开一样痛着,他抱着头身体栽了下去。   异能者、普通人类、向导。   异能者具有超越普通人的先天优势,在每个领域里几乎都是佼佼者。而且他们通常都有极为出色的外表和身型,这成了他们席卷娱乐圈的重要原因之一。   卓越的能力,神秘的背景,完美的外型,综合起来,就是让普通人为之疯狂的魅力。   在这种不对等的关系中衍生出来的病态,就是异能崇拜。   很多领域,尤其是异能者聚集的娱乐圈,公司在挑选艺人时,都会给异能者配上向导,他们有的是经纪人的身份,有的是助理的身份,还有的是队友的身份。总之,向导就是‘被送给’异能者的绝佳伴侣,其实这种不对等的关系让他们称不上是伴侣,顶多是伴生而已。   不过有些向导非常强大,即使异能者精神力很强,他也依然能够控制得住,所以他们不仅不会沦落到玩物的地步,还能把异能者克得死死的。   但这只是极少数情况。   很不幸,主角显然不是这种情况,而且很糟糕,比裴清想象中还要坏。   首先,主角只是一个普通人,偏偏他不甘于做一个普通人,非要混进异能者众多的娱乐圈。这倒还不算什么,因为也有能力很强的普通人混得风生水起,尽管这是相当相当少的一部分。   主角是借着向导的名义被公司挑进来的。要知道,向导的数量是偏少,很多时候会出现几个异能者共同拥有一个的状况。   在娱乐圈底层摸爬打滚了多年都未出头,主角的心理早已变得扭曲阴暗。为了顺利出道,他居然用某种卑劣的手段提取了向导的信息素,然后把它用在自己身上!   彼时,正好一个新出道的乐队缺了向导。主角用信息素的掩护顺利地通过了检查,但是加入乐队后,他就无所遁形了,体力、技能、天赋统统比不过异能者和向导,不断地拖后腿,于是最初的谎言被揭露,主角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公司本来决定直接把他踢出去,选一个真正的向导进来。但是,主角却继续呆在了那个乐队里,不为别的,只因为另外的队员们坚持让他留下。   他们当然不是因为爱上了主角才让他留下的,只是拿他当做挡箭牌而已。   早在未出道时,公司就给那两个异能者匹配过不少向导,但是无一例外地都被逼走或逼疯了。向导可以控制异能者的精神,但是当异能的精神浸染能力超过向导时,就可以反过来控制他们的意识。而那些向导们根本无法超越他们的精神力,却总是妄图和他们结合,然后达到控制他们的目的。   这是一种极度乏味的狩猎游戏,他们早已厌烦了!   曾经公司就给他们配过一个很厉害的向导,那个向导以辅助的名义试图控制另外两个人的意识,结果精神防线却被完全击溃了。   这对向导来说简直是一场灭顶之灾。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精神力越强的一方才是真正的控制方。而一个精神防线彻底崩溃的向导,对于异能者来说,简直是一个鲜嫩诱-人但却毫无还手之力的美丽少年。比他强大的异能者都可以驾-驭他,可想而知,那个可怜的向导受到了怎样的凌/辱,更何况他之前也是强者,但却沦落到这种地步。那个向导受不了这种屈辱,最后竟然自杀了!   越是强大的异能者,越是厌恶被掌控!换言之,他们越发厌弃伴生的向导,这种所谓的陪伴,在他们看来是就是针对弱者的!   他们不喜欢,也不需要向导,但是在异能崇拜尤为严重的娱乐圈里,公司非要给他们配。尽管非常鄙视主角的作假欺骗行为,但还是忍耐着内心的憎恶把他留了下来,避免公司给他们不断地“配-种”。   系统君这次终于做了回亲妈,给裴清开了真正的金手指——把他从普通人变成了向导。在舞台上他就是因为体质改变而产生的不良反应,适应一段时间后就好了。   虽说物以稀为贵,但是,裴童鞋还是忍不住狂吼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不要向导这个身份比较好吧啊!好好的一个金手指,放在这个剧情里,生生变成黑手指了啊!   裴清严重怀疑这个系统的智商根本就是负值啊!!!   为什么别的系统都是各种牛X,给玩家各种提示,各种神助,各种奖励,这个破系统不仅没有提示功能,还时不时来个惩罚!   史上最坑爹,没有之一!   裴清:【能否给我一点提示?】   系统:【……】   裴清;【你特么都难度升级了,还不给我提示!】   系统:【……】   裴清醒了过来,发现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休息室里,旁边连个照看的人都没有。他苦笑了下,深切感受到了反派主角的悲哀。   良好的听力让他清楚地听到了隔壁化妆间正在激烈地吵些什么。   “我一早就说要把他换掉吧,每次都要出岔子,普通人根本融不进来嘛!”同样作为异能者的女经纪人有着非同一般的泼辣。   “雅微姐,我们都已经作为四人团体出道了,”这个柔和的声音是刚刚扶住他的少年,“再说了,阿清他一直很努力啊,不要再说什么要换掉了,而且Brandy和Lawliet也不会答应吧……”   林雅微的声音勉强还算温和,但比刚才更加不满了,“江霁,你是帮他诡计得逞的人,自然会帮他说话,真不知道他哪里好了,让你这么对他……”   “好了,”江霁突然打断她,“我去看看阿清醒过来没。”   裴清捂着额头哀叹了一声,站了起来,打开了门。   江霁就刚好站在门口。在舞台上的时候裴清无暇留意他的长相,现在才忽然发现这个少年长得相当精致的,气质非常出挑。他穿着斜襟双排扣的白色演出服,边缘绣着银色的暗纹,纯手工的丝质缎面看起非常柔滑而美丽,很衬他这个人。   江霁是向导,非常重要人物!   如果说全世界的人都厌恶主角,还有一个人不会抛弃他,那一定是江霁了!他和主角是好朋友,一起在娱乐圈的底层打滚,可是某一天,一直以为自己是普通人的江霁居然迎来了第一次发情热!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是个向导!   从此之后,他们两个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江霁的身份地位嗖嗖嗖地上去了,很快就被安排进了将要出道的团队,而主角还在最底层自怨自艾。   江霁是个重情义的人,即使被提上去了他也没有忘记曾经共患难的主角,总是尽其所能地帮助他。但是心里阴暗的主角已经对他羡慕嫉妒恨了,一边接受着江霁的帮助,一边暗地里损了他。但对方丝毫不计较,甘之如饴。   当初主角在蒙混过关时,需要提取后的信息素作为气息的掩护,但那个是禁/药,是无法从医院和药店买到,所以主角是直接从江霁身上提取的,要从脖子的腺体处抽大量的血,稍一个不小心就会割伤脖颈的大动脉,这简直是冒着生命危险。而重点是,人家心甘情愿和他一起趟浑水啊!   这绝壁是真爱啊!   裴清不得不怀疑,这个江霁是不是喜欢他啊?!   不过按照这个剧情,江霁才是主角好吧,他裴清根本是坏心眼的大反派啊!最后,通常会有一个强到逆天的大BOSS出来把他炮灰掉!   主角这个状态,绝壁是在谷底了吧!   江霁看到裴清飘忽不定的表情,问道,“是不是太累了?你现在感觉好点了么?”   说着就把手探过来,想摸摸裴清的额头,被裴清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谨慎起见,在彻底揣摩出这个人的性格和意图之前,他决定还是不要和任何人有亲密接触。   短发的女经纪人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向裴清问道,“你打算怎么和粉丝解释刚刚的事情?”   裴清肯定不能说自己开了金手指,然后突然之间就变成向导了,估计除了江霁也没人相信他,而已普通人的身份才让他得以安全地生存着,万一向导身份暴露了,绝对会引起另外两个人强烈的厌恶,凭他们之前的作为,估计也会把自己逼走逼疯。   稍停顿片刻后,裴清说,“这几天过度疲劳,意识不清了。”   “普通人的体能跟不上就会这样,你非要强调这一点让粉丝们更加讨厌你吗?”   “那……”裴清说,“就说我耳鸣症又犯了。”   林雅微继续质问,“又冒出一个耳鸣症了,裴清你的黑点已经够多了,还要继续抹黑自己?”   “那就说……我太紧张了。”   林雅微皱起眉,对这个答案也很不满。   “那……”裴清无奈地看向经纪人,“那我就……只道歉行吗?”   干练的女经纪人摇摇头,“光你一个人道歉可不行,你们一起吧。”   她又招手示意的工作人员和化妆师,“给他们补补妆,”接着又转过身对另外两个人说,“慕寒,还有白悬,一会儿一起上去道个歉吧。”   林雅微的话音刚落,裴清听到一声冷冷的讥笑。   其中一个人绕过林雅微,朝裴清走了过来。   白悬(Brandy)的长相是当下正流行的中性美,凌厉到招摇的那种。   黑色的短发,性感的唇角总是不屑似的微扬。   慵懒又傲慢,但是这种人偏偏有一股很邪恶的诱惑力,至少粉丝们很买他的账,这个主唱的人气是最高的。   异能者身上隐隐约约地散发着侵略的气息,裴清现在已经可以感受到了,那种凌厉的气势让他非常不舒服,于是很不给面子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白悬轻蔑地扬起了嘴角,反而更加靠近了,“以后最好给我放聪明点,现在还想留着你,别让我失去耐心,换一个人对我们来说简单得很。”   主唱的声线非常完美,但是说出的话语里却隐藏着深刻的恶意。   “Brandy别说了,”江霁挡在裴清面前,“我们团队需要他!”   “因为你,我们才留下他的,既然是你的人,就好好调/教下,让他学会听话,否则,”白悬轻轻笑了一下,“我们大可以换另一个听话的向导进来。”   江霁虽然是精神力很强的向导,但是他从未尝试过控制异能者,也不想跟他们结合,虽然结合可以同时提高双方的能力,但是他没有这个野心,更没有这样的兴趣。   而Brandy和Lawliet也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才把江霁留下了的,至于裴清,是江霁卯足了劲为他求情的,而且当时他们也没找到其他乖巧又没有野心的向导,于是就把这个“假向导”暂时留下了。   江霁听到白悬毫不客气的言辞后,脸色明显僵了僵,裴清看着他的侧脸,默默地咬了咬牙。他真搞不懂为什么主角撞得头破血流都要进娱乐圈,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多好,还不用受这种窝囊气!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在舞台上丧失意识的时候,只有江霁拉住了他的手,另外两个人甚至都没往他这边看一眼,更别提扶起他了。   十分钟后,他们四个人再度走上舞台,一起弯腰致歉,粉丝们包容地回以热烈的掌声,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对所有成员都是如此宽容的。   欺骗者是无法原谅的,凭什么他裴清就可以通过这种卑劣、为人不齿的方法,跻入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异能圈?嫉妒,怨恨,又掺杂着一丝扭曲的羡慕,他们对艰难生存的裴清早就没有了同情,只剩下厌恶和看好戏的心态。   裴清暗暗皱起眉头,隐隐发现了这个世界有些病态,同样作为普通人,处于最弱势的一方,可是他们并没有相互包容,反而是诋毁和打击。主角纵然有错,但何尝不是被大环境逼的?   他抬眼看着这片荧光灯汇成的海洋,掌声欢呼声此起彼伏,但是他心里却毫无欣喜可言。   裴清对现在的环境并不熟悉,稍不留心就要出错。所幸这并不是一次演唱会,只是普通的歌迷见面会而已,因为他们出道还不久。但是,才刚出道的新团体居然累积了那么多粉丝,观众台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可见他们的名气非同一般,而公司对他们也是格外看重的。   与经纪人交接完毕的主持人又走上台来,微笑着说,“好了,之前一个队员出了一点小状况,现在我们的录制继续!下一个环节是提问,能让粉丝们深入了解偶像的哦,请大家掌声鼓励!”   粉丝们的掌声热烈依旧,摄影器材和各种灯光也开始正常运转。   裴清松了口气,原来只是毫无意义的问答环节,他生怕要起来唱歌什么的,目前的他没有学会任何技巧,估计一唱就得露馅。   而且主持人显然是偏爱另外三个人的,鲜少有问题让裴清来回答。   他倒乐得真好,舒舒服服地坐在一边,看好戏。   后妈系统还在尽职尽责地传输资料,这一次的信息量明显比前两个任务的大多了!   难道是因为难度提升的关系?但是就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任务似乎不难完成啊,因为可供选择的对象似乎只有三个人而已。   难道说后面还会不断地有人出现?!   嗯,这个苦逼的可能性很大,毕竟是后妈系统,答案再坑爹都是合理的!   “Gin作为向导的话,在队里都什么特殊的待遇吗?”主持人微笑着看向江霁。   这个问题其实有点侵犯隐私,甚至带上了一点情/色的意味,但偏偏就是大家都爱听的。   异能和向导的关系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只有运气特别好的向导,可能会遇上一个温柔体贴又爱他的异能者,这样才可能与对方结成唯一的伴侣。而不够强运气又不好的向导,可能就要想法设法地攀附了,再糟糕一点的,甚至要被各种……凌/辱。   江霁笑了笑,没有说话。   主持人又笑得假惺惺的,把话筒伸到江霁嘴边,“是不好意思说,还是不方便说呢?”   台下一片哄笑。   裴清皱起眉头,心里隐隐升起了一股怒意。   他张了张嘴,非常想痛骂几句,但是理智让他忍了下来。   他现在什么都不是,地位不高,说出来的话还指不定被怎么曲解呢,不但帮不了江霁,同时还把两个人的名声搞坏了。   面对追问,江霁还是保持了得体的微笑,回答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待遇,大家相互之间都是朋友的。”   “原来是这样,”主持人朝台下点点头,适可而止了,其实他也惹不起江霁,然后他把话筒转向了坐在江霁旁边的人。   提问的对象变成尹慕寒后,主持人的态度明显狗腿多了,弯着腰,脸上明显带着讨好的笑意。   “作为队长,照顾队员们很辛苦吧?”   尹慕寒不屑于辛辛苦苦地保持微笑,清俊的面孔上是淡漠的神色,甚至都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敷衍的意味相当明显。   主持人却赶紧应和道,“队长的意思是队员们都很听话,团队氛围很好呢。”   果然是一部小丑剧!   裴清冷冷地把视线移开了。   于是,在所谓的访谈时间里,裴清一直在“休息”,这一刻他也分外庆幸自己还是个小透明,有充分的时间来慢慢消化关于这个PLAY的相关信息。   他了解到,其实很多娱乐公司不仅仅是打造艺人这么简单。他们一般都有庞大的黑道背景、复杂的关系网,利用娱乐公司洗黑钱。还有很多公司的幕后BOSS其实是从军/政界或者商界退下来的名人,曾经的权势都能一手遮天的那种。政/府甚至会借用娱乐公司的幌子,暗地里培训特殊人才、特务、间谍等等,以艺人的身份作为掩饰,混入特定的圈子,挖掘情报,执行暗杀等等,这种特殊的身份让他们去哪里都很方便,而且不容易露出马脚。   当然,别忘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明星们绝佳的外貌和迷人的身体。   人的欲望总是直白而又肤浅的,有了色,任何交易都变得简单起来。   所以潜/规则、陪酒、坐场子、包/养等等劣迹都是司空见惯的,没有一定背景和手腕的话,几乎会被这里的黑暗吞噬得渣都不剩。   娱乐圈可不是个干净的地方,但偏偏有那么多的人削尖了脑袋要往里钻。   裴清嘲讽地勾起了嘴角,他可是玩家,真正的大BOSS,所以他并不害怕面对各种各样卑劣的人,相反他还很好奇,见一见就权当是“开开眼界”吧。   其实他所处在的团队就已经是这样了。   白家,在军部里赫赫有名,每一代都出过好几个有手腕的铁血人物,在最顶峰的时候,甚至有好几个上将级的人物。但是,到了这一代,似乎有了衰退的趋势。   白悬只是私生子,他那样凌厉的美貌就是遗传自美艳的母亲,但其实他在家族中的地位并不高,头上还有一个正主儿的嫡子。   呵,裴清在心里暗暗地笑了,估计白悬在家族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吧,怪不得脾气那么坏!   和白家联系紧密的尹家,自然也是有深厚的军/事、政/界背景,但是尹家总是处在幕后,作风非常低调,神神秘秘的,虽然不知道他们势力到底有多广,但一定是相当惊人的。   这三个人里面,裴清已经把江霁和白悬的性格摸出了一个大致轮廓,唯独对这个队长尹慕寒,他几乎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和他说过话,甚至没有直接接触过。   想到这里,裴清下意识地往他那边看了一眼,对方浅棕色的眸子,剔透得像是琉璃,在明亮的光线下折射出耀人的光彩,眼角的线条在收尾处微微上扬,高高在上的冷漠感。   如果跳出这个局,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裴清忽然觉得这四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奇怪。   两个异能者对向导完全没有兴趣,而江霁也没有那种意愿。但是裴清可不会相信会有那么笨的向导,一直到发情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身份,而且江霁一看就是聪明人的样子。   主角本身也很奇怪,他拼了命地娱乐圈挤,不论遭遇怎么样的打击都没有放弃过,如果真的只是普通人,他何必这样苦苦纠缠挣扎?   会不会主角本身就是向导,但被生生掩盖了这种属性,而主角又不甘心,所以拼了命地想挤进异能者聚集的娱乐圈,无非是想自己的潜能被唤醒。   这种可能性让裴清打了个冷战,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幕后的BOSS也太变/态了,为什么要对一个温和柔顺的向导这么做?!   裴清扫了另外三个人一眼,心里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   四个人,完全不相配的组合,但是却因为种种牵制让这四个人无法分离,微妙的平衡感。   裴清兀自思考着,浑然没注意到话筒递到他嘴边了。江霁拍了拍他的手,他才回过神。   主持人放肆地调侃着,“看来这位成员又神游去了,那给你提提神,请你回答一个问题好吗?”   裴清对这种作秀早就厌烦得不行,但是还得微笑着点点头。   果然,主持人对他是毫不客气的,问出来的问题简直堪称尖锐。   “作为最弱势的成员,如果可以的话,你会选择依靠哪位队员呢?”   台下顿时一片讥笑声。   主持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裴清淡定地看着台下,似乎对这一题表示并不担忧。   片刻后,他缓缓说,“我自己。”   底下的声音停顿了几秒,又爆发出一阵更激烈的哄笑声。   裴清置若罔闻,也不想解释,有些话点到为止。   主持人不甘心,又继续问,“请你实话告诉我们,你是否对其他队员们有过不切实际的想法?”   假惺惺的笑脸,赤/裸/裸的讽刺。   裴清扫了一眼台下,其实这些人都已经知道了答案,只是看好戏而已。   好吧,裴清淡淡地笑了,如你们所愿。   “有。”他说。   主持人看他回答得如此果决,稍稍呆滞了片刻,不过很快又继续追问,“是谁?”   “江霁。”   台下一片哗然。   被叫到名字的人猛然转过头盯着裴清看,但是裴清却没有转头看他,神情不变地继续说道,“大概是因为我羡慕他向导的身份吧。”   悬挂的摄像机360度环绕着,拍摄下两人细微的表情。   站在后台的林雅微的脸色沉了下来,向工作人员质问道,“为什么搞着一出?之前明明没有计划这出的!”   旁边的工作人员赔笑道,“哎呀,又不是针对另外三个的,总得有一个人出爆点吧,节目有可看性对他们也不是坏事嘛,还可以扩大知名度呢。”   录制人兴奋朝后台工作人员说,“这节目的带子一录完就去做个备份。”   林雅微走了上来,把那人手中的摄像机直接拿走了。   “哎哎哎,林小姐你这是干什么?”   她转过身,微微一笑,“以后请按规矩录制,否则……”   舞台上,江霁用余光瞥了瞥神色如常的裴清,对方始终不看他一眼。   算了,无所谓,反正也只是应和大众的窥/私欲而已。   他垂下眼睛,从背后轻轻碰了一下裴清的腰。   把节目录制完毕,卸妆,换服装,和工作人员一一致谢道完别之后,都已经是深夜了。   短短的半天之内,裴清就感觉自己消耗了大量的脑力体力,累得要死,眼皮严重粘合,但是瞅一眼另外三个人,都是一副从容淡定的模样,好像并没有耗他们多少的精力。   怪不得普通人都是拖后腿的,这个能力差距也太大了吧!   看来他裴清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不知道要通过怎么样的训练方式才能让激发出潜能,让能力迅速提升呢?   结合是其中之一,但是裴清绝对不想用那种方式!   太凶残了好嘛!身体深处某个部位神马的……那得什么体位才能到啊?!   这才是最大的槽点好吧!   而且裴清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的结合点到底在哪,只是大概知道是在……噢!还是不要脑补那种画面了!随便想想就觉得很痛啊!   还是找个时间单独问问江霁吧,裴清现在可信任的人也只有江霁了!   拉下眼罩,裴清顺着椅背靠了下来,车子开得非常平稳,这样的安谧舒适让裴清的睡意越来越浓。   慢慢地,他头一偏,靠在了旁边人的肩膀上。   江霁微微侧了□体,恰好的线条,留出的凹处可以放下裴清的脑袋,让对方靠得更舒服些,裴清果然惬意地蹭了蹭。   尹慕寒的视线停在前面两个人交握的手上,他怎么感觉信息素的味道变得更加浓郁了些?   白悬皱起了眉头,他似乎感觉车里的空气一点点变得燥热,这让他也跟着焦躁起来了。   把车窗摇到最下面,猛烈的夜风灌了进来,带着属于夜晚的特有的凉意,信息素的气味立刻被冲击得消失殆尽。   但是凛冽的冷风让裴清打了一个激灵,从安睡中惊醒过来。   他回头对白悬道,“把窗户关上。”   对方只是淡淡扫了他一眼,手却懒得动一下。   裴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后者会以轻佻的眼神,依然我行我素。   不过车子很快就开到了他们住的地方,成功地避免了一场争吵。   为了训练和赶通告的方便,他们四个人是住在一栋别墅里的,裴清原本还为这种诡异的“同居生活”担忧,发现是每个人独自占据一层楼之后,他妥妥地松了口气。   否则真的要吃不好,睡不安稳了!   他们一回来就各做各的事情去了,就在裴清准备洗洗就睡的这段时间内,他们居然陆续地都出去了,要知道现在可是大半夜啊!   强大的异能者和向导都不用睡觉休息的吗?   这种体能可真是……逆天啊!   于是,裴清再一次坚定了隐藏身份的想法,他甚至都不打算告诉江霁了,毕竟越少的人知道,他的身份才越不会暴露。而且,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的话,就可以避开很多稀奇古怪的训练了,可以休息!可以吃喝玩乐!多清闲啊!   大咧咧地横躺在床上,裴清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几秒后他突然顿住了。   他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享受生活啊,是找正宫凉凉的啊!可是这次该从哪里下手?目前这个三个人看起来都不像啊!   江霁太秀美柔和,不像!   白悬太凌厉惹人讨厌,也不像!   尹慕寒冷淡又高高在上,更不像!   请问他还要怎么勾搭啊?!   算了!还是见机行事吧,剧情的发展总会给他提示的,裴清总是坚信自己才是最大的BOSS!   他抓过被子,翻了个身,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后就准备和周公相见了。   白悬的父亲,也就是赫赫有名的白毅彦上将,素来都是严峻狠厉的,但是他对这个私生子倒是分外宽容,没有逼着他一定要进军部,甚至允许他在娱乐圈抛头露面。   其实这也说明,这个儿子在他心目中并没多重要。但白悬毕竟冠了白家的姓,就不能让他丢白家的脸。白悬可以暂时不加军籍,想当明星也行,甚至在外面养养小情人都是可以的,上将大人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些都只是玩玩而已。等过几年,白悬到了服军役的年纪,就该收心了。   这个不讨喜的私生子在异能方面相当有天赋,明明还未到28岁,但是他的精神力已经强大到可以比拟上尉的程度了。   白家需要这样的人。   所以,白悬虽然有相对的人身自由,但是必须定时回到白宅训练。   上将还不想把这个儿子逼得太紧,因为对方非常容易发怒,有时候闹起脾气来他都不一定能压住。   白悬的精神浸染已经到达了第八阶,离顶尖还剩两步,但是已经遇到了严重的瓶颈期,从七阶到八阶他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但是现在,他花了近半年的时间都没有让自己的精神力再前进一点点,仿佛这里就是力量的终点了。   做完精神浸染的训练后,汗水已经将他的全身都湿透,沿着胸骨缓缓滴落。   还是一点进步都没有!   该死的!难道他真的需要柔柔弱弱的向导来帮他么?   白悬冷冷地勾了下唇角。   洗完冷水澡之后,他围了一条浴巾就出来了。   不得不说,白悬的样貌是很多美艳女子都比不了的,但是这种美太过凌厉,近乎不详。   水珠顺着袒露的胸膛滑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属于异能者信息素的味道,那代表着性/欲和霸气。   但是白悬一点都不想做/爱,他倚在窗台那里,慢慢点起了一支烟,却突然听到了轻轻的叩门声,紧接着他就听到了管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白悬懒得回应,但是对方依旧锲而不舍地轻声叩门,恭敬地叫着,“小少爷,小少爷。”   他只好过去打开门。   管家领着着六七个年轻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们恭敬地站成一排,每一个都长得纤细秀美,穿着白色的纱衣,水汪汪的大眼睛只盯着地毯看,不敢胡乱张望,柔弱美好得就像是落入凡尘的小天使们。   不用想都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管家低声说,“少爷,您看看喜欢哪一个?”   这些男子身上都带着奇异的幽香,悄无声息地释放着信息素,面对这样一个强悍又性/感的异能者,柔弱的向导本能地想要被征服,想要依附。   但是白悬却被这种气味搅得胃酸翻涌,一时间竟很想吐。   他沉下双眸,指着门外,“滚。”   管家战战兢兢地问道,“少爷,您一个都不要么……”   白悬猛然抬起头,神情冰冷阴鸷得就像寒冬结了冰的湖面。   管家立刻噤声了,带着那群男子又出去了。   房间里还残留着那股味道,这让他的呼吸稍稍急促起来。   但是他却万分厌恶这种味道,让他心烦气躁!   片刻后,白悬才勉强从暴躁的情绪中恢复过来了,但是空气里那种味道并没有完全消散。   该死的!   白悬暗暗咒骂了一句,飞快地穿好衣服,一个口信都懒得留,直接拿了车钥匙就走。   “嗯……”   裴清来回翻了好几次身,睡梦中竟有种焚身而来的炽热感,渐渐无法呼吸。   身体陷在柔软的被褥内,热度急速上升,他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双颊绯红,呼吸急促。   “……这怎么回事?”   裴清在模模糊糊中醒过来,他慢慢撑起身子,感觉整个人无力虚软,身上布满了炽热的细汗。   作为向导的潜能正慢慢苏醒,身体给的反应非常激烈,体内像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着。   不行!这要出人命的!   裴清掀开被子,慌乱地站了起来,都顾不上穿拖鞋,赤着脚跑了出去,他必须马上用舒缓剂,否则都要被自身的信息素逼疯了!   他跑向楼上,每一层的卧室都搜索了一遍,同时也拨通了江霁的电话。   江霁很快就接了起来,“怎么还没睡?”   裴清火急火燎的,“快告诉我舒缓剂在哪?”   江霁愣了几秒,问道,“你要那个干嘛?”   裴清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尽量保持着平稳的声线,“回头再说,你先告诉我舒缓剂在哪?”   又一波热潮猛地袭来,裴清腿一软,幸好扶着桌子才没有摔倒。   “哎……”他忍不住发出呻/吟般的叹息。   另一边的江霁却重重地皱起了眉头,这声音怎么听怎么怪,像是处于情/热的状态?!   “快告诉我,那东西在哪……啊……”   剧烈喘息的声音让江霁的心跳有点加快,既是担心裴清,同时又掺杂了一些莫名的情绪,一时间就忘了回话。   裴清无力地吼道,“你倒是说话啊!”   江霁猛然回过神,“其实,我这也没有舒缓剂,白悬和慕寒可能有……”   希望都被掐碎了,裴清叹了口气,甚至都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就着急地啪一下把电话挂掉了。   他正好上到三楼,推开卧室的门就走了进去,发现房间里有点乱。   越乱的房间才正和他的意,因为少了一两样东西主人是不会发觉的。   裴清开始胡乱地翻找起来。储物柜、酒柜、书柜甚至是衣柜裴清都翻了,却并没有找到类似药剂针剂的东西。   他简直要急死了!   心里的慌乱和身体的燥热是绝对是双重折磨,热度散不开,没有宣泄的通道,都堵在身体里,似乎都要炸开了。   裴清噼里啪啦地打翻一堆东西也来不及管,盲目地,慌张地搜寻着。   其实他连舒缓剂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它的作用只能缓解一时的情/热,但是面对这种突发的状况,他总要让自己做点什么,而不是“坐以待毙”,也顺便转移注意力。   他就这么病急乱投医,结果真的在床头柜的里层摸出了一盒药,里面装着几瓶药液和几支细细的针筒。   裴清如获大赦,但是下一刻他又苦逼了,因为经过他仔仔细细的查看,发现药用说明书上的文字既不是中文也不是英文,而像是法文一类的,他根本看不懂啊!   卧槽!死马当活马医吧!   只要不是毒/品一类的他都愿意一试,而且这个看起来挺像是正经药剂的啊!   试试吧!总比这么煎熬着好啊!   裴清怀着极为悲壮的心情给自己扎了一针,冰凉的药液输进血管时,极大地缓解了他身体里燃烧的热度。那一波波急速蔓延的热量像是遭遇了强劲的逆流,统统湮灭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毫不客气地把剩余的药液全部输进血管里了,弄完之后他感觉整个人都彻底轻松了!恢复正常了!   看来他是赌对了吧!   果然玩家还是会受到系统的偏爱,每次都能化险为夷!   如果不是环境不合时宜——这可是别人的卧室,裴清简直都想仰天大笑了!   他把用完的药剂又放了回去,正打算清理狼藉的“犯罪现场”时,忽然感觉到了一阵极具侵略性的强悍气息正慢慢往这里逼近。   裴清当然还记得,这是属于白悬的气息。   噢!卧槽!怎么这时候突然有人回来,还是难应付的白悬!   裴清努力保持着镇定,近乎痉挛的双手慌乱地将打乱的东西放回原位。   可是,他的理智依然嫌他动作慢了,催命一般地在裴清耳边怒吼着:快快快!你这白痴!   于是,他愈发手忙脚乱了!   而当裴清把现场收拾得差不多,慌慌张张地冲出去时,赫然同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一个满怀!   细腻的触感,灼热的温度。   裴清惊悚地收回双手,往后退了好几步。   白悬的扣子没扣好,露着大片胸膛,浅黑色的发丝凌乱,白/皙的脸蛋上透着一层薄红,这让他看起来非常性/感。   画面很美,前提是忽略对方眼里灼灼燃烧的怒意。   裴清顿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他居然不小心就得罪了这个超级难搞的人!   白悬沉声问道,“你来我这干什么?”   裴清赔笑道,“整理清洁……”   白悬没有说话。裴清偷着抬头瞄了他一眼,陡然看到了他额角正慢慢跳起来的青筋!   糟糕!这是大怒的前兆吧!   当前形势非常不妙,裴清绕过白悬玩命似的逃窜而去,脖领却被对方细长的手指拎住了。   他轻而易举地把裴清拉到面前来,眉心拧出了一个深深的褶,脸上更是罩着一层寒霜。   “怎么会有抑制剂的味道?”   裴清讶然,反问了一句,“不是舒缓剂吗?”   白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你用了我的抑制剂?”   裴清心里咯噔一下,看着对方那凶恶的眼神,感觉自己离大去之日已经不远了!   抑制剂是针对异能者的,克制他们强大的、难以自控甚至是邪恶的力量,让燥热暴怒状态下的他们慢慢平静下来,效用非常强,但由于抑制剂的副作用也很强,严重的会导致异能丧失,所以军部控制得很严格。而舒缓剂才是针对向导的,能够减轻他们的情/热,冲散信息素的味道。   两种功效虽然差不多,但是抑制剂明显比舒缓剂贵重多了!而且浓度高的抑制剂几乎只有军部的高层才能得到,而且是限量的!   白悬这段时间一直靠这个东西压制那股强大又反常的燥热,裴清居然动了他的抑制剂,那下次再发作的时候难道真的要靠交/合解决吗?!   白悬的脸色越来越阴沉,眸子里直接带上了杀意。   裴清无意间又作死了……   阿门,系统都救不了你了!自求多福吧!   他掐住了裴清的脖子,灼热紊乱的气息喷在他脸上。   “你血液里有抑制剂,放掉你的血来补偿吧……”   裴清被他勒得呼吸困难,只能艰难地抬起头,对方的面容在逆光下笼上了阴影,那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发狂气息,漆黑的瞳孔在这一刻幽然的仿若野兽的瞳孔。   那杀意是实质的!   裴清艰涩地说了句,“快……放开……我……”   丧失理智的白悬越来越用力,裴清感觉肺里的空气在一点点流失殆尽,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死在他手上!   裴清用力地拽着他的手腕,拼命地挣脱,嘶声吼道,“放开我!放开我!”   在那一刻,空气仿佛凝滞了一下,白悬感觉某种能量在他脑中炸开了,头皮一阵阵刺痛,然后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当即松开了手,裴清挣脱出来,揉着脖子,骂骂咧咧地对他吼。   但是白悬却仿佛已经听不到他的话了,瞳孔奇异地扩散开来,用双手扶着墙才支撑住身体。   “喂!”裴清微微一怔,“你没事吧?”   他明明只是吼了他一句,正当防卫啊,对方那副被刀捅了的样子是为啥?   白悬没有回答他,靠着墙慢慢坐了下来,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的精神防线被攻破了。换句话说,他被裴清重重地攻击了,而且是他败了!   每一寸肌肤、每一块骨骼、每一条筋脉甚至是每一根神经……都叫嚣着激烈的痛感,从身体到精神上,他正在忍受世上最可怕的折磨。   一向高傲又强大的白悬哪受得了这种屈辱,他挣扎着想起来,可是刚站起来身体就重重地晃了一下,一瞬间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倒在地。   “天哪……”裴清惊呆了,他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怎么会让对方这么痛苦?!   裴清自己的状态也不是很好,但是他顾不得这么多了,走过去架住了白悬的胳膊,想把他扶起来。对方的手痉挛地伸过来,裴清赶紧握住了,这才发现他的手指已经变得冰凉如雪了。   白悬显然在极力和猝然袭来的剧痛抗争,察觉到身体被拖起来后,他就睁开眼睛辨认着眼前的人。发现是裴清后,他眼里渐渐流露了不甘和愤怒的神色。   忽然间,他猛地推开了裴清,发狂般地将自己的脑袋撞向了坚硬的墙壁!   一下,又一下,发出刺耳的钝响。   裴清扑了过来,拼命地勒住了他的肩膀,几乎将全身的力气都压了上去,才阻止了对方这样疯狂的,近乎自残的行为。   鲜红温热的血从白悬的额头流出来,顺着姣好的脸部线条蜿蜒,这让他看起来竟有一种诡异的美感。   裴清艰涩地哽了哽喉咙,一时间竟不敢再靠近,因为怕对方再次自残。   渐渐地,那股激痛消失了,白悬终于慢慢平静下来,他的脸色非常苍白,这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虚弱的感觉。但是他脸上的薄笑依然轻蔑又高傲,“虚弱”这样的字眼,永远都和他没有关系!   “现在站得起来么?”   裴清慢慢走近他,试探性地伸出了手,可是还未触及到对方时,白悬就恶狠狠地盯着他,愣是把裴清给逼退了。   裴清忧心地皱起眉头,“别任性好不好,让我把你扶起来吧。”   可是当他迈出一步时,白悬就吼道,“别碰我!”   裴清郁闷极了,白悬这反应搞得他像是要强上一样!明明之前他才是受害者啊!   他看着白悬,那鲜红的血液糊了他一脸,再怎么美的脸蛋如此状况下也显得悚然了。   于是裴清二话不说,任他怎么吼怎么闹,就是架住了他的胳膊,把他往卧室里拖去。   白悬在他怀里微微颤抖着,紧紧咬着牙,眼里带着可怕的光,像是要把裴清撕碎一样,但全都被裴清忽略掉了。   把白悬扔在床上躺着之后,裴清就去浴室里接了一点热水,走出来的时候听到白悬给尹慕寒打电话,似乎是找他借抑制剂来着。   裴清破天荒地为自己的行为感到了愧疚,谁让他乱用昂贵的抑制剂呢!   用热毛巾给白悬擦脸的时候,对方一直在避开,死活不让裴清碰他的脸,就打算死扛到底了,如此别扭为那般啊?其实白悬纯粹咽不下这口气——这可是他第一次被打败啊!而且对方只是个柔弱的向导,不对!裴清明明只是假向导来着的!   “白悬!”裴清把毛巾扔他脸上,“你以为满脸血很好看是吗?”   神情阴鸷的白悬只是盯着天花板,甚至都不堪裴清一眼。   “喂!你不要摆脸色给我看啊,反正是你想掐死我在先……”裴清坚决不提乱用抑制剂的事,“我是正当防卫!”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白悬僵硬地躺在床上,汗水和血水将他的发打湿,凌乱不堪散在脸侧,汗渍混合着殷红的血迹从那张极为精致的脸上流下。   领口已经被他自己撕扯得更开,可以看到漂亮的锁骨和结实的胸膛。   看到白悬这种毫无反抗能力的模样,裴清忽然笑了起来,“你现在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否则我直接上了你信不信?!”   白悬的眸色骤然变得狠厉起来,他盯着裴清,“你敢!”   裴清笑得更猖狂了,“你试试?”然后在床边坐下,故作猥/琐状地摸着白悬的胸膛。   如果白悬的力量恢复过来的话,他一定会把裴清撕碎的!   裴清恶趣味地觉得白悬瞪他那一眼充满了挑/逗的意味,而且对方难得有这么虚弱的时刻,这时候不报复以后就没机会了!反正他都是大反派了,不如爽快地进行到底!   他干脆把白悬的扣子全部解开了,手掌轻轻抚过他的锁骨、胸膛、腰线……   白悬气红了眼,偏偏身体无力动弹,“你别碰我!”   裴清咧嘴一笑,继续手下的动作。   薄薄的肌肉下面仿佛蕴藏了巨大的能量,那柔韧又紧绷的触感简直让他爱不释手!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么卑鄙!趁人之危啊!   很快,尹慕寒就回来了,门口传来的轻微脚步声打断了裴清的恶/行,他抓过一旁的毛巾,掩饰性地继续给白悬擦脸。   也不知道是因为燥热没有完全散去,还是因为被血染过的缘故,白悬脸上有点红。   尹慕寒走了进来,凉薄的视线像刀锋一样划过裴清的脸侧,裴清突然有一种东窗事发的惊慌感,于是赶紧站了起来,甩甩毛巾,随便寻个借口逃遁了。   下楼的时候撞见了正往楼上赶的江霁,对方一看到他,如释重负般一把抱住了他。   “你……没事吧?”   裴清有点诧异,从对方怀抱里挣脱出来,问道,“我能有什么事啊?”   江霁看着他,眼底流露出不忍,“他们……没有对你干什么吧?”   其实这话应该反过来问才对……   裴清眨眨眼睛,那样子看起来有点无辜,“我好着呢。”   “你突然挂我电话……”他又把裴清抱住了,嘴里呢喃着,“我都快吓死了……”   江霁的怀抱很温暖,他甚至可以听到对方仍然激烈的心跳声。   这种担心绝不是假的。   裴清忽然间有点怔忪,江霁对他的感情似乎真的不一般啊!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背。   江霁忽然松开了手,抬起头看着裴清的后方,裴清顺着他的视线转过身,发现尹慕寒正站在楼梯那里。   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下,尹慕寒缓缓开口道,“江霁,我需要你的解释。”   江霁的脸色微微一沉,低声在裴清耳边说,“你先去休息吧。”   裴清点点头,绕过江霁下楼去了,拐角的时候,他抬头往上看了一眼,正好对上尹慕寒的视线。   清俊的,仿佛冰雕雪砌的容颜,带着一丝清冷的诱惑,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去瞻仰。   视线相交后,两人像是对峙似的盯着对方看,最后是裴清先移开了眼睛,微微皱了下眉,他其实有点害怕和这样的人接触,因为摸不着套路。   裴清走了之后,白悬的精神领域就在飞速地进行自我修复,他的脸色慢慢地恢复原样,额头上狰狞的伤口也正在愈合着,很快,那里的皮肤就能光洁如初了。   尹慕寒拿了另一盒抑制剂给他,白悬接了过来,坐起身,抬手碰了碰额头上的伤口,果然,那里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他用针筒取了十二毫升的药液,然后把细尖的针口扎进了自己手腕的静脉。   抑制剂对于异能者来说能克制焦虑、慌乱、狂躁,让他们变得平静自持,从而更容易提升能力进阶。当然,进阶的作用是针对阶层不太高的异能者,达到高阶后进入瓶颈期,抑制剂就只能起到压制狂躁的作用了。   同时,抑制剂的副作用很大,就像是毒/品,会上瘾,而且随着用的时间越长,需要的量也就越大,身体的负荷会越来越重,这样就越发容易暴躁,又得用抑制剂。   成为了一个摆不脱的恶性循环。   军部规定的抑制剂用量警戒线是二十毫升,超过这个量就被可以认定为产生抑制剂依赖,那是非常危险的状态。   尹慕寒提醒道,“你要控制用量了。”   白悬耸了耸肩,不在意地笑了笑,“没办法。”   他把抑制剂重新放回柜子里,顺便把之前的那一盒打开来一看,居然被用光了!白悬的脸色又是一沉,重重地把柜子关上了。   江霁走了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他轻轻地笑了笑,望着白悬,轻飘飘地说,“看吧,所谓强大的异能者,你们也有这么多致命的弱点。”   白悬站起来,走到江霁面前,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邪恶的戏谑,“可是我们是天生的操控者,而你们再强大也需要依附,始终摆脱不了被动的命运。”   江霁直视着白悬,轻柔道,“的确是依附关系,不过,”他停了停,冷笑了一声,“到底是谁依附谁呢?”   白悬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想试试?”   江霁没有回答,面无表情地和他对峙。   压倒性的力量猛然侵入了江霁的精神领域,一时间,他的瞳孔剧烈地抖动着,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白悬缓缓道,“我不会碰你,但不代表你可以随意挑衅。”   这只是小小的警告而已,所以,很快地,白悬就收住了。   凌晨两点半,三个人站在卧室里,略有硝烟味的空气弥漫着,但是没人会动真格的。因为这种微妙的平衡对他们三人都有好处,没有理由冲动地轻易破坏了,尽管相互看不太顺眼。   尹慕寒打破了这种沉寂,向江霁问道,“那个假向导是怎么回事?”   私下的江霁已经懒得维持在粉丝面前的温柔笑意,垂下了嘴角,面上带着淡淡的倦意和无谓,“就是你们看到这么回事……”   “当初你说他是普通人。”   “那时候他的确是,但是现在……他的潜能似乎苏醒了。”   “苏醒?”   白悬插了一句,语意尖锐,“那你当时是骗我们的?”   江霁冷冷地斜了他一眼,“我也希望他只是普通人而已。”   白悬盯着他的眼睛,“什么意思?”   江霁深吸了口气,缓缓道,“他是最罕见的,诱异向导。”   诱异,诱导异能者。   一般说来,向导们大多是正面的,积极的,他们性格柔顺,有治愈能力,还有圣母光环,不否认也有些向导只是想依附异能者们往上爬,但是他们的确是具有正面的引导、辅助的作用。   然而,能力最顶尖的诱异向导,大多是心理阴暗,人格扭曲分裂,绝对起不到正面的引导作用,相反,是引/诱,是蛊/惑,他们能够操控异能者的精神领域,让强大的异能者按照自己的思维走,轻而易举地让他们做出极具破坏性的事情。   曾经就发生过这样的惨案,B国的军事机构专门集结了一批暗黑力量强大,心思又极度邪恶的诱异向导,通过可怕又无可抵御的精神侵蚀,让A国几乎所有的异能者都沦为了他们的傀儡,最后的战果可想而知。   所以,诱异向导还有一个很形象的名称,通往地狱的引导者。   在那之后,各国就开始大范围地绞杀拥有这种黑暗力量的天才,原本他们数量就不多,这下更是少得可怜了。等到他们无法构成威胁的时候,才停止了凶残的捕杀,后来,诱异向导即使被找出来了,也会被最高军部强制拘留并终身监/禁。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说话。而在暗地里,军部、政府、特殊机构等等都在秘密地寻找甚至是培养这种向导,因为他们才是最厉害、杀伤性最强的武器。   “原来是你隐藏了他的身份,”白悬嗤笑一声,“江霁,我小看你了。”   江霁沉默了,不置可否。   普通人和向导,哪一个更好占有?傻子都看得出来吧。   “虽然我的身份不能和他结合,但是我也不允许别人轻易碰他……”   而且,那白悬和尹慕寒都有强大的背景,一般人都不敢查他们的底细,混在他们的团队里,这也是一种绝佳的掩护。   白悬突然反问,“你不怕我们泄露他的身份?”   江霁轻笑了起来,“我既然敢把这件事说出来,就认定了你们不会说出去,我知道你们对他没有那个兴趣,”他突然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另一个人,“慕寒,据我所知,你似乎也在找诱异向导吧?所以你肯定不能让裴清出事。”   白悬转过头问他,“为什么这件事我不知道?”   江霁说,“因为是军情处直接下的任务,”他扬了扬秀丽的眉尾,“S级的机密对吧?”   白悬慢慢把眉头拧了起来,“真正的强者是不需要向导的。”   尹慕寒看了他一眼,“这只是任务而已,我对向导也没有兴趣。”   “江霁,你从哪知道这些的?”   江霁看着另外两人不大好看的脸色,反而笑了笑,“别担心,我的背景并不复杂,可比不上你们身份,”他走近尹慕寒,轻声道,“队长,你看,我们四个人果真是缺一不可吧……”   “既不用相互依附,也不用相互算计,还能交流情报,你说是吧?”   尹慕寒没有回答。   他的面容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清冷平静,但内心却隐隐地涌动起一种不安。   江霁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就施施然地走了,当然,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卧室,而是去看裴清了。   匆匆忙忙赶回来的时候,他只带了舒缓剂回来,趁裴清安睡的时候,又给他打了一管。   其实在掩饰裴清的身份时,给他输的一直是高浓度的抑制剂,因为舒缓剂根本掩饰不了。所以,裴清误打误撞算是折腾对了。   一直以来,他们都是用抑制剂隐藏向导的身份,而江霁每次都给裴清先输,轮到自己就可能没了。之前那一次就是因为抑制剂不够了,他的信息素掩盖不了,情/热来得特别厉害,身份就暴露了。   而最近,江霁的抑制剂也用完了,而且他也没有找那个人要,于是只能用舒缓剂先挺挺了。   该死的,他又要去求那个人了!   每次一想到又要见他,脾气温和的江霁也会异常烦躁憎恶!   他把裴清的手轻轻握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的轮廓,过了很久江霁才起身走开。   江霁走了之后,裴清翻了个身,在黑暗里缓缓睁开眼睛。   其实他一直都没睡,被闹了一晚上根本睡不着。而且,尹慕寒的眼神让他感觉惴惴的,于是把感官打开了,把楼上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的。不过由于向导的潜能又被抑制剂压住了,敏锐的听觉被慢慢克制住了,他只听到自己是诱异向导那里。   但是,这个信息对他来说足够了。   怪不得主角的性格阴暗扭曲,原来他的本质属性就是如此!   哎,这就是悲剧的命运好吧!   怪不得江霁对他无怨无悔掏心挖肺的,原来是……很纯粹的感情,甚至不含丝毫欲望。而最开始,他还猜测是某种阴谋来着,果然攻略多了人就容易往坏处想么?   裴清突然感觉很愧疚,手上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手心的温度。   他重重地叹了一声,缓缓拉过被子捂住了脑袋。   昨晚裴清输了大量的抑制剂,向导的潜能又被彻底压制住了,体能和普通人无异。于是,第二天经纪人打电话过来催通告的时候,裴清还是困得眼皮都睁不开,只想睡死过去!   但是另外三个人都整顿好了,裴清不想拖后腿,挣扎着爬了起来,整个人头顶上都笼罩着一团黑雾。尤其是,他在看到白悬毫无瑕疵的额头时,整个人更加不好了!   卧槽!体质差异要不要那么巨大啊?!异能者简直就是变/态啊!居然有如此逆天的存在,这能力跟诱异向导一样可怕好不好!   其实这是因为白悬是高阶异能者的缘故,他的体能、攻击力、杀伤力、恢复力等等都属于顶尖的,才有这个效果的!   低阶异能者躺枪了!   裴清把仇恨值拉到了整个异能界,看向高冷的队长尹慕寒时,目光也是阴沉沉的,整个人笼罩着极为阴森黑暗的气息。   白悬凶狠地瞪了他好几眼,心想这该不会是诱异向导的本性出来了吧?!   其实裴清已经换了芯子,现在的这个一点都不阴暗扭曲好吧!   今天的行程是大型的音乐庆典,作为刚刚出道不久就累积了大量人气的新人团体,既是增加曝光率,也是积攒名誉,他们必然要登台献唱了。   裴清听林雅微说要唱三首歌后,整个人更加萎靡了。歌唱什么的完全不会啊,这不是上台丢脸么?   他甚至还问林雅微能不能假唱,结果又被各种鄙视嫌弃了。   先是以欺骗的方式混进乐队,拖后腿,耍心计,现在还来要求假唱,裴清已经在将反派进行到底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了!   一下车,早已等候在此的娱记立刻把他们紧紧包围,咔嚓咔嚓的声音在耳边炸开,闪光灯一刻未歇。保镖们分开黑压压的狗仔,努力杀出一条道来,林雅微带着他们快步地走了进去。   杀进后台化妆室的时候,更坑爹的来了!   因为是新人,不能耍大牌非要单人化妆室,林雅微让他们去了公用的大化妆室。那里的条件其实也非常好,空间很宽敞,设备、灯光、设计师也都是一等一的,也有分隔的换衣间,只是除了他们四个,还有另外几个艺人,也是一个新人团体。   白悬、尹慕寒还有江霁一般都会收敛住那种属于自己的气息,避免给对方造成不适,同时也能少吸引一些欲/望强烈的异能者或者向导。   而这间化妆室的另外几个艺人,他们竟然丝毫都不收敛,裴清的潜能被压抑他自然感觉不到那浓郁的气息,但是他看得出来江霁微微燥热了,而向导信息素更让白悬当即就黑了脸。   裴清万分感激昨晚的抑制剂!   看到他们四个人进来了,一个长相柔美的少年主动走上前来,伸出手,微微一笑,“你们好。”   高冷的队长无视了,绕开他走进去。而白悬则是很不给面子地冷哼一声,然后捂住鼻子,就好像那味道有多熏人一样。江霁礼貌地对他笑了笑。小透明的裴清跟在他们最后,成功地看到那少年的脸色垮了下来。于是裴清赶紧低下头,装作没有看到。   在上台表演之前,裴清紧张得又想上厕所,去洗手间的时候发现男厕的门是虚掩着,他正想敲门,却模模糊糊地听到有奇怪的声音传来。   细微又暧/昧,似乎是呻/吟声。   他透过门开的细小的缝瞅了一眼,惊讶地猛然睁大了双眼。   宽大的流理台上,是两个交/缠在一起的人。   一个男子把少年压在流理台上做/爱,细软如丝的发凌乱地散在少年的额头上,被晶莹的汗水沾湿。那个少年的面容妖冶秀丽,神情性感又迷离,散发着诱惑气息。   这绝对是向导,因为他们情/动起来非常迷人,让人想狠狠地征/服。   裴清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而是体位!   腿分开的角度和腰弯折的程度太凶残了!又不是随意摆弄的人偶,搞成那样不会碎掉吗?!裴清莫名地有点生气,向导难道就不是人么?!凭什么要接受这种近乎折磨的性/爱啊!   片刻后,裴清木然地转过身,顺便还把那门关紧了,脑海里挥之去的都是那少年弯折到诡异的身体。   这绝壁留下阴影了!      从洗手间出来后,裴清的心情就一直沉在谷底。   他环顾了下四周,发现每个人都在焦急地忙着自己的事情。化妆师在给明星们补妆,摄影师在不断调整着三脚架的高度,调音人员、调光人员也都在准备各自手头的工作。   裴清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却产生了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又是那种置身其外的疏离感。   每一次他情绪特别低落时,内心就会越发冷静。   这个世界里到处是这种不平等的关系,但是却无法做任何改变。他心里很难受,脑海中还闪过那个少年的样子,被情/欲浸染的脸,谁能看出这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实的爱意呢?   或许一丁点都没有,只是本能,只是委曲求全,只是被逼的而已。   裴清越想越觉得憋屈,甚至埋怨自己在第一眼看到时的犹豫,他越发地肯定这是一场强制行为,急切地想回头看看那个可怜的少年到底怎么样了。   但是林雅微过来催他们,“要上场了。”   工作人员朝他们挥挥手,示意他们准备上台表演。   裴清心里的紧张感早已被低沉的情绪冲没了,他面色冷淡地跟他们一起走了上去,坐到了那台给他准备的架子鼓面前。   掌声、目光、喝彩……这些都不是给他的,偏偏主角还那么执着,一直以来都活得那么卑微,明明就是这种环境把他逼成反派的吧!   但是作为真正意义上的大BOSS,玩家才是系统的真爱啊!   他裴清凭什么也要活得那么憋屈?因为本能而委曲求全这种事情绝对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   所谓的强者,你们等着看吧。   裴清在心底嘲讽地笑了笑。   这个反派他当定了!而且要把这个反派的作用发挥得淋漓尽致不可!   演出结束他们来到后台,裴清喝了口水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江霁拉住他的胳膊问,“一会儿还要上去呢,你现在要去哪?”   “我马上就回来。”   江霁张了张口,想劝他不要到处乱跑,裴清比了个OK的手势,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尹慕寒顺着裴清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头。   —   演出场地非常大,裴清边跑边四处张望,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又找到了恶行发生的地方。   裴清不想权衡利弊,也不想这么憋屈,全凭一种冲动而已。亲眼看见凌/辱事件的上演,裴清总感觉心里憋着一团浊气,一定要发泄出来才行!   而事实证明,他看到的的确只是冰山一角,异能者可以强制性地侵入向导的精神领域,然后逼着他们产生欲望,激发信息素,让他们情动,这只是第一步,而真正的结合比这个还要凶残多了,因为要彻底控制对方的精神领域才能让向导打开身体的结合点。   这几乎是肉/体、精神的双重强/暴。   走到那里的时候,裴清听见了低低的呜咽声,隐忍中夹杂着一丝不可抗力的沉溺。   裴清压下了心中的恼怒,勉强维持镇定敲了敲门。   顿时,那细微的声音就停住了。   裴清微微一愣,他耐心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突然里面传出了沉闷的声响,像是人被摔在地上的碰撞声。   这一刻裴清没有再犹豫,门把手一扳,猛然一推。   门丝毫没动,被反锁了!   顿时一股血气直冲脑门,裴清二话不说地开始用力拍门,大声吼道,“开门!”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大抵是希望打扰者能识趣地走掉,但是裴清反而卯起劲来,这下直接改成用脚踹了。大有不开门绝不走的趋势。   里面的人被他弄烦了,突然把门打开了。   