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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看了下面埋头苦吃的人一眼,收敛起面上的锋芒,抬脚,向雅间的方向走去。   “哟,这不是我那倾国倾城的三弟吗?你怎么也在这里?”自他前方传来一道毫不避讳的奚落之声,说话者是一锦衣华服的男子,怀中身姿妖娆扮相美艳女子配合地扯着帕子掩唇一笑:“是啊,三殿下的美貌妾身也早有耳闻,就是我们天香楼的头牌天香姑娘也自愧不如呢!”   周围早已聚了不少围观的人,听得此言人群中立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俊朗男子眼神哀怨地紧紧盯着说话的锦衣男子,秀眉紧蹙,横波含愁的眉眼间很快就泛出了泪花。   “快看啊,三殿下要哭了!”围观的人群中忽然有一人大喊了声,又引来一阵哄笑。   “上官明辉,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俊朗男子贝齿紧紧咬住嫣红的下唇,声音戚戚,泪光点点的眼中有着丝丝柔弱的倔强。   “我说三弟啊,你这副模样若是放在我们牡丹身上,定是我见犹怜。可是你嘛……”锦衣男子说着拿手轻佻地抹了抹怀中女子的下巴,抬首又看向泪光闪闪的男子,唇边是鄙夷的笑意,“真丢我们皇家的脸!”   说着,故作生气地撇开怀中的女子,甩手向外走去。   “哈哈哈哈……”笑声如潮水般袭向泪眼滂沱的男子,他将头低了又低却丝毫不能减弱那汹涌的打击。   而那锦衣男子刚走了没几步却又折了回来,在他身边停下,冲他重重地嗤了一声,学着某人的样子拈起兰花指从牡丹头上摘下她发间一枝红艳的牡丹,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插在了涕泪横流的男子头上。   “啊哈哈哈哈……”他只看了一眼某男子发间的那朵牡丹便笑得不可自抑,大笑着举步离开。   而众人爆发的笑声更是将泪得梨花带雨的男子淹没了。   一名青衣小童恰在此时出现,他看此情形立即跑过去护在头戴牡丹的男子身前,如同护雏的母兽般叫嚣着:“快滚开!你们可都知道他是谁,我告到皇上那里一定叫你们人头落地!”   “好好,我们快走吧。”众人顿时无趣地作鸟兽散。   “主子,您这是何苦。”包房中,青衣小童把男子发间的牡丹小心翼翼地扯下,心疼地发着牢骚。   然而对方却似乎不是太领情,玉白的指尖把玩着手中莹白的细瓷酒杯,嫣红的唇瓣轻启,幽深的眸底闪着不可捉摸的幽光:“今日种种不过是本钱,他日定有回本的时候,且,是一本万利。”   青衣小童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眼光投在自己脚尖,惋惜又哀怨,主子啊你到底想收回多少?   终于吃饱喝足,云小优摸着圆溜溜的小肚皮不无可惜地望着桌上的杯盘狼籍,菜点得太少了,只剩那一点点了,不知道够不够师父那老头吃的?   算了,浪费就是犯罪。打包带走。三下五除二,仅剩的菜肴就已经装进了云小优随身所带的布袋。   拎起布袋,云小优大摇大摆地向外走去。眼尖的店小二急忙喊住他,一脸讨好地笑道:“客官,您,您还没有结账呢。”   云小优轻轻一撇嘴:“结账?”   小二连忙点头。   “刚才你有没有看到我掏钱?”   “……”小二点头。   “我都掏过了怎么还找我要?哼!”说完扬起小脸大摇大摆地朝门外走去。   小二挠着头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倒是旁边另一个跑堂的伙计大喊了一声:“抓住他!这小子想吃覇王餐!”   话音刚落,大堂四面站出几个大汉来。为首的是一个满面络腮胡子的粗壮汉子,摇臂一呼道:“兄弟们!好好招呼这个小兄弟!”   周围的食客们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吃覇王餐,这可是老虎嘴上拔毛。这么不怕死的,   这个小白脸可是头一个。他们都等着看看,这个小白脸到底会死得多难看。   只见那个小个子被几个彪形大汉围在中间,如同被群狼围困的小绵羊。   云小优扫了一圈周围的汉子,小嘴一撅,抱紧了怀中的布袋,“你们想以多欺少吗?我可打不过你们!”   “哼哼!打不过!就给钱!”   “男子汉大丈夫,说不给就不给!”这样理直气壮地耍无赖,众人还是头次见,当场有人笑喷了。   领头的大汉嘴角抽搐,一股怒意冲上布满横肉的脸,随即冷哼道:“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一个眼神示意下去,几人便挥起了拳脚。   云小优忙俯身下去,双眼骨碌一眨看准两个大汉当中的缝隙便钻出了几人的包围,朝食客密集处奔去。   领头的大汉摇臂一呼:“快抓紧住他!快给我打!”   几人便在食客中间追打起来。   云小优娇小的身影只管往食客们中间钻去,大汉们虽是投鼠忌器,却也还是伤及了无辜。最后云小优便满意地看着不少食客拂袖离去。   掌柜的怕了,立在门口给准备离去的客人打千做揖陪不是。斜睥着堂中鸡飞狗跳的乱样,云小优大侠继续不可一世得意洋洋地又往二楼雅座区走去。   此时,楼梯处迎面走下一个青衣小童,模样约有十四五岁左右,不理会云小优直接朝掌柜的叫道:“我家爷说了,他的账我家爷帮他结了,快让他走吧。”   边说还不忘鄙夷地瞥一眼飞快地跃到下面桌上拎着酒壶灌酒的云小优。然后丢下一锭银子不屑地朝楼上走去。   “等一下!”云小优摆摆手大叫道。   青衣小童顿住脚步,却是头也不回:“我家爷说了,叫你不用去谢他了。”这幅尊容,爷怎么可能会见你?   “谁说要谢他了?我本来的目的就是要吃垮这家店,谁让你家那什么爷仗着钱多,多管闲事了?”云小优不满地将酒壶一甩,拍拍手掌跳到青衣小童面前,踮着脚尖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啊,让他们把我要的菜再依样来一份,给我带走。账,让你们家那什么爷也一起结了吧。”   说罢,拍了拍小屁股继续跳上桌子喝酒去。   “你——你——”青衣小童哪里见过此等无理之人,脸色铁青地直直瞪着他,无奈口吃了半天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来。   “青童,去吧。”一道温润慵懒的嗓音自不远处传来,却听不出是何情绪。只是单单这一个声音就能让人听得心都醉了。   被唤作青童的青衣小童眉毛拧啊拧啊,拧成了麻花,他实在看不惯这种骗吃骗喝的无赖。可是主子的吩咐自然是最正确的,只有这样才能让那个小个子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第二章师父的怒吼   “云小优——”一声怒吼自紧闭的卧房中传出,声音大得震耳欲聋。听得出此人中气十足,身康体健。   此时的云小优正努力将一个大布袋推进狗洞,听到大叫声立即习惯性得捂紧了自己脆弱的小耳朵。   无奈那些菜肴实在太多,将一个大口袋撑得圆鼓鼓的,而狗洞又实在太小,她用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推不进去。   于是,她敛气凝神,双手交合,提起气来,接着双手合力推向那只恼人的袋子。只见那袋子如同活了一般,哧溜一下就进去了。云小优不禁洋洋自得起来,看来最近她的武功可是长进不小啊。   等她跟着师父回了蝶谷,再和小师弟比试时,一定要好好教训他一番,谁让他老是把她这个师姐打得抱头鼠窜,颜面扫地。   到时候,她那嚣张的小师弟一定会对她俯首贴耳,乖乖地任由她欺负!   进行完美好的想象,云小优便俯身下地,撅起屁股钻进狗洞。事先声明啊,她可不是不会翻墙,只是因为她的爱好之一便是翻墙,所以墙头上早已被师父那老家伙覆满了蒺藜和仙人掌之类的东西,她心疼她的小屁股啊!   刚爬出洞口,正要起身,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正在一点点远离地面,而且,越来越远!呃,这是怎么个情况,难道自己得道成仙了?不过好像自己也没有在修道啊。   转头往身侧一看,一张熟悉的小脸不,是老脸,正在朝自己得意地奸笑。“啊~师父!你怎么又吓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知不知道?啊!快放我下来!”   “嘿嘿,小优优!”某个老头正像拎小鸡一样扯着云小优的衣领把她悬在半空中,看着她狗刨式游泳一样手脚乱扑腾,笑得那叫一个欢。   只是那下颌上一半长一半短的山羊胡也正不知趣地上下乱颤,不用说,这造型特别的胡子自然是云小优的杰作。“说,我的胡子哪去了?”老头双眉一拧,故作生气的脸上细细的皱纹也挤到了一处。   “那个,”云小优趁机抱住了老头的手臂,稳住了自己,然后献宝似的说,“这不是在我这吗。”说着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一脸得色地说道。   老头重重把她扔在地上,伸手便扯下了她一边的胡子。   “啊!师父!痛啊!”云小优吃痛地捂着半边脸,斜眼看着她的老顽童师父,林有道。   林有道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故作生气地负手而立,道:“老规矩,说吧,这次怎么罚?”   云小优吃吃一笑,跑到林有道面前面前,挤眉弄眼地讨饶道:“这次就一点点小错,能不能不罚啊?。”   “把老子胡子剪成这样,是小错?”某老头真正愤怒了,小错可以饶,大错可以饶,但是做错事不承认,绝对不饶!   “嘿……”云小优笑得一脸谄媚,“我本来想剪二师兄的头发来着,他不是出去了嘛……”   某老头瞬间飞来一记白眼。   瞥了一眼林有道左右不对称的胡子,云小优接着说道:“您的胡子,这样很有型啊!”   给了老头一记肯定的眼神接着道,“真的!而且……”   云小优抱起了躺在地上的布袋,拿小手拍了拍,“有万—香-楼的菜将功折罪,就不用罚了吧。”她特地将万香楼三个字拉长,圆圆的小脸上满是得意。   “什么?万香楼!”林有道大喜,但心思一转,老脸上笑容快速敛去,疑道,“你,你哪来的银两?”   云小优挠头干笑:“没花钱,白送的。”林有道满脸鄙夷道:“你当老头子是傻子还是万香楼的人是傻子?”   “真的。那天我们进京的时候不是看到万香楼的人在往外面赶乞丐,还连打带骂。我今天就是去他们那里白吃白喝的。嘿嘿,还打了一架呢,他们打不过我,自然我就不用给银子啦!”   林有道听后连连点头:“对,小优优,你做的好。他们为富不仁,咱们就要吃他们喝他们。”说着便从布袋里捉起一只鸡腿大吃起来。   “哟!好香!”一道沉稳澄澈的声音远远传来,一位玄紫衣衫的年轻男子气宇轩昂地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二师兄,你去哪里了?看我弄的好吃的!我们一起去房里吃吧。”云小优拉了紫衣男子进房里去了。   紫衣男子韩夜款款走到林有道身边躬身行礼。   中规中矩的姿势惹来林有道一记白眼:“这样死板的样子哪像我林有道的徒弟。看看我们小优优……”   洋洋自得的神色立即得到云小优的共鸣,可是某师父却在习惯性地摸到胡子的时候说话一顿,忽然改了口,“嗯,云小优其实也不怎么样,”   某人原本乐得屁颠屁颠的小脸立即垮了下来,然后听林有道继续说,“可是,很多地方像我嘛,该打架就打架,该吃覇王餐就吃覇王餐,嘿嘿……”说完拎起袋子继续大吃起来。   “师父呀!您下次说话一次说完好不好?这样一会一个变化会把人刺激地得精神病的!”云小优大吼。   “是你没有一次听完!”某无良师父出语辩解。   低头恭恭敬敬接受师父教训的韩夜抬眼看到林有道未再继读训话,转而继续汇报:“师父,您交待的事情徒儿已经办好,请师父放心。”   某老头只顾得吃,应付性地点了下头。   云小优八卦精神开始发作:“二师兄,师父让你出去办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韩夜看了一眼林有道:“不可以告诉你。”   “哼!”云小优恶狠狠瞪他一眼,“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有什么事瞒着我?说!”   可是某人的威胁貌似在韩夜这里不起作用,直接无示某人杀人的眼神转而附在她的耳边悄声问道:“这些……吃的是用我给你的那锭金子买的?不是说了不能让师父知道我给你钱吗?”   被转移了话题的某人很快忘记了原本的八卦,想到那锭金子云小优喜滋滋地把韩夜拉进了房里,走到门后面,从怀中掏出那锭金子在韩夜眼前晃了晃:“你给的金子在这里!”   韩夜疑惑地看了看云小优,却见她黑亮的眼珠一转,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他心忽然咯噔一下,暗想:不好,她又准备出去闯祸了!   钱没有用完,她怎么会善罢甘休? 第三章一打熔王   “师兄!这个风筝好漂亮!”   “师兄!这个瓷娃娃太可爱啦!”   心情超级兴奋的云小优像只刚出笼的麻雀一样在市集上进行着旋风似的扫荡。任何一个小摊都不放过,一忽看看这个,一忽摸摸那个。   一直紧紧跟着她的韩夜脸上一直挂着无可奈何却又发自内心的宠溺的笑。   “快去看啊,东街又贴告示了!”   “我们去看看,夕月节!”   ……   一连串的路人对话一股脑飞进云小优的耳中。   东蹿西跳的云小优被忽然而来的汹涌人群挤得退到了街边,韩夜将她紧紧护在身前,她才没有被挤进人群里。   人潮过后,云小优伸长脖子望向人流涌过的方向,眼中的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韩夜欣然一笑,摸了摸她的扮作男装高高束起的头发,体贴的说道:“我们也去看看。”   “好啊!”师兄啊你果然是我肚里的蛔虫!云小优扬起大大的笑,拉起韩夜向前冲去!   东街一面告示墙边已被各色人等挤得水泄不通,一个小官差正大声念着告示内容。大意是:皇帝体恤民情,夕月节乃是民间最重要的节日,今年恰逢皇帝五十大寿,特开放东郊皇家园林以作夕月节场地。   不知什么时候起,人群外围,一男一女非常成功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的注意力无一例外地从告示上转移到了那对绝色男女身上。   人群上空,一串串红心若隐若现。   此情此景,让宣读告示的一个小官差急地跳脚:所有人都看俊男美女,所有的人都不看告示,他还要在这里读多久的告示才能完成让所有人都知晓告示内容的任务啊?可是……他眼中的红心是想压也压不住……绝色……美男……美女呀!   赶来凑热闹的云小优却没有察觉到大家的异常,双眼盯着告示,小手微曲成拳支着小下巴,圆溜溜的双眼骨碌乱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韩夜低头看一眼神游中的云小优拍了拍他的肩沉着声道:“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我去去就来!”   云小优条件反射性地嗯了一声,韩夜便从人群中退了出去,消失在了另一片人群中。   等她回过神往四周看时,众人公认的俊男美女组合已经只剩下了俊男。   云小优看到那个俊男猛然一愣:嗯!那个美男——他身后的那个小书童,很面熟啊!   噢!是在万香楼替他付钱的那个小童呀!嘿嘿,原来他的主子就是长这个样子!   正当云小优无比嗨皮地yy着那个美男——他家花不完的银子时,却听得那位书童愤怒的声音响起:“快抓住那个小偷,他偷了我家爷的玉佩!快抓住他!”   听到“小偷”两字,云小优的小心肝亢奋了,小偷啊,她自学武以来一直梦想着有天能路见不平拔刀……捉小偷,可是这小气的老天爷一直都没给她机会。现在,总算让她如愿了。   于是乎:云小优女侠在听到小书童的呼喊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奔出了人群,向着另外一名一边飞跑一边向后张望,一看就知道是小偷的小贼追去。   别说,这小贼还真挺狡猾,见弯就拐了。从熙熙攘攘的街市一下就拐进了一条幽深的小巷子。   在小巷里左拐右拐,总算让她把那小贼给赌住了。   三下五除二,小贼便被她制伏了。云小优女侠十分英勇地提腿踏住小贼的肩膀,嘿嘿一笑:“把东西交出来吧!”   本以为小贼会乖乖把东西交出来然后跪地求饶,可是他居然半天没有动静。   云小优抬起自己的小细腿俯身去看那个小贼,发现他正可怜兮兮地吧嗒吧嗒掉着眼泪。   “那个……”一见眼泪,没见过世面的云小优没辙了,“那个,我不抢你东西……”云小优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衫,摆出一副很真诚的表情来,“我只是想让你把你偷的东西还给人家。毕竟,偷东西是不对的。”正哭得悲痛欲绝的某个小贼听到这话嘴角不由得抽搐了,谁不知道偷东西不对啊?   压抑住向某人翻白眼冲动的小贼从善如流地向云小优跪下,捣蒜般磕起头来:“大侠饶命,小的家有重病的母亲急需用钱救命,不得已才去偷东西,请大侠饶命!”   “你你你!快起来!”云小优最受不得别人对她又是跪又是拜的,急忙将小贼搀起来。看到那个小少年的脸,她觉得好熟悉,再看,她想起来了。   惊喜道:“怎么是你?”   闻言,小少年抬头看着云小优那张粉嫩嫩的脸,然后很是迷惘地摇头,不认识。   “你……”云小优急了,心想我都认识你你怎么能不认识我?然后再一想,嗯,人家不认识她是对的。   “哦,那天我见你在万香楼讨饭被他们打来着!”云小优不好意思地一笑,“不过,你可能没有看7到我。”   “哦!”小贼少年了解地点了下头。   “对啦!既然是你的话那你就走吧,别让他们抓住你!”云小优忽然想起后面可能还有追兵,赶忙将小少年往后一推示意他走。忽然想起什么来,她从袖中掏出一个荷包道:“这些银子你拿去给你娘治病,你把玉佩给我,我去帮你还给人家。你快走吧。”   小少年眼中闪出了感激的泪花,深深望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玉佩递到她手上:“谢谢你。我叫吴之浩,以后,我会报答你的!”   云小优将他往后推着,示意他别啰嗦了,追兵来了!   青衣小厮气喘吁吁地率领着背后一干群众终于出现了。吴之浩小贼于是撒腿就跑。   云小优迎上义愤填膺的众人,一手插腰,一手递出玉佩,半眯双眼看着一干人等,豪气地说道:“玉佩追回来了,还给你!”   青衣小厮抢过玉佩,细细看了一番后,开口道:“这就是我们主子的。”   “送官府吧!”一道柔润慵懒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听来如春风拂面。声音的主人款款上前,走出人群。   话音刚落,人群中现出两个皂衣小厮,对那位手摇折扇的玉面公子微一施礼,然后把云小优反手捉住。   “喂,你们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偷!”云小优愤愤地看向玉面公子,更加气愤地是对方并不睬她,只有青衣小厮在一旁狗仗人势地说道:“你就算不是小偷也是小偷的同伙!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就是你放走了那个小偷!”   “你!”云小优一副懒得跟你解释的模样,可是为了自己的清白,还是开了口:“我是看那个小偷可怜,才让他走的!人家很可怜你们知不知道?人家的母亲得了重病,迫不得已才偷了东西!这样说,你们明白了吧?”   “谁信骗人的鬼话?咦……”青衣小厮上下打量着一身男装的云小优,看得仔细便认出了她,伸出食指指着她道,“是你!你就是那个在万香楼吃白食的家伙!我就说你不是什么好人!”青衣小厮啐了她一口,黑了脸说道:“左五左六,把他给主子抓起来送去京都衙门!”   “是!”两皂衣小厮听令齐声应道。   两人拖了云小优正要走,云小优急了,心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你们不仁也别怪我不义!   她左右瞟一眼拖住她的两人,双臂暗暗施力一下便挣脱了二人的束缚,提起真气,侧身向着跟在一侧的青衣小厮狠狠一脚。   玉面公子听到响声回声一看,恰恰看到云小优大力的粉拳正凌厉地朝他袭来,一个躲闪不及,便落在他明亮的左眼上,眨眼间几拳几脚落下,玉面公子大约已经遍体鳞伤了。云小优恨恨地想:活该!叫你冤枉我!就算你替我付过账也不行!   电光火石间,行动如风的云小优已经招呼了他们主仆几人。周围的群众见此情景再无心看热闹,纷纷闪身。   两名皂衣小厮反应过来迅速出手替主子报仇。二对一,云小优打得很欢。   可是,对方迅速来了很多帮手。   于是,云小优渐渐应付不过来了。空当之间不由得狠狠瞪了眼正由青衣小厮扶着做撤离状的玉面公子,有钱有势了不起啊!   武功高强的云小优女侠在双拳难敌四手,好女难挡人多的时候不由想到了一个高明的办法:三十六计,走为上。   于是寻准时机又朝那些打手狠踢了几脚,虚晃了几招,然后,飞走!   “快抓住他!”众多帮手大喊。   被打得快要瘫倒的玉面公子由青衣小厮扶着,一步一踱地艰难向回走,主仆二人听到喊声回头睢时却只看到云小优远远飞去的背影。青衣小厮指着她逃跑的方向惊异地大叫道:“王爷!他跑了!不,飞了!”   某王望着那道背影,了无生气的眼波中闪过一抹笑意。   小贼,看来我们缘份还不浅!   “主子,您还笑!就这样让他白白打了不成?”青童恨铁不成钢道。   某王扬唇一笑:“熔王被打起不了床,吏部侍郎侵占民居一案无法再审……”如若可以,他还想再挨上这么几回打呢,如若那样,他那伟大计划的实施也就指日可待了。   青童会意一笑,妙!   ------题外话------   文文大修后重发,凝聚了阿城的太多心血。请看文的亲亲们记得收藏+评分+评论。让我看到你们的观注。多谢(抱拳)!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第四章夕月节上狭路相逢   依旧从狗洞爬进他们所住的小院,这次不用轻功是因为她实在没有力气了。不过她发现,这狗洞爬进爬出的也挺有意思,比起走大门或者翻墙要方便多了。   蹑手蹑脚地走进房中,四下一看,没人。师父不在!对于这个发现,她惊喜不已,不用再接受师父的盘问,可以省下不少口水。   可是,二师兄也不在,难道他还没有回来?这家伙三番两次的不见人影到底在搞什么鬼?   她砰地一下躺倒在床,累死了。第一次和那么多人打架,可是很浪费体力呢。不过,打得可真是过瘾呢。而且那些人没一个打得过她,她就喜欢和打不她的人打,嘿嘿。不知不觉得,便找周公打架去了。   她在梦中和周公激战正酣,晕晕乎乎中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咬自己耳朵。正想破口大骂,睁开了一条缝的眼睛便看到她师父的那副尊容。挥手打开林有道的魔爪,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来。   “师父!人家练功练累了,这才睡了一会,你干嘛吵人家睡觉!”云小优不依不饶,目光往四周一扫,问道:“二师兄呢?”   “韩夜那小子不在,我还想问你呢,知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云小优:“不知道。”哼,知道也不能说。谁让你不许我出门,非逼我现在练什么功,刚回京城还没有好好玩呢。   林有道看着云小优的睡眼惺忪,乐呵呵道:“这几天让你练的功怎么样了?”   一提练功,云小优有一点小小的心虚,立即堆起一脸的笑:“练得还不错,不错。”   “哦?真的?练一遍给我看看,要是确有进步的话,过几天就准你出去好好玩玩。”林有道笑道,笑容深处却带了一丝不明的忧伤。   云小优一听有玩的,马上来了精神,走上前去讨好地帮林有道又是揉肩又是捶背,然后问道:“师父啊,咱们去玩什么?”   林有道被她服侍得极是受用,一脸惬意道:“过几天就是夕月节,听说皇上特准在东郊桃花林举办,一定很是热闹。到时候,你和韩夜就去好好热闹热闹吧。”   “夕月节啊!太好了师父!我本来就想要去的,你说我们俩是不是心有灵犀呀?”一听夕月节,某人得意到忘了形,口不择言地拍着马屁。   “什么?你本来就想去?你是怎么知道的?”姜还是老的辣,林有道虽然被拍得很是高兴,却没有漏掉云小优话中的破绽。   云小优一拍脑袋,心里大喊惨了,于是谄笑着抓起挂在墙上的剑兴致勃勃道:“您刚才不是说要看我练剑吗?我们现在就出去练!”   云小优虽是贪玩,头脑却非常的灵活。只练过几遍的剑法便已然是舞得行云流水一般。   林有道在一旁抚着剪短了不少的小胡子看得连连点头,满是皱纹的脸笑得很是欣慰,眼中却带着点点泪花,心里默想道:小优优啊,这回师父可以放心地放你走了。   当然,就算他不放心她也要走了……   ——偶是桃花分割线——   京城东郊桃花园是一所皇家园林,被称作桃花园乃是因为这里四季都有桃花盛放。   因这里温泉常涌,且不远处便是一座高山,一到天气温暖之时便有冰凉的雪水流下山来,周遭桃花林木得温泉水和雪水交替滋润,故而四季都有桃花盛放,实属天下难得之景致。   云小优一路哼着小曲拉着韩夜赶到桃花园,立即被眼前的人山人海震撼了。   这里怎么那么多人啊?他们山谷里把人和鸟兽鱼虫加起来大概也没有这么多吧。   桃林深处到处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各色年轻女子,和衣着精致的青春美男。   为什么都是年轻人呢,因为夕月节就是给年轻人准备娱乐用的。说是娱乐,实则是给闺中女子和未婚男子创造相识相恋然后拜堂成亲的机会。通俗点说,夕月节实则相相会也。   当然这里除了寻求艳~遇的男女以外还有遍布桃林各处的小贩,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云小优拉着韩夜穿梭在桃林中,吃小吃,买玩物,看皮影,自是不亦乐乎。   和韩夜并肩走在开得灼灼的桃花阵中,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在议论:   “好美呀!”   “郎才女貌啊!”   “简直天女下凡呀!”   ……   云小优侧耳听着,当听到“郎才女貌”四个字时,忽然反应过来,悄悄向韩夜问道:“师兄啊,他们说的郎才女貌不会是说的我们吧?郎才是说你……那女貌是不是说明我很漂亮啊?”   韩夜嘴角不由自主抽了抽,正在想该怎么回答她才不至伤到她的自尊,又听到她在疑惑了:“我现在是穿的男装啊,他们居然也知道我是女的呢!蝶谷外面的人原来这么厉害!”   韩夜感觉自己的小心肝剧烈地颤了一下,在心里险些笑抽了,当然面上因着人身安全考虑,只好强忍着笑意不敢有所表现,但是他不住颤抖的肩膀明确的显示,憋笑的感觉真的不是一般的难受啊!   云小优高高兴地心花怒发,围着韩夜打转,转回头的时候,一张熟悉欠扁的脸乍然映在她本来笑得灿烂的眼中,而且他的身还有一个美女。   那美女……可真是美女啊!肤若凝脂,腰若约束,云鬟雾髻,巧笑嫣然。   原来,郎才女貌……女貌,跟她没有关系啊!   都是那张有钱又冤枉她的臭脸,为什么非要带个仙女来,生生就把她给比下去了。   云小优极度伤心中。哀怨的小眼神直直地盯着那张笑得温润尔雅、颠倒众生的脸。他在笑,还在笑……   明明是一个黑白不分的伪君子,还在这里带个美女招摇撞骗,为害世人。   他在笑,还在笑……笑得越来越欠揍!   她忍?她可忍不住了,因为她云小优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这个字!   于是,愤怒的云小优爆发了!两只小手紧握成拳,双目微微眯起,发出危险的光。   与此同时,另一件事情也发生了。   猛然转头预备狂吼一声的云小优还没有转身便感觉到身后射来的寒气。转身,便看到一束冰入骨髓的目光。   那个她准备大打一顿的人,居然也在向她发威!   天不怕地不怕的云小优一瞬间愣在原地,大睁的双眼怔怔地盯着前方一步步冲自己走来的人。那人的表情看上去丝毫无害,可是在她这习武之人看来可是暗藏了无数刀锋。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明明是一句剑拔弩张的话,听来却是让人如沐春风。说话之人淡淡含着笑,像是在说我昨天刚丢的宝贝原来在这里。   云小优心头一颤,往后倒退了一步。   她退一步,那人却又往前踏了一步。   她再往后退时,手臂却被韩夜捉住了。   云小优一愣,快速恢复了神志,奇怪,刚刚怎么就像被催眠了一样呢?   她是怎么了?还是他…… 第五章她和他的对决   韩夜回头,看到与云小优面对面站着的人时眼神便定格住了。   那人饱满丰润的唇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却平添了几分温柔和细腻,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波光潋滟,如横秋水。   一身绛紫团云纹锦袍,更将苍松翠柏一般的身材衬托得更加挺直而纤长,好个温文尔雅、卓尔不群的美男子。   几年不见,他更加斯文内敛了。当然,也更加具有威胁性了。   “是熔兄,久违了。华浓妹妹也在。”韩夜含混不清的语气让云小优有些纳闷,他们认识吗?认识的话为什么感觉师兄的话那么冷冰冰的呢?   她一捅韩夜,眼光不屑地瞟过对面的男子:“这个讨厌鬼是谁?”   她问的简单,他答得更简单:“他叫上官熔。”   “哦。你们很熟吗?”   “不算。”他的回答有些敷衍。   “这位是?”上官熔眼光一瞥,扫向云小优,看似平淡的一眼,云小优却感觉得到内里的冰刀霜剑。   她才不会怕他的一双什么桃花眼,未等韩夜介绍,云小优自顾自说道:“我叫云小优,是他的师弟。我师兄的功夫在整个天底下可是数一数二的,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傲骄的语气颇带着挑衅的意味。   