那个异能者个子很高,肌肉线条很明显,气势非常逼人,看他的穿着,很有可能是娱乐圈里的金主。   “原来只是个普通人,”对方低沉着声音喝道,“快滚!”   裴清的眉头纠起,推开他想进去,但是对方的身体就像一堵墙,牢牢地堵在了门口。   裴清凶狠地吼道,“该滚的人是你!”   那人不屑地冷冷一哼。   透过间隙,裴清还可以看到那个身体半倚在墙上的向导。   对方身上的衣衫零落不堪,而他脸上却是迷离又茫然的神色,肌肤也明显泛着红,柔软的发丝因汗水而黏附在额际。   “想抢的话,用实力来挑战,否则就死远点!”他冷笑,眸子里有着异能者特有的狠戾。   在结合的时候被打扰,这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挑衅和侮辱!   裴清一脚踢向他的膝盖骨,但是很不幸,裴清的能力被抑制住了,就凭他现在普通人的体格,这重重的一脚对于异能者来说就像是在挠痒。   那人露出了十分轻蔑的神情,接着,就抓着裴清的手腕猛地一扭,裴清甚至连一秒的反应时间都没有,只能感觉到一股剧烈的疼痛,额上的冷汗一下子全冒出来了。   他反折过裴清的手掌,轻而易举地就扭了过来,骨头喀喀作响。   “不堪一击。”   那人冷笑着,在裴清的手腕真的快要断裂时,放开了他的手。   然而,下一秒,对方的拳头就朝裴清的脸上挥来。   一阵剧痛爆开,裴清眼前一黑,重心一歪,身体重重跌在了地上。   等裴清的视线稍稍恢复了些许,眼前的景象却是模糊而血红的。   他感到眼角处一阵刺痛,努力抬起手,抹过眼睛,湿热的触感黏满了掌心。   而对方嚣张地笑了起来,那声音中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这么弱也敢来挑衅。”   他攥着裴清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正准备一阵猛打。但是突然停下了动作,身体重重一晃,虽然扶住了们,但还是一瞬间失去了平衡,倒了下去。他急促地喘息着,挣扎着想站起来,然而身体仿佛被某种魔咒控制了,不停地抽搐和痉挛,每次刚刚站起就又重重倒下。   裴清擦了擦脸上的血,转过头看到江霁站在不远处的拐角,冷冷地看向这边。   裴清松了一口气,又在那人身上狠狠地踢了一脚才慢慢地朝江霁走过去。   走廊拐角的地方,尹慕寒突然出现,把裴清吓了一跳,他只是淡淡地扫了眼角还在流血的裴清一眼,却转而对江霁说,“停手,再下去要出人命了。”   江霁收手了,拿出纸巾给裴清擦血。   尹慕寒别开眼,冷冷地向江霁问道,“你没有告诉他异能圈的规则么?”   裴清顿时觉得非常火大!不仅是尹慕寒这句话,更是他的态度。因为他从不不屑于跟裴清直接说话,任何话都是对江霁说的,像是裴清的声音会脏了他的耳,裴清的存在会污染他的视线一样!   那是一种森冷到极点的漠视。   卧槽!老子是病毒啊你妹的!   如果不是现在的能力悬殊太大,裴清肯定要用蛊/惑的黑暗力量彻底摧毁他的精神!   让你矫情!让你装高冷!   江霁的神色恢复了原本的柔和,他看着狼狈的裴清轻轻地叹了口气,“你别忘了,在这个圈子里是没有强/暴这种说法的,这种行为……是合法的。”   裴清像是听到什么荒诞的笑话,扭曲地笑了起来,“神经病吧!”   江霁扶着他往回走,边说,“所以我多么希望你只是普通人。”   裴清倏地握紧了双拳,牙关因太过用力地咬合而微微打颤。   什么狗屁规则!   经纪人原本非常气恼裴清的独自离开,表演被延误了还麻烦策划人员重新排节目,别人那白眼翻得哟!心想,裴清简直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啊。但是她看到裴清满脸血地回来后,还是稍稍克制了自己的怒意,耐着性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江霁解释后,林雅微就沉默了半晌,突然轻笑一声,“看不出来你还有点正义感……”   裴清面无表情地抽出纸巾,反复揉搓那个伤口,直到又有鲜血渗了出来。   江霁把他的手腕握住,阻止了他这个近乎自残的动作。   林雅微表情复杂地看着裴清,“所以,能在这个团队里,是你的幸运了,因为Brandy和Lawliet明显不会……强迫你的,他们没兴趣,但是别的人可就说不定了……”   裴清从鼻子里轻蔑地哼了一声,心里又涌起非常复杂的感情,有怨恨还有一点莫名的羞愤,简直让他恨得牙痒痒。   林雅微继续说,“裴清啊,好好珍惜这个机会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挤进来的。”   裴清不屑地笑了起来。   林雅微摇摇头,“江霁当初花了多大的代价才让你进来的,你总不能……”   “雅微姐,”江霁轻声打断她,“别说这个了。”   裴清终于敛住了怨愤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后他说,“你放心,我不会离开的。”   “我做的这些都不是为了求回报,”他轻轻拍了拍裴清的肩膀,“你千万不要有压力。”   白悬又不知从哪冒出来,看着这一幕,慢慢地走了过来,俊美的脸上带着淡然而讥诮的笑容,视线胶着在江霁放在裴清肩上的手上,“真是感人的一幕呢。”   裴清微微眯起眼睛,盯着白悬。   如果说尹慕寒对他是彻底的漠视和轻蔑,那么这个人对他则是深深的恶意和戏弄。   他心想还好这两人自视甚高,对向导丝毫没兴趣……否则……   不对,裴清突然皱起了眉,他来这的目的是啥?而在这个强者为尊,强/暴合法的奇怪世界里,带着一个悲催的向导身份来找正宫?!系统你跟我开玩笑的吧?   虽说裴清不甘愿屈居这种地位,先前的行为也的确有点欠考虑,光热血没有头脑了,但是任务的压力还是摆在那里,他不能因为帮了别人而忘了自己的坑爹任务。   林雅微走过来打断了裴清的思考,“准备一下,要上台了。”   裴清皱着眉,不大情愿的样子,“怎么又要去啊?”   林雅微杏眼一瞪,“要上台致谢,快补妆去!”   这一折腾,裴清又拉了不少仇恨值,好多人都以为他在耍大牌,那造型师看他的眼光里明显带着不满,补妆的时候更是泄愤似的给裴清铺了好几层粉,然后眼线眼影来回刷了好几次。   裴清往镜子前一站,自己都吓了一跳。   其他队员几乎是完美的素颜出镜,衣服也搭配得非常棒,唯独给他整了个杀马特的形象,衣服上的条纹跟斑马线一样,这绝壁是想丑来衬托美啊!想他在第一个PLAY里还是清冷美受,第二个PLAY他也是风度翩翩的知性主播,怎么在这里就变得那么面目可憎了。   裴清对那造型师说,“我想换个形象。”   那人还在给另一名艺人找衣服,头也不回地敷衍道,“没时间了。”   裴清沉默了片刻,直接扎进衣堆里自己挑衣服。   等他选衣服,试穿,不满意又换,重新选,再试穿……直到满意为止时,另外三个人已经被助理们拉着往台上走了。   江霁不停地回头望,喊着,“裴清,你又跑哪去了?要上台了……”   “来了!”   裴清额头上闷出了一层汗,听到江霁的话他立刻跑过去了,随手拿了一个小圆帽戴着,遮住了那头闪瞎人眼的俗气发型。   全部的歌手都上了台,人有点多,推推搡搡中裴清就被挤到一排人的最后一个。裴清却毫不在意,他对出镜率这种东西是没多少概念的。   挤在台下的记者有一个是新人,他对裴清还不是很熟,只是这个明星淡定地站在末尾的样子,没打任何招呼,他就拍下了一张照片。   谁知道拍出来的效果相当好。   之前,主角的性格一直比较阴暗扭曲,所以走的是乖张的ROCK线,形象夸张古怪,外界对他的评价大多都是烂俗、不伦不类、毁脸……   而记者拍出来的那一张却是和以前形象截然不同的照片。   裴清戴黑色的礼帽,穿着暗蓝色的礼服,袖口和领口绣着暗金色的镂花纹路,微敞的领口露出一点点锁骨,细小的汗珠反射着微光。这套礼服已经不是时下流行的版样了,但是被他这么一穿,竟有了一种中世纪的贵族范儿。   镜头下的半张侧脸在灯光下有一种雕塑般的美感。角度不一的光线给他营造出剪影的效果,小半张脸罩在光线的阴影下,他的嘴角甚至勾出淡淡嘲讽的弧度。   而那一刻,他正看向观众席,眼光却不知道飘往什么地方,神情也不像其他人那么兴奋,反而有点淡漠,像是隔开了这个空间一样。   镜头里的人,跟现实里的会有一点微妙的区别,任何神态都会变得清晰无比,所以,目光、表情、小动作等等都会暴露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后来,就是这张照片给裴清开启了一扇崭新的门。   图片一出,被各大杂志社抢着要版权,林雅微高兴得不得了,直说裴清浪子回头了。最后把照片的版权免费给了那记者所在的杂志社,也当是回报人家给他洗白了。   那一期的《绅士》杂志一出,大卖了一把,虽然还是有很多人在骂裴清,但至少比以前好多了,而且最近裴清一直表现低调,除了偶尔犯点可容忍的错误之外,倒也没做令人厌恶的事情。于是,他的整体形象终于稍稍改观了些,录歌片约广告等等也慢慢多了起来。   他必须随时随地准备好,只有这样,他才不会错失任何一个机会。   —   新人盛典结束后,庆功宴非常乏味,无非就是美人、酒色、炫富、示权……裴清对这个一点都不感兴趣,但又必须陪着笑,刚出来混的新人怎么能得罪投资方或者制片人呢。就连尹慕寒和白悬这俩目中无人的货,还都得耐着性子呆在这里应酬,白悬甚至还面不改色地把递过来的酒都喝了。   觥筹交错,假意迎合中磨蹭了一半的时间,江霁接了个电话,脸色顿时一沉,跟经纪人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忙忙地走了,裴清一回头,他就不见了,这下裴清更坚持不住了,他也蹭到经纪人身边,呵呵地笑着。   “雅微姐,我这几天都没睡好,能不能早点走啊?”   这倒是大实话,明星的生活一般都是昼夜颠倒的。   “裴清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裴清指着自己的黑眼圈,“我真的只是想回去睡觉,而且我在这也没什么用,只要那俩人在不就行了。”   林雅微虽然皱着眉但还是点点头同意,裴清非常高兴,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出门的时候他还给江霁打了个电话,但是没人接,裴清皱起眉,这种状况都出现好几次了,而裴清问他的时候,江霁也是支支吾吾的。   裴清想着等江霁再回来一定要逼问清楚不可,然后自己从后门打车回去了。   偏僻的远郊,偌大一栋别墅。   疲惫不堪的裴清黑灯瞎火地摸了进去,他就住在一楼非常方便。没有向导的特殊体质体能,他快要被这种日子折磨死了!   洗了个澡之后,裴清就像一滩泥一样瘫在床上了,头发也懒得吹,一沾枕头就睡得昏天暗地。   —   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拍门声,裴清被猛然惊醒了,“啪啪啪”的声音简直要把门都震碎了。   从不带钥匙的傻X,裴清当然知道那人是谁,郁闷地翻了个身,用枕头把脑袋一捂,接着睡。   巨大的拍门声响了一会儿后,竟戛然而止了。   大概是滚回白宅老家了吧!裴清这样想着,但是却再也睡不着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滚没滚。   妈的!裴清不情愿地起身,灯也懒得开,就这么抹黑去开门。   门一开,浓重酒气扑面而来,而靠在门外的白悬猛一下摔了进来,他顿了顿便稳住了身型。   还好裴清没有开灯,只能借着月光看到对方的轮廓,否则他就会看见白悬的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   异能者的体质比常人好太多了,但是白悬还能喝醉,可想而知他喝了多少。   裴清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似乎有些怒意,这种状况下的白悬很危险,裴清本能地想要遁走。但是白悬一看他这鸟态度就来气,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酒气熏天地朝他吼道,“为什么不给我开门。”   卧槽,你还有理了是吧,谁让你老不带钥匙的!   不过裴清此刻还是选择不要招惹这位大爷,转而说,“因为……我没听到,后来听到了。”他的语调很柔和,像是在安抚炸毛的猫。   白悬不满地哼了声,但还是缓缓松开了手,一把将裴清推开了。   他按着自己像是被火灼烧的胃部,慢慢地往楼梯那里走去。   刚踏出一步,就被阶梯绊了一下,白悬猛一拍那扶手,吼道,“给我开灯!”   裴清翻了个白眼,摸过去把客厅的灯打开了。   白悬的胃部持续剧烈痉挛着,痛得要命。   他重重地拧起眉,背靠着扶手坐了下来,按住自己的胃部不动。   裴清狐疑地瞅了他一眼,问道,“你又怎么了?”   白悬坐那不动,也懒得回话。   裴清就向他走过来,白悬吼道,“别靠近我。”   裴清顿时满脸黑线,“我不会趁人之危控制你的,……”   “滚!滚回你自己房间!”   裴清眼睛一瞪,偏偏还就走过去了,用手指戳了戳白悬的肩膀,“不会是喝得胃出血了吧?”   他话语刚落,白悬就突然推开他,跑去了一楼卧室的洗手间,对着马桶吐得稀里哗啦。   他最近信息素又不稳定了,情绪起起落落的,心情非常烦躁。在晚宴上,他其实也没吃多少东西,就是喝了大量的酒,所以吐出来的也都是酒和胃液,不过到最后,就真是在吐血了。   胃不好还猛灌酒,出血活该!   腹诽归腹诽,裴清还是递过去一条打湿的毛巾,白悬粗鲁地接过了。   裴清看着他有些狼狈的样子,在心里深深地叹了口气。   俊美的白大爷在他面前真可谓一丁点形象都没有!   第一次见面就挑衅,然后第二次就一脸血在站在裴清面前;第三次又是轻蔑加讽刺,第四次就在裴清面前吐得稀里哗啦……还有无数个小细节,裴清都懒得数了。   白悬很没形象地吐了个痛快,完事儿后全身虚脱无力地靠在了一旁,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浴室里还弥漫着浓重的酒气,氛围却因为这种沉默而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裴清犹豫了下,还是催促道,“大爷,你现在可以走了吧?”   白悬还靠在浴缸边,一动不动。   裴清身上有寡淡的信息素的气息,那是极清幽的冷香,隐隐约约,并不太惹人讨厌。   “喂喂喂,快走吧,我还要睡觉呢,你回你自己房去。”   说着就去拉白悬的胳膊,但是扯了好半天对方都不动。   裴清指着他的脸,问道,“白悬,你到底想怎样?”   白悬抬起眼睛懒懒地斜了裴清一眼,“我今晚要睡这。”   裴清挑挑眉毛,无不讽刺地说,“你不是挺嫌弃我的么?”   白悬没有回话,倒是自顾自地把水打开。   他的胃实在太难受了,疼痛的程度几乎都可以让普通人休克过去,白悬忍耐着,但是他真是不想再爬楼梯了。   裴清咬牙切齿状,“你睡这,那我睡哪?”   “我房间姑且让你睡一次吧。”   “去你的!我还不想去你房里睡呢。”   白悬居然开始脱外套,“我要洗澡,快走。”   “你……算你狠!”   裴清气冲冲地跑了出去,猛地甩上门,发出一声巨响。   白悬慵懒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依旧是惯常的命令语气,“去把我的睡衣拿下来。”   “……你!”   白悬的性格裴清差不多摸透了,他脾气的火爆程度是和那凌厉的美貌完全成正比的,但是偏偏这样的人反而好对付一点,裴清能感觉到白悬渐渐地不那么排斥他了,虽然明面上还是狠得要命,习惯对他颐气使指的。   像他们这种人,已经习惯了众人膜拜的眼光,再去各种讨好反而只会让他们厌烦,还不如好好地做自己,让他们爱咋咋地吧。   裴清把他的睡衣拿下来,猛拍浴室的门,“开门!”   门开了小半边,一阵凉意扑面而来。   裴清皱着眉问道,“胃痛还洗冷水澡了?你是半夜想去急诊室吧?”   白悬把手伸出来,只说,“衣服。”   裴清把衣服递进去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一下他的皮肤,还是真的是冰凉冰凉的。   他原本想再说几句的,但是对方明显是嫌他废话多,啪一下就把门关上了。   裴清心想,你就自己找罪受吧啊!然后无奈地摇摇头,抱着自己的枕头走了上去,不过他可不想真去三楼白悬的房间睡,一定会不安心睡不着的,那可是老虎窝啊!   还是去江霁的房间吧,只有这样裴清才能安心睡。   于是他就晃去了二楼,卧室里非常整洁干净,几乎是一尘不染,裴清心安理得地躺了下来。      尹慕寒回去的时候,发现自己卧室的床上居然躺着别人。   他再怎么淡定,恐怕也要惊讶一下了。   稍走近一看,发现是裴清。   空气里有极淡的信息素的味道,裴清注射了白悬的抑制剂是在半个月前,而现在,他向导的潜能似乎正在恢复。   江霁说了裴清的身份后,尹慕寒并不是很相信,但是观察了这么一段时间后,他也察觉出裴清的异样了。首先,高浓度的抑制剂似乎没有对他产生副作用,这说明他的体质很好,甚至强过了一些异能者。其次,白悬那一次受伤,是真的被裴清精神控制了,但是裴清自己却恍然未觉。   如果说,他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就可以轻易操控一个八阶的异能者,这说明他非常强大,只是对操纵精神力不熟练而已,但若假以时日他必定非常可怕。   想到这里尹慕寒竟稍稍松了口气,好在裴清并不知情,也不擅用这种邪恶的力量。   但是,他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一天,被激怒得近乎失控的裴清,眼里流露出他自己都未曾察觉过的杀意。   在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暗黑的属性慢慢显露,这不是一个好兆头。   诱异向导这样黑暗的天赋,军部是不会轻易放过裴清的,但是这个任务却是交给他的。他进娱乐圈可不是为了当明星,白悬或许还想玩玩,但他不是,纯属掩饰身份而已。   尹慕寒微微皱起眉,看着裴清的睡脸。   安谧舒适,毫无防备的样子。   他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复杂的感觉,因为他发现自己似乎有点猜不透眼前这个人了。   但是不论如何,他都没有把裴清的身份暴露给军部,但是,已经有人知道了。   那个人是宫祁,在军部的身份地位丝毫不低于尹慕寒和白悬,而且是娱乐圈的大金主。宫祁的性手段狠辣,招惹过他的人一律没有好下场,被他玩坏过的艺人们也不在少数,但尽管如此,依然有很多抱有美好幻想的小明星们企图勾上他。真正靠近后,才知道他的性格有多阴狠残忍。   今晚见到他的时候,对方正开着车在他身边停下,嘴角噙着一抹恶戏的笑,“慕寒,任务完成得怎么样了?”   尹慕寒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却看到坐在副驾驶座上的熟人。   宫祁笑了笑,“难道,你想把人留在身边多玩几天?”   “我告诉你,别想对裴清做什么。”这个急切的声音是江霁的。   宫祁把视线转到江霁身上,眸光冰冷,但好在他并没有多生气,否则江霁又会被他折腾得很惨。   他伸出白皙得过分的手,托起江霁的下巴,“看你的了。”   车子朝某个方向疾驶而去,尹慕寒在原地站了片刻后就坐车回来了。   —   室内的温度其实是非常适宜的,可他还是觉得有点微微的燥热。   他走过去,把裴清推了一下。   裴清睡得跟死狗一样,一动不动。   尹慕寒一张脸冷若冰霜,往裴清脑门上一拍,“起来。”   裴清的眼皮子动了动,翻了个身又继续睡。   尹慕寒去揪裴清的衣领,想把他从床上直接扔下去。   裴清被他折腾得迷瞪瞪地睁开眼睛,声音慵懒软糯还带着浓浓的鼻音,“干嘛……”   “回你自己房去。”   裴清嗡着鼻子应了一声,“嗯……”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尹慕寒皱起了眉,直接用冰凉的手拍了拍裴清的脸,那温度竟然是他意想不到的灼热。   裴清的信息素很不稳定,升腾起来的热量足够让他意识不清了。   尹慕寒愣神了几秒,正想收回手,裴清却翻了个身,把他的手压在了柔软的枕头上。   那凉凉的触感让裴清感觉非常舒适,本能地蹭了蹭。   尹慕寒想把手抽出来,可是才挪动一点点就被裴清更用力地压住了。裴清把脸贴在他的手掌上,柔软的嘴唇无意间轻轻地碰到了他的掌心。   从那个部位传来的电流,迅速涌向四肢百骸,一波比一波激烈。   这种感觉对于尹慕寒来说却是非常陌生的,因为他很强大,几乎不需要向导,而且也很少有信息素能对他起作用,所以他一直无法理解异能者对向导的征/服欲,因为他从来没有过。   这个姿势并没有维持多久,下一刻,他就猛地把手抽出来了,力道非常大,裴清整个人都差点被他掀翻出去。   睡得昏天暗地,又被热度烧得头晕脑胀的某人,终于被……整个了半醒。   他眼睛还没睁开,嘴里就嘟囔着,“你干嘛呢……江霁……”   尹慕寒冷冷地回答,“我不是江霁。”   这寒霜一样的声音让裴清瞬间惊醒,他睁开眼睛,果然看到了那张冰冷的脸。裴清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出现幻觉。   “你……你来这干什么?”   “这是我的房间。”   裴清忽然感觉他的眼皮子一跳,上天跟他开了个什么玩笑?这难道不是江霁的房间么?   他盯着尹慕寒的脸看,很想确定自己是否在做梦,片刻后,他在对方的气场下拜倒了。顶着鸡窝头,衣衫凌乱地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领口的扣子早就被他蹭开了,露出好看的颈窝和锁骨。   裴清扒了扒乱糟糟的头发,故作淡定道,“是因为我的房间被白悬占了,”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是他让我上来的。”   尹慕寒神情淡漠地把视线转开,指了指门口,示意裴清赶紧闪人。   裴清嗯了一声,耷拉着晕沉沉的脑袋,恹恹地走了出去。   真是够了!想安安稳稳睡个觉怎么都那么难啊,裴清觉得这两个人绝壁是来克自己的,每次都轮番着来榨干他的精力。   “哎……”裴清无奈地摸去了四楼,原来这里才是江霁的房间啊,他一直以为江霁就睡他楼上的。   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他发现里面的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的,很多东西似乎长时间没有用过,柜子上甚至还有灰尘,昭示了房间的主人并没有经常回来住的事实。   裴清疑惑地皱着眉头,他爬去床上躺着,悲催地忽然发现自己再也睡不着了。假寐了好一会儿,打了好几滚,睡意还是聚集不起来,又突然想起自己的枕头还落在二楼。裴清睡觉是会认枕头的,必须大小、柔软度、质感都刚好合他意,枕在上面才会睡着,否则他就会翻来覆去的,比如像现在这样。   终于在犹豫了十多分钟后,裴清还是摸下去了。   他轻轻转动门把手,门咔哒一声开了,往里面一瞅,居然没人。   裴清喜滋滋地进去了,刚把枕头拎起来,准备蹑手蹑脚地滚回去时,一回头就看到了刚刚洗完澡的某人。   主卧的灯没有开,只有浴室里的灯光透过磨砂门透出来,黯淡的光线下,柔和的光芒把他修长挺拔的身体笼罩在一片象牙白里。   裴清看得微微愣神了,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形象是多么猥琐!   他掩饰性地咳了几声,指着怀里抱着的枕头君说,“我只是来拿这个的……”   尹慕寒经过他身边时,裴清感觉到了一阵冷冷的气流。   裴清心想,这又是一个用冷水洗澡的家伙。明明房里的温度都不算高啊,他自己甚至还要盖被子好不好。   尹慕寒走到床边坐下,他的头发稍微有点长,盖住了脖子,洗过后,水珠子就顺着他的发梢,顺着他的颈线,滑到胸膛里面……   裴清觉得他不能再看下去了。   走到门口的时候,尹慕寒突然叫住了他,随口说道,“以后跟江霁保持距离,不要太亲密了。”   裴清诧异地回过头,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的确,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有吃醋的感觉。   但说出这话的人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裴清艰涩地哽了哽喉咙,他真心觉得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自己在做梦!   即使拿回了合意的枕头,裴清也睡不着了,他睁着眼睛看着窗外,深蓝色的夜幕里,是一片醉人的星辰。   尹慕寒没有睡,因为他床上被裴清躺得暖乎乎的,即使把被子掀开让热量散去了,但依旧能感受到对方残留的气息。   那是属于裴清的,信息素的味道,夹杂着极淡极淡的诱/惑气息。   尹慕寒不想躺上去,在床边坐了一会儿后,就去了楼下。   推开门,果然白悬也没睡。   他的指间夹着一支烟,燃烧着点点的幽蓝色。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苦味的甘草气息。   尹慕寒走了过去,“烟抽多了对你的嗓子不好,明天还要录歌。”   白悬把烟掐灭了,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我没有在他这里找到线索,裴清……可能并没有和别的势力勾连吧。”   尹慕寒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白悬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我看他那样子也不像啊,是你想太多了吧。”   “谨慎一点。”   白悬笑着调侃,“我要是你,真会被憋死。”   尹慕寒凉凉地斜了他一眼,问道,“我听说,伯父最近又给你施压了?”   白悬立刻不耐烦了,眉头拧了起来,“烦死那老头子了。”   “可是你的状态很不好,一直打抑制剂会有危险。”   白悬又点起了一根烟,薄薄的嘴唇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老头子想要我找个向导结合,”他漂亮眼角微微上挑,神情慵懒轻蔑,“不过,我怎么可能让别人控制我。”   尹慕寒没有再说话,微微侧过脸在思考着什么。   白悬突然问,“如果确定了裴清的身份,你会把他交给军部么?”   “他的身份已经确定了,江霁说的没错。”   白悬原本就心情不大好,这下更加烦闷,但是那种躁郁的根源在哪他自己都不甚清楚。猛吸了一口烟之后,那极为苦涩的甘草气息才终于让他平静了那么一点点。   “我不会把他轻易交出去。”尹慕寒说。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非常安静,似乎是在各想各的事情,但是他们都清楚地感觉到某种关系正悄然发生着改变。   第二天被经纪人的电话催醒起床时,裴清感觉没有之前那么累了,大概是向导的意识在慢慢觉醒,体能什么的他不用再担心了。他越发觉得普通人想混娱乐圈真是太难了,体能跟不上外型不够完美什么的都是硬伤啊。   司机把他们三人送到公司,裴清一下车就看到另一辆车往这边驶来,但是在前面的路口处就停下了并没有开到这边来,于是他就多看了几眼。   江霁打开车门走了下来,裴清一见是他,立刻朝那边挥了挥手,“江霁,你昨晚去哪了?”   江霁低着头往这边走,像是没听到裴清的声音,裴清以为是他声音太小所以江霁没听到,于是便往他那边跑去,声音喊得更大了,“江霁,我在这里……”   才踏出几步,裴清就感觉腰上忽然一紧,一股力量将他往后带,脚步一个踉跄,向后一跌,背部撞上了另一个人的胸膛。   裴清有些愠怒地回过头,却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看起来很浅淡的棕色瞳孔,尹慕寒的神情冷冷的。   “别过去。”   裴清感觉莫名其妙,正想挣脱他的手,但对方却更加用力地揽过了裴清的肩膀,转了方向,带着他往公司里走去。   裴清心想他是吃错药了吧,疑惑地说,“我刚刚看到江霁了,只是想叫他……”   尹慕寒没有说话,更没有松手,似乎连松手的预兆也没有。   “到底怎么了?”裴清条件反射地往后看了一眼。   白悬走在他们后面,还背着一把大大的吉他,几乎挡住了来自身后的视线。但尽管如此,裴清还是看到了那个靠在车门上的人,当然那个人也正紧紧盯着他不放。   宫祁的表情像只嗜血的野兽,让裴清有些不寒而栗。   他故作镇定地回过头,但是那阴狠残忍的目光还是让他牢牢地记下了。   他们三个人到了录音室后,江霁很快也来了,脸色有些阴郁,裴清抓着他的肩膀,问道:“为什么你会跟那种人在一起?”   江霁沉默地看着他。   裴清心里微微一沉,焦急道:“江霁,你说话啊……”   江霁不但没有说话,反而把头低下去了,避开了裴清的目光。   裴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松开了江霁的肩膀。   看着对方略显疲惫却还要故作淡然的脸,裴清原本激动恼怒的情绪骤然冷寂了下来,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他把所有的问题都默默地咽了回去,最后什么都没说。   林雅微带着助理和工作人员一进录音棚,就发现里面的氛围很古怪,每个人队员的脸色都不好看,林雅微轻轻咳了声,跟队长打了个招呼,“慕寒,咱们开始录吧。”   经纪人一下令,所有工作人员都忙了起来,专业人员把调音台打开,灯光、音效、背景……噼里啪啦地一通整,录音室里很快就喧闹了起来,把方才压抑的气氛冲淡了。   但是裴清的心底还是冷成一片,上半场的录制过程中他完全不在状态。   —   中途休息的时刻。   江霁又出去接电话,裴清立刻跟了出去,走到门口的时候被尹慕寒挡住了。   裴清皱着眉问道,“跟他说个话都不行了?”   尹慕寒用眼神向白悬示意了下,后者了然地勾勾唇角。   尹慕寒把裴清挡回去,自己却跟着江霁走了出去。裴清当然不会乖乖留在原地,立刻跟了上去,可是才踏出一步,却被白悬攥住了手腕,然后就被拉回了录音室。   裴清有点恼怒,“你又发什么疯?”   白悬硬是把他拖到了架子鼓前,还把鼓棒塞到他手里,命令道,“再来一遍给我听。”   裴清诧异地望着白悬,觉得他有点不可理喻,“不要没事找我茬行不行?”   他转过身往外走,白悬还是攥着他的手腕不放,板着脸说:“从刚才起你的节奏就一直没打好,给我重来!”   周围人的视线都暗戳戳地投过来,看似都在忙各自手头上的事情,目光里却带着某种深藏的暧昧和探究。   裴清只好压低声音道:“白悬,别闹。”   这种安抚性的口吻反而让白悬异常烦躁起来,甚至让他产生了一丝丝暴力的冲动。   他勉强压制了这种暴躁,嘴角邪恶地扬起,一只手直接抱住了裴清的腰,裴清瞬间感觉到一股迫人的压力。   而裴清这下真是生气,压低了声音吼道:“白悬!”   白悬看他恼羞成怒的样子反而愉悦地低笑了两声,把手覆在了裴清的手背上。   他的手指细长但是很有力,裴清的手被他握着根本挣不开。   “给我伴奏的时候,不准心不在焉。”   裴清:“!!!”   他有些恼怒白悬轻佻的动作,于是毫不客气地一胳膊肘顶在了白悬胸膛上,对方不仅没感觉到有多痛,反而把裴清抱得更紧了点。   “你给我看好了。”   白悬握着裴清的手,用鼓棒以一定的力道在低音鼓上重重地敲了一下,发出重音的嗡响。   “给我记住了,第二节的低音段要用这种力道才有效果。”   裴清:“……”   他搞不懂白悬突然发疯逼着他学这个是什么意思,但是仍然能感觉到耳畔的呼吸有些灼人,而且白悬的手心也很烫。不禁分神去想,为什么白悬的体温老是这么高?   白悬察觉到裴清又心不在焉了,于是把他的脸转了过来,警告道:“给我好好听,我不想再教你第二次。”   裴清猛地把头偏了回去,“不稀罕。”   白悬说:“来一次。”   裴清把手掌挣动了下,发现白悬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只好就着这个姿势,泄愤似的用力地在鼓上敲了一下,低音的质感明显厚重多了,但仍然有轻微的嗞嗞杂音。   白悬在他后腰那里用力地掐了一下,这个角度别人看不到,但是裴清骤然绷直了身体。   “你有病啊!”   对方的呼吸喷在他颈侧,“给我认真点。”   裴清咬着牙,“你松开我,勒那么紧我根本用不了力!”   白悬放在他腰上的力度松了些,但手还是未松开。   裴清说:“手!”   白悬轻佻一笑,反而握得更加用力了。   裴清瞪着眼睛看他,“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白悬的眸光顿时变得暗沉沉的,威胁道:“别妄图用你的能力蛊/惑我。”   裴清的嘴角抽搐了,他严重觉得白悬今天估计忘了吃药,偏偏这个神经病还专门找自己折腾。   再来第二次的时候,有了蓄积的怒意作为冲力,裴清把鼓敲得一阵浑厚的闷响。   白悬虽然不甚满意,但让裴清勉强通过了,终于松开了他的手,裴清低头一看,手背都已经被罪魁祸首捏得红红的了。   脱离白悬的控制后,裴清活动了下手腕,身体终于稍稍放松,不像刚才那么紧绷了。但是下一刻,白悬就把他修长的腿挤进了裴清的双腿之间。他的个子很高,腿也长,这样一来裴清就像是坐在了他腿上一样。   恼羞成怒的裴清抬起眼睛,目露凶光,可是一连串国骂还未出口,白悬的左腿就踏在了架子鼓的踩镲上,裴清的腿没有他的长,必须右脚踮着地,才能不悲催地必须半倚在他身上。   看着裴清羞愤难当又要克制着不能炸毛的样子,白悬起了莫名的戏弄之意,他低头在裴清耳畔说道:“好好感受一下我的力度。”   好好,感受,我的,力度!   裴清恨得牙痒痒,这个死疯子肯定是故意把话说得那么暧昧的!   “踩镲的时候,力道要和敲鼓相适应,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轻。”   裴清这下真的炸了,也不管周围还有工作人员看着他们,怒吼道:“不需要你这么教我!”   炸毛的裴清力气顿时比平常大了好几倍,他一把推开了白悬,但是在挣脱对方的怀抱时,因为太窘迫脚没站稳,身子狠狠趔趄了下。   及时打断这场闹剧的是经纪人的声音,林雅微带着助理,抱着厚厚的歌谱走进来,中气十足地吼道,“下半场录制ACTION!”   托白悬的福,裴清在下半场录制中一直“很在状态”,敲鼓敲得那叫一个用力,简直把它当白悬的脑袋来敲了,踩镲的时候也是,每次都是咬牙切次地一脚下去。旁边的录制人员都要担心镲子被裴清踩坏了。   苦哈哈地录了一整天的歌,一出录影棚发现外面的天都黑了,裴清拿出手机一看,居然已经晚上八点了。   白悬被他老爹的一通电话叫走了,离开的时候一脸的怒色,所有人都对他唯恐避之不及,纷纷绕道而行,怕触了这位爷的煞气。   而尹慕寒还留在录制室里和经纪人说些什么,所以这段时间正好留给了裴清和江霁。   江霁向裴清问道:“今天还适应吗?”   裴清沉着脸摇头,“一点都不习惯。”   江霁淡淡地笑了,“多来几次就习惯了,其实录歌不算累,真正累的是演戏,你不是接了一部片子正要开拍吗……”   “江霁,”裴清突然开口打断他,“我指的不是这个,我是不习惯今天的你。”   江霁脸上的笑容突然收住了,长长的眼睫垂下来,几乎挡住了眼底所有的光彩。   裴清的脸色也很低沉,但他的声音还是很柔和,“江霁,你为什么要去那人身边?如果是为了我……”   “不,”江霁飞快地打断他,“不是这样的。”   裴清抬起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急切地寻求一个答案。   江霁叹了口气,“他在很早之前就盯上我了,原以为装成普通人就可以避开他,但还是被他找到了,反正也是逃不过,正好用这个来要求他。”   他拉住裴清的手,看着他,柔和的脸庞像是温暖的落日,有着让人心安的力量。   江霁张了张口想再和裴清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噤声了,脸色也跟着变得难看起来,眼睛盯着裴清身后。   裴清心里一跳,顺着江霁的视线望过去,果然又看到了宫祁。   翩翩贵公子的模样,但是嘴角却噙着阴狠冷冽的笑意。   他盯着裴清看了片刻,但是裴清也丝毫不回避他的视线,反而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宫祁冷笑一声,慢慢地走了过来。   江霁跑过去拽住了宫祁的手,“我们走吧。”   宫祁还盯着裴清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是个向导……”   江霁死死地拖着宫祁的胳膊,不让他再靠近裴清一步,“我求你了,快走行吗?”   宫祁突然转过身,抓着江霁的肩膀低沉地问道:“你就是为了掩护他的身份?”   江霁冷着脸不回答。   宫祁突然松开了手,转过身,大步往裴清这里走来。   他幽深的瞳孔盯着裴清的脸,片刻后,低低地笑了起来,“原来是诱异向导啊。”   “所以你最好离我远点,”裴清忍着那种让人全身发毛的寒意,面无表情地说,“还有江霁。”   宫祁的眼底泛起嗜杀的意味,“你最好不要试图激怒我,否则我真的会弄死你。”   江霁抱住他的胳膊,情绪激动地吼道,“你答应过我不会碰他的!”   宫祁把手挣脱出来,又轻轻托起江霁的脸,温柔地说,“好,我答应你。”   但是下一刻,江霁的脸色就变得惨白一片,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那种颤抖从他手上扩散开来,很快蔓延到了全身,而且越来越剧烈。   裴清的心脏在那一刻都骤停了,他跑过去,扶着江霁,大声地在他耳边说话,想要唤醒他,但是被精神控制的江霁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了,他的瞳孔开始诡异地扩散开来,身子颤抖得如同风中落叶——那一种极端的疼痛,不论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   裴清用嘶哑的声音向宫祁吼道,“停手啊!”   但是宫祁并没有停,残忍的酷刑仍然在继续,江霁持续痉挛着。   裴清突然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根本毫无人性可言。   那一瞬间,裴清反而忽然平静了,但是目光变得异常晦暗阴冷。   但是在裴清作出极具破坏力的精神侵染之前,眼睛忽然被人从背后捂住了。   被激怒的裴清想扯开那只碍事的手,但是身体被人紧紧抱住了,他用力地挣脱,但是下一秒又被抱得更紧。   尹慕寒在他耳边低声说,“别傻。”   但是黑化潜能被激发的裴清早就失去理智了,只想跟眼前这个人拼命。   尹慕寒冷冷地看了宫祁一眼,后者却露出异常玩味的神情。   “放开我!”裴清跟疯了一样拼命地挣扎,眼眶通红,看起来非常可怕。   尹慕寒冰凉而修长的手指撩开裴清的衣服滑了进去,直接往他小腹那里探。   向导身体的结合点大致在那个位置,而结合点相当于力量的源头,控制了结合点就可以让裴清冷静下来了。   大概是察觉到了被控制的危险,裴清挣扎得更加厉害,但又被尹慕寒压制得死死的,动弹不得。   “冷静点……”尹慕寒的面容依然像湖泊一样平静。   他的手从背后绕过裴清的腰,伸进了他的裤子,冰凉的手指贴在下腹那里……   很快,裴清就不再激动狂躁了,慢慢地安静了下来,他靠在尹慕寒的怀里,半睁着眼睛,目光有点涣散。   宫祁看着眼前这一幕,饶有兴趣地一笑,“居然被你控制住了,看来你们的精神还算契合呢,不过这一个恐怕是不行了……”   宫祁往前走了几步,像是要仔细打量裴清,尹慕寒抬起手挡住了宫祁,冷冷地说:“为什么随意使用极端的精神浸染?你难道不知道它的杀伤力吗?”   “真是好笑,”宫祁懒洋洋地说,“你不是也认为向导是弱者吗?怎么,现在来同情他们了?”   尹慕寒冷冷地盯着他,宫祁终于停止了对江霁的折磨,把不省人事的江霁从地上抱了起来,手指轻轻拂过对方因为痛楚而出了一层细汗的脸。   “你也曾经逼死过人,对方是个向导对吧,”宫祁看着他,目光阴冷幽深,“所以,我们本质都是一样的……”   尹慕寒顿了顿,冷笑了一声,“你可管不起我的事情,我的确不想跟你起冲突,但是,你不要以为我是因为不敢动你。”   听到这句话后,宫祁顿时收起了玩味的笑意,用复杂又阴狠的目光盯着尹慕寒看了良久,最后,他的视线又落在了被抱在怀里的裴清身上。   他用轻柔的语调说:“尊敬的上校大人,希望你能早日完成这次的任务。”   白悬被自家老爹勒令回去,那必然还是为了给他“配种”。他在白家的地位并不高,所以轮不到他来做主,尽管白悬无比厌烦,但还得必须回来。   被允许进来后,白悬推开门,看到白毅彦上将悠然坐在藤椅上,端着一本书在看。   看到自己儿子走进来,白上将淡淡地瞥白悬一眼,说道:“我把你的抑制剂停掉了。”   白悬紧锁着眉头反问:“为什么?”   “你的量已经超标了,”白毅彦扔掉书站起来,语气低沉,“你就不能换种方式吗?抑制剂对你已经完全没好处了。”   白悬毫不在意,神情冷漠,“哪又怎么样?”   “所以你的能力才停留在八阶提不上去。”   白悬耸耸肩,“之前提升太快,我也需要时间调整。”   “我知道你天赋不错,为什么不能接受一个向导?又不是非得要你喜欢他,只要结合就够了。”白上将知道白悬的劣习很多,唯独对这一点特别不能忍受,那是丝毫不分利弊地,死倔地固执着自己的想法,哪怕是错的,他都要坚持错下去,绝不回头。   白悬扬起嘴角,冷冷地嘲讽,“我做不到!而且我也不需要弱者!”   看着白悬冥顽不化的样子,白毅彦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白悬说:“我不管你愿或不愿了,今晚你就给我留下来,别想走!”   白悬的神情依然冷漠又轻蔑,很明显是没有把自己父亲的话放在心上。   白上将绷起了脸,威胁道:“让你在娱乐圈也是玩玩而已,我随时可以让你回来!”   似乎是这个威胁起到了作用,白悬顿时沉下脸,摔门而去。   —   当一个柔美的向导赤着脚走进卧室的时候,白悬正站在窗边吹冷风,听到推门的声响,他也没有回过头。   少年从背后抱住白悬,双手仿若无骨地抚上对方的胸膛。   他的鼻尖萦绕着向导身上幽幽的香气——那是信息素的气味。而少年温软的呼吸还喷在他的脖子上。   白悬又开始燥热了,但他非常厌恶这种感觉。   那少年见白悬并没有阻挡他的动作,便大胆地伸手往白悬衣服里伸去。   可是他的手都还没有碰到对方的肌肤,就被白悬用力地掀了出去。   少年被他掀翻在地上,慌张失措地抬起头,以为是自己在无意间做错了什么。对方像狼一样冰冷又凶悍的目光让他的心脏骤然悬了起来。   白悬的眼里有杀意,那少年认命般地闭上眼睛。   但是那狂躁惊悍的气息并没有吞没他,白悬只是转过身走到了门边,然后打开门走出去了。   他甚至都没有看那个少年一眼。   白悬克制了狂躁的杀意,但是他却无法控制身体的燥热,他急切地想要某种东西来安抚他。至少那个少年还提醒了他一件事——其实他早就滋生出欲望了,还是结合的欲望。   之前没有察觉到是因为他没有意识到,或者拒绝承认,而有些东西,尤其是欲望,一旦被主观意识到,就会变得越来越明显,继而像野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   白悬怀着异常古怪又复杂的心情回到郊区的房子时,里面的一片漆黑让他莫名其妙地失落起来,同时也更加烦躁不安了。   他又没带钥匙,在门外等了几分钟就不耐烦了,难以遏制的焦躁情绪席卷了他。白悬面无表情地盯着那扇紧紧关闭的门,他很清楚要控制自己的异能,不能随便乱使,尤其是在他情绪如此不稳定的时候,极有可能造成破坏性的后果,但是双拳还是无意识地握紧,再握紧。最后竟然一个使力,把整个门把手都扳下来了。   推开门走进去,黑暗里一片寂静。   白悬静静地环视了一会儿,确信了裴清并没有回来。   —   很晚的时候,尹慕寒带着裴清回来了。   看到门锁整个被卸下来了,裴清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眼花了。后来他又以为是小偷进来了,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去,发现有一个人影坐在沙发上,裴清吓了一大跳,把门猛地推开了,借着透进来的月光仔细一看,原来是白悬,顿时松了口气,当下就猜到白悬又忘记带钥匙了。   裴清呆笑了两声,心想今天真是什么都不对劲。   他走进去把灯打开,“说了多少次要带钥匙,把门锁都卸下这种事也只有你干得出了。”   白悬竟然没有顶回来,裴清略微诧异地斜了他一眼,发现对方似乎有点不大对劲,但是他懒得去想为什么,去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尹慕寒走进来了。   裴清故作淡定地移开视线,拒绝去想之前的画面。   他拿着杯子遁进了自己的房间,就把门关上了。   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面对那两个人的时候,裴清竟然觉得异常尴尬。   平静下来之后,裴清就坦然了,粗神经的他自然不会感觉到明显的异样,但是客厅里的两个人就痛苦了。   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在空旷的大厅幽幽地响起。   白悬靠在沙发上,面露疲色。   “怎么?伯父又逼你了?”尹慕寒走过去坐下,看向瘫在沙发里的人。   白悬嗤笑一声,“如果我不愿意的话,没有人能真正逼迫我。”   “慕寒,”白悬突然敛起了不可一世的表情,“我发现自己有欲望了,是结合的欲望。”他沉吟了半晌,又随口问道,“你呢?”   尹慕寒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冷寂的脸庞上竟流露出一丝有些茫然的神情,“我不知道……”   白悬玩味地看着他,“没有立刻说出不,这种犹豫……是不是表示你有过?”   尹慕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给出否定的答案,但是话到了嘴边,却又被一种莫名的犹豫吞了回去。   白悬轻轻笑了起来,“但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欲望,我可不喜欢强迫的事情。”他又戏谑地提议道,“不如试一试?”   白悬脸上是一种玩味又漫不经心的神情,但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内心是忐忑不安的。   尹慕寒没有说话,沉默着,但并不像是否认了,反倒像是无声的犹豫。   但是白悬已经不想忍耐着那种快要把他烧起来的渴望了,有些想法一旦产生了,就真的难以停下。   —   裴清正准备拉灯睡觉,突然听到门响了,他赶紧把裤子穿了起来。   一转身就看到了白悬,双手交叉地放在胸前,慵懒地倚在门边,“裴清。”   裴清微微皱起眉头,顿时就有了莫名的危机感,“你怎么又来折腾?”   白悬走了进来,用很认真语调说:“我想试一试你的结合点。”   裴清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冷冷地问道:“你到底想干嘛?”   白悬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随意,但内心却有些莫名其妙的紧张,他原本应该说“我们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有结合的欲望”但是话到了嘴边又变成“就是想试试”。   察觉到裴清身体的僵硬,尹慕寒轻轻说了句,“不做别的。”   裴清被他们的无理取闹弄得有些恼怒了,他毫不掩饰脸上的厌恶,指了指门口,“不要以为你们帮了我就可以要求我做任何事情!快走,我要睡觉了!”   但是事实证明,白悬是不吃硬的,给他来硬的他就会比你更狠。   他直接拽过了裴清的手,把他往床上拖。   裴清狠狠地挣扎起来,“你这个疯子!滚开!”   白悬用力把他往怀里一拉,双唇贴在裴清的耳侧,“只是关心一下你,就不能乖乖合作吗?”   裴清猛地推开了他,跳下床,身体撞在了床边柜子的尖角上,后腰被撞得很痛,但是他忍着,没伸手去碰。   白悬怎么肯轻易罢休,他再次狠狠地抓着裴清的胳膊,直接往床上压。   裴清闹得起来,他用还可以动的那只手狠狠地在白悬的肚子挥了一拳。   竭尽全力,毫不顾忌。   腹部的疼痛让白悬当即松开了他,精致的眉目变得狠戾起来。   “裴清,你敢打我。”   裴清虽然挥了拳头,但是他仍然清楚这两个人都不好惹,单独对方他们其中一个,裴清都不一定有百分百的胜算,他更不可能把这两个人都打趴下,当下只想立刻离开这个房间避开他们。   才退了一步,就被白悬拽住了手腕。   裴清被他攥得很痛,但却不能挣脱半分,裴清又寸步不让,于是两人僵持着。   尹慕寒低声道:“白悬。”   白悬顿了顿,骂了句听不太清的话,克制着火气勉强放开了裴清。   裴清不耐烦地朝着那两个人大声地吼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白悬刚想往前,却被尹慕寒拦住了。他缓缓走近裴清,虽然并没有动手,但裴清却感觉到了更大的压迫感。   白悬跟着笑了笑,“又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   裴清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这两个男人。   一个平静而冷淡,一个狠戾又危险。   心照不宣的默契,暗示着不听话可能会有更加危险的事情发生。   裴清深吸了口气,“你们别逼我……”   白悬摊了摊手,懒懒地说:“明明是你在逼我们。”   裴清往后退了几步,似乎是想寻找跑出去的缺口。后背却撞上了尹慕寒的胸膛。尹慕寒伸出修长有力的双臂搂着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我们绝不会做其他的。”   裴清紧紧皱着眉头,心绪不安宁地起起伏伏,最终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大概逃不过,反而不再挣扎了,以他自己的力量并不一定能够敌得过他们两个人。只能先按他们说的做,避免更加危险的事情发生,然后再伺机用精神力反击。   尹慕寒把裴清抱过来,搂在自己怀里,轻轻地扣住了他的双手,然后白悬就徐徐分开他的双腿,裴清立刻挣动起来。   白悬耐着性子安抚道,“只是找结合点而已,不要紧张。”   裴清紧紧闭上眼睛,柔软的睫毛不安地颤动着,希望避而不见可以降低身体的迷乱感。   白悬的手指上有一层薄薄的茧,不轻不重地擦过大腿内侧的皮肤时,就会激起一阵古怪的战栗。当白悬的指尖深处探去时,他故意用指尖重重地按揉了几下,裴清的身体很明显地颤抖了起来,被分开的双腿下意识地想要合拢。   “够了!”   裴清猛然挣扎起来,但是被尹慕寒抱住了上半身,只能狠狠地踢着修长的腿。   白悬的下巴被他踢到了,虽然力度很大,但不足以对他构成一丁点的伤害,反倒刺激了他不断压抑的欲望。   尹慕寒轻轻地抬起裴清的下巴,发现他颊边的肌肉正微微地抽搐,很明显是因为用力咬着牙关的缘故。   凉凉的指尖拂过怀中人薄薄的眼睑,他能感觉到裴清现在过于紧张了,每一寸皮肤都绷得死紧,身体不安地扭动着。   他对白悬说:“你轻一点。”   白悬闷闷地哼了一声,但手上的力道还是松了很多。   他拉开裴清的一条腿,低下头,吻了上去,大腿内侧的肌肤很细滑敏感,只用牙齿轻轻地啃咬舔/吻,就能让人难以抗拒。   低微的紊乱喘息声,清晰地传入另外两个人的耳里。   原本还冷淡的身体在这样的抚慰下迅速潮热起来,裴清难耐地蹙紧了眉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他喘着气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白悬看着裴清沉浮于快/感中迷乱又痛苦的表情,满意地笑了一下,他用手掌包裹住了半苏醒的欲望,一边缓慢地动作着,一边低沉地说道:“只有让你情动了,结合点才会发热,这样才能找出来。”   光是身体上的掌控和爱/抚是不够让向导们沦陷的,还必须攻占他们的精神领域,意识相互交融了,身心合一了,才能让他们真正地情/动,结合点才会打开,否则都是无用的。   所以,从一开始的时候,白悬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裴清的精神领域,一步步操纵了他的意识,裴清才会如此迷乱的。   在起起伏伏的快/感中,裴清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不让羞耻的声音流泻出来。   他在身后人的怀里不断地打着颤,尹慕寒松开了扣着裴清十指的双手,让他更加放松地靠着自己,察觉到上半身的禁锢被解除了之后,裴清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睛,稍一抬头,就对上了尹慕寒的脸,那双氤氲着淡淡水雾的眸子让他心里起了一丝涟漪,然后止不住地扩散开了。   如果说,尹慕寒之前的态度都是怀疑的,不确定的,但是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被眼前这个向导蛊惑了,引/诱了,完全陌生的欲望在他身体深处慢慢苏醒。   尹慕寒忍不住低下头,柔柔地在裴清的发丝上亲了亲,用手指抚摸着裴清的双唇,指尖探入他的牙关,裴清终于松开了唇,转而泄愤一般地用力咬着送到嘴里的手指。   毫不留情地,狠狠地往下咬,闻到了血腥味之后裴清还继续用力咬。   尹慕寒丝毫都没有挣动,像感觉不到痛似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裴清顿时觉得索然无味,又害怕自己中了他的招,于是就慢慢地松开了嘴。   白悬的手指慢慢加快了动作,掌心不断地、缓慢地、轻柔地用力,在最后一刻,裴清再也忍不住了,而始终被他压制在喉咙里的呻/吟声也一并泄漏了。   沾了血的舌尖格外艳红,尹慕寒再一次的忍不住了,抬起裴清的下巴,低头吻上裴清的唇。   趁着裴清意乱情迷之际,白悬的手指探入了稍稍放松的入口处,但是刚进去就前进不得了,他换了角度也加大了力度,但就是不能前进半分。   白悬原本就异常燥热,又拼命忍耐着汹涌的欲望,察觉到裴清如此激烈的抗拒,他有些不耐烦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抵触了?”   因为裴清已经察觉到白悬对他的精神控制,所以在意识方面也开始抵抗着白悬的侵犯。   裴清看似柔顺,但其实在某些方面异常倔强,他不情愿的事情你怎么逼他都不会做的。就像现在,他其实撑得非常辛苦,尹慕寒感觉到怀里的人已经僵硬成一块木头了。   低下头,尹慕寒亲了亲他的耳朵,“裴清,把精神防线撤掉好吗?配合一下,很快就好了。”   然后,他们都没有再催促裴清,给了他很长的时间去适应。直到他的呼吸都变得均匀了,白悬才继续往下做,而此时,两人的额头竟也覆了一层薄薄的冷汗,看到裴清舒缓下来的那一刻,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   似乎有人轻轻地叹了口气,但是裴清觉得那一定是自己意识模糊出现幻觉了。   白悬虽然急躁,但到底还是小心了,所以痛感倒没有多少,更多是难堪和屈辱的感觉,当着那两个人的面打开身体,所有隐秘都被窥探得一清二楚。   裴清觉得自己快崩溃了。他真的无法理解这两个人的思维,明明一个厌烦他,一个漠视他,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呢?折磨他的新方式?   时间一长,裴清的身体就开始发热了,他压抑着喘着气,肌肤也开始泛起好看的粉色。   ——这是情/动的前兆。   尹慕寒把手放在裴清的小腹上轻轻抚摸着,微凉的掌心细致地感受着温温的热度。   下腹的某个地方异常灼热,像是埋了一颗火种在里面。   结合点虽然找到了,但却并没有打开,因为裴清还是抗拒的,将他们堵于他的精神领域之外。裴清不妥协的话,他们也没有办法,除非强制打开精神领域,但是那样会对向导本身造成伤害。   空气还是有某种诱人的气味徐徐地蔓延开了,一丝丝地浸入身体,升腾起欲/望的热度。   气氛骤然变得暧/昧又危险。   可是就在这个间隙,白悬和尹慕寒的意识仿佛被某种力量操控了,让他们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裴清趁着这个空隙,挣脱了尹慕寒的怀抱,又把面前的白悬推开,以最快的速度地把裤子套好。   当两个人反应过来时,裴清已经避开他们鹰凖一样的视线,故作淡定地往外走去。   白悬最先回过神,猛然抓住了裴清的手,往自己怀里一带,又顺势压在了床上。   “滚开!”   裴清剧烈地挣动起来,甩开了白悬的手,大声地吼道:“离我远点!”   白悬黑沉沉的目光一凛,这下子整个人都压了上去。他的骨架虽然偏纤细,但是覆在上面的薄薄肌肉却蕴藏着巨大的力量,就像一只极度危险的豹子。   僵持间,尹慕寒轻轻地说了声,“别逼他了。”   裴清虽然倔着脸瞪他,但是白悬却感觉到他全身细微的战栗。   犹豫半晌,白悬还是缓缓松了力道,没有再强迫裴清,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举动了。   裴清狠狠地甩开了白悬的手,凌乱的衣服都顾不上整,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逃难似的离开了这个房间。   留下另外两个人依然沉默地站在那里。   尹慕寒缓缓地眨了下眼睛,轻声道:“看来他没有结合的意愿。”   白悬冷笑了声,“但是还是逼一下的。”   尹慕寒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片刻后白悬又重重地叹了口气,仿若自暴自弃般地摇了摇头。   “真是报应……”   苦涩又复杂的情绪在俩人的胸腔里激烈地翻涌着,他们的情绪绝不会完全一样,但有一点一定是相同的――压抑。   无论什么时候,哪怕是刚刚暧/昧又情/色的氛围,他们心里的感情也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平静。   裴清明明就在他们身边,但却明显隔着一条巨大的鸿沟。   那是无法消除的隔阂,裴清甚至连机会都不曾给过他们。   之前裴清巴巴地倒贴过来的时候,他们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这个卑微的少年,放任他自甘堕落。但是现在,他主动远离时,他们却想把他牢牢禁锢在身边。   —   裴清双手环膝地蜷在沙发里,他感觉身体里的结合点因为发热而带来某种灼热的痛感。   白悬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攥着裴清的锐利视线几乎能将人割伤,但是裴清偏偏不抬头看他。   白悬被他这种样子弄得火气噌的窜上来了,他走上去抓着裴清的胳膊,“就算逼着你结合,那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别给我摆出这种样子!”   好不容易才缓和下来的气氛又轻而易举地被点燃了。   尹慕寒走过去,揽住了白悬的肩膀,“忍忍吧。”   白悬盯着裴清看了良久,最后还是慢慢松开了手,冷笑道,“总有一天会把你所有的棱角都磨掉!”他愤愤地转过身,大步去了楼上。   总有一天……但是,他们可能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了。   尹慕寒淡淡地看了裴清一眼,什么都没说也走了。   于是整个一楼终于彻底安静了。   没有了那两个人侵略性的气息后,裴清终于能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和神经了。其实刚才的精神抵挡他也做得非常吃力,即使还勉强能把那两人拦在自己精神领域之外,但是那都是短时间的,时间一久裴清觉得自己明显撑不住。   裴清在脑海里回忆了下时日,慢慢发现他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他蜷缩在黑暗里,深重地叹了口气,竟然觉得异常的焦躁。这一次的任务让他感到非常难受,总有一种不太情愿又力不从心的感觉。其实他能隐隐约约地猜到答案,但是他不想承认。   被他们逼急的时候,甚至都想直接以失败告终算了!   但是任务的失败并不像死亡,能一了百了,他或许会永远停留在这里刷什么狗屁任务了,而且说到底,死亡也是一种极为不负责的行为。   他绝对不允许这两种情况的发生!   裴清胡思乱想了很久,最后竟慢慢地窝在沙发里睡着了。   —   把大门弄坏的罪魁祸首并没有想象中的坦然和无所谓,白悬在自己的卧室里抽了好根烟后,依旧是烦躁不安,最后还是下楼去了。   裴清穿着睡衣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大门还敞着,凉凉的夜风灌了进来,白悬看到他这种没有警惕的样子着实气了一下,走过去的时候发现裴清居然还睡得很安稳,顿时又生不出气了。   白悬弯下腰伸出手臂,以非常轻的力道抱起了睡着的人,站起来时身体有些不稳,晃了晃,但是却没有把裴清惊醒,大概是今晚被折腾得太累了。   他把裴清抱回床上躺下,静静地看了他很久,睡梦中的裴清呼吸均匀又细长,之前迷乱和痛苦全都消失了,只剩下纯粹的平和。   白悬突然苦笑了一下。   心里涌起的柔和情绪非常陌生,这种感觉似乎从来不会属于他们。   白悬带上卧室的门走出去的时候,尹慕寒正坐在沙发上,目光盯着空气里的某一处,似乎在想些什么。   尹慕寒从来不会也用不着在同一件事情上费太多时间思考,但是今天,他发现自己几乎都在想这一件事了。   白悬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又拿出烟点燃,还给尹慕寒递过去一支。   对方没有接过来,白悬自嘲地笑着说:“夜晚还很长,总得来点什么打发时间啊。”   黯淡的月光照进来,细碎的幽光洒在他们身上,让俩人看起来像是蒙上了一层灰纱。   他们就这么坐了一整晚。   裴清的外型不错,加之他一直在刷新自己的形象,整个人的风格终于从暗黑叛逆系的阴影中慢慢走出来了。渐渐地,广告片约代言什么的也都来了。林雅微让他接了一部古装剧,很正统的武侠风,虽然还只是演男三,戏份并不多。但是林雅微说,宁愿在一部好片里演配角,也不要在烂片里演主角。   试镜什么的他都通过了,最近,剧组正式开拍了。   裴清简直是得到了救赎,他借着演戏之名早出晚归,即使那天没有自己的戏,他也会过去观摩,让自己沉溺在拍戏里,避免和那两个人碰面。   因为从那一晚过后,他们的关系就变得异常尴尬又怪异起来。但是那两个人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种事情在异能者看来可能是再自然不过的,因为向导本来就是配给他们的。也就是说,在他们的认知里,裴清本来就是他们的所有物。   但是裴清可不会这么想,他觉得跟他们相处的氛围越来越怪异了,明明无话可说气氛凝滞,但偏偏那两个人又神经质地盯着他看,周遭就会蒸腾出一种莫名的热度,窘迫又让人恼怒。   裴清非常矛盾而又压抑的,同时还很担忧焦急,因为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但是进展似乎不够快。他很想做点什么推动一下任务的进展,但是又不大乐意。   连看到那两个人都会感到不自然,难不成还指望他主动?   哎……   在片场休息的间隙里,裴清已经是第N次叹气了。   和他搭戏的女配角LINDA看到裴清消沉的样子,泡了一杯茶端过来,“怎么?是不是最近没休息好?”   那些事情都是无法告诉外人的,裴清只能微微一笑,当是默认了。   “队友给你太大压力了吧?”   裴清微微一愣,但对方的表情很坦然,而且语气真诚没有揶揄的意味在。裴清寻思着LINDA应该不是那种意思,是他自己想的太多了。   LINDA说:“你只是个普通人,能做到这种份上已经很好了。”   “谢谢你的鼓励。”   LINDA把泡好茶的保温杯塞到他手里,“可以提神。”   裴清笑着接过了,“谢谢你。”   “不客气。”   裴清其实有点怀疑,因为他毕竟来到这个世界很有一段时间了,普通人在娱乐圈有多难混他不是没有体验过。几乎没有人会主动搭理一个小透明,虽说裴清现在也有了一点名气,但是,他和身为异能者的LINDA比起来,还不算什么。   对方为什么要接近他?   裴清想了片刻,很确信他和LINDA只是第一次见面。   看来他的两个队友已经给裴清留下阴影了,直接导致裴清现在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了,尤其对方还是一个异能者。   不过,LINDA能对自己做什么呢?   裴清苦笑着摇了摇头,一口气把泡的茶水全喝了。   拍完最后一场戏的时候收班,已经凌晨三点了,剧组的导演和演员相互打了个招呼就都散了,有车的自己开车回去,没车的就等司机来接。   一辆黑色的车子停在那里,车牌是他所熟悉的。   裴清揉着酸痛的肩,慢慢走过去坐上了车。   黑漆漆的景色幕布似的卷过,裴清感觉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拍戏太累的原因,太阳穴针扎似的痛,意识还有点飘浮。   口袋里突然传来手机电量快耗尽的警报音,裴清掏出手机看了眼又放了回去。   一会儿后,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来电显示是白悬,裴清自然是不想接。振了一会儿后又停了,然后又振了起来,裴清想了想还是接了。   白悬劈头就吼道:“裴清,你赶紧给我回来。”   裴清皱着眉头没有接话。   白悬放缓了语气,“我……太急了,你现在在哪?”   裴清还是回了句,“我在回去的路上。”   听到这句话后,白悬明显舒了口气,又问道:“今天片场发生什么事了吗?”   裴清正了正坐姿,“你在怀疑什么?”   白悬有些焦躁,他深吸了口气,“告诉我,你现在到哪了?”   裴清望向窗外,却发现车子不知什么时候开上了高速公路,把他往一个莫名其妙的方向带。   他心脏猛然一紧,恍惚间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于是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睁大眼睛努力看清窗外的事物。除了黑漆漆的树木,哪里还有建筑物的影子。   “喂!你他妈要带我去哪?”裴清吼道,伸手过拽司机的肩膀,却发现前面那人面容冷峻,并不是之前的那个司机。   对方背对着裴清用波澜不惊的语调说,“马上就到了。”   裴清脸色惨白地愣了两秒,白悬的声音又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可是他还未说话,奄奄一息的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宣告枯竭了,屏幕一黑自动关了机。   操!   裴清把手机扔到一边,从后座探过身子,双手拽着那人的领子用力往后一扯,对方没料到他竟然敢这么做,身体被拽得猛然往后一仰,方向盘从手里脱离了。   裴清揪着他的领子,“停车!我要下去!”   男人挣动了两下,发现裴清竟更加用力,他反而平静下来,乖乖地踩下刹车。   裴清飞快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但是他面前却矗立起了一堵人墙,他甚至迈不出一步。   因为,五个身形魁梧的保镖将他死死围住了。   那司机平静地摇下车窗,对他说:“我们还有两辆车,一共是八个人,你能逃得了吗?”   裴清突然握紧了双拳,用力地推开站在他面前的人,却被旁边两人抓住了手臂,像铁钳一样牢牢地焊在他身上。   短促的僵持后,他们把裴清重新扔回了车里。   裴清头痛欲裂地歪着身子靠了下来。   这绝对是早就计划好了的!   那个LINDA真的有问题,裴清心里突然涌起了一阵复杂的感觉,夹杂着明显的失落。   他只是想在离开之前,再相信那些人一次,而结果却是这个。   他拿起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不停地尝试开机。   “即使打了电话也没有用,”那毫无感情地声音从前面传来,“因为要抓你的人,是宫少爷。”   裴清其实也差不多猜到了,按宫祁那个性子,为了江霁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如此精密地策划,这样的手腕居然用到了他身上。裴清他自己都觉得好笑,那个宫祁居然还真是把他当做头号情敌了呢。   车子越开越偏,去往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过了好久,终于停下了。   好几个人从后面的车子里走了出来,把裴清拖了出来,动作不算粗暴,但非常用力,掐得裴清胳膊痛,好像生怕他逃脱一样。   裴清苦笑道,“我现在全身无力,肯定是逃不走的,你能不能给我轻点。”   这是偏僻的远郊,而矗立在裴清面前的是一栋奢华的别墅,这种手笔显然是出自宫祁了。   裴清嘲讽地笑了笑,任由那些保镖把他拖了进去。   客厅大得离谱,宫祁靠在沙发上,架着腿,手里还端着一杯茶品着,那模样优雅又高贵。   两个保镖抓着裴清的胳膊,把他按在了椅子上,正对着宫祁。   裴清知道自己逃不过,反而平静了,他只想赶紧熬过这必经的一劫。   一个男人提着黑色的箱子走了过来,打开来一看,好几只型号不一的针筒,里面装着不详的红色液体,看起来跟鲜血一样。   尽管一再告诫自己要镇定,裴清心里还是忍不住发毛,原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宫祁低低地笑了出来,缓缓开口,“别担心,我答应了江霁不会伤害你就一定做到。只是,想留下你的把柄在手上,确保你不会脱离控制,不会对我造成威胁。”   裴清看着他说:“对付我这种小人物需要这样吗?”   宫祁站了起来,慢慢走过来,用手指挑起裴清的下巴,“你可不是小人物。”   裴清把头偏过去,避开他的手。   “我知道你在忌讳什么,”裴清盯着宫祁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和江霁只、是、朋、友!”   宫祁看了他一眼,眼神轻蔑得就像在看一个幼稚无比的傻小孩。   “我当然知道你和他只是朋友了。”   “那你还不放过我?!”   宫祁突然笑了一下,“所以你只需要留下把柄在我手上,否则,”他顿了顿,用冰凉的手指掐着裴清的脖子,虽然没有用力,却让裴清打了个冷战,“你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裴清的瞳孔一阵紧缩,心里窜起来的寒意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眼前这个男人大概已经疯了吧,这明明就是一种病态乃至是畸形的占有欲!难道所有靠近江霁的人都要惨遭他的毒手吗?   不可理喻!   裴清冷笑了起来,“你以为这样做就能得到他吗?”   “你越是逼他,他只会越来越恨你,直到最后回不了头!”   这些所谓的,高高在上的控制者们,一个两个都是彻头彻尾的变/态!   宫祁沉下脸,冷冷地下了命令,“给我用最大的剂量。”   旁边的保镖立刻拿起了最大号的针筒。   另外两个人按住裴清的身体,他猛烈地挣扎了起来,但是手脚却像被铁钳夹住了一样。   “放开我!宫祁,混蛋!”   裴清挣红了眼睛,哑着嗓子嘶吼着,但是不论他怎么挣扎,那尖锐的针头还是刺破了那脆弱的肌肤,冰凉的液体缓缓输进了血管。   裴清彻底不动了,他无力地靠在椅子上,发丝凌乱,神情麻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很快,身体里就窜起一阵陌生的热度,莫名袭上了一股兴奋感和空虚感。感官又变得异常敏锐起来,而前几天他还刚刚打过了抑制剂。   裴清甚至能感觉到下腹慢慢灼热起来。   然而,在那一瞬间裴清还相对松了口气,他原本很害怕那是艾滋血一类的东西,如果只是催发本能觉醒的药物,那么他屏蔽掉自己的感官就应该可以撑过去,只是他不知道宫祁为什么要给他打这种药。   直到两个保镖把他放在米白的地毯上,而另一个人走到了一边,支起三脚架,拿着一个专业的摄影机开始调焦时,裴清终于懂了他要干嘛。   裴清咬紧牙关,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开始发挥向导的意识力,关闭了自己的感官,他就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的,尽量减少外界带来的刺激。   “不要忍了,”宫祁的语调很平静,但却带着令人恐惧的寒意,“我就是要你一个把柄,所以这场戏你不拍也得拍。”   裴清闭着眼睛,把脸缓缓别过去,贴着柔软的地毯。   宫祁看着裴清不为所动的样子,轻佻地笑了一下。   他用的可是最大剂量,裴清不可能完全没有反应。可是十分钟过去了,裴清仍然保持那个姿势一动不动,甚至让人感觉他就这么睡过去了。   时间一久,宫祁开始变得没有耐心,他冷冷地威胁道,“你自己不动手的话,我就让别人来。”然后抬抬眼睛示意了旁边的保镖。   两个人走了过去,解起了裴清衣服上的纽扣,脱下了他的外套。裤子的扣子也被解开,拉链拉下了。   裴清一咬牙,认输般地说,“够了!够了!我自己来。”   那两个保镖看了裴清一眼,停下了动作。   裴清艰难地转过头去看宫祁,神情漠然道:“让他们放开我,我自己来。”   宫祁冷冷地看着他,沉默了几分钟后,他朝那两个保镖抬了抬眼,那两个人这才松开了裴清。   裴清的脸上是疲惫万分的表情,无力地说道,“我只是一个小明星,何必用这招对付我?”   宫祁脸上的笑意带上了嗜/虐的意味,看起来非常残忍。   “认命吧。”   裴清的身体僵硬了许久。   最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动手解起自己的衣服。但是他的意识力却在飞速聚集着,不露声色地等待着一个最佳的契机。   可是,当裴清解开上衣的第三颗纽扣时,门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踹开,整个分崩离析,发出轰然一声巨响。   宫祁似乎早就料到白悬和尹慕寒会来,神情并无多大变化,而站在大门附近的保镖还识相地退到一边去了。   裴清只好暂时收住了聚集起来的精神力。   白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裴清,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整个人看起来非常虚弱。   呼吸顿时一窒,他冲过去把裴清抱在怀里。   裴清下意识地握住了他的手,指尖还在发颤。   白悬紧紧地反扣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凌厉的眸色一点点地冻结成冰。   那是一片冰寒的杀意。   白悬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就开始了最激烈的精神攻击,而周围的气氛像是突然凝滞了一样,空气都没有再流动。   裴清能感觉到白悬的极度愤怒,他一来就把浸染能力猛地调到了最高值,没有一个渐进的过程,这其实需要异能者有强大的承受力。   白悬和宫祁的基础实力或许相当,但是白悬没有结合向导,只有结合后,精神力才会成倍地提升,现在的白悬可能敌不过宫祁。更何况他最近的状态很不好,更加不是宫祁的对手了。   僵持的时间一长,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起来,握着裴清手掌的指尖也变得越来越冰凉。裴清能感觉到白悬的力量正在流失,而且流失的速度越来越快。   裴清闭上眼睛,让意识主宰,然后毫无痕迹地进入了白悬的精神领域。   有了裴清的引导,白悬的状态慢慢好了起来。   尹慕寒也察觉到白悬的情况不妙,快步走了过来,“够了,不要再攻击了,你会伤到自己的。”   白悬却并未停止,精神浸染的攻势甚至更加激烈了。   尹慕寒只好强制打断了白悬的精神攻击。   白悬停了下来,把裴清抱得更紧了些,让他的脸贴着自己的胸膛。   白悬那张漂亮的脸因为强烈的杀意而有些扭曲狰狞,如同鬼魅一般。   “我一定要你的领域粉碎,连同你这个人一起,一点点地碾碎!”   宫祁冷笑了一声,“好啊,不过在此之前你可要保证自己还好好活着。”   尹慕寒转过身,冷冷地盯着宫祁。   “你到底想干什么?”   在他一贯优雅冷淡的语气里,第一次流露出如此烦躁的杀意。   宫祁走过来,收起了脸上的轻佻,神情复杂地盯着尹慕寒,“看来他的地位真是非同一般啊,竟然连你的精神防线都开始不稳固了。”   “跟我们闹翻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宫祁,别高估你自己了。”   宫祁反而笑了起来,“噢?你们要为他来对付我?”   尹慕寒微微抬起眼,凛冽如冰的气息从他周身缓缓散发出来。   “其他人都不准碰他。”   “很好,”宫祁勾着嘴角,“但是我也不能轻易放他走,因为他已经威胁到我了,留下把柄就好。”   “只有留下把柄就够了?”   宫祁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缓缓吐出两个字,“大概。”   颇有心机的威胁,没有完全撕破脸,甚至看似妥协了,但却还是让人揪着心。   尹慕寒压制着胸口的怒意,缓缓道:“拍着这种视频,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你很清楚。”   “我当然清楚,”宫祁斜了他一眼,“这只是一个把柄而已,怎么?这都不情愿了?”   他盯着尹慕寒看了片刻,突然残忍地笑了,“别搞得跟不忍心一样,逼迫人这种事情,你们以前也常做的啊……”   尹慕寒的脸色越来越阴沉。许久,他冷然问道:“你真的不会让视频流出去?”   宫祁点点头,却意有所指地说:“这取决于你们。”   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了尹慕寒冰冷莹透的瞳孔,“我知道了……”   尹慕寒走到裴清身边,慢慢蹲了下来,裴清看着那双淡色的眸子,没由来地感到一阵心悸惶恐,他在面对宫祁时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裴清侧过脸,无意识地往白悬怀里靠了靠。   虽然,他对这两个人都谈不上喜欢,但相比之下,此刻的白悬显然更加安全。   尹慕寒伸出手,似乎是想拢拢他凌乱的发,但是裴清却把脸埋在白悬的怀里。   白悬把裴清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沉声问道:“慕寒,你想干什么?”   对方没有回答他,反倒伸出冰凉的指尖在裴清薄薄的眼睑上拂过。   模模糊糊中,裴清似乎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   深夜,漆黑的天幕把一切都隐匿了。   室内一片寂静,裴清躺在床上,体温无意识地升高。   昏睡过去的他向导信息素泄/露了,而且源源不断,来得越发汹涌激烈。   室内甜香馥郁。   另外两个人坐在床边,无声地压抑着身体深处快要喷/薄而出的欲望,就这么看着陷在柔软中沉睡的人。   但这种安宁只是暂时的。   如果裴清一直不醒,那两个人也不一定会让他一直安睡下去,更何况他的体温还一直在升高,很快裴清就满头细汗了。   “好热……”躺在床上的人呓语着,身体微微挣动了起来,略显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住了丝滑的被单。   白悬看到裴清的指尖微微泛起了青色,终于忍不住握住了他滚烫的手。   裴清喃喃低语了一句,缓缓睁开眼睛。   鹅黄色的灯光很柔和,一点都不刺眼。   白悬离他很近,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裴清把手抽了出来,把他推到一边,然后自己坐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的浓郁味道让他知道情况不妙,他撑着酸麻的双腿站了起来,脸上还竭力保持着冷淡的神情。   裴清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谢谢……你们帮我,其实……你们可以离开了。”   听到这句话,白悬的脸色陡然变得僵硬起来,绵密的疼痛从他心脏上蔓延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并未打算离开,但也没有再靠近裴清了。   房间里没有人说话,除了略显粗重的呼吸声再无别的声音,气氛非常诡异。   裴清慢慢地往门口走去,离他最近的白悬却没有拉住他。   倒是尹慕寒走过来,拽住了裴清的手。   他的面容依然清冷淡漠,但是那眼里却含着强自压抑的戳热,仿佛幽暗的火光。   裴清一直感觉他比白悬难对付得多,总能给他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   他忽然猛力地将手往回抽,但对方显然不给他这个机会,紧紧握住裴清的手,下一秒就把他往床上拖。   直到尹慕寒把裴清压在了床上,白悬还是僵硬地站在原地。因为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前所未有的痛,身体都有些麻痹了。   裴清愤恨地用力挣脱,却被尹慕寒越抓越紧。被对方这么一逼,裴清恼怒地失去了控制,开始不顾一切地厮打着他,还专挑脸和脖子这些脆弱的地方下手。   但是尹慕寒很快就制住了他,压住了裴清乱踢的双腿,把他的手紧紧地扣在了床上,不放松分毫。   裴清的呼吸凌乱又急促,他的手脚都被压制住了,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   他突然之间就发起了侵袭,尹慕寒没留意,精神领域被他攻击了,他微微蹙起了眉头,很快就利用思维共感侵入了裴清的精神领域。   尹慕寒俯下脸,平稳的气息竟也变得急促起来,“继续啊,试试你能不能控制我……”   裴清咬着牙,把脸别了过去。但是下巴又被对方掐住了,强硬地把他的脸又转了回来。   他的精神领域被尹慕寒强制性地打开了,一向冷淡的语调里第一次带上了暧/昧的意味,“是不是快不行了……”   意识被浸染,身体就不受控制了,裴清甚至感觉有一股酸涩的液体浸透了他的骨髓,从内到外都酥麻不已。   ——他想要。   想要被浸染他精神领域的人爱/抚,想要更亲密的融合,想要被狠狠地填满空虚的身体……但,这都是被动的意识。   裴清拼尽全力地抵抗,他把视线转过去,不想看到眼前这张脸,却刚好和白悬的视线擦过了,裴清呆滞地看了他一秒,还是把眼睛转开了。   那种倔强又有些绝望的目光让白悬心如刀割,他用力地拽着尹慕寒的手臂,把他从裴清身上拉了起来,然后推开了。   “慕寒,够了!”   裴清立即趁着这个空档起身,可是还没踏出一步就被尹慕寒抓住了手腕。   但这一次,是白悬把那个有力的手掌拉扯开了,让裴清得以挣脱。   “你这么做跟那个人/渣有什么两样?!”   面对白悬的质问,尹慕寒转过身,直直地看向他。   裴清根本不去理会他身后的两个人,只想赶紧离开,但却发现那门是需要指纹才能打开的,所以任凭他怎么摆弄都别想出去。   尹慕寒在他身后冷冷道,“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裴清慢慢转过身,因为出了不少汗,额前的发被汗水微微打湿,他没有理会尹慕寒,而是把视线停在白悬身上,蒙了一层热气的眼睛看着他,轻声说,“让我走好吗?”   白悬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往他身边走去。   “白悬,”尹慕寒叫住他,声音明显变得更加冷冽了,“那扇门你也打不开的。”   白悬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猛然返过身,一把拽住了尹慕寒的衣领,压着声音低吼着,“你这是什么意思?”   尹慕寒没有说话,用沉静的目光和白悬对视着。   半晌,白悬突然松开了手,神情慢慢变得平静,他说了句,“裴清,你先等等。”   裴清低下头,转了个方向,往卧室里面配套的浴室走去。走到半路上他又折回来,对白悬说:“我想借一下你的手机。”   白悬抬起头来看他,裴清又说:“打个电话而已,我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白悬把手机拿出来给他,然后裴清就把自己锁进了浴室里面。   浓郁的情/色气息让他很难受。   信息素大量扩散,刚才还被强制地进入了精神领域,结合的意识已经开始觉醒了,再加上该死的催/情药,裴清感觉他的身体都快热炸了,备受欲望的煎熬。   浴室的窗户只有一扇,而且安置的位置非常高,他根本够不着。   该死的!   裴清只能把身体抵着坚硬的墙壁,他低低地叹了一声,背靠着墙,缓缓坐了下来。   身体很热,而心却很冷。   裴清知道,这个任务的一开始,直到现在这一刻,他都是懦弱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他自认为是玩家,自己才是大BOSS,而且前面两个任务并不难,他很快就做到了。所以,他的潜意识里养成了一个习惯。   那就是,在情况很糟糕、很令人绝望的时候,他还会莫名其妙地相信着,事情一定有转机。   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怀疑了。   或许,他并不是这场游戏的主宰,也不是系统的宠儿,更不是这个世界的强者。   太天真了。   裴清心里一阵浓重的酸楚,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拨通了江霁的电话。   江霁接了起来,“白悬?”   裴清说:“是我。”   “裴清你没事吧?”江霁的语气着急了起来,“我看到白悬和慕寒急匆匆地出去了,还偏不让我跟去……是不是因为你……”   “我没事,”裴清轻轻地打断他,“我真的没事。”   裴清突然说:“江霁,你实话告诉我,你爱过宫祁么?”   他的语气里有一种不同寻常的悲凉,就好像已经提前窥知了最后的结局。   江霁察觉到裴清语气里的异常,他竟然回答道:“嗯。”   听到这个答案,裴清说:“你在骗我。”   江霁沉默了。半晌,他说:“裴清,你别做傻事。”   裴清突然笑了起来,“你放心吧……”   裴清心里的确是很恨,但又很乱很焦虑,不知道走哪一步是最好的。自己最在乎的人遇上这样事情,裴清觉得他总得为江霁做点什么。哪怕是坏事,哪怕是报复,哪怕是胡来都可以……   他停顿了下,接着又说,“我想保护你。”   卧室里的气氛有点僵硬,但是也没到裴清想象的剑拔弩张的程度。白家和尹家可是世交,又有层层的联姻关系,所以白悬和尹慕寒不仅仅是朋友。   想让他们真正吵架,可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白悬已经平静下来了,其实他自己都微微诧异刚才的冲动,居然差点就对最好的朋友动手了。   他的意识绝对被诱导了,至于诱导他的人是谁,答案很清楚。   所以,此刻,白悬的心情异常复杂。   而且不仅是他,就连尹慕寒也受到了那种精神力的影响,在浸染的时候他其实非常吃力,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   漂亮的手指夹着烟,苦涩的甘草气息让白悬平静下来了,恼怒、失落、压抑……这些情绪统统都慢慢沉淀了下来。   他缓缓开口,向尹慕寒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你不是都看到了?”   白悬轻笑了一声,“我就是想听你亲口说出来。”   面对这种调侃,尹慕寒的神情依旧是淡淡的,直接说,“我想上他。”   “噢,”白悬挑挑眉,“原来你也会对一个向导产生欲望。”   “你还不是一样。”   白悬吐出一口烟圈,漫不经心地说:“我的确是很想操到他站不起。”   一阵沉默后,白悬又问,“这出……真的要拍给宫祁看吗?”   “当然,而且是必须的,否则他不会放过裴清。”   白悬在烟雾缭绕里抬起头,看向尹慕寒。   “你真的以为宫祁只要裴清的把柄就够了?他是个偏执狂,一旦有机会他一定会毁了裴清。”   “那种视频一旦被他拍到了,今晚就会流传在网络上,然后不出三天,裴清可就彻底毁了。”   白悬听完后沉默着,燃烧的烟灰落在他身上。   尹慕寒继续说:“但是,如果我们也在,他才不敢把视频放出去,是我们,才能压得住他。”   “而且,他也是冲着我们来的,他知道我们在乎裴清……”   尹慕寒看起来沉静好说话,但他一旦做出决定,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香烟燃尽,白悬站起身来,“那我们还等什么。”   他们往浴室那边走,却感觉到向导的信息素奇怪地波动着,说明裴清的状况很不稳定。   尹慕寒和白悬对视了一眼,一言不发地推开门,发现裴清坐在墙角那里。   他大概很热,所以呼吸都是急促的,但是他的神情却是麻木的。   白悬又开始难受了,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开始动摇。   他走过去,把裴清扶了起来,但是站起身的时候,裴清因为双腿有点无力,跌在了白悬的怀里。他紧紧抓着白悬的手,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抱我……去床上……”   白悬身体一僵,他甚至怀疑裴清是不是烧糊涂了。   理智上虽然不相信裴清会说这样的话,但是身体上还是有了反应,尤其是空气还充斥着诱人的信息素。   白悬深吸了口气,克制住翻涌上来的欲望,问道:“裴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裴清点点头,“我……当然知道,因为,”他虚弱地笑了一下,“我……想结合……”   只有彻底结合了,才能唤醒或者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诱导的力量,暗黑的力量,强大的力量,无人能及的力量。   白悬差点就克制不住了,但是裴清脸上的表情是空洞的,除了本能的欲望,他很难看到其他的情绪在里面,心里泛起的酸涩感让汹涌的欲望都却步了。   但是下一刻,尹慕寒就走过来,他将裴清拦腰抱起,一路走回卧室,把他放倒在柔软的床上。   裴清下意识地微微挣扎起来,却被他扣住了手。   冷冷的声音竟变得低沉起来,“这样最好。”   裴清眼底有某种激烈的情绪翻涌着,挣扎着,但最后,那些情绪全都湮灭了。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任由对方把他的衣服一件件地脱了下来。   对裴清的精神浸染是白悬和尹慕寒两个人共同做的,因为裴清并不是一般的温顺的向导,他是有暗黑力量的诱导,一个异能者的力量可能敌不过。像白悬,他就无法仅凭一个人就攻入了裴清的精神领域。   精神的融合把身体的快/感又推上了一个新的高峰,裴清难耐地向后仰起了脖子,张开嘴喘着气,白悬的脸就在他的上方。   裴清微微睁着迷蒙的眼睛看他,他靠在白悬怀里,抓紧了他的手指,一而再地用力,双唇含糊不清地低语着,“白悬,白悬……”   这只是裴清意识混乱的呢喃而已,或许他自己都未曾在意过,但是那声音很隐忍,却又透着一股绝望。   像是溺水的人紧紧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发出微弱的呐喊。   或许,这只是一种绝望的寄托而已。   裴清这样一声声地唤着他的名字,却让白悬感到越来越心痛,精神融合都快做不下去了。   他不得不承认,裴清总能轻而易举地破了他的防线。   白悬慢慢地松开了手,把躺在他怀里的裴清轻轻地放在了柔软的床上,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痛苦。   “我……我做不到……”   但是已经进行了一大半的精神融合不能因为白悬的退出就停止了。   尹慕寒轻轻地压在裴清身上,捏着他的下巴,浅色的瞳仁反射着微凉的光,他问道:“裴清,告诉我,你……是自愿的吗?”   裴清勉强扯了扯嘴角,维持了一个极寡淡的笑容,“……当然。”   尹慕寒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然后淡色的唇就贴了上来。   裴清只是闭上了眼睛,甚至动都没动。   尹慕寒轻柔地抬起了他的下巴,撬开了他的牙关,把舌头伸了进去,舌尖沿着齿间细细地游走,夹带着一丝温柔却又山雨欲来的气势,甚至有点难见的急躁。   察觉到裴清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尹慕寒精神融合已经差不多完成了,于是就慢慢地退了出来,在他的唇角上轻啄流连。   裴清半睁着眼,看着压在他身上的那人,目光却是迷离而涣散。   白悬艰涩地缓缓开口了,“慕寒,算了,不要再继续了。”   尹慕寒停下了动作,低声叹了一句,“裴清……”那声音里竟掺杂了一丝无奈的情绪。   一时间,房里没了任何动静,除了粗重的呼吸声。   裴清微微张着嘴,细细地喘着气,肌肤上覆上浅淡的红,“快给我……”   他的意识已经被他们攻陷了,身体必然也是无比渴望着紧密的结合……   白悬死死地盯着他,想找出一丝一毫称得上“愿意”的情绪,但是,他没有找到。   裴清允许过他们接近他,甚至妥协到让他们触碰他身体的隐秘,而现在,他甚至说出了“结合”这两个诱人的字眼。   但是,他从未真正给过他们机会——让他们走进他心里的机会。   哪怕一次,都不曾有过。   白悬压抑到极致,忽然轻轻笑了一声,有些阴鸷疯狂的意味,却又轻得仿似不曾存在。   他又把裴清抓了过来,重新把他的双手扣在身后,然后把他抱在自己怀里。   白悬低声道:“那我们就继续吧……”   他抬起裴清的下巴,低下头吻了上去,裴清颤栗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吻很深,仿佛蕴藏了强烈又压抑的感情,快要令裴清窒息了。   裴清能感觉到白悬的情绪又慢慢平复了,似乎是下定某种决心。   白悬靠在他耳侧,声音竟是难得的柔和,“别怕,不会弄疼你的……”   尹慕寒再次靠了过来,他轻轻捧起裴清的脸颊,冰凉却柔软的双唇贴了上去。   一向沉稳的心跳骤然变得剧烈起来。   尹慕寒抬起裴清的脸,纵情地深吻着,他咬住裴清的舌尖不放,甚至因为太过用力而不小心咬破了对方的舌尖。   他扶着裴清的腰,亲吻着他的下颌、脖颈、锁骨,密密麻麻的吻一直绵延到胸膛。   而身后的白悬,更是疯狂地啃咬着他光滑的背部,留下一道道艳丽的红痕。手掌顺着那流畅的腰线,来到身后的秘地。   粉色的入口已经有些湿润了,白悬的两根指头才刚刚探进来,就被反射性地绞紧,因为情动而产生的透明热液顺着手指流下,发出轻微的水渍声。   那声音虽然很细微,但也依然让人羞愤难堪。   裴清发出无能为力又难耐的啜泣低吟。   白悬的胸膛紧紧贴着他的背,灼热呼吸喷在他颈侧,痴迷一般诱哄着,“放松……别紧张,一定不会痛的……”然后手指往里面探得更加深入。   温柔的亲吻沿着胸膛向下,一直到小腹处……   尹慕寒毫把裴清的双腿分得更开了,然后低下头……   那强烈的刺激让裴清下意识地仰起头,抵在了身后人的肩上。   白悬的手指还留在他身体里,只不过暂时停下了动作而已。   温暖的口腔包裹着脆弱的欲望,裴清实在是忍受不了这极度的刺/激了,逼不得已地放弃了最后一道防线,发出宛如哭泣般的诱人喘息,身体也随之不受控制地慢慢放松了。   他被他们完全操控了,不论是身体的,还是精神上的。   最后,裴清没有把持住,还把体/液留在了尹慕寒的嘴里。   对方却淡然地擦了擦嘴角的白液,即使像他那样冷如冰雪的人,在经过欲望的洗礼后,脸颊、身体、每一寸肌肤也都染上不易察觉的艳色。   反而显得分外情/色。   白悬抬起裴清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舌尖强硬地攻城略地,像是要深入到喉咙一样。   双重的,艳靡的,温柔的,绝望的,缠缚。   ……   最后的一个夜晚。   在持久不断的深深缠/绵里,彻底结合时,裴清的双腿被分开到极限,那姿势直白得近乎残忍,很难受,但是又有源源不断,愈加猛烈的快/感汹涌地淹没了他,他已经毫无理智可言,只剩下纯粹的欲望。   除了沉溺于快/感时的迷离神色,他脸上是否闪过了其他的情绪,裴清自己都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或许,有过一瞬间的喜欢吧,但,那也只是一刹那而已。   或许,更多的时候,他脸上应该是沉溺而又麻木的表情。   或许,没有或许了,他的任务完成了,他马上就要离开了。   —   宫祁最后见到的人,是裴清。   守在主宅外的保镖们全都被裴清麻痹了意识,他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   宫祁听到脚步声,微微诧异了下,立刻不屑地扬了扬嘴角,“不错嘛,你的身体恢复得还挺快,我还以为他们会把你做得好几天都下不了床……”   裴清慢慢地走过来,宫祁才懒懒地抬起头来看他。可是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他脸上就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裴清还是那个裴清,但是整个人带上不详的魔魅般的气息。   浓密睫毛下的眼睛,瞳孔变成一条窄窄的线,除了诡异的竖瞳是幽暗的深绿色,其余部分都是漆黑一片的,整个眼眶都是这样。   诱导的天赋,已经全面苏醒了,而且最大化了。   宫祁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恐惧。   可是,当他想对眼前的这个向导做些什么时,他竟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和意识领域都已经完全被对方控制了。   身体开始麻痹,不能动弹;精神领域开始溃散崩塌,头痛欲裂,而且越来越强烈。   “你说,我现在能不能杀了你?”   毫无任何感情的冰冷声音,那是地狱的指引者。   死亡,伴随他唇际的微笑,悄然绽放。   —   一室寂静,满地破碎的尸骸。   裴清站在原地,没有任何表情。   很久之后,他慢慢地弯下膝盖,跪在地上,瞳孔慢慢扩散开,眼睛又恢复正常的样子了。   眼角有湿润的液体渗出来。   “……江霁。”   —   军部的监视官已经把另外三个人住的地方彻底封锁了,进行全方位的搜查,因为检测出了诱导的存在。   最高监视官的表情异常严肃凝重,他语气低沉地对尹慕寒说,“执行官大人,你把人藏到哪里去了,快交出来吧。”   尹慕寒的神情冷淡如冰,“根本没有诱导的存在。”   监视官重重地拧起眉头,“那你告诉我,宫祁是谁杀的?那么残忍的手法难道还是出自向导之手?”   尹慕寒缓缓地眨了下眼睛,反问,“他不是因为异能不稳定而自爆了么?”   监视官嘲讽道:“一个高阶军官,怎么可能?”他不由分说地把尹慕寒的双腕铐了起来,“很抱歉,您既没有完成任务,又涉嫌包庇罪犯,恐怕要请执行官大人跟我走一趟了。”   “喂,”白悬拦住了他,“没有证据你凭什么随意抓人?”   “证据?”监视官斜睨了白悬一眼,不屑地哼了声,“那你又有什么证据可以摆脱他的嫌疑?”   “我就可以证明,”白悬用力地把那手铐拧断了,扔到一边去,“的确没有诱导的存在。”   “对于这一点,”江霁走上来,“我也可以证明。”   —   军部最高会议室里,代替宫祁新上任的军官走了进来。   他的身材纤长挺拔,但是眉眼却隐在军帽下面,看不太清。   会议室里的每个军官面前,都放了一本最新拟定的法案。而他目光慵懒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当然不是用眼睛,而是用最敏锐的思维触手,捕捉着每一个人最细微的表情。   忽然,他轻轻笑了一下。   好戏,才刚刚开场呢。   客栈里,乔峰打开那封信件仔细阅读了一番,信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写给汪剑通的,里面详细的写明了雁门关大战是中原人士截杀了无辜的萧远山一家,此事已经证实是一场误会,无奈这个误会造成了中原十七名高手战死、萧远山跳崖殉情的悲剧。他心中很是后悔,希望汪剑通能够对乔峰多加照拂,也算是给他的补偿了。   云岚见乔峰看完了信,随手拿过来就着桌上的蜡烛烧掉了,乔峰坐在桌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贤弟,你怎么把信给烧掉了?我还想拿它当证据呢。”   云岚笑道:“这算什么证据啊,只能证明你是契丹人罢了,这种东西还是早点毁掉为妙。至于方丈什么的,他要是不愿意承认,你拿出信来他也可以说是仿造的。”   云岚知道依他的性格定是要拿着信件去质问玄慈大师的,可是完全没必要啊,玄慈大师承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萧远山早就知道他是带头大哥了。乔峰根本不用再费劲儿去调查一遍。   乔峰皱了皱眉,道:“贤弟,你是否对方丈有什么偏见?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玄慈方丈身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必不会说谎。”   云岚嗤笑了一声,“什么泰山北斗啊,一个人渣罢了,你知道四大恶人里面的叶二娘吗?专偷小孩儿,玩够了就掐死的那个!”   乔峰道:“我知道,四大恶人向来神出鬼没,我几次想要除去他们却苦于无法下手。你提起叶二娘,莫非她和玄慈大师有什么关系?”   云岚轻蔑的说:“那个玄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到叶二娘家里去给她爹治病,叶二娘很感激他,不知怎么的,就以身相许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不过他儿子被偷走了,叶二娘也被毁了容,从此大受刺激,心理扭曲,专门以虐杀别人家的孩子为乐。”   乔峰只觉得自从云岚出现之后,他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少林寺的方丈竟然和四大恶人之一生了个儿子!而这么多年叶二娘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方丈却对此视而不见!   云岚看了看乔峰的表情又说道:“对了,那个抱走她孩子的人就是你爹,他知道玄慈是带头大哥,又看他做下这种丑事,就把他儿子偷出来扔在了少林寺当小和尚,让他们母子分离、父子相见却不相识。”   乔峰说不出话来,他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母亲惨死,父亲怎能不为她报仇?就连他自己,得知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因为一个误会就去杀害无辜的百姓,也是满腔愤慨。   转念想到自己带领丐帮斩杀了无数契丹人,现在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又和江湖中人隐隐对立。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才是他容身之地?   云岚抿了抿嘴,每次看见乔峰露出凄苦的表情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她总是找些事情来转移话题,可是有些事终究是避不开的,乔峰是契丹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必须得接受自己的身份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云岚给两人添了热茶,道“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少林寺见你爹一面吧,最近江湖上死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人应该都是慕容博干的,他想在江湖中再一次搅起腥风血雨,看看有没有利益可得。你爹很有可能会插上一手,我们还是尽快找他说明情况吧,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乔峰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贤弟说得对,为了这一桩仇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实在不应该再牵扯旁人。”说着眼神一狠,“但是在走之前,我还要去处理了白世镜和马夫人为马副帮主报仇!”   云岚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哥,这个啊你就不用费心啦,刚才我放死耗子的时候在柜门上下了药,是挥发性的迷幻散,会扩大人心中的阴暗面,使人情绪激动,但自己又不容易察觉到。一旦他们二人靠近柜门肯定会吵起来的,说不定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就同归于尽了呢。”   乔峰不赞同的说道:“贤弟,我们应该把他们捉到丐帮大会上三堂会审,再由众长老商议处置的办法,你怎么能私下里处置呢?何况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总接触毒药的好,手段实在不光彩。”   云岚撅起嘴道:“大哥你怎么说我?我可都是为了帮你啊!怎么处理不是处理呢,坏人得到他该得的教训就好啦,管什么手段光不光彩,又不能当饭吃。你看你在江湖上名声多好啊,可你的身世一旦爆出来,大家都会把你当敌人,维护名声的活太累了,还是随心所欲,保护自己不吃亏比较好。”   乔峰不知该怎么反驳云岚的话,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做人不是应该光明磊落吗?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给人下药,让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这不成了暗杀了吗?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知道师父教给他的道理是不是对的了,虽然三十年的观念不容易更改,但他还是接受了云岚的行事风格,反正云岚并没有主动去伤害无辜的人,有他跟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放开了,转而和云岚商议起去少林寺的路线。   一路上云岚跟着乔峰处理了几次丐帮的事务,云岚觉得当帮主真不是人干的活,太麻烦了!于是就对乔峰说:“大哥,现在已经证实了你就是契丹人,虽说我们把信件处理了,但难免有一天别人又拿出个什么证据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到时你的帮主之位恐怕保不住,还要被帮众讨伐,不如你提前让位吧。”   乔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担任帮主之职了,但他入丐帮多年,付出了多少心血?哪里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但契丹人的身份就像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与其到那时进退两难,倒不如早作打算。   便说道:“贤弟所虑甚是,只是丐帮大会月底就要在杏子林举行,眼下丐帮并没有能力出众之人,冒然让位恐怕到时会出乱子,还是待我处理完此事,再培养一名接班人传位于他。”   云岚连忙说道:“大哥,你可别培养什么接班人,这么多年都没有特别出众的,哪里是你说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啊?你还是选几个对丐帮忠心的长老,将打狗棒传给他们,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衡,他们自然会选出优秀的人来接掌丐帮的。”   乔峰将拴在树上,一边往河边走去,一边说道:“这怎么行?丐帮人多势众,若是领头人能力不够,如何能护得众兄弟周全?”   云岚无奈的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丐帮着想,但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赶紧和丐帮划清关系,现在慕容博在江湖中挑起争端,你爹想必也会出手报仇,你的身世也不知道瞒不瞒得住,万一爆了出来,你还继续担任帮主,别人会不会怀疑丐帮投向了辽国?”   乔峰神情一变,正洗脸的手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云岚蹲在一边继续劝道:“大哥,到时候丐帮说不定为了避嫌还会反咬你一口呢!虽然我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若是放心不下丐帮,让位之后我们还可以在暗中帮助他们不是么?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纠结的。”   乔峰还是有些犹豫,说他要考虑考虑。云岚也知道丐帮帮主易主是件大事,想必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会关注,有很多事都要考虑到,心急也没有办法,乔峰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做不出不负责任的事情,便转身去收拾干柴准备烤肉了。   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少室山,乔峰先是带云岚去看望他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见到久未归家的儿子很是高兴,知道云岚是乔峰的结拜兄弟之后对她也十分热情。两人在山下住了两天,乔峰问清了自己确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最后一丝可能是宋人的希望也破灭了。好在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多么难过。   到了少林寺,云岚给乔峰易了容之后,二人趁夜潜入了藏经阁守株待兔。等到天微微透亮也没见着人影,云岚倒是发现了那个扫地僧就在藏经阁后院,便让乔峰先回去,乔峰不太放心留云岚一个人在少林寺,但云岚坚持,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回住处焦急得等着。   云岚避开人从空间取了一套衣服换上,到后院故意弄出点特别的声响引扫地僧来追她。扫地僧听到声音后察觉到有一丝和无量玉^洞里相似的气息,急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后山里一处山洞才看到背对着他的云岚。   客栈里,乔峰打开那封信件仔细阅读了一番,信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写给汪剑通的,里面详细的写明了雁门关大战是中原人士截杀了无辜的萧远山一家,此事已经证实是一场误会,无奈这个误会造成了中原十七名高手战死、萧远山跳崖殉情的悲剧。他心中很是后悔,希望汪剑通能够对乔峰多加照拂,也算是给他的补偿了。   云岚见乔峰看完了信,随手拿过来就着桌上的蜡烛烧掉了,乔峰坐在桌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贤弟,你怎么把信给烧掉了?我还想拿它当证据呢。”   云岚笑道:“这算什么证据啊,只能证明你是契丹人罢了,这种东西还是早点毁掉为妙。至于方丈什么的,他要是不愿意承认,你拿出信来他也可以说是仿造的。”   云岚知道依他的性格定是要拿着信件去质问玄慈大师的,可是完全没必要啊,玄慈大师承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萧远山早就知道他是带头大哥了。乔峰根本不用再费劲儿去调查一遍。   乔峰皱了皱眉,道:“贤弟,你是否对方丈有什么偏见?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玄慈方丈身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必不会说谎。”   云岚嗤笑了一声,“什么泰山北斗啊,一个人渣罢了,你知道四大恶人里面的叶二娘吗?专偷小孩儿,玩够了就掐死的那个!”   乔峰道:“我知道,四大恶人向来神出鬼没,我几次想要除去他们却苦于无法下手。你提起叶二娘,莫非她和玄慈大师有什么关系?”   云岚轻蔑的说:“那个玄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到叶二娘家里去给她爹治病,叶二娘很感激他,不知怎么的,就以身相许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不过他儿子被偷走了,叶二娘也被毁了容,从此大受刺激,心理扭曲,专门以虐杀别人家的孩子为乐。”   乔峰只觉得自从云岚出现之后,他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少林寺的方丈竟然和四大恶人之一生了个儿子!而这么多年叶二娘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方丈却对此视而不见!   云岚看了看乔峰的表情又说道:“对了,那个抱走她孩子的人就是你爹,他知道玄慈是带头大哥,又看他做下这种丑事,就把他儿子偷出来扔在了少林寺当小和尚,让他们母子分离、父子相见却不相识。”   乔峰说不出话来,他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母亲惨死,父亲怎能不为她报仇?