上官熔莞尔一笑,声音极其温润柔和:“那是自然。”说完看了看仍自洋洋得意的云小优语气一转,“不过对于鸡鸣狗盗、当街伤人之人,我想烨兄是一定不会出手相助的。哪怕武功天下第一之人,都难逃王法,我想夜兄是聪明人。”   韩夜不解地看着云小优,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谁偷盗还伤人”   “师兄,都是他这个大白痴冤枉我偷他东西,还找了一大帮人要抓我进官府!”一提此事,她心里头就蹭蹭冒火。   “你怎么可以出口伤人?”陆华浓气道,堂堂一位王爷,怎能被一个小混混骂“白痴”?   “哼!我不只出口伤人,我还出手伤人了呢!这个为富不仁、黑白不分的大白痴就是欠打!”云小优撅起小嘴,挺起小胸脯不平道。   这厢,上官熔的脸色已是极为难看:“来人!将这名小贼捉了送官法办!”虽然面色看上仍然平静无波,说话间却已隐隐有了冰山要瓦解的感觉。   陆华浓臻首低垂,不再看向上官熔,这位王爷比她这个女子还要柔弱,不知会不会又被别人惹哭?   “好啊!你抓我呀!”云小优眼珠骨碌一转,看了看身边的韩夜,挑衅道。有她家二师兄在,她可是什么都不用怕了。   呼啦一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冒出六名青衣男子,虽然手中都没有后器,但是看得出都有些身手。   “熔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光天化日之下居然为难一个弱……手无寸铁的人!”韩夜很为云小优担忧,但是他还不能暴露她的身份。   “犯罪之人自当受罚,上!”上官熔懒得再费口舌,一个手势之后六名打手便冲开了韩夜将云小优围住。韩夜哪容得云小优受委屈,立即伸手握住了剑柄。   “夜兄,不要多管闲事!这件事情错本就在他,你执意包庇他,传到了你父亲那里,你知道是什么结果。”上官熔哪容得韩夜出手,平淡的话语,半是提醒半是威胁。   “你!”韩夜忿忿盯着上官熔,满腹的不甘可是紧握剑柄的手最终还是收了回来。他双拳紧握,额头和手腕的青筋开始暴起,狠狠地锤打在自己胸前……他恨!他恨!恨那个人,恨他的身份!更恨自己的身不由己!   “师兄,快来帮我呀!你怎么可以怕了他?”   这边,云小优与六名打手已然纠缠在一起,凭着她灵活的身法,六名男子一时间竟没有将她困住。   她趁空向韩夜扬起喊道:“师兄快来帮忙啊!”体力渐渐开始不支,她很清楚,再这样下去,吃亏的必是她。   可是终是不见韩夜的人影,她转眼,却看了上官熔眼中盛满的笑意,那是胜利的笑。   云小优眼珠骨碌一转,有了!   “师兄你千万不要帮忙啊!”扬声朝韩夜喊道。只要他不帮倒忙,她一定可以胜过他!   说时迟那时快,她往陆华浓那里看去,忽然一惊,大喊道:“华浓姑娘,你的裙子破了!”   陆华浓一羞,惊慌无措地拿一双玉手去掩身下的裙子,而后细细地检查。   站在她身旁的韩夜与上官熔很快别过头,不再朝她的方向看。   而六名男子却无他们那般的教养,一齐朝陆华浓看去。   云小优一喜,趁机飞旋起灵巧的身体,端起小脚朝几人胯下狠命踢去,刷刷几脚下去他们可有一会站不起来了。   趁六名打手躺倒在地,痛得满地打滚的空当,云小优踏住一人的头顶,借力朝上官熔飞去,扬起小脚便是一顿猛踢。   静观其变的韩夜还来不及适应这场突如其来的逆变,有些惊讶,更有些惊喜,他就知道他的小师妹不会轻易输的。   上官熔来不及说一句话便被踢倒在地。云小优看着他吃痛的样子心情大好,于是玩心大起,足尖一点地腾空而起,在离地约三尺后忽然朝仍躺在地上来不及起来的上官熔身上砸去。于是围观的众人便看到了第一美男子上官熔被女扮男装的云小优骑坐在地的诡异画面。   “你!”上官熔又羞又恼,恨不能把她掐死,一张俊脸一忽转红一忽又变绿,很是精彩。   “哈哈哈哈!”云小优笑得很是得意,还转过头朝远处仍爬不起来的六名打手扬声唤道,“你们快来抓我呀!我可不只会把你们家的爷当马骑哟!”骑你们也是一样的!   六名打手无奈地看着此情此景,开始痛恨自己长了眼睛。因为他们家王爷此刻不仅躺在别人上,更拿着吃人的眼光看着他们。   他们六个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看的话至少能表明一下自己对王爷的同情,可是不看的话怎么能让爷知道他们此时已经自身难保了呢?而且,他们现在的姿势怎么看怎么暧、昧,看还是不看确实令人头疼……   云小优得意叫嚣:“你还抓不抓我呀?”   上官熔试了几次将她从自己身上扯下来,可是以他一介文弱书生般的身体,力气又怎么大得过一顿饭吃十几个菜的的云小优?于是试了几次之后他终于放弃了,黑着一张脸别过头去不再看任何人,眼睛里却是不自知地流出了眼泪,看得云小优都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云小优深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于是她不再看他,让他哭去吧!   韩夜远远看着,心里暗暗地发笑,可是心知她这一次做得确实有些过头了。   恰在此时,被这番打斗吓得躲得远远的人群开始骚动,一股脑地往桃林中央涌去。   于是韩夜趁机劝道:“小优,不可再闹了,夕月节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云小优含着坏笑斜睨了一眼哭得就像刚刚死了父亲一样伤心的上官熔,终于满足地从他身上爬起来,看着人群的方向扯住韩夜兴冲冲地去追了。   可是没走几步之后又折了回来,冲刚刚支起身子的上官熔一字一字喊道:“我、不、是、小、偷!哼!”   云小优终于走远,陆华浓有些后怕地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看,确定她不会再回来了,才走到上官熔身边,极为鄙夷地看着他。   若不是太后执意要她经常跟他在一起,培养感情,她才不会跟他出来呢!   她铁青着一张脸看着被打得如同烂泥一样躺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上官熔,心里盘算着她该怎样才能甩掉这个“柔弱”得让她丢人的未婚夫。   ------题外话------   看文文的亲记得收藏+评分哦!么么么!永远爱你们! 第六章临江仙,二   月上桃梢时,夕月节的压轴节目正式开始了。   桃林正中的广场上,主持的朝庭官员正在宣布活动规则。   到场的每个人,无论男女都可得到一枚名签,名签之上书写自己的代号,代号任君选取,或数字或名词或诗词都可以。   “师兄你说我叫什么好呢?怪侠还是大侠?”云小优挠着头皮无限烦恼地问道。   “随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韩夜笑,一个名字而已她都可以想上半天,他这个小师妹啊从来都是这般有趣。   “我看你的!”云小优探头去看正提笔疾书的韩夜。莫忧君三字一挥而就,刚劲有力的字体宛如龙飞凤舞。   “莫忧就是不要烦恼。”韩夜宠溺地笑着习惯性地摸了摸已被她挠得微微有些凌乱的乌发,耐心解释。只是莫忧二字怎样做到,他自己也不清楚,当下的情势,对他而言,怎样才能莫忧?   云小忧拿笔杆抵着精致小巧的下颌,微微仰着头,双眼盯着盛放的桃花间那片仅剩的天空苦苦思索着,小小的眉头皱作了一团。时间过去许久,天几乎被她看出了窟窿之时,她终于灵机一动,提笔歪歪扭扭地写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嗯,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她一代侠女的与众不同。   看着她那如同蚯蚓爬行一般的八个字,韩夜喉头一噎,直觉冷汗哗哗往下流,这名字怎么这样……特别?   虽说与云小优朝夕相处了几年之久,可因为她从不按理出牌,他也从来猜不出她下一步会打出什么牌,只是经常会给他惊、喜。   “名字够大气,只是字……”云小优对比着她与韩夜的字,开始忧愁起来,字样贴出去,不会给人笑掉大牙吧?   她抬起水灵灵的一双眸子往四周看去,忽然,正对自己的字无比嫌弃的云小优忽然闭上了小嘴,然后又张开了小嘴,越张越大……   她开始觉得自己的丑字没有机会被人取笑了。   因为她有一个重大发现,在那桃花盛开地方,在那灯火阑珊处,有一个球一样的物体,再仔细看是一个球一样的人,更确切点说是一个球一样的女人。   那女子从头到脚无处不是圆的,银盘般的大脸之上五官却离奇地挤作了一团,仔细去看才能看出双眼原来还长在脸上。比大号水桶还要粗上许多的腰身,呼吸时全身的肥肉都会很有节奏地随之抖动。   但是,长得太过丰满未必是她的错,她错在已经有这样的身材居然还穿了一件绣满牡丹芍药的大红拖地长裙,将她那圆滚滚的肚皮显露得格外夸张。   更要命的是满头油光的头上除了满头珠翠以外还插了两枝开得极为嚣张拔扈、张牙舞爪的红牡丹……   姑娘您是把自己当大号花瓶了吧?   云小优继续保持着嘴巴张得很大,眼睛比嘴巴张得更大的姿势感叹着:那个球居然还能写字,她在写什么呢?   球形姑娘此时正一脸口水地望着前方,写一笔便看一眼,吞吞口水再看一眼……   云小优大喜,有此女在,在她被笑之前,别人的牙只怕是已经掉光了呢。   慢着,她看的方向好像就是……那个很欠痛扁一顿的人!   原来他那样的娘娘腔也会有人喜欢,怪不得人都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嗯,仔细一想也有道理,大概只有这样的大号花瓶才配得上那样的娘娘腔吧。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云小优灵机一动,有了!   云女侠在心里险恶的冷笑一声:敢得罪本女侠,走着瞧!   云小优对韩夜交代了几名后极为利落地将自己的名签贴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球姑娘身后,小手猛地朝她肩上一拍。   “啊!……”球姑娘受到惊吓,将笔一丢尖叫起来,中气之足甚至可以和她的老顽童师父相媲美,而且余音在整个桃林中环绕了几周后才散去,吓飞了林中的众多鸟雀,更惊到了林中的一众美女。   周围的男女皆移目向这边看来,低调的云小优不得不抱着自己的耳朵蹲在地上,待众人的目光移开后才站起身来。   “谁?是谁想调戏本姑娘?”球姑娘双臂环胸,警惕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到方才的始作蛹者。她用尽全力地将自己的双眼睁大到可以看清周围所有的物体,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云小优。   “你,你想干什么?虽然本姑娘长得貌美如花,沉鱼落雁……可是,本姑娘可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不允许你们这些登徒子打本姑娘的主义!哼!”在看清云小优后,球姑娘向往躲了躲,双臂将自己的胸环得更紧了些,大义凛然道,一副你若敢轻薄我,我就死给你看的模样。   云小优愕然,半晌才拿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失语般道:“我?打你的主意,我……”   但她的反应速度还是比较快的,镇定下来之是想起了自己过来找她的本意,改口道:“我是来帮你的,你想不想被选为天女,和你心爱的临江仙公子花车同游啊?”   临江仙?花痴球姑娘一阵呆愣,口水对远远看着上官熔流了一地:“你……你说真的?”   云小优一脸得色自信满满道:“那是当然!本姑……本大爷从不说谎!”就算说了谎也打死不承认!   “太好了,太好了……本姑娘虽然长得倾国倾城,可是这十八年来从没有对任何男子动过心……”   球姑娘一面继续看着上官熔流口水,一面抒发着自己的感慨,“可是,这一次的夕月节,我第一眼就爱上他!我相信,他就是我未来的夫君。我终于知道,我这十八年来都是在等他……”   球姑娘说得慷慨激昂又感人肺腑,若是不看她,只是闭着眼睛听她说的话,云小优一定会感动得哭出来的……然而,她是看着她说的,所以结果是……   在她没有说完之前,云小优已经消失在人海里了。   不多时,云小优便揣了两张名签喜滋滋地回来了。   在球姑娘一脸桃心的注视下,云小优将两张名签摸出来,摆在了她的桌上,提起笔刷刷两下在两张字条上各加了一个“二”字。   球姑娘分外激动啊,立马对云小优投去崇拜的火辣辣的目光,她认得这字啊,她很早就为了看他的名字借故往他身上撞过,她看和可仔细了。而这名签上的字可是和临江仙臂上贴得那是一模一样啊!   球姑娘双目放光、口水横流地将字念了出来:“临江仙,二……”可是她非常不懂为什么还要在后面加个二呢?   云小优看得一仍得瑟:上官熔,等着看好戏吧! 第七章诱拐怜惜   “啊!终于找到你了!”一名粉嫩可爱的少女香汗淋漓地驻足在云小优面前,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毫无顾忌地上下打量着她。   云小优疑惑不解地看着她,她轻纱质地的粉色裙摆层次分明,腰间系了一条鹅黄坠流苏组织丝绦,下坠一只白玉同心桃纹佩。   明亮细腻的皮肤,五官精致而小巧,像极了她在市集上见到的瓷娃娃。   “我叫怜惜,你叫什么?”瓷娃娃姑娘落落大方地问道,声如莺啭。   “我叫云小优,我们……不认识吧?”她叫怜惜?云小优挠了挠小脑袋,想不起来。   怜惜娇俏一笑:“可是我认识你啊!你就是刚才大打美男子的人!小女子着实佩服!”   被这样精致可爱的女子称赞云小优着实有几分受宠若惊,眯起眼睛,笑得很是羞涩。   在这样名为祭月,实为相亲的场合,云小优看着眼前的漂亮女孩忽然灵机一动,她和她师兄……   想着想着忽然奸笑起来,笑得在场的人无不冷汗。   “云公子,你笑什么啊?”球姑娘和怜惜同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两人默契地对望一眼,这位云公子不会是中邪了吧?   云小优神游回来,看着面前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同样古怪地着自己不禁一愣,立马尴尬一笑:“我在想你们俩都好漂亮啊!”   “真的吗?”两美女同时惊喜道。   云小优汗颜,果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怜惜啊,我给你介绍我师兄认识,过来啊!”说着便拉起了她的手,云小优没有注意,怜惜看她时那润白如玉的俏脸上千腾起一抹淡淡的红晕。   “师兄,这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她叫怜惜,你看她是不是很可爱?”穿过层层人群,她将怜惜拉到了韩夜面前,兴高彩烈地介绍道。   “嗯。”韩夜微笑答道,心里却在想这丫头又在惹是生非了。   “这是我的师兄韩夜。”云小优放开怜惜的手,扯起韩夜的胳膊道。   “韩夜?”怜惜抬起头,目光移上韩夜的脸,这名字怎么有些熟悉?在哪里听过,还是这个人,她曾见过?   “好啦,怜惜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就来。”云小优边说边倒退着往桃林的中央而去。   怜惜看着她去的方向先是不解,后来想到在那里,若有人看中喜欢的人便可以将对方的名字写在名签上,后面缀上自己的名字。最后会人将所有的名签记到名牌上公布出来。   俏脸莫名一红,再看一眼那个方向,莫不是他去……转身便辞了韩夜找地方写自己的名签去了。   第一轮的名签统计出来,第一美男子的得主不出意料地便是上官熔。云小优得意一笑,他师父偷梁换柱的独门绝技可不是吹出来的。   第二轮便是第一美男选第一美女。   桃林中央的高台之上,主办官员将所有女子的名签递到上官熔手中,他一如既往含着温文尔雅的笑将手递到名签筒中一一察看,他选中自然是陆华浓。   此时,远方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十几束烟花同时在空中绽放。上官熔亦与其他人一样转头专注地欣赏烟花。   隐于人群里的云小优便趁机神不知鬼不觉地调换了他握在手中的名签。   上官熔含笑望了望陆华浓便将手中的名签交给了主办官员。   “临江仙二!”官员扬起将名字念了出来,“哪位小姐是临江仙二,本次夕月节的第一美女?快请上台来!”   “啊!我,我在这里!”球姑娘在人群当中喜出望外地比着自己的名签欢叫道。   上官熔身边的官员一愣,将眼睛尽力地又张大了一点,不敢置信:这就是第一美女?这,这位公子的口味也太特殊了点吧!   “什么?”上官熔和陆华浓同样震惊地对望一眼,这是怎么回事?   陆华浓原本期盼的眼神快速黯淡下来,转身在人群之中黯然离去。   上官熔抢过官员手中的名签看了又看,临江仙二字没错,确是自己的笔迹,而后面这个“二”字是怎么来的?   难道有人暗中使坏,怪不得自己先后丢失了两张名签。那么此事是何人所为?   他带着寒气的目光扫过正在向自己靠过来的肥女,她那大喜过望的表情并不像是装出来的,而她那副尊容也不像是有如此心机之人,那么,到底是谁?   事到如今,他不可能亮出身份离开这里,这场活动是朝庭亲民的重要举措,若是他临阵退缩,那么影响必然十分重大。   上官熔刀锋般的眼光在人群中搜索,他一定要把那个人找出来!可是人潮涌动之下究竟是谁?   球姑娘在人群的起哄中终于排除万难与上官熔肩并肩地站在了一起,她太紧张了些,不时偷偷瞟一眼身边的美男,口水流了一地,还不时往她身边蹭,借机吃点豆腐。   “请金童玉女上花车游城祭月!”官员兴高彩烈地宣布,他当然看出这第一美男子与第一美女的强烈不搭,但事已至此就算当中真出了错也别无退路了,只得又加上了一句,“金童玉女乃天命选出,任何人不得有异议,否则国法处理!”   “哈哈哈哈……”望着面如死灰的上官熔和兴高彩烈的球姑娘在人群的簇拥下乘花车去祭月,云小优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这样的金童玉女,所有的人都笑掉了大牙!   上官熔,让你再嚣张!   “是你做的,对吧?”不知何时怜惜站在了她的身边。   云小优以最快的速度收敛了笑,发挥她的特长,打死不承认,小脸上的表情分外认真。   怜惜莞尔一笑:“你好厉害,这样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呢。”   云小优暗暗得意,这次只是一个小意思,更厉害的事她都做得出来。   “云公子,你的府里是哪里?”终于鼓足勇气怜惜开口问道,晶莹如玉的小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红云。   “问这个干什么?”云小优不解,大喇喇问道。   “也好,也好……让你家人上门提亲啊!”越说声音越小,低如蚊呐。   “提亲?给谁提亲啊?”云小优大惊,猛然想起自己一身男装,莫不是这小姑娘看上了她,还要嫁给她!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要嫁给她呢,她该怎么办?   (作者汗!)   她黑亮如星子的眼珠骨碌一转,干脆就试一次好了。   “怜惜,我家可是很远的,在祁连山的蝶谷,而且是我跟师父住在一起。”   “蝶谷?那应该是一个很美丽的地方吧!”怜惜的小脸上满是向往,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去过那么远的地方呢。   “是啊,蝶谷中有一处温泉四季如春。犹其是山下天冷下来的时候,雾气缭绕却还不冷,就跟天上似的。”云小优半真半假地吹嘘道。   如果她是一个男人的话,一定也会这样说的。   “惜儿!”一道温柔清澈的声音响起,她清楚地看到怜惜猛然间全身一颤。 第八章他的震撼   “惜儿!”一道温柔清澈的声音响起,她清楚地看到怜惜猛然间全身一颤。   “哥!”怜惜快速换上一副乖巧的笑,讪讪道,“你怎么也会在这里?”   “该是我来问你吧。父亲母亲命我来找你,想来你便是来了这里。不过,”上官熔目光一斜,锁定在云小优惊诧的脸上,语气骤然冷了几分,“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况且是这样一个小混混!”   上官熔的语气又怒又气,甚至一只纤长的手指都指向了云小优。他素来温和,这样的举动着实少有,足见他的愤然。   只这一会的时间,云小优的心思便已转动了十八个弯,既然怜惜是他的妹妹,那么她是不是可以……   云小优在心里奸笑两声后终于开了口:“原来是怜惜的哥哥啊,失敬失敬!”她站直身体,双手抱在胸前难得的谦恭有礼。   上官熔含着薄怒轻哼一声,并不领情:“惜儿跟我回家。跟你的账,以后慢慢算。”他的慢慢算三字说得极慢却极重,还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轻鄙。   怜惜不依,拿出了撒娇的本事,声音带着几分甜腻半是央求半是耍赖对上官熔道:“哥,我不走,你先回去吧,待会儿小优会送我回去的。”   上官熔的眼睛危险地眯了眯,眼底怒意几乎要爆发出来,俊朗的双目似乎有火在烧:“你们才认识多久,居然都亲密到这种程度。云小优,你究竟是何居心?”   “我没有什么居心,”云小优眼光不眨地直直望向脸色已差到极点的上官熔,“我只是想要带她走。”   云小优的话在怜惜心中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清澈的眼底有泪花闪烁,她要一定要走,否则她的后半生将会生不如死。至于云小优这人,她在赌,但是她相信她不会看错人。   开始时看他与皇兄对阵只是便服他的胆量,没想到与他在一起时竟是格外新鲜有趣,而且他心地纯良,比起那些只想攀龙附凤的公子哥不知要好了多少。   而刚才他竟说要带她走,他要带她脱离火坑吗?   她泪光盈盈、欲语欲羞地望向云小优,那般模样竟是那般的楚楚动人。   云小优虽然同为女子,但是平日里见的都是蝶谷中的师兄师弟们,这样一个水样的女子还从没有见识过。看到她的泪光,她的心里竟然都有几分酸涩。   云小优很不争气地抽了抽鼻子,然后更没出息地想,这样的媳妇她要定了,大不了入洞房的时候再让给二师兄嘛。   上官熔看着二人间的互动更加怒火中烧,他眸子一转,冷眼扫过云小优:“胡闹!你的亲事父亲已有安排,怎容得你自作主张?”   盛怒之下的上官熔肌肤如同染上了一层红晕,反而让他更显得肌肤如雪。云小优直接忽视掉某人怒火中烧,没事人一样盯着面前这美男——的皮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为什么他一个男人的皮肤都可以这么好,况且是一个那么不经打的废物男人!她甚至都想过去再打两下看看能不能打出水来。   一边出神地看着上官熔一边羡慕忌妒恨地暗暗画着圈圈的云小优更加下定了决心,对待一个废物男人,绝不可以手软!   于是她下定了决心,小眉头一拧,摆出一副泫然欲泣极为诚恳的表情,故作稳重地沉着声音道:“兄长请息怒,我与怜惜是一见钟情,并非是有什么预谋。我定会照顾她一世,至于岳父岳母那里,我很快便会上门求亲。”简短的话,却掷地有声。云小优窃以为,这是她有史以来最有份量的一句话。   怜惜闪着泪花的眼中添了一抹喜色与几分担忧,云小优人虽好却是住在山野之中,一无显赫家世二无一官半职,父母那里会同意吗?   “兄长!”一声清脆如莺啭的呼唤,怜惜已提起裙摆跪倒在地,娇俏的小脸满是坚定之色,“兄长请成全我们。虽然我的婚姻自有父母做主,可惜儿并不想如其他姐妹那般嫁与自己并不爱的纨绔子弟,更不想远嫁他乡。如果惜儿真去了那里,惜儿当真生不如死了。”   怜惜仰起脸望着上官熔的双眼,小脸上渐渐有了戚色,声音也哽咽起来:“兄长平日里也很疼惜儿,一定也不想惜儿嫁去永世不能见到父亲母亲的地方。而小优他虽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但惜儿相信他是一个好人,他一定会对惜儿好的。”   这番话云小优都不禁为之动容,可是下一秒她才反应过来,怜惜这么做可是把后半生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了,而她哪能给她什么幸福?   她忽然开始害怕了,自己是不是做得有些过了,虽然怜惜是那个废物的妹妹,可她却是个好女孩呀!   她后悔了,可是云小优的字典哪几时有过悔字,做了就是做了,哪能半途而废?她盯着怜惜和上官熔,乌溜溜的双眼大睁着,有些茫然无措。   上官熔听着怜惜的话也被震撼了,这个平日里看似乖巧懂事无忧无虑的小皇妹竟然想要抗拒父皇的安排,想要逃婚。   可是,他看着一脸决绝的怜惜,再看向云小优,却将她的茫然不安尽收眼底。他的眼光猛然一冷,目光紧紧锁住她一双紧迫不安的眸子,一步步朝她逼近,带着周身迫人的寒气,步步紧逼。   初时云小优有些闪躲,她有些不明白,明明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为什么他的眼光总会让她有那么大的压迫感呢?这不科学。   还好没多久她便想明白了,他一定是被她打急了!不是有句话叫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会咬人嘛!   于是,自动被云小优划为狗和兔子同类的上官熔,他的眼神对云小优就没什么威胁了。   云小优抿紧红嫩的小嘴,精巧的下颌高高抬起,挺起小胸脯与他对视着,极力圆睁的大眼分明写着:你这个白痴加废物,谁怕谁!   上官熔惊讶于这个小个子瞬间增加了许多的胆量,却更加确定这个小混混接近怜惜一定是冲他来的。   以他对这个小混混的了解,他定会有仇必报。他三番两次想将他送进官府,他怎么会轻易地就此罢手呢?   想到这里,上官熔的眼睛微险地眯了眯,那么偷换名签,害他和那个死肥婆加花痴在一起丢人现眼地游街,会不是也是他……   以他对这个小混混的了解,他定会有仇必报。他三番两次想将他送进官府,他怎么会轻易地就此罢手呢?   想到这里,上官熔的眼睛微险地眯了眯,那么偷换名签,害他和那个死肥婆加花痴在一起丢人现眼地游街,会不是也是他……   “你做的事敢不敢承认?”他的桃花水眸一转,声音轻柔而婉转,似在催眠一般。云小优心头突地一跳,刚刚好像被电了一下,可也仅仅就那么一下。随即她仰起小脸与他对视:“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敢当!”她自我感觉说得相当豪迈,极有大侠气慨,无奈他们的身高差距实在太大,大大减少了实际的效果。   他对此相当满意,眼波一横款款一笑:“我的名签是不是你偷的,我选中的华浓的名签是不是你换的?”   云小优在心里偷偷奸笑,这么久才想到是我,不仅是个大废物还是个大笨蛋。   “什么名签?我为什么要偷你的名签?”云小优坚定地认为,男子汉大丈夫有时打死都不该承认。   虽然她嘴上没有承认,上官熔还是看穿了她眼底那抹得意的笑意,答案他已然知道。   花车游街时被那死肥婆吃尽豆腐,被所有围观的人耻笑的羞辱瞬间涌进大脑。   他还怂恿怜惜抛弃一切跟他私奔!   而这一切一切的始作蛹者此刻就站在他的眼前得意洋洋地窃笑着,他的怒火瞬间爆发了,一簇熊熊的火焰马上就要冲破他的胸膛如火山喷发般喷薄而出,他秋水横波的桃花眼也被怒火烧得通红,他的骨节开始咯吱作响,他的手开始不听使唤,一双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掐上了她的脖子……   云小优双目惊恐得睁大,这个废物想要干什么?她不是没有承认嘛,还要杀人灭口,云小优很麻利地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通通问候了一遍……   “哥!你在干什么?”身后的怜惜惊惶大叫。   怜惜的声音让云小优意识到自己危险的处境,出于自我防卫,纯粹属于下意识地,她奋力挣开上官熔的桎梏,挥起铁一般的小拳头便韩他脸上招呼开去。   几拳之后才忽然想起师父教的打人不打脸的宗旨。看着上官熔很快便乌青肿胀的一张脸,她停下了手,有些失笑:原来第一美男被打之后也会变成猪头!   不得不说云小优出手很快,怜惜刚刚反应过来想要制止她,还不及喊出口,她那极为注意外貌的皇兄便已经光荣挂彩了。   “云小优!”上官熔恨恨吼道,他没有去摸自己的脸也知道自己此刻已经鼻青脸肿了。三番两次被打,这次甚至打到了脸,是可忍孰不可忍!   站在一旁更加惊慌失措的怜惜甚至可以听到他的牙齿在咯吱作响。   “青童,给我捉住他,不惜任何代价捉住他!”若是前几次的打因为于他有助他可以放过她,可是今日她三番两次挑战他的尊严,是可忍孰不可忍!他闷声叫嚣着,眸底深处的杀气暗暗喷薄。   不惜任何代价,哪怕要了他的命! 第九章现在的她真的很痛苦   “哥,不要!这只是一个误会,求你不要伤害他!”怜惜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带着几分惧意眼光灼灼地望向上官熔。   “晚了。青童,唤他们都出来,不惜一切代价捉了他!”他又一次吩咐。   身后的小厮知道事情已成定局,为难地看了看怜惜后,只得将六名打手又唤了出来。   介于前一次的惨痛教训,他又替上官熔加了一句:“捉不住他,拿你们是问!”   “是!”六名打手齐声俯首答应。   六人快速抽出佩剑拥上去将云小优团团围住。只是他们心底仍有些阴影存在,灰暗剧痛的经验告诉他们,这个小个子相当不好对付啊!   他们一手举着剑,另一只手却不约而同地扯着身下的衣服将身下的重要位置盖得严一点,更严一点……   明晃晃的刀光唤醒了小优的警觉,但是她又怎么会怕!   她清亮的眸子带着点点调皮的笑意扫视着严阵以待的几个手下败将。   想要捉她,可没那么容易!   但是,好女不吃眼前亏,他们几个人可是都拿着刀,明显自己会斗不过他们。   