就连他自己,得知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因为一个误会就去杀害无辜的百姓,也是满腔愤慨。   转念想到自己带领丐帮斩杀了无数契丹人,现在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又和江湖中人隐隐对立。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才是他容身之地?   云岚抿了抿嘴,每次看见乔峰露出凄苦的表情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她总是找些事情来转移话题,可是有些事终究是避不开的,乔峰是契丹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必须得接受自己的身份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云岚给两人添了热茶,道“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少林寺见你爹一面吧,最近江湖上死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人应该都是慕容博干的,他想在江湖中再一次搅起腥风血雨,看看有没有利益可得。你爹很有可能会插上一手,我们还是尽快找他说明情况吧,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乔峰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贤弟说得对,为了这一桩仇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实在不应该再牵扯旁人。”说着眼神一狠,“但是在走之前,我还要去处理了白世镜和马夫人为马副帮主报仇!”   云岚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哥,这个啊你就不用费心啦,刚才我放死耗子的时候在柜门上下了药,是挥发性的迷幻散,会扩大人心中的阴暗面,使人情绪激动,但自己又不容易察觉到。一旦他们二人靠近柜门肯定会吵起来的,说不定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就同归于尽了呢。”   乔峰不赞同的说道:“贤弟,我们应该把他们捉到丐帮大会上三堂会审,再由众长老商议处置的办法,你怎么能私下里处置呢?何况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总接触毒药的好,手段实在不光彩。”   云岚撅起嘴道:“大哥你怎么说我?我可都是为了帮你啊!怎么处理不是处理呢,坏人得到他该得的教训就好啦,管什么手段光不光彩,又不能当饭吃。你看你在江湖上名声多好啊,可你的身世一旦爆出来,大家都会把你当敌人,维护名声的活太累了,还是随心所欲,保护自己不吃亏比较好。”   乔峰不知该怎么反驳云岚的话,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做人不是应该光明磊落吗?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给人下药,让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这不成了暗杀了吗?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知道师父教给他的道理是不是对的了,虽然三十年的观念不容易更改,但他还是接受了云岚的行事风格,反正云岚并没有主动去伤害无辜的人,有他跟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放开了,转而和云岚商议起去少林寺的路线。   一路上云岚跟着乔峰处理了几次丐帮的事务,云岚觉得当帮主真不是人干的活,太麻烦了!于是就对乔峰说:“大哥,现在已经证实了你就是契丹人,虽说我们把信件处理了,但难免有一天别人又拿出个什么证据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到时你的帮主之位恐怕保不住,还要被帮众讨伐,不如你提前让位吧。”   乔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担任帮主之职了,但他入丐帮多年,付出了多少心血?哪里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但契丹人的身份就像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与其到那时进退两难,倒不如早作打算。   便说道:“贤弟所虑甚是,只是丐帮大会月底就要在杏子林举行,眼下丐帮并没有能力出众之人,冒然让位恐怕到时会出乱子,还是待我处理完此事,再培养一名接班人传位于他。”   云岚连忙说道:“大哥,你可别培养什么接班人,这么多年都没有特别出众的,哪里是你说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啊?你还是选几个对丐帮忠心的长老,将打狗棒传给他们,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衡,他们自然会选出优秀的人来接掌丐帮的。”   乔峰将拴在树上,一边往河边走去,一边说道:“这怎么行?丐帮人多势众,若是领头人能力不够,如何能护得众兄弟周全?”   云岚无奈的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丐帮着想,但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赶紧和丐帮划清关系,现在慕容博在江湖中挑起争端,你爹想必也会出手报仇,你的身世也不知道瞒不瞒得住,万一爆了出来,你还继续担任帮主,别人会不会怀疑丐帮投向了辽国?”   乔峰神情一变,正洗脸的手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云岚蹲在一边继续劝道:“大哥,到时候丐帮说不定为了避嫌还会反咬你一口呢!虽然我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若是放心不下丐帮,让位之后我们还可以在暗中帮助他们不是么?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纠结的。”   乔峰还是有些犹豫,说他要考虑考虑。云岚也知道丐帮帮主易主是件大事,想必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会关注,有很多事都要考虑到,心急也没有办法,乔峰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做不出不负责任的事情,便转身去收拾干柴准备烤肉了。   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少室山,乔峰先是带云岚去看望他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见到久未归家的儿子很是高兴,知道云岚是乔峰的结拜兄弟之后对她也十分热情。两人在山下住了两天,乔峰问清了自己确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最后一丝可能是宋人的希望也破灭了。好在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多么难过。   到了少林寺,云岚给乔峰易了容之后,二人趁夜潜入了藏经阁守株待兔。等到天微微透亮也没见着人影,云岚倒是发现了那个扫地僧就在藏经阁后院,便让乔峰先回去,乔峰不太放心留云岚一个人在少林寺,但云岚坚持,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回住处焦急得等着。   云岚避开人从空间取了一套衣服换上,到后院故意弄出点特别的声响引扫地僧来追她。扫地僧听到声音后察觉到有一丝和无量玉^洞里相似的气息,急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后山里一处山洞才看到背对着他的云岚。   客栈里,乔峰打开那封信件仔细阅读了一番,信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写给汪剑通的,里面详细的写明了雁门关大战是中原人士截杀了无辜的萧远山一家,此事已经证实是一场误会,无奈这个误会造成了中原十七名高手战死、萧远山跳崖殉情的悲剧。他心中很是后悔,希望汪剑通能够对乔峰多加照拂,也算是给他的补偿了。   云岚见乔峰看完了信,随手拿过来就着桌上的蜡烛烧掉了,乔峰坐在桌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贤弟,你怎么把信给烧掉了?我还想拿它当证据呢。”   云岚笑道:“这算什么证据啊,只能证明你是契丹人罢了,这种东西还是早点毁掉为妙。至于方丈什么的,他要是不愿意承认,你拿出信来他也可以说是仿造的。”   云岚知道依他的性格定是要拿着信件去质问玄慈大师的,可是完全没必要啊,玄慈大师承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萧远山早就知道他是带头大哥了。乔峰根本不用再费劲儿去调查一遍。   乔峰皱了皱眉,道:“贤弟,你是否对方丈有什么偏见?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玄慈方丈身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必不会说谎。”   云岚嗤笑了一声,“什么泰山北斗啊,一个人渣罢了,你知道四大恶人里面的叶二娘吗?专偷小孩儿,玩够了就掐死的那个!”   乔峰道:“我知道,四大恶人向来神出鬼没,我几次想要除去他们却苦于无法下手。你提起叶二娘,莫非她和玄慈大师有什么关系?”   云岚轻蔑的说:“那个玄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到叶二娘家里去给她爹治病,叶二娘很感激他,不知怎么的,就以身相许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不过他儿子被偷走了,叶二娘也被毁了容,从此大受刺激,心理扭曲,专门以虐杀别人家的孩子为乐。”   乔峰只觉得自从云岚出现之后,他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少林寺的方丈竟然和四大恶人之一生了个儿子!而这么多年叶二娘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方丈却对此视而不见!   云岚看了看乔峰的表情又说道:“对了,那个抱走她孩子的人就是你爹,他知道玄慈是带头大哥,又看他做下这种丑事,就把他儿子偷出来扔在了少林寺当小和尚,让他们母子分离、父子相见却不相识。”   乔峰说不出话来,他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母亲惨死,父亲怎能不为她报仇?就连他自己,得知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因为一个误会就去杀害无辜的百姓,也是满腔愤慨。   转念想到自己带领丐帮斩杀了无数契丹人,现在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又和江湖中人隐隐对立。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才是他容身之地?   云岚抿了抿嘴,每次看见乔峰露出凄苦的表情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她总是找些事情来转移话题,可是有些事终究是避不开的,乔峰是契丹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必须得接受自己的身份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云岚给两人添了热茶,道“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少林寺见你爹一面吧,最近江湖上死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人应该都是慕容博干的,他想在江湖中再一次搅起腥风血雨,看看有没有利益可得。你爹很有可能会插上一手,我们还是尽快找他说明情况吧,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乔峰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贤弟说得对,为了这一桩仇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实在不应该再牵扯旁人。”说着眼神一狠,“但是在走之前,我还要去处理了白世镜和马夫人为马副帮主报仇!”   云岚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哥,这个啊你就不用费心啦,刚才我放死耗子的时候在柜门上下了药,是挥发性的迷幻散,会扩大人心中的阴暗面,使人情绪激动,但自己又不容易察觉到。一旦他们二人靠近柜门肯定会吵起来的,说不定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就同归于尽了呢。”   乔峰不赞同的说道:“贤弟,我们应该把他们捉到丐帮大会上三堂会审,再由众长老商议处置的办法,你怎么能私下里处置呢?何况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总接触毒药的好,手段实在不光彩。”   云岚撅起嘴道:“大哥你怎么说我?我可都是为了帮你啊!怎么处理不是处理呢,坏人得到他该得的教训就好啦,管什么手段光不光彩,又不能当饭吃。你看你在江湖上名声多好啊,可你的身世一旦爆出来,大家都会把你当敌人,维护名声的活太累了,还是随心所欲,保护自己不吃亏比较好。”   乔峰不知该怎么反驳云岚的话,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做人不是应该光明磊落吗?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给人下药,让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这不成了暗杀了吗?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知道师父教给他的道理是不是对的了,虽然三十年的观念不容易更改,但他还是接受了云岚的行事风格,反正云岚并没有主动去伤害无辜的人,有他跟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放开了,转而和云岚商议起去少林寺的路线。   一路上云岚跟着乔峰处理了几次丐帮的事务,云岚觉得当帮主真不是人干的活,太麻烦了!于是就对乔峰说:“大哥,现在已经证实了你就是契丹人,虽说我们把信件处理了,但难免有一天别人又拿出个什么证据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到时你的帮主之位恐怕保不住,还要被帮众讨伐,不如你提前让位吧。”   乔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担任帮主之职了,但他入丐帮多年,付出了多少心血?哪里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但契丹人的身份就像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与其到那时进退两难,倒不如早作打算。   便说道:“贤弟所虑甚是,只是丐帮大会月底就要在杏子林举行,眼下丐帮并没有能力出众之人,冒然让位恐怕到时会出乱子,还是待我处理完此事,再培养一名接班人传位于他。”   云岚连忙说道:“大哥,你可别培养什么接班人,这么多年都没有特别出众的,哪里是你说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啊?你还是选几个对丐帮忠心的长老,将打狗棒传给他们,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衡,他们自然会选出优秀的人来接掌丐帮的。”   乔峰将拴在树上,一边往河边走去,一边说道:“这怎么行?丐帮人多势众,若是领头人能力不够,如何能护得众兄弟周全?”   云岚无奈的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丐帮着想,但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赶紧和丐帮划清关系,现在慕容博在江湖中挑起争端,你爹想必也会出手报仇,你的身世也不知道瞒不瞒得住,万一爆了出来,你还继续担任帮主,别人会不会怀疑丐帮投向了辽国?”   乔峰神情一变,正洗脸的手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云岚蹲在一边继续劝道:“大哥,到时候丐帮说不定为了避嫌还会反咬你一口呢!虽然我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若是放心不下丐帮,让位之后我们还可以在暗中帮助他们不是么?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纠结的。”   乔峰还是有些犹豫,说他要考虑考虑。云岚也知道丐帮帮主易主是件大事,想必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会关注,有很多事都要考虑到,心急也没有办法,乔峰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做不出不负责任的事情,便转身去收拾干柴准备烤肉了。   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少室山,乔峰先是带云岚去看望他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见到久未归家的儿子很是高兴,知道云岚是乔峰的结拜兄弟之后对她也十分热情。两人在山下住了两天,乔峰问清了自己确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最后一丝可能是宋人的希望也破灭了。好在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多么难过。   到了少林寺,云岚给乔峰易了容之后,二人趁夜潜入了藏经阁守株待兔。等到天微微透亮也没见着人影,云岚倒是发现了那个扫地僧就在藏经阁后院,便让乔峰先回去,乔峰不太放心留云岚一个人在少林寺,但云岚坚持,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回住处焦急得等着。   云岚避开人从空间取了一套衣服换上,到后院故意弄出点特别的声响引扫地僧来追她。扫地僧听到声音后察觉到有一丝和无量玉^洞里相似的气息,急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后山里一处山洞才看到背对着他的云岚。   客栈里,乔峰打开那封信件仔细阅读了一番,信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写给汪剑通的,里面详细的写明了雁门关大战是中原人士截杀了无辜的萧远山一家,此事已经证实是一场误会,无奈这个误会造成了中原十七名高手战死、萧远山跳崖殉情的悲剧。他心中很是后悔,希望汪剑通能够对乔峰多加照拂,也算是给他的补偿了。   云岚见乔峰看完了信,随手拿过来就着桌上的蜡烛烧掉了,乔峰坐在桌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贤弟,你怎么把信给烧掉了?我还想拿它当证据呢。”   云岚笑道:“这算什么证据啊,只能证明你是契丹人罢了,这种东西还是早点毁掉为妙。至于方丈什么的,他要是不愿意承认,你拿出信来他也可以说是仿造的。”   云岚知道依他的性格定是要拿着信件去质问玄慈大师的,可是完全没必要啊,玄慈大师承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萧远山早就知道他是带头大哥了。乔峰根本不用再费劲儿去调查一遍。   乔峰皱了皱眉,道:“贤弟,你是否对方丈有什么偏见?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玄慈方丈身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必不会说谎。”   云岚嗤笑了一声,“什么泰山北斗啊,一个人渣罢了,你知道四大恶人里面的叶二娘吗?专偷小孩儿,玩够了就掐死的那个!”   乔峰道:“我知道,四大恶人向来神出鬼没,我几次想要除去他们却苦于无法下手。你提起叶二娘,莫非她和玄慈大师有什么关系?”   云岚轻蔑的说:“那个玄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到叶二娘家里去给她爹治病,叶二娘很感激他,不知怎么的,就以身相许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不过他儿子被偷走了,叶二娘也被毁了容,从此大受刺激,心理扭曲,专门以虐杀别人家的孩子为乐。”   乔峰只觉得自从云岚出现之后,他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少林寺的方丈竟然和四大恶人之一生了个儿子!而这么多年叶二娘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方丈却对此视而不见!   云岚看了看乔峰的表情又说道:“对了,那个抱走她孩子的人就是你爹,他知道玄慈是带头大哥,又看他做下这种丑事,就把他儿子偷出来扔在了少林寺当小和尚,让他们母子分离、父子相见却不相识。”   乔峰说不出话来,他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母亲惨死,父亲怎能不为她报仇?就连他自己,得知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因为一个误会就去杀害无辜的百姓,也是满腔愤慨。   转念想到自己带领丐帮斩杀了无数契丹人,现在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又和江湖中人隐隐对立。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才是他容身之地?   云岚抿了抿嘴,每次看见乔峰露出凄苦的表情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她总是找些事情来转移话题,可是有些事终究是避不开的,乔峰是契丹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必须得接受自己的身份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云岚给两人添了热茶,道“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少林寺见你爹一面吧,最近江湖上死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人应该都是慕容博干的,他想在江湖中再一次搅起腥风血雨,看看有没有利益可得。你爹很有可能会插上一手,我们还是尽快找他说明情况吧,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乔峰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贤弟说得对,为了这一桩仇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实在不应该再牵扯旁人。”说着眼神一狠,“但是在走之前,我还要去处理了白世镜和马夫人为马副帮主报仇!”   云岚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哥,这个啊你就不用费心啦,刚才我放死耗子的时候在柜门上下了药,是挥发性的迷幻散,会扩大人心中的阴暗面,使人情绪激动,但自己又不容易察觉到。一旦他们二人靠近柜门肯定会吵起来的,说不定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就同归于尽了呢。”   乔峰不赞同的说道:“贤弟,我们应该把他们捉到丐帮大会上三堂会审,再由众长老商议处置的办法,你怎么能私下里处置呢?何况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总接触毒药的好,手段实在不光彩。”   云岚撅起嘴道:“大哥你怎么说我?我可都是为了帮你啊!怎么处理不是处理呢,坏人得到他该得的教训就好啦,管什么手段光不光彩,又不能当饭吃。你看你在江湖上名声多好啊,可你的身世一旦爆出来,大家都会把你当敌人,维护名声的活太累了,还是随心所欲,保护自己不吃亏比较好。”   乔峰不知该怎么反驳云岚的话,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做人不是应该光明磊落吗?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给人下药,让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这不成了暗杀了吗?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知道师父教给他的道理是不是对的了,虽然三十年的观念不容易更改,但他还是接受了云岚的行事风格,反正云岚并没有主动去伤害无辜的人,有他跟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放开了,转而和云岚商议起去少林寺的路线。   一路上云岚跟着乔峰处理了几次丐帮的事务,云岚觉得当帮主真不是人干的活,太麻烦了!于是就对乔峰说:“大哥,现在已经证实了你就是契丹人,虽说我们把信件处理了,但难免有一天别人又拿出个什么证据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到时你的帮主之位恐怕保不住,还要被帮众讨伐,不如你提前让位吧。”   乔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担任帮主之职了,但他入丐帮多年,付出了多少心血?哪里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但契丹人的身份就像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与其到那时进退两难,倒不如早作打算。   便说道:“贤弟所虑甚是,只是丐帮大会月底就要在杏子林举行,眼下丐帮并没有能力出众之人,冒然让位恐怕到时会出乱子,还是待我处理完此事,再培养一名接班人传位于他。”   云岚连忙说道:“大哥,你可别培养什么接班人,这么多年都没有特别出众的,哪里是你说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啊?你还是选几个对丐帮忠心的长老,将打狗棒传给他们,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衡,他们自然会选出优秀的人来接掌丐帮的。”   乔峰将拴在树上,一边往河边走去,一边说道:“这怎么行?丐帮人多势众,若是领头人能力不够,如何能护得众兄弟周全?”   云岚无奈的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丐帮着想,但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赶紧和丐帮划清关系,现在慕容博在江湖中挑起争端,你爹想必也会出手报仇,你的身世也不知道瞒不瞒得住,万一爆了出来,你还继续担任帮主,别人会不会怀疑丐帮投向了辽国?”   乔峰神情一变,正洗脸的手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云岚蹲在一边继续劝道:“大哥,到时候丐帮说不定为了避嫌还会反咬你一口呢!虽然我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若是放心不下丐帮,让位之后我们还可以在暗中帮助他们不是么?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纠结的。”   乔峰还是有些犹豫,说他要考虑考虑。云岚也知道丐帮帮主易主是件大事,想必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会关注,有很多事都要考虑到,心急也没有办法,乔峰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做不出不负责任的事情,便转身去收拾干柴准备烤肉了。   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少室山,乔峰先是带云岚去看望他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见到久未归家的儿子很是高兴,知道云岚是乔峰的结拜兄弟之后对她也十分热情。两人在山下住了两天,乔峰问清了自己确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最后一丝可能是宋人的希望也破灭了。好在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多么难过。   到了少林寺,云岚给乔峰易了容之后,二人趁夜潜入了藏经阁守株待兔。等到天微微透亮也没见着人影,云岚倒是发现了那个扫地僧就在藏经阁后院,便让乔峰先回去,乔峰不太放心留云岚一个人在少林寺,但云岚坚持,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回住处焦急得等着。   云岚避开人从空间取了一套衣服换上,到后院故意弄出点特别的声响引扫地僧来追她。扫地僧听到声音后察觉到有一丝和无量玉^洞里相似的气息,急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后山里一处山洞才看到背对着他的云岚。   为了防止鼻血再一次喷涌而出,裴清只好避过脸,轻咳了几声,问道:“你能自己起来吗?”刚问完就觉得自己在说废话啊,他那双腿肯定是从没使用过啊。   这孩子大概一直在深海里长大,从未上岸过,结果浮上来一次吧,就碰到自己这么坑爹的,然后被自己拖到岸边,漂亮的大鱼尾转变成大长腿,估计这孩子自己都受了挺大刺激吧。   裴清突然觉得心情很复杂,虽然这条鱼的确是把他当做猎物,总是凶猛地扑上来又啃又咬的,但是对方似乎又不仅是把他当做猎物。而且,说到底也是自己把他引上来的,才让他被军部盯上了。而且军部那种气势汹汹的仗势,怎么看都觉得非常不妙啊。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他得负责到底了。   裴清在人鱼旁边小心翼翼地蹲了下来,保持了一定距离,因为怕对方太过警惕又扑上来攻击。他极力地不让自己的视线乱瞄,问道:“那个……你得回海里吧?”   裴清原本是看着人鱼的眼睛,但是那双诡异的兽瞳真的不能长期盯着,时间稍稍一长,裴清就觉得眼冒金星,于是他就把视线转到对方的嘴唇,淡粉色的嘴唇润泽又饱满,像花朵一样娇艳欲滴,裴清只好又把视线转移了,可是再往下移的话,就是……白/皙赤/裸的胸膛了啊!   简直无法直视了啊!   裴清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捂着眼睛转过身去,问道:“你真的听不懂人话吗?”   对方好半天都没有任何回应,一点动静都没有,裴清等得有点焦虑了,他在原地跺跺脚,想转身又克制住了那种冲动,余光还是忍不住往那边瞟啊瞟的,一瞅到对方光滑的肌肤,裴清就猛然转回视线,然后又忍不住回头了……   最后,裴清都被自己弄烦了。对方就是一条鱼而已,又没有什么非礼勿视的羞耻观,他自己还别扭羞涩个什么劲儿啊!   于是,裴清干脆转过身来,可是才低下头,他就吓了一跳。   对方半张着嘴,艰难地呼吸着,似乎就快要窒息了,就连威慑力很强的兽瞳都半眯着,毫无攻击力的样子。   裴清暗道糟糕!这鱼肯定得呆在水里才行,长时间没有水的话,他们的生命力肯定会枯竭的。   可是裴清才向他伸出手,对方吼间就发出低沉的嘶吼声,瞬间睁开眼睛,那道凶悍的视线又把裴清攥得紧紧的。   “我保证不会伤害你好不好?”裴清脱下自己湿漉漉的外套,盖住了对方腰以下的部位,然后果断地拽住了他的胳膊,那条暴躁的鱼很快就转过头来,狠狠地咬住了裴清的手腕。   裴清痛得嘶了一声,但还是硬撑着把那条鱼从大石头背后拖了出来。   这条鱼呼吸得异常困难,胸膛起伏着,甚至会给人一种虚弱的感觉,但他的嘴还是死死地咬住不放,瞳仁都变成了细细的竖形。   裴清知道,越是挣扎对方就会咬得越厉害,他不去反抗,人鱼就放松了警惕,终于慢慢松开了嘴,瞳仁也恢复了正常样子。   地面上都是大砂砾,坚硬又粗糙。而人鱼估计是第一次上岸,那两条腿也很有可能是第一次转化出来的,肌肤非常细嫩光滑,简直和初生的婴儿无异。硌人的石子儿在他白皙的腿上划出了好几道血痕。   裴清赶紧停下了动作,没有再继续拖着走。   全身赤/裸的“少年”,仅仅腰间被盖了一件外套,他就这么直视着裴清。   裴清用手捂住眼睛,暗叹:这也太愁人了啊!   稍稍犹豫片刻,裴清就弯下腰想把那条鱼横抱起来,这一次再靠近他,对方没有表现得特别暴躁,但依旧是防备的姿态。   裴清小心翼翼地把手探到对方脖子下面和腿下面,少年的肌肤异常冰凉,显然不是人的温度,又十分滑腻,不大好使力。   好不容易调整到一个最佳的姿势,裴清用力地抱起了他,竟然比想象中还要沉得多,根本抱不起来啊!裴清站起来的时候就没稳住,于是他们一起,惨烈地摔在了地上。   被人鱼压在身上,裴清艰难地把手抽出来,将人鱼推开了才站起身,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   在海里极为凶猛的人鱼,到了岸上攻击力就相对减弱了太多,光是如何走动这一个问题,就足以成为他们的致命弱点了。   人鱼的呼吸越来越艰难,极为锋利的指甲抓着地面,似乎是想往前移动。   裴清只好用外套裹住了他的下/半/身,然后抱着人鱼的上/半/身往海边拖去,有了军装的保护,细致的肌肤避免了被坚硬的石头划伤,但露出来的双脚还是被硌得厉害,尤其是柔嫩的脚踝处。   裴清停了下来,把人鱼小心翼翼地放倒在地上,又去查看他脚踝的伤口。那双从未沾过地的脚被抬了起来,原本还算安分的人鱼就猛烈地挣扎起来,差点把裴清整个人都踹翻了。   脚似乎是人鱼敏感的地方,容不得别人碰。裴清才稍稍靠近一点,对方就凶狠得不得了,作势要扑上来。   最后裴清无计可施,就这么把那条警惕心极强的人鱼拖回了海里,一接触到水了,对方就立刻挣开了裴清的手,扑通一声跃入水里,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逃得可真是快啊,裴清松了口气,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有些失落。抬头又看到对岸的军队在陆陆续续地往回撤,裴清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得赶快回去才行。   今天晚上,他真是流了太多血,方才是因为心思都放在那条鱼身上了,他没大在意自己的身体状况,现在才感觉到湿漉漉的衣服像一层寒霜,紧紧裹在自己身上,而伤口还在隐隐作痛,脑袋昏沉沉的,走路的脚步都有点虚浮了。   裴清混进往回撤的军队里面,把军帽拉得低低的,挡住自己的脸。因为人很多,他越发感到头晕目眩,脚步有些踉跄,好几次差点被自己绊倒了,幸好旁边的人及时扶了他一下。   终于踏上甲板的那一刻,裴清已经彻底透支了,他从队伍里脱离出来,一路扶着栏杆或是其他东西,才走到了隐蔽处,然后虚脱般地坐在了地上。   脖子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了,裴清随手一摸,粘滑的液体就漫过了指缝,那伤口很深,如果不是咬得位置偏了点,估计当时就交代在那里了。   果然,人鱼只是具有人的外型而已,在性情上完完全全是兽类啊。   裴清惨淡地笑了笑,手撑着栏板,从地上站起来,他必须得给自己止血了,再这么下去,铁打的身体都撑不住了。   摇摇晃晃的视线中走来了一个身影,裴清警惕地抬起头,对方只是走过来扶住了他,裴清却又把他推开了一点。   云宸随和地笑了笑,“上尉,你的警惕心也太强了吧,好歹你也是军部的上层人物,难不成还怕我把你怎么样了?”   对方的神情中似乎并没有恶意,而且他说的对,在这艘军舰上,只有军部的人才是最高的统治者,普普通通的咖啡店老板并不能对自己做出什么。   裴清点点头,“那麻烦你把我送到军医那里就行了。”   云宸回答道:“去军医那里的话,他们肯定会问这伤口从哪来的,那么上尉,你今晚的行踪就暴露了。”   裴清苦笑了起来,这个简单的问题他居然没有想到。   云宸把裴清的手臂架在了自己肩膀上,“上尉相信我的话,就交给我处理吧。”   裴清盯着他看了半晌,对方脸色挂着淡淡的笑,目光也很平静,此刻的裴清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他冲云宸点了点头。   —   云宸把裴清带去了他的咖啡店里,绕过前台的一众人,直接去了后面。   处理伤口的时候,云宸的动作非常娴熟,就像是专门练过一样。他甚至用镊子夹出了一小块被咬坏的肉。   裴清诧异地问:“你之前应该也是军人吧?”   云宸一边熟练地上药,一边回答道:“我以前也是上尉,能搬上军舰的可都是军人出身。”   “那为什么你现在……”裴清突然顿住,因为怕不小心触及了对方不愿提及的往事。   云宸倒是颇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放弃这个职位是因为我自己不想做了,总是要跟那群老头子折腾。”   裴清调侃道:“是你自己不听从上级的指派,所以高层把你开除了吧?”   云宸把纱布细致地封好,然后回答:“随你怎么说吧,反正辞了这个职位我也乐得轻松,就是钱少了很多,都不够我花了。”   裴清笑了笑道了声谢,就在一旁看着云宸收拾药箱子,他忽然说:“其实像你这样也挺好的。”   云宸抬起头,“上尉不是还有心愿未完成么,怎么能那么快就隐退呢?而且,军部也不会轻易放过……呃……”他突然顿住了,在想应该用什么词比较合适。   裴清倒是了然地接过话头,嘲讽地笑了笑,“诱饵。”   —   有了云宸的帮助,裴清的违规举动似乎被瞒过去了,就像一颗小石子投进大海里,只荡出微小的涟漪,很快就消失不见了,也没有人有这个心思细细追查。   军部的试探计划算是失败了,没有把人鱼引出来,所以他们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活诱饵身上,大概是为了讨好裴清,再加上裴清一直表现出相当配合样子,所以这几天对他的监视都松了很多,甚至允许裴上尉继续参与人鱼的研究计划了。   裴清不敢太明目张胆,自然不能每晚都去海面溜达。他只能间或地在半夜出去一趟,悄无声息地,尽量不让任何人察觉。   裴清能感觉到那条鱼已经对他稍稍放松了警惕,每次都靠得越来越近,停留在他身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但是每次裴清主动去接近他时,对方就扑通钻进水里匿了,非常警觉。   今晚的大半夜里,裴清又偷偷溜了下来。他坐在海边安安静静地等着,过了很长时间,人鱼出现了,而且是突然出现在裴清面前,把他吓得往后一仰,然后那条鱼又翻腾了起来,溅了裴清一脸的水珠子,暗蓝色的鱼尾在水面上一闪而过。   根据裴清的经验,愿意露出鱼尾,表明这条鱼心情还不错。   前一段时间,裴清还在大鱼尾的末端发现了好几道很深的划痕,估计就是那天晚上变成人形在脚踝上留下的伤口。   但是人鱼的恢复力很惊人,几乎是隔天而已,那些斑驳的伤口就消失不见了。   人鱼容易被发光的、亮闪闪的东西吸引,就像萤火虫会义无反顾地扑向光源。   那条越来越肆意妄为的鱼,直接把裴清肩上闪亮的徽章给扯下来了,裴清被那股巨大的力道带得往前一扑,一头栽进水里,全身上下又湿了个透,脖子上还未痊愈的伤口浸了海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而那条人鱼却毫不自知,抓着那枚亮闪闪的肩章就沉到海里去了,更不用妄想愧疚、知错这种情绪会在一只兽类身上出现。   裴清慢慢直起身体,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停留片刻后,他就转身往回走。   拖着湿漉漉的靴子走到岸边时,脚又被拽住了,不过这一次,人鱼只是拽一下就松开了。裴清低下头,发现脚边多了一块暗蓝色的鳞片。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他小瞧了这条鱼,人家还知道物物交换的道理呢!   就算人鱼听不懂,裴清还是执着地和他对话,此刻他就说了一句,“我已经有了你的鳞片呢,你忘了么?”正说着,裴清就往自己的口袋里摸去。   本该安放着一瓣鳞片的位置,现在已经空无一物了。   裴清心里骤然一沉,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行径隐藏得非常完美,结果还是有人发现了,而且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直接取走了人鱼的鳞片。   裴清攥紧了拳头,除了谢铭会这么做,他实在想不到第二个人了。   裴清担心军部发现了他私会的行径,就急着想回去,可是才走一步,人鱼却又抓着他不放。裴清低下头,对方黑漆漆的眼睛盯着他。尽管很难从那双兽瞳里看出一丝一毫的情绪,但是裴清认定对方是毫无恶意的。   他弯下腰,把那瓣鳞片捡了起来,人鱼就立刻松开了手,鱼尾用力地一摆,立马游走了。   裴清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去,军舰的门舱关闭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广阔无边的大海,人鱼静静地浮在水面上,看着他的方向。大概是敏锐地察觉到了裴清的视线,那条鱼很快又沉了下去。   军舰里很安静,经过咖啡店和酒吧的时候,还能零碎地听到里面悠扬的音乐声。裴清终于稍稍安心下来,军方高层或许只是觉得海洋、海生物、人鱼都有研究的价值,但也并不是只盯着海洋,他们手头还有很多其他研究项目,所以,大概没必要盯着自己不放吧。   裴清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低估了人类的贪婪,尤其是在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下,任何有利用价值的东西,都得被彻底榨干才肯放过。   第二次诱捕人鱼的计划就要来了,如何让它看似合理地失败掉,这是裴清目前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等到那一天真正来临时,裴清觉得他已经做好了准备,也想好了如何让诱捕计划合理地以失败告终,如果这一次的活诱饵都失效了,那是不是就能让军部把注意力转移到别的地方去呢?   但是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完全放弃海洋,尤其是,人鱼现在已经被发现了。研究步伐可以被放缓,项目也可以被延后,但是不可能让人类彻底放弃。   “上尉!”   一个年轻的副官跑过来,向裴清行了个军礼。   裴清这才收回神游的思绪,对那个副官点头示意。   副官将氧气罐递给他,瞅了眼裴清脸上的表情,问道:“上尉,难道您……也会害怕?”   裴清笑了下,摇摇头,“我当然不怕。”   “上尉尽管放心,这一次的阵势那么宏大,一定能成功抓到人鱼的,而且您也会安全上岸的。”   裴清面上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军部的准备越是充分,布置的防线越多,他才越无法安心!   上级派下来的军人几乎包围了整个海岸线,密密麻麻地排列,以防狡猾的人鱼从某个位置忽然冒上来,只有这样才能第一时间抓获。高端的搜捕器、水下电子跟踪仪、监视器……各种设备全都准备就绪了。   而裴清则是穿上了最先进的防护衣,带上了最轻便的氧气罐,指标监测仪贴在他衣服里面,实时监控他的身体状况,一旦发现情况不妙,跟踪搜捕器就会立刻把裴清拉上来。   可谓是全副武装。   越是这样,裴清反而越心烦。作为唯一一个能够接近人鱼的人,人鱼身上有多少研究价值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想让人鱼落到军部的手里,经受各种各样以拯救人类为名的折磨。   而且,对于其他人来说,人鱼就只是兽类而已,他并不是人,所以,自然也不必以人类的方式对待他。更何况,就算他是个人,一旦那个人有了特异的本领,也还是免不了被抓来研究的命运。   裴清看着那片深蓝的海洋,深深地吸了口气。   言辙以为裴清是太过紧张,于是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相信军队的能力,你不会有事的。”   裴清没有回答,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谢铭也走过来,和和气气地说:“上尉,万事小心了。”   介于其他军人也在场,裴清勉强客套了一句,“我不会辜负大家期望的。”   谢铭看着他,忽然笑了一下,“以裴上尉的驯化技巧,抓人鱼上来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成功与否就看你愿不愿意了吧?”   裴清顿时沉下脸,盯着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谢铭耸耸肩,“别想太多,祝你成功而已。”   裴清冷冷一笑。   言辙站在旁边,听着他俩针锋相对的话语,不动声色地留意着裴清的反应。   最后,他再次嘱咐了一句,“裴上尉,军部相信你。”   —   沉入海里,远离岸上的喧嚣,裴清躁乱的心绪就慢慢平静下来了。害怕,焦躁还有不安都消融在清澈的海水里。   裴清慢慢抵达了光线进不来的深海海底,周围都是黑黝黝的。这一次,裴清必然没有打开子系统,他希望人鱼不要过来。但或许,人鱼已经认定他这个人了——这是裴清原本想要的结果。但是此刻,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等了很久,他还是看到了那抹一闪而逝的暗蓝色磷光。   那条傻鱼还是来了。   裴清不希望他过来,但是心底又涌起另一种异样的感觉。   ——被靠近了,也被信任了。   这一次裴清没去理会那条鱼,而且他也看不清对方的轮廓。叹了一口气,他在黑漆漆的海底摸索了起来。但是显然,人鱼的兽瞳是能看清海底的状况,他敏捷地朝裴清这边游了过来。   裴清感觉到水流的波动,知道对方靠近了,于是他猛然停了下来,那条鱼也跟着停在不远处。裴清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摸索起来,谁知那条鱼又跟着他动了。   裴清去哪,人鱼就往哪里游,简直像影子一样。   偏偏那条人鱼就对这种人类定义的幼稚行径乐此不疲。   裴清简直无言以对了,他实在无法理解人鱼的思维,于是就只能猜测这条鱼大概是对模仿动作感兴趣了。不过好在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大胆地触碰自己。因为搜捕器是实时跟踪他的,一旦有别的生物接触到裴清,搜捕器就会接收到信号,从而张开大网,捕捉目标物。   在摸索的过程中,裴清终于找到了一块大小合适的珊瑚礁,人鱼停在他旁边,虽然裴清看不见他,但他可以确定对方肯定是盯着他看的。   时机成熟了,裴清把藏在口袋里的荧光圈拿了出来,然后用力地把荧光圈抛向另一边。   深海里一片黑,又静静的,裴清无法确定人鱼是否被闪亮的光圈吸引到另一边去了,但是他又不能伸出手触碰他,于是只能焦心地等待着。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煎熬。   水流终于有了明显波动,人鱼似乎游走了。   裴清松了口气,然后抱住了那块珊瑚礁。得到感应的搜捕器张开大网把裴清和礁石同时罩住了,然后快速地往上拉升。   在越来越明亮的视线里,那道暗蓝色的身影竟然还是紧紧相随。   糟糕了!   “别跟着我!快回去!快回去!”裴清焦急地吼着,完全忘了自己还带着氧气罩,而且对方也听不懂他的话。   “我求你了,赶紧回海底去把!离我远远的!越远越好!”   看着网罩里的裴清露出惊恐万分的表情,人鱼忽然停下了,但是下一刻,他就以闪电般的速度更为矫健地游了上来,比搜捕器上移的速度都要快得多。   然后,人鱼拽住了那粗粗的绳结,直接一口咬断了!   简单粗暴直接,是人鱼的狩猎法则,同时也是解决问题最快的方法。   裴清看着上方急速抽离的搜捕器,他倒真没料到事情会这么发展。   最粗最结实的那条主绳被人鱼咬断了,裴清挣扎着摆脱了那张大网,从里面挣脱出来,身体又开始慢慢往下沉。   人鱼就跟在他旁边,缓缓地往下游。   裴清由衷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但是这种平和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氧气罐的氧气就快要耗尽了,裴清已经开始感觉到呼吸变得异常艰难。   无法提供氧气,带着面罩只会更加窒闷,裴清干脆撤掉了那碍事的玩意儿啊。但是下一秒他就后悔了,因为被水狠狠地呛到了,冰凉咸涩的海水灌入咽喉、食道、肺里,那滋味相当不好受!   快要窒息了!救命!   裴清下意识地挣扎起来。   微微张着嘴露出里面锋利牙齿的人鱼靠了过来,在裴清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对方就一口……咬住他的嘴唇。   裴清猛然睁大眼睛,对方那双极美却又诡秘的兽瞳离他非常非常近,简直快贴到他眼皮上去了。   很快,裴清就反应过来了——长期生活在海底的人鱼,他们自身就是个氧气制造机。人鱼并不是在亲吻他,只是咬住了他的唇,让氧气渡过去了而已。毫无技术可言,锋利的牙齿还划破了裴清的嘴唇。   有些痛,有些吃力,但这些都抵不过那柔软触感带给裴清的亢奋感。   他的嘴唇很凉,又很滑,笨拙地咬着自己。   裴清缓缓闭上眼睛,想跟他靠得更近一点……   突然,耳边传来轻微的爆炸声。   “啪”的一声响,让水波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裴清立刻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猛然推开了人鱼,然后返身向上游去。   可是人鱼拽着他的手不放。   裴清用尽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还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被莫名其妙推开的人鱼顿住了所有动作,但是片刻后,他又飞快地窜上来,就是不肯走。   裴清怕这条傻鱼会一直跟着他,于是再也不敢往上游了。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在他们耳边响起,深海里被搅得一片浑浊。   这种水雷炸开后,还会释放出麻痹肌肉的毒素,在这么持续不断的攻击下,没有人能撑得住。   而且很快,高端的搜捕器也被发射下来了,循着裴清的味道,轻而易举地确定出了裴清的位置。   搜捕器的尖端发出穿透性很强的红光,直直地投射过来,就像死神的眼睛。   如此僵持下去,他和人鱼都会被抓上去的!   裴清直直盯着人鱼的眼睛,渴求着对方能读懂他的意思。   ——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离我远远的,不要再靠近了!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快走!   人鱼无动于衷,裴清突然暴躁地推了他一把。   这下,人鱼直接靠了过来,固执地想要和他双唇相贴。   冰凉滑腻的嘴唇覆了上来,源源不断地把氧气渡过来。   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在他们身边响起,一张巨大的网牢牢地罩住了他们。   —   无法抗拒地,他们再次被拉扯着上岸了。   严整的军队爆发出一声惊呼,裴清却感觉分外刺耳。   结实牢密的大网被解开了,裴清挣扎着站起来,他夺过一个士兵腰侧的手枪,像一只发狂的野兽一样,嘶声低吼着:“谁都不准过来!”   所有人都没料到一向忠心耿耿的上尉居然会这么做,巨大的震惊更甚于被威胁的恐惧,一时间竟没人敢走上来。   裴清紧紧抱着人鱼的上身,把他往水里带。   但是很快就有士兵反应过来了,他掏出腰间的电击枪,不过他不敢朝裴上尉开枪,所以对着水里放了一枪,但是,海水的导电能力非常强,尤其是在裴清和人鱼都是湿漉漉的状况下。   电流麻痹了肌肉,使不出力。   一种绝望的情绪从裴清的胸腔里弥漫出来,让他难过得面部都开始扭曲。   很快,防守在其他地方的队伍都纷纷往赶来这边。   被团团围住,无处可逃。   裴清被其他人架着胳膊站了起来,人鱼被网子重新套住了。   “放开他!放开!”裴清嘶吼着,声音绝望。他挣开了另外两个人的钳制,疯了一样地朝人鱼那里跑去。   “裴上尉!”谢铭猛地拦住了裴清,将冰冷的枪口抵在他的脖子上,“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违抗上级的命令,否则我会让你也试试被电击的滋味。”   裴清回过头,眼眶已经变得通红,“滚开!”   谢铭被他那种样子吓到了,手上力道一松,裴清一脚把他踹开,往前方跑去。但是谢铭反应非常快,他抓住了裴清的胳膊,这次是毫不犹豫地在他脖子上来了一枪。   电流通过身体的那一刻,裴清的膝盖忽然一弯,重重地跪在了地上,连牙关都在打着颤。这种程度的电击不会伤人,但却是最好的麻痹方式,体能稍微弱一点的,还会即刻晕过去,几乎能让对方顷刻间丧失所有的攻击力。   “谢铭,你在干什么?”军医唐棣焦急万分地跑过来,把裴清从地上扶了起来,还有微小的残余电流传递到唐棣的指尖,让他的身体都微微战栗起来。   “谁允许你动手的?你这样做才是违反军规!”   “抱歉,”谢铭微微一笑,脸上却没有丝毫愧意,“但是上级规定,对于任何妨碍计划者,都可以直接开枪,”谢铭盯着裴清,“尤其是,早就存了私心的裴上尉你。”   裴清根本没有在意谢铭是如何狡辩的,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不远处的。   人鱼被彻底网住了,强烈的电击让他的肌肉麻痹,无法动弹更无法挣扎,好几个士兵用力地拉着网绳,才把人鱼拖走了。   在坚硬的地面上留下一道拖长的血痕。   人鱼艰难地转过脑袋,幽幽的视线投向了裴清,那种目光让裴清呼吸一窒,胸口剧烈地痛了起来。那种感觉就像是,他给了自己信任和靠近,而自己却背叛了他,欺骗了他。   裴清往前走了几步,但是他的身体也被电得发麻,肌肉一直在抽搐,几乎使不出力气。唐棣赶紧扶住了他,“上尉,您别激动了!”   裴清甩开他的手,拼尽全力地跑过去,而打着颤的双腿却被坚硬的石块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裴清艰难地伸出手,嘶哑地喊道:“快点把他放进水里。”   唐棣把裴清从地上扶起来,他急促地喘着气,眼睁睁地看着人鱼被拖进舱内,然后电子门关上了,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言辙也走过来,揽过裴清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怀里,“裴上尉,你的功劳大了,这次后好好休息下吧,剩下的研究交给医药组就好了。”   裴清已经无心听到外界的任何声音了,他脑海里全是人鱼最后看向他的目光。他不停地祈求千万不要让军方发现人鱼还可以变成人型,否则……光是想一想那样的后果,裴清就愤怒狂躁地想要毁掉一切。   心脏的绞痛让裴清呼吸困难,他颤抖着用双手抱住了脑袋,低下了头,脸上是一片死寂。当然,还有他自己和其他人都看不到的疯狂神色。   言辙揽着裴清的肩膀,带着他上了军舰。   大剂量的镇定剂注射下去,焦躁状态的裴清就这么强制性地慢慢昏睡了。   —   一醒过来,裴清就往推开门,冲冲撞撞地往外面跑去,撞倒了无数人他也不去理会。   他用力推开走道尽头的那扇门,可是门却纹丝不动,裴清一抬腿,用力地把门踹开了。   空气里是剧烈的血腥味,浓重得令人呼吸困难。   裴清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到人鱼虚弱无力地趴在水缸边缘,而他的下/半身还浸在水里。   裴清慌慌张张地扑过去,才发现那一整缸的水,全是浓重的猩红,黏腻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裴清颤抖着伸出手,抬起对方的脸。   人鱼的双眼紧闭,早就没有了呼吸,也没有任何的生命迹象。   裴清无声地哭了,眼泪开始无意识地往下淌,滴在凝滞的血水里,发出“滴滴”的轻微响声。   裴清紧紧抱着人鱼的肩膀,想把他从浓重的血水里拖出来,却发现那条暗蓝色的鱼尾……   不见了。   被整个切掉了。   —   从噩梦中猛然惊醒,全身浸满冷汗的裴清仿佛还能闻到那种残忍的味道一样,他感觉胸口被那股刺鼻的腥味阻塞住,痛得他想呕出一口血来。   裴清站起身来,发疯似的冲了出去。   镇定剂的副作用还未彻底过去,他的脑袋非常痛,脚步都有点不稳。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只想马上见到他。      密闭的恒温水箱里,人鱼毫无生气地浮在里面,从被抓上来到关进这里面,他必定是拼命地挣扎过的,鱼尾上好几处暗蓝色的鳞片都掉落了,没有鳞片的地方露出淡粉色的肉,还带着鲜红的血丝。   水箱里的水原本是无色透明的,但是人鱼伤口处渗出来的鲜血,把它们染成了淡淡的红色。   裴清冲上去揪住一个医生的领子,“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医生吓了一大跳,说话都不利索了,“我……我们没做什么啊……是他自己……”   裴清不想听他啰嗦,吼道:“给我把水箱打开!”   那医生哭丧着脸,委屈道:“上尉,不能把他放出来啊……”   “我再重复一遍!”裴清的神色变得有些可怕,一字一顿,“开、水、箱!”   那医生真是快急哭了,“这……不能的啊!裴上尉,现在是谢铭上尉主导这次的研究,开启水箱需要他的指纹,您别为难我了……”   裴清冷笑一声,一把将那医生推到一边,拿起一把椅子就向水箱砸去,一次没有砸破他就砸第二次,第三次……   那医生慌忙过去拉住裴清的手,“上尉,你不要这样,不能把人鱼放出来啊!”   裴清的手重重一挥,那个医生被他推到在地,然后他继续用椅子拼命地砸,可是困住人鱼的水箱必定不是一般材质做的,裴清猛地使力,哗啦一声椅子散架了,但水箱却一丝裂纹都没产生。   被困在里面的人鱼,一动不动地盯着裴清看。   他的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眼底也是没有一丝感情的。   裴清突然感觉分外心痛。   他沉默了片刻,直接掏出腰侧的子弹枪,医生看他这架势,简直要吓破胆了,从地上爬起来死死地抱住了裴清的胳膊,“上尉,你可千万别冲动啊,这是违反军规的!”   裴清甚至都没有看他,目光一直停留在人鱼身上。他压住嗓子,像是怕对方受到惊吓那样,轻柔地吐出下面的话:“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人鱼的眼珠子稍稍动了动,盯着裴清。片刻后,他在狭小的水箱内翻转了□体,漂亮的鱼尾贴在了水箱壁。   “千万不要这么做!上尉你冷静点!会拉响警报的!”   医生死死地抱住了裴清的手臂,可是却被更加用力地推开了。然后裴清就毫不犹豫地开了枪,而且是连开好几枪,直到膛内没有子弹为止。   水箱壁被子弹穿透了,一道道裂痕像蜘蛛网一样迅速蔓延开,很快,“啪”的一声巨响,整个水箱壁彻底碎掉了,与此同时,尖锐的警报声嘀嘀嘀地响起。   人鱼扑在了湿漉漉满是碎渣的地面上,鱼尾用力在地面上拍打着,地上的碎渣被他甩得四处飞溅,甚至有好几块碎片插/进了鱼尾里,鲜血往外渗,混合水流,很快就染红了人鱼身下的一片。   裴清焦急地想查看他的伤势,但是人鱼似乎不大接受裴清的靠近了,他吼间发出了威胁的低吼声,还露出了锋利的牙齿。   “别在那里,你会把自己弄伤的,我们换个位置好不好?”   裴清伸出手,可是才碰到人鱼的肩膀,对方就猛地一口咬下去了。   裴清倒抽了一口凉气,手臂上剧烈的痛感传递到脑子的同时,心里竟然是如同滑坡般迅速坍塌下去的如释重负感。   就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心理包袱,裴清甚至希望那种痛感可以再剧烈点。   于是,裴清干脆让人鱼咬着自己的左手,忍着痛用右手拽起了他另一边的胳膊,这下人鱼咬得更加用力了,裴清甚至听到咔嚓一声脆响,估计是骨头被他咬碎了。   还好这具铁打的身体扛得住,否则一般人估计得痛得休克过去。   裴清咬紧了牙关,愣是把这条暴躁凶猛的人鱼拖到了干净的一边,地上没有碎渣,任他怎么折腾也不会受伤了。   裴清的小手臂被人鱼咬开了一个豁大的口子,鲜血喷涌出来,大概是血腥味太过浓郁,人鱼终于缓缓松开了嘴,也没有之前那么暴躁了。   裴清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大量的失血让他感觉有气无力。   门突然被踹开,言辙带着一群拿着枪的士兵冲了进来,看到是裴清后,言辙的脸色变得铁青,但他还是收了枪,其他人也纷纷把枪收了起来,个个都露出万分惊讶的表情。   跟在后面的是谢铭,看到这满室狼藉,他把裴清从地上拽起来质问道:“你居然敢这么做?!”   言辙拦住他的动作,威严十足地训斥了一声:“谢铭,还轮不到你动手吧?”   谢铭低声应了一句,这才缓缓松开手。   唐棣一进门就看到如此混乱的景象,慌张了一瞬,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了,快步走过去,用随身携带的止血绷在裴清的伤口上一圈又一圈地缠紧。   言辙压制着窜上来的火气,耐着性子向裴清问道:“这是你做的?”   裴清面无表情地说:“把这个项目给我。”   他直接强硬地说“给”,连请求都不屑了。   谢铭指着裴清吼道:“你之前就故意让人鱼逃了好几次,你以为那些事情我们都不知道吗?项目一再被延迟都是因为你,你敢说你会没有私心地去做研究?”   谢铭的质问并不是毫无道理,裴清必然也清楚他自己的私心,但他就是无法忍受,一想到人鱼要落到别人手里,他就异常恼怒。   言辙按了按拧起来的眉心,他感觉自从裴清掉下海被救上来以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不可理喻,既固执又蛮横,“裴清,你不要开玩笑了,以你现在的心态已经无法再继续参与研究了。”   裴清神色冷然,紧抿着唇,“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我为什么不能参与研究?”   谢铭讥诮地笑了,“你明明有很多次机会接近他,但是你每次都把他放走了,我看是你对人鱼打了别的心思吧!”   裴清往言辙的方向瞥了一眼,而对方脸上还是愠怒而又怀疑的神色,他显然不会无条件地站在自己这一边,所以他必须得忍耐着。   裴清勉强放缓了语气,“言将军,你相信我,除了我真的没有人能够靠近人鱼的,所以,把他交给我吧。”   “这一点裴上尉说的很对,”一直沉默的军医大人突然开口了,“人鱼是一种很凶猛的海底生物,而且他们对气味很敏感,是不会让陌生人轻易靠近他们的,所以,我也建议让裴上尉负责这次的项目。”   言辙却更加怀疑了,“连唐医生都帮着裴清说话了?”   唐棣脸色一僵,裴清赶在他之前抢过话头,“言将军不信的话,大可以找人来试试看啊。”   听到这个解释,谢铭就不屑地笑了起来,“激将法是不是?好啊,那我就来试试。”   他把裴清推到一边去,然后自己蹲了下来,试探性地朝人鱼伸出手。   人鱼在陆地上的攻击力会大幅减弱,而且他又经历了被困住时的挣扎,随后又被封闭在水箱里闷窒着,人鱼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乐观。   但是在谢铭伸出手的那一瞬间,人鱼就捕捉到了绝佳的攻击时机,以不可思议的诡谲速度扑了过去,直直地向咽喉处咬去!   裴清用尽了全力才把狂躁的人鱼抱住了,压制了他的行动。否则,几秒后,谢铭的咽喉就会被他彻底咬断。   所有人除了裴清,都对眼前的一幕深感震惊,人鱼的捕杀速度实在太快了,还没来得及看清,他就扑到了谢铭的面前。   裴清把目光转向言辙,“言将军,你现在看到了吧?”   在死神手里侥幸逃脱的谢铭,很快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刚刚的惊悚还让他心有余悸,他稍稍敛起了脸上的轻蔑的神色,在心里产生了一点疑惑。因为在这之前他监视过裴清的一举一动,所以他看到过好几次人鱼和裴清相处的场景。   那景象让他一度觉得人鱼就是一种类似海豚的温顺物种,但是现在,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结论了。   人鱼被裴清抱在怀里,竟出乎意料地安静了,裴清抬起头看着众人,“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接近他,所以,你们不能没有我。”   言辙才不会那么简单地彻底相信了裴清的话,但是他目光里的犹疑不定至少显示了他已经动摇了要坚决隔离裴清的想法。   裴清继续说:“我把一切都搭在这里头了,现在却反而要隔开我吗?”   沉默了半晌,言辙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吧……”   裴清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那谢谢言将军了。”   “但是丑话说在前头,如果半个月内没有任何成果,你就立刻脱手。”   裴清行了个军礼,“遵命。”   言辙看到裴清手臂上的止血绷又渗出血来,对唐棣说:“你快把裴上尉扶下去吧。”   裴清临走前又嘱咐其他人:“把人鱼送到开放的水域,不要封在水箱里。”   军部将早就将一小块海域用特殊材质的网围了起来,形成天然的牢笼,人鱼是逃不走的。但起码比呆在封闭的水箱里好,这简直是对人鱼这种神圣物种的侮辱。   裴清跟着唐棣去了高级医务室,却被谢铭拦住了,裴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滚开。”   “我必须给威风凛凛的上尉大人提一个醒,”谢铭讥讽地开口了,“你不要傻到对猎物产生感情,他再怎么通人性,也还是个野兽,过近的距离会让你把命搭上去的。”   裴清面不改色地回了句“管好你自己”就带着唐棣走远了。   —   到了中心医务室后,确认四下无人了,裴清才微笑了下,说道:“军医大人,刚才真是谢谢你帮我说话了。”   唐棣惊魂甫定地摇摇头,“以后再这样拜托事先通知我一声,我好做个心理准备。”   查看伤口的时候,军医都露出了凝重的表情,“你现在是不是非常痛?”   裴清虚弱无力地瘫在椅子上,“你说呢?”   方才是太急了,裴清的注意力都不在自己身上,更顾不上自己的伤口有多痛。这会儿他才彻底反应过来了,剧痛袭来,甚至连视线都微微模糊了。   “上尉,躺倒手术室去吧,我去叫几个助手过来,你这伤口怕是要动刀子了。”   —   下午麻醉动了刀子,裴清晚上就醒了过来,左手还是痛得使不出力气,但是那种痛感已经减轻很多了,小臂上只是缠了厚厚的绷带,并没有夹板石膏那些碍人的东西。   裴清再一次感叹这具身体的耐受性。   他穿上鞋子站起来,唐棣端着食物走进来,问道:“要不要吃一点?”   裴清摇头,“我要去看看他。”   “猜你会这么说,不过你去了也没用。”   裴清皱起眉,“为什么?他又出什么事了?”   “人鱼似乎藏在了海底监视仪探测不到的死角,屏幕上除了海水什么都看不到。”   裴清又问:“那我们去海底通道看行吗?”   “监视器都看不到,去海底通道像参观海洋馆一样地看他?”唐棣耸耸肩,“那更不可能了。”   裴清低下头,沉默了半响,“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去。   靠近岸边的海域已经被军部控制了,特殊材质的网将这一块区域圈成人类的领域。海底通道从海面一直深入到了深海底,足足有几千米长,放在二十一世纪,这或许是最精美绝伦的海洋参观通道。   但是,这个世界的人们并没有心思参观海底,因为那些海底生物早已变异,形态大多古怪丑陋,而且它们也不会轻易出现在人类的视野里。   裴清和唐棣走下去的时候,长长的通道里就只听到他们俩人的脚步声在回响。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暗,唐棣觉得这种气氛有些诡秘,让他寒毛倒竖,“上尉啊,人鱼的警惕心很强,他是不会出来的,我们还是回去吧。”   裴清摇摇头,“他会的。”   他们走了好远,通道里面也变得越来越暗,唐棣本来是想开灯的,但是裴清拦住了他。然后他打开了带来的手电,一小束清幽的白光投射出来,透过玻璃,照射到海里。   虽然人鱼容易被发光的东西吸引,但是他们并不喜欢太过明亮的环境,黑暗里的光点才能真正吸引他们过来。   唐棣很不喜欢这里森冷的氛围,等了十来分钟后,他发现裴清还是没有离开的想法,于是就走过去劝道:“上尉,我们还是走吧,人鱼可能比较亲近你,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出现了他就会……”   话还未讲完,唐棣就自动消音了,因为他看到人鱼正缓缓地游过来,动作矫健又敏捷,在幽暗的海底显出了美丽的轮廓。   之前唐棣看到的是被封闭起来的人鱼,凶残又狂躁,他从未想过人鱼回到海底时竟然会是这样一种姿态,一种优美到近乎高贵的姿态。   ——完全不像兽类了,简直就跟人一样。   但是人鱼没有看他,而是朝裴清游过来,然后停在裴清的面前,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   唐棣之前没有留意过人鱼的身型和长相,现在他正好借着手电的微光打量了起来。   毫无瑕疵的白皙,褐色的眉偏淡,五官像是被雕刻出来的一样,用英俊都不足以形容了,而是非常美丽,但是那种美丽又近乎诡异和不详。尤其是人鱼的眼睛,完全漆黑的眼眶的确很悚人,但却有一种鬼魅般的诱/惑力。大概是因为人鱼在捕捉计划中大量失血,而后又被封闭在狭小的水箱里,所以人鱼的身体状况非常不佳,唇色变得很淡。但是尽管这样,人鱼都能够让人忍不住……   “他很吸引人对吧……”裴清突然开口了,被打断思绪的唐棣转过脸去看上尉大人。   裴清轻轻地笑了起来,那清澈的嗓音在一片寂静的环境里听起来竟有些莫名的瘆人。   “但是,你不要真的迷恋上他,因为……他是我的。”   裴清神色痴迷地伸出手,紧紧地贴在了玻璃上。   唐棣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上尉大人,对方清隽的面容上,此刻呈现出略微疯狂的神色,但他嘴角的笑意却温柔到极点。   唐棣心里突然有点毛毛的,这样的裴清简直就像失心疯了一样。   他实在是不喜欢这种类似鬼片的黑暗氛围,把灯打开了。刺眼的灯光骤亮的那一刻,人鱼似乎受到了惊吓,眨眼间就隐入黑暗不见了。   裴清守在玻璃前,又过了十几分钟,人鱼又慢慢地出现了,但是这一次隔得比较远,只能看到他优美的轮廓。   唐棣劝道:“上尉,我们走吧,这里实在太冷了,不适合久待啊。”   裴清根本没听清他的话,因为他的注意力都在人鱼的鱼尾上了。因为受伤的缘故,鱼尾末端的鳞片凋落了好几块,露出了淡粉色的血肉。   裴清慢慢沉下脸,突然就卯起劲来往通道外走去。   唐棣有些莫名其妙,但毕竟是离开这里了,于是快步跟了上去,试探性地问道:“上尉,你没事吧?”   裴清边走边回过头,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今天你看到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否则……”   唐棣心里一凛,赶紧回答道:“上尉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去告密的。”   裴清笑了笑,“对不起,是我神经质了,一遇上关于他的事情,我就容易变得偏激,抱歉,我不该说这种话的。”   唐棣仔细打量着裴清的神色,确信他现在处于比较平和的状态,才说:“裴上尉啊,我觉得你最近似乎不大正常啊……自从真正遇上人鱼之后你就变得……”   裴清稍稍放缓了脚步,“不正常?”   “嗯,”唐棣重重地点头,“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执着得过分了,而且有时候你挺让人害怕的。”   裴清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那双漂亮得有些锐利的眼睛看向唐棣,脸上的神情却是淡淡的。   “不,我并没有不一样,只是你们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我。”   —   这艘偌大的、装备齐全的军舰,它的设计、构造、空间的相互连通等等方面,都要想象中复杂精妙得多,把它称作是一座精密运转的城市都不为过。好几个独立的生物医药研究空间,最大那个与海底连通,每时每刻全方位地监控海底人鱼的状况。   裴清核对指纹后,那扇电子门才自动打开了,明亮宽敞的研究室里,穿着白色制服的人员忙碌着,大屏幕前守着两个,各类监视仪器都有对应的操作员,还有端茶送水的小助理。   他们见裴清走进来,纷纷向他问好示意。   小助理把白色的长衣递过来,裴清接过穿上了,随意地向众人问了句,“进展怎么样了?”   其中一个人回答道:“您和唐医生在海底通道的时候,人鱼出现过,但是之后又监测不到他的行踪了。”   果然,每个地方都安装了监控,和人鱼接触的每个细节都隐藏不了。   裴清又问:“那……在他出来的那一刻,你们检测到什么了吗?”   那人忙不迭地点点头,“多亏了裴上尉把他引出来,我们得到了第一份监测报告。”   智能电子光板前,详细地显示了各种指标,从最基础的物理指标到各种血压脉搏指标,长长的一串,一一地列出了人鱼身体状况的数据。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却发现裴上尉的脸色慢慢沉了下来,纷纷捏了一把汗,监控负责人犹豫了片刻,主动问道“上尉,这……有什么不妥吗?”   裴清把手中的电子光板放了下来,淡淡道:“这上面大部分都是废话。”   负责人的语气小心翼翼的,“那……上尉您的意思是?”   “我问你,发现他身上有多少处伤口了吗?有些伤口到现在都在流血,想出解决办法了吗?察觉到他情绪很不稳定了吗?知道他为什么要躲起来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那个负责人头大了,“嗯嗯啊啊”了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然后只能拿衣袖不停地擦汗。   站在一旁的其他人都纷纷低下头,生怕被迁怒了。   裴清扫视了鸵鸟状的众人一眼,无人吭声,他摇摇头,“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啊?”小助理抬起头,惶恐道:“裴上尉,您……不是要遣散我们吧?”   “当然不是,”裴清淡淡地笑了一下,“我可没那么大权力,只是让你们去休息而已。”   众人面面相觑,“这……”   “你们帮不了我的忙。”   负责人赶紧带头道歉,“上尉,我们知道该做些什么了,您别赶我们走好吗?”   裴清看到他们一个个都露出诚惶诚恐的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不是赶你们走,而是因为你们真的帮不了我,都去别的研究室吧,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了,你们留在这里的话,人鱼是不会出现的。”   僵持的片刻间,裴清已经把各种安置在海里的监测仪断开了连接,并且把研究室里的主灯关掉了,只留下发光的玻璃壁,幽幽地照射出黯淡的蓝光。   “那好吧……”领头的人终于松口了,“裴上尉,我带着他们去别的研究室帮忙,如果你需要我们了,随时叫就好了。”   裴清点点头,却没有回头看他们,而是自顾自地捣鼓些什么。   那负责人看着裴清站在灯壁前忙碌的样子,皱着眉摇摇头,领着一行人走了出去。   宽敞的研究室骤然变得寂静,裴清站在巨大的玻璃屏幕下,透过它可以看到深海里的实际景象,屏幕发出幽蓝的光芒,应该可以将人鱼吸引过来。   裴清站那儿等了很久,海底却没有任何动静。   他站累了就坐在地板上,心想今天这孩子大概是受了太多的惊吓,体力也过度消耗,都不大冒泡了。   裴清看了眼电子表上的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他很困,而且按生物钟来说他也应该去休息了,但是裴清怕浪费时间。   自从知道了每个任务的完成都有相应的时限后,他就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淡定了。一方面他要保全自身,同时他也不想破坏每个世界的规则,所以裴清尽量以主角的身份、以主角的思维模式作为参照,来规范自己的行为,然后他自己只要做一个完美的旁观者就够了。   但是渐渐地,他却发现自己思维和主角思维的融合度越来越深了,代入感越来越强,就好像他本身就是这个人一样!   裴清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要知道这可是N个世界啊,难不成自己一直是N重精分么?   “哎……”裴清叹了口气,把各种各样天马行空的思绪都赶出脑海,决定开始办正事了!   诱攻系统,这个属性未知的金(?)手指是时候派上用场了吧!   把子系统打开后,裴清就继续在地上坐着,额头抵着玻璃壁,幽幽的蓝光洒在他身上,四周一片寂静。   这种氛围对于劳累的裴清来说,是非常适合睡觉的。他原本是打算把人鱼引出来后查看他鱼尾上的伤口,但是那条傻鱼迟迟不出来,裴清困得眼皮子都要粘在一起了。   算了,反正研究室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就这么睡一晚也罢。   抱着这种想法,裴清就真的靠在玻璃壁上慢慢睡过去了。   —   睡梦中,裴清感觉有人在轻轻拍他的肩膀,他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在玻璃墙壁幽蓝色的光线下,对方的轮廓虽然看不太清,但是那双漆黑的眼睛裴清还是认得出。   欣喜感让裴清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然后把对方拉进自己怀里,“你……你怎么出来的?奇怪了,我明明……没有打开水舱的门啊……”   裴清紧紧抱住了对方,因为他心里还惦记着人鱼身上的伤口,右手开始顺着对方的腰往下摸去,嘴里还喃喃地低语着:“……这里还痛吗?”   面对梦游般说傻话的裴清,言辙有些无奈。   他伸出手,轻轻托起裴清的脸,像怕吵醒他一样,把声音压得很低,“裴清,你在跟谁说话呢?你把当成谁了?”   说完,他又靠近了一点,手指捏着裴清的下巴,“裴清?你又睡着了?你到底醒了还是没醒?”   裴清嘴里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背靠着玻璃壁,半眯着惺忪的睡眼,右手还紧紧拽他。言辙微微蹙起了眉,看着面前的裴清,叹了口气。   “裴清,别在这睡了,回去吧……”   言辙架起了裴清的胳膊,想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半梦半醒的裴清,削弱身上凛冽的气势,透着一种让人亲近的平和。清秀的眉头微微皱着,让人忍不住想抚平他眉心的细小褶痕,柔软的黑色睫毛上下颤动着。   言辙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脏重重地鼓动了几下,他忍不住轻轻捧起了裴清的脸,温热的指尖从他脸颊的轮廓缓缓抚过……   突然,一个阴影覆了过来。   言辙抬起头,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下。他发现,在海底的人鱼要比在陆地上狂躁的人鱼,阴森恐怖得多。   冷幽幽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视线,让人感到莫名的恐惧。   言辙微微怔愣了片刻,架着裴清的手松了一下,裴清的身体往下一滑,重重地磕在了玻璃壁上,发出一声脆响。   裴清这下可算是彻底醒了,他猛地睁开了眼睛,揉着脑袋,“哎喂……好痛!”   等他抬起头时,人鱼已经和言辙对上了,他们都死死地盯着对方看。   浓重的睡意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了,裴清迅速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他就是小憩了一下而已啊,怎么醒来就成这样了?   他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挡住了言辙审视的视线,“言将军,你怎么来了?”   言辙这才慢慢把目光放到裴清身上,“我是你的上级,怎么就不能来了?倒是你,怎么会在这里睡过去了?”   裴清笑了笑,“研究累了点。”   “那好啊,我把这个任务交给别人……”   裴清立刻喊道:“千万别!”而后意识到自己太过激愤了,便放缓了语气,“我……我还能受得了,言将军不用麻烦别人了。”   言辙目光复杂地看着裴清,“裴上尉,你可不要让事情脱离了正轨,毕竟,人鱼不是人。”   听到这句话,裴清心里泛起了丝丝冷意,他垂下了眼眸,“……我知道。”   言辙走过去,伸出手,揽住了裴清的肩膀,带着他往外走去,“快天亮了,回去休息一下吧。”   走到门口的时候,裴清停下了脚步,“言将军,我不用休息了,还是直接开始工作吧。”他有点焦躁地想要仔细检查一下人鱼身上的伤口。   言辙沉默了片刻,低沉地说道:“不行。”   “言将军……”   “我说了不行,”言辙的神情是少见的严肃,“你现在立刻给我回去休息,否则我就撤销你的参与资格。”   裴清睁大眼睛瞪着他,“这也太……强迫我去休息?!”   言辙不想和裴清争辩,他已经见识过裴清的伶牙俐齿了,所以强硬的命令才更加有效。   “裴上尉,没有人能够连续工作那么长时间,你非要把自己逼疯吗?不对,你是已经疯了,那条人鱼到底有什么魔力,就这么让你痴迷?你知不知道其他人在背后都是怎么说你的?”   被训斥了一通的裴清呆滞了零点一秒,随后就冷冷地说:“我懒得去管别人的意见。”   “裴清!”   “好了,言将军,我知道了,”裴清截住了对方的话头,“谢谢您的好意,我这就休息去。”   说完这句话,裴清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言辙看着他倔强的背影摇了摇头,视线不经意间瞥向了研究室,刚刚还看到的人鱼,现在完全没了踪影。   裴清自然不会乖乖窝在房间里休息,他被言辙那一番话弄得很烦躁,而心里又记挂着那条傻鱼,根本无法安心。他想了想,在自己房间里翻出好几件备用的白色长衣,拎着那几件衣服就重新回到了研究室。   这一次,人鱼倒是很快就出现,裴清站在玻璃壁前才等了几分钟就看到那熟悉的轮廓了。   裴清引导着人鱼往出口处走,他从外面解锁了地面上的水舱舱门,人鱼猛地扑棱了起来,大鱼尾一甩而过,溅了裴清一身水珠子不说,还把周围一大片都弄得湿漉漉的。   裴清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水渍,从某些方面来说,这条鱼的心性简直就跟小孩子一样。   人鱼的上半身趴在地面上,鱼尾浸在水里摆动,裴清觉得这条暴躁的鱼目前的状况还算平和,于是就打算给他检查伤口。他转身在控制台那里翻找着,找出了一些检测的仪器,顺便把药箱子也拿出来了。   一转身……   好吧,裴清早就猜到会这样,他拿起带来的一件白色长衣,把它披在了赤/裸又美丽的身体上。然后裴清又到控制台那里,打开了研究室里的杀菌装置,再转过身……   裴清无奈地扶额,“你不穿就算了,干嘛把它扔进水里啊?”   于是,他又取了一件白色长衣,走过去把它裹在人鱼身上,对方又想把那件衣服扯下去,裴清握住了他的手不让他这么干。   “别闹,既然变成人型了就应该穿上人的衣服!”   人鱼盯着裴清看了片刻,慢慢松开了手,不去折腾那件衣服了。   裴清笑了起来,“乖。”   结果,他才站起来,人鱼就把那件衣服拽了下来,嗞啦一声响,那件衣服就被他锋利的指甲撕成了两半。   幸好裴清准备了好几件,他拿着最后一件裹在人鱼身上,恶狠狠地警告道:“不许撕!”   人鱼还是想把那件碍事的衣服扯下来,裴清轻轻拍着他的脸,“你就不能乖乖听我的话么?”   人鱼的脸非常光滑,即使隔这么近的距离看,也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   这种手感简直太棒了,裴清忍不住用力地掐了一下,结果人鱼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人鱼的牙齿很锋利,即使力道再轻,也是会痛的,而且对于人鱼来说很轻的力道,但对于人类来说就算重了。   裴清的手指被他咬住,一时间无法从对方嘴里拿出来。   柔软又灵活的舌头,像是被浸湿了的绸缎一样,一点点地卷过裴清的手指,来来回回地摩挲着,似乎在很认真地感受着那细致的纹理。   “喂,”裴清有点面红耳赤,只好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人鱼的脸,“有点痛的,快松嘴。”   对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却咬得更紧了一点,那绵密得像被针扎了一样的痛感让裴清迅速地抽/出了手指,沾了透明津/液的指尖在对方唇边滑了一下,带出了透明的小丝线。   “你……”裴清的耳朵尖都红了,但是一想到这条傻鱼根本听不懂他的话,裴清只好把训斥的话都憋了回去,最后还是忍不住深深地叹了一句,“就算不懂事也不能这样啊……”   裴清还在那里别扭纠结,人鱼就忽然靠了过来,轻轻抚上了他的脸,他的指甲有些锋利,把裴清戳到了,条件反射地挥开他的手。   对方的手锲而不舍地伸过来,裴清皱着眉头握住了他的手,“这动作都是跟谁学的啊,干嘛非要摸我的脸?一个大男人被这样摸很不好的……”   “好了好了,”裴清把裹在人鱼身上的衣服又紧了紧,给他扣上扣子,“你现在别乱动,我要检查你的伤口。”   衣服虽然很长,但也只是遮到对方大腿附近,而从那里开始,白皙的肌肤上就有了很多明显的伤口,从大腿到脚踝,有些伤痕特别深,到现在都还在渗着血。   裴清用消毒后的棉棒仔细地清理那些伤口,人鱼很规矩,一动不动地任由裴清摆弄。有的部位甚至嵌入了小砂砾和玻璃的碎渣,裴清要用镊子和小刀把那些卡在肉里的东西清理出来,好几处的小块玻璃完全没入了,裴清感觉他就像动手术的外科医生一样。而人鱼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直是安安静静的,偶尔痛得厉害了,他才会稍微动一动,反倒是小心翼翼又万分紧张的裴清出了一头的汗。   伤口的清理完成了一大半,手心的汗让手套变得很滑,拿工具都不利索了,裴清不得不暂停一下了。   他把脱下的手套扔到一边去,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人鱼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拉到面前,凑过去,舌尖轻轻一卷,裴清脸上晶莹的汗滴就被他舔走了。   讶异于对方这种行为,裴清推开了他,“奇了怪了,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啊?”   人鱼又靠了过来,这一次是把冰凉凉的嘴唇贴了上来。   只有在海底人鱼才会自发地产生氧气,到了陆地上他们就不能这样了,但他还是拽着裴清的手不放,只不过唇瓣相贴的渡气变成了人鱼在吹气。   裴清很明显地感觉到人鱼的胸膛一起一伏的,他忍不住笑了起来,稍稍分开了两人相贴的嘴唇,“你自己都快喘不过气了,真是……”   他用指尖抹去了人鱼唇边暧/昧的水渍,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宁静平和状态下的人鱼简直就像雕刻的神祗一般,裴清迷醉般地叹了口气,把最后一点节操都抛掉了,“好吧,我告诉你,亲吻不是这样的,应该是这样……”   说完,裴清就吻了上去,他把舌头小心翼翼地伸进去,但还是不小心碰到对方锋利的牙齿,磕磕碰碰的,终于找到了对方柔嫩的舌叶,裴清他自己的技术其实也很烂,只会不断地去挑/逗对方,濡湿的触碰中,发出轻微的津/液翻搅的声音。   人鱼的吼间发出低哑的声音,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裴清怕他喘不过气,就缓缓松开了他,晕乎乎地抬起眼睛看向他,对方眼底浓重的欲/望把他吓了一跳,心里所有绮思顿时全消散了。   裴清觉得以后不能再这么诱导他了,万一唤醒了对方那啥啥的欲/望,可就自作孽不可活了!   在地面上呆的时间久了点,人鱼也有些呼吸困难了,裴清把那件紧紧裹着的外套替他脱下来,然后又把他重新推回了水里。   趁着这个时间,裴清正好重新换了一批药,也顺便给刀具消消毒。   裴清提着药箱子,在水舱舱门旁边蹲了下来,他还想着这条鱼怎么眨眼间又游走不见了,结果对方就突然冒出了头,漆黑的眼睛骤然出现在距离裴清很近的地方,把裴清狠狠地吓了一跳,整个人差点直接摔进水里,人鱼及时接住了他,抓住了他的肩膀。   裴清无奈吼道:“你是对吓唬人上瘾了是吧?三番两次给我来这种的。”   人鱼松开了他,翻身一跃,又溅了裴清一脸的水珠子。   “你……真是够了啊,”裴清一把拽过人鱼的手,把他从水里拖出来,“脚踝处的伤口还没看呢,你少折腾一下行不行?”   人鱼又回到了地面,但是这一次他的鱼尾没有变成腿,裴清等了好一会儿,还是那条漂亮的鱼尾。   裴清囧了,他弯下腰摸了摸人鱼的脑袋,“乖孩子,变成大长腿行不行?别闹了好不?”   人鱼听不懂他的话,反而把脸靠过来。   裴清挡住他,严肃地问道:“真的不能变么?”   漂亮的鱼尾甩了甩,裴清又耐着性子了等了一会儿,希望再一个转身就能看到两条大长腿,结果却是……他反复转了好几次身,鱼尾还是没有变。   裴清托着下巴思忖着,他估摸着是因为变成人型的消耗很大,人鱼不能一到陆地上就这样,违背了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所以,能不能变出腿根本就是一件很随机的事情好嘛!   那……自己还打算带他逃走,裴清拧起了眉心,看来这件事情得好好地筹谋啊。   裴清蹲下来,正想查看鱼尾处的伤口,可是手指才碰到末端,对方就抽风了,那大鱼尾猛地一甩,砸在脸上,简直比被扇了十个耳光还要难受啊!   被扇得头晕眼花的裴清站了起来,又压在人鱼身上,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别乱动行不行?我是在给你做检查,又不是在吃你豆腐。”   话一说完,裴清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貌似一直都在占对方的便宜啊!   人鱼看着压在他身上的裴清,突然平静了下来,裴清松了口气。他怕人鱼不适应,所以从腰部那里开始慢慢地往下抚摸。   他的鳞片有些粗糙硌手,必须得非常小心才能不被划伤,轻抚着缓缓向下时,人鱼依然很安静,没有暴躁,但是越靠近鱼尾的末端,人鱼又开始焦躁不安了。   裴清看着面前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的人鱼,心里顿时不大好受,很心疼,而噩梦中的景象又突然在他脑海里冒出来,裴清晃晃脑袋,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了。   他弯下腰,轻轻地吻着漂亮的鱼尾,像羽毛一样轻柔的吻。   没有情/欲,而是温柔的保护和靠近。   就像人鱼也曾经笨拙地咬住他的嘴唇。   暴躁不安被轻轻柔柔的吻安抚了下来,裴清小心翼翼地靠近最敏感也是最脆弱的末端,一点点地亲吻着,那上面有一些细小的伤口,裴清伸出舌尖,在触碰到的那一刹那,人鱼颤抖了一下,但是他并没攻击裴清。停顿了几秒,裴清就继续仔仔细细地舔/吻着。   把这些都做完后,裴清的舌头都麻木了,柔嫩的嘴唇上也渗出了一点殷红的血丝,裴清用手摸了摸,似乎还有点肿的样子啊!   人鱼忽然扑了过来,把裴清压在他身下,不过裴清倒是一点都不怕他,笑着说:“你现在该回水里了吧,否则一会儿该撑不住了。”   对方却突然低下头,凉凉的吻落了下来,覆在额头、眉毛、眼睛、脸颊、下颌……   人鱼学着裴清刚才的样子,细致地亲吻着,偶尔伸出冰凉滑腻的舌尖舔一下。   像是轻柔的羽毛落在肌肤上,痒痒的,麻麻的感觉,而对方的牙齿还会不小心咬到自己,带来一阵微痛的战栗。   裴清不自觉地抬起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忍不住沉溺其中了,不想打破这种亲昵又私密的氛围。   打断这一刻的是骤然的“叮咚”声,电子门自动开启,有人要进来了!   裴清赶紧拦住了人鱼的动作,迅速的站了起来,然后从背后抱着他的胸膛,把他往水舱里挪去,在他耳边低声地说道:“你要赶紧回到水里去了……”   “裴上尉,”谢铭轻佻的声音在裴清身后响起,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其他医务人员,“你在那里干什么?”   裴清头也不回地说:“你没长眼睛不会自己看吗?”他把人鱼推回到水里,暗自松了口气,然后把舱门封闭了,人鱼还贴在透明的舱门上看着他。   裴清站起来转过身,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又来干什么?”   “你为什么把工作人员都遣到别的研究室去?”谢铭用古怪的目光打量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裴清冷笑了一声,“怎么,我就算有秘密又怎样?有必要跟你说吗?请记住你自己的身份,我的事情你可管不起。”   谢铭收起了脸上的轻佻,目光开始变得阴冷,“很好,尊敬的裴上尉,你可要好好地坐稳了你的位置,如果有一天你跌下来了,就祈祷最好别落在我手里。”   裴清对这番威胁毫不在意,跟没听到一样,他直接吩咐站在旁边的一众小医生。   “你,去把海底的监测仪打开,给我仔仔细细地记录人鱼的身体状况。”   “你,负责输入数据然后分析。”   “你,把整理出来的报告给我,人鱼的情况有异及时通知我。”   ……   接到指示的医务人员纷纷忙了起来,裴清走出去的时候经过谢铭身边,他的目光甚至都懒得偏一下,谢铭却拽住了他,压低声音说了句,“裴上尉,有些事情要好好想清楚,一旦错了可就没有机会回头了。”   裴清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缓缓道:“我一直很清楚我在做什么。”然后拿开了谢铭的手,离开了研究室。   裴清推开咖啡店的茶色玻璃门走了进去,里面就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人,他直接往里面走去,云宸正在调制晚上的配酒,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音,他也没有回过头,继续忙手上的事,但他似乎早就猜到会是裴清,问道:“上尉,你来找我?”   裴清走到云宸旁边,随手拿过一只酒杯,他抿了一口,冲云宸点点头,“味道还不错,不过让你做这些实在是太屈才了,你应该拿枪的。”   云宸的动作顿了下来,他转过脸看着裴清,“上尉,你在说什么?”   裴清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说道:“让我来猜测一下你的身份,第一种,你是最高层派下来监视我们的,一旦发现有不忠心的分子就立刻处理掉,不过这一点似乎不大可能,否则那天晚上你看到我把另外两个人弄晕后,你应该就不会帮我了。”   云宸沉默着,他静静地凝视着裴清,脸上还是那种风轻云淡的表情。   裴清继续说:“第二种,你其实是属于别的势力,隐藏了真实身份被派遣到这里潜伏着,方便收集详细的情报,”他看向云宸,“你是第二种,对吧?”   云宸笑了笑,“上尉,你的警惕心实在太强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你有良好的医学背景,至少做过三年的军医,而且,”裴清把云宸的手掌翻了过来,“因为拿枪和训练,你的掌心总是有茧子,但是为了保持触觉的敏感,必须定期清理,所以你的手心就变成了现在这样……证据还有很多,你非要我一一说出来吗?”   云宸垂下眼睛,默不作声。   “我并不会对你怎么样,否则你现在也不会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因为裴清并不想打乱了这个世界的,他得尽量地少干涉别人的事,努力把自己带来的影响降到最低。   “我猜,你的BOSS派你过来也是监视我们这边研究的进展吧?”裴清摊摊手,“这一点无可厚非,我们肯定也派了人员监视别人,但是……”裴清顿了顿,锐利的目光直视着云宸,“你帮了我是因为我有利用价值,所以,我推测,你也是冲着那条人鱼来的,对吗?”   “其他的我可以睁一只闭一只眼,但是你敢把主意打到人鱼头上,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裴清把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响。   云宸低低地叹了口气,“裴上尉,我……”   裴清打断他,“都被我说中了是吗?”   “你听我说,我其实……”   “回答我的问题,我说的是对的吗?”   云宸沉默着,气氛陷入了焦灼。   裴清忽然笑了一下,“很好,那我这就向上级举报去,交给他们彻查好了,不过他们可就没我这么温柔了,不过云老板你的身体素质很好,或许能经得起他们的严刑拷打。”丢下这句话,裴清转身就往外面走去。   云宸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终于妥协了,“……是的,你都说对了。”   裴清转过身来,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很好,你自己的命要比你的任务重要得多,所以,你的选择非常明智。”   云宸抬起头,终于直视了裴清的目光,他叹了口气,“说吧,你要我为你做什么?当然,要在我可以做到的范围内。”   裴清的语气终于变得不再咄咄逼人,“云老板真是个聪明人,我只求你帮我一件事而已。”   “你说吧。”   “和我交换身份,一个晚上就够了。”   一直很淡然的云宸也忍不住诧异了,他盯着裴清,“你……你要干什么?”   形状姣好的嘴唇缓缓吐出两个字,“离开。”   云宸此刻终于相信了那句传言——裴上尉是个疯子。   他目光复杂地盯着裴清看了片刻,问道:“带着人鱼一起?”   裴清点点头。   “……可是,就凭你一个人怎么把他弄出去?”   云宸不知道人鱼的鱼尾可以变成腿,所以产生了这样的疑惑。虽然人鱼还不会走路,但是裴清已经下定决心要让他学会了,否则想逃离这里实在太难了。   “这个你不用操心,等到那天晚上,我伪装成你,然后顺利逃出这艘军舰就够了。”   “好吧……”云宸又问,“那你为什么选我?伪装成医生或者别的工作人员也是可以的啊,为什么偏偏挑上我?”   “因为被发现之后这个人也要跟着倒霉,”他拍了拍云宸的肩膀,“既然你可以成功潜伏那么久,所以,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让自己摆脱麻烦,但是换成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居然是这种坑爹的理由!   裴清继续说:“而且,你这个身份的存在感也比较低,方便办事。”   即使被威胁了也没有生气的云宸此刻却有些愠怒了,他拍掉了裴清放在他肩上的手,问道:“所以我就只是替罪羊而已,对么?”   他突然把裴清的肩膀扳过来,语气竟有点激烈,“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可以随便利用的工具吗?”   因为裴清漫不经心的解释而突然窜上火气,这的确是有些莫名其妙,可云宸就是克制不住,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大正常。裴清自然是意识到了,但他只是感觉很无语,心想肯定是诱攻系统捣的鬼。   —   成功地胁迫云宸答应自己后,裴清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现在是大白天的工作时间,而且医务人员是可以随时走进研究室的,这不方便裴清的行动,他现在只能等到晚上。   言辙给他的命令是,半个月内不出成果就必须脱手,裴清简直不敢想象人鱼落在别人手里会变成怎样。那些研究员根本就是把人鱼当做实验用的小白鼠一样,不对,和小白鼠相比,人鱼显然有吸引力多了。这是多么奇妙的物种啊,他们简直迫不及待地想把人鱼从内到外都剖析得一清二楚,只不过碍于裴上尉这个疯子,他们的研究计划还未彻底实施呢。   所以,在短短的半个月内,他必须尽快让人鱼学会走路,然后带着他逃离这里,逃得越远越好,让人类再也找不到他。   连续几天都没合过眼的裴清在自己房间里稍作休息,但是几个小时后他就起来了,开始使用军部内部最先进的数据库查找资料。   全世界仅发现六条人鱼,可就在不久前,在另一个地点也抓获了一条雄性人鱼,他们为了大量地繁衍出人鱼做研究,竟然派女医生诱/惑他们,尝试取得人鱼的精/液。   这简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无论是对人还是对人鱼,裴清厌恶地皱起了眉。他忍着不适感继续往下看。   这个计划以彻底的失败告终,人鱼似乎对人类女性完全不感兴趣,甚至有莫名的攻击行为。而截至目前为止,被发现的人鱼均为雄性,并没有雌性。虽然这并不能说明人鱼这个种族就是无雌性的,但难免会让人往另一个方面想——难不成人鱼是同性繁殖?   人类是异性繁衍,但是在无奇不有的生物圈里,同性繁衍的例子其实也很多见,难道人鱼就是其中一种?   —   半夜,四下无人一片寂静,裴清又悄悄地溜到了研究室,他没有开主灯,依然只打开了吸引人鱼的玻璃壁灯。   自从遭遇人类的陷阱被捕后,人鱼就变得格外谨慎,起先他只是在黑暗中慢慢地浮现了一点点轮廓,认出了是裴清后,他才游了过来。   裴清打开水舱舱门,把他从里面拖了出来,又拿大毛巾给人鱼擦干身体,把外套给他穿上了,而且这次裴清还带了裤子过来,他必须让人鱼尽快适应这些,逃跑那天总不能光着身子啊。   人鱼这次又慢慢地适应了一些,没有之前那么排斥穿衣服了,甚至还模仿裴清的动作想要把扣子扣上,但是他的指甲太锋利,稍稍一个用力,纽扣被他拧掉了。   裴清哭笑不得地抓住他的手,“小祖宗,你就别动了,我来就行了啊。”   等到鱼尾变成大长腿后,穿裤子有点棘手了,因为人鱼又不给碰了。   裴清正想抬起他的腿,结果人鱼就作势要咬,尖尖的獠牙都露出来了。   于是裴清只好把手收了回来,问道:“怎么又别扭上了,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人鱼发出低低的吼声,于是裴清就停下动作看着他,但对方并没有露出防备或者凶狠的神情,裴清就搞不明白了,语言不通,他猜不出人鱼要表达什么啊。   人鱼吼了一会儿就停了,然后靠过来,把柔软冰凉的嘴唇贴了上来,从额头开始,慢慢向下,裴清先是纵容地由着他胡来,到脖子那里的时候,被严整的军装挡住了,人鱼就直接用手拽,拽不下来就直接用牙齿咬。   裴清这下就急了,赶紧把人鱼推开,抓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耐心地劝道:“咱俩还有正经事要办呢,乖乖地穿好衣服,你得学会走路,否则我们逃不出去。”   人鱼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但是裴清一松开他的手,他就又凑了过来。   裴清挡住他,“你到底要干嘛啊?”难不成是亲上瘾了?   叹了口气,裴清正想去摸摸人鱼的腿,结果被对方一下子扑倒了,像抓住了猎物一样,人鱼按住了裴清的胸膛不让他起来。   这个姿势不太妙啊,裴清咳了两声,轻声斥责道:“别闹了啊。”   人鱼突然低下头,裴清反射性地紧紧闭起了眼。   结果……   凉凉的吻没有像裴清预期那样落在他脸上,而是……腿上?!   裴清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人鱼就隔着厚重的军装亲吻着他的腿……   然后人鱼就停下动作了,坐在地上和裴清对视着。   裴清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秒懂了!   他迅速地站了起来,惊讶地喊道:“你该不会……该不会想让我亲……”   人鱼看着裴清焦躁地走来走去,他倒是安安分分地坐在地上。   裴清要抓狂了,“鱼尾可以,腿不行啊小祖宗!怎么能亲那里呢!你到底懂不懂……哎呦!”   他回头瞅了那条鱼一眼,对方缓缓地把两条大长腿一伸直,裴清赶紧把视线移开了,好在四周很暗,否则肯定无法直视了!   “哎!”裴清重重地叹了一声,想要跟这条鱼进行良好的沟通已经是难上加难了,现在还要淡定地给对方……   要知道那可是他一直痴迷的人鱼啊!光着两条腿索要亲吻……这样真的行吗?裴清也是正常男人好吧,他激动了也会有某种冲动的好吧!   最后,裴清还是在人鱼身边蹲了下来,他试探性地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腿部,人鱼往旁边一挪,就不让用手碰了。   裴清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妥协了。没错,他又妥协了,完全就是溺爱啊,裴清觉得他简直要把这条鱼惯到天上去了。   我大概是疯了!   这么想着,裴清干脆豁出去了。他微微倾□子,柔柔的吻顺着漂亮又流畅的腿部线条向下。这下人鱼就安分了,没有再凶狠地不让碰。   人鱼大概不懂得亲吻大部分都是代表欲/望的,所以可苦了裴清啊,他一边无可自拔地沉溺其中,同时还得拼命忍耐着被挑起来的情/欲。   人鱼终于肯配合裴清抬起他的腿了,裴清立马抓起一旁的裤子给他套上了。   短短几分钟的亲昵而已,而且是在对方不懂得情/欲为何物的状况下进行的,裴清却被撩拨到了,他的手心和脸都很烫,呼吸都微微急促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把升腾起来的情/欲压了下去,从背后抱住了人鱼,费力地帮他把裤子穿好了,而就在拉上裤子的几分钟里,对方又转过脸来亲他,裴清拼命忍耐着,让自己不要乱想,以最快的速度给他裹好了。   折腾完了之后,裴清终于松了口气,仅仅给对方穿个衣服而已,他却被挑/逗得浑身发热。   “好了,”裴清架起人鱼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你现在试着站起来……”   话音刚落,对方不仅没有站起来,反而很不配合地往他身上一靠,直接把裴清压在地上了。   裴清用力推了他一把,结果只让对方挪动了那么一毛毛而已,他无奈地用手捂住额头,“……你真是够了!”   好不容易从对方身下摆脱出来,裴清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而罪魁祸首却毫不自知。   “再来!”   裴清说完便去拉人鱼的手,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裴清严肃地说:“你要好好地站起来,别再胡闹了啊,咱们时间不多了。”   人鱼的脚踩在地上,被曲起的膝盖缓缓伸直了。   “很好,咱们继续。”   人鱼从未站起来过,所以裴清从未觉得他长得那么高,几乎都高他半个脑袋了,而此刻对方的腿却还没有完全站直。   裴清一直注意着人鱼的双腿,完全没有察觉对方正缓缓地贴近他的耳侧。   冰凉细腻的触感侵袭了裴清的耳朵尖,让他猛然打了一个激灵,随后,人鱼又用他尖锐的牙齿咬了一下裴清的耳朵,灵活的舌尖迅速舔过了那一片柔软。   被舔得湿漉漉的耳朵一阵阵地发烫,传导出了令人战栗的电流,难以遏制地涌向四肢百骸。裴清的心脏狂跳,全身都软了,条件反射地松开了对方。人鱼的身体顿时没有了支撑点,摇晃了两下,就压着裴清一起倒了下去。   被再次压住的裴清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了,他艰难地伸出手拍了拍人鱼的背,说话都不利索了,“快起来……你很重啊,否则,你真要压死我了……”   人鱼的双手撑在裴清的脸侧,总算给了他顺畅呼吸的空间。漆黑的兽瞳盯着他看,裴清转过脸去。对方又飞快地在裴清的嘴唇上蹭了一下,然后就一头跃进了水里。   等裴清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外套和裤子已经浮在了波纹荡漾的水面上,片刻后,人鱼就突然冒出了头,暗蓝色的鱼尾又甩了裴清一脸的水珠子。   裴清无语了,顿时感到非常无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折腾了一晚上,计划才走了那么一丢丢的进度,还没学会站呢,对方就眨眼间给你变回来了。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行走并不是人鱼必须具备的技能,他们生活在碧蓝的海里,和肮脏的陆地无关。但是为了逃脱,他就必须跟人一样会走会跑才行,否则……   裴清擦了擦脸上的水,决定不能再无原则地纵容下去了,他们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客栈里,乔峰打开那封信件仔细阅读了一番,信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写给汪剑通的,里面详细的写明了雁门关大战是中原人士截杀了无辜的萧远山一家,此事已经证实是一场误会,无奈这个误会造成了中原十七名高手战死、萧远山跳崖殉情的悲剧。他心中很是后悔,希望汪剑通能够对乔峰多加照拂,也算是给他的补偿了。   云岚见乔峰看完了信,随手拿过来就着桌上的蜡烛烧掉了,乔峰坐在桌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贤弟,你怎么把信给烧掉了?我还想拿它当证据呢。”   云岚笑道:“这算什么证据啊,只能证明你是契丹人罢了,这种东西还是早点毁掉为妙。至于方丈什么的,他要是不愿意承认,你拿出信来他也可以说是仿造的。”   云岚知道依他的性格定是要拿着信件去质问玄慈大师的,可是完全没必要啊,玄慈大师承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萧远山早就知道他是带头大哥了。乔峰根本不用再费劲儿去调查一遍。   乔峰皱了皱眉,道:“贤弟,你是否对方丈有什么偏见?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玄慈方丈身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必不会说谎。”   云岚嗤笑了一声,“什么泰山北斗啊,一个人渣罢了,你知道四大恶人里面的叶二娘吗?专偷小孩儿,玩够了就掐死的那个!”   乔峰道:“我知道,四大恶人向来神出鬼没,我几次想要除去他们却苦于无法下手。你提起叶二娘,莫非她和玄慈大师有什么关系?”   云岚轻蔑的说:“那个玄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到叶二娘家里去给她爹治病,叶二娘很感激他,不知怎么的,就以身相许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不过他儿子被偷走了,叶二娘也被毁了容,从此大受刺激,心理扭曲,专门以虐杀别人家的孩子为乐。”   