所以……   “哎哟……痛死我了!”被几个青衣打手围在中心的云小优立即倒地,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小脸紧皱着,看上去极为痛苦。   被几个青衣打手围在中心的云小优立即倒地,捂着肚子满地打滚,小脸紧皱着,看上去极为痛苦。   这几个青衣汉子从没遇到过对手忽然倒地打滚的情况,一时没了动作,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保持着进攻的姿势面面相觑。   “哥,快送他去看大夫吧,快啊,他快痛死了!”怜惜开口央求,心疼地看着痛得流出了汗的云小优,语气里极是关切。   云小优表演得极为卖力,都出了一身汗还没有听到上官熔有什么动作,开始在心里大骂起来:见死不救、为富不仁的的大白痴,咒你生了孩子没p眼,娶个媳妇就爬墙!   某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表演的英俊王爷没来由地连打了几个喷嚏,听到怜惜苦苦地哀求捏了捏酸涩的鼻子斜睨着云小优幽幽说道:“送他去熔王爷医治吧,那里有最好的大夫。”   什么?云小优懵住了,他为什么送自己去什么王府,难道那里是他的地盘?   “啊!痛死我了,快点带我去看大夫!再晚一点我就死了……”云小优只得表演得更卖力了一点,傻子才要去那个什么王府,那样不是自投罗网?   听到云小优大叫的怜惜略一思索道:“对啊哥,王府距离这里速有很远的路程,可是小优的病拖不得啊!”   上官熔微低着头,右手小心地抚过自己带着乌青的鼻翼,粉润饱满的唇轻轻勾了勾:“不必担心,左五左六最近刚学了些轻功,让他们二人带他回去用了不一柱香时间。”   “哦,这样也好。那就让他们马上就走吧。”怜惜急道。   云小优开始在心里尖叫,不带这样玩的,落在人家地盘上,她堂堂一代女侠绝不就变成任人宰割的下酒菜了!   这下惨了,打也打不过,逃也逃不了,师兄啊你快来救我吧!   现在的云小优表情真的很痛苦……   上官熔挑眉一笑:“就听怜惜的,左五左六,带他回王府。小心看护着,路上绝不可出差错。”   有心的人都听得出来,他不许她半路逃跑,云小优更听得出来。   “不要!”云小优大叫着从地上弹跳起来,对上官熔讨好似的讪讪笑着:“我现在觉得好点了,就不劳烦上官大哥了。在下告辞,告辞!”说着便拱手施礼,小脚开始往后迈,暗提真气,转身准备施展轻功开溜。   “慢着。”带着冷意的声音心服慵懒地响起,上官熔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肩头。   云小优呵呵干笑两声:“韩大哥不用送了,我自己走就可以了。”脸上笑得极为狗腿,心里却在大骂:这个废物不会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吧,不然抓她的手为什么那么大力?   好,让你抓!云小优一瞪眼珠,一扭脖子一口便咬住了她肩上那只铁钳般的手。   上官熔手上毫无提防地被狠咬了一口,条件反射地将手往回缩,云小优趁机旋身而起。   “左五左六,抓住他!”上官熔捂着手背沉身吩咐道。   说时迟那时快,云小优刚升到半空便看到了左五左六甩出的剑花。   云小优手无寸铁,只得徒手应对,没几招之手便险些被躲闪不及的剑尖刺中,虽然最后只是衣服被挑破,她还是感到了危险的临近。   被逼急的云小优如同一只发了疯的小兽,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紧张起来,双眼微眯,全神贯注地应付着一轮接一轮的进攻。   渐渐地开始力不从心,情况越来越被动。   “哥,请你让他们住手中,不要再打了!”看着渐渐被逼入绝境的云小优,怜惜双眉紧紧锁住,苦苦哀求。   上官熔却一边抚着被咬伤的手背,那里已渗出血来,一边好整以暇地冷眼看着云小优做着困兽之斗:“除非他肯乖乖跟我走,否则……”   “哥,你在我们兄弟姐妹中一向是最温和善良的,你能不能就饶了他这一次,我保证他再也不敢了。”怜惜的眼中已涌出泪花。   上官熔看着怜惜,叹息着仰头闭目:“我温和善良就要比别人多忍受些吧,甚至要被一个山野草民欺负……”   似在说与怜惜又似在自言自语。   说着说着,眼泪又滚了出来。   美人落泪,让人看着都心疼。   虽然他是个男的。“哥……”怜惜还想求他,可是他说的又何偿不是没有道理,这天底下有几个人胆敢三番两次地殴打一个王爷。因为被打,前些日子三皇兄已经多日没有上朝,虽说他告的是病假,背地里却有很多人在嘲笑他的软弱可欺。而他们的大皇兄甚至找上门去奚落他……   “啊……”云小优一声惨叫,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左臂,那里被左五生生刺出了好大一道伤口,鲜血顿时喷涌出来。   怜惜眼泪终于抑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小优,你快向我哥道歉让他饶了你啊!”   “不行,我才不要跟一个没有人性的废物道歉!”云小优放开伤口继续拼尽全力地与左五左六过招,坚毅的眸子里有一种视死如归的决然。   上官熔眼光一沉,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被那股决绝震撼了一下,娇红的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还不习惯,没有出口,待他终于想要说,一个人影便如疾风一般闯进了他的视线。   “小优,快走!”韩夜的出现对于此时的云小优就像冰冷黑夜中的一束暖光,紧绷的小数点脸霎时明亮鲜活起来,小巧的唇因着失血已经开始苍白,却仍旧顽强地绽放出一个晨光般明媚的笑脸。   上官熔眼光一沉,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被那股决绝震撼了一下,娇红的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只是还不习惯,没有出口,待他终于想要说,一个人影便如疾风一般闯进了他的视线。   “小优,快走!”韩夜的出现对于此时的云小优就像冰冷黑夜中的一束暖光,紧绷的小数点脸霎时明亮鲜活起来,小巧的唇因着失血已经开始苍白,却仍旧顽强地绽放出一个晨光般明媚的笑脸。韩夜飞身将云小优护在怀中且战且退,云小优瞥了一眼上官熔,对于韩夜的到来,他似乎没看见一般不做任何命令,只冷然看着,似乎事不关己。   云小优暗想他不会被二师兄给吓傻了吧,于是靠近韩夜耳畔诡异一笑:“师兄,借你的硫磺飞弹一用。”   韩夜已然明白了她的心思,明知这样于自己不利却也顾不得许多,从怀中取出一颗飞弹悄悄交到她手里。这次她受了这样大的委屈,怎能不纵容她一次?   此时,韩夜一人便将左五左六的攻势挡住,躲在她怀里的云小优看准时机便将硫磺飞弹直直地向上官熔投去。   感觉到安全的云小优仿佛一下被抽了力气,疲惫地向韩夜怀里倒去。   “小优……”浓烟边缘处,怜惜遥遥向她唤道,她的眼神里满是担忧。   “怜惜,等我,我一定带你回蝶谷!”她吃力地抬起头用上了用身力气向怜惜大喊,声音落了,她便瘫倒在韩夜臂弯,彻底失去了意识。   此后,京中又传言,第一美男子熔王爷被打到毁容,许久出不了门。据传很多人怀着去看笑话的心情去探望熔王时,只看到床上横卧着一名从头到脚缠满了绷带的人。   待云小优醒来时,已是第二天傍晚。   睁眼,便看到了韩夜,许是整夜在守着她,他一向光洁的下颌上居然冒出了青青的胡碴。   “师父呢?”她眼光扫着四周,她这次打架打得过头了,师父不会生气了吧?   韩夜怎会不懂她的心思,轻笑:“师父怕你醒了他忍不住骂你,早出去了。”   云小优长舒一口气,这样她可就放心了。   “你真想带怜惜回蝶谷吗?让师父也收她为徒吗?”想到她昏迷前两人的互动,他无奈地笑,师父早就说过,除了云小优之外,他不会再收女徒弟了。   某师父在十里之外边擦汗边无限哀怨地感慨道:女徒弟,犹其像云小优这样的女徒弟实在太闹心了,我这老胳膊老腿老心肝的折腾不起啊!   言归正传,听到韩夜的问话,云小优邪邪一笑:“不是让师父收她为徒,是收她做徒弟媳妇。”   “此话怎讲?”   云小优斜睥他一眼,鄙夷道:“你好笨啊,出去别说是我云小优的师兄。”她恨铁不成钢地叹道,“不就是给你当媳妇嘛……”   韩夜一边冷汗一边失笑:“不可能。”   “为什么?”   韩夜神秘一笑,也学她的样子道:“你好笨啊,出去别说是我韩夜的师妹。”   “你!”云小优跳脚中。 第十章传说中的小姐回来了   因着云小优能吃能喝的特质,她的伤势好得很快。   话说这一天,她那败家师父极为严肃认真地将她唤到客厅,摆出一副极为庄严肃穆的表情对她道:   “小优啊,师父跟你说件事,你一定要挺住啊!”   云小优:“只要师父您不把我卖了换酒喝,我就一定能挺得住。”   某师父继续庄严肃穆:“此事极为重大,你一定要挺住。”   云小优:“我挺得住,您快说吧。”   某师父:“你真的一定要挺住啊!”   云小优怒:“你快说!”   无数脏话省略腹中……   某师父郑重地轻咳一声,道:“你,你娘她,病得很重,想见你最后一面……”林有道头半垂下,边说边叹着气,似乎情况极为恶劣。   “我娘生病了,很严重?”云小优心里咯噔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惶恐,有些不知所措地扫了扫四周,转身便往外走,“我,回家!”   娘,你等我,你一定要等我!   丞相府。   “夫人,夫人,优儿要回来了!”云相将手中的信鸽放飞,拈开手中的扫纸条囫囵地看了一眼上面的字便扬声向夫人说道,清癯的面孔上,细细的皱纹因着狂喜而绽开了不少。   “啊!优儿回来了!那,那……”云夫人一听到消息更是慌了手脚,“老爷,我,我该……”   “快,快躺到床上去。”自是云相遇事镇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床前,将床上的锦被扯开。   云夫人在侍女的帮助下手忙脚乱地脱掉外衫,躺回床上,面上的喜悦之色却是怎样也掩饰不住,被子底下的手脚依然有些微微的颤抖。   云相看着夫人的样子,快速将她发髻上的珠花一一取下,下看了看,现在应是差不多了,于是又对下人吩咐道:“快药器取来!”   几名小丫环手脚利落地将正熬着的药器端回了寝室,药香很快弥漫了整间屋子。   云相与夫人相视一笑,这回真的像了。   “对了老爷,重病的人不是要在头上缠上头箍吗?”云夫人忽然想到。   “对,小竹,快将夫人最喜欢的那条云锦头箍取出来给夫人系上。”云相吩咐着。   “是。”小竹乖巧应了,很快取出来给云夫人系好。   “好。这下准备妥当了。夫人你躺好,我去前厅等着,优儿一到我便带她来见你。”云相喜不自胜地嘱咐完夫人便急不可耐地往前厅去了。   云夫人努力地收起笑意,往被子缩了缩身子,闭眼做出痛苦状,并不时地“哎哟”两声。娘,你不要有事!娘,你一定要等我!云小优心里默念着,紧皱的眉心一直没有舒展,她将背在身后的大口袋抓紧了一下,蹭的一下便跳上了云府后院的围墙,据她所知,这是距离她娘的卧室直线距离最近的一条路。   此时,云府多数人都在前厅里等待着云家唯一的小姐——云小优的现身。府中人都知道她是云相和夫人的最爱,她在老爷夫人心中的位置那是比几位少爷加起来都要高。所以,但凡没有紧要工作的人都去了前厅陪着老爷等候着这位大小姐的现身。   可是,所有人从朝阳初升等到日头正中都没有等到这位神秘的小姐。   于是乎,云相急得团团转。   而卧室中,云夫人也因为一直闭着眼,等着等着便睡着了。   云小优进入云府如入无人之境,风一般地飘到了云夫人的卧室门前。   刚进室内,一股浓浓的苦涩的药味便扑面而来。那一瞬间,云小优的眼眶便湿润了,胸口仿佛被大石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再想想师父告知她娘生病之事时的态度……那一瞬间,她终于感到了死亡的恐惧,就是当日与上官熔的手下激战,她赤手空拳地以一敌二都没有这般地恐惧过。   娘,你在哪?   她跌跌撞撞地摸到了云夫人床边,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云夫人头上缠绕的白色的带子。   白的,白的?白的!难道娘她……   心里骤然一阵刺痛,云小优的眼泪便如断线的珠子般扑簌簌滚落,大滴大滴的泪珠滴落脚边。   背后的口袋狠狠砸落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而云小优的心里更是阵阵的钝痛,她扑通跪倒在地,趴在地上哭喊着:   “娘,娘……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能死啊,我都还没有见你最后一面你怎么能死呢?娘你醒醒啊……你怎么就死了……”   云相得到丫环们的消息便匆匆赶到后堂卧房之中,未进门就听到云小优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一怔顿信了脚步,之后便急急两步跨进屋内,刚绕过屏风便便到一身男装,跪在床边哭得好不伤心的云小优。她头垂得很低,瘦小的肩膀随着哭泣微微抖动着。   云相再也听不下去了,眉心倏地蹙起,大喝一声:“云小优!”他抬手指着她微怒道,“你这个不孝女,你在哭什么?”   这一声大喝不仅吓住了云小优,就连睡梦中正与宝贝女儿团聚的云夫人也被惊了一下,慢慢从美梦中转醒。   云小优慢慢从地上起来,转过哭得有如梨花带雨的小脸,眼睛已红肿得像个桃子。泪眼朦胧的她看到云相之后又“哇”得一声哭了出来:“娘死了,娘怎么就死了?……”“呸呸呸!”云相怒意更盛,“说什么鬼话,你娘活得好好的,你居然敢咒她死……你,你这个不孝女!”云相指着她的鼻子数落完,便气呼呼地坐到了云夫人床前。   “你说我娘没有死!”云小优瞪大了红肿的眼睛,拿袖子胡乱地抹了抹腮边的泪,走到云相身边,指着云夫人头上缠着的白色丝带疑道:“娘没死为什么要给她系白布,不是人死了才披麻带孝吗?”   “你!”云相怒火又起,抬手又指着她的鼻子,话未出口却又语结了,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女儿如何能给她说明白?   强自压下怒火,他是始终要让她明白的,此时在家中闹笑话还可中,以后若是出了嫁在夫家丢了脸那可就是真正的丢人现眼了。   “你娘系的那不是什么白布,那是云锦,没看到上面还有刺绣吗?”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语气。   “刺绣?不是让被子一遮没有看到吗?”云小优讪讪,声音较平时低了不少。   “再说,人死了也不是死人自己披麻戴孝,而是亲人给他披麻戴孝!”这个女儿居然连这点常识都不懂,传出去还不把他云相一世的英名给毁了。   “噢!”云小优恍然大悟,小眼珠骨碌一转道,“就是说如果有一天爹死了,爹自己不用披麻戴孝,我和娘娘还有哥哥嫂嫂们都要给爹披麻戴孝了。”看吧看吧,她可是学得很快的,甚至还会举一反三呢。   “对啊。”云相点头应着,可是这话听着怎么会这样拐扭?   躺在床上的云夫人听到父女俩的对话终是没有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云小优狐疑地看了看她爹,最后把视线锁定在了那条被子上。   云小优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欢笑道:“快看呀,娘醒了!”   被子下探出一张笑得极是虚弱却分外灿烂的脸:“优儿回来了。”   云相对夫人的表演极为满意,却正想该怎么给她这活宝女儿解释夫人刚刚的那一声笑,却听云小优道:“娘一定是听到我的声音太激动了,病都要好了一大半了吧!”看吧,某人就是格外的自我感觉到良好。   “娘得的是什么病啊?也不知道我给她带的药有没有用。我可是把我师父从蝶谷带来的药全部都扛回来了呢!”看到她娘没什么大事,云小优终于放下心来,小手丝毫不费力地从地上拎起她扛回来的大口袋,献宝似地递到云相面前。   全部扛回来了,全部扛回来了,这几个字反复在云相脑海里转着,他仿佛能看到某师父正对着空空的药房一边抹着鼻涕一边抹着眼泪……没人比他更清楚林有道对药材的重视,可是他的宝贝女儿居然为了她娘亲的一场小“病”掏空了他随身的药材……   算了,反正已经拿了,也没有再还回去的道理。云相窃喜,优儿拿到的药说不定就连皇宫里都不见得有呢。   见自己的宝贝女儿拿得毫不费力,云相便伸了双臂去接,哪知还未接稳,他便已经不能承受那口袋的重量。   “爹,你怎么连这点东西都拿不住!”云小优好眼急手快地将口袋接住,不忘给他老爹一记嫌弃的白眼,“从明天起你就跟我一起练功吧。”   跟她一起练功?云相浑身一颤,他这宝贝女儿该不是真的急着给他披麻戴孝了吧。转身偷偷擦了把汗……   云相就是云相,有着瞬间转移话题的能力,他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云小优,不满道:“你娘还病着,不要在这里打扰她休息了。赶紧回房把你这身衣服换下来,不男不女的成何体统?”   云小优撇嘴:“这衣服有什么不好?”她转头盯着身边的丫头小菊,走过去扯着她的裙摆嫌弃道,“穿裙子有什么好,你看小菊,她能踢腿吗,能下腰吗,能倒立吗?”   小菊脸一红,头低垂着吞吐道:“小姐,奴婢们平时不用踢腿、倒立的。”   “你们不用,可是我用啊!”云小优扬着小脸,不以为然。   云相受不了的瞪眼:“够了。小竹小菊,马上带小姐回房去换女装,衣裙头饰一样都不可缺,换好后带小姐到客厅,否则重罚你们。”   “是!”小竹小菊乖巧应道,老爷的要求本就理所应当。   “爹,我不要穿裙子!你喜欢你去穿!”云小优也瞪着眼大声抗议。   小竹小菊低垂着头却是同时忍不住掩嘴窃笑。   “小竹小菊!还不快去,想要受罚吗?”云相眼中的怒意证明他马上就要真的生气了。   小竹小菊一人扯起云小优一只手臂央求道:“小姐,可怜可怜我们吧,咱们去吧衣服换了吧,又不会让您少块肉。可是如果您不换,我们可能就会多很多肉了(被打肿)……”说着便拖着她走进了她的闺房。 第十一章女子无才便是德嘛   没过多久,房中突然传出一声恐怖的尖叫。   云小优一双眼睛瞪得铜铃般大小,手指摇摇晃晃地指着铜镜里:“那是我吗?怎么比鬼还难看!”边说边用手指大力地抹擦自己脸上画得很是精致的妆容。   “小姐,您千成不要擦啊!”小竹小菊无奈地唤她,“这可是现今京城中最入时的妆容啊!”   云小优抓狂:“不要!我要洗脸,不画这什么鬼妆!”说着便起身向门外冲去,还不忘补充一句,“本小姐可是很爱美的!”向门外努力冲去的云小优却是忘了提起裙摆,抬脚便踩住了裙角,直接扑倒在地,华丽丽地摔了个狗啃泥。   小竹小菊不约而同地双目圆瞪,迟疑着要不要过去将她扶起来。   云小优恼火地捶地,都怪这条破烂裙子!   “小菊!快拿我的剑来!”保持啃泥姿势的云小优手臂慢慢支起身子从,从地上站起来,拿袖子狠狠地抹净了嘴,小脸上有种壮士断腕的豪气。   “小姐,您要剑干什么?”小竹小菊困惑地交换了眼神,她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她们都听说有很多官家小姐不拿她们这些下人当人看,动辄就拿她们开刀,稍有不慎就可能丢了性命。而且她们家这位小姐是习武之人,杀起人来不是更……   “不要罗嗦,快拿来!”云小优愤愤地盯着在地上拖了半截的裙摆,眼里快快要喷出火来,好像那裙摆是她的杀父仇人一样。   小菊看着云小优那仿佛要吃人的目光,更加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她看着小竹迟疑了许久,最后终于咬牙去拿剑。她双手捧着剑走云小优身边,低垂的头根本不敢看向剑身,她双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而且越靠近云小优抖得越厉害,以致整把剑都跟着她颤动了起来。   站在原地不敢动的云小优一把抓信剑身却因着习武感觉较常人敏锐,她明显感觉到手中的剑抖动得越来越剧烈。   “小菊,你害怕?”她直接把剑从小菊手中抢过来。她不以为然地盯着小菊怕得要死的表情,心里分外地不屑:不就是一把剑吗,也会怕成这样?果然是没见过世面小女子!   小菊扑通跪倒在地,头垂得低低的。而她后面,小竹也跟着跪下了。   “你们这是怎么了?”云小优睁着水汪汪的双眼迷惑不解地看着这两个好像犯了大错的小丫头。   “小姐,不知道您好是要自己寻短还是要杀了我们两个,只求小姐看在我们服侍了老爷夫人这么多年的份上……”小菊开始了抽泣。   越说越离谱,云小优一头雾水:“我们什么要寻短,为什么要杀了你们?”   “啊?您好不会是杀了我们再寻短吗?”闷头抽泣的小菊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猛然抬头看着云小优。   云小优表示快要被这两个想法格外奇特的侍女给气疯了。   小竹大概稳重些,看此情形开始怀疑她和小菊刚刚所想是否正确,于是试探地解释道:“因为我们服侍不周,导致小姐刚刚摔了那么大一跤……那一跤摔得小姐形象全无,而且还被我们两个看到了……所以,您拿剑,要么是因为您受了委屈要寻短,要么就是因为我们服侍不周而处置我们。”   说完,抬头眼光迫切地盯着云小优……   片刻之后云小优仍没有任何反应,于是小菊也抬起了头,眼光更为迫切地看向了云小优……   “啊?哈哈哈……”半晌之后,终于想明白的云小优终于爆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   两个仍在跪着的小丫头不约而同地抹了抹冷汗:这位小姐果然很是恐怖!   云小优笑得捧起了肚子,一只手臂来回地指她们俩,想说什么却因着笑说不出来,总之这两个小丫头太有想象力了。   “你们看着,我拿剑是要这样的!”云小优终于止住了笑,故弄玄虚地看着她们,慢慢拔剑出鞘……   小竹小菊同时瞪大了双眼,一半害怕一半期待地看着她……要死也要死个痛快……   胆小的小菊甚至吓得把眼睛半眯了起来……   只见云小优提起剑刷刷几下便将自己的裙摆削下了一大截。   “大功告成!”云小优将剑甩回鞘中,得意洋洋地从一堆裙摆中踏了出来。   小菊终于咽下了口水,将一直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起来吧!带我去洗脸!”   云小优说着,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卧房,留给小竹小菊一个高大黑暗的背影。   “爹!我来啦!”云小优风风火火地走进客厅,小竹小菊头垂得很低,小心翼翼地在后面跟着。今她们俩在小姐面前可是把脸都丢尽了,没脸见府中的人了。   厅中主位上端坐着喝茶的云相将手中的茶盏一放,目光锁定在俏丽地笑着大喇喇走进来的女儿身上。只见她头上繁复地盘着时下流行的飞云髻,乌黑如墨的发间星星点点地缀着粘了粉色羽毛的嵌珠珠花让她整张小脸都泛着活泼灵动的色彩。   然而再看向她那一张笑得堪比春天灿烂的小脸时,那整张小脸上却看不到半点脂粉,哪怕是最基本的胭脂也是半点都无。   身上一件桃红洒花春衫,而下摆却直接给去掉了半截,裙下一双鹿皮小靴清晰可见。这身装扮,在这颇重重礼仪的当下若是穿出门去可是要被人鄙夷的。更何况今天,她要见的这位人物可是……   云相脸色一沉,厉声喝道:“优儿,裙子都被你截成这样了,成何体统?”   云小优撇撇小嘴,有必要生那么大气吗?她不满地解释道:“原先那裙子那么长,很容易摔跤啊,您就那么想看着你的女儿整天摔得鼻青脸肿跟猪头一样吗?”   “胡闹!”云相怒意更甚,“言语粗俗,如何见人?”   “云相息怒!”坐于云相下首的白须老翁出言劝道,“小姐初出山林,要慢慢教。依老朽看来,小姐动作轻快,思绪灵敏,是可造之才,只要勤于学习,他日必定有所成就。”   后来在他的一番调教下云小优果然是有了一番震惊众人的造诣,这是后话。   言归正传。   听到白须老翁的求情,云相脸色慢慢缓和起来:“秦先生谬赞。”言毕又严肃起来看着云小优道,“优儿,这位是京城最有名的秦先生,从明日起便由他亲自教授你琴棋书画,你要用心学习,不可调皮顽劣。快来拜见先生吧。”   “爹!”云小优见势不对撅了小嘴开始撒娇,她记得自小她爹便对她这招没有招架之力。她走到云相身后,乖巧地给他捶着背,“我才刚刚回来,您是不是要让我休息几天啊?而且这琴棋书画学来有什么用?”   被她软语一番,云相脾气倒也柔和不少,语重心长道:“你那你个哥哥哪个不是京城有名的才子,这是云家的荣耀!”   云小优小嘴一撅:“我又不要做才子!”   云相一噎,略一思索又道:“那你嫂嫂们哪一个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这样不就是才女了吗?”云小优:“我不要做才女,女子无才便是德吗?”   云相气得站起身,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她:“哼!你从头到脚地看看你自己,你哪里有一点有德的样子?!”   云小优被她爹盯得心里发了毛,只得挠着头皮讪讪笑着。   “好了,此事是你娘决定的,你如果不想你娘生气病情加重,你现在就跪下拜师!”云相最终的判决,语气里是毋庸置疑的肯定。   “爹……”云小优的垂死挣扎未起任何作用,只得委委屈屈地下跪,女儿膝下可是有黄金的…… 第十二章死对头的真面目   “云相不在,我们去书房等着,你们不用伺候了。”上官灿对云府的下人们吩咐着,他是这里的常客,对云府已是极为熟悉。   下人们退下后,上官灿环顾了下花园四周,神神秘秘对他身边的上官熔说道:“听说云相唯一的千金从外游学回了,不知她长得怎么样?”   上官熔习惯性地蹙了下眉,脸色平平:“与我们何干?”   上官灿双目一瞪不以为然道:“下月的宫宴难道也与我们无关?”   他将双手自背后一握,竟是一脸向往之色:“从外游学的女子定是有些见识,和那些只会弹琴绣花的千金小姐不一样。说不定,还是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子呢!”   对于小弟对仙子的向往,上官熔垂眸半是含羞地淡然一笑:“那请父皇给你们赐婚如何?”   “不要,不要!谁知道她长得是美是丑!这女子呢,太丑了不好,影响胃口;可是太美了呢也不好,就像与三哥你指腹为婚的陆华浓……”说到陆华浓,他猛然看了上官熔一眼,及时住了口。   而上官熔这里,已经泫然欲泣……   “三哥……你不要这样啊,我不说了,我不说她了……”他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两下,满是歉意地想要转移话题,“这,书房在哪里?这云府我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   上官熔扭着纤长的身子径直走在前面,将上官灿甩出很远。   他气呼呼走着,水波粼粼的一双桃花目中充斥着噬人的阴骛,但仅仅是刹那,会让人误以为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跟在身后的上官灿苦着脸假假地拍了自己一个耳光,自己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明知道在三皇兄面前陆华浓是一个大忌,偏偏自己还……   穿过花园,上官熔带他走入一道垂花月洞拱门,进入一个安静雅致的院落。   上官灿悄悄往上官熔脸上扫了一见,见他脸上虽然还挂着没有风干的泪珠,脸色却已恢复如常,心知已无大碍便放下心来。   “云相已经回来了吗?”上官熔云淡风轻地柔柔道,媚眼如斯。   上官灿瞧了瞧书房的正门,那门是开着的,于是两人一同抬脚走去。   距离门口还有几步的距离时,一道白影忽然向他们袭来。   上官灿会些功夫,本能地出手一挡,那物体却砸到了他身边的上官熔身上。   “皇兄,小心!”他急急将上官熔往旁边拉了一把,待那东西落地才看清原来只是一个纸团。   上官灿轻舒一口气,好在只是虚惊一场。谁料刚想迈开脚步,又是一团白影飞来。   上官灿一笑,利落地将那纸团接在掌心,展开一看,竟是一幅丹青。   他对着光线仔细地看了几遍,却没能认出画得是什么。   “皇兄你看看,这画的是什么?”上官灿笑道。   上官熔也是看了许久,拭探性地弱弱地道:“难道是……青虫?”   “不对,画的是鲤鱼。”上官灿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拿手一指,“这里有题字,鲤鱼跃龙门……”   话音未落,却是一团黑影又飞了过来。不偏不倚,正砸到了上官熔的额头上,浓黑的墨汁顺着他的额头脸颊纷分流下来,一直流到了他月白的长衫上。   被打中的上官熔痛呼一声,抬手捂住了被砸得瞬间肿起大包的额角。   “谁?是谁在里面乱丢东西!”上官灿火了,冲里面大叫了一声,接着便痛惜地看着上官熔,面对着他满头满脸的墨汁,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听到叫声的云小优从屋子里面直接跳了出来,她一早就被她爹强令着练画,早就不耐烦了。   出了房间得到自由的云小优第一眼便看到了被墨汁泼了一身的上官熔。当然因为此刻他的脸被浓墨染黑了半边,云小优并未认出他就是那个欠扁的上官熔。   “你们是谁?”云小优边着被染成黑白相间的上官熔边问着,当然心思并未放在人家的回答上。当染上官熔与上官灿一个痛得叫不出声,一个被她的装束震撼得失了语,也没有功夫去回答她没有诚意的问话。   忽然,她的目光锁定在他的衣衫上,她将眼睛凑到他衣服上,当然离他很近很近,近到平日里某王都会大叫非礼。   她边看边喃喃道:“这竖的像山,横的像水……这不就是现成的山水吗?”   云小优眸光一亮,惊喜大笑,乍然便往外冲去,边跑边扬声大叫着:“爹,爹!我会画山水画了!”   