乔峰只觉得自从云岚出现之后,他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少林寺的方丈竟然和四大恶人之一生了个儿子!而这么多年叶二娘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方丈却对此视而不见!   云岚看了看乔峰的表情又说道:“对了,那个抱走她孩子的人就是你爹,他知道玄慈是带头大哥,又看他做下这种丑事,就把他儿子偷出来扔在了少林寺当小和尚,让他们母子分离、父子相见却不相识。”   乔峰说不出话来,他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母亲惨死,父亲怎能不为她报仇?就连他自己,得知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因为一个误会就去杀害无辜的百姓,也是满腔愤慨。   转念想到自己带领丐帮斩杀了无数契丹人,现在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又和江湖中人隐隐对立。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才是他容身之地?   云岚抿了抿嘴,每次看见乔峰露出凄苦的表情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她总是找些事情来转移话题,可是有些事终究是避不开的,乔峰是契丹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必须得接受自己的身份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云岚给两人添了热茶,道“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少林寺见你爹一面吧,最近江湖上死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人应该都是慕容博干的,他想在江湖中再一次搅起腥风血雨,看看有没有利益可得。你爹很有可能会插上一手,我们还是尽快找他说明情况吧,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乔峰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贤弟说得对,为了这一桩仇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实在不应该再牵扯旁人。”说着眼神一狠,“但是在走之前,我还要去处理了白世镜和马夫人为马副帮主报仇!”   云岚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哥,这个啊你就不用费心啦,刚才我放死耗子的时候在柜门上下了药,是挥发性的迷幻散,会扩大人心中的阴暗面,使人情绪激动,但自己又不容易察觉到。一旦他们二人靠近柜门肯定会吵起来的,说不定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就同归于尽了呢。”   乔峰不赞同的说道:“贤弟,我们应该把他们捉到丐帮大会上三堂会审,再由众长老商议处置的办法,你怎么能私下里处置呢?何况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总接触毒药的好,手段实在不光彩。”   云岚撅起嘴道:“大哥你怎么说我?我可都是为了帮你啊!怎么处理不是处理呢,坏人得到他该得的教训就好啦,管什么手段光不光彩,又不能当饭吃。你看你在江湖上名声多好啊,可你的身世一旦爆出来,大家都会把你当敌人,维护名声的活太累了,还是随心所欲,保护自己不吃亏比较好。”   乔峰不知该怎么反驳云岚的话,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做人不是应该光明磊落吗?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给人下药,让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这不成了暗杀了吗?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知道师父教给他的道理是不是对的了,虽然三十年的观念不容易更改,但他还是接受了云岚的行事风格,反正云岚并没有主动去伤害无辜的人,有他跟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放开了,转而和云岚商议起去少林寺的路线。   一路上云岚跟着乔峰处理了几次丐帮的事务,云岚觉得当帮主真不是人干的活,太麻烦了!于是就对乔峰说:“大哥,现在已经证实了你就是契丹人,虽说我们把信件处理了,但难免有一天别人又拿出个什么证据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到时你的帮主之位恐怕保不住,还要被帮众讨伐,不如你提前让位吧。”   乔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担任帮主之职了,但他入丐帮多年,付出了多少心血?哪里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但契丹人的身份就像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与其到那时进退两难,倒不如早作打算。   便说道:“贤弟所虑甚是,只是丐帮大会月底就要在杏子林举行,眼下丐帮并没有能力出众之人,冒然让位恐怕到时会出乱子,还是待我处理完此事,再培养一名接班人传位于他。”   云岚连忙说道:“大哥,你可别培养什么接班人,这么多年都没有特别出众的,哪里是你说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啊?你还是选几个对丐帮忠心的长老,将打狗棒传给他们,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衡,他们自然会选出优秀的人来接掌丐帮的。”   乔峰将拴在树上,一边往河边走去,一边说道:“这怎么行?丐帮人多势众,若是领头人能力不够,如何能护得众兄弟周全?”   云岚无奈的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丐帮着想,但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赶紧和丐帮划清关系,现在慕容博在江湖中挑起争端,你爹想必也会出手报仇,你的身世也不知道瞒不瞒得住,万一爆了出来,你还继续担任帮主,别人会不会怀疑丐帮投向了辽国?”   乔峰神情一变,正洗脸的手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云岚蹲在一边继续劝道:“大哥,到时候丐帮说不定为了避嫌还会反咬你一口呢!虽然我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若是放心不下丐帮,让位之后我们还可以在暗中帮助他们不是么?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纠结的。”   乔峰还是有些犹豫,说他要考虑考虑。云岚也知道丐帮帮主易主是件大事,想必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会关注,有很多事都要考虑到,心急也没有办法,乔峰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做不出不负责任的事情,便转身去收拾干柴准备烤肉了。   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少室山,乔峰先是带云岚去看望他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见到久未归家的儿子很是高兴,知道云岚是乔峰的结拜兄弟之后对她也十分热情。两人在山下住了两天,乔峰问清了自己确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最后一丝可能是宋人的希望也破灭了。好在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多么难过。   到了少林寺,云岚给乔峰易了容之后,二人趁夜潜入了藏经阁守株待兔。等到天微微透亮也没见着人影,云岚倒是发现了那个扫地僧就在藏经阁后院,便让乔峰先回去,乔峰不太放心留云岚一个人在少林寺,但云岚坚持,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回住处焦急得等着。   云岚避开人从空间取了一套衣服换上,到后院故意弄出点特别的声响引扫地僧来追她。扫地僧听到声音后察觉到有一丝和无量玉^洞里相似的气息,急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后山里一处山洞才看到背对着他的云岚。   悠扬的音乐,暖暖的灯光,将外界的寒冷彻底隔绝。   除了姿态闲散的服务员,吧里就零零散散地坐了几个人,还都是在不起眼的角落,很识趣地把正中央的空间留给了那一圈人。   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换上了帅气的便装,而没有穿军装或者医用制服,所以一身严整军装的裴清就特别显眼了。   裴清本人倒是很淡定地走过去,而且非常自觉地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酒,然后喝得一干二净,微笑道:“非常抱歉,我稍微来迟了点。”   原本有人打算借这个机会整整裴清多灌他几次,但是上尉大人很主动地罚酒了,于是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调侃了几句就放过裴清了。   言辙靠在椅子上,很随意地扫了裴清一眼,“我就知道没人去催你的话,你就懒得过来了。”   “裴上尉可是大忙人啊,”谢铭脸上挂着阴阳怪气的笑,“整天都把自己关在研究室里,也不怕被憋坏了。”   听到这句话,言辙的目光微微一沉,眼底多了几分审视。   裴清在心里把谢铭骂得狗血淋头,面上还得保持淡然的微笑,他怕引起言辙的多虑,于是笑着转移了话题,“言将军,不是说来放松的吗?咱们就别说工作了。”   其他人纷纷应和起来,还让店主换了首快节奏的音乐。   连续好几天高强度地工作着,好不容易放松了下紧绷的神经,这些年轻的男人们此刻多多少少都有些放纵,而吧里的氛围又是恰到好处的迷离,暗昧的灯光,沙哑充满了/诱/惑力的歌声,最重要的是鲜嫩可口的男孩子们。   裴清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是有点反感的。在其他人都沉浸其中时,裴清就打算悄然撤退。   言辙突然伸手拉住他,“裴清,这么快就走了?”   裴清说:“有些累了。”   言辙朝一个少年勾勾手指,对方立刻过来了,“你给裴上尉缓缓压力。”   少年朝裴清一笑,轻声说了句:“裴上尉好。”   然后往酒杯里倒了一点酒,送到裴清的嘴边。   裴清把脸侧过去推开了他,很明显是拒绝的姿态。那少年微微一愣但又不敢放手,于是就这么端着酒杯傻站在那里。   其他人的视线都向这边投了过来,吧里有一霎的静默。   裴清只好又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而那少年的眼眶已经微微泛起了红,裴清只好接过他手中的酒杯,一口气全喝掉了。   其他人起哄般地拍起了掌,吧里又重新喧闹起来。少年这才壮着胆子坐到了裴清身边,但是裴清却没有抬眼看他。   酒酣耳热,每个人都有了醉意,裴清也有些头晕,但是相比其他人他就好多了。   一个醉醺醺的人搂着怀里的少年,倚在他身畔,肆无忌惮地说道:“你们没有见过人鱼吧?”   那男孩子拘谨地摇摇头,那人哈哈大笑起来,“我可真的见过那东西,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鱼尾,不知道怎么长出来的。搞不好啊……是人类变异的,说不定把鱼尾剖开啊……里面还会有人的脚呢……等到那时候……”   裴清突然抬起眼睛,冷冷地看着他。坐在他旁边的男孩子吓了一跳。   裴清喝完最后一大杯酒,把杯子重重地撂在了桌子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看着他,裴清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那人,冷冷地说:“在外人面前提及军部的研究,我看你是想领罚了吧!”   喝醉的那人连忙摆摆手,“上尉……我没有提到机密的……”   裴清冷冷地下命令,“关禁闭一个月!”   按理说有言辙在这,还轮不到裴清来发号施令,但是那人却不大敢吼回去了,而且言辙也没有出声,像是默许了裴清的行为,于是那人只能咬着牙憋气,小声地抗议了一句,“上尉,一个月……会不会太严重了?”   裴清嘲讽地笑了,“那就三个月怎么样?”   那人立刻不出声了。   裴清烦躁地踢开椅子,留下一句“恕不奉陪”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里面出来后,接触到外界寒冷的空气,应该让发热的头脑冷却了些才对,但是裴清却越来越焦躁了。极端的愤怒之余,还有一些异常急切的情绪。   该死的!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好的预感!   急切地赶回去时,压抑过度的裴清泄愤般地朝柱子狠狠踢了一脚,然后猛地转过身,朝身后吼了一句:“到底是谁在哪里?给我滚出来!”   一个少年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竟然是方才坐在裴清身边的那个。他手里还拎着一件衣服,被裴清这么一吼,他说话都有些不敢了,声音颤颤的,“那个……上尉,我不是故意打扰您的……”   裴清皱起眉,“你跟着我干什么?”   那少年低下头,“我……您的外套忘了拿,言将军让我给您送过来……”   裴清松了口气,捂着额头,“……好吧,你拿给我吧。”   少年小心翼翼地走过来,脚步都放得很慢很轻,就像在接近一头发疯的野兽。   裴清拿回自己的外套,放缓了语气,“谢谢你了……好吧,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呃……上尉,”少年站在原地忸怩着。   “你说吧,怎么了?”   “那个……言将军说,上尉您喝多了,让我扶您回去……”说完就飞快地瞅了裴清一眼,然后就把头埋得低低的,心惊胆战地等待着裴清的答复。   “不必了,你回去休息吧。”裴清的语气非常冷淡。   “可是……言将军说,这算是他下的军令,所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少年纤细的身体都在发颤,生怕把两边都给得罪了。   听到这句话后,裴清意外地平静了,他终于知道那种极为糟糕的预感从何而来了。   没错,就是言辙。对方很有可能已经看穿了他整个计划,所谓的庆功宴,指派谢铭去研究室,又让这个少年送自己回去等等一系列的事情都说明了一个问题,言辙很有可能是在试探他,甚至是提醒警告他不要做傻事。   裴清在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他一改之前的态度,转而揽住了少年的肩膀,微微一笑,“好啊,那就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少年瞪大眼睛看了裴清一眼,既震惊又惊喜,“……好……好的。”   裴清揽着他转过身时,余光瞥到了一个人影出现在不远处,酒吧门口。   裴清再也没有回头看了,一言不发地往回走去。   快走到研究室的时候,裴清突然发现有一小股水流从前面流出来,他心里一惊,立刻松开了那个少年,“你快回去!”   对方没有反应过来,“啊?!”   裴清推开他,“别再跟过来了,快回去!”然后就火速地跑向研究室。   脚边淌出一小股水流,裴清核对了下指纹,门解锁了,然后他一抬腿,用力地把门踢开了。   一大波水流骤然涌了出来,哗哗哗地往外淌,裴清目瞪口呆地睁大了眼睛。   水舱门是开着的,玻璃屏幕居然被整个打碎了,流淌在地上积蓄起来的水都可以淹没脚踝了,此刻正一股脑地往外面流淌。   满室狼藉的罪魁祸首还很淡定地站在房间中央,衬衫和长裤全部都/shi/透了,   空气里还有少许血腥味,人鱼的手掌一直在流血,腿部也受伤了。   裴清简直想一头撞死了,他艰难地逆着水流走进去,正想拉起对方的手掌看看,结果人鱼一直盯着他身后,很森冷的样子。   裴清猛然回过头,竟然发现刚才那个少年跟过来了!   个子非常高,/shi/漉/漉的深褐色长发,鼻梁很挺,微微掀开的嘴唇露出了/feng/利的牙齿,最惊悚的是那双眼睛,漆黑的眼眶,暗蓝色的瞳仁,简直跟鬼魅一样!   看到面前的景象,那个少年抖得厉害,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尖叫道:“……天哪!”   糟糕!人鱼的人型居然被人发现了!   裴清低低咒骂了一声,往回跑去。他脸上的表情太过紧张骇人了,原本就受了惊吓的少年更是惶恐不安了起来,甚至以为裴清要杀人灭口,他拔腿就往外面跑,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边跑边大声叫喊着:“救命!救命啊!”   这尖锐又急促的声音不一会儿就能引来一堆人了。   裴清真想死死捂住他的嘴!   衣领从背后被拽住了,那个少年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放开我!救命啊!”   裴清把他的嘴紧紧捂住,“够了!不要再叫了!我不会把你怎么样!”   “……唔……唔……”   受惊过度的少年拼尽了全力挣扎,他狠狠地咬了裴清的手,趁着力道稍稍放松,他就用力地推开裴清往外面跑去。   结果还没跑几步,就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一双鞋子踩在了水泊里。   这下连裴清都极度慌张了,心脏几乎都要跳出来了,他抬起头,却发现……   “云宸?!”   惊讶之余,那心脏终于回落在胸腔里了,只要不是言辙就好了。   云宸在把那只受惊的兔子打晕了,对裴清说:“我在酒吧看到你了,觉得不放心就跟过来了,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云宸走向裴清,但是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他突然停下了脚步,盯着裴清的身后,脸上露出惊骇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是,人鱼?”云宸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还会变成人?!”   裴清转过身,看到人鱼一步步地朝自己走过来,对方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但是速度却很快,他走过来,抱住裴清的肩膀,完全无视了还有一个人站在旁边,低下头就去碰裴清的嘴唇。   裴清把他的动作挡了下来,偏过头就看到云宸露出复杂又怪异的神情。   水流淌得越来越厉害,触动了某处的警报器,“嘀嘀嘀”的/ci/耳声音尖锐地响起,让人头皮发麻。   很快,就有人赶过来了,唐棣带着一群医生赶到时,看到眼前混乱狼藉的景象都大吃一惊,而让他们僵在原地的,却是变成了人型的人鱼!   其中一个小医生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裴清的方向,“唐……唐医生,那……那不是人鱼吗?怎么……怎么会变成人啊?”   唐棣面色铁青地按下了他的手,“你们去看看研究室的状况,别都傻站在这里!”   但是他们的视线还是牢牢地钉在了人鱼身上,不肯挪动半分,或猎奇或贪婪或残忍……   裴清紧紧地抱住人鱼,用身体挡住了来自他人的视线。   太过慌张了,裴清脸色苍白,神情闪烁不定。人鱼缓缓低下头,轻轻碰了碰裴清的嘴唇,似乎是想安抚裴清,他脸上森冷的表情变得平静,就像只是在说“你回来了啊”。   ——似乎不管发生什么,他只要裴清还在他身边,其他的完全不在乎。   裴清一咬牙,冷然,“就今晚了!”   云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指……”   “已经被发现了,必须逃啊!否则等着被解剖吗?”裴清盯着云宸,“别告诉我你到现在都没有准备好,提醒我随时要走的人可是你啊!”   “好……”被裴清的情绪感染,云宸的脸色也沉静下来,“那就现在。”   —   他们冲出去的时候,好几个士兵过来拦住了。   裴清直面着他们说:“我好歹是你们的上尉,就当是帮我一个忙……”   但是话还没说完,那群人就围了上来,“上尉您这样是违反军规的,别让我们难做好么?”   他们把腰侧的枪掏出来,跃跃欲试,当然那枪口不是指着裴清,而是对准了旁边的,因为怎么打伤了人鱼,都是不用负任何责任的。   云宸在他们动手之前,就直接开枪把挡在前面的那几个人击晕了,对裴清喊道:“这种时候了还跟他们废话,快下军舰啊!”   裴清紧紧抓着人鱼的手,往军舰的出口处飞奔,电子门那里已经守了好几个拿枪的人,还有后援正往这边赶来,而云宸正在对付那些从后面追上来的人。   人鱼的腿上被玻璃划出了一个很长很深的伤口,不停往下淌血。   裴清咬咬牙,攥紧了他的手,“能再忍一下痛吗?”   人鱼丝毫不慌张,对这种急火燎原的局势完全没有该有的激烈反应,在裴清说完一句话后,他还凑过去亲吻他的嘴角——他对吻已经上瘾了,不管什么状况下他总是喜欢凑过去蹭一下。   裴清拉着他,一起翻下了栏杆,“来,跟我跳下去。”   军舰船体很高,在高处就能感觉到寒风吹得更加猛烈了,他们背后是浓重铅灰色的天空。   直接摔下去会砸在那些粗糙又坚硬的砂砾冰石上,会很痛。   但是他们没有办法了,这是离开军舰最快的方式。   他们跳下去的时候,裴清稍稍快了一步,因为他想在下面,结果对方却抓紧了他的手,有力的双臂抱住了他,修长的双腿更是紧紧/chan/住了裴清的腿。   摔在坚硬的地面上,裴清甚至听到了皮肉被撕裂的声音。他赶紧撑起手臂从地上站起来,正急急地伸出手去拉对方,结果人鱼已经跟着他站起来了。   裴清把他拽过来一看,对方的背部惨不忍睹,撕裂的皮肤渗出的鲜血很快就把白色外衣染得通红,而人鱼却一点都不在意,似乎感觉不到有多痛一样。   云宸已经成功脱身,他也下了军舰,但是他从另一个方向出现的,正奋力地向海边跑去,那里停着一艘小型的舰艇。他边往海边跑边朝着裴清那边挥着手,裴清立即会意,拽着人鱼的手,往那边跑去。   地面太过粗糙了,每走一步,那些尖锐的石子就卡进了柔嫩的脚掌里,在冰石上留下一道道鲜明的血痕。   每一步都是煎熬。   但是人鱼却仿若毫无知觉一样,他只是认定了要跟着裴清走,其他的都不在乎。   “裴清,你给我站住!”   言辙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显然他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裴上尉叛逃的闹剧给裴清留了后路,他只带了一支人数较少的精锐军队追了过来。   裴清抓紧了人鱼的手,拼命地跑了起来,但是他再怎么快都快不过言辙的军队,很快,他们就把裴清包围了。但是没有言辙的命令,他们都不敢轻易动手。   “裴清,”言辙往前跨了一步,沉着脸厉声道:“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了,你为什么还要选择背叛?啊?”   随行的精锐立即上前,便要动手。   “没有言将军的命令,其他人都退回去,”站在一旁的谢铭走了上来,他看着裴清,眼底仿佛有一团火在烧,“啊,你也有这一天啊……”   裴清看向言辙,“言将军,你放过我吧。”   言辙指着被裴清挡在身后的人鱼,“不行,就算你走了,他也得给我留下。”   “不可能!”裴清攥紧了对方的手腕,一步步后退,“如果你非要把他带回去,那就连我的尸体一起!”   言辙盯着神情异常坚定的裴清,忽然眯起了眼睛,“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杀你?牺牲你一个人把这项研究彻底完成,也算值了。”   裴清心里一寒,他更不能把人鱼交给他们了。   不露痕迹地往后退了一点,裴清忽然就踹翻了其中一个士兵,拉着人鱼疯了一样地向前冲去。   跑了不到几米远,小腿上的剧痛让裴清膝盖一弯,狠狠地跪在了地上。   居然是子弹!   裴清的腿上被打出了一个小窟窿,鲜血往外涌。   谢铭收起手中的枪,缓缓走过来,“从现在起,你已经不是裴上尉了,而是……背叛者。”   从被包围的时候起,人鱼就开始狂躁了,之前是被裴清狠狠拽住了手,不断地压制了他的动作。但是现在……   他低吼一声,忽然就扑了上去,那速度极猛极快,把谢铭按倒在地上,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锋利的/zhi/甲陷进了他脆弱的颈部。   只要稍稍一个用力,他的脖子就会彻底断掉,然后喷涌出的鲜血……   裴清死死地抱住了人鱼的胳膊,“千万不要!”   人鱼手中的力道却在不断加大,鲜血顺着深深的伤口流出来,漫过了他冰冷的指尖。   “不能杀他,”裴清用力地一一扳开人鱼的手指,声嘶力竭地吼道,“一旦摊上了人命,他们就永远不会放过你的!你就要和人类一直斗下去了!永远都断绝不了关系!你知道吗?!”   人鱼听不懂这话里的含义,他看着裴清声嘶力竭的绝望模样,还是缓缓松开了手,提着谢铭的脖子,一把将他扔到一边去了。   爆炸声突然在身边响起,裴清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了人鱼。但是他俩都没有受伤,因为这并不是攻击型的炸弹,紧接着就弥漫起了一股浓浓呛人的白烟。云宸趁这个机会把裴清从地上拽起来,拖着他们往海边跑去。   —   等那股浓雾消散,那条停在海边的舰艇已经不见了踪影。   一个士兵问道:“言将军,要追吗?”   言辙的脸色凛冽如冰,冷冷道:“追?还追得到吗?”   带裴清走的那个人显然是属于外部势力,一旦出了他们领权的海域,就没有资格继续追击了。   “言将军,难道就这么让他们就逃掉了?”   言辙沉默了,片刻后缓缓开口,“如果裴清真的选择相信那个家伙,”他突然露出了一个极为讥诮的冷笑,“那么,结局还是一样的。”   因为,只要有人,就会有贪婪和杀戮。   裴清瘫坐在小舰艇的甲板上,背靠着船栏。他现在无比感激上天赐给了主角一副铁打的身体,子弹都穿透小腿了,还流了大量的血,他竟然没有直接休克过去。   云宸抬起裴清的腿,正准备清理一下他的伤口,人鱼突然抓住了他的手,吼间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人鱼的力道非常大,云宸的手腕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裴清慌忙地抱紧了人鱼,怕他乱来,然后握住了他冰凉的腕部,人鱼才缓缓松开了手。   云宸再靠近时,人鱼就露出了尖锐的獠牙,嘶吼声越发低沉,很明显是拒绝靠近的姿态。   对方这种样子让云宸有些恼怒,他把目光投向裴清,结果裴清却对他说:“你离远点吧,我自己来就行了。”   云宸盯着裴清,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愠怒又却又不得不克制的神情清晰地传达了“你个疯子”的意思。   裴清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操心了。   云宸一声不吭地走到了船栏边抽烟去了。   裴清把药粉洒在小腿的伤口上,然后用绷带一圈圈地绑住。人鱼突然挡住了他的手,非得把绷带接过来,但是他的指尖实在太过锋利了,细长的绷带被他划断了好几次,都给整成一截一截的了。   裴清说:“你不会,我自己来就行了。”   在对方不停的干扰中,裴清终于把伤口裹好了,但他没有把裤管放下来,而是把腿伸直了放在地上,等待血液凝固。外界的气温很低,能够加速凝固。   人鱼跪在他旁边,突然弯下腰。   冰凉的嘴唇贴在了温热的肌肤上。   裴清微微一颤,抓住他的手,“这点小伤一会儿就好了,不用这样子的。”   对方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裴清对他摇摇头,结果他还是低下了头,继续亲吻着。   就像当初裴清为他做的那样。   裴清笑了,然后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他现在明白了,有些事情越是推拒,反而越是深陷其中。很多东西可以克制,但感情克制不了。   在岸上呆的时间太久,人鱼有些呼吸困难了,裴清让他回水里,一接触到水,人鱼的腿就变成大鱼尾了,浸在海水里轻轻摆动。   裴清想松开他的手,对方却拽着他不放,还试图把裴清往海里拖。   无奈地笑了笑,裴清说:“这可不是在军舰里,我们要在海上飘好几天呢,衣服湿了会很冷的,我撑不住。”   人鱼在裴清的唇上飞快地蹭了一下,然后扑进水里。   裴清摸了摸自己的唇角,那一刻,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呆得久一点,再久一点。哪怕他无法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生存下去,哪怕注定要迎接死亡或者分离……   至少让他看到对方可以安然无恙地彻底离开,然后,再也不要和人类有一丝一毫的牵连了。   噢,他忘了,他也是人类啊。   裴清看着一片碧蓝的海洋,嘴角带上了一点苦笑。   —   云宸的这艘小艇效率非常高,在海上开了一天一夜后,就完全脱离了领权的海域。不过气温越来越低,海面上的冰石多了起来。   因为太冷了,裴清不能长时间地停留在甲板上,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后就必须回到舰艇的小房间里,否则会冻僵的。   人鱼一直跟着这艘船,裴清一站到甲板的栏杆附近,就能看到一抹幽蓝色的身影。人鱼时不时地突然冒出来,他甚至会抓着栏杆,把上身凑过来,漂亮的鱼尾带起了连串的水珠。   云宸不止一次地用鄙夷的眼光看着裴清,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拜托你现实点!”   裴清一概不理,乐此不疲地跑甲板上跑。当然,他去甲板上也不光盯着人鱼看,谨慎起见,他每隔一小时就会用望远镜巡视一次,以防有追兵,或者碰到别的势力图谋不轨。   裴清现在谁都不敢相信,所以没办法,他必须自己亲自监督着。   第三天的凌晨,裴清醒的很早,他站在甲板上用望远镜巡海时,发现远处有一艘大舰艇正向他们这边驶来。   很明显不是言辙派来的,而且已经脱离了他领权的海域;那舰艇也不像随意经过的船只;更不可能是海盗船,因为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海盗早就销声匿迹了。   那会是谁?   裴清想了想,脸色就慢慢变得阴沉起来。   他立刻走下去把还在睡觉的云宸推醒了。   云宸一睁眼就看到裴清黑着脸站在他面前,他揉了揉眼睛,问道:“怎么了?”   裴清拽着他的衣领,厉声质问道:“是不是已经到了你们的势力范围?”   云宸垂下眼睛,语气有点敷衍,“我们总不能往无人区逃离吧,长期在海上飘荡又冷又饿,你觉得活得长吗?”   “噢,那我还得谢谢你了,是吗?”裴清的嘴角微微弯起,眼底却是冷冽如冰。   云宸皱起眉头,“别摆出这种脸行不行?我并没有亏欠你。”   “对,你当然没有亏欠我,”裴清冷笑着说,“你只是骗了我。”   “你……”   裴清又摇摇头,“也不对,其实,我也没有相信你。”   他转身就往甲板上走,云宸跟了上去,拖住他的手,“裴清,把人鱼交给我们吧,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不会对他残忍的。”   裴清回过头,神情冷然,他质问道:“你用什么保证?用人类的自私贪婪向我保证吗?你们为什么不能直接放过他呢?”   听到这些话,云宸骤然沉下脸,“裴清,你给我认清现实!我们处在一个怎么样的环境里你还不了解吗?我们现在只有海洋了,否则你让我们上哪去找转机?”   裴清眼底涌起浓浓的悲哀,“你们同样会毁了大海。”   “裴清,”云宸紧紧拖住了他的手,眼底燃起炽热的火光,“你乖乖地跟我回去好吗?不要再冲动了,跟我回去吧,我可以保证你的地位……”   “不要再说了!只会让我感觉更加恶心!”   裴清阴沉着脸,狠狠甩开了云宸的手,大步地往围栏那边走去。   “你要做什么!”云宸的脸色骤然变得苍白,更加用力地拉住了裴清的手,不让他就这么走开。   短促的僵持后,裴清仿佛突然间失去了控制,开始不顾一切地猛力厮打云宸,将他推得远远的。   裴清飞快地翻下了栏杆,云宸死死地拽住了他的手,任凭裴清怎么挣扎,他就是不放松分毫。   “人鱼就在这附近,他是逃不掉的,很快那艘军舰就会赶过来了,你以为他真的能逃脱掉吗?”   裴清却一点都不惊慌,反而冷笑起来,“你以为他是跟着这艘船吗?我告诉你,他跟的是我!只要我不在这里,你们都找不出他的踪迹。”   “裴清!”云宸对他吼着,“我看你是真的疯了!一旦掉进冰冷的海里,没有被及时救上来,你会死的!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吗!”   在那一瞬间,裴清没有任何的退缩和害怕,反而像卸下了一个沉重的包裹,他目光坚定地看向湛蓝的海面,“我宁愿选择死亡……”   裴清把云宸的手指用力地一一扳开,“我宁可去死……”   云宸用另一只手抓紧了他,“我不能让你去死!”   “实话告诉你吧,”裴清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我早就在甲板上放了炸弹,赶紧松开我去扔了它吧,否则,这艘船,连同你一起,都会被炸成灰的。”   “你说什么!”云宸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尽了,“你居然……”   “我不相信任何人,所以,看到有军舰开过来的那一刻,我就做好了必死的准备……”   云宸下意识地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你真的……那么做了?”   “放开我吧,现在就去把那个炸弹扔进水里,或许,你还可以活下去。”   云宸往后挪动了一点,他咬着牙和裴清僵持着。   裴清的脸上是极度疯狂又偏执的神色,但是,这些都不是对他的。   ——他再怎么用力地紧紧拽住他,也拽不住他的心,甚至都无法触碰到他的心。   云宸的手心慢慢变得冰凉,他也下意识地缓缓松开了手。   裴清毫不犹豫地猛然挣脱了。   云宸立刻起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回甲板那里。   结果却是,空无一物——哪有什么炸弹!   之前,在人鱼想狠狠地弄死谢铭时,裴清都拼命地拦住了他。   他怎么会……怎么会让自己死掉?   云宸飞奔回来,双手紧紧攥住了栏杆,声嘶力竭地喊着裴清的名字。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了。   除了一圈圈地荡漾开的波纹,再也没有其他了。   ——他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裴清,又有什么资格去爱他?   —   海水明明非常冰冷,裴清却觉得很热。   他不禁想,难道是水的温度突然上升了?或许是自己太激动了,血液流动得太快了,所以才感觉这么热吧。   裴清察觉到他手心里多了一样硌人的东西,他低头一看,居然是那枚暗蓝色的鳞片!   不是早就掉了吗?怎么突然出现了?   人鱼游过来,把裴清抱住了。   人鱼的体温对裴清来说一直都是很凉很凉的,但此刻,裴清却感觉对方的肌肤异常温暖。   像刀刃一样的指尖划开了裴清的衣物,丝丝缕缕地分崩离析了。   然后,他把锋利的指尖收了回去,柔软的手指在对方/赤/裸/的身体上狠狠游走着,他低下头,狠狠地吻他,以一种刻进骨子里的力道,像是压抑了很久很久的/欲/望/,终于得到了解脱一样。   极度疯狂,又极度痴迷。   裴清也紧紧抱住了对方,生怕他自己一松手,对方就会在他眼前消失,连同这种温热的,只能在梦里感受到的美好触感,一起消失不见。   裴清闭上了眼睛,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要和他亲密无间……   一个宛若神祗的声音在裴清耳边响起。   “你再也不用离开我了……”   那是……人鱼的声音。   裴清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怎么可能听懂对方的话呢!   他立刻睁开了眼睛,而眼前这一幕,却令他更加难以置信了。   没有了人类的腿部,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非常漂亮的鱼尾,在海里,缓缓摆动着。   裴清抬起头,对方冲他微笑,微微笑。   客栈里,乔峰打开那封信件仔细阅读了一番,信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写给汪剑通的,里面详细的写明了雁门关大战是中原人士截杀了无辜的萧远山一家,此事已经证实是一场误会,无奈这个误会造成了中原十七名高手战死、萧远山跳崖殉情的悲剧。他心中很是后悔,希望汪剑通能够对乔峰多加照拂,也算是给他的补偿了。   云岚见乔峰看完了信,随手拿过来就着桌上的蜡烛烧掉了,乔峰坐在桌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贤弟,你怎么把信给烧掉了?我还想拿它当证据呢。”   云岚笑道:“这算什么证据啊,只能证明你是契丹人罢了,这种东西还是早点毁掉为妙。至于方丈什么的,他要是不愿意承认,你拿出信来他也可以说是仿造的。”   云岚知道依他的性格定是要拿着信件去质问玄慈大师的,可是完全没必要啊,玄慈大师承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萧远山早就知道他是带头大哥了。乔峰根本不用再费劲儿去调查一遍。   乔峰皱了皱眉,道:“贤弟,你是否对方丈有什么偏见?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玄慈方丈身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必不会说谎。”   云岚嗤笑了一声,“什么泰山北斗啊,一个人渣罢了,你知道四大恶人里面的叶二娘吗?专偷小孩儿,玩够了就掐死的那个!”   乔峰道:“我知道,四大恶人向来神出鬼没,我几次想要除去他们却苦于无法下手。你提起叶二娘,莫非她和玄慈大师有什么关系?”   云岚轻蔑的说:“那个玄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到叶二娘家里去给她爹治病,叶二娘很感激他,不知怎么的,就以身相许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不过他儿子被偷走了,叶二娘也被毁了容,从此大受刺激,心理扭曲,专门以虐杀别人家的孩子为乐。”   乔峰只觉得自从云岚出现之后,他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少林寺的方丈竟然和四大恶人之一生了个儿子!而这么多年叶二娘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方丈却对此视而不见!   云岚看了看乔峰的表情又说道:“对了,那个抱走她孩子的人就是你爹,他知道玄慈是带头大哥,又看他做下这种丑事,就把他儿子偷出来扔在了少林寺当小和尚,让他们母子分离、父子相见却不相识。”   乔峰说不出话来,他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母亲惨死,父亲怎能不为她报仇?就连他自己,得知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因为一个误会就去杀害无辜的百姓,也是满腔愤慨。   转念想到自己带领丐帮斩杀了无数契丹人,现在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又和江湖中人隐隐对立。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才是他容身之地?   云岚抿了抿嘴,每次看见乔峰露出凄苦的表情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她总是找些事情来转移话题,可是有些事终究是避不开的,乔峰是契丹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必须得接受自己的身份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云岚给两人添了热茶,道“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少林寺见你爹一面吧,最近江湖上死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人应该都是慕容博干的,他想在江湖中再一次搅起腥风血雨,看看有没有利益可得。你爹很有可能会插上一手,我们还是尽快找他说明情况吧,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乔峰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贤弟说得对,为了这一桩仇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实在不应该再牵扯旁人。”说着眼神一狠,“但是在走之前,我还要去处理了白世镜和马夫人为马副帮主报仇!”   云岚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哥,这个啊你就不用费心啦,刚才我放死耗子的时候在柜门上下了药,是挥发性的迷幻散,会扩大人心中的阴暗面,使人情绪激动,但自己又不容易察觉到。一旦他们二人靠近柜门肯定会吵起来的,说不定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就同归于尽了呢。”   乔峰不赞同的说道:“贤弟,我们应该把他们捉到丐帮大会上三堂会审,再由众长老商议处置的办法,你怎么能私下里处置呢?何况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总接触毒药的好,手段实在不光彩。”   云岚撅起嘴道:“大哥你怎么说我?我可都是为了帮你啊!怎么处理不是处理呢,坏人得到他该得的教训就好啦,管什么手段光不光彩,又不能当饭吃。你看你在江湖上名声多好啊,可你的身世一旦爆出来,大家都会把你当敌人,维护名声的活太累了,还是随心所欲,保护自己不吃亏比较好。”   乔峰不知该怎么反驳云岚的话,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做人不是应该光明磊落吗?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给人下药,让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这不成了暗杀了吗?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知道师父教给他的道理是不是对的了,虽然三十年的观念不容易更改,但他还是接受了云岚的行事风格,反正云岚并没有主动去伤害无辜的人,有他跟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放开了,转而和云岚商议起去少林寺的路线。   一路上云岚跟着乔峰处理了几次丐帮的事务,云岚觉得当帮主真不是人干的活,太麻烦了!于是就对乔峰说:“大哥,现在已经证实了你就是契丹人,虽说我们把信件处理了,但难免有一天别人又拿出个什么证据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到时你的帮主之位恐怕保不住,还要被帮众讨伐,不如你提前让位吧。”   乔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担任帮主之职了,但他入丐帮多年,付出了多少心血?哪里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但契丹人的身份就像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与其到那时进退两难,倒不如早作打算。   便说道:“贤弟所虑甚是,只是丐帮大会月底就要在杏子林举行,眼下丐帮并没有能力出众之人,冒然让位恐怕到时会出乱子,还是待我处理完此事,再培养一名接班人传位于他。”   云岚连忙说道:“大哥,你可别培养什么接班人,这么多年都没有特别出众的,哪里是你说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啊?你还是选几个对丐帮忠心的长老,将打狗棒传给他们,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衡,他们自然会选出优秀的人来接掌丐帮的。”   乔峰将拴在树上,一边往河边走去,一边说道:“这怎么行?丐帮人多势众,若是领头人能力不够,如何能护得众兄弟周全?”   云岚无奈的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丐帮着想,但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赶紧和丐帮划清关系,现在慕容博在江湖中挑起争端,你爹想必也会出手报仇,你的身世也不知道瞒不瞒得住,万一爆了出来,你还继续担任帮主,别人会不会怀疑丐帮投向了辽国?”   乔峰神情一变,正洗脸的手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云岚蹲在一边继续劝道:“大哥,到时候丐帮说不定为了避嫌还会反咬你一口呢!虽然我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若是放心不下丐帮,让位之后我们还可以在暗中帮助他们不是么?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纠结的。”   乔峰还是有些犹豫,说他要考虑考虑。云岚也知道丐帮帮主易主是件大事,想必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会关注,有很多事都要考虑到,心急也没有办法,乔峰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做不出不负责任的事情,便转身去收拾干柴准备烤肉了。   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少室山,乔峰先是带云岚去看望他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见到久未归家的儿子很是高兴,知道云岚是乔峰的结拜兄弟之后对她也十分热情。两人在山下住了两天,乔峰问清了自己确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最后一丝可能是宋人的希望也破灭了。好在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多么难过。   到了少林寺,云岚给乔峰易了容之后,二人趁夜潜入了藏经阁守株待兔。等到天微微透亮也没见着人影,云岚倒是发现了那个扫地僧就在藏经阁后院,便让乔峰先回去,乔峰不太放心留云岚一个人在少林寺,但云岚坚持,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回住处焦急得等着。   云岚避开人从空间取了一套衣服换上,到后院故意弄出点特别的声响引扫地僧来追她。扫地僧听到声音后察觉到有一丝和无量玉^洞里相似的气息,急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后山里一处山洞才看到背对着他的云岚。   客栈里,乔峰打开那封信件仔细阅读了一番,信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写给汪剑通的,里面详细的写明了雁门关大战是中原人士截杀了无辜的萧远山一家,此事已经证实是一场误会,无奈这个误会造成了中原十七名高手战死、萧远山跳崖殉情的悲剧。他心中很是后悔,希望汪剑通能够对乔峰多加照拂,也算是给他的补偿了。   云岚见乔峰看完了信,随手拿过来就着桌上的蜡烛烧掉了,乔峰坐在桌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贤弟,你怎么把信给烧掉了?我还想拿它当证据呢。”   云岚笑道:“这算什么证据啊,只能证明你是契丹人罢了,这种东西还是早点毁掉为妙。至于方丈什么的,他要是不愿意承认,你拿出信来他也可以说是仿造的。”   云岚知道依他的性格定是要拿着信件去质问玄慈大师的,可是完全没必要啊,玄慈大师承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萧远山早就知道他是带头大哥了。乔峰根本不用再费劲儿去调查一遍。   乔峰皱了皱眉,道:“贤弟,你是否对方丈有什么偏见?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玄慈方丈身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必不会说谎。”   云岚嗤笑了一声,“什么泰山北斗啊,一个人渣罢了,你知道四大恶人里面的叶二娘吗?专偷小孩儿,玩够了就掐死的那个!”   乔峰道:“我知道,四大恶人向来神出鬼没,我几次想要除去他们却苦于无法下手。你提起叶二娘,莫非她和玄慈大师有什么关系?”   云岚轻蔑的说:“那个玄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到叶二娘家里去给她爹治病,叶二娘很感激他,不知怎么的,就以身相许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不过他儿子被偷走了,叶二娘也被毁了容,从此大受刺激,心理扭曲,专门以虐杀别人家的孩子为乐。”   乔峰只觉得自从云岚出现之后,他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少林寺的方丈竟然和四大恶人之一生了个儿子!而这么多年叶二娘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方丈却对此视而不见!   云岚看了看乔峰的表情又说道:“对了,那个抱走她孩子的人就是你爹,他知道玄慈是带头大哥,又看他做下这种丑事,就把他儿子偷出来扔在了少林寺当小和尚,让他们母子分离、父子相见却不相识。”   乔峰说不出话来,他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母亲惨死,父亲怎能不为她报仇?就连他自己,得知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因为一个误会就去杀害无辜的百姓,也是满腔愤慨。   转念想到自己带领丐帮斩杀了无数契丹人,现在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又和江湖中人隐隐对立。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才是他容身之地?   云岚抿了抿嘴,每次看见乔峰露出凄苦的表情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她总是找些事情来转移话题,可是有些事终究是避不开的,乔峰是契丹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必须得接受自己的身份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云岚给两人添了热茶,道“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少林寺见你爹一面吧,最近江湖上死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人应该都是慕容博干的,他想在江湖中再一次搅起腥风血雨,看看有没有利益可得。你爹很有可能会插上一手,我们还是尽快找他说明情况吧,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乔峰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贤弟说得对,为了这一桩仇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实在不应该再牵扯旁人。”说着眼神一狠,“但是在走之前,我还要去处理了白世镜和马夫人为马副帮主报仇!”   云岚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哥,这个啊你就不用费心啦,刚才我放死耗子的时候在柜门上下了药,是挥发性的迷幻散,会扩大人心中的阴暗面,使人情绪激动,但自己又不容易察觉到。一旦他们二人靠近柜门肯定会吵起来的,说不定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就同归于尽了呢。”   乔峰不赞同的说道:“贤弟,我们应该把他们捉到丐帮大会上三堂会审,再由众长老商议处置的办法,你怎么能私下里处置呢?何况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总接触毒药的好,手段实在不光彩。”   云岚撅起嘴道:“大哥你怎么说我?我可都是为了帮你啊!怎么处理不是处理呢,坏人得到他该得的教训就好啦,管什么手段光不光彩,又不能当饭吃。你看你在江湖上名声多好啊,可你的身世一旦爆出来,大家都会把你当敌人,维护名声的活太累了,还是随心所欲,保护自己不吃亏比较好。”   乔峰不知该怎么反驳云岚的话,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做人不是应该光明磊落吗?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给人下药,让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这不成了暗杀了吗?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知道师父教给他的道理是不是对的了,虽然三十年的观念不容易更改,但他还是接受了云岚的行事风格,反正云岚并没有主动去伤害无辜的人,有他跟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放开了,转而和云岚商议起去少林寺的路线。   一路上云岚跟着乔峰处理了几次丐帮的事务,云岚觉得当帮主真不是人干的活,太麻烦了!于是就对乔峰说:“大哥,现在已经证实了你就是契丹人,虽说我们把信件处理了,但难免有一天别人又拿出个什么证据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到时你的帮主之位恐怕保不住,还要被帮众讨伐,不如你提前让位吧。”   乔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担任帮主之职了,但他入丐帮多年,付出了多少心血?哪里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但契丹人的身份就像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与其到那时进退两难,倒不如早作打算。   便说道:“贤弟所虑甚是,只是丐帮大会月底就要在杏子林举行,眼下丐帮并没有能力出众之人,冒然让位恐怕到时会出乱子,还是待我处理完此事,再培养一名接班人传位于他。”   云岚连忙说道:“大哥,你可别培养什么接班人,这么多年都没有特别出众的,哪里是你说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啊?你还是选几个对丐帮忠心的长老,将打狗棒传给他们,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衡,他们自然会选出优秀的人来接掌丐帮的。”   乔峰将拴在树上,一边往河边走去,一边说道:“这怎么行?丐帮人多势众,若是领头人能力不够,如何能护得众兄弟周全?”   云岚无奈的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丐帮着想,但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赶紧和丐帮划清关系,现在慕容博在江湖中挑起争端,你爹想必也会出手报仇,你的身世也不知道瞒不瞒得住,万一爆了出来,你还继续担任帮主,别人会不会怀疑丐帮投向了辽国?”   乔峰神情一变,正洗脸的手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云岚蹲在一边继续劝道:“大哥,到时候丐帮说不定为了避嫌还会反咬你一口呢!虽然我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若是放心不下丐帮,让位之后我们还可以在暗中帮助他们不是么?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纠结的。”   乔峰还是有些犹豫,说他要考虑考虑。云岚也知道丐帮帮主易主是件大事,想必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会关注,有很多事都要考虑到,心急也没有办法,乔峰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做不出不负责任的事情,便转身去收拾干柴准备烤肉了。   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少室山,乔峰先是带云岚去看望他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见到久未归家的儿子很是高兴,知道云岚是乔峰的结拜兄弟之后对她也十分热情。两人在山下住了两天,乔峰问清了自己确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最后一丝可能是宋人的希望也破灭了。好在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多么难过。   到了少林寺,云岚给乔峰易了容之后,二人趁夜潜入了藏经阁守株待兔。等到天微微透亮也没见着人影,云岚倒是发现了那个扫地僧就在藏经阁后院,便让乔峰先回去,乔峰不太放心留云岚一个人在少林寺,但云岚坚持,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回住处焦急得等着。   云岚避开人从空间取了一套衣服换上,到后院故意弄出点特别的声响引扫地僧来追她。扫地僧听到声音后察觉到有一丝和无量玉^洞里相似的气息,急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后山里一处山洞才看到背对着他的云岚。   裴清来不及多想那个人是谁,立马扑过去,用上半`身压在了画板上。   他愠怒地回过头,吼道:“你谁啊!”   乍一看,对方长得相当不错,身上还穿着华丽的礼服,身材挺拔,仪表堂堂。但他似乎喝多了,身上带着有一股明显的酒味,眼神还迷瞪瞪的。   他用那双失焦的眼睛看着裴清,手里还拿着大笔刷,“你最好……起来一下……”   裴清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喂!这可是我的稿子!”给你看看也就算了,你居然还想改它啊!   “你再不起来的话……”   “该出去的人是你吧啊!”   “那个架子要倒了……”   话音才落,就听到啪的一声响,裴清的身体压着画架,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画稿哗啦啦地散了一地。   这个动静实在太大了,让陵安炎的醉意顿时消退不少。他看着摔在地上的人,愣了几秒,就立刻把裴清从地上拉起来了,他的声音因为喝太多酒而有些沙哑,“噢,你没事吧……”   裴清站了起来,揉着被磕痛的下巴,他这才注意到对方的黑色衬衫敞开了大半,露出了一大片结实的胸膛。   乍看之下,他的长相和陵立琛有那么几分的相似,而且在半夜才回到陵家,他肯定就是娱乐圈的大红人陵安炎无疑了。   裴清弯下腰把沉重的画架扶起来,陵安炎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设计图纸,然后递到裴清手里。   陵安炎的眼神终于有了焦距,但他脸上还是那种慵懒的神色,“……非常抱歉啊。”   裴清一声不吭地收拾稿纸,板着一张脸。   陵安炎用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露出一个很有魅力的笑容来,“我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设计稿,发现有瑕疵就想修一下呢,职业病……”   裴清把整理好的稿纸往画架上重重地一放,发出一声闷响。   他额角的青筋顿时有点爆,不经过他的允许就看了画稿还要指手画脚的?!   陵安炎看到裴清的脸庞浮现出怒色,想去拉他的手,“我不是故意了……”   裴清躲开了,转身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脚腕处很疼,大概是摔倒的时候,脚砸在了画架上。   裴清礼貌又很疏远地说:“陵先生,这么晚了,你还是早点回自己房间休息去吧。”   陵安炎蹲下来,裴清正诧异他要做什么时,对方的手指就碰了碰裴清的脚腕处。然后,陵安炎抬起头,很愧疚地说:“真是非常抱歉啊,让你这么生气,我本来只是想上来见见嫂子的……”   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裴清整个人都风中凌乱了啊!但他又找不到别的话堵回去,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就是感觉……非常别扭。   他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和陵立琛相似,气质却截然不同的英俊男子,心里感慨,这俩兄弟差异也太大了吧,如果哥哥是抑郁症,那弟弟简直就是……神经病啊!   裴清不想搭理他,直接绕过他走出去了。   还没走几步,一阵酸甜的酒气夹杂着极淡的香水味袭了过来,陵安炎突然从背后拉住裴清的手,然后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我扶你吧。”   陵安炎的个子很高,裴清胳膊被他这么拽着,反而被折得有些痛。   裴清推开了他,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房间就在隔壁。”   被拒绝的陵安炎跟在裴清身后,又说了句:“对不起!”   裴清一把将门关上了,差点夹住了陵安炎的鼻子。   他坐在床上,随便揉了揉了有些红肿的脚腕,正准备关灯睡觉时,门又突然被推开,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探了进来。   裴清说:“你又来干什么?”   陵安炎很认真地说:“来道歉的。”   裴清无奈地摇摇头,“都说没事了……”   对方倒直接长`腿一迈,走了进来。   陵安炎把那件很华丽的正装外套脱`掉了,里面的黑色衬衣解开了好几颗扣子,露`出小麦色的胸膛,裤子勾勒出流畅又漂亮的腿`部线条,整个身材堪称完美。   从门口过来的那几步路,陵安炎却像走T台一样,裴清记起来陵安炎早期的时候也做过模特,当下看得微微怔愣了,直到对方坐在了他面前,他才反应过来。   陵安炎晃了晃手里的药瓶子,笑得露出一排大白牙,“给你擦药,将功补过。”   裴清说:“真的不用了,我都准备睡觉了……”   陵安炎却直接托起他的小腿,脚腕的地方红肿了一片。他把药粉倒在掌心上,在他腕部抹匀,然后用恰好的力道按`揉着。陵安炎做得很认真,裴清近距离地看着他,忽然把他的脸和脑海里的脸重叠了起来。   怎么越看越觉得他的五官和陵立琛很像了?   裴清仔细打量起来。   之前乍一看的时候只是觉得俩人有那么一点点的相似,现在细细看的时候却发现这兄弟俩人的五官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的。   但两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抑郁症的陵立琛有些苍白阴郁,是个沉默寡言的贵公子;而陵安炎的肤色更深一些,整个人看起来随性又慵懒,容易给人留下放`荡不羁的印象。   仅仅五官一样而已,肤色、脸型、发型、气质等等都截然不同,就算仔细打量,也会觉得俩人的长相是迥异的。   裴清忽然觉得很有趣,明明是一样的五官,但组合到不同人身上却能产生不同的味道。他想了想,这肯定是因为这俩人身份不同的原因吧。   陵立琛是才华横溢的音乐家,为人低调,很少在喧闹浮华的场合出现。   而陵安炎却是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大红人。娱乐圈的名人分好几种,一类是幕前的名模明星,而另一种则是幕后的大腕,他们的风光可以比台前的明星更甚。作为顶尖的服装指导师,同时也是非常有名的摄影师,两大光环集中在一人身上,陵安炎的名气已经甩出那些明星好几条街了。   在裴清想这些七七八八的事情时,陵安炎顺便把他的小腿也一起按了,力道恰到好处,让人感觉很舒服,裴清一时就没觉得。   温热的手掌与柔`滑的肌肤相接触,陵安炎的嘴角不自觉地带了一丝笑。   停下动作后,陵安炎抬起头,发现裴清还盯着他看。他弯起嘴角,笑容里有一种危险的性`感。   这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让裴清的脸有些发热了,急忙将眼光投向别处。他不自然地咳了几声,赶紧把自己的脚收了回来,舒适的睡裤盖住了洁白的脚`踝。   裴清起身把陵安炎推到门口,说:“现在已经很晚了,陵少爷赶紧回去休息吧啊。”   陵安炎回过头来说:“不小心看了你的画稿,但我会保密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提醒你一下,那个色彩不是很协调……”   不等陵安炎把话说完,裴清就把他推了出去,然后很干脆地把门关上了。   房门紧闭,过了一会儿后,他就再也听不到陵安炎的声音了,对方似乎已经走了。   裴清背靠在门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很快,心跳就恢复正常了。   —   裴清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居然已经中午了,他把手机打开来一看,居然有好多条短信和未接电话,裴清的脸色立刻凝重了起来,他该不会是耽误什么要紧事吧?   他点开来一看,发现绝大部分的未接电话都是季霄打来的,于是他立刻回拨了过去。   “季霄?”   对方却没有说话,但是裴清能够通过话筒听到他的呼吸声,季霄似乎……生气了?   裴清又问了一句:“季霄,有事吗?我看到你给我打了好多电话,我现在才……”   “在哪?”   裴清一愣,因为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口气不寻常,没有了平常的温煦,而是压抑着怒火的沉闷感。   裴清小心翼翼地问道:“季霄,你怎么了?我感觉你在生气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对方阴沉地重复道:“你在哪?”   裴清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他只好如实回答:“我在……我在客户家里。”   “在陵宅吧。”   “……”   裴清捏了把汗,“……是的。”   季霄没有说话,隔着手机都能感觉到那种阴沉沉的怒意,裴清又补充了句:“陵先生算是我的客户之一呢……”   话还未说完,电话就突然断了,嘟嘟嘟的忙音。   裴清盯着手机,这是个什么突发状况?难不成是系统的支线任务?   他仔细想了想,季霄是有他家钥匙的,估计是打开门了发现人不在,于是就很担心自己,结果打电话吧,自己又没及时接,所以很着急。   裴清又回拨了过去,对方不接,他重拨了好几次,季霄终于接了,但却不开口说话。   “对不起啊,季霄,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   季霄终于稍稍放缓了语气,“我以为你忘了……”   “是不是我让你担心了?”想了想,裴清又说,“我现在在陵家,很安全的,你放心吧……”   方才还稍微和缓的语气顿时又冷了下来,“你昨晚没有回来。”   裴清顿时就被对方的话堵住了,莫名有一种跳进黄河洗不清的感觉!他赶紧解释道:“昨晚是我画底稿熬得太晚了,就没回去了,在这边的客房睡下了……”   季霄的火气更甚了,“昨晚我等了你一整夜。”   “啊,那个……”裴清顿时觉得很窘迫,他其实很想问,你等我干嘛?但这么一问又显得自己很没有良心,可是……为什么季霄要等自己一整晚啊?!   裴清只好委婉地说:“季霄啊,你昨晚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手机那头突然沉默了,裴清莫名感到有些不安,“季霄?”   “没事,”对方的声音已经冷得结了一层霜,“你忙吧。”   于是电话又断了。   大名模浑身散发着冻死人的低气压,站在一旁的经纪人抹了把汗,小声问道:“季霄啊,好好调整一下状态,下午要去剧组呢。”   季霄寒着脸,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精致的婚帖,一声不吭。   经纪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裴清肯定不是故意忘记你生日的,可能他也忙晕了头,你提醒他一下说不定就……”   “呵,”季霄的嘴角冷漠地挑起,“他现在的确是太忙了。”   经纪人递过去一杯冰水给季霄降火气,顺便问道:“那下午的档期……”   季霄冷然道:“去。”   经纪人欣喜若狂,他生怕这小祖宗脾气一上来,就把所有通告都推掉了,而且这次的片约难得,能往影视圈发展必然是好的。不过,季霄这一回居然没有因为裴清而任性地取消片约,这是不是说明他家主子……   锐利的视线突然投了过来,经纪人猛然抬起头,发现季霄正冷冷地看着他,他赶紧停止了胡思乱想,快步走到一边拿起了车钥匙,“咳,那……咱们现在回公司吗?”   季霄把那张金色和红色交织的信帖撕成碎片,然后又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走吧。”   而另一头的此刻,裴清正皱着眉想,季霄这语气有点不对劲啊,如果他和主角只是好朋友以及最佳合作伙伴的话,那对方这种质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他们互相有对方家里的钥匙,季霄为了参加他的珠宝展和走秀会推掉其他宝贵的档期,还为了等他回来守了一整晚……   裴清顿时感觉背心汗涔涔的,如果主角应该和季霄在一起的话,那他不就是打破了原有的规则吗?他突然发现整个故事被他带着走向一个完全未知的方向。   不对!裴清又立刻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如果他的方向错了,那么系统应该会给他警告的。可是到目前为止,他收到的都是接近攻略目标的信息啊。这么一想,裴清就不那么惊慌了,他可以确定,如果是按照完成系统任务的方向走,那他应该没错。但同时他又有些愧疚,因为在完成任务的同时,他无可避免地要伤害到其他人,他现在只能尽全力地,将这种伤害降到最低。   他现在发现,在一个世界停留的时间越长,他对这里造成的影响就越大。所以,他必须主动做点什么来加快完成任务的进度,而且系统也提示过,每帮助一个人做好设计,他就可以累积人品值,改善玩家运气,从而加快任务的完成。   裴清沉下脸,穿好衣服后就飞快地下楼去了。   客栈里,乔峰打开那封信件仔细阅读了一番,信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写给汪剑通的,里面详细的写明了雁门关大战是中原人士截杀了无辜的萧远山一家,此事已经证实是一场误会,无奈这个误会造成了中原十七名高手战死、萧远山跳崖殉情的悲剧。他心中很是后悔,希望汪剑通能够对乔峰多加照拂,也算是给他的补偿了。   云岚见乔峰看完了信,随手拿过来就着桌上的蜡烛烧掉了,乔峰坐在桌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贤弟,你怎么把信给烧掉了?我还想拿它当证据呢。”   云岚笑道:“这算什么证据啊,只能证明你是契丹人罢了,这种东西还是早点毁掉为妙。至于方丈什么的,他要是不愿意承认,你拿出信来他也可以说是仿造的。”   云岚知道依他的性格定是要拿着信件去质问玄慈大师的,可是完全没必要啊,玄慈大师承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萧远山早就知道他是带头大哥了。乔峰根本不用再费劲儿去调查一遍。   乔峰皱了皱眉,道:“贤弟,你是否对方丈有什么偏见?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玄慈方丈身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必不会说谎。”   云岚嗤笑了一声,“什么泰山北斗啊,一个人渣罢了,你知道四大恶人里面的叶二娘吗?专偷小孩儿,玩够了就掐死的那个!”   乔峰道:“我知道,四大恶人向来神出鬼没,我几次想要除去他们却苦于无法下手。你提起叶二娘,莫非她和玄慈大师有什么关系?”   云岚轻蔑的说:“那个玄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到叶二娘家里去给她爹治病,叶二娘很感激他,不知怎么的,就以身相许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不过他儿子被偷走了,叶二娘也被毁了容,从此大受刺激,心理扭曲,专门以虐杀别人家的孩子为乐。”   乔峰只觉得自从云岚出现之后,他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少林寺的方丈竟然和四大恶人之一生了个儿子!而这么多年叶二娘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方丈却对此视而不见!   云岚看了看乔峰的表情又说道:“对了,那个抱走她孩子的人就是你爹,他知道玄慈是带头大哥,又看他做下这种丑事,就把他儿子偷出来扔在了少林寺当小和尚,让他们母子分离、父子相见却不相识。”   乔峰说不出话来,他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母亲惨死,父亲怎能不为她报仇?就连他自己,得知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因为一个误会就去杀害无辜的百姓,也是满腔愤慨。   转念想到自己带领丐帮斩杀了无数契丹人,现在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又和江湖中人隐隐对立。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才是他容身之地?   云岚抿了抿嘴,每次看见乔峰露出凄苦的表情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她总是找些事情来转移话题,可是有些事终究是避不开的,乔峰是契丹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必须得接受自己的身份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云岚给两人添了热茶,道“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少林寺见你爹一面吧,最近江湖上死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人应该都是慕容博干的,他想在江湖中再一次搅起腥风血雨,看看有没有利益可得。你爹很有可能会插上一手,我们还是尽快找他说明情况吧,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乔峰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贤弟说得对,为了这一桩仇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实在不应该再牵扯旁人。”说着眼神一狠,“但是在走之前,我还要去处理了白世镜和马夫人为马副帮主报仇!”   云岚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哥,这个啊你就不用费心啦,刚才我放死耗子的时候在柜门上下了药,是挥发性的迷幻散,会扩大人心中的阴暗面,使人情绪激动,但自己又不容易察觉到。一旦他们二人靠近柜门肯定会吵起来的,说不定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就同归于尽了呢。”   乔峰不赞同的说道:“贤弟,我们应该把他们捉到丐帮大会上三堂会审,再由众长老商议处置的办法,你怎么能私下里处置呢?何况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总接触毒药的好,手段实在不光彩。”   云岚撅起嘴道:“大哥你怎么说我?我可都是为了帮你啊!怎么处理不是处理呢,坏人得到他该得的教训就好啦,管什么手段光不光彩,又不能当饭吃。你看你在江湖上名声多好啊,可你的身世一旦爆出来,大家都会把你当敌人,维护名声的活太累了,还是随心所欲,保护自己不吃亏比较好。”   乔峰不知该怎么反驳云岚的话,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做人不是应该光明磊落吗?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给人下药,让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这不成了暗杀了吗?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知道师父教给他的道理是不是对的了,虽然三十年的观念不容易更改,但他还是接受了云岚的行事风格,反正云岚并没有主动去伤害无辜的人,有他跟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放开了,转而和云岚商议起去少林寺的路线。   一路上云岚跟着乔峰处理了几次丐帮的事务,云岚觉得当帮主真不是人干的活,太麻烦了!于是就对乔峰说:“大哥,现在已经证实了你就是契丹人,虽说我们把信件处理了,但难免有一天别人又拿出个什么证据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到时你的帮主之位恐怕保不住,还要被帮众讨伐,不如你提前让位吧。”   乔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担任帮主之职了,但他入丐帮多年,付出了多少心血?哪里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但契丹人的身份就像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与其到那时进退两难,倒不如早作打算。   便说道:“贤弟所虑甚是,只是丐帮大会月底就要在杏子林举行,眼下丐帮并没有能力出众之人,冒然让位恐怕到时会出乱子,还是待我处理完此事,再培养一名接班人传位于他。”   云岚连忙说道:“大哥,你可别培养什么接班人,这么多年都没有特别出众的,哪里是你说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啊?你还是选几个对丐帮忠心的长老,将打狗棒传给他们,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衡,他们自然会选出优秀的人来接掌丐帮的。”   乔峰将拴在树上,一边往河边走去,一边说道:“这怎么行?丐帮人多势众,若是领头人能力不够,如何能护得众兄弟周全?”   云岚无奈的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丐帮着想,但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赶紧和丐帮划清关系,现在慕容博在江湖中挑起争端,你爹想必也会出手报仇,你的身世也不知道瞒不瞒得住,万一爆了出来,你还继续担任帮主,别人会不会怀疑丐帮投向了辽国?”   乔峰神情一变,正洗脸的手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云岚蹲在一边继续劝道:“大哥,到时候丐帮说不定为了避嫌还会反咬你一口呢!虽然我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若是放心不下丐帮,让位之后我们还可以在暗中帮助他们不是么?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纠结的。”   乔峰还是有些犹豫,说他要考虑考虑。云岚也知道丐帮帮主易主是件大事,想必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会关注,有很多事都要考虑到,心急也没有办法,乔峰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做不出不负责任的事情,便转身去收拾干柴准备烤肉了。   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少室山,乔峰先是带云岚去看望他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见到久未归家的儿子很是高兴,知道云岚是乔峰的结拜兄弟之后对她也十分热情。两人在山下住了两天,乔峰问清了自己确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最后一丝可能是宋人的希望也破灭了。好在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多么难过。   到了少林寺,云岚给乔峰易了容之后,二人趁夜潜入了藏经阁守株待兔。等到天微微透亮也没见着人影,云岚倒是发现了那个扫地僧就在藏经阁后院,便让乔峰先回去,乔峰不太放心留云岚一个人在少林寺,但云岚坚持,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回住处焦急得等着。   云岚避开人从空间取了一套衣服换上,到后院故意弄出点特别的声响引扫地僧来追她。扫地僧听到声音后察觉到有一丝和无量玉^洞里相似的气息,急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后山里一处山洞才看到背对着他的云岚。   晚上和季霄在餐厅吃饭的时候,裴清很努力地集中精神,不去想那些还未完成的设计稿。大概是因为前段时间耽误了几周,所以他难免有些焦虑。用餐的时候,他有一些心不在焉。   “裴清,”季霄突然开口了,他微微皱起眉,“你的状态不大好啊……”   “不好意思,”裴清歉意地笑了笑,“最近都在忙设计,满脑子的画稿。”   季霄放下手中的刀叉,神情复杂地盯着坐在他对面的裴清,问:“你答应了?”他指的是婚帖。   “嗯,我要多接几个单子。”累积人品值。而且好的客户很难找,在裴清心目中,陵立琛就是个很好配合的客户,不像其他人总是吹毛求疵的,他一点都不挑剔,裴清大可以放开了去设计。   “我说的不是你的客户,”季霄的面色沉了下来,“是那张婚帖!”   裴清“哦”了一声,语气淡淡的。   “那可是陵家的婚帖,你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裴清笑了,“我该有什么反应?很高兴,抑或是被侮辱了?”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次要的,因为他自己才是有任务在身的人。虽然他也是局中人,有时候可能会被一些人和事所迷惑,但他要尽量地,努力地让自己保持客观。比如,他曾经觉得季霄是最终答案,但是他错了,所以现在裴清并不想在他身上花费太多时间和精力,但是这并不代表裴清就不重视他,要疏远他。恰恰相反,他并不想破坏原本就很微妙的关系。   “二十岁生日那天,我也做过相同的事,你还记得吗……”   什么?季霄的话音一落,裴清手中的叉子就哐当一声掉在了桌上。   又是一个求婚的……裴清嘴角抽了抽。艾玛,其实当男神也是很辛苦的好吧!还好他没有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特殊能力,否则那烂桃花绝对是铺天盖地地袭来啊。   季霄笑了笑,自嘲地开口了,“那时候,我们都是刚出道,你带着我入行,当时你说,还是等下一个八年吧,等我们都再成熟一点,到时候再提也不迟,然后我就一直等到了现在……”   如今,他们都站在了整个世界的最风光处,触手可及的机遇,见过的大世面,很多人一辈子都想象不到。   裴清缓缓低下头,他现在终于懂了季霄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因为这个时隔八年的生日对他来说的确意义非凡。   对不起,裴清只能在心底默默说了一句。   “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忘了吗?”   “没忘,其实我……”我只是来完成任务的。   “隔了那么长时间,很多事情都变了对吧?”   餐厅里很应景地响起大提琴的乐音,低沉浑厚,让人听得入迷。裴清很仔细地听着,这是极富韵律感的节奏,他却隐隐感觉这首曲子露出诡秘的一角。   他突然问:“这首曲子是谁的?”   季霄挑挑眉,“你居然不知道?”   裴清凝神聆听着,片刻后他说:“是陵立琛的曲子吧?”疑问的句式,却是肯定的语气。   每一首曲子,里面都要锁住一个灵魂。   裴清还记得对方说的这句话,怪不得他觉得曲子是如此鲜活而生动,拥有灵魂的曲子大概是世界上最美妙的乐音了。而那些人并不是真的死了,而是灵魂被锁在乐曲里——锁魂曲。   这么一想,裴清就感觉到有些悚人了。难不成这么些年以来,陵立琛都得跟这些亡灵相伴?换成是普通人的话,估计都会压抑到疯了。相比之下,裴清顿时就觉得陵立琛的状态实在是好太多了,小小的抑郁症都算不了什么。   “裴清,”季霄很不满地把神游其外的某人喊了回来,语气有些阴沉,“你怎么了?是不是真的打算答应陵家了?”   裴清耸耸肩,“他们也就随便一提而已,不用放在心上,我现在要好好工作才是真的。”   陵家一直很有风度,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不徐不疾的,但也绝对强势。裴清虽然并没有答应,但明面上其实并不好拒绝。   “我觉得你变了。”季霄突然这么说。   裴清拿着叉子的手一顿,他沉吟片刻,问道:“你哪里变了?”   你变得没有以前那么在意我了。这句话在季霄脑海里一闪而过,但说出来就显得太矫情了,而且他觉得,这种状态的裴清也未必会对这句话做出反应,何必自作多情?   季霄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算了……没什么,只是我的错觉而已,可能是因为我们最近都太忙了。”   裴清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好静静地看着他。   而对方却没有看他,自顾自地切起牛排来。期间,他们也没有任何交谈了。裴清几次想开口,季霄却垂着眼睫不看他,他就只好闭嘴了。   于是,一顿好好的晚餐,愣是被两个各怀心思的人吃得索然无味。而裴清更是莫名地产生了一种破坏了主线剧情的惶恐感。他只能不停地告诫自己,方向没错!方向没错!   这家餐厅是当地比较有名的,上流社会的名人们也喜欢来这里聚,一是氛围足够安静,二是有专门的贵宾通道,可以避开闹市的人群和讨人嫌的狗仔。   季霄去车库取车,裴清正站在通道出口处等他,但是另外一辆车徐徐地停在了他面前。   双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坐在驾驶座上的陵安炎朝裴清微微一笑。   怎么又是他?!出镜率也太高了吧!裴清在心底默默吐槽。   陵安炎把墨镜取下来,露出招牌式的迷人微笑,“走吧。”   裴清摇摇头,“不用了,您先走吧,我跟朋友一起回去就行了。”   “可是,你要回家啊。”这个“家”指哪里就不言而喻了。   陵安炎身体前倾,用手支着下巴,凝视裴清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味不明的探究和暧`昧。   这时,季霄的车子恰巧从另一个方向开过来,耀眼的车灯骤亮。   即使看到了陵安炎,季霄也没有跟他打招呼,只对裴清说:“上车吧。”   裴清往他那边走去,陵安炎却下车来,拽住了裴清的手。   不只是拉住手腕,而是十指扣住的那种。   裴清使力挣开,陵安炎却将掌心合拢了,把他的手牢牢地握住了,而脸上还保持着优雅迷人的笑容。   “才到陵家就开始夜不归宿,这不大好吧……”语气像是在开玩笑。   裴清用力地扳开他的手,“陵少爷,请你不要无理取闹……”   陵安炎敛住了笑容,“我可不是在开玩笑,”他更加用力地握着裴清的手,“你现在是陵家的人。”   裴清往季霄那边一瞅,对方脸上已经阴云密布,裴清估摸着季霄一早就看陵安炎不爽了,但碍于对方的身份而且他们在剧组里还有合作,所以面上也得保持客气,但估计再耗下去,季霄是真的要撕破脸了。   裴清说:“我要回一趟公司,画稿什么都在那边,你自己回去吧。”   “我可以开车送你过去。”   “不用麻烦,我打算通宵赶设计的,想把东西尽快弄出来。”   裴清终于把对方的手拽了下来,他往后退了几步保持距离,“陵少爷,您请回吧。”   陵安炎不悦地皱起眉头,“你称呼我和我哥都是陵少爷么?”   裴清没有理会这个问题,而是说:“如果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去休息吧,不要每天都那么晚回家了,尽量早一点吧。”   “如果你在的话,我可以考虑早一点。”   这么赤果果的调`戏!你真当我没脾气嘛先生?!裴清笑呵呵地说:“你可太给面子了,我怕消受不起啊,还是算了吧……”   陵安炎突然抬起手,裴清以为他又要拽住自己了,于是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大步,结果陵安炎只是随意地把手`插`在了裤兜里。   他看到裴清这种反应,愉快地扬起了嘴角。   “你在怕我?”语调还微微上扬,充满了暧`昧的恶趣味。   裴清瞪他一眼,单方面地说了句“再见!”就大步地往季霄那边走过去,嚯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季霄猛地一踩油门,车子飞快地转了出去。   “我问你,”季霄阴沉地开口了,“你和陵安炎到底什么关系啊?”   裴清苦着脸,“我跟他不太熟的啊……”其实他也很想知道为什么陵安炎对他格外感兴趣。   季霄不屑地挑了挑嘴角,显示这个答案不足以说服他。   “是真的啊,我和他说话都不超过……”裴清开始扳着指头数着,“不超过十句!”   “裴清,”季霄打断他,“今晚去我那里吧……”   啥?不要开玩笑好不好!裴清看着季霄英挺的侧脸,一时间舌头打结了。好一会儿,裴清才缓缓把脸转过来,然后低着头凝神想着。肯定是因为男神(主角)的体质问题,天生就自带吸引各种人的能力。   可是,一切不以任务为目的的桃花,都是浮云啊浮云!万人迷男神什么的,还是留给主角慢慢享受去吧,他裴清负责完成任务就好了!   裴清说:“我还是去公司吧。”   季霄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明显一紧,车速都高了一档。   裴清耐心解释:“我要赶设计稿,准备在公司呆一晚上,把我送到那里就好了。”   季霄没有接话,沉着脸开车。   好一会儿,他才道:“我陪你一起吧……”   “不用不用,”裴清立刻诚惶诚恐地摇头,“我自己就好了,一个人反而比较有设计灵感,而且你明天还要拍戏,很辛苦的,还是早点休息。”   季霄的脸色终于稍稍和缓了一点,“那套定制就值得你那么赶?”   我可是用生命在当玩家啊!   当然,这句话裴清只能在心里想想,嘴上说的还是正经话,“嗯,我想趁现在多做出一些东西,不是快要开个人展览会了吗?怕到时候没有拿得出手的设计啊。”   季霄终于没有再提出什么怀疑的话了。   裴清暗自松了口气,又问:“你现在……还需要什么吗?”机遇、名利、金钱等等我都可以帮你实现。   季霄看了他一眼,“什么意思?”   “唔……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轻笑一声,季霄说:“我现在,大概什么都不缺了吧……”他想了想,片刻后又露出自嘲的笑容,还摇了摇头。   裴清不解地看着他,“你想到什么了?”   “爱情,”季霄突然说,他又低声地重复了一遍,“……爱情。”   爱情这玩意儿还真是让人蛋疼的,像季霄这种天之骄子都对它求之不得,不过就算被它眷顾了,也很难说是悲是喜。   抱歉,裴清看着季霄的侧脸,在心底说。   他可以给季霄任何东西,但只有这一样,他无能为力。   —   除了还在加班的工作人员,公司的其他人都走了,比白天安静多了。裴清坐电梯上去然后回到自己的工作室,像是累趴了一样,他整个人瘫倒在柔软的长沙发上。   为什么感觉那么累呢?果然应付人要比应付事费心多了,还耗脑力,任何一方都不能得罪,还不能露出破绽。裴清觉得在他顺利地攻略所有任务后,情商和智商肯定能得到一点长进的。   他在沙发上眯了一小会儿,揉揉眼睛起身,准备继续完成设计稿,摸出手机来一看,有好几个未读短信。是尽职尽责的小颜发来的。   【裴先生离开后,大少爷一直没有从书房里出来。——14:30:02】   【大少爷的状态平和稳定,但是下午在乐器室里呆了三个小时。——16:55:46】   【裴先生回来吃晚饭吗?——18:12:36】   【晚餐后散步去了,已经回来,裴先生勿挂念——20:03:18】   【需要司机接您吗?——22:45:02】   现在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裴清立刻回了短讯过去,写道:“不用麻烦派人来接了,我今晚就呆在公司。”   那边立刻回了一则:【好的,那您也要注意休息。大少爷还没睡,大概是在等您回来吧。】   裴清看到那最后一句话,失神地盯着手机。过了好久,直到另一则短讯嘀嘀地传来时,他才怔怔地回过神。他立刻给小颜打了个电话。   “裴先生?”   “嗯,是我,小颜,你让陵少爷赶紧休息去,明天还要带他去看设计,今天太晚了快休息吧。”   “那裴先生今晚还回来吗?”   “……”沉吟片刻,裴清说,“会的,我晚一点就回去。”   “好的。”   挂掉电话后,裴清把手机扔到一边,挽起袖子就开始工作了。埋头折腾了两个小时终于把初稿完成后,接下来的工作就好办多了。用电脑的3D设计软件仔细地精修一下细节,就可以依照着这个模板裁制出服装了。   裴清正在详细地浏览地浏览有关材质的信息,以便拟定服装的做工,肚子突然咕咕了。晚上吃西餐都是少而精,而且他还分神地想一些七七八八的事,所以一点都没吃饱,现在又饿了。裴清打电话叫了外卖,苦哈哈地等着。   把手机拿过来一瞅,又有一条未读信息。   【等你。】   如此言简意赅。   客栈里,乔峰打开那封信件仔细阅读了一番,信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写给汪剑通的,里面详细的写明了雁门关大战是中原人士截杀了无辜的萧远山一家,此事已经证实是一场误会,无奈这个误会造成了中原十七名高手战死、萧远山跳崖殉情的悲剧。他心中很是后悔,希望汪剑通能够对乔峰多加照拂,也算是给他的补偿了。   云岚见乔峰看完了信,随手拿过来就着桌上的蜡烛烧掉了,乔峰坐在桌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贤弟,你怎么把信给烧掉了?我还想拿它当证据呢。”   云岚笑道:“这算什么证据啊,只能证明你是契丹人罢了,这种东西还是早点毁掉为妙。至于方丈什么的,他要是不愿意承认,你拿出信来他也可以说是仿造的。”   云岚知道依他的性格定是要拿着信件去质问玄慈大师的,可是完全没必要啊,玄慈大师承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萧远山早就知道他是带头大哥了。乔峰根本不用再费劲儿去调查一遍。   乔峰皱了皱眉,道:“贤弟,你是否对方丈有什么偏见?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玄慈方丈身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必不会说谎。”   云岚嗤笑了一声,“什么泰山北斗啊,一个人渣罢了,你知道四大恶人里面的叶二娘吗?专偷小孩儿,玩够了就掐死的那个!”   乔峰道:“我知道,四大恶人向来神出鬼没,我几次想要除去他们却苦于无法下手。你提起叶二娘,莫非她和玄慈大师有什么关系?”   云岚轻蔑的说:“那个玄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到叶二娘家里去给她爹治病,叶二娘很感激他,不知怎么的,就以身相许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不过他儿子被偷走了,叶二娘也被毁了容,从此大受刺激,心理扭曲,专门以虐杀别人家的孩子为乐。”   乔峰只觉得自从云岚出现之后,他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少林寺的方丈竟然和四大恶人之一生了个儿子!而这么多年叶二娘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方丈却对此视而不见!   云岚看了看乔峰的表情又说道:“对了,那个抱走她孩子的人就是你爹,他知道玄慈是带头大哥,又看他做下这种丑事,就把他儿子偷出来扔在了少林寺当小和尚,让他们母子分离、父子相见却不相识。”   乔峰说不出话来,他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母亲惨死,父亲怎能不为她报仇?就连他自己,得知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因为一个误会就去杀害无辜的百姓,也是满腔愤慨。   转念想到自己带领丐帮斩杀了无数契丹人,现在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又和江湖中人隐隐对立。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才是他容身之地?   云岚抿了抿嘴,每次看见乔峰露出凄苦的表情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她总是找些事情来转移话题,可是有些事终究是避不开的,乔峰是契丹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必须得接受自己的身份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云岚给两人添了热茶,道“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少林寺见你爹一面吧,最近江湖上死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人应该都是慕容博干的,他想在江湖中再一次搅起腥风血雨,看看有没有利益可得。你爹很有可能会插上一手,我们还是尽快找他说明情况吧,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乔峰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贤弟说得对,为了这一桩仇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实在不应该再牵扯旁人。”说着眼神一狠,“但是在走之前,我还要去处理了白世镜和马夫人为马副帮主报仇!”   云岚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哥,这个啊你就不用费心啦,刚才我放死耗子的时候在柜门上下了药,是挥发性的迷幻散,会扩大人心中的阴暗面,使人情绪激动,但自己又不容易察觉到。一旦他们二人靠近柜门肯定会吵起来的,说不定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就同归于尽了呢。”   乔峰不赞同的说道:“贤弟,我们应该把他们捉到丐帮大会上三堂会审,再由众长老商议处置的办法,你怎么能私下里处置呢?何况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总接触毒药的好,手段实在不光彩。”   云岚撅起嘴道:“大哥你怎么说我?我可都是为了帮你啊!怎么处理不是处理呢,坏人得到他该得的教训就好啦,管什么手段光不光彩,又不能当饭吃。你看你在江湖上名声多好啊,可你的身世一旦爆出来,大家都会把你当敌人,维护名声的活太累了,还是随心所欲,保护自己不吃亏比较好。”   乔峰不知该怎么反驳云岚的话,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做人不是应该光明磊落吗?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给人下药,让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这不成了暗杀了吗?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知道师父教给他的道理是不是对的了,虽然三十年的观念不容易更改,但他还是接受了云岚的行事风格,反正云岚并没有主动去伤害无辜的人,有他跟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放开了,转而和云岚商议起去少林寺的路线。   一路上云岚跟着乔峰处理了几次丐帮的事务,云岚觉得当帮主真不是人干的活,太麻烦了!于是就对乔峰说:“大哥,现在已经证实了你就是契丹人,虽说我们把信件处理了,但难免有一天别人又拿出个什么证据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到时你的帮主之位恐怕保不住,还要被帮众讨伐,不如你提前让位吧。”   乔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担任帮主之职了,但他入丐帮多年,付出了多少心血?哪里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但契丹人的身份就像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与其到那时进退两难,倒不如早作打算。   便说道:“贤弟所虑甚是,只是丐帮大会月底就要在杏子林举行,眼下丐帮并没有能力出众之人,冒然让位恐怕到时会出乱子,还是待我处理完此事,再培养一名接班人传位于他。”   云岚连忙说道:“大哥,你可别培养什么接班人,这么多年都没有特别出众的,哪里是你说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啊?你还是选几个对丐帮忠心的长老,将打狗棒传给他们,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衡,他们自然会选出优秀的人来接掌丐帮的。”   乔峰将拴在树上,一边往河边走去,一边说道:“这怎么行?丐帮人多势众,若是领头人能力不够,如何能护得众兄弟周全?”   云岚无奈的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丐帮着想,但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赶紧和丐帮划清关系,现在慕容博在江湖中挑起争端,你爹想必也会出手报仇,你的身世也不知道瞒不瞒得住,万一爆了出来,你还继续担任帮主,别人会不会怀疑丐帮投向了辽国?”   乔峰神情一变,正洗脸的手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云岚蹲在一边继续劝道:“大哥,到时候丐帮说不定为了避嫌还会反咬你一口呢!虽然我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若是放心不下丐帮,让位之后我们还可以在暗中帮助他们不是么?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纠结的。”   乔峰还是有些犹豫,说他要考虑考虑。云岚也知道丐帮帮主易主是件大事,想必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会关注,有很多事都要考虑到,心急也没有办法,乔峰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做不出不负责任的事情,便转身去收拾干柴准备烤肉了。   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少室山,乔峰先是带云岚去看望他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见到久未归家的儿子很是高兴,知道云岚是乔峰的结拜兄弟之后对她也十分热情。两人在山下住了两天,乔峰问清了自己确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最后一丝可能是宋人的希望也破灭了。好在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多么难过。   到了少林寺,云岚给乔峰易了容之后,二人趁夜潜入了藏经阁守株待兔。等到天微微透亮也没见着人影,云岚倒是发现了那个扫地僧就在藏经阁后院,便让乔峰先回去,乔峰不太放心留云岚一个人在少林寺,但云岚坚持,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回住处焦急得等着。   云岚避开人从空间取了一套衣服换上,到后院故意弄出点特别的声响引扫地僧来追她。扫地僧听到声音后察觉到有一丝和无量玉^洞里相似的气息,急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后山里一处山洞才看到背对着他的云岚。   客栈里,乔峰打开那封信件仔细阅读了一番,信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写给汪剑通的,里面详细的写明了雁门关大战是中原人士截杀了无辜的萧远山一家,此事已经证实是一场误会,无奈这个误会造成了中原十七名高手战死、萧远山跳崖殉情的悲剧。他心中很是后悔,希望汪剑通能够对乔峰多加照拂,也算是给他的补偿了。   云岚见乔峰看完了信,随手拿过来就着桌上的蜡烛烧掉了,乔峰坐在桌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贤弟,你怎么把信给烧掉了?我还想拿它当证据呢。”   云岚笑道:“这算什么证据啊,只能证明你是契丹人罢了,这种东西还是早点毁掉为妙。至于方丈什么的,他要是不愿意承认,你拿出信来他也可以说是仿造的。”   云岚知道依他的性格定是要拿着信件去质问玄慈大师的,可是完全没必要啊,玄慈大师承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萧远山早就知道他是带头大哥了。乔峰根本不用再费劲儿去调查一遍。   乔峰皱了皱眉,道:“贤弟,你是否对方丈有什么偏见?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玄慈方丈身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必不会说谎。”   云岚嗤笑了一声,“什么泰山北斗啊,一个人渣罢了,你知道四大恶人里面的叶二娘吗?专偷小孩儿,玩够了就掐死的那个!”   乔峰道:“我知道,四大恶人向来神出鬼没,我几次想要除去他们却苦于无法下手。你提起叶二娘,莫非她和玄慈大师有什么关系?”   云岚轻蔑的说:“那个玄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到叶二娘家里去给她爹治病,叶二娘很感激他,不知怎么的,就以身相许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不过他儿子被偷走了,叶二娘也被毁了容,从此大受刺激,心理扭曲,专门以虐杀别人家的孩子为乐。”   乔峰只觉得自从云岚出现之后,他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少林寺的方丈竟然和四大恶人之一生了个儿子!而这么多年叶二娘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方丈却对此视而不见!   云岚看了看乔峰的表情又说道:“对了,那个抱走她孩子的人就是你爹,他知道玄慈是带头大哥,又看他做下这种丑事,就把他儿子偷出来扔在了少林寺当小和尚,让他们母子分离、父子相见却不相识。”   乔峰说不出话来,他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母亲惨死,父亲怎能不为她报仇?就连他自己,得知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因为一个误会就去杀害无辜的百姓,也是满腔愤慨。   转念想到自己带领丐帮斩杀了无数契丹人,现在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又和江湖中人隐隐对立。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才是他容身之地?   云岚抿了抿嘴,每次看见乔峰露出凄苦的表情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她总是找些事情来转移话题,可是有些事终究是避不开的,乔峰是契丹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必须得接受自己的身份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云岚给两人添了热茶,道“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少林寺见你爹一面吧,最近江湖上死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人应该都是慕容博干的,他想在江湖中再一次搅起腥风血雨,看看有没有利益可得。你爹很有可能会插上一手,我们还是尽快找他说明情况吧,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乔峰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贤弟说得对,为了这一桩仇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实在不应该再牵扯旁人。”说着眼神一狠,“但是在走之前,我还要去处理了白世镜和马夫人为马副帮主报仇!”   