而书房门口已成雕塑状的某王,脸色却比他脸上的墨法还要黑……   上官灿双眼大睁,嘴巴大张地紧盯着她离去的方向,良久,脸上的惊终于化成了喜……   难道,她就是云相那神秘的女儿?   “爹!爹!我会……”云小优“啊”地一声在拐角处撞进了一个宽厚的胸膛里。她猛然抬头,瞧着她爹献宝似地一笑:“我终于知道怎么画山水画了,您快去看看!”   “哦?真的?”云相面色一喜,有些难以置信,她的山水画昨晚还如鬼画符一样,一晚之后能有多少进步?   但转念一想,她这女儿刚出生时就被一位世外高人断言并非常人,所以在她身上若有什么奇事发生,应该也是很正常的吧。   云小优拉着他一路往书房跑走去,刚要走进垂花仪门,便看见了正往外走的上官熔和上官灿。   “老臣参见二位王爷!”云相边下跪行礼边拉着云小优见礼。云小优瞥了瞥他们,原来是什么王爷,没好感,嘟着小嘴极不情愿地学着她爹的样子跪下了。   云相起身后,第一缕目光便落到了上官熔脸上,不由地惊讶:“熔王殿下,您这是……”   上官熔的脸上的墨虽然已被抹去了大半,可是仍留下不少墨迹,而他的脸色此刻更是阴沉,柔弱却冰冷的目光横扫向没有丝毫做错事的自觉的云小优。   云相看到上官熔的眼光便知道事情定是与他家这宝贝女儿脱不了关系,遂脸色沉沉地看向她。   云小优此时有些讪讪,却仍笑着道:“是我扔的砚台,他偏偏就用头接住了。”她用眼光瞄了瞄他的衣服献宝似的说道,“可是爹你看,他这衣服上的山水是不是画得很好,很有力度?”   云相脸色越来越难看,阴阴地盯着她气恼道:“你这个不肖女,冲撞了熔王殿下还在这里阵阵有词!还不快跪下给殿下陪礼道歉!”边说着边扯着云小优让她跪下。   “爹……”云小优不依,挣扎着就是不下跪,“我扔东西时明明是他一声不响地站在外面,我又不知道,为什么要给他道歉,还要下跪!我云小优的膝盖才没有那么不值钱!”“你叫什么?”上官熔抬头,目光落在面前年纪不大气性却很大的小女子身上。   云小优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别过脸去。   “回殿下,老臣这不肖女名为云小优。”云相低垂着头,满是愧色。   “你就是云小优!”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显然是两位王爷同时发出的,云相更是惊奇,目光轻轻扫过身边神色各异的三个年轻人。   上官熔盯着她仔细地看了几遍,终于冷幽幽地道:“云小优,果然是你。”   上官灿嘴巴大张,下巴都快要掉了下来,他早听皇兄说过他与云小优的纠葛,可是三番两次痛打王爷,甚至还想要带怜惜私奔的人竟然是个女的!   冷眼看着她,上官熔竟然开始笑:“云相,你这女儿好厉害呀,女扮男装殴打王爷,拐骗公主……还有什么你不敢做呀!”   殴打王爷,拐骗公主……   云相被吓得惨白了脸,双腿一软跌坐地地,他不禁全身发抖,殴打王爷已经足够让优儿人头落地,还有这拐骗公主,这还让不让他们一家上下几十口人活命了? 第十三章语出惊人   云小优不以为意,仍然别着脸,不满道:“你们可没告诉你是王爷,更没说怜惜是公主,不知者无罪,是吧。”   “等等!”云小优忽然反应过来,瞪大了乌溜溜的眸子直直看着上官熔,一眨不眨地着他那张黑白相间的脸……   她的一张小脸上怒色越来越多,越来越盛:“上官熔!你是上官熔,什么狗p熔王爷,不过是一个黑白不分为富不仁草包加花瓶的娘娘腔!”她咬牙切齿地叫嚣着,右手抚上仍会隐隐作痛的左臂,她的眸子开始冰冷,“真后悔没有把你打死,为民除害!”   “云小优,够了!”云相怒喝,“再敢胡言乱语,我先把你打死!”   此刻上官灿的心里已不仅仅能够用震撼来形容,他们这些皇子从小到大,有谁敢这样说他们一句,更别说是这种毫不避讳他们身份的露骨的批判。   但是他更好奇,他的皇兄究竟做了什么事,让云小优对他有了这样的成见?   此情此景,也只有他能救她了。   “皇兄,云小优说的虽然很大逆不道,但是也不无道理,她毕竟不知道你和怜惜的身份,看在云相的面子上,你就饶了她吧。”上官灿这和事佬做得很称职。   上官熔轻嗤一声,冷冷盯着她,见她紧紧捂着的左臂,忽然想到她上次是带了很重的伤离开的,怪不得她对他的敌意比以往更甚了。   他低垂了头,仿佛在极力地隐忍着委屈,可是眸子里却已如冰山熔解一般,开始松动了。   “哼!”上官熔轻哼一声,扭头便往外走了,眼里还有淡淡的委屈,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他对那小女子最大的宽容。   上官灿大喜,没想到皇兄竟然这样就做罢了。   虽然很为云小优高兴,但一想到皇兄本就是这凡事不争,吃尽委屈的性子,也不由地为他难过。   “云相快起身吧,皇兄已经不计较这事了。”他将云相扶起,眼光看向云小优她仍旧冷着一张粉黛未施的小脸往上官熔的背后射着眼刀,不由勾唇一笑。   待上官灿与云相告了辞,云小优看着二人的身影终于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终于地哼了一声,转身回房去了。通过刚刚不经意间在上官熔衣服上画出的山水,她想到了一个新奇的画法,她要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而刚刚被上官灿扶起来的云相在确定他们真的走了之后,又一下跌坐到冰冷的地面上。他的脑海里还在回放着云小优与熔王的对话:她拐了公主,打了王爷……还不止一次……   她,他家的宝贝女儿还干了些什么……   这些,不是想要他的老命吗?难道他云家满门的命迟早要葬送在她的手里?   不行,下月的宫宴他绝不允许皇上说的那种事情发生,不能,绝对不能!   “爹,你刚刚说什么,不用学琴棋书画了?”云小优眸子大睁地问。   “是啊,是不是要谢谢爹?”云相看着陷入思索的女儿,笑得像在献宝,“爹是不是很体贴?”   哪料云小优却撅了小嘴:“不好。我要学。如果我不学,再把娘气得病情加重怎么办?”   “你不是很讨压那些东西吗,是你娘说你不必学的?如今又是怎么了?”   云小优神秘一笑:“因为我发现了其中的妙处。”她向云相挥一挥手,往书房的方向跑去,“爹我去上课了。”   “优儿,优儿!”云相想唤住她,哪还有她的影子,只留下花园小亭中他自己独立背影和微不可闻的叹息。   ——   相府大门外,两辆马车已准备停当,一前一后静静排列着。   后面的马车旁,云小优满是担忧的脸孔上带着丝丝焦灼:“您就不要去了嘛,病才刚好,不能累着!”   “我根本就没有……”云夫人险些说漏了嘴,显然是精心装扮过的脸上快速浮过几分后怕。   好在云小优并不是心眼特别多的孩子,没有怀疑,只是随口问道:“根本没有什么?”   云夫人自然要比云小优精明些,及时更正道:“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嘛。我已经完全康复,跟以前没有什么两样了。”   一度以为她娘以经归天了的云小优哪会相信,挖空了脑袋引经据典道:“子曰:病来如山倒,病去如……如什么来着,”她伸出小手抚了抚脑袋,“总之,病来快去得慢,这一回如果为了我您再有个三长两短,我……”   “又在说什么胡话,你就不能巴望你娘点好!”云相边走过来边冷眼瞪着云小优,这孩子说话都不让人省心。   “我没想说来着,可是娘就是不听劝,非说不放心我。皇宫又不是吃人的地方,有什么好怕的?”云小优不服气地撇嘴道。   云相不语,只是从头到脚地打量着女儿今天的这一身毫不出彩的妆扮,单从外表看来,定是泯然于众人了。   而且她针髭女红样样不通,琴棋书画门门不会,定然不会在宴席之间献什么技艺,如此想来,她定然不会引起皇室中人的注意了。如此一想,云相倒是放下了心情。   他无奈一笑,第一次感觉女儿的缺点原来是好事。   “夫人,既然优儿如此孝顺担心你的身体,你便回去休息吧。有我在,优儿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云夫人切切地看着云相,在确定他眼中的笃定之后才勉强一笑,点了点头。   她在心里真的快哭了:其实她也想顺便去凑个热闹好不好……   “优儿快上车吧,还是早些到的好。”云相看了看天吩咐道。   云小优爽快地应了一声,轻轻一跃便跳上了身旁的马车。   “优儿,”云夫人急急跑了两步,在马车刚刚启动之时扯开了一侧的窗帘:“优儿,不会做的事还有做不好的事千万不要逞强!”   云小优挑着帘子大喇喇应着:“知道啦,您快回去休息吧。”   云夫人终于放开了手,看着车子越行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她转身,慢慢地踱着步子喃喃自语道:“我这眼皮怎么一直在跳,千万不要发生什么事才好……”   云小优一路挑着车帘,从京城的繁华闹市到皇宫外苑的辉宏殿宇,最后终于抵达宫门。   “优儿下车吧。”云相下了马车,走到云小优车外唤道,神情颇有些凝重起来。   云小优探头往外看了看,高大的朱漆宫门正中一块匾额上镌刻着三个镏金大字:西迎门,显然这里不是举行宫宴的地方。   她随手将车帘一放嚷道:“不下,不是还没有到吗?”她可是认得字的!而且,她可不想穿着这双花枝招展的小鞋去走路,想想都觉得别扭,这鞋子再漂亮哪有她的鹿皮小靴舒服啊?   “优儿休要胡闹,皇宫内苑不许行马车,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要杀头的。”云相知她不懂规矩,好言劝解。   云小优不满地抽了抽嘴角:“皇帝老头累不累,动不动就要杀人家的头。”好在她的声音并不高,在这人声嘈杂的地方她的不满并没有人听见。   她撩开车帘,乖乖下车,因她已经注意到所有前来参加宫宴的家员家眷统统下了车改为步行进入。   走了两步才感觉到坐马车也很累人,屁股都发麻了。她舒舒服服地伸个懒腰,这双脚踏在地上的感觉太好了。   她下意识地去看自己一双小脚上被绣得孔雀开屏一样的绣花鞋。实在想不通,不就是一双鞋,至于费那么多功夫去绣花吗?绣了再多花的鞋也不如一个馒头好吃。   咦!她忽然又有了一个大发现!   她低下头去,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细细地瞧着脚下的青石宫道。她看了一块石子又看一块石子,原来皇宫里的石子都和她们蝶谷的不一样,每一块都是平整整,圆溜溜的,再怎么去看也看不到一个棱角!   云小优径自乐呵呵地看着四周的景致,心里却进入了无限的遐想之中:等过一阵子她回了蝶谷,一定要好好地向小师弟炫耀一番,她这可是进了皇宫呢,她要告诉他宫里的什么都和蝶谷的不一样,这里的石头都没有棱角,这里的男人(太监)说话都像女人一样,不比女人还女人呢!   “优儿!快走啊!”云相已经走进宫门才发现女儿没了,转头时才看见自家这正笑得很是没心没肺的女儿。他极端无奈地折回来,扯了她的衣袖,让她跟着自己走。   跟着她爹走着,云小优不忘环顾四周,西迎门的里里外外都是花枝招展的少女贵妇,而像她爹这样的男子皆成了红花当中的绿叶。   云小优眉角抽了抽,这场景让她不由地想到了夕月节。   “爹,这些大人们都没有生儿子吗?”   “……”云相差点打了一个趔趄,收住脚步之后看了四周,好在人声嘈杂,未曾有人注意到她的惊人之语。   “优儿何出此言?”质疑的语气,脸色却依然非常僵硬。   “为什么你们都只带女儿来参加宴会?”迷惘的表情证明她是真的不明白。   原来如此,云相一笑,他还以为是什么原因呢:“寻常男子没有皇上的旨意不许入内宫。”   云小优的小眉毛不由拧了拧,嘴角抽了抽,就这么简单吗? 第十四章终于碰上对手了   “哟!云相!”一道沙哑浑厚的嗓音传来,云小优的耳朵有种快要聋掉的感觉,这声音那么难听干嘛说话还那么大声?   “陆候爷,有礼。”云相转身看向陆候,熟捻地寒暄道。   云小优也转身望向声源,却一眼看到了与她对面的女子。   她云鬓高挽,发间饰物不多,唯一支翡翠雕花垂金珠步摇极为显眼,却更衬出乌发如云,剪水双瞳眸底有风情万种涌动。芙蓉般的面孔妆容浓淡得宜,更显得肤若凝脂吹弹得破。   火红裙衫领口处露出精巧的销骨,却是冰肌玉骨自成一派风流。   百褶曳地罗裙下摆处以金丝银线绣了大片妖娆盛放的牡丹,微风过处,有如万花盛放般奇美。   她,竟是陆华浓,那个经常出现在上官熔身边的女子。   刚刚的惊艳瞬间被上官熔的卑鄙无耻给冲刷得只剩不悄和鄙夷。   “这位是令爱?”陆候将目光在云小优身上停了仅一秒之后便离开了。他的表情是在笑,语气中却含着太多的不屑。这不屑惹恼了云小优,但是她爹在出门前一直交待她要忍,要忍……   好吧,她忍,不说话。   云小优自顾自在在心里一遍遍叫嚣着:我是哑巴,我是哑巴,我是哑巴,我是哑巴……   好吧,她承认,她是一个话很多的哑巴。   “云小姐好像不想看到我们啊!”陆华浓挑眉若有所指地一笑,眼光斜斜地扫过云小优的衣饰,“难道是自惭形秽?莫非是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宫中觉得自己太过寒酸了?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嘛,云小姐入宫少,想必不清楚,浣衣署中有些杂役宫女,那容貌衣饰比起云小姐可是差远了。”   言语之间偶尔溢出的淡笑之声满是嘲讽,云小优的眉头皱了又皱,黑曜石般的眸子骨碌碌转动着。哑巴也是会发威的……   “哈哈哈哈……”陆相听到女儿的话仿佛忍不住地大笑了起来。   “陆小姐请自重!”云相低沉的语调中不难听出压抑的愤怒。   “爹,这位陆大小姐说得对呀!您看她长得漂亮穿得华贵,比皇后娘娘和公主们长得都漂亮多了。等会我们将她说的话告诉皇后娘娘,问问她说得对是不对。”云小优一番话说得很是诚恳,她爹让她不要打人不要发脾气,可是没让她连小人的气都受啊!   她云小优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陆华浓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玉白的指尖扯紧了宽大的衣袖。   陆候尴尬一咳,僵滞的脸上硬挤出一丝笑意,声音压低了一半含混道:“云侄女说得哪里话,不过一句天下玩笑,莫要当真。”   云小优暗暗地白了她一眼,我是你家姑奶奶,才不是你侄女?   才觉得他非常厚脸皮,下一刻,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脸皮厚,而是没有脸皮才对。   只见他抬头往前面看了一眼便道:“时候还早,云相能否赏光与老夫同行,去观鱼亭坐坐?”甚至还伸出一只苍老的手做出了请的手势。   云相虽不情愿,但毕竟位居陆候之下,如今对方已然让步,他也只好顺势而行,微微一笑谦逊道:“陆候请!”   云小优气呼呼地看着并肩前行的两个人,心里说不出的气恼。他们那样侮辱她,就这样饶了他们岂不是太便宜他们了?宫道两侧的朱墙碧瓦也仿佛感受到了她的怨气,任由风声在它们身上划过,留下沙沙声响,利箭一般。   她兀自生气的模样落入了走在云相与陆候身后的陆华浓眼中,她眸底阴暗的光影一闪,嘴角不怀好意地斜挑一下,随后疾走两步,走到陆候身侧莞尔一笑道:“华浓知道前面有一小路,可以更快到观鱼亭,我给爹爹和云相大人带路吧。”   云小优此时正对着陆家父女二人放眼刀放得不亦乐乎,她暗忖着:她这人从不记仇,因为她从来都是有仇当场就报,哪用得着记着?   可是这次报仇不彻底,她也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讨回来。   有仇不报非君子可是她坚持了十几年的人生原则。   嗯,做人一定要讲原则,云小优一边拎高了裙摆悠闲地漫着步,一边如是想着。   再抬眸望时……   咦?她爹呢?还有跟在她爹身后的陆华浓呢?她不是一直跟在陆华浓后面吗,不过是转了两个弯的工夫,她人呢?   云小优无语问苍天地看着自己面前的丁字路口,心底里默默地把皇帝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他没事弄那么大的花园种那么的花干什么,又不能吃!   这些花花草草把她的视线遮得一点都看不到前面,前面有三个方向,谁能告诉她,她该往哪里拐才能追上她爹啊!   算了,方向的问题就交给老天爷吧。   云小优动作娴熟地将自己左脚上的绣花鞋脱下来,背对着丁字路口,闭眼默默地祈祷了两句,将鞋举过头顶,奋力抛了出去。   “啊!”躲在暗处偷笑的陆华浓恰恰被砸中头顶,虽然不很疼,但着实吓得不轻,她急急地捂住了口,恨恨地往云小优的方向盯了一眼,愤愤地将鞋子扔进了花丛深处。   “这下该告诉我了吧!”云小优转身,乌溜溜的眸子一一扫过三个路口——第一个,没鞋;第二个,没鞋;第三个……也没鞋?!   云小优心里开始纠结了,小小的眉头皱了皱,鞋呢?难道是扔得太猛进花丛里去了?   她单脚跳了两步,屈下身将那只只穿了白罗袜的脚小心地放在光滑的叶片上,小手扒拉着花丛睁大眼睛看了又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都怪这些倒霉花!她习惯性地把皇帝的十八代祖宗又通通问候了一遍。   “这位小姐,请问您在找什么?”这名小宫女路过时看到单脚跳着的云小优像跟花有血海深仇一样地大力把枝叶往两边分着,不由地便好奇地停下了脚步,又揣摩了好一阵才想到她可能是在找东西。   “你傻啊,没看到我丢了一只鞋吗!”云小优条件反射地没好气地问答,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那么一点点呛人。   好奇地宫女碰了一鼻子灰后在心里悲催地承认自己是真傻,之后果断闪人。   “姐姐请留步!宫女姐姐请留步!”有求于人的云小优开始往嘴上抹蜜。   被蜜甜了一下的宫女终于顿住了脚步,转身:“请问小姐有何吩咐?”   云小优跳着转身,转好之后左脚支撑不住落到了石子路面上,精细的石子扎起脚来却不含糊,她触电般又把左脚踩到了右脚上,因为太累,她的身子有些摇摇晃晃,就像激流过处的水草。   “姐姐,你借我一只鞋子好不好?”云小优笑嘻嘻地讨好似的说道,眼睛笑得弯成了一双月牙。   被电了一下的小宫女本想报复性地说:我傻呀,借你一只鞋我怎么走路!   但作为一名有职业道德的宫女,她只委婉地说道:“急着给皇后娘娘送东西,来不及为小姐准备鞋子了。”   “噢,”云小优的一张小脸一下子沮丧开来,退而求其次道,“那我能问个路吗?”   “好啊,你尽管问,这宫里上上下下可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小宫女很是得意。   “爹爹跟那个什么候去的那个地方叫……”云小优苦苦思索着,努力在脑海中搜索那个地方的名字,“叫什么鱼……”   小宫妇果然见多识广,听到鱼字便脱口而出肯定道:“集渔亭,一定是集渔亭,那可是皇上最喜欢去的地方!”   “去集渔亭往哪边走?”   小宫妇将手中的托盘放下,细细地为她指了路。   云小优认真对小宫女道了谢,她便乐滋滋地走了,完全忘掉了先前自己已经傻了的事。   云小优折下几杆花茎灵巧地绕了一番便成了一只草鞋。   穿上草鞋,看着两只不一样的鞋子,她索性将那只绣花鞋扔掉,又编了一只草鞋穿上。   踏着轻灵的草鞋,云小优一路欢快地往前赶了。   一路穿花绕径,在一片花木扶苏的浓荫之后,赫然出现一座小亭,飞檐拱角,琉璃碧瓦之下“集渔亭”三个大字令得云小优眼前一亮。 第十五章仙风道骨的老头   乌一路穿花绕径,在一片花木扶苏的浓荫之后,赫然出现一座小亭,飞檐拱角,琉璃碧瓦之下“集渔亭”三个大字令得云小优眼前一亮。   溜溜眸子往亭中扫了一周,却只有一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人。   云小优噔噔噔跪下进了亭子里,冲老人劈头问道:“老头,你见过云老头和陆老头吗?”   话一出口惊觉自己的话太过直接,在这仙风道骨的老人面前反倒显得过于粗俗了,于是讪讪一笑,补充道:“就是云相和陆候,您,见过他们吗?”   安静坐在石桌旁盯着棋局的老人抬头环视了下四周,确定再无第三人之后才抬眸看向云小优:“你在跟……我说话?”深邃的眼底竟带了几分疑惑。   “不是跟你说话难道我在跟空气说话吗?”云小优一派鄙视之。   老人并没有因她的话而生气,反倒现在笑意,嘴角轻轻一抽,居然有人在叫他老头。   他将手中的棋子放入棋盘,带着笑意的声音悠然道:“你找云相和陆候,你是他们什么人?”   “我是云老头的女儿啊,我叫云小优!”   “云老头……”老人沉吟着这三个字直到大笑起来,笑声洪亮而清越。他伸出白而纤长的手指捻着修剪得极为整齐的胡须望着她道:“云相居然有你这样一个有趣的女儿。”   他的眼光锁定在她裁短了的裙摆下的那一双草鞋上。   “云相居然清廉到给女儿买不起一双绣花鞋了吗?”他揶揄道。   “哪有,我的鞋子被皇帝老头的花给吃了。”想到此处她便气那皇帝老头,“不说这个了,你在自己跟自己下棋?”她的眼光锁在棋盘上,边看边坐到了老人对面,白嫩的小手支起下巴,右手捏起了一颗棋子尝试着下一步棋的走法。   “你该起这里。”她喃喃道。   “这样一来这几个子可都被你吃了。”老人疑道,一副你当我傻是怎么着神情。   云小优抬眸望了他一眼嫌弃道:“你怎么这么笨,死了这几个子可是你看你整盘棋不就活了嘛!”   老人一愣,再去看自己的棋,果然已摆脱了方才的困局。他略略不敢置信地看着云小优,慢慢现出微微的笑意。   “你说你一个老头自己在这里下棋是不是闲得太难受了,我知道我家师父闲了就会来欺负我。”云小优不耐烦地拍拍小手站起来,“对了,我今天心情好,教你武功吧,你过来!”   没等老人有所表示,她便将他拉到了亭子下方的空地上。   “你要教我武功?”老人双目望着她,十分地不敢相信。   “对啊。看在你这人不错的份上我就收你为徒吧。”云小优大方道。   老人的双眼瞬间睁大了一倍,眉心不自觉地拧了拧。   “你不用担心,你年纪都这么大了,我不会让你行拜师礼的。你只要喊我师父就行!”云小优一副你占了大便宜的模样,表示她是尊老爱幼的好孩子。   “师父?”她让他叫她师父!老人的双眼睁得更大了。   “哎!”云小优及时地应了,心情大好,白白地捡了个徒弟。当然她没有分清对方的语调是疑问句。   老人有种秀才遇到兵的无奈之感,但心里又隐隐地有些愉悦,或者他人居高位久了,多少年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了。   “我来教你最基本却是最管用的几个招式,一来你可以打发时间,二呢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可以用这几招把他们制服。这两招我很早就会了,没有武功底子没有内功的人都可以用。”   “是么?”老人的嘴角在暗处狠狠地抽了几个,放眼天下,有几个人敢欺负到他头上?但是看在这位小“师父”非常有趣的份上,他就姑且学学吧。   “第一招,头转星移。如果有人自背后抓你的肩,你就用右手抓住他的手憾事转身。”云小优用起武功来分外认真。而她的认真仿佛有种极大的感染力,老人也跟着她比划起来。   “第二招,游龙戏珠。如果有人拿刀架着你的脖子,”云小优以手刀在自己的脖子间比划着,“你就这样,在第一招的基础上,伸双指去抓他的双眼。你试一下,很管用的。”她伸着细细嫩嫩的手指往老人脸上抓去……   看着那一双向他袭来的手指,老人眼中现出危险的光芒,他暗中提起了真气,袖中的手随时准备一掌解决了面前的危险……   “好,你看,你都没有功夫去躲闪吧!”云小优的手指在距他一尺开外停住,笑嘻嘻地向他继续解释。   老人如释重负轻轻一笑,还好,她没有。   “我也试试,是这样吗?”他深邃如古井般的眼底染上了几分兴奋的神色。   不远处,一名体态丰硕的太监匆匆赶到,俯下头对老人恭声道:“皇……”   老人听到熟悉的脚步声监控,眼角的余光便瞥到了匆匆而来的老太监。   老人故意大咳了一声道:“刘公公叫我黄老头有什么事?”   刘公公诧异地抬头,微怔地看着前面正比试招式的两人。   “这个……”刘公公非常汗颜,皇上扔来的这烫手山芋让他怎么接?   “你是让我修剪明德苑的琼花是吧,我很快就来!”老人停下动作笑对着刘公公道。   接着又对刘公公道:“这位云小姐是老朽的朋友,可以帮她找双鞋子吗?”   刘公公这才注意到云小优一双小脚上那双扎眼的草鞋,他抬起脸看了一眼皇帝深深存于眼底的笑意诺诺道:“好好。告辞告辞!请云小姐在此处等着,杂家很快就命人给小姐送来。”   “谢谢你啊,好徒儿!”云小优笑得阳光灿烂,“你要去干活了,我下次再教你吧。”她拍拍小手起身同她的新徒弟告别。   “……师、父……”老人尝试着开口,一字一字慢慢叫道,“师父再见。”这个小师父他就姑且认了吧。   第一次被别人称作师父的云小优在心里着实乐了一阵,故作严肃地道:“好的,咱们下次再见。”   看着她的徒弟走后,笑意再也憋不住,笑出声又怕被她的徒弟听到显得没有出息,所以只好努力捂住嘴,合得瘦小的肩膀都剧烈地抖动起来。   这样很难受地笑着,笑着笑着她发现自己笑不出来了,现在她一个人在这里,她要怎么去找她爹?或者她爹现在都已经去参加宴会了……   难得有机会参加据说会很热闹的宫宴,她可举错过!   可是谁能告诉她那个宴会在什么地方?   还好,她那徒弟还没走远呢。   “喂!黄老头你等等!”她边往前追去边扯开了嗓门大喊。   老人应声顿住了脚步,远远地看着她站在原地等她。   “你应该知道今天是皇上的宫宴吧,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看样子他只是一个小花匠而已,她试探性地问。   “在未央殿。”老人含笑道,神情中带着些神秘。   “未央殿怎么走……”云小优弱弱地问,这才是她最想知道的。 第十六章一枚桃核引发的混乱   皇宫的路为什么这样长啊?云小优坐在地上揉着又酸又胀的脚无语问天。   都怪那臭皇帝没有盖那么多房子干什么?揉揉咕咕直叫的肚子:“连它都在抗议了……”为了多吃皇宫里的东西,她早饭特意没有吃饱……   咦?哪里来的的桃子的香味?   饥肠辘辘的云小优举目望了望四周,一棵挂满果子的桃树映入了她的眼帘。   云小优强烈地感觉到肚子里有无数双小手在向那些果子伸去。她往四下里瞧了瞧,半个人影也无。于是蹭蹭几个便蹿上了树。   云小优爬树的本事可谓炉火纯青,眨眼之间已攀到了一枝最大的树枝,枝头暗粉嫩嫩的桃子诱得她狠狠地咽了两口两水。   “这么多的果子都没有人采,皇宫里的人真傻。”嘴里塞满了又甜又软的桃子,还不忘含混不清地批评着皇宫里的人。她一边左右开工地摘,一边努力地往嘴里塞。啃过几口的果子便胡乱地扔掉,再接着摘新的。   朱红宫墙下,并排行走两名锦衣长袍的男子,居左的白衣男子身姿挺秀而纤弱,就如同河岸边迎风轻摆的杨柳。只因戴着一枚银质面具,看不清面容。   居右的男子较白衣男子更为精细些,行动处透着机灵,一身大红衣衫将他衬得宛如一团燃烧的火焰。面上戴着一枚朱红的面具,亦看不清面容。   行走间只听红衣男子开口道:“三哥不必介意嘛,父皇爱看百家戏,让咱们给他表演,咱们只当是给父皇表孝心了。”   白衣男子蹙眉:“唱戏乃是下作行当,我们堂堂皇子上台唱戏,岂不是辱没了皇家威名?”   红衣男子面具下的眉眼一挑:“我倒觉得唱戏挺好玩,若是能表演给喜欢的人看,那就更好了。”   红衣男子笑意更浓,脑海中浮现出那日漫不经心叫他小灿灿的女子,不知今日她会不会来。   此时,一颗来自果树深处的桃核正朝他们的方向做着优美的自由落体运动,落在白衣男子的后背之后又反弹了出去,在他们背后的草丛中隐没了踪影。被果核一击的白衣男子身子一震,警惕心骤起,一双桃花水眸大睁着迅速扫视四周,转头望向身后闷声低喝道:“谁?!是谁敢偷袭本王?”   “皇兄,有人偷袭你?有刺客?!”红衣男子全身汗毛倒竖,与白衣男子背靠背眼光拆毁视周遭,边警醒看着边大叫道,“快来人,有刺客!来人哪,抓刺客!”   云小优正吃得不亦乐乎,大力地吞掉口中的果肉,侧耳听了听,不就是个把刺客吗,也把你们吓成这样。   对树下的人翻了个无声白眼,她继续啃手里的果子。   巡逻的御林宫闻声赶到,对两名锦衣男子低头致礼之后便四散开去,四下里搜索所谓的刺客。   优哉游哉的云小优几口之下又消灭了一个果子,于是又一个果核开始向远处降落,正砸在一名小兵的脖间。   正全神贯注拿着剑扒拉草丛的小兵未料会遭背后的突袭,拿手去碰被击中的脖子时只摸到了一片潮湿。   “不好,暗器有毒!”小兵惊恐万状地看着潮湿的手指,带着颤音高喊道,濒临绝望的双眼仿佛看到阎王爷在向他招手。   他欲哭无泪,在心里强烈与阎王抗议,他可还没有娶过媳妇没有当过爹呢,咋就能死呢?   这样想着想,死亡的恐怖便离他更近了,而颈部潮湿的皮肤也越来越灼热。于是,可怜的小兵便被一颗桃核吓得疯狂了,手里持着剑对着草丛和周围怕官兵胡乱地挥舞开来,口中还胡乱地喊着:“刺客,拿命来!”   见他如此,其他的御林军更害怕起来,纷纷叫道:“那暗器果然有毒,会让人疯魔致死!”   于是场面更加混乱起来,很多的官兵都拿起剑对着空气挥舞着,生怕自己一眨眼,那致命的暗器就会落到自己身上。   嘈杂的声音惊动了树上的云小优,她探头瞥了一眼树下陷于打斗和躲闪的人群,一下来了兴致。下面好像正有一队官后对阵两个面具人。以二敌众吗?她一个人就能把那两个面具打得跪地求饶。   唇角牵起一抹兴味盎然的笑,大力地将手中的果子往远处一丢,将手在衣服上胡乱地抹了抹,一个倾身便跳下了树。   飞起小脚便朝两个面具人招呼开去,几个之后白红衣人还有一些还手之力,而白衣人却彻底被踢翻在地,起不来了。   “大胆刺客,还不束手就擒!”云小优拿着一根树枝抵在红衣人脖间,铁面如山,义正言辞地威慑道。   被自己发疯的同伴打乱的阵脚的御林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惊得不知所措。   只见从天而降一名绿衣女子手持一要树枝迅速将两位王爷制伏还称他们是刺客……   御林军守领脑海中灵光一现,感情这位女侠将两位王爷当成了刺客。“住手!”他赶紧出声制止云小优,走上前去抓住了树枝,“这两位是熔王殿下和灿王殿下,不是什么刺客,姑娘请住手。”   “大胆云小优,你又对本王无礼!”