云岚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哥,这个啊你就不用费心啦,刚才我放死耗子的时候在柜门上下了药,是挥发性的迷幻散,会扩大人心中的阴暗面,使人情绪激动,但自己又不容易察觉到。一旦他们二人靠近柜门肯定会吵起来的,说不定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就同归于尽了呢。”   乔峰不赞同的说道:“贤弟,我们应该把他们捉到丐帮大会上三堂会审,再由众长老商议处置的办法,你怎么能私下里处置呢?何况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总接触毒药的好,手段实在不光彩。”   云岚撅起嘴道:“大哥你怎么说我?我可都是为了帮你啊!怎么处理不是处理呢,坏人得到他该得的教训就好啦,管什么手段光不光彩,又不能当饭吃。你看你在江湖上名声多好啊,可你的身世一旦爆出来,大家都会把你当敌人,维护名声的活太累了,还是随心所欲,保护自己不吃亏比较好。”   乔峰不知该怎么反驳云岚的话,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做人不是应该光明磊落吗?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给人下药,让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这不成了暗杀了吗?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知道师父教给他的道理是不是对的了,虽然三十年的观念不容易更改,但他还是接受了云岚的行事风格,反正云岚并没有主动去伤害无辜的人,有他跟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放开了,转而和云岚商议起去少林寺的路线。   一路上云岚跟着乔峰处理了几次丐帮的事务,云岚觉得当帮主真不是人干的活,太麻烦了!于是就对乔峰说:“大哥,现在已经证实了你就是契丹人,虽说我们把信件处理了,但难免有一天别人又拿出个什么证据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到时你的帮主之位恐怕保不住,还要被帮众讨伐,不如你提前让位吧。”   乔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担任帮主之职了,但他入丐帮多年,付出了多少心血?哪里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但契丹人的身份就像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与其到那时进退两难,倒不如早作打算。   便说道:“贤弟所虑甚是,只是丐帮大会月底就要在杏子林举行,眼下丐帮并没有能力出众之人,冒然让位恐怕到时会出乱子,还是待我处理完此事,再培养一名接班人传位于他。”   云岚连忙说道:“大哥,你可别培养什么接班人,这么多年都没有特别出众的,哪里是你说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啊?你还是选几个对丐帮忠心的长老,将打狗棒传给他们,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衡,他们自然会选出优秀的人来接掌丐帮的。”   乔峰将拴在树上,一边往河边走去,一边说道:“这怎么行?丐帮人多势众,若是领头人能力不够,如何能护得众兄弟周全?”   云岚无奈的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丐帮着想,但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赶紧和丐帮划清关系,现在慕容博在江湖中挑起争端,你爹想必也会出手报仇,你的身世也不知道瞒不瞒得住,万一爆了出来,你还继续担任帮主,别人会不会怀疑丐帮投向了辽国?”   乔峰神情一变,正洗脸的手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云岚蹲在一边继续劝道:“大哥,到时候丐帮说不定为了避嫌还会反咬你一口呢!虽然我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若是放心不下丐帮,让位之后我们还可以在暗中帮助他们不是么?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纠结的。”   乔峰还是有些犹豫,说他要考虑考虑。云岚也知道丐帮帮主易主是件大事,想必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会关注,有很多事都要考虑到,心急也没有办法,乔峰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做不出不负责任的事情,便转身去收拾干柴准备烤肉了。   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少室山,乔峰先是带云岚去看望他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见到久未归家的儿子很是高兴,知道云岚是乔峰的结拜兄弟之后对她也十分热情。两人在山下住了两天,乔峰问清了自己确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最后一丝可能是宋人的希望也破灭了。好在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多么难过。   到了少林寺,云岚给乔峰易了容之后,二人趁夜潜入了藏经阁守株待兔。等到天微微透亮也没见着人影,云岚倒是发现了那个扫地僧就在藏经阁后院,便让乔峰先回去,乔峰不太放心留云岚一个人在少林寺,但云岚坚持,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回住处焦急得等着。   云岚避开人从空间取了一套衣服换上,到后院故意弄出点特别的声响引扫地僧来追她。扫地僧听到声音后察觉到有一丝和无量玉^洞里相似的气息,急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后山里一处山洞才看到背对着他的云岚。   客栈里,乔峰打开那封信件仔细阅读了一番,信是少林方丈玄慈大师写给汪剑通的,里面详细的写明了雁门关大战是中原人士截杀了无辜的萧远山一家,此事已经证实是一场误会,无奈这个误会造成了中原十七名高手战死、萧远山跳崖殉情的悲剧。他心中很是后悔,希望汪剑通能够对乔峰多加照拂,也算是给他的补偿了。   云岚见乔峰看完了信,随手拿过来就着桌上的蜡烛烧掉了,乔峰坐在桌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贤弟,你怎么把信给烧掉了?我还想拿它当证据呢。”   云岚笑道:“这算什么证据啊,只能证明你是契丹人罢了,这种东西还是早点毁掉为妙。至于方丈什么的,他要是不愿意承认,你拿出信来他也可以说是仿造的。”   云岚知道依他的性格定是要拿着信件去质问玄慈大师的,可是完全没必要啊,玄慈大师承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呢?萧远山早就知道他是带头大哥了。乔峰根本不用再费劲儿去调查一遍。   乔峰皱了皱眉,道:“贤弟,你是否对方丈有什么偏见?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玄慈方丈身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想必不会说谎。”   云岚嗤笑了一声,“什么泰山北斗啊,一个人渣罢了,你知道四大恶人里面的叶二娘吗?专偷小孩儿,玩够了就掐死的那个!”   乔峰道:“我知道,四大恶人向来神出鬼没,我几次想要除去他们却苦于无法下手。你提起叶二娘,莫非她和玄慈大师有什么关系?”   云岚轻蔑的说:“那个玄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到叶二娘家里去给她爹治病,叶二娘很感激他,不知怎么的,就以身相许了,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呢!不过他儿子被偷走了,叶二娘也被毁了容,从此大受刺激,心理扭曲,专门以虐杀别人家的孩子为乐。”   乔峰只觉得自从云岚出现之后,他的所有认知都被颠覆了。少林寺的方丈竟然和四大恶人之一生了个儿子!而这么多年叶二娘在江湖中为非作歹,方丈却对此视而不见!   云岚看了看乔峰的表情又说道:“对了,那个抱走她孩子的人就是你爹,他知道玄慈是带头大哥,又看他做下这种丑事,就把他儿子偷出来扔在了少林寺当小和尚,让他们母子分离、父子相见却不相识。”   乔峰说不出话来,他想说冤冤相报何时了,可母亲惨死,父亲怎能不为她报仇?就连他自己,得知那些所谓的武林豪杰因为一个误会就去杀害无辜的百姓,也是满腔愤慨。   转念想到自己带领丐帮斩杀了无数契丹人,现在自己是契丹人的身份,又和江湖中人隐隐对立。天下之大,到底何处才是他容身之地?   云岚抿了抿嘴,每次看见乔峰露出凄苦的表情陷入自己的思绪时,她总是找些事情来转移话题,可是有些事终究是避不开的,乔峰是契丹人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他必须得接受自己的身份才能好好生活下去。   云岚给两人添了热茶,道“大哥,接下来我们去少林寺见你爹一面吧,最近江湖上死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人应该都是慕容博干的,他想在江湖中再一次搅起腥风血雨,看看有没有利益可得。你爹很有可能会插上一手,我们还是尽快找他说明情况吧,冤有头债有主,不要再连累无辜的人了。”   乔峰慎重的点了点头,道:“贤弟说得对,为了这一桩仇怨已经死了很多人了,实在不应该再牵扯旁人。”说着眼神一狠,“但是在走之前,我还要去处理了白世镜和马夫人为马副帮主报仇!”   云岚轻笑了一声,说道:“大哥,这个啊你就不用费心啦,刚才我放死耗子的时候在柜门上下了药,是挥发性的迷幻散,会扩大人心中的阴暗面,使人情绪激动,但自己又不容易察觉到。一旦他们二人靠近柜门肯定会吵起来的,说不定不用咱们动手他们就同归于尽了呢。”   乔峰不赞同的说道:“贤弟,我们应该把他们捉到丐帮大会上三堂会审,再由众长老商议处置的办法,你怎么能私下里处置呢?何况你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要总接触毒药的好,手段实在不光彩。”   云岚撅起嘴道:“大哥你怎么说我?我可都是为了帮你啊!怎么处理不是处理呢,坏人得到他该得的教训就好啦,管什么手段光不光彩,又不能当饭吃。你看你在江湖上名声多好啊,可你的身世一旦爆出来,大家都会把你当敌人,维护名声的活太累了,还是随心所欲,保护自己不吃亏比较好。”   乔峰不知该怎么反驳云岚的话,这和他从小接受的教育不一样,做人不是应该光明磊落吗?怎么能无声无息的给人下药,让人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谁杀的?这不成了暗杀了吗?   但是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也不知道师父教给他的道理是不是对的了,虽然三十年的观念不容易更改,但他还是接受了云岚的行事风格,反正云岚并没有主动去伤害无辜的人,有他跟着想必也出不了什么事,便放开了,转而和云岚商议起去少林寺的路线。   一路上云岚跟着乔峰处理了几次丐帮的事务,云岚觉得当帮主真不是人干的活,太麻烦了!于是就对乔峰说:“大哥,现在已经证实了你就是契丹人,虽说我们把信件处理了,但难免有一天别人又拿出个什么证据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到时你的帮主之位恐怕保不住,还要被帮众讨伐,不如你提前让位吧。”   乔峰叹了口气,他也知道他不能再继续担任帮主之职了,但他入丐帮多年,付出了多少心血?哪里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但契丹人的身份就像是埋在他身边的一颗炸弹,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与其到那时进退两难,倒不如早作打算。   便说道:“贤弟所虑甚是,只是丐帮大会月底就要在杏子林举行,眼下丐帮并没有能力出众之人,冒然让位恐怕到时会出乱子,还是待我处理完此事,再培养一名接班人传位于他。”   云岚连忙说道:“大哥,你可别培养什么接班人,这么多年都没有特别出众的,哪里是你说培养就能培养出来的啊?你还是选几个对丐帮忠心的长老,将打狗棒传给他们,让他们互相监督互相制衡,他们自然会选出优秀的人来接掌丐帮的。”   乔峰将拴在树上,一边往河边走去,一边说道:“这怎么行?丐帮人多势众,若是领头人能力不够,如何能护得众兄弟周全?”   云岚无奈的道:“大哥,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丐帮着想,但正因为如此,你才应该赶紧和丐帮划清关系,现在慕容博在江湖中挑起争端,你爹想必也会出手报仇,你的身世也不知道瞒不瞒得住,万一爆了出来,你还继续担任帮主,别人会不会怀疑丐帮投向了辽国?”   乔峰神情一变,正洗脸的手停了下来,皱起了眉头,云岚蹲在一边继续劝道:“大哥,到时候丐帮说不定为了避嫌还会反咬你一口呢!虽然我说的有些夸张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你若是放心不下丐帮,让位之后我们还可以在暗中帮助他们不是么?所以你完全没必要这么纠结的。”   乔峰还是有些犹豫,说他要考虑考虑。云岚也知道丐帮帮主易主是件大事,想必江湖上各门各派都会关注,有很多事都要考虑到,心急也没有办法,乔峰毕竟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做不出不负责任的事情,便转身去收拾干柴准备烤肉了。   赶了几天路,终于到了少室山,乔峰先是带云岚去看望他的养父母,乔三槐夫妇见到久未归家的儿子很是高兴,知道云岚是乔峰的结拜兄弟之后对她也十分热情。两人在山下住了两天,乔峰问清了自己确实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最后一丝可能是宋人的希望也破灭了。好在事先有了心理准备,倒没有多么难过。   到了少林寺,云岚给乔峰易了容之后,二人趁夜潜入了藏经阁守株待兔。等到天微微透亮也没见着人影,云岚倒是发现了那个扫地僧就在藏经阁后院,便让乔峰先回去,乔峰不太放心留云岚一个人在少林寺,但云岚坚持,他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回住处焦急得等着。   云岚避开人从空间取了一套衣服换上,到后院故意弄出点特别的声响引扫地僧来追她。扫地僧听到声音后察觉到有一丝和无量玉^洞里相似的气息,急忙追了上去,一直追到后山里一处山洞才看到背对着他的云岚。   裴清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九点多了,亮堂的大厅、走廊里不时地有模特们来回穿梭,地面上铺设的地毯稀释了高跟鞋敲打地面的声音。   人太多,裴清急匆匆地往电梯间赶去时,不留神撞到了一个女秘书,对方手里的文件纷纷扬扬地洒下来。裴清立刻弯下腰一一捡起来,嘴里不住地说道:“抱歉,非常抱歉……”   女秘书一见是裴清,立刻说:“哎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您赶紧上去吧啊,走秀厅里都忙成一团了。”   “走秀?”裴清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她,“怎么会有走秀?不是忙个展的事吗?”   秘书只能摇摇头,“具体的我也不大清楚,都是总监制室的人在负责办,哎呀,”正巧电梯到了,她推了裴清一把,“哎,您快去吧!”   裴清不明所以地被推上了电梯,有人认出是他,很机灵地帮他按下了十三,裴清冲那人礼貌地笑了笑,小女生脸上微微一红。   从电梯里出来,印入眼帘的就是灯光璀璨的走秀厅,天然大理石打造的墙面,以及安装在天花的独特灯饰系统。所有人都快步地走来走去,模特们忙着换装,工作人员忙着摄影和做特效。   这……也太夸张了吧。一个设计展示而已,搞得跟筹备大型盛典一样,是公司太看重他了,还是这排场原本就这么大啊?   忙得满头大汗的助理阿立走到边上,喝了口水,一下就瞥到了裴清,他立刻挥挥手,“大设计师!”然后小跑过去。   裴清歉意地笑了笑,“我来迟了。”   “也不算迟,我已经让模特们穿戴上你的设计品了。”   “这排场也太大了点,公司这么大手笔?”   阿立大手一挥,“这还只是彩排而已,不过啊,这次的资金可不止是公司出的,大笔的赞助公司可扛不起。”   “那是?”   “你居然不知道?”阿立的语气很是诧异。   “陵女皇的手笔啊,她旗下最大的娱乐公司风尚,跟我们合办的,特别给力的赞助啊!”阿立非常兴奋,描述起来眉飞色舞的。   “看得出来女皇很欣赏你啊,大设计师,好好把握机会,趁现在多出一点作品,那曝光率可是妥妥的高……”   “阿立,”裴清不得不打断他激动的絮叨,“陵夫人现在还在吗?我想见见她。”   阿立一拍脑门,“哎!我一高兴就给忘了,这不陵女士还在会客厅等着你嘛,走走走,我这就领你过去。”   一路上,阿立都激动地说个不停,外人并不知道裴清和陵家的关系,以为女皇是纯粹的赏识,裴清自己心里很清楚,他的设计并没有好到那种顶尖的程度,是一流的没错,但是跟某个怪才比起来他还差远了。   “说不定以后还能和卡尔斯、庞贝这种顶级的设计大师合作呢。”   对于这两个名字,裴清只能呵呵了。因为卡尔斯、庞贝都是陵安炎的化名而已,一个专攻巴洛克式风格的服装设计,另一个专攻北欧风格的设计,诸如此类的名字还有好几个,但都是陵安炎的化名而已。因为怕名气太大而引起怀疑。陵安炎真正用自己名字的时候,却并不从事设计工作,只是服装指导师而已。   陵澜坐在会客室里悠闲地喝着茶,看见裴清进来后,她放下手中的杯子,笑盈盈地站了起来。   裴清鞠了一个躬,“陵夫人,近来可好?”   女皇使了个眼色,周遭的人都识趣地退下了。   她拉着裴清坐下,“在国外忙完回来就碰上你的设计展了,还好没有错过。”   裴清说:“您帮我太多了,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嗔怪地笑了笑,“都是自己人,你还跟我客套?”   裴清微微低下头去,感觉脸上有点发烫。   “没想到身为设计师,你还是比较保守的,对吗?”   陵澜玩笑似的语气让裴清更加窘迫了,这个时代的人都太开放了!   “其实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裴清抬起头,“无妨,您尽管说,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   陵澜微微一笑,“准备办婚礼。”   裴清高兴得一拍手,激动道:“是您和那位先生的婚礼吗?需要我设计婚纱?好的没问题!我很荣幸能为您……”   “我指的……”   裴清整个人都神采飞扬起来,一想到又可以累积人品值他就更加高兴了,嗓门完全盖过了对方的,“您尽管交给我好了!正好陵少爷的定制已经出齐了,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您的婚纱就叫‘百年好合’吧,连名字都想好了……”   陵澜不得不打断滔滔不绝的裴清,“咳,我指的不是我。”   裴清停下来,疑惑地问:“哪是谁啊?难道是……”   话音戛然而止,裴清意识到了。脸上的热度顿时又上来了,他低下头抿了一口茶,以掩饰自己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陵澜笑了笑,“还没准备好吗?”   裴清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果然是女皇么,都不问是否愿意,上来就是一句“准备好了吗”,压力好大啊有木有!   “我看你们处得挺好的,而且立琛的状态明显改善了。”   裴清讷讷道:“……是挺好的。”   “我看得出来他挺喜欢你的,你呢?”   为什么旁人都这么说?   裴清低下头,表面上看起来还很平静,其实内心非常忐忑。这种忐忑一半来自陵立琛,另一半来自他自己。   “我……您让我再想想吧。”   陵澜微微有些诧异,因为她自己的性格是雷厉风行的,想到即做,而眼前这位设计师却是个慢热的。最重要的是,陵家的地位实在太显赫了,换做是其他人可能早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面前这个年轻人倒是不卑不亢不徐不疾的,没有其他人的浮躁和华而不实。   她眼底的欣赏又多了几分,轻轻拍了拍裴清的手背,“不急,你慢慢考虑。”   “我看了你近期的设计品,不错,比以前有进步。”   陵澜及时转移话题,缓解了气氛的尴尬,裴清正好接过话,“夫人想不想看看大厅里的彩排?”   她爽快地点点头,站了起来,“好啊,我们一起过去吧。”   走秀大厅里特别喧闹,富有节奏感的音乐声已经响起了,T台下还忙成一团,T台上的模特已经在监制的指令下开始走步了。所有模特都衣着亮丽地急匆匆上台,除了一个首席模特还站在台下不动。   裴清刚下电梯走过来的时候,季霄就注意到他了,正准备走过去被其他人抢先了,然后他们就开始不停地交谈,彼时化妆师又拉住他给他补妆,季霄一下子不好过去,等他再走到那边去时,就只剩下助理阿立一个人了。   裴清去见陵澜了。   过了近半个小时他们才从会客厅里出来,裴清走在陵澜的旁边,两人愉快地交谈着,裴清还时不时地比划着手势动作,陵澜脸上挂着微笑。   很是和谐的一幕,季霄心里却像扎了根刺,尤其是对于婚帖的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不希望裴清和陵家任何一个人走近。   与此同时,他也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同样一个人,性别差异却有点明显。之前的大设计师其实不大平易近人,因为高高的身份搁在那里,心里总藏着事,偶尔会对朋友说个一两句。而现在这个,似乎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尊贵的身份。   裴清很专注地看着台上走步的模特,亲手设计的服装、配饰、珠宝都穿戴在他们身上,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陵澜问了句:“给立琛的那套衣服我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   “那套衣服的名字?”   这可是个关键问题,也是发挥作用的所在。   裴清摇摇头,“还没想好。”   他想不出来陵立琛到底缺什么,他总感觉对方已经超脱了,名、利、誉这些他都不需要,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物可让他多投注一分目光了。   裴清送过名为“淡泊”的戒指,名为“光耀”的玉石吊坠,“复原”的陶瓷茶杯,“庇佑”的翡翠……很多种珠宝和观赏性的小玩意儿,但是他从未见过对方戴在身上。想到这个,裴清心里难免有点失落。   他正准备领着陵澜去自己的设计室,却看到一个高挑的女模特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裙走了出来。那是一款私家定制的裙子,采用暗红配色,款式却非常复古,中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样式。裴清顿时沉下脸,朝她喊道:“希亚,快下台!”   名叫希亚的混血名模微微一怔,露出一头雾水的表情。她踩着高跟鞋走到观众席前时,裴清一把拉住了她的手,“快下来!”   女孩提着裙摆走下来,裴清抓着她的手就往设计室里拖去,很焦急匆忙,差点让高跟鞋崴到脚。   希亚无辜地问道:“先生……怎么了?”   一进设计室,裴清就猛地关上门,在试衣间随手拎出一套礼服,焦急地催促道:“快换掉这身!”   希亚感到很莫名其妙,但是裴清脸上的表情异常凝重,她只好赶紧把这身黑裙赶紧`脱`了。   “到底怎么了?因为我没有穿好吗?”   裴清摇摇头,皱眉,“这件裙子是入殓用的,名字叫‘停歇’,你怎么能穿呢。”   希亚倒是不以为意,“没关系的,我以前走秀的时候还穿过葬袍呢。”   裴清心说这能一样吗?他设计这件黑裙子是因为一个女主人的灵魂久久不愿离去,所以才动用了这种能力让她安息。这件衣服穿在活人身上,他还真的怕对方也变成……亡灵。   “希亚,你最近……”裴清艰涩地开口了,“最近千万要要小心点,千万不要出事。”   他现在终于能体会到陵立琛的苦衷了,这种极大的压力让人良心不安啊。   女孩明璨一笑,“我能出什么事儿啊,好歹我也是名模啊,有那么多人看着我呢,”然后吐吐舌头,“虽然还没到首席。”   裴清拍拍她的肩膀,“我一定为你出一套定制。”   “可以吗?”希亚白`皙的脸庞泛起兴奋的红晕,“那真是太感谢您了,想想就很美妙啊。”   相比于对方的激动,裴清只是苦笑着摇摇头,重复叮嘱着“最近要小心,尽量不要出门”然后把那件黑色的长裙收了起来。   这时响起了叩门的声音,陵澜问道:“阿清,可以进来吗?”   裴清立刻过去开门。   “出什么事了吗?”   裴清有些疲惫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手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居然是“小颜”,同时还显示了好几条未读短信,裴清赶紧接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声音里夹杂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   “裴先生,少爷的状况不太好啊,这要怎么办啊……”   裴清神色一凛,“你别急,到底怎么了?”   “把自己锁在琴房里,怎么叫都不应……”   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有多久了?”   “五个小时了……”   “我立刻回去。”   陵澜听到了对话的内容,脸色变得很差,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微微颤抖,“看来又发病了,上次的时候整整三天都没有出来,再这么折腾我担心他……”   “夫人,我们赶紧回去,”裴清抱住她的肩膀,“我相信会没事的。”   急急忙忙地往外赶去时,季霄却拉住了裴清,“我有话问你。”   裴清的脚步却并没有停,边走边说:“下次吧。”   而季霄似乎已经料到他会这么说,神色冷然地直接拦住了他,“就几分钟而已,不耽误你的。”   裴清还是摇摇头,“我急着回去,现在真的不行……”   季霄还是挡在他面前,阴沉道:“几分钟。”   裴清见他一脸固执,像是不说就不会罢休一样,于是只好点点头。   陵夫人见此状况也表示理解,她对裴清点点头,“我去开车吧,大门口等你。”   裴清转过头问他:“你找我什么事情?”   季霄一声不吭地抓着他的手,拖着他就走。   “哎,到底……怎么了?”裴清被他用力拽着,只能吃力地跟随他的脚步,“别走远了,我还赶时间的。”   “赶着去陵家吗?”季霄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一股阴沉的寒意,“陵大少爷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你以前不是从来不在乎这些名利的吗?现在想依附他们了?”   听到这句话,裴清猛然刹住脚步,挣开了季霄的手,平静地看向他,“你和他不一样,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的情况了,所以,不要乱生气,也不要随意地给我乱扣帽子。”   裴清的声音很平稳,温温和和地解释着。可是,越是这样,季霄就越觉得不对劲。居高位的艺术家,多多少少会有点脾性,若换作是以前的大设计师,即使不会大发雷霆,但至少会狠狠地瞪他几眼,然后阴沉着脸。   季霄更加肯定了心里的想法,他盯着裴清,“你不是他,对不对?”   裴清心里一惊,这已经是第二个人看破他的身份了,难道这一次,主角的性格是如此的难以把握,以致于两个人都怀疑他了。陵安炎直接说穿了他的身份,现在季霄也来质问他?   裴清决定要圆过去,飞快地想好了托词,一抬眼,看到季霄脸上的神情,他并没有一丝恶意,只是想知道真相而已,那眼底的情绪甚至是有点悲伤的,像是猜到了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事实。裴清顿时说不出谎话来了,最后,他只能微微地叹了一口气,“你想的没错。”   季霄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有些凄然,“那他呢?他还在吗?”   裴清点点头,“……在的,他也存在于我的意识里,你不要担心……”   季霄的眼眶有点红,死死地盯着裴清,“把他还给我。”   “对不起,”裴清低下头,“暂时还不能,但是……”   季霄突然抓着他的肩膀,很用力,很痛,“那为什么是你来主宰?他呢?”   “这只是暂时的,你要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把他还回来!”   “你先松手行不行……”   “我要的是他,不是你!”   裴清被他弄得很痛,苦不堪言,“你先放开我,以后会解释清楚的。”   “把他还回来!”   “季霄你给我冷静点!”   “把他还给我啊!”对方却像失心疯了一样,不断重复这句话。   “我知道!”裴清用力地推开他,巨大的冲力让两个人都踉跄了好几步,他一抬头就看到季霄发红的眼眶,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季霄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他。   心里有一阵刺痛一闪而逝,但很快,裴清的表情就变得淡然,“你尽管放心好了,等我完成任务了,就可以离开了,他就回来了,安然无恙。”   “……任务?”   “是的,”裴清已经打算和盘托出了,“因为做设计也算是任务之一,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机会,而且我……”他想到陵立琛,话音戛然而止。   “季霄,对不起……”   对方冷着脸,“你又不是他,站在什么立场来跟我说对不起?我不需要……”   “任务期间占用他的身体,抱歉。”   季霄低下头,裴清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到他微微哽咽的声音。最后,季霄也慢慢平静了,他抬起头时,但眼睛还是红得厉害,但是声音已经远没有刚才那么激动了。   “……我会等。”   裴清静静地看着他。   “但是……”季霄盯着他,“如果你不肯走的话,就别怪我……”   裴清打断他,目光幽深,“我一定会离开的。”   —   裴清走出公司的时候,发现天灰暗了下来,飘着一点小雨。   门口停着一辆车,裴清打门车门坐进去,陵澜看他有些失神的样子,问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什么。”   “有什么事的话,一定要说出来,不要自己一个人扛。”   可是,说出来又有几人能懂呢?于是裴清只是笑了笑。   陵澜踩下油门,车子很平稳地驶了出去。   “阿清,你这一点和立琛很像,都是闷葫芦性格,憋在自己心里。”   其实每一个不愿开口的人,都是因为觉得其他人无法听懂自己的话而已。裴清今天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个道理了。   他越来越能理解到陵立琛的感受。   裴清勉强弯起嘴角笑了笑,“夫人,我们赶紧回去吧。”   他转过头看着外面,是幕布一样迅速卷过的朦朦街景。   一切都在向后逝去,而这里也快要成为过去式了吧?   陵安炎要他留,而季霄要他走。   他们爱的是同一个人吗?似乎是的,又似乎不是。   后来,裴清慢慢想通了。不论是陵安炎还是季霄,他们喜欢的,其实都不是真实的自己。   陵立琛,裴清一边看着车窗外,一边在心底缓缓地念出他的名字,如果是你的话,能看到真正的我吗?   —   在雨势变大之前,车子就开到陵宅了。陵澜焦急地想要见大儿子一面,裴清却拉住了她。   “夫人,您可能进不去。”   陵澜叹了一口气,难过得直摇头,她握着裴清的手,“你会有办法的,对吧?”   裴清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心交给我吧。”   裴清往琴房那边走去,守在那里的小颜把钥匙递给他,门就静悄悄地被他打开了。   琴房非常大,为了达到最佳音效,里面的顶是封闭的圆弧形,不见梁椽,也不设窗户,像一间巨大的神龛,供奉着乐曲里的灵魂。   因为没有窗户,光线透不进,里面很暗,而黑暗有时候能给人安全感。细微的光线闪耀着,但那并不是灯光。裴清走近了才发现,那是珠宝玉石相互反射的微弱光芒。   琴架上放着好几个珠宝盒,他们整齐地对方在钢琴师的面前,每一个盒子都是打开的,璀璨的玉石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   裴清还以为对方始终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所以从来不戴着这些特殊的珠宝,谁知竟被他细致地安放在这里。那些珠宝像是被赋予了灵魂,光华流转着,游动着,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像是神龛里的供品。   裴清隐隐约约地猜到了什么,心情变得很沉重。   他站在陵立琛身边,轻声叫他的名字,但对方却没有回应,一动不动。   他慢慢地蹲了下来,单膝落在地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对方被发丝隐约遮住的俊秀眉眼,以及,放在金铜的琴键上,那双漂亮的手。   裴清犹豫了片刻,还是伸出手,轻轻拂开了他额前的碎发。   陵立琛闭着眼睛,黑羽似的睫毛盖住了他眼底所有的神采,裴清又试探性地叫了几声,对方依旧没有回应,像陷入了沉沉的梦境里面。   “你……没事吧?”裴清用指尖拂过对方的眼睑,可还是唤不醒对方。   裴清有点担忧,“陵少爷?”   对方的双眼阖着,一丝细微的颤动都没有。   “陵少……立琛,你还有意识吗?”   裴清的脸贴近对方的,靠得近了才发现,对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难道陷入可怕的梦靥了?   裴清握起他的手,对方的手很凉,手心却渗出了一层冷汗,那冰冷滑腻的触感让裴清的心脏一沉。   他焦急地唤了一声,“陵立琛!”然后摇晃着对方的肩膀,“你快醒醒……”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寂。   裴清拍了拍对方的脸颊,“别睡了,快回到现实来,你是属于这里的,别跟着他们走了……”   对方薄薄的眼睑颤了颤,仅此而已。   裴清这下彻底急了,他用力地握着对方的手,“睁开眼睛啊你!”   偌大的房间里,只听到裴清一个人在大声说话,原本是为了加强音效而建成这种房间,而现在听来,竟莫名有种瘆人的感觉。   一片死寂蔓延,空气似乎凝滞了,裴清甚至感觉到,耳边隐隐约约地有一种刺耳的笑声,很细微但很尖锐。光线黯淡的周围,那些灵魂若隐若现,拖曳着一条模糊的神秘光带。它们或静止、跳跃或者舞蹈,幽怨地哭泣,或者狂怒地嘶吼。   那种尖锐的声音,让人几近窒息。   裴清抱住陵立琛,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看看我好吗?”   “之前那么多次都过来了,这次也一样的,无论如何要记住,你是属于这里的,不要走……”   他一遍遍地抚摸陵立琛冰凉的脸颊,直到对方脸上冰冷的汗意沾湿了他的手心。   裴清抵着他的额头,不停地在和他说话,哪怕对方没有回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陵立琛终于稍稍睁开了眼睛,看着裴清,一只手轻轻抚上他的脸。   “离我远一点,否则你也会陷进梦靥的。”   他的脸色很苍白,但声线却依然平稳。   “……不行,”裴清握紧他的手,“我是要对你负责的。”   陵立琛淡淡地笑了,他轻轻地按起了琴键,那些徘徊在耳边尖锐的笑声慢慢地消散了……   “你不要再给自己压力了,”裴清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你是无意锁住他们的,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为什么还要逼着自己面对这些?”   陵立琛的指尖流泻出悠扬的音符,他缓缓回答道:“因为是我做的。”   裴清只能无奈地摇摇头,从背后抱住了他的肩膀。   这首钢琴曲是新的,自从退出音乐界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弹奏出完整的曲目。裴清听过他所有的音乐,此刻的韵律有点陌生,但他并没有意识到陵立琛又创作了新曲子。   陵立琛周身萦绕着微凉又甘苦的气息,裴清在他颈间轻轻嗅着,莫名地很想亲近。   那天晚上,灵动的钢琴声回荡着,恬淡又悠远,如在梦中。   如果之前是忐忑和不确定,那么现在,裴清已经慢慢意识到,他陷入一张名为爱情的大网。   裴清突然说:“我好像……喜欢上你了。”话一说完,他脸上就开始发烫了。对着这种高贵出尘的人说出这句话,总觉得有一种轻浮的感觉,但裴清偏偏鬼使神差地说出来了。   他有些不安地低头去看对方的神色,陵立琛倒平静得很。他眼珠清澈而无底,如同最深的井。裴清收回了抱着他肩膀的双手,在他身后木木地站立着。   “其实,我们也算……恋人……吗?”裴清没头没脑地说。   钢琴的尾音戛然而止,突然的寂静让裴清有种……莫名的紧张。   陵立琛站了起来,裴清反而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他走到他面前,抬起手。裴清不知道他抬手干什么,但直觉让他闭起了眼睛。   陵立琛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走吧。”   然后他就拉着神情飘忽的裴清走了出去,对方的手指有着柔软凉滑的丝绸质感。   陵立琛松开他的手时,嘴角含着淡淡的笑意,他在裴清耳边,只低声地说了一个字,“嗯。”   裴清愣了很久,似乎还在回味手背上的触感,直到对方都回到自己房间去了,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嗯?   接到电话后,陵安炎便开车匆忙地赶回来了,他几乎是跑着上了楼,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在陵安炎的印象中,他那个生性淡泊的哥哥似乎从来没有笑过,因为他必须过早地学会隐匿自己的情绪,在那张清俊淡漠的脸上,总是难以看出任何悲喜。被封为最杰出最年轻的音乐家时,他也只是神色不变地站在领奖台上,对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微微颔首。在父亲去世的时候,他也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情绪波动,甚至眼眶都没红一下,但是在灵堂里守了整整七天七夜。   裴清或许并没有意识到陵立琛笑一下是多么难得,因为,从一开始,他们之间的距离就比任何人都来得近。在裴清之前,多少医生、心理咨询师、甚至是艺术家都来过,可是陵立琛甚至都没有认真见过他们,哪还会和他们说话?   但是,对于裴清,他从第一天起,就收下了那枚朴素的银戒。   现在看来,那枚戴在无名指的银戒,本就是一个温柔又浪漫的开端。   他们,仿佛就是天生一对。   陵安炎发现他再也无法向前迈出脚步了,只能怔怔地站在原地。   他突然有点烦躁,感觉一切有点不受控制,明明是他自己亲手写下的结果“不再纠`缠”,然后他只需冷眼地观望着事情的发展就够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却越来越感觉心口堵得慌。   可是,这就是他最初想要的结果。现在,难道又来反悔?   陵安炎看着那俩人牵着的手分开了。最后,他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这场好戏才进行到一半,他这个主导人怎么能退出呢?   虽然他这么安慰着自己,但是心里的阴霾还是挥之不去。   —   裴清在那间专用的设计室里看明天展览的资料,敲门声突然响起,他说了句“请进”然后就站了起来。   陵安炎走了进来,冲他柔柔一笑。配着那张极为养眼的脸,魅力值爆表。   裴清眯起眼睛,“你又来干嘛?”   语气里带有一丝警惕和惶恐,陵安炎感到很好笑,但同时,他又获得了一丝满足。无论裴清表现得多么无所谓,但其实他还是害怕和不安的,身体会不自觉地绷得很紧。因为……这一切都是他的本能。   陵安炎把一份文件放在了凌乱的办公桌上,“修改后的样品版型,我把资料都放在这里面了。”   听到这句话后,裴清才放松了警惕,点点头,“谢谢你,没什么事的话你赶紧回去歇着吧。”   “喂,”陵安炎拿眼角挑他,“用完了就撤是吧?”   裴清无奈,“您可是大忙人,时间都很宝贵的,我不敢耽误了。”   陵安炎往前走了几步,裴清立刻后退,一定要和他保持两米以上的距离不可。陵安炎也不徐不疾地靠近,直到把裴清逼到墙角处。   “喂!”裴清大吼,“不要再过来了!”   对方身上的气息会让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这种不受控制,并且很被动的感觉非常不好。   陵安炎倒是很满意裴清这个反应,他双手交叉地放在胸前,姿态随意慵懒,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干嘛非要压抑本能呢?怎么想的就怎么做。”   裴清冷哼了一声,“放纵本能,是野兽,这是人性区别于兽`性最重要的一点。”   没料到裴清会这么回话,陵安炎倒是笑了笑,脚步停下了,“那好吧……”   反正再怎么拒绝,结果应该都是一样的,所以不用着急。   于是,陵安炎没有进一步的举动了,只说了句“还有什么问题就过来找我”便转身出去了。   他走了,房间的门又重新关上了,但是,裴清平和的心情却被搅乱了。如果说陵安炎就是他要找的人,那么裴清只要确定这个最终结果就行了。但是,他早已有了私念,而现在,那种私`欲还越发得膨胀了,他不想为了任务的结果而逼着自己,他更像顺着自己的欲`望来。   他看着深色地板上的某一处,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已经这么多次了,早该习惯这样了不是吗?   —   月亮爬得高高的,夜入得越来越深了。   裴清整整一夜都在温习他的手留给他的触感,那种柔软凉滑的,如同丝绸一般的感觉。不像一般人那么温热,而是微凉的。手背,手掌,以及轻轻拂过掌心的手指。裴清不禁想,果然是音乐家啊,有那样的手!会弹钢琴,会拉小提琴,会拨`弄琴弦……   那样澄净到一尘不染的人,明明没有丝毫诱`人的气质,但却让他万分迷恋。   可是,就要结束了吗?要离开了吗?   裴清这样想着,便更加睡不着了。   辗转反侧了好久,最后他还是起来了,走到卧室门前,轻轻把门推开了。   陵立琛果然也没睡,他安静地坐在窗边的藤椅上,怀里抱着一把小提琴,但并没有弹奏,只是看着窗外的深蓝夜幕。   而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是裴清万分熟悉的,因为就是他自己亲手设计的。   所以,那种感觉更加奇妙了,让整颗心都柔软起来。   裴清脚步轻轻地走进去,生怕打破了这安谧的氛围,不动声色地站在他身边。   静默在这一刻变得非常美妙。   “裴清。”陵立琛突然开口了,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叫裴清的名字。   他的嗓音有一种醇澈的质感,裴清听着感觉有些恍惚。过了几分钟他才缓过来,应道:“嗯?”   “你会离开了,是吗?”   陵立琛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裴清并不清楚陵立琛是什么时候也发现了他的身份,但是此刻,裴清既不惊慌,也丝毫不感到害怕。   因为,他对眼前这个人,有一种全心全意的信任。   裴清笑着点头,又借着笑叹了口气,“……是啊,我不得不……”   陵立琛打断他的话,轻声问了句,“你累吗?”   他的目光温润如水。   在那一刹,铺天盖地的酸涩感向裴清袭来,震得胸腔都微微发痛。   很多的情绪只是藏在心底从不提起而已,一旦提及,便难以忽略,继而迅速地席卷。   裴清的神情变得有些怆然,陵立琛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他缓缓垂下眼睛,俩人陷入一段沉默。   过了一会儿后,裴清又问他,“那,你……希望我离开吗?”   这句话一问出口,裴清又开始忐忑不安。他知道自己问出这句话的心态,无非是渴望一份毫无杂质的感情。他身边并不乏众多的追逐者,有的甚至身份尊贵。但是每一个,却都是抱着各自的目的和欲`望而来的。   裴清在这里呆了那么久,日子看似过得忙碌又充实,但其实很多时候,他都会觉得孤独,因为这个世界和他格格不入。   噢,不对,应该说,每个世界都和他格格不入。   裴清问出这句话时,同时也在期待着对方的回答。可是陵立琛却沉默着,那种冷冷的情调让裴清越发紧张不安。   沉默一点一点绷紧,像根弦,要断了。   陵立琛站了起来,对着裴清微微一笑,温声道:“明天有设计展,你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裴清的心有点下沉,只是虚虚地应了声,“嗯,好。”   然后站在那里不动,像是在赌气。   陵立琛倒由着他,然后低声说了句,“你愿意在这也行。”   裴清猛地抬起头,而陵立琛对他淡淡一笑。   那样温润的笑容,让裴清心里一酸。   他突然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陵立琛,把脸埋在对方脖颈间,低声说,“你让我留下吧。”   那语气竟像是在恳求。   陵立琛抬手轻轻抚着他的背,任由他蹭着自己,像是在安抚一个焦躁又迷失的小孩。   “从来没人关心过我是不是累了……”裴清自嘲地笑起来,声音渐渐带上了鼻音,“我想停在一个地方,好累,不想再这么无休止地轮回下去了,有时候会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陵立琛就这么安静地听着,另一只手缓缓地抱住了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不想再漂泊下去,好累,我想停下……”   “什么坑爹任务,只会不停地让我离开,然后去下一个地方,每次都是……”   “压抑到快疯了,撑不住了……”   “可是,停在哪里呢?”   后来,裴清的声音渐渐小了,语气也不似最初那样激烈,似乎稍稍平静了一点。   裴清抬起头,眼眶已经变得通红。   “你希望我走吗?”他的身体前倾,离陵立琛特别近,对方的气息能够让他安心。   “你愿意留吗?”   裴清沉默了。   他并不属于这里,他应该回到原来的世界才对。   陵立琛笑了笑,“先别想那么多了,睡一觉吧。”   裴清点点头,然后又抱住他,把脸贴在对方的胸膛上。   那一声声温厚的心跳,让他觉得格外真实。   —   第二天的设计展顺利进行。   为了充分展现出服装、珠宝等系列不同凡响的气质与美态。采用了冷色调的陪衬舞台,T台的墙面上安装了由浅至深的银蓝磨砂镜,映灯打亮后,整个设计展的环境呈现出一种阳光洒落于海面上的迷人诗意。   伴随着升腾而出的香槟气泡,设计展拉开序幕,窈窕靓丽的模特身穿着各种各样的奢华服装,婀娜地出现在展示厅内,以优雅迷人的身姿展示着顶级的服装和高贵典雅的珠宝。   季霄看见了裴清,于是便走过来。裴清见他脸色低沉,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在对方开口之前,裴清就很自觉地说道:“任务快要完成了,我就要走了,你别急。”   季霄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再言语了。   裴清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背后突然扑上来一个人,裴清用了把力才稳住身子,然后疑惑地转过头来一看,是女孩子娇媚的笑脸。   裴清笑了笑,“希亚你都要上台了,怎么在这闹?”   “放心!还没到我呢。不过,我看你的脸色不大好啊,很僵硬的样子,”希亚凑近打量着裴清,发现他眼底难以掩盖的疲惫和失落,问道:“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吗?”   裴清下意识地轻咳了几声,“嗯,是的……”   希亚“扑哧”一声笑了,“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对工作就随意点呗,大设计师,结婚后可不要当工作狂啊,会让另一半寂寞死的。”   对方玩笑似的话语却让裴清怔住了,他低下头,脸上有点发烫。   古灵精怪的丫头笑得更大声了,用胳膊肘轻轻地撞了裴清一下,“哎,婚礼是不是要办了?”   裴清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正想笑骂她几句,结果她的经纪人就走过来了,焦急地抓起希亚的手,“我的大小姐啊,你怎么还在这里,快去后台补妆啊!”然后一转眼又看到裴清,朝他点点头,“设计师,您好!我先带这丫头下去了。”   希亚小声地抱怨了句,“明明半小时后才到我的,这么早去做什么?后台的人实在太多了。”   经纪人瞪了她一眼,拖着她就往里走,希亚还不忘回头给裴清留下一个笑脸。   裴清看着头顶璀璨的映灯,他站在碌碌的华丽人群之中,却觉得分外寂寥,那样的繁华和喧哗,其实和他格格不入。   为了所谓的任务折腾了这么多次,从最初的抵触到认命再到最后来的接受,从完全不懂到弄巧成拙,再慢慢地掌握技巧。这么长时间了,见过那么多的悲欢离合,热度、汗水、鲜血……却是第一次有人关心“他”怎么样了,是不是累了,是不是想停……   眼底的湿`意又涌上来,裴清迅速地用手背抹去。几个深呼吸后,他又恢复了最佳的“主角状态”。   这次的设计展是有裴清所在的服装设计公司和娱乐公司风尚一起合办的,场面的恢弘令人咋舌。请到了众多知名的服装设计师、珠宝工艺师、模特、明星等等,还有大批大批的记者。而时尚界和娱乐圈的联姻更是人们津津乐道的。   裴清以为这只是纯粹的设计展,重点都在服装、珠宝、模特上,设计师最后谢个幕就可以了。所以,负责走场的女助理急匆匆地找到他时,裴清还窝在角落的沙发里补觉。   女助理把他推醒了,一脸焦急,“大设计师,你怎么还在这啊,妆没化,连衣服都没换!”   裴清揉揉发酸的眼睛,“我不是最后才上场的吗?”   “谁跟你这么说了,都要去的,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啊,陵女士还特别交代过。”   裴清只好站起来,跟着助理快步地往化妆室走去,“现在应该还来得及吧。”   后台的模特几乎都走光了,一个个光鲜亮丽地登上舞台,只剩下工作人员还在忙碌。在拐弯的地方,裴清突然看到了一个身影,对方似乎穿着白色的礼服,应该不是模特。   那件礼服莫名有些熟悉,似乎就是自己的作品,裴清想了想,熟人来了?不过今天这场合太过宏大了,看到熟人,或者看到其他人穿着自己设计的服装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不对,裴清又仔细想了想,那件白色的礼服似乎是他专门给陵立琛设计的,除了他还有别人能穿吗?可是陵立琛不可能来这种场合,这种喧闹的环境不利于病情的恢复,而且,他也不适合这里。   裴清往后看了一眼,走廊空空荡荡,他失神地站在了原地。   女助理又催促道:“咱们快点吧,前台走秀都开始了。”   裴清掩住心里的失落,有些迷茫地点点头。   —   等到裴清穿好礼服,从后台出来的那一刻,动感的奏乐声便忽然停了,而走完台的模特并没有退到后台去,而是站在舞台的两边。于是,裴清从中间一出来,聚光灯便打在他头顶,周围的人都成了陪衬。   他立刻紧张起来,但环顾了下四周,还是很镇定地走了上去。   几步路而已,他的额头和手心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他走到台前,目光越过底下的人群和各种各样的闪光灯,弯下腰来,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   “谢谢在百忙之中莅临设计展的各位,首先我要感谢我的公司,提供了一个这么广阔的平台;其次,我还要感谢风尚,”裴清转向VIP席,朝着坐在那里的陵澜微微一笑,“谢谢陵女士给我的帮助和指导。”   “我在这里学到了很多,不仅仅是设计方面的,还有待人处事,人际关系,以及……情感。”   他的声音平静又淡然,像是宁静无风的湖面。他身上穿着白色的礼服,发丝还有些微微的凌乱,说话的时候嘴角会微微扬起,看起来并不像个大牌的设计师,倒像是干净又纯粹的大男生。   “我要特别地,感谢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我可能坚持不了这么远。因为热爱,所以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放弃,我……”尾音颤抖得厉害,裴清不得不暂停一下,眼眶酸得厉害。   不知为什么,他现在只要一想到那个人,想起他的温柔和真挚,就会感到一阵酸涩。   立琛,我累了。   你能让我留下吗?   底下不知是谁带头鼓起了掌,然后掌声响成一片,闪光灯也此起彼伏地闪个不停。   眼泪不受控制地漫出眼眶,裴清局促地抹掉眼角的泪水,一边用手挡着,笑着说:“这样子太难看,不要拍了。”   站在舞台两侧的模特们纷纷走上来,围着裴清,灯光闪个不停,把这一刻记录下来。希亚拍了拍裴清的肩膀,笑道:“原来大设计师是这么感性的一个人啊!”   裴清沉沉地低笑,眼角微红,“再笑,小心我直接炒了你。”   旁边的一群人笑得更乐了。   此时,悠扬的音乐声突然响起,这旋律太过熟悉,裴清怔怔地停下所有动作。   小提琴弹奏出来的,是醇厚轻扬的乐音,那一个个灵动的音符像是直接在跳跃在裴清的心尖上。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悸动。   这是陵立琛最初创作的一首曲子,它的名字很简单,就叫《爱》。   人群的尽头,陵立琛穿着一身白色的礼服,他拉着一把深棕色的小提琴。雪白颀长的手持着琴弓,漂亮的骨节微微突起,在灯光的洗濯之下,他本身就是一首节奏凌跃的乐章。   人群骤然安静了。   在裴清眼里,周围的所有都变得渐渐模糊,唯有那一个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陵立琛走到他面前,乐声便戛然而止,他放下小提琴,发现裴清的衣领没有完全翻好,而且领结还是歪的,大概是换正装的时候太急了。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帮他调正。   然后轻声说了句,“在婚礼上难道不需要正装出席吗?”   裴清的脑子一片空白,听到这句话,他也笑了,格外柔和,“好啊,只要你肯答应,那我就懒得穿了。”   陵立琛笑着,把戒指戴在裴清手上,然后看着他,“你愿意留下吗?”   他问的是,愿意留下吗,留下。   裴清原本还一直笑着,突然,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上来了,他用手背擦着,尴尬地低下头,“对不起,我……我太没用了,总是克制不住……”   对方倾身,轻轻地抱住他。   裴清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他怀里,近乎贪婪地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息。   他怕等他睁开眼睛,自己就已经离开了。   周围的人群哄闹成一片,各种各样的灯光都开始闪烁。   这才是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