被扶起的白衣面具人一边痛得呲牙咧嘴一边喝斥云小优。当然,他戴着面具呲牙咧嘴的样子别人是看不到的,对王孙公子不屑一顾的云小优更看不到。   云小成努力转了转自己快要生锈的小脑瓜模糊地想起那个被她打了许多遍的上官熔貌似就是他们口中的熔王。   云小优轻蔑地撇嘴,被她打过那么多遍了,再打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这样想着,可能是想得太过投入,嘴里就不由得说了出来。听到她话的御林军不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齐憋笑。整个京城谁没有听说过熔王三番两次被一个小个子痛打的事,如今再看看二人的情形,这熔王不仅是被打了,还是被一个小女子打的。   上官熔本来已将二人间的事当作一场误会,毕竟他和上官灿都戴了面具,不熟悉的人是认不出来的。   未料他正想开口遣退御林军之时,又听到了她大言不惭的话。   过往的羞辱加上此时身上的疼痛让他的脸色越来越阴郁,上双桃花眸水中泪光闪闪,竟是哭了出来,而他戴着面具更如同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叫人看不真切。   上官灿虽然被云小优打了,此时却没有半点怪她的意思。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掠过云小优身上,表情从最初的似曾相识的不敢认到最终的恍然大悟地惊艳。   不是说今日的云小优有多漂亮,而是当日他在云府书房外初见云小优时,她的尊容有些污人眼球罢了。   云小优若是知道此节定会大言不惭地说:看,这就是平日里把自己扮丑的好处! 第十七章她终于找对地方了   “小优优,我们又见面了!”上官灿喜滋滋道。当然这见面的方式有些特殊那就忽略不计了。   云小优呆呆地看着那双眼,迷惘中。在云小优看来,他笑得好像看到了失散多年的亲生父母,可她好像不是谁的母亲呀!   “小优优你仔细看看,你不记得我了?”被当成儿子的某王继续追问,更加急切,恨不得贴到她脸上让她看个清楚。   看着面具在自己眼中无限放大,云小优下意识地后退着:“我不认识你,面具!”   上官灿方想起自己脸上扔挂着面具,随手便将其扯下,露出一张笑得春光明媚的脸。   云小优双目圆睁,看了看,然后非常确定地,摇了摇头。   上官灿春光灿烂的脸立时有寒风阵阵飘过。想他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王爷何时被人这般无视过?想想都心痛啊!   但是,他可不想给云小优留下任何一点不好的印象。   于是他忍住想要撞墙的冲动强自平静下来,努力地扯开又一阵春光灿烂的笑,朝云小优自我介绍道:“你不记得我没有关系,现在记得就行了,我叫上官灿,笑得春光灿烂的灿……”   上官灿正兴致高昂地做着自我介绍,可是这边,云小优却因为吃得太饱,很没形象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嗝——   这一个响亮的嗝很成功地压过了上官灿的自我介绍,于是乎,一脸热忱的上官灿又一次地悲催了,云小优还是没有记住他的名字。   丝毫没有注意到某位自负到极限的小王爷一忽青一忽白的脸色,云小优在连连打了三个响嗝之后很是诚恳地问起路来:“这位什么小王爷,去未央殿的路怎么走来着?刚刚一个老头告诉过我的,可是刚刚让你们一搅,我全都忘了……”   某位小王爷更加悲催了,连他们兄弟俩被她打,让她忘了路都算在他们头上了,于是乎,他的唇角眼角都忍不住狠狠抽搐起来……心里更是抽搐……   而在他们俩身后,某张面具下的脸却忍不住地想要笑出来,可是他此刻的处境让他控制住了自己想要笑出来的冲动……因为,他属于多愁善感类型的人,是不可以轻易笑的,尽管云小优三番两次记不住上官灿的名字让他真的很高兴……   想到此处,某王心里忽然间咯噔一下,她记不住上官灿的名字,他为什么要高兴……   于是乎,某位将自己定型为多愁善感的王爷真的开始郁闷了。   云小优的问话迟迟没有得到上官灿的回应,于是她盯着上官灿那张忽青忽白而神色郁郁得似乎想要撞墙的脸看了又看,最后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做王爷的也会神精不正常的!   于是,她对这位神精不正常的王爷投以了幸灾乐祸外加可怜的目光。   “快去未央殿吧,父皇都要到了!”艰难从地上爬起来的上官熔冲上官灿喊道。   上官灿猛然从自怨自艾中回魂,抬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都忘了父皇的事了,快走吧。”   边说着边抬脚往前走,还不忘拉住一脸惊喜的云小优。   此时的云小优恍如捡了个大便宜:原来他们也要去未央殿,早知道就不打了!   刚到大殿外便听到了里面的丝竹之声,朱红宫灯照亮了匆匆赶来的他们。汉白玉石阶上,上官灿一听到便慌了神,急急地止住住了脚步,一脸懊恼地叫道:“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皇兄我们快去后面准备吧。”   他焦急地看着上官熔,却见后者的眼光停在了他握着云小优的那只手上。   他慌忙如触电般松开了云小优的手,玉白的脸上开始泛出些微的红晕。   上官熔神色不悦地转身便往后殿的方向走去,一眼不再看后面的上官灿。   上官灿对着丝毫不以为意的云小优不好意思地一笑:“云小姐,里面就是举行宴会的未央殿。看样子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快进去吧。”   “那你们去哪里?”云小优不解,随口一问。但谁料上官灿却有着把鸡毛当作令剑的本领。   “父皇喜欢听百家戏,让我们给他表演。”上官灿很有耐心地解释,云小优一跟他说话,他就将时间的问题抛到了九宵云外,“等会我表演的时候你别忘了给我叫好啊!”   百家戏啊,云小优一脸向往之,她可早就听说过,那是一种化装后唱的戏,比如刚刚上官灿戴着面具唱,也可以穿上不同的衣服扮演不同的人。   “嗯,好!”云小优笑着点头,她一定是个好观众。   看了看上官熔消失的方向,上官灿终于依依不舍地同云小优告别,边后退着对她摇手边大叫着:“千万别忘了给我叫好啊!”   云小优笑嘻嘻地对他挥手,心里却在叹息,这个精神有问题的王爷可真麻烦。   她抬头看了看殿上挂的匾额,终于确定她找对了地方。   蹦蹦跳跳地走进去,入目的便是墙壁之上挂满意的如意彩带以及色式宫灯,而殿中央,几颗鹅蛋大小的明珠更是散发着耀目的白光,将整个大殿照得如同白昼。   皇宫里果然是奢侈啊!   细看去,殿中穿得花花绿绿的舞女正随着乐声起舞,透过舞女向里望去,她忽然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嘿嘿!原来他在这里!   由于宴会尚未正式开始,而坐在大殿两侧的朝臣家眷都在忙着欣赏舞蹈,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一名身材娇小却精神很旺的绿衣小女子正往殿中主位的方向走去。   云小优一路呵呵笑着走到主位下方,这时,她看到的那个人正边欣赏舞蹈边与身边之人交首耳语,也没有看到她。   “咳,黄老头!原来今天你演皇上啊!”她站在龙椅之下,仰着小脑袋从头到脚地欣赏着她面前之人的一身行头:皇冠,龙袍,龙靴。   在全场顿时静音之后,她又惊喜地赞叹道:“黄老头,你这身龙袍从哪里弄来的,跟真的似的!”   “呃?”黄老头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他该说些什么呢?   “你说这皇帝老头也太爱看戏了,都让那两个什么王爷演了一出戏了,现在又让你再演一部。”见到她的新徒弟,云小优的话明显很多。   全场鸦雀无声。   “这……”黄老头张了一下嘴,又闭上了,因为云小优又开始说了。   “对啊,你们是不是演的一出戏啊?你不是花匠吗,你也会唱戏吗?”云小优甚至往龙椅下方的台阶上迈了一步,想要摸一摸那龙袍是不是如传说中一般,是黄金做的。   因为她一直很好奇,黄金不是很硬吗,怎么能做衣服呢?   “云小优!住手!”云相终于在沉默中爆发。   再不爆发,他们一家就要灭亡了。   他脸色吓得惨白,都快要失去说话的力气了,若不是怕云小优再说些豪言壮语,做些惊天动地的事,他真的很想当场昏死过去!   听听他那宝贝女儿都说了些什么话?皇上在唱戏?皇上是花匠?她还想到龙椅旁边去,摸龙袍?   这桩桩件件哪样不是死罪啊?   云小优听到她爹的声音便真的住了手,她保持着一只脚在台阶上,另一只脚在台阶下的优美姿势,很是茫然地转过头去,一副极其无辜的小模样望着她那吓得快要失了魂的爹。   云相极力撑住身体,疾走两步,走到过道之中,扑通一下狠狠跪倒,使劲地磕头,口中仓惶道:“小女无知,请皇上恕臣女死罪!”   云小优一脸惊奇,看了看她爹,又扭回头去看了看座上表情轻松的黄老头,对他疑惑道:“难道皇上在这里吗?”她转过身子,将那一只脚从台阶上放下来,往殿中走了两步,向四周张望着:“皇上在哪里偷看呢?他要看戏为什么不出来看,偷偷摸摸地看戏很好玩吗?” 第十八章有女如此,早晚气死!   云小优一脸惊奇,看了看她爹,又扭回头去看了看座上表情轻松的黄老头,对他疑惑道:“难道皇上在这里吗?”她转过身子,将那一只脚从台阶上放下来,往殿中走了两步,向四周张望着:“皇上在哪里偷看呢?他要看戏为什么不出来看,偷偷摸摸地看戏很好玩吗?”   殿中所有人的视线都在云小优和皇帝身上徘徊,响起整齐一致的抽气声。   云相近乎连滚带爬地赶到云小优身边,急急地捂住了她的嘴,拉着她跪下。   “微臣教女无方,请皇上治罪!”云相边捂着云小优的嘴,边低头谢罪。   而云小优在她爹手下的嘴弱弱地挣扎着,发出唔唔的声音。   龙椅中的皇帝忽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笑得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摸不着头脑。   云相也是看着皇帝,等待下文。   “云爱卿平身吧,不知者无罪。”皇帝笑道。   云小优的双眼瞬间睁大:他是皇上?他就是皇上!黄老头是皇上!   “放开她吧。你这个女儿,朕喜欢!”皇帝笑得和言悦色,让殿内所有的人(除云小优外)都有了一种错觉:云小优不会是下一任的新皇妃吧?   虽然皇帝已是知天命的年纪,然而纳个新妃有谁敢说一个不字。   皇帝身边,体态雍容妆容艳丽的皇后脸色猛然阴沉下去,却是很快恢复了正常。   云相听得此言脑中宛如一时间炸了锅,心中无数的声音在说:不可以!嫁了皇帝,她的女儿这一生就完了,皇帝可是比他都大了好几岁呀!   “啊?!”上官灿刚走进内殿,便听到了他的父皇在说他喜欢云小优,不由得大叫出声。   而他的身旁,上官熔的桃花水眸中眼色亦是一沉,当然仅仅是刹那间,会让人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嗯?怎么啦?”皇帝依如云小优一般未想到此节,对于众人的反应一时有些不解。   上官灿对于当众承认云小优是自己的心上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于是想了想辩解道:“今日的宫宴不是选妃宴啊,您今天就要纳妃吗?”   皇帝忽而大笑道:“你们都想多了,朕只是说小优是个好孩子。”上官灿大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皇帝的眼光在他身上一顿,却只是意味不明的惊鸿一瞥,很快又移向别处。   上官熔的唇角微微一扯,绽开一个优美的弧度,若不是有面具覆盖,定然又是倾国倾城。   “小优啊,你随你父亲去坐好吧。宴会马上就开始了。”皇帝吩咐着,听来却像是极为熟悉的朋友。   而陆候与陆华浓父女二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底看到了杀机。   “朕宣布,此次的宫宴开始。熔儿,灿儿,你们的百家戏开始吧。”皇帝看着云小优不再多嘴,乖乖地坐到了云相身边,很是满意地含笑说道。他二人演的是一个二人同梦的故事:两名秀才同时进京赶考,夜宿同一客栈晚间又同做一梦。第二日,白衣秀才同一名客栈伙计讲了他的梦:一梦墙头种菜,二梦雨天戴斗笠又打伞,三梦与小姨子背靠背。   伙计解梦曰:墙种种菜白费功夫,戴斗笠又打伞多此一举,与小姨子背靠背痴心妄想。   而红衣秀才出门遇见客栈掌柜,便将同一个梦讲与了他。 八_零_电_子_书 _w_w _w_ .t _x_t_0 _2._c_o_m   掌柜解梦曰:墙头种菜,高种(中)也。戴斗笠又打伞,万无一失。与小姨子背靠背,终到翻身之日。   而后二人同赴考场,白衣秀才因听了伙计的话而心情郁郁,终是名落孙山。而红衣秀才情绪振奋,当真金榜题名。   当上官熔唱到考完发榜名落孙山时,很多人都因入了戏而同他一起唉声叹气起来,只有云小优幸灾乐祸地大笑出了声,谁让他是上官熔,就该倒霉。   可想而知,云小优又一次得到了全场的注目礼。   而她却丝毫不为所动,看着上官熔略有尴尬之色的面具脸大声叫起好来。   听到她热情的叫好,上官灿更是唱得起劲,他的唱段可比三皇兄精彩多了,不知到时她会怎样为他欢呼呢。   “我果然中啦!”上官灿唱道,双眼还不忘瞧了眼云小优的方向。   “好!唱得好!”台下一片喝彩。   却独独没有云小优的声音。   上官灿又悲催了。   眼睁睁地看着某个没有自觉的小女子在众人都鼓掌喝彩时,她一个人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   哎,金榜题名有什么意思?   一出好戏就这样在上官灿的极度郁闷中落幕。   陆候率先站起身向皇帝贺道:“二位王爷演的戏果然极具皇家风范,一言一语都透着贵气!”   “陆候爷客气,你家千金华浓才是真正的人中龙凤呢。”皇后笑道。   陆候笑意加深,皇后此话讲得颇有深意,很得他心。   “皇后谬赞。”   “听闻华浓琴技一绝,今日能否给本宫弹上一曲?”皇后朝陆华浓道。   陆华浓从容起身,微垂臻首道:“华浓献丑了。”   殿中高台之上,陆华浓一方古琴朱衣广袖,美得如同月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   坐中久未言语的太子把玩着手中的酒杯,一直紧紧地盯着那张琴旁的美人脸。这美人,那脸蛋,那身段,可是比牡丹还要撩人呢!   小美人,你跟了上官熔那小子岂不是糟蹋了,到本太子这里来吧。   冲着她的方向一杯酒下肚,连酒都是香的。   再看她一眼,嘴角一偏噙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一曲方歇,陆华浓含着一抹矜持的淡笑向着皇帝皇后施施然一礼。   “陆候千金才女之名果然名不虚传!”皇帝赞道。   皇后亦笑着道:“是啊,是啊,华浓可真是个多才多艺的好孩子。”   云小优嘴里正含着一大口水晶虾仁都没忘了抽了抽嘴角,在心里腹诽着:就见她弹了一次琴,怎么就“多”才“多”艺了?   她哪里“多”了?   她面前的美味才真正叫多,满满一大桌只她和她爹两个人吃,这回赚大了!非把那皇帝老头吃穷了不可,谁叫他戏弄自己,从一开始就不告诉她他就是皇帝!   哼!她又咬了大大的一口芙蓉鸭,把腮帮子撑得鼓鼓的,吃穷你!   谁料这一大口东西刚刚吃到嘴里,她那刚刚站起来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的老爹就开始扯她的衣裳。   你扯吧,我接着吃。   又扯。   她斜了她爹一眼表示不满,意思是:把我衣服扯烂了会让我穿蝶谷的衣服吗?一定不会吧,那为什么还要扯!?   咳咳!她爹又开始咳嗽。   你又没满,干嘛一个劲地咳嗽?   还让不让她把嘴里的鸭子嚼烂啊?   她又想给她爹一个大大的斜眼,却在斜着的过程中忽然发现大殿中所有的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包括皇上和皇后!   正嚼着,两腮还鼓得极为明显,上下牙齿还没来及得重叠时,她就愣住了,为什么会这么静呢?为什么都在看她呢?   看她吃得很香吗?   她咧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她看了看面前的鸭子,还没怎么吃呢。于是就端起来,依依不舍地递向了皇帝的方向:“是很好吃,你,您要不要尝尝?”   她还有些不清楚该怎么称呼皇帝,用“您”这个尊称应该不算错吧?她可不想给她那极爱面子的老爹丢脸。   殊不知,她爹那脸在此刻已经恨不得钻进地缝中去了。   云相站在端着盘子给皇上鸭子吃的云小优身边,自觉无力招架,这样的情况,他当了几十年的朝廷命官都还没有遇到过。   “放肆!你吃过的东西怎么能给皇上吃?”云相低声喝斥女儿。   云小优终于一挺脖子把那口鸭子给咽了下去,辩白道:“我吃东西又不流口水,皇上怎么不能吃?”   “……”云相噎住了……   “哈哈哈……”皇帝一声大笑终于打破了父女二人的僵局,他极为慈爱地对着云小优道:“小优说得对,她吃的东西我怎么就不能吃。她先吃过才证明没有毒呢!”   “就是嘛!”云小优得意地翘起了尾巴,白了她爹一眼:看吧,连皇上自己都说能吃了。   云相脸一黑,若有若无地叹息了一声:有女如此,早晚气死!   皇后很不理解地看着皇帝与云小优的互动,真不明白,这个没教养的野丫头到底有什么好,值得皇上这样偏袒她。   此刻她终于明白了陆华浓方才为何执意要云小优出来献艺,就她那样子,会什么琴棋书画才叫稀罕呢。   她咧唇一笑:“刚刚我们的话你可能没有听清楚,皇上问你可有什么绝技要给大家展示一下?”   “绝技?”云小优不懂,懵懂地看向她爹。   云相垂首,再次开口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小女生来体弱多病,后偶遇一名相士,他言道:须将此女送往人迹罕至,山水绝佳之地才可保得性命。微臣夫妻二人心虽不忍,但为了女儿性命考虑,终将她送与一名世外高人处教养。”   云相忆及当年之事不免心有唏嘘,声音亦得深情款款起来,叫人无不动容。   “那位高人脾性怪异,这十几年中,优儿每隔一年才可回家一次,每次仅停留半月便要回去。因而我们夫妇二人甚少教些琴棋书画。请皇上皇后明鉴!”   “如此说来,云小优武功应该不差喽!”皇帝问道,一脸的兴味盎然,他早看此女并非寻常闺中女子。   “微臣惭愧,小女生性贪玩,仅会一些皮毛,强身健体而已。”云相道。   云小优暗暗撇嘴,她爹怎么那么会贬低她。   她再不济也能打得过上官熔吧,呃,如果他不找帮手的话。 第十九章熔王退婚   不远处,陆华浓一直在紧盯着云小优的动向,终于准确无误地将她这个不满的表情收入了眼底,她恰到好处地说道:“云妹妹好像有话要说呢。难道,云妹妹是深藏不露?”   皇后满意一笑,陆华浓果然是个有心思的可人儿。   云小优看了看皇上,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像在说:我可以说话吗?   皇帝一笑:“小优有话就说,朕恕你无罪。”   云小优满意一笑:“谁说我不会琴棋书画书画的?只表演一样算吗?”   皇帝一笑:“当然算。”   云小优得意一笑:“那我就画画吧!”   上官灿与上官熔对视一眼,同时扑哧一笑,他们可忘不了她画的“青虫”。就那样的水平,也能拿出来显摆吗?   他们不由得开始替她担心,她那样的画技与陆华浓的琴技相比,那不是自寻其辱吗?   “哦?你会画画?”皇后有些不信。   “对啊,我就画幅山水吧!”   山水?上官灿大惊,极端复杂的眼光不由地溜向了上官熔,她可是曾经在他的衣服上“画”过山水呀!   听闻山水画,上官熔的脸不由得黑了下去。这回是真的黑。   听到女儿说画山水画,云相不由地在心里咯噔一下,他可是没有忘记女儿当时都干了些什么……   这山水,她要怎么画?   云相一阵叹息,丢人早丢到份上了,索性就一丢到底吧。   “皇上,我不要这样的笔墨,我要秋千!”云小优大喇喇道。   殿中一片哄笑,你是要画画还是要荡秋千?   皇上亦是费解:“难道你要荡着秋千画画?都拿不稳笔,你要怎么画?”   云小优自信一笑,小下巴抬得老高:“我就是要荡秋千画画!”   殿中的哄笑声更大了。   云小优才不理会他们,朝端着笔墨纸砚的小太监招了招手,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小太监便飞跑着去准备了。   她笑,笑得比嘲笑她的人更灿烂。   皇帝眼中明显是赞赏的笑意。这个女孩,果然特别。   而下面座中,一直表演无限失意,自顾自闷头品酒的上官熔也是在不知不觉中眼中闪过佳许的笑意。   他的眸子也时不时看一眼正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的太子与陆华浓,他目光微冷,这么快就当他这个未婚夫不存在了。   不如就成全你们!   他在心里大笑,如此,甚好!   于是他的表情越来越苦闷,越来越阴郁,明目张胆地看着他二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直到众人都发觉了这三人的异样。   就在此时,传说中虽俊美无双却性格忧郁软弱,动不动就会流眼泪的熔王,恰到好处地又流下了眼泪……   滴嗒……嘀哈……   无声无息,却撩人心弦。让人忍不住要与他同悲,一起陷入那难解的伤感之中。   终于,他的眼泪被皇帝发现了。   “熔儿,如此良辰美景,你又在为何事伤心?快快收起你的眼泪,云相千金马上就要给大家展示画技,莫要收了众人的兴致!”皇帝沉声道,虽然半是喝斥,却也不难听出其中的关切之意。   上官熔一边委屈地抹了抹眼泪,一边抽噎着从座中起身,缓走两步走到大殿中央双膝跪了下来,神色倔强而郑重地道:“请父皇解除儿臣与陆小姐的婚约!”那表情就像一个受了天大的委屈后却不屈服的孩子。   上官熔一边委屈地抹了抹眼泪,一边抽噎着从座中起身,缓走两步走到大殿中央双膝跪了下来,神色倔强而郑重地道:“请父皇解除儿臣与陆小姐的婚约!”那表情就像一个受了天大的委屈后却不屈服的孩子。   上官熔的话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上至皇帝皇后下至官员眷属全都拿着看怪物的眼光看着他。   他虽是王爷,虽是俊美无双,然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些能算什么呢?   他虽是王爷,然而在朝中一无官位二位实权。他虽是俊美无双,却性格懦弱无争,任谁都可以欺负。就像前段时间朝野上下纷纷传闻这位爷居然被一个市井小民三番两次地痛打,而他居然只躲在家里偷偷地养伤,他居然不敢拿那小子怎么样!   就这样一个王爷,居然想要退第一美女兼才女的婚,而这女子的父亲还是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拥有无数军功,享受万民景仰的唯一一位异姓候爷!   众人纷纷在心中揣测:难道这位爷被那市井小民给打傻了?!   “熔儿,休要胡闹!婚约之事岂是想订就订想解就解的儿戏?”皇帝劝道。   上官熔却是神色凝重,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勇气:“儿臣没有胡闹,儿臣就是要解除婚约。当初儿臣的母妃与陆候夫人指腹为婚本就是一句戏言,无凭无证。解了也无妨。”   皇帝终于变了脸色,怒道:“胡闹,你的母妃是为你好,你怎能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上官熔的委屈终于爆发了,眼泪又一次当众夺眶而出,他抽抽嗒嗒说道:“儿臣无德无能,根本配不上陆小姐……再说,再说……”   他泪意朦胧的桃花水眸终于小心翼翼地扫过太子与陆华浓,痛苦地颤抖着肩膀,“再说,满未央殿的人都看到陆小姐与太子殿下是郎情妾意,儿臣不敢霸着陆小姐不放……”   说着说着,便垂下了头,似在讲述什么可怕的事情:“若是儿臣一意强求,成婚以后,万一,万一……”声音到此处便再次哽咽开来,再也不见下文。   他说到此处,所有的人便都明白了。原来他要退婚不是懦弱的性子突然改了,而是见太子看上了陆华浓,便吓得直接将陆小姐拱手相让了。   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万一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怕戴了绿帽子?   所有人不禁暗暗在在心里嘲笑着:果然是个懦夫!连未婚妻都让。   此刻,当事人的陆华浓不禁羞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毕竟是宫宴不便离开,只得垂下头去不再看人。熔王当众说她与太子有染,还暗指她婚后会与太子……简直太不给她面子了。   太子却是得意一笑,老三果然是个识趣的货!   陆候却是气得脸色铁青,他愤愤地站起来,指着上官熔的手指剧烈地抖动着,却是半说居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咬牙切齿道:“哼!熔王怎么能这样说话?”   “儿臣心意已决,求父皇成全。若是母妃在的话,见儿臣现在的样子,也必然会同意。”上官熔重重地磕了个头,再次将他的母妃搬了出来。   上官熔的母妃便是这些年来皇帝的软肋,果然一提及她,皇帝的脸色又慢慢缓和下来。   可是无人看清,皇后藏在袖中的手却是紧紧地握了起来,细长的指甲死死地扣进了肉中,恨不得扣出血来。“既然如此,便依了你吧。”皇帝无奈叹息。事已至此,他又怎么忍心拒绝熔儿,他已经负了他的母妃,还让他成了如今的性子,又怎能不多宠他一些呢?   可是该如何补偿他呢?   他视线一一略过殿下的诸人,最后道:“既然太子与陆相千金都有意,那么今日朕便成全了你们吧,也算熔儿成全了一桩美事。”   皇后,太子,太子以及陆相父女都是大喜过望的表情,纷纷跪下谢恩。 第二十章迷人的坠落   说话间,云小优要的东西已准备齐全。刚刚所有人都在关注熔王让妻之事,没人去注意殿中高台之上的变化。   此时高台之上,一树缠着嫩绿滕蔓的秋千已然树立起来,而在三米开外,却是一个直径两米有余高度近两米的圆柱,圆柱用洁白宣纸包裹着。   这,是何意?   “小优,你开始吧!朕很期待!”皇帝轻笑着,他相信这个小女子既有信心,定不会让他失望。   “好!”云小优得意一笑,想看她云小优笑话,没门!连窗户都没有!   笛声起。   只见她勾起小巧的唇角婉转一笑,足尖轻点,便如嫡仙一般轻轻地飞上了那架秋千,衣袂飘飘,神彩飞扬。   只这一个出场,就比陆华浓别致了许多。   然而她没有如寻常荡秋千一般坐在上面,而先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上面轻轻划过,而后便绕着秋千架飞旋,最后一只脚尖点住晃动的秋千,借力往远处的圆柱上飞去。   没人看到,圆柱上面的凹陷处放着笔和砚台。   她一只手轻巧地取过砚台,一只手拿起一只特大的毛笔,旋身飞出。   她终于轻飘飘地落在秋千上,以笔蘸墨后,秋千高高荡起时,她寻了合适的角度,将笔上的墨迹甩出,准确无误地落在圆柱外的宣纸之上。   “哦……原来如此……”所有人看到此处都不由地轻轻赞叹。   琴声渐渐进入**,而包裹了宣纸的圆柱也开始旋转起来,上面滴了黑法的宣纸有如走马灯一般。只见她在秋千上灵活自如地变换着身形,边舞动身姿,边往宣纸上挥洒着墨汁。   再看宣纸之上,一宣气势磅礴的泼墨山水已呼之欲出。   终于,她飞离秋千,随身圆柱旋转的速度提笔在圆柱之上画最后的点睛之笔。   而后跃上圆柱,放下笔砚,提起一只花篮飞上秋千。   笛声渐歇,她一个天女散花,万千花瓣从天降下,纷纷扬扬落下。   最后她横卧秋千之上双臂划出最后一道弧线,宛如一只飞跃过天地正在花间休憩的蝴蝶。   笛声止,舞曲落。   “好!太好啦!”看得近乎沉迷的上官灿忽然站起身大声喝彩道,还热烈地拍着掌,全然忘记了皇家的规矩。   皇帝看他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也跟着笑了,起身鼓起掌来。   皇上都站起来了,其他人哪还有站着的道理,全都起身鼓掌。   于是造就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盛况。   后来传出宫去也造就了一个秋千画舞的神话。   可是她的成功却让某些恨得牙痒痒。   陆家父女对望一眼,一样是轻蔑的笑。   于是,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一颗透明的冰粒飞出,直接袭向那挂着藤蔓的秋千索。   “啊……”成功后的云小优因为得意忘形丝毫没有注意到突然而来的危险,在秋千断后直直地向地下坠去……   于是,在某个看不见的角落,一颗透明的冰粒飞出,直接袭向那挂着藤蔓的秋千索。   “啊……”成功后的云小优因为得意忘形丝毫没有注意到突然而来的危险,在秋千索断裂后毫无防备地直直向地下坠去……   一米多的高台加上足有两米的秋千,就这样摔下去,虽不致残,也足以让她在床上躺上一阵。   陆华浓唇角一勾,媚眼如丝,想跟我斗,你还嫩得很!   “小优优!”上官灿眼疾手快地一下蹿出去,若是没什么阻碍,定然能将云小优接住。   然而没走几步却正踩住了一块不知谁丢出去的香蕉皮,脚下猛然一滑,华丽丽地倒了。   这时,便只有上官熔的位置离云小优较近了。   恰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哪来的一股力道直落到云小优的身上,于是她直线降落的身子猛然一斜,她就直接朝上官熔身上砸去了……   “啊……”   “啊……”   众多的惊叫声后,众人张大的双眼里便看到了这样一幕:   云小优四仰八叉地直直压在上官熔身上,表情有些惊,更有些出乎意料地窃喜。原来皇宫的地板还真好,摔到地上居然都不会疼的!还是她的武功已经练到出神入化了吗?   而她身下的上官熔此刻却是痛得嗤牙咧嘴,极为痛苦地面朝地板地趴着。这地板可是大理石铺就的,被砸在上面痛苦可想而知。   云相在一阵惊心动魄之后看到女儿完好无损,终于舒了一口气,可是偏偏又砸到了熔王身上,再想想他们此前的过节,这可怎么是好?于是匆匆跑来查看。   “爹!你女儿我武功盖世,摔下来居然没有受伤,也一点都不疼呢!”云小优丝毫没有起来的意思,看到她爹还不忘做了个鬼脸。   原来她还不知身下有个人呢!   云相脸一黑,喝斥道:“还不快起来,熔王殿下还被你压着呢!”   云相一脸歉意,关切地问道:“熔王殿下您现在怎样?可有受伤?”   “啊?”云小优三下五除二地跳起来,果然看到了那悲催的某王爷。   这算什么?这算是她的错吗?   云小优又一次地纠结了。   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个上官熔,她总能跟他扯上些关系呢?   上官灿保持着趴在地上狗啃泥的姿势,惊异地抬起头,恰恰地看到了离自己只有几尺之距的那两个交叠的人影,他不由地吞了吞口水:这是怎么回事?   “太医,快传太医!”皇上边走过来边叫道。   云相和皇帝二人联手把上官熔扶到了座位上。可是貌似,他行动已经有些不方便了。   云小优担忧起来,他残了吗?   太医匆匆赶到,为上官熔查看,果然,他的左臂关节错位了……   云小优脸黑了黑,那真的是被她砸的吗?   云相急急下跪:“臣该死!臣该死!”   皇帝却是摆手:“无碍,太医不是说了吗,只要把关节复位,修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而且,这纯属巧合。”   然而,某位王爷却很是不配合,这边皇帝正说着无碍时,他却抽抽嗒嗒地哭上了,还很没形象地说道:“父皇,好疼啊……”   此时,某皇帝的脸有些黑,好像有人在打他的脸一样……要不是这儿子是亲的,他真想过去打他几个嘴巴子。   然而某王却丝毫没有自觉,仍然悲悲戚戚地哭着,像孟姜女哭长城一样地哭着。   皇帝略略尴尬地又道:“云相快起来吧。让太医给他正骨。”   皇后见事已至此,这宫宴也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宣布道:“今晚的宴会就此散了吧。”   诸人纷纷在好戏还没看完的遗憾中离场。惟有陆家父女却是得意满满,云小优你这风头出得着实不小啊!   皇后也随太子离开,她还有话要跟她的新儿媳交待呢。   太医双膝跪在上官熔身边,轻声提醒道:“王爷您忍一下,会有点疼。”   “父皇,会不会死啊?”某王弱弱地问。   “你……”皇帝无语,他怎么会有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儿子?   云小优强忍住大笑一阵的冲动,向他递了个白眼。这王爷怎么比她还像个女孩!哈哈哈哈!她在心里笑。   “王爷,您准备好,咱们要正骨了。”太医将一只手搭在上官熔肩上,另一手在臂弯之上,双手熟练地配合用力……   只听咯吱一声。   然后便是一阵杀猪般的嚎叫……   云小优表示被深深地震撼了:这美人王爷的叫声也是很吓人的嘛。   “父皇……”骨头正好的某王期期艾艾地看着他的皇上爹,有种想要让他爹抱抱的错觉。   咳,某爹对着他的王爷儿子没辙:“有什么事?”   “父皇,儿臣这辈子都被刚刚那一砸给毁了,儿臣要让刚刚那名女子负责!”某王语出惊人。   嗯?他要让谁负责?云小优睁大了眸子望着他,谁,谁?她往四周望望,除了自己好像没人砸他,难道是她自己?   “王爷言之有礼。不知王爷想让小女怎么负责?”云相说得很有诚意。   “你让我负责,不会是让我娶你吧?”云小优的话更惊人,上官熔刚刚的话让听上去就是这个意思啊,就好像一个女人被某人男的看了什么什么,然后就要让他负责一样。   某皇帝有些被噎着的感觉……让云小优娶他的熔儿……   “哼!”某王羞涩一转头,“我怎么会让你娶我?”   哦!众人包括皇帝、云相和不知什么时候才从地上爬起来的上官灿都舒了一口气,不是这样就好。   可是某王的话貌似还没有说完,只听他又柔柔道:“当然是我娶你!”说话间有些羞涩,就像女子初见她的夫君一般。呃,有些别扭。   “啊?!”所有人都惊讶了。   上官灿的脸都绿了,三皇兄要娶云小优,三皇兄要娶云小优……这可怎么办?   云小优更是惊讶,虽然她刚刚的表现很好,可是她那么三番两次地打他,刚刚又一不小心把他砸伤了,他怎么可能真心地想要娶她……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要报负她! 第二十一章她有目的的让步   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要报负她!   娶了她之后想尽办法地羞辱她,欺负她,虐待她,把她折磨致死……   云小优陷在自己被折磨致死的可怕想象中无法自拔,她越想越恨越想越恨……   于是乎她怒吼一声:“上官熔,想让我嫁你,下辈子吧!不,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这一喊不要紧,她那苦命的老爹又跪下了:“微臣该死,请皇上恕小女无礼之罪。”   皇上微微一笑:“云相不必再跪了。”   云相颤抖着膝盖起身,他真的不能再跪了,再跪他这双老腿就要废了。   “熔儿,说说吧你为什么要娶她?”皇帝轻笑问道。   上官熔收起了戚戚之色,柔弱的表情慢慢地一字一字地道:“因为这女子一身蛮力……通过她砸儿臣的力道就可以看出来。而且她还会武功,一定可以保护儿臣!”   让她保护他?   皇帝听进了他的话,认认真真地思考。此话听来有些滑稽,可是未偿不是如此。云小优会武功,人又机灵,况且以他看人的经验来看,她定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孩子,若是能将她留在熔儿身边,说不定将来能帮上他们的大忙。   只是,这丫头这样倔,要怎样才能让她答应嫁给熔儿呢?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呀!”云相说着,又要跪下去,还好早有预见的皇帝赶紧将他拉住了。   “小优是个好孩子,熔儿也是个善良的孩子,他一定会好好待小优的。爱卿你尽管放心,他们以后的生活朕可以给你打包票。”皇帝肯定道。   “不不不,皇上。小女出自山野,不懂礼数,性子又急燥,万一冲撞了皇上皇后或者王爷,老臣及老臣一家万死难辞其疚啊!请皇上三思!”云相沉沉道,此事一旦成真就再无回旋余地,他不能不极力地阻止啊!   “对于这点云相无需担忧。朕赐小优一块免死金牌,见金牌如见朕,见了谁都可免于行礼,一概错误都可免于追究。这下云相放心了吧。”皇帝笑道。   皇上都做到这份上了,他云相再也没辙了。   至少他的活宝女儿和他们一家人都没有了人头落地的凶险,至于荣华富贵,随她去吧。   看到她爹都不替她争取了,云小优终于忍不住了。   “我爹答应了,我可没答应,要嫁就让我爹嫁给上官熔,我可不嫁。”云小优恨恨地斜眼瞪着上官熔,一副泼皮无赖状。   仍然没有止住抽泣的上官熔给了她一记懒得搭理你的眼神,便又极其敬业地抽泣去了。   “如果朕一定要给你们赐婚呢?”皇帝终于对她摆出了皇帝的架势,那种与生俱来的威仪让人不敢直视。   云小优终于有些怕了,云相更怕了。   上官灿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地朝皇帝吼道:“不可以!父皇不可以!云小优是我喜欢的女子,要嫁也是嫁给儿臣!”   这一句话更是石破天惊,旁边伺候着的太监宫女更是秉持着极度敬业的八八卦精神偷偷地交换着眼色:原来今晚宫宴的重头戏是两位王爷争一个女人啊!   皇帝无语了,虽然他早看出上官灿对云小优有些意思,可是没有想到他会认真到当众承认。   上官灿鼓足了勇气站到云小优面前,摆出他最诚恳的表情道:“小优优,你一定要嫁给我,好不好?”   云小优却是眨了眨眼,不以为意地看着他:“嫁你?”   上官灿小王爷猛点头。   “我为什么要嫁你?你是谁呀?”云小优不满地撇嘴。都现在了还有人要凑热闹。   不过她不得不赞叹,皇帝的儿子就是不一样,精神都有问题了还知道娶媳妇,强!   上官灿的世界华丽丽地塌了,他全心全意地想要娶她,可是人家竟然连他是谁都还不知道……   他想哭,可是找谁哭去?   世界上好多感情都要是如此,你给对方的明明是一个世界,可是对方竟然能将这一整个世界都给无视了,把它当成了普普通通的空气。   皇帝看到此景,很快地将这一段插曲给掐了,转到上官熔这篇正文上来,他看着云相,沉沉道:“云相,你还是让小优考虑考虑熔儿的事吧。”   云相向皇帝示意了一下,就把云小优拉到了一边,语重心长地做起了思想工作。   在云小优终于确定不听皇帝的话真的会被砍头的情况下,她终于无奈地做了一次小小的让步。   但是,她的让步也只是暂时的。   在云小优终于确定不听皇帝的话真的会被砍头的情况下,她终于无奈地做了一次小小的让步。   但是,她的让步也只是暂时的。谁都别想让她嫁给那个……   想到上官熔,云小优甚至都觉得自己的语言都没办法描述他了。   一句话形容他,那就是他从头发到脚趾,那是没有一个地方是好的呀!   于是乎打定主意的云小优做出了一副乖巧状,小脑袋像所有的大家闺秀一样低低地垂了下去,面向皇帝用软糯的声音说道:“小优答应就是了。”   皇帝惊讶于她过于快速的转变,不解地看向云相,可是后者同他一样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可是一直做低声哭泣状的上官熔却是忍不住地抽了抽嘴角,依他对她的了解,这小女子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招了。   现场沉默了几秒钟后,皇帝终于试探地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啊!”云小优继续乖巧地回道,“可是……”她欲言又止。   某受伤的王爷嘴角又一次抽了起来,果然被他猜中了。   他深深地感觉到,在这个小女子面前,他的练了十年的忍功已经濒临破功了。   皇帝一脸狐疑:“可是什么?”   “可是小优有一个请求,请皇上能够答应。”云小优乖巧地,弱弱地说道,像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柔弱小女子,让人忍不住地想要呵护她。   于是皇帝也想要呵护她了,轻轻问道:“说吧。只要合情合理,朕一定答应。”云小优温婉一笑,笑得极为贤良淑德,可是落在某王眼中,却知道那贤良淑德有多么欺世盗名:“皇上您知道,王爷他老人家是因为受了伤,痛得脑子糊涂了,才会想到要我给他负责,所以……”   她的笑更加委婉:“能不让这段时间,先让我们试订婚……”   皇帝的脸整个狠狠一抽抽,问道:“何为试—订—婚?”虽然他不是很明白她自己创造的这个新词是什么意思,可是他也很明白,这一定是个空前绝后的创举。“这很简单啊,就是我跟上官熔的事先不要告诉别人。给我们三个月时间,三月以后,若是上官熔不想再跟我成亲了,皇上就给我们解除婚约啊。”   皇上笑:“原来如此。”他转眸看向上官熔,问道,“熔儿,你看这事如何?”   上官熔仿佛有些不耐烦地一挥手:“答应她就是。”   他倒要看看,她是怎么让他主动退婚的。   依她的性子,不会冲到王府把他打到答应退婚吧?   思及此,唇角又忍不住地开始上扬。   “皇上,您看?”云相很期待皇上的答案,这桩婚事,在小优还没有真正答应之前,能缓一时是一时啊。   “嗯。此事,朕准了。”皇上笑,云小优这孩子,不能逼得太紧啊,把她逼急了,不知道会不会跳墙啊?哈哈哈……   “真的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云小优乐得跳起来,这样一来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去对付那个上官熔了。   到时候,一定让他后悔说要娶她!   她云女侠想要嫁的人还没有出生呢!   她得意地想着,可是就在此时,心里忽然咯噔一下,脑海里然冒出一个人来。   不对,他出生了,他真的已经出生了。   山崖之上,月色迷蒙如水,清冷夜风之中,绝色的男子身姿卓然,夹杂着花草香气的风扬起三千青丝,皎白衣袍伴着缕缕青丝肆意舞动……   仅仅是一个背影,就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影子。   好像,仿佛,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她曾说过要嫁给那个人的……   这些年,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第二十二章轰轰烈烈的退婚行动开始了   好像,仿佛,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某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她曾说过要嫁给那个人的……   这些年,她怎么就给忘了呢?   那个人,上官熔可是连他的脚趾头都比不上呢!   她嫌弃的眼神透过她爹和他爹赤/裸/裸地直直射向上官熔,恨不能用眼神就把他给灭了。   而上官熔也是不屈不挠,一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的无奈,最后干脆别过头去不再看她。   皇帝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对正用眼神打仗的冤家,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当年,他与她也曾这般儿女情长过……   只是她……   “此事就这么定了。大家就散了吧。”说着,一袭金黄龙袍便带着浓重的思绪转身离去。   目送皇帝离开,云小优终于放大了胆量。她微微地眯起双眼,全身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露出一个猥琐的笑,一步一步向他走去。   云相不解地看着,他这宝贝女儿,要做什么?   “来,美人儿,给爷亲一个!”说着,就勾起他的下巴,一张小嘴向他的唇上贴去!   某爷的脸都绿了,极度惊愕加惊吓地瞪大一双桃花水眸看向她。那一双在自己面前无限放大的小脸干净而稚嫩,却硬生生摆出了一副专属风流浪子的轻佻……她,在哪里学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想着她刚刚那一个猥琐的笑,还有这样开放的表现,难道她去过女/妓院?   他的眼底猛然一黯,这个韩夜,是怎么带她的?   收回思绪的他眼光又落在那一张小脸上,她的唇粉润而柔软,带着几分浅浅的清香。   只是,她是那般的生涩,初时就如蜻蜓点水一般在他唇上贴着,而后或者又想到了什么,便开始在他唇上用细细的贝齿噬咬起来。   话说,某王的初吻虽然就这样没了,可是他却很是享受。   然而,他又怎么能在这个小魔女面前显出自己的享受呢?   那样,她还会再吻他吗?   他可要为她再一次调戏她做好准备呢。   于是乎,外表极为纯良无害内心却极度腹黑狡诈的某王爷装作洁癖发作,瞪眼狠狠将云小优推开,从怀里抽出块帕子,连连地大吐口水,还做出了想要呕吐的状态。   瞠目结舌的云相呆呆地看着这一步,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只有一双大手轻轻抖着,不知该做何处理。   而受了重重的打击的上官灿看到这一幕,终于如五雷轰顶一般,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他的皇兄早就跟云小优有jq……   他气,他气,他很气!   哼!留下一声不屑的哼声便负气离开了。   而云小优看着上官熔的大吐特吐,一张小脸上扬起得逞的奸笑。幸亏他称韩夜上青楼时经常在后面偷偷地跟着他进去,这才学到了这些招式,看来还真有用!   ——   次日夜,熔王府。   云小优被一身夜行衣紧紧包裹着,纯黑面巾下一双泛着星光的水灵大眼来回巡视着下面的王府。   她一双小脚紧紧地贴在围墙之上,屈下的身子随时准备着下一步的动作。   奇怪,这熔王府怎么连个巡逻的侍卫都没有,只有偶尔几个守夜的家丁偶尔走动。   这防卫也太松懈了吧?   她再次将眼光扫向四周,确定百分之百安全后,便飞身隐没于夜色之中。   “主子,她来了!”青童道。   铺了一层白狐裘的贵妃榻上,一袭红衣的绝美男子慵懒地斜卧在上面,披散的青丝如黑绸缎般地散落在雪白的狐裘上,恍若冰雪地中盛放的墨莲般绮丽妖娆。   广袖滑落,藕白的手臂轻轻撑着下颌,泛着玫瑰色泽的唇瓣轻启,没有回答青童的话,却是将一颗光泽水润的青葡萄投入了口中。   一双桃花眸如含春水,欲笑欲醉。偶尔一点精光闪闪,却是转瞬而过,叫人看不真切。   良久,他只淡淡说了一句:“这西域进贡的葡萄果然合本王的胃口。”   而在王府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中,一直观注着某位黑衣女侠动静的紫童不禁暗暗地抽了抽眉角,这位主子,果然是淡定啊!   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为了寻他,拿出了愚公移山的精神,将王府的上房一间一间地找,恐怕再过不久,整个王府就要变成一片废墟了!   她现在,马上就要扑进洗浴室了,扑进洗浴室不要紧,关键那是男洗浴室,更关键的是里面还有人正在泡澡!   不知道某位未来的王妃会不会看到一眼春~色啊。   某无良暗卫八卦心大起,他就不阻止她,看到时候主子会怎么办!   某暗卫奸笑中!   而这厢,某位贪吃葡萄的淡定王爷终于坐不住了,优雅地起身,却是看准一扇开着的窗户便从窗口飞出去了。   只留下一句:“随本王去泡澡。”   某腹黑王爷勾着唇角,要看也是看本王啊,那位死气沉沉的异国王爷,哪有自己好看?   话说此时,某女侠正毫无节制地扒着某王爷家的屋顶,她掀,她使劲掀。   以至于第二天,熔王府就开始了声势浩大、史无前例的补屋顶行动,因为整个王府的大半屋顶都被他们这未来的王妃给掀掉了瓦,每一间上房都未能幸免啊!那些瓦片或是掀飞了,若是踩碎了。   可怜的王府管家对于那些不知真相但八卦精神强烈的好事者,也只能解释道:最近王府老鼠多啊老老鼠多……   而紫童看着这浩大的场面不禁连连感叹,幸亏他们家王爷有钱啊,若是换作寻常人家,光买瓦就要倾家荡产了呀!   当然这是后话。   就在云小优掀瓦掀得不亦乐乎时,忽听外面一直跟着上官熔的青童不知向谁唤道:“王爷在这里呢!”   云小优立即双眼放出光芒,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呀!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往前移了一段,正停在上官熔呆的那间屋子。   边掀瓦边碎碎念道:“上官熔呀上官熔,这下看你往哪躲!”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移了一段,正停在上官熔呆的那间屋子。   边掀瓦边碎碎念道:“上官熔呀上官熔,这下看你往哪躲!”   动作熟练地将几片瓦掀飞,便看到自房中透出的光线。她探下小脑袋瞪大了双眼往那方小洞中瞧去——什么什么?里面居然还有一层!   以为这样就能难倒她云女侠吗?   哼!   于是她摸过随身的匕首,刷地一下拔出来,就往那小洞中刺去。   可是她直接趴下了身子还是刺啊刺啊,刺不着!   上官熔!   云小优的小心肝愤怒了,在上面看不到你我就去下面看!   但是由于怒气太盛,或者由于在屋顶呆久了,某女侠大概已经忘记了身处屋顶,于是乎……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某女侠就如走平地一般一脚踩空,华丽丽地往地面上直坠而去。   紫童禁不住地全身颤抖了一下,这位王妃当真是习武之人吗?这警惕性也太差了些吧。   但说时迟那时快,他多作犹豫,便飞身出去将自己当作肉垫垫在了他家王妃的身下……   他只能悲催地这样,若是他贸然飞出去来个英雄救美,他家王爷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当然,武功高超的他是不会被砸晕的,他还等着看好戏呢。   所以,他只是装晕了而已。   当云小优张开眼,惊喜地发现自己还活着,她腾地一下跳起来,甩也没甩被她砸“晕”的紫童,便拍拍小屁股直接从窗口跳进上官熔呆的房间了。   被彻底无视的紫童定定地看着某女侠跳窗的背影,心有悲戚,若是早知这样,他就不必费力装晕了。   云小优在窗内站定,探手探脚地走近那个挡住了她所有视线的屏风。   透过那扇绘着美人出浴图的沉香木屏风,云小优终于看到了她心心念念,不,心心念念要除掉的上官熔。   那厮这会儿在干嘛?   屏风之后水汽缭绕,丈方的浴池赫然出现在浮动的水汽之下,浴池四周,四只仙鹤正不断地吐着温水。   云小优收回目光,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浴池,那么上官熔他——在洗澡?!   呃呃呃,那她还要不要看?   之后的漫长时间里,云小优就是在自己的思想斗争中渡过的。   好吧,最后她承认,她是个好孩子,她不看了。   但是,她还是要趁机给他点颜色看看的。   那就去捉一大群青蛙放进他的洗澡水里,让他一抓就是一大只青蛙。   云小优想到上官熔抓到青蛙的样子,忍不住地好笑,他不会被吓哭了吧?   云小优掩嘴偷笑。   但是,她现在身在王府里,等她抓到青蛙,他一定早就洗完澡了。   所以,只有——这样了!   云小优从怀里掏呀掏呀,掏到最后终于掏出了一只小瓷瓶。   她将小瓷瓶紧紧地握在手心,屈下身子,小心翼翼地从屏风底下的空隙间爬进了屏风内侧。   进去之后,她也只能小心地爬行,若是万一被他发现了,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云小优一边爬着一边闭着眼睛想,偷看男人洗澡的罪名那可不小啊! 第二十三章洗澡中的智慧   云小优一边爬着一边闭着眼睛想,偷看男人洗澡的罪名那可不小啊!   当!   爬着爬着,她终于不负众望地将自己的脑袋撞到了浴池壁上。   那汉白玉石的外壁,可是真坚固啊!   她一边捂着被撞的脑袋,一边用细细的贝齿紧紧咬住下唇不让自己痛呼出声来。双眼却死死地盯着那方浴池,恨不能把它盯出个洞来以解她心痛之恨。   为什么每次涉及到上官熔她都这么倒霉,他一定是她的灾星!   云小优暗暗腹诽着,小手却是也没闲着。利落地将瓷瓶的瓶塞取下,玉白的小手便伸出池子里去撒药。   只见那见半透明的药粉一入浴池,顺着水一直地往外扩散开去。   云小优侧耳听了听,没动静。于是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往上官熔的方向看去,幸好她是背对着自己的。   只见那些小东西像是活了一般,一直随着水波荡啊荡,距离上官熔也越来越近。   云小优晶亮闪光的眸子也越睁越大,越睁越大。   近了,近了!云小优在心里兴奋地呐喊,加油啊,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青童进来。本王累了,扶本王上去休息会儿!”就在这时,上官熔向外唤道,随说话声落,他也踏出了浴池。   云小优一惊,却还没来及闭眼,他就从水中站了起来。   下意识地想尖叫,可是这一看才发现,原来他穿了衣服!虽然只是一件里衣,可,那也是穿了衣服呀!   云小优不由得冷汗淋漓,活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有人是穿着衣服洗澡的!   下一秒,云小优低头呆呆地看着他踏出水面荡出的水花,只差,那么一点点啊……   她无力地靠着池壁坐回地上,歪着小脑袋想,这个上官熔不会是背后面长了眼睛吧?   看着上官熔由青童扶着,在那道半月形的屏风后坐下,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这样一来,她行动就方便了。   离她不远处的屏风上,正挂了一红一白两件衣衫。想想便知,这两件一件是他刚刚换下来的,一件便是他洗完澡后要穿的。   她两只小脚无声无息地走了过去,像幽灵一般,然而此刻她却是一个快乐的幽灵!想到等会他洗完澡,穿上被她下了药的衣服时那种反应——   云小优忽然间就忘记了刚刚下药未遂的苦恼。   她扯起那件白色的闻了闻,嗯,有香味。   又扯起那件白色的闻了闻,嗯,也有香味?   她匆匆间很想问候下上官熔的祖宗,为什么他穿过的衣服也是香的?为什么他的衣服连一点汗臭味都闻不到!   太没天理了!她穿过的衣服有时都有汗味,可是他的却没有!不是说臭男人吗,为什么他这个男人一点都不臭!   最终,云小优只能用他不能算个男人来安慰自己心理不平衡的小心脏。   无奈之下,她心一横,眼一闭,把两件衣服都下了药。   虽然这种让人接触上一点就会痒上一夜的药非常难得,她还是把两件衣服都撒满了药粉。   云女侠不得不暗叹,女人的报负果然很可怕呆!   无奈之下,她心一横,眼一闭,把两件衣服都下了药。   虽然这种让人接触上一点就会痒上一夜的药非常难得,她还是把两件衣服都撒满了药粉。   云女侠不得不暗叹,女人的报负果然是很可怕呆滴!   将小瓷瓶往怀中一揣,得意洋洋地拍拍小手,走人。   哧溜一下钻出屏风,就躲在后面等着看好戏啦!   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上官熔走了过来,她将自己的气息尽量减弱,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上官美人脚步轻轻地走近挂着衣服的屏风,水波荡漾的眼波横扫过那一红一白两件织锦长袍,伸出酥葱般的指尖轻轻撩起那件红色的袍子——   “唔……”出浴美人低声叹息,“这件穿过了……”   还好还好,幸好她云女侠聪明,把两件都撒上了。云小优快乐地在心里跳起了企鹅舞。   “这件……”美人的玉指又撩起了白色的锦袍。   云小优的视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看向了屏风里面,水汪汪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一根手指。   “这件也不要了。”美人的话虽柔对云小优来说却如惊雷一样,震撼人心哪!   “青童,去取本王那件月白镶东珠的袍子吧。这两件都太寒酸了,哪配得上本王的贵气?”美人王爷的声音酥酥软软,听得人心都要醉了。   但是,这声音对于云小优来说却比乌鸦叫的还叫难听。   上官熔啊上官熔,你这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那两件袍子一看就是最上等的料子,就算把她卖了也值不了那一件袍子的钱啊,他……他却说什么?那两件袍子太寒酸?   哼!果然是个为不仁的小人!   云小优恨恨地在心底咆哮:上官熔!我跟你不共戴天!   等她咆哮完,小脸又贴向屏风往里面看,可是,哪还有他的人影。   但是,这屏风好香啊!   果然奢侈的家伙!   她一只小脚发泄似的狠狠踢上了那一扇屏风,只听咔嚓一声,屏风裂了!   她的小嘴终于勾出了一线的弧度。   只是,刚刚怎么好像听到几声吱吱的叫声,不像是老鼠啊,那是什么?   难道,上官熔养了什么宝贝?   “吱吱,吱吱……”她弯下腰,视来来回巡视着,学着刚刚的声音遍地找开了。   现在屋子里已经没有人,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满屋子找了。   不看不知道,这一遍看下去才知道这熔王府的装饰有多奢靡。   整个墙面以及地面都是以上等的大理石作底,墙壁之上更是装饰了镂金的铂片为缀,墙壁上的装饰更是用了诸如翡翠玉雕,红木镂刻等等的名贵之物。   事实上并没有怎么见过世面的云女侠惊叹:这个上官熔不会是把国库搬到他家里了吧?   视线在扫遍了屋子里的阵设,包括又让她大吃了一惊的浴池之后,终于落在了该落的地方。   在上官熔刚刚休息用的卧塌之下,那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是什么?   “吱吱,吱吱……”   白白的,小小的,像小狗一样,却跟狗又不一样……   对,她可以确定这不是狗,因为狗可不是这样叫滴!   (云女侠自豪中……) 第二十四章悲催的小雪貂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生怕那小东西一个不高兴咬了。万一再有毒神马的就不好了。   她一边蹲下身子细细地观察着那小东西一边发出感叹:果然很像老鼠嘛,怪不得叫声那么像。   只是这真的不是老鼠!   因为在她看它时,那小东西也正用一双圆乎乎乌溜溜的眼下在看着她!   那眼睛充满着灵性,一看就不是寻常的小动物。   云小优乐了,这么不同寻常的小东西一定是上官熔那家伙养的宠物了,带回去,把它宰了吃,让他心疼死!   她云女侠可是位说干就干的主,如是想着,便把它一把捏起来揣进怀里,从窗口中飞身跃出。   这边,云小优的影子刚刚擦过窗棂,那边青童匆匆的脚步就踏进了房间。   “貂儿!貂儿!”青童火急火燎地走到榻边蹲下身子,探着头往底下看去。   可是那块白缎锦垫上已然是空空如也。   它刚刚明明就在这里睡觉的,现在去哪里了呢?   这千年雪貂很是通人性,不会轻易乱跑。   他疑惑地的眼光投向房间后面那扇开着的窗,会不会是……   他恨恨地咬牙,第一次见那位小王妃他就看她不顺眼,现在看来他们果然是八字不合。   小雪貂一直是他负责照顾的,现在丢了不知会怎么处罚他呢?   ——偶是云女侠专属分割线——   云府,云小优卧房。   一只珍贵无比的千年小雪貂慵懒地趴在一张雕花圆桌上,晶亮的小眼睛闪闪发光。   云小优无比纳闷地将双臂搭在桌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它那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相对两无言。   “啊!小姐,我想到了!”忽然,小竹惊喜地叫道。   小雪貂和云小优同时很有默契地全身一抖,同时将头转向了小竹。   小竹眼见着这一幅人兽图很想大笑,但是她是奴婢,说什么也不能笑。   于是只讪讪一笑,道:“它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千年雪貂!”   “哦?千年?雪貂?”云小优极为不信。   “对啊,对啊,你看它的眼睛跟一般的貂很不一样,普通的貂那眼睛没有那么像人眼的。”小竹积极地解释,证实她没有说谎。   云小优双臂抱在胸前仔细地审视着它:“眼睛倒是真的很像人的眼睛,只是……”   她迅速地向前迈了一步,双手粗鲁地扯过它的小蹄子,全身上下转来转去地看了又看,边看嘴里还念叨着:“你说它有一千年了,哪里像哪里像?它比我还大吗?它有那么老吗?比我那老头师父还老?”   而此刻被她折腾到不行的小雪貂一双小眼睛已经转晕成蚊香状,小脑袋也是东歪了西歪,像只不倒翁一样。   若不是它有千年的道行,恐怕它已经倒地不起了。   “哼!不像不像!上官熔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云女侠看着小竹武断地下着结论,末了又加了一句,“去把我娘养狗的那只铁笼子拿来,先不吃它了,等弄清楚了再吃!”   如果它真的是千年雪貂那一定很值钱呢!   但是,她又转头看向了那只正在做着不倒翁动作的千年小雪貂连连摇头,又一次地否定道:“它一定是个冒牌货!”   “小竹你说,怎样才能让他主动退婚呢?”云小优一只小手斜支着小下巴,无限烦恼地说。   半晌,听不见动静。   “你说呀!”云小优又一次问,且提高了音量。   “小姐,我看不到你在哪里呀,你刚才说什么?”某丫环扯开了嗓子在树下喊道。   她大睁双眼努力地往树上看去,只限限地看看到了一角飘摇的强绿衣。   只听一阵风声过耳,云小优便从最高的树枝上落到了离小竹最近的一枝树枝上。   她两只小手握住树枝撑住身子,套着绣花鞋的小脚在半空中来回荡着。   “你说他要怎样才能退婚呢?”她皱皱的小脸上满是困惑。   可是某个小丫环却很明显地不配合,不以为然道:“依小竹看,嫁给熔王爷也没有什么不好啊,至少要比嫁给太子强多了,你看他的太子正妃还没有娶进门,那些侧妃小妾的就已经一大堆了。”   “嫁熔王好,你去嫁呀!”某女侠愤愤。   可是某丫环却明显地有着几分羞涩:“就算小竹想嫁,人家熔王殿下也不乐意娶呀。奴婢,只是个奴婢呀……”   呼,对牛弹琴。云小优无语问天。   小竹自无比羞涩中稍稍地抬了下头,正看到她家主子正对她投以无比藐视的目光。于是乎不甘被看扁的小竹童鞋的那一颗小宇宙忽然间就爆发了。   “小姐,小竹有办法!”她小竹可是整个云府中最聪明的小丫环,什么事能难倒她呢?   于是,忽地一下就跳下树的云小优附耳到小竹身边听她耳语了一番后终于对她露出了孺子可教也的赞许表情。   小丫环心满意足地就为她家不成材的小姐准备道具去了,剩下云小优一个人乐滋滋地留在树下,想到上官熔到时候的表演,她可是相当期待呀!   哼哼,上官熔,等着瞧吧。   现在,本女侠可要去伺候你的小宠物去了,我这个后妈可是很凶滴!   云后妈双手叉腰,眼冒邪光,面带奸笑地一步一步靠近那只雪白雪的貂儿,小雪貂冒似被惊吓到了,全身簌簌抖动着,滴溜溜的圆眼睛惊惧地大睁着,小小的身子随着云小优的靠近一点点向后移动着,直至退到了身后的笼壁上。   它全身直贴着,恨不能让自己扁成照片状。   (以下纯属貂语——)   “啊!你别过来,你别过来啊!   我可是世间罕见,貂中贵族的千年雪貂,来到人间具有极大的使命。你,你这小魔女怎可能我无礼,来人啊——   不对,来貂啊!有谁能管教下这无礼的小女子?   啊!非礼啊,非礼啊!……”   小雪貂极端无辜地摇晃着小脑袋,拒绝着云小优的靠近,然而伟大而执着的云女侠岂会因一只小貂的惊恐就退缩呢?   她只会,离它近点,再近点,吓死它。   于是,下一秒,小雪貂就华丽丽地晕倒了,自笼壁上一点一点滑落下去。   “嗯?”云小优讶异地盯着那倒下去的小身子,不屑地嘟了嘟嘴,就这么大一丁点儿小胆子,就这么轻轻一吓就倒了,果然很像它那一吓就会哭鼻子的主人呢! 第二十五章姑娘,您还能再俗点吗   熔王府正门。   一名言语间透着伶俐的小丫环对守门侍卫说道:“这位就是你们未来的王妃,要去见你们家王爷,快放我们进去吧!”   两名侍卫哑然地对望一眼,四只眼睛又一次将目光投向那名轻纱掩面的女子。   只见她一身宽大的朱红衣衫,衫子上散落的芍药牡丹七零八落,下身一件碧绿百褶裙,群上亦是满满的芍药牡丹。   这样红红绿绿的搭配,不禁让二人心中产生了一个大大的疑问:姑娘啊,您还能再俗点吗?   然而当他们再看向她头上的装饰时,便知道此女已经给了他们答案,一个字——能!   瞧那一头的花花绿绿,戴个鲜花就戴吧,为什么偏偏要将叶子也摘下来呢?   瞧那一头的绿叶子,怎么看怎么像顶帽子,呃,绿色的。   哎,不知那面纱之下又会是一番什么局面呢?   “小哥~”正被无下限地打量着的云小优忽然出声,这一声叫得那可叫一个百转千回,回肠荡气啊!   于是乎,熔王府外,守门的侍卫倒了一地。   就连负责开路的小竹都忍不地掉了一地鸡皮疙瘩。   “咯咯咯~”又是一声回肠荡气的媚笑。云小优扯起帕子轻轻地掩了被薄纱遮住的小嘴,斜睨着倒地的众人,心里一阵得意。   而后扭着纤细的小腰肢,扯起小竹畅通无阻地进府去了。   边走还边叫着:“王爷,您在哪儿,快出来啊!优儿来看你了,要给你一个惊喜呢!”   路两旁小径中,芙蓉花开得正盛,姹紫嫣红一片,日光一照,花香正浓,引得蜂蝶翩翩起舞。   轻风徐来,云小优满头的鲜花绿叶的气息亦随风飘散。引得得蜂蝶亦飘摇而来,嗡嗡作响,而且因为她身上又涂了几层厚重的香粉,故而蜂蝶越聚越多。   当上官熔带着青童出现,看到的便是云小优头顶蜂蝶乱舞的一番繁荣景象。而云小优与小竹两个人正忙着挥舞小手驱赶那些源源不断涌来的蝴蝶与蜜蜂。   “哈哈哈哈……原来招蜂引蝶就是这么来的!”/青童忍不住大笑出声,刚说完却收到了某王的冷眼,于是匆忙住了口。   挥手挥得不亦乐乎的云小优百忙中还不忘狠狠地白了青童一眼。   片刻之后却反应过来,停止了挥舞手臂的动作,收敛了全身的怒气,变脸比变戏法还快地换上了一副温柔妩媚的神情。   她又从怀里扯出了那块绣满了花的帕子,放到嘴边虚掩着,作娇羞状,对着上官熔福了福身,嗲嗲叫道:“优儿~见过~王爷~”不一样的语句,一样的荡气回肠!   青童只觉得有如天雷轰顶,全身骨头都酥了。   然而,上官熔却只柔弱一笑:“夫人有礼了。”眼波眨了又眨,却是在对着云小优放电!   呃,云小优傻眼,这厮的反应为什么就不能正常点呢?   但一招不成,一招又来。   妩媚迷人的云女侠脸笑心不笑,皮笑肉不笑地妩媚一笑,压着嗓子又嗲道:“王爷,优儿今天为了王爷可是打扮得很漂亮呢。您,要不要看一看……”   说着,便伸出一只小手去扯挂在耳后的面纱……   妩媚迷人的云女侠脸笑心不笑,皮笑肉不笑地妩媚一笑,压着嗓子又嗲道:“王爷,优儿今天为了王爷可是打扮得很漂亮呢。您,要不要看一看……”   仅管云小优的表现很吓人,但是某爷却依然很淡定,只轻轻柔柔道了一句:“好啊,本王很期待呢!”   说着,便伸出一只小手去扯挂在耳后的面纱……   小竹边给她赶着蝴蝶蜜蜂,边侧着脑袋大睁了双眼去瞧着她家小姐去揭面纱的动作,小姐化完妆后的效果她也没有见过呢!   “啊!~”只一眼,小竹便双手掩嘴惊叫了起来。   青童睁大了双目地紧紧看着,头微微向前侧着,生怕看错了,看上两眼,便咽下一口口水。   云小优心里暗笑,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上官熔不得不在心里承认,他的这位小王妃果然很强悍,就连这等妆都化得出来。   只见她原本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硬生生给画得小了许多,而在这双眼睛之下却又用不知什么原料又画出了另一对眼睛……   这活生生的四只眼睛啊……   除此之外,那本是娇嫩粉润的小嘴硬是被她足足多画出了一倍的面积,之后又硬生生地涂了若干层的口脂,营造出一种刚刚喝完生鸡血未来得擦嘴的理想效果。   这惊世骇俗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形象,一般人的小心肝哪承受得起?   云小优见他眼光停留在自己的“眼睛”上,笑嘻嘻开口问道:“王爷,优儿的确眼睛漂亮吧!比寻常人要大许多呢~”   某爷淡定扬唇轻笑:“嗯,有味道。本王亲自选的王妃果然不是庸脂俗粉。”柔柔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仿佛站在她眼睛的是一出尘脱俗的仙子一般。   “啊?”云小优错愕,她不禁在他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这位王爷,没病吧?   还是,多愁善感型男子的审美观与常人不同?   “王爷,优儿打扮得如此漂亮,您能带我去府中逛逛吗?”云小优恨恨,不信你不嫌丢人!   某王暗笑:要丢也是丢你云小优的人,与本王何干?   如此一来,两个面和心不和的一对“未婚夫妻”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并肩往王府里面走去。   二人身后,芙蓉花艳,蜂蝶熙攘,小竹与青童似不解的目光紧紧锁住那一双背影,无语凝噎。   云小优女侠此刻笑得格外媚惑人心,但是这番笑容落在那一张奇异的小脸上却显得极为诡异。她做娇羞状地用眼角扫了熔王一眼,欲语还羞。   忽然,她仿佛脚下一滑,身子一侧,貌似要往上官熔身上倒去。   扶我呀,扶我呀,看本姑娘的投怀送抱之计。   但是,很悲剧地说,事情并没有照策划的剧本演下去,只见上官熔见她要倒,快速地向后移了一步,闪了身。   于是乎,武功高强的云女侠如假包换地真的摔到了地上,而且,那地可是青石铺的,很硬很硬滴。   “啊,夫人,你为何这般不小心,吓死本王了!”刚听云小优砰地一声落地,上官熔便抚着胸口责怪起她来,“本王心脏可是有些不好的,若真的吓出什么病来……”话至此处,某王的声音又开始哽咽起来。   痛得呲牙裂嘴的云小优刚刚感觉到痛意袭遍全身,便听到了这样一通控诉,话说,她好冤枉啊!   摔倒在地,痛得快要残疾的好像是她呀,为什么她还要挨某人的指责?   冤,她比窦娥还冤!   摔倒在地,痛得快要残疾的好像是她呀,为什么她还要挨某人的指责?   冤,她比窦娥还冤!   但是此刻,她是贤良淑德,妖娆妩媚外带吓人的未来王妃,为了她八岁那年的梦想,她一定要忍! 第二十六章二次被强吻   想到此处,云小优慢悠悠爬起来,象征性地拍了拍身的尘土,便皱起了小眉头,娇滴滴道:“哎呀,夫君~”边叫着,一只小手便不安分地搭上了上官熔的后背,对着他前几天刚刚被砸伤过的肩膀用尽全身力道地拍了下去……   只听某王一声惨叫,云小优微眯的双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得意之色,转瞬后却换成了一副深度自责的表情,酝酿一番后,明亮的双眼中终于难得的闪出了泪花。   就不信,她一个小女子先哭了,他还好意思哭!   “你!”上官熔抚着伤处,侧脸看向她,却见那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女子居然……落泪了!   虽然心知不过是她的小把戏,可是他居然狠不下午心去再去捉弄她了。   “哼!”某王怒哼一声,斜斜瞪了她一眼,便不再理她,兀自迈开步子往前走去。   泪花闪闪的双目中一抹得色闪过,拿袖子抹了把泪,就抬起小脚追了上去。   “夫君~您等等优儿嘛!优儿可是一介弱小女子,哪能追得上您啊!”两只小手提着裙摆特意;放慢了速度地小跑着,嘴里还不忘格外矫情地碎碎念着。   这边,小竹青童二人终于从惊吓过度中清醒过来,小跑着追了上来,听到云小优这番示弱的话,两人同时嘴角眼角同时抽搐起来,谁不知道她云大小姐有什么本事,今天装起弱小来还真的让人不习惯呢!   云小优终于扯住了上官熔的衣角,她紧紧一扯,上官熔终于停住了脚步,把脸转向了她。   “夫君,您不生优儿的气了吧。”边说着边装模作样擦着香汗,瞧,本姑娘追你追得多不容易。   此时,某王的脸色已是恢复如常的柔和,淡淡道:“本王大人大量,自不会与你一般见识。”本是牛叉哄哄的一番话,某王却是说得脸不红气不喘。   云小优眯眼一笑:“既然王爷这么大人大量,小优有一事,不知道王爷答不答应。”叫你再牛叉,看本女侠怎么丢光你上官家的人。   某王虽然已经预感到她的要求绝非好事,然而为了证明自己真的大人大量,他又一定不能拒绝,只得说道:“说来听听。”   云女侠得意一笑,嗲着嗓子道:“刚刚王爷不是说优儿今天很漂亮吗,为了证明王爷没有骗优儿,也没有自欺欺人,那么,不如请全府里的下人全都出来,听听他们怎么说。”   云女侠边说边甩着手中同样花花绿绿的手绢,说得风情万种。   然而,上官熔却犹豫了……这事,可以做吗?   他的表情映入云小优的眼中,那可是她胜利的征兆,不由得心中大唱起胜利之歌。但为了百分百的胜利,她又扯起他的衣袖使劲地摇起来:“王爷,您可不能骗优儿呀!”   某王在马上就要被摇晕之前终于开了口:“如此甚好。”   仅仅不肖片刻功夫,熔王府后院的一处宽阔广场之上便聚集了几百人的下人队伍。   老管家在一边忙活着,指挥他们按行按列站整齐,以供未来王妃检阅。   云小优顶着鲜花绿叶头,化着四眼血唇妆,身着红绿混搭衫,华丽丽地站在上官熔身边,有一种睥睨天下的豪气。   而今日的上官熔在云小优的恶俗对下更显得惊为天人,双目似秋水连波,琼鼻如玉雕英挺,樱红得唇瓣饱满而红润,透着珍珠的粉嫩光泽。   一袭斜襟粉紫锦衣袍,襟部繁复地滚着并蒂蔓草银丝边,周身更是浮动着水波暗纹,衣摆处青葱的香柏如被春雨泽润。   恰到好处的修身更显长身玉立,将素日纤细羸弱的身材都修饰得看上去挺拔了许多。   隐于暗处的紫童将一切尽收眼中,面对反差如此巨大的二人,他忍不住连番的赞叹:王爷的审美果然是不同常人啊,怪不得这些年来面对陆华浓那般没人都能坐怀不乱,原来是好这一口。   未几,整个队伍整顿完毕,老管家弓身上前向上官熔道:“廪王爷,王府中所有婢仆家丁全都到齐,等候王爷王妃规教悔!”   上官熔微微一笑,柔声道:“夫人,这样可以吗?”   云小优如将军阅兵般看着距自己几米开外那庞大而整齐的队伍,满意地点点头,向上官熔回以一个甜甜的笑:“好。”   她灵动的双目扫过面前的队伍,而后盈盈一笑,用又甜又嗲的声音对所有人自我介绍道:“大家好啊,我是咱们熔王未来的王妃,马上就要成为你们的当家主母了,你们高兴吗?”   站在她斜后方的老管家不禁悄悄地扯起衣袖擦了擦汗,堂堂王府中有这样一位当家主母,谁能高兴得起来呀?   但是,那庞大的队伍给出的答案却是整齐而响亮:“高兴!非常高兴!”   云小优小小的眉头皱了皱,眼光讶然地扫过每一个家丁丫环的脸,他们看起来好像对自己的这身装扮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而且回答得也很认真。   云小优表示极度不解:这样真的很不科学啊!   一问不成,还有下一问呢。   她张开朱红欲滴的小嘴,又一次问道:“你们看我今天漂亮吗?”   回答依然是整齐划一:“漂亮!王妃很漂亮!”   云小优一头冷汗,他们的眼睛没有问题吗?还是跟着上官熔这样不正常的主子久了,所以也变得不正常了?   不行,她云女侠坚决不能放弃!   她撩起自己宽大的衣裙,甩起自己花花绿绿的手绢,扭动起小小的腰肢款款走到队伍前面,以便让他们看得清楚点。   再次问道:“你们说我今天的打扮怎么样?”   终于,这次的回答没那么一致了。   “王妃的打扮很入时!”   “很别致!”   “很漂亮!”   ……   云小优汗颜,就不能有贬义的么?   看到云小优大失所望的表情,上官熔终于勾起了樱红的唇角,幸亏他给紫童隔空传音,让他给所有的下人都用了催眠术。   否则,哪会有这等有趣的答案?   面对着这几百人的队伍,云小优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要怎么办才能得到她想要的效果呢?   若是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千娇百媚的云女侠,暗暗奸笑一声,伸伸胳膊,踢踢腿,做足了热身运动后,便开始了她的最后一搏。   她暗暗瞟了上官熔一眼,边摩拳擦掌边嘿嘿偷笑,熔王爷,我来了!   两只小脚一步一步朝上官熔的方向迈近,一步,两步,她的眼中放出小兽看到猎物的光芒。   上官熔状似在看向不知名处,余光却瞥到了某人眼中那将自己当成肥肉的精光,唇角暗暗抽动一下。   果然未出他所料,某人刚刚走到他面前,那一张涂得如同刚刚喝了鸡血的小嘴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贴在了他的脸上。   那一个响亮的“啵”声过后,某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熔王脸上便留下了一个清晰的、鲜红的唇印。   趁某王装作被吓了一跳,未搞清楚状况时,云小优又乘胜追击,又在另一边脸上连连印了几个唇印。   大功告成! 第二十七章情势逆转   云小优在心里连连地放声大笑,上官熔啊上官熔,在你这么多的下人面前,这下总算丢尽你的脸了吧!   她转过身子看向那几百人的队伍。   果然不负她的期望呀!那些人居然都在偷笑!即便不敢明目张胆地大笑,这也足够证明上官熔已经十分地丢脸了。   她的目光再次锁定上官熔,某王的脸色已经开始发黑,显然是动了气!   哈哈,这就够了!   “王爷~”某人又开始动用她百转千回,回肠荡气,会让人全身每个角落都会起鸡蛋皮疙瘩的呼唤,同时,小身子不安份地贴进了她的脸膛,极力做出亲昵状。   很羞涩,却故意很大声地说道:“臣妾在天香楼见识过王爷的功夫的……”   一句话,让人浮想联翩,原来王爷经常去天香楼啊,连这未来王妃都见过了……而且,好像还很生猛呢……   某王的脸色更黑了一些……   他忍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不知这小女子还能说出些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趁某人得意洋洋之际,他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柔声问道:“夫人可曾见过本五的千年雪貂?”   千年雪貂?   云小优汗然了,那只长得又像小狗又像老鼠的东西——居然真的是传说中千金难求的千年雪貂?   “夫人,你在想什么?”某王唇角上扬,终于把她的小嘴堵住了。   “啊,王爷您说什么啊,我可不知道什么千年雪貂?”云小优急急辩解。   某王挑眉,声音又柔了几分:“真的?”   “嗯嗯嗯。”某女侠急急点头,在这人面前,她为什么连撒谎都会紧张?好像他那一双桃花眼能把自己看穿似的。   某王眼中终于染上了笑意,眼光扫视了下二人的姿势,带着几分戏谑地问道:“夫人如此急于投怀送抱,不如……”他将头低了低,双唇在她耳畔喷吐着湿热的气息,“不如,我们马上就去提前洞房,如何?”   “啊?!”云小优大惊,仓惶地将自己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连连摇着自己的小手,“不行,不行!”   某王戏谑更甚,又向她近了一步,贴近她道:“有何不可?夫人投怀送抱,不就是这个意思?本王只是想成全夫人罢了。”   云小优连连退后了几步,焦燥地看了看天,囫囵道:“那个,天不早了,我要加家吃饭了,告辞,告辞!”   说罢,某女侠很没形象地扯上小竹落荒而逃。   看着那一个逃也似的背影,某王的纤纤玉手抚上自己脸上的一片红印,轻轻抹了一下,手指上果然留下了刺目的红色。   “青童,传话给紫童,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脸,索性就毁了他。”某王的声音明显深沉了几分,与方才几乎判若两人。   “是,主子。”青童答道,心里却暗自一笑,刚才云小优亲王爷时,紫童那小子一定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才让受了催眠术的下人们也跟着笑了出来,这下那小子可要吃些苦头了。   “青童,传话给紫童,再控制不住自己的脸,索性就毁了它。”某王的声音明显深沉了几分,与方才几乎判若两人。   “是,主子。”青童答道,心里却暗自一笑,刚才云小优亲王爷时,紫童那小子一定是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表情,才让受了催眠术的下人们也跟着笑了出来,这下那小子可要吃些苦头了。“唤朱童到本王房间。”丢下最后一句话,某王急不可耐地回房洗衣脸去了。   (作者语:熔王府的命名极具个性,穿青衣的叫青童,紫衣的叫紫童,红衣的朱童,黑衣的叫墨童,依次类推。)   “是。”青童弓身答道。他抬起头来,见并未被催眠的老管家依然保持着一副瞠目结舌,目瞪口呆的表情,便好心地推了他一下。   受惊过度的老管家全身一个颤粟后方回过神,见王爷走了,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青童啊,你也劝劝王爷,这等王妃若娶进府来,咱们还有安稳日子过吗?”言语间是满腹的惆怅啊。   青童自是觉得好笑,拍了拍老人肩膀以示让他放心:“她与王爷八字都没有一撇呢,咱们王爷愿娶,人家也未必愿嫁呢,您老不必如此担心!”   说罢,好笑地往上官熔房间方向而去。   老管家思忖着青童的话,越想越不明白,最后只无奈叹息:“老啦,现在的年轻人这什么思想,这把老骨头着实猜不到了。”   看了看面前依然木偶似站着的一干人等,冲他们叫道:“散了吧,散了吧,王妃都走了。”   ——偶是熔王闺房分割线——窗边,粉紫衣袍的男子负手而立,如墨的发仅用一根玉簪轻轻挽就,轻风徐来,颇有几分仙姿玉骨的姿态。   窗外,怒放的鹤望兰经风一摇,犹似翩然舞蹈的仙鹤,却更多了几分淡淡香味,被风送至鼻尖,平白撩乱了观花之人的思绪。   “王爷。”朱红衣衫的男子在他身后弓身行礼,男子面目清冷,眉宇间有着一股蓬勃欲出的阳刚之气。   “昨夜本王的小雪貂,如何?”上官熔淡淡的嗓音问道。   朱衣男子一愣,在他们这些暗卫面前,王爷极少这样说话,不知今天这是何故?   “回王爷,昨夜初时,雪貂被云姑娘不知怎样吓晕了,好在不多时便醒来了,但它整夜都吵闹不停,云姑娘……”话到此处,男子面有难色。   上官熔转回头,看到朱童的面色,便知那位以女侠自姑的小女子不知又作了什么异于常人的好事,轻笑:“说吧。本王有心理准备。”   朱衣男子又是一愣,下意识地将头一抬,果然看到了某王眼底那明显的笑意。自知失礼,便急忙将头低下,禀道:“云姑娘便令婢女,将雪貂的四肢绑了,并且用破布塞了它的嘴。”   某王失笑,果然是某人的做风。   “还有,今早云姑娘来王府之前,才将对它的束缚解去,并且往它笼子里塞满了,塞满了……”说到此处,某朱衣暗卫又说不下去了,想到云小优对待雪貂的态度,他素日的冰块脸有些濒临融解的迹象。   某王笑,示意他说下去。   “云姑娘往它笼子里塞满了萝卜白菜……说是够它吃一天的……”某暗卫终于汇报完毕,心里轻松了不少。   “哈哈哈哈哈……”某王终于忍不住大笑,那云小优居然将它的千年雪貂当兔子养了。   在门口把守着无意听到这话的青童却是很为雪貂不值:小雪貂啊,你受苦了! 第二十八章云公子出现   话说某个风和日丽的夏日下午,云相府深处一处花木扶苏的小院中,原本平静祥和的空气中突然传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咆哮声,之后便归于平静,仿若何事都未发生过。   绮玉阁,早花海棠落英缤纷,一名绿衣女子俏然立于海棠嫩枝之上,一柄饰以猫眼石的秀剑在女子身后指天竖立。   只见女子身形一移,便从枝上落下,直上铺满落花的地上轻身飞落。   然而女子却并未落地,而是以一只脚尖之势点地,借力一弹,向更高处飞去。   海棠树边,一株合抱的垂柳迎风洒下万条丝绦,粉嫩的海棠经风一送,亦杂入碧绿柳丝之中,飞旋转落。   云小优飞入这绿柳依依中,手腕如游龙般轻灵转动,剑身便在这碧绿掩映中划出朵朵闪亮的剑花。   未几,只听咔嚓一声后,万千绿丝便随着秀剑一划,顷刻之间撒落一地。   “啊!小姐您不要再砍了!再这样砍下去,这棵树就秃了!”树下的小竹一边拿手挡着落了她一身的柳枝,一边对着依然在斩着柳枝的云小优叫道。   云小优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边挥舞着剑边气冲冲道:“我就砍,我砍死他,把他上官熔碎尸万段!”   “对啦,小姐,齐小姐的衣服你还没有还人家呢!要不我们就禀报夫人一声,去还齐小姐的衣服吧!也顺便出府去散散心啊!”小竹急中生智,忽然想出了这个办法。   听小竹如是说,云小优终于停下了砍树的动作,一个旋身落了地。   取了衣服的云小优又换上了男装,而小竹也成了一名眉目清秀的小书童。   除了那件花花绿绿的衣服外,小竹的怀里还多了一只笼子。上官熔心爱的千年雪貂此刻就在笼子里抱着一枚粟子歪着小脑袋津津有味地啃着。   “小姐,您真的要把小雪貂送走啊?”小竹看着那可爱的小东西,有些不舍,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啊。   “对啊,若是把它卖了,上官熔有的是钱,他一定还能再买回来的。我就是要把放了,叫上官熔那家伙再也找不到它!”云小优咬着小牙齿愤愤道。   出了绮玉阁,小竹道:“小姐,咱们去禀报夫吧。”。   云小优却是摇头:“不必。咱们直接出去。”   “那如果守门的侍卫阻拦呢?”   云小优却是得意一笑:“本大爷自有妙计!”   云府后院一处僻静的围墙内侧,小竹怯怯地看着那堵比她还要高出许多的围墙,连连后退:“小姐,真的要翻墙啊?小竹不敢呀,万一摔下来……”   云小优坏坏一笑:“摔下去本大爷接着你呀!”   “小姐,不要啊!”被云小优推着往前去的小竹惊惧地眯起了眼。   然而未等她睁眼,便觉得脚下一轻,却是嗖得一下离了地面。   感觉到异常的小竹硬着头皮将眼睁开了一条缝,却是看到云小优正拎着她二人一起正从围墙上方缓缓下落。   “啊!小姐小姐,快放我下去,啊!”小竹骤然惊魂,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云小优不满地撇嘴,这丫头原来是个胆小鬼!   ——   “是云公子,你来了!”刚进入齐家后院,云小优主仆二人便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唤,虽然声音有点让人冒冷汗。   但是,常言道,有坏处必然有好处,若不是齐大姑娘的声音姑娘那般**,她又怎么能学来去对付上官熔呢。   循声望去,只见一球形女子以绣得花花绿绿的丝帕掩着嘴,正笑咪咪地含着几分羞涩看着她。   没错,这位就是当日在夕月节上与上官熔一起花车游街的球姑娘。   “云公子来看飞飞,飞飞真是太高兴了。”球姑娘羞怯一笑,自认风情无限。   云小优偷偷拭汗,以她这球状的体型,自称飞飞未免也太……   您要怎么才能飞起来呢?   “咳,本公子只是来还齐姑娘的衣服,多谢!”还请球姑娘不要又犯自作多情的征求毛病啊!云小优故意板起小脸,一本正经道,那模样颇有几分韩夜的模样。   球姑娘齐飞飞想起前一天云小优借衣服时说的话,不禁好奇问道:“公子不是说您的未婚妻非常喜欢小妇的穿衣风格,您想给她做一套给她一个惊喜吗?不知……”   云小优自是聪明灵透,做感激状回道:“本公子的未婚妻她果然非常喜欢,要我多谢齐姑娘。”   齐飞飞羞羞一笑:“小女不过是举手之劳嘛,而且云公子可是我的大恩人!”   夕月节上,若不是这位云公子帮忙,她怎么会那般顺利地与那位临江仙公子一起游街祭月呢,想起那天,至今仍会觉得回味无穷啊,那位临江仙公子,真的真的好帅啊!   想到此,齐姑娘眼中又冒出桃心,唇角流出口水来。   看得云小优那叫一个惊愕,这位齐大姑娘,又在想帅哥了吗?   “云公子,您有没有临江仙公子的消息啊,小女好想……好想……”齐大姑娘说说着那一张银盘大脸便越来越红越来越红,最后干脆用帕子掩了面,羞涩地全身摇摆起来。   云小优恍然大悟,原来又是因为上官熔啊!   想到上官熔,云小优眼中贼光一闪,清了清嗓子,对齐飞飞道:“若是有办法可以再见到他……”   谁料话还未说完,齐大姑娘便快得如风一样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她面前,大力地扳住了她的肩膀,双臂颤抖着问道:“云公子,您说得可是真的?您真的能让我再见到我的梦中情人,我的白马王子……”(此处省略齐姑娘对熔王爷的昵称若干)   “啊!齐姑娘你想谋杀本大爷吗?”云小优怒了,她被她掐得好痛啊!不知这姑娘一顿饭吃多少,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呃?”意识到自己的失礼,齐飞飞脸又红了,急忙松开了她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急急辩解道,“云公子您千万别误会,我对临江仙公子可是忠贞不二的,对您没有一点点的非分之想……”   云小优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无奈道:“本公子知道。”   若是你对我有非分之想,那才叫一个恐怖呢!   “您……真的有办法能让我再见到临江仙公子?”齐大姑娘又一次地靠近了云小优一点,怯怯问道。   云小优自是朝她抛了个媚眼,给了她一个等我好消息的眼神,便转身潇洒离去。   齐飞飞痴痴地盯着云小优,暗暗咽了咽口水,她刚刚好像被云小优那一个媚眼电了一下,小心脏还砰砰真跳呢。   “不行不行!”齐大姑娘使劲地摇了摇头,起誓般地对自己说道,“本姑娘只喜欢临江仙公子一个,绝不能让他对我失望!嗯!”   齐大姑娘郑重地对自己点了点头。 第二十九章人去楼空   云小优抬头,一步步走近那扇紧闭的院门。门栓上,那一道锁便隔开了两个世界。   她将耳朵贴在门上,里面却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不再顾及小竹,飞旋身体一下跃上墙头。   放眼望去,小小的院子里景物依旧,只是人去楼空。   她飞身落地,正落在她常练轻功的那些梅花桩上。不远处,还有二师兄常用的耙子。   墙外,小竹见没了云小优踪影,焦急地喊着:“小姐,您去哪里了?快出来呀!”   云小优斜睨了那方向一眼,没好气道:“有本事自己过来!”   某丫环极度委屈中,屁股靠着墙边一坐,碎碎念道:“我有那本事还用在这里跟着你满世界乱跑吗?”   云小优自然听不见某人自言自语,在院外转了一圈,径直走进了她睡过的屋子。   当日她回府时,因为太过突然,没未来得及收拾,此刻这屋子里却是非常整齐干净,显然是有人用心地收拾过了。   她又走进韩夜的房间,依然是干净而整洁,好像并没有走多久的样子。   她的手一一划过桌子椅子,走到床边,一张写了字的白纸却赫然入目。   她心头突地一跳,一把将纸从床帐上扯了下来。   拿到门外,对着光细看,只见上面写着:小优,待到合适的时机,师兄自会来见你。   云小优蹙眉,什么才是合适的时机?   那蝶谷,除师父一人外,别人都是只能出不能进的。   自师父一走,她就再也回不了蝶谷了。   师父,您可知道小优很想您?   她小心地将那张字条折好,视如珍宝般放进怀中。   正想着再去师父房间看看的云小优抬头,却愕然看到那黑暗光影中一名俊雅男子正负手一步步往阳光中走来。   午后的了阳光在他的月白长衫上留下斑驳的光影,锦衣上银丝勾出的暗纹如水波闪耀。   云小优瞬间有一种白日见鬼的错觉,失声叫道:“上官熔!”   谪仙般的男子轻轻扬眉,莞尔一笑:“正是本王,夫人!”   云小优一只小手遥摇指向他的鼻端,厉声问道:“这是我师父的住所,你为何会在这里?”   上官熔往前迈了两步,伸出一只玉白修长的手将她那只不礼貌的小手按下,无奈叹息:“你既然已经是我的未婚妻,那么你的师父便是本王的师父。本王来此地一观,有何不可?”   蛮不讲理的态度与平日中懦弱无争的熔王爷判若两人。就连云小优这等粗枝大叶的人都觉出了其中的古怪。   被他这般胡搅蛮缠一通,云小优的怒火直线升级,愤愤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她话锋一顿,咬牙切齿道,“你跟踪我?”   扬起的话锋将她的愤怒升级,眼中喷射的怒火直射向若无其事的上官熔。   面对犹如一只斗鸡般怒发冲冠的云小优,上官熔眼中笑意满满,但精明如他自然知道再这样下去,某只小公鸡就要伸出爪子挠人了。   “咳……”某王伸出葱白的玉指按唇一咳,轻笑道:“本王的小王妃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本王与韩夜是故交,你知道的。”   某王眼波一动,笑意融融。   某王伸出葱白的玉指按唇一咳,轻笑道:“本王的小王妃当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本王与韩夜是故交,你知道的。”   某王眼波一动,笑意融融。   云小优双目一闪,回想一下,肯定地点头,倒是真的确有此事。   自知理亏的云女侠小脸悄悄地红了一下,咬唇斜瞪了上官熔一眼,错过他的身子,径直往林有道的房间走去。   眼光扫视了一圈,除了一个只药箱外,便再无所获。   她走出房间,对上官熔没好气地问道:“喂!你有没有偷我师父留给我的东西?”   某王无辜道:“本王堂堂一届王爷,有必要去偷别人东西吗?”他眼波一转,目光锁住她那一张质疑的小脸,靠近她低语道,“倒是不知是谁,偷了本王的爱宠至今还未归还呢!”   某女侠的一张小脸却是蛮横得很,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没偷就算了。”   拍拍小屁股,准备走人。   “夫人,你不带着本王吗?”某王含笑问道。   某女却是装作没有听到,直接翻身上墙。站在围墙顶上俯视着上官熔,一脸无所谓:“你怎么进来的便怎么出去啊!”   “是左五送本王进来的,可是他这会儿走了。”本王无辜地看着云小优,又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态。   然而他越是这样可怜兮兮,云女侠越会幸灾乐祸,她贼兮兮地看着他,眉眼弯弯,将头一仰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而后便跃下墙头,不见了踪影。   墙外,小竹惊喜地从地上坐起来,叫道:“小姐,您终于回来了。”   而墙里,则是上官熔一遍一遍唤着夫人的凄惨叫声。   小竹侧耳听着,疑惑道:“小姐,里面好像有人呢!”   云小优却是一把扯过小竹拉着她加快了脚步,胡乱地说着:“你听错了,咱们快走。”   眨眼之间,主仆二人便不见了踪影。   “墨童现身。”确定云小优二人走后,上官熔对着不知名处吩咐道。   “主子。”一名黑衣男子鬼魅一般闪现。   上官熔面目肃然,与柔情万种的方才的模样几乎有着云泥之别。   “怎么是你,朱童呢?”   “回主子,朱童正带着一群侍卫在万寿山里寻找千年雪貂呢?”   某王惊疑:“为何?”   “因为云姑娘把它丢在万寿山放生了。”   某王唇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将千金难求的千年雪貂放生,他的这位小王妃果然不是常人。   “找到蝶谷的入口了吗?”某王又问。   “虽经属下等人多番打探,甚至动用极少动用的势力,仍未能找到蝶谷入口。”这蝶谷,果然是个千年之谜。   “那你们可有韩夜的消息?”某王的目光渐渐冰冷。   黑衣暗卫俯首下跪:“请恕属下办事不力,属下跟踪他至齐国与赵国的边际时,便没有了他的消息。”   “哦?他没有回蝶谷……”某王低声道。似在问墨童,又似在自言自语。他一双桃花眸从空空如也的小院移上那道围墙,终于落在了天际那几片飘忽不定的白云上。 第三十章宁愿撑死她,也要饿死他   几日后清晨,一路飞檐走壁的云小优终于坐到了上官熔的身边。   二人面前,一瓮清粥,四碟小菜,外加四样糕点。   “正好他们准备得份量太多了,夫人是否愿同本王一起吃早饭?”某王笑意淡淡,声音浅浅。   “好啊!”某女侠也不客气,直接端起上官熔面前尚未来得及吃的清粥呼噜噜喝起来。嗯,熔王府的饭果然比她家的好吃。   她放弃素日里一觉睡到日上三杆的好习惯,一大清早就出现在熔王府,本就是带着宁愿把自己撑死,也要饿死他的心来的。   面对这些并不算太多的饭食,云小优更是打心里高兴,这点东西不过正够她吃的罢了,至于上官熔,陪着你的千年雪貂回山里吃草去吧!   上官熔含着宠溺的笑意望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有着几分疑惑,难道云相清贫得已经连饭都吃不上了吗?   只一会儿的功夫,桌上的汤瓮盘碟都已经空了,云小优手里握着最后一块糕点显摆似的往上官熔眼前一亮,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芒,未等上官熔说出话来,便仰头往口中一丢,入腹。   她轻轻转头,看向上官熔的目光充满了挑衅,正得意着,腹中一股气流却升了上来,于是获得吃饭胜利的云女侠极其不雅地打了一响亮的嗝。   云女侠却是装作不在意,将小下巴高高地一扬,此时……又一个响亮的嗝出来报到了……   某王终于忍不住地笑出了声,边笑边问道:“夫人可吃饱了?”   云小优一边挺着脖子往下顺气,一边将小手伸向了一旁的水杯。   一杯茶水灌下肚去,终是将嗝止住了。   “本姑娘吃得很饱!”停止了打嗝的云小优又恢复了气势,中气十足地冲上官熔炫耀道。   她的眸子扫过上官熔那扁扁的肚子,邪邪一笑,带着几分痦气地朝他问道:“你,是不是很饿呀!”   某王的眼中笑意加深,回道:“本王的小王妃原来这样关心本王啊!”关心二字明显加重了语气,平白多了几爱暧、昧的错觉。   哼!某女侠别过头去,双臂环胸,装作没听见。   某王对此并不在意,轻轻一笑:“既然夫人如此关心本王,那本王岂能让夫人担心呢?”   上官熔眉梢轻挑,看着云小优诧异地向他看来。   某王唇角的弧度极力上扬,柔柔道:“还好本王准备了两份早餐。青童!”   须臾之后,又一份一模一样的饭食摆在了桌上。   某王优雅落座,亲手为盛了一碗清粥,轻柔淡笑着问道:“夫人,要不要再陪本王吃一些,一个人吃饭很无趣的。”   傻了眼的云小优极力圆睁着一双眸子死死盯着那些食物,为什么她都要撑死了他还有的吃?云小优女侠第一次觉得自己很悲催。   她弱弱地,无力地,眼睁睁地看着上官熔那般优雅地持着银匙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粥,再想想自己刚刚那一番风卷残云似的狼吞虎咽,同样是吃饭,差别为什么也会这么大?   看着看着,又一个嗝来了,很响很响。   “青童,把这些收了吧,本王实在吃不下去了。”上官熔将碗一推,起身离开了餐桌。   青童心里暗暗琢磨着,主子这句吃不下去了是什么意思呢?是吃饱了,还是被那位准王妃的嗝恶心得吃不下了呢?   主子啊主子,想你聪明一世为何就办了这样糊涂的事呢?   “参见公主!”忽听门外侍卫的声音传来。   坐在一旁椅子里的云小优一个激灵,是哪个公主?   “三皇兄,惜儿来看你了!”人未到,一个甜甜的声音先传到了。   云小优的头顶就像忽然间响起了一个炸雷,惜儿?怜惜?怜惜公主?   怎么办怎么办?云小优急得开始跳脚,往外看看,一名绯衣女子已然穿过了花厅,正往此处赶来,若是走出去定然会与她面对面。   好,那就藏起来!   堂堂一代女侠藏身的本事那可是一流的,只见一溜烟的功夫,云小优就躲进了床前的布幔之后。   上官熔微微挑眉,天不怕地不怕的云小优也有害怕之人。   这点,若不好好利用,怎么对得起他的小王妃呢?   布幔的缝隙间,云小优一双水灵大眼目光牢牢锁住怜惜,只见那一袭绯衣飘然步入房中,看到上官熔之后却是福身道:“惜儿见过皇兄。”   云小优撇嘴,连亲兄妹都要行礼,没人性啊!   接下来,便看到吃饱喝足的熔王爷舒舒服服地坐进了铺了一层白狐裘的美人靠中,而怜惜只在一旁的圆凳上坐下了。   云小优暗暗不满,凭什么让一个女孩子坐硬凳子,而他一个男人反而要坐那么舒服的地方?   “皇兄,你认识月王吗?”怜惜弱弱地问。   上官熔一怔,泛着水波的桃花眸带着几分不解地看着她。   “你见过他了?”他试探地问。   怜惜不语,只默默地点头,脸上的忧郁之色却越来越浓。   云小优的眸子疑惑地眨了眨,月王是谁?跟怜惜有什么关系吗?   她想啊想,想啊想,终于快要生锈的小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月王就是怜惜要远嫁的那个人?   远嫁,嫁给一个王爷,那,她是要嫁去他国和亲?   和亲呀和亲,天下间的女子有谁想要和亲呢?   异国他乡,终身回不了家,见不了父母……   好可怜啊!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怜惜会想要摆脱她金枝玉叶的身份,摆脱皇宫了。   正想得入神的云小优忽听布幔之外扑通一声,她快速将目光投向幔外。   却赫然看到,怜惜已经对上官熔跪下了。   “惜儿!你这是……”面对怜惜突然的举动,上官熔好像更回不知所措,匆忙蹲下身去扶她。   “怜惜请求皇兄帮我一个忙,若是皇兄不答应,惜儿不会起来。”怜惜的声音虽带着浓浓的感伤,却是透着几分让不无法忽视的坚定。   “你说吧,若是皇兄能办得到,一定答应你。”   “请你帮我找到云小优,就是上次夕月节上的云公子,让他带我回蝶谷!”双目迫切地望着他,怜惜说道,“皇兄你认识云公子的师兄,一定能打听到他们如今在哪里。”   她要找云小优……带她私奔!   就像晴天霹雳一般,云小优只觉得怜惜的话就像一个响在自己头顶的炸雷,震得她全身的骨头都要碎裂了。   她的小手紧紧地攥住了布幔,紧紧的,紧紧的,直到可怜的布幔因为承受不了她强大的力道而撕裂,在静得能听到呼吸的房间中发出一道清脆的声响…… 第三十一章你的皇嫂很怕羞   “啊?什么声音?”专注于心事的怜惜听到这种声明明显被吓了一跳。   上官熔更是像被吓着了一样,一只大手来回拍打着胸口道:“吓了本王一跳呢,没想到这些老鼠竟是这般张狂,都跑进本王寝殿来了。”   云小优暗暗的甩了他一个白眼,敢说她是老鼠,这笔账待会儿一定跟你算!   一听房间里有老鼠,怜惜亦是怕怕的表情,对上官熔道:“皇兄还是命人将老鼠捉了吧,以免晚上扰得皇兄夜不安枕。”   说着,便对青童道:“快去找几个家丁,将那些老鼠捉了去!”   青童看了看上官熔的眼色,领命而去。   云小优无奈抚额,怜惜大公主啊,你这不是成心为难我吗?   这里面是没法呆了,她双眸骨碌碌地扫视着周围:床下?太矮。柜子里?柜子没有门。钻地洞吗?她又不是老鼠。   最终,她无奈地选择放手一搏,凭借她出神入化的轻功,趁外面的两人不注意时,跳上房梁去。   顺着房梁坐着的云小优倒是有种意料之外的惬意,坐在这里,除了屁股被下面的圆木硌得有些不舒服外,倒是坐得高看得远。   而且空气流通,很舒服嘛。   只是,这咔嚓咔嚓的声音是哪来的呢?   云小优转动着小脑袋来回寻找,但是那声音却是越来越大,直到她明显感觉到屁股底下的木头断裂开来,自己的身体就顺势掉了下去。   “啊!……”看到房梁断裂的怜惜吓得花容失色,躲在原地动也不敢动了。   而这厢,云小优在下落的过程中,终于头脑灵活了一回,快速地提起了真气,身子往一侧偏飞而去,终是躲过被砸到地上的危险。   非但没有被摔着,她落下的地方反而异常的柔软。   云小优半躺着往自己身下一看,眼中立时现出一个问号,自己身下这白的毛绒绒的东西怎么这样熟悉?   她再往自己身边一看,更是瞪大了一双眼睛,上官熔!   只见上官熔保持着正要起身却还没有完全起来的尴尬姿势,屈着身子正站在自己身边,她落的这地方,正是上官熔坐的那个美人靠!   云小优带着几分惊恐与羞恼地盯着带着几分笑意看着自己的上官熔,想要开口让他滚开,却被他伸出的一只大手紧紧地捂住了口。   “啊!皇兄!她,她是谁?刺客!”怜惜惊魂未定地看着上官熔身边那仅露的截水绿衣裙,战战兢兢地猜测。   云小优更惊,她都被当成刺客了,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她想要挣脱上官熔,奋力地起身。谁料上官熔却是就势一伏,竟是欺上了她的身。   “她不是刺客,她,是你的皇嫂!”上官熔转眸望向怜惜,依然柔和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坚定。   云小优挣扎着想要推开上官熔,哪想这个家伙的身子竟是那么重,凭她怎么推都推不动他半分。   她又羞又恼,更是听到他说她是怜惜的皇嫂,于是银牙一咬,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他的大腿内朝狠狠地掐云!   正面对着怜惜的上官熔感知到那重重的疼痛,却是不敢吱声,也不敢明显地反抗,只由得一张玉脸变了又变,变了又变……   “皇嫂?就是云相家那位小姐?”怜惜虽然没有参加那次宫宴,倒是也听说了其中既惊艳了众人,也吓坏了众人的云家小姐。   看得出,她对云家小姐有些莫名的好感,她向前迈了一小步,想要一睹云小姐的真容。   见她如此,上官熔却是将云小优捂得更紧了,微微笑道:“你皇嫂是偷偷过来看本王的,她不愿让别人知道,她……怕羞。”断断续续的声音,是因为不知怎么形容云小优的处境,更是痛得说不出话呀!   他忍着疼痛,慢慢将脸转向了正掐得起劲的某女,只见她那灵动的眸子里正闪烁着得意洋洋、幸灾乐祸的光芒。   “皇嫂,怕羞?”怜惜明亮的双眸紧紧地盯着那一截水绿衣裙,了解地点了点头。   上官熔看着那一双恣意灵动的眸子,忽然有一种要惩罚一下那个小女人的冲动。   于是他紧紧看着她,快速地朝被自己捂着的那一张小嘴贴去。   更是快速地撤去了自己的手,在她还没来得意发出声音之前,紧紧地吻了上去。   看到二人的举动,怜惜一时目瞪口呆,一双杏眼下意识得瞪到最大。   然后,她意识到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双颊顿时绯红,慌乱地闭紧了眼睛,转身逃也似的飞跑出去。   这边,云小优对于上官熔突然而来的举动吓到不知所措,一双大眼下意识地瞪得老大,虽然她也对他这样过,可是,他们现在的姿势……   “啊!”她猛烈地扭着头,用尽全身的力道飞起一脚,直朝上官熔身上踹去。   上官熔贴住她那柔嫩的双唇,正有那么几分忘我,谁料她却在他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来了那么狠狠的一脚,而且被踢中的正是跨间那……   “啊!”这回痛呼的却是上官熔,那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袭来,他无力地被踹落在地。   得到自由的云小优也顾不得许多,直接飞身便跑。   “云小优……”身后,传来某王的一声声怒吼,云女侠却是头也不回。   云小优一路又后怕又欢喜地狂奔,转来转去却悲剧地发现,她找不到出府的路了。   云女侠愤愤地盯着王府里那些拐来拐去的小路,恨恨地骂着上官熔。   明明只是个王府,为什么要修得像皇宫似的修出那么多的路来。   她愤愤地抬头看着自己对面的那间题了牌匾的房间,只见上书“墨香阁”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云小优眼波闪动,这难道是上官熔的书房?   心底冷哼着,云女侠像箭一般地飞身进去,令得阶边扫地的婢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云小优双眸大睁地望着房间里的摆投,这哪是什么书房吗,明明就是一个藏宝阁。   (请大家原谅云女侠的没过见世面)   哦!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这里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瓶瓶罐罐,而且看样子都是做工很好很值钱的样子。   七彩琉璃的花瓶,唐三彩的笔筒,还有镂空雕花的花式笔架……   云小优滴溜溜转着眼睛,坏心眼地想着,上官熔书房里摆这多么这样的东西,一定是把这些东西当宝贝,若是将这些东西“一不小心”毁了……   云女侠这般得意地想着,同时手上就开始了行动,不还包括脚。   顷刻之间,那墨香阁中便是瓷片纷飞的景象。   听到声音的扫地婢女匆匆进门,却是刚到门口便被躺了一地的碎片给吓傻了。   “这……这可是王爷最心爱的东西啊!你,你是谁……快来人,快来人啊……”边喊着边跑出去叫人去了。   云小优听到王爷最爱几个字砸得更是欢了,每一件东西最不放过。   与此同时,上官熔恰好赶到。   远远便听到了那痛心疾首的呼喊声。   “王爷,您快去看看吧……”那名婢女此刻却是连话都说不清了。   上官熔听到瓷器碎裂之声,不由得眉心一紧,她在做什么?   急急抬脚进门,看到的便是满屋狼藉。   上官熔心痛抚额,她可知道,她毁掉的东西足够寻常人家吃香喝辣几辈子了。   云小优看到上官熔的身影,终于停了下来。   看到他痛心的表情,笑得更欢,然而嘴上却说道:“熔王爷莫怪,我自小便有心情不好便摔东西的习惯,今天还是比较轻的,若是气得严重了,只怕……会将这王府毁了也说不定。”   一边的小婢女听到她说的话狠狠地一直点头,这姑娘说的话很对啊,依她看来她也有将整个王府都毁了的本事。   一直没吭声的熔王此时却是看着云小优莞尔一笑:“这习惯很好,这些身外之物本王早想毁掉了。”   “……”云小优无语,手指指着他想问却是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不怕我真的拆了你的王府,你真的敢娶我?”她问的倒是真话。   熔王却只是淡然一笑:“王府拆了可以再建嘛。”   云小优只觉得头上的火蹭蹭往上冒,但是面对这样的人,她还能怎样?   怒哼一声,便甩手而去。   留下的某王却是很快现出痛苦的表情,满屋子的东西可是他收藏了十几年的东西,就这样便没了,可惜,可惜啊!   此刻,某王真的有流泪的冲动。   ------题外话------   从今天起,发文的时间调整为每天上午8点30分,请各位亲亲留意哦!   祝大家情人节快乐!没有情人的情人节更要快乐! 第三十二章提亲的人蹋破了门槛   “管家,城西的张媒婆又来了!”婢女小环气喘吁吁地说道,一张汗水淋漓的小脸上透着明显的不耐烦。不过,这也怪不得她呀,因为这可是她今天第十九次对管家报信了。   老管家无奈地抹了一把汗,无力地叹息:“今天这是怎么了,这前来提亲人都要把王府的门槛踏破了。”   而且更奇的是,前来提亲的人范围极其上至官家小姐,下至寻常百姓家的女子,纷纷涌到今日来提亲了。   老管家咂了咂嘴,这事,透着古怪。   不过,人家既然都来了,还是要去气呼呼一下的。   就算王爷看不上那些女子做正妃,借此机会收上几个也妾也是不错的,也好为这王府早日添个小世子。   想起此事,自小看着王爷长大的老管家无不揪心,这些个皇子中,无论比王爷大的还是比王爷小的,可都是妻妾成群,儿女成堆了。   哪像他们王爷,连个近身的女人都没有,揪心啊,揪心啊。   想到此处,老管家咬了咬牙,狠了狠心,这次说什么也要给王爷挑出几个出色的来,让王府延续香火的事可就全指望他这把老骨头了!   老管家一横心,又抬起跑了十八次的腿继续往偏花厅中走去。   老远就听得几个婆子在那里夸张得数着自己给介绍的姑娘的好处。   此刻花厅中坐了好几名形态各异的媒婆,除了新到了一位,却是有几位他刚才招待过还没舍得走的。   刚见老管家现身,一名虽已年过半百,头发花白却依然涂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像个老妖精似的老妇甩着兰花指扯着嗓子道:“管家大人啊,我可就是城西大名鼎鼎的城西一枝花,张媒婆。”   老管家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心里默默腹诽道:她果真是媒婆吗,怎么看着更像个老鸨?   只见那一枝花不顾三七二十一地继续道:“我给咱们熔王殿下说的这名女子包管熔王殿下满意。那姑娘可是腚大腰圆,身康体健的主。奴家敢打包票,嫁进王府一年之内,定能给咱们熔王殿下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子!”   这世子二字不偏不倚正击中了老管家的一颗心,世子啊世子,他是多么盼着有生之年能见到殿下所生的小世子啊。   于是乎,本不被看好的一枝花在老管家心里的印象直线上升。   这时,一旁坐着的那位可就不乐意了。   只见她一张并不年轻的脸上涂了足有几两重的白粉,本来很是宽大的嘴唇上那鲜红的唇脂却只涂了其中一点点,若是放在千年后的某个年代,那妆容倒是很流行的。   只是,放在老管家的眼中,却很是令人不能恭维。   只听这位用极细的嗓子轻轻地慢慢地说道:“哪个女子不会生孩子啊?依我说,这才情技艺才是最重要的。我给熔王爷介绍的这名女子那才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门门在行啊。”   说着,她便将眼神转到了老管家身上,轻轻地慢慢地问道:“管家大人,您刚才可是说秦姑娘很不错的。不能,赖账啊!”   老管家只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顷刻之间掉了一地。   听这位如是说,另外几位先到的更是坐不住了,纷纷夸赞自己介绍的姑娘是最好的,那气氛,却是比菜市中卖菜的说的还要天花乱坠。   老管家悄悄地抹了抹冷汗,招招手示意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镇定了下心神,摆出王府大管家应有的气势说道:“大家都不必争辩,只须将姑娘们的姓名府第及生辰八字留下即可。当然,若是有画像的话就更好了。等熔王殿下得空之时,自会亲自挑选。请大家都回吧。”   这时,一枝花却是不依了,她着急地挥着手,连连说道:“那可不行啊,管家大人还没有见过齐姑娘,我可不能走啊!”   众人都是一惊,全都瞪大了眸子紧紧地盯着她。   只有老管家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人,他看了看一枝花,问道:“你介绍的那位姑娘可是已经来了?”   “是呀,是呀,我们家齐姑娘可是等了好久了。”甩着帕子说得无不兴奋,斜着震慑人心的媚眼便向着花厅之外的某处扬声唤道:“齐姑娘,您快出来呀!管家大人急着要见你呢!”   老管家一头冷汗,他是个老色鬼不成,什么时候“急着”要见她了?   但是经一枝花这么一喊,众人却是都将目光投向了那花厅入口。   一口茶时间过去,两口茶时间过去,那里还只有呼呼冷风吹过。   在所有人都失望至极之时,却有一道“窈窕”身影映入了众人眼帘。   除一枝花外,所有人的眸子全都无限睁大,再睁大……   那一道身影挡住了花厅入口之处所有的阳光,带着无限压力姗姗而来。   只见那位“窈窕”女子扭捏无限地含羞一笑,加大号的小手斜放一侧,极具魅力地向老管家施施一礼。   见多了世面的老管家硬硬地呆愣当场,摆出一只手来极力地摇着,嘴巴是一直张着,半晌却是只吐出了几个简单的音节:“啊,不,不必多礼……”   未几,反应过来的众媒婆不约而同地哄堂大笑起来,有两名更是拈着帕子掩着唇笑到前仰后合,纷纷忘了在王府中应有的仪态。   那名嗓音特别的媒婆先止住了笑,用她特有的戏谑表情眨着眼睛问道:“我说齐姑娘啊,你家不会是杀猪的吧?”   话毕,更引来一阵附和大笑。   “窈窕”姑娘很是不以为然地对她抛了个白眼,颇为自豪地扬声道:“我家才不是杀猪的。”说着带着几分羞涩地望向老管家,矜持一笑,“我家可是城西最有名的卖猪肉的。”   “啊哈哈哈……”众媒婆笑倒。   “窈窕”姑娘有些生气,暗暗地对她们翻着白眼。   老管家终于想起自己王府大管家的身份,清了清嗓子对她道:“齐姑娘请入座吧。”   “窈窕”姑娘对他略略一礼,便坐进了最下座。   老管家满意地点点头,嗯,这姑娘还算识礼。   “齐姑娘,你可是想要嫁给我家王爷?为何呀?”他礼貌地问,虽然这位齐姑娘那庞大的体型很是让不不敢恭维,但毕竟是个姑娘家,这般勇敢地进入男家倒是有些难得。   而且,王爷连云姑娘那般的女子都能看得上眼,说不定,他的爱好与常人不同也说不定。 第三十三章比美招亲   被问到嫁与熔王的情况,齐姑娘那叫一个激动,她扭动着圆滚滚的身子艰难地起身,站在座边无限羞涩一笑:“回管家大人的话。小女名叫齐飞飞,其实,熔王殿下早就认得我了……”   某女说得无限羞涩,又仿佛有着无限暧—昧,此言一出,众人都有几分惊讶,却亦是几分地不信。   “我们在夕月节上相识,当时殿下他还为了我甩掉了身边的陆姑娘,而选了我呢!”某女说得无限娇媚,虽然内里的真相仅有几人知道,但事实却是如此。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了,因为那些喜好八卦的媒婆们的确都听说过祭月的乃是一俊逸绝伦的男子与一超级肥胖的女子。   所有人都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她,最后一异口同声问道:“那日祭月的是你和熔王?”声音中有着不敢相信,更有着无与伦比的震惊。   某女却是无话,仅仅娇羞万千的点了点头。   老管家更是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他就说嘛,王爷的对女子的喜好的确非同常人。   “所以,奴家相信,王爷他心里是我的,只是羞于启齿嘛。”某女说得更是善解人意。   老管家看着这名特异的女子开始有些欣慰,王爷能得此女……也许是件好事吧。谁叫两人看上眼了呢。   老管家清了清嗓子又问道:“那你说说你喜欢我们家王爷什么呀?”   “这个,这个……”齐姑娘正羞涩地想着,忽听花厅之外传来一声大喊:“小姐小姐,翠儿得到最新消息,熔王殿下很有可能会现身比美招亲大会呢!您快去吧,等会儿就来不及了!”   某女一听,眼中放出马上就要吃到猪肉般的光芒,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胡乱地撸起长长的裙摆,直接转身以光速向花厅之外冲去。   “哎!齐姑娘,管家大人还没有问完呢!”一枝花媒婆在后面甩着帕子叫着,这话都没说完怎么就跑了?她的跑腿钱还有没有啊?   “这选美招亲大会是怎么回事?”老管家不解地问向众人。   可是下一秒,花厅里哪还有人在,纷纷飞速跑去往齐姑娘那方向追去了。   花厅入口处,初秋的风扫过,落叶一地。   这里距离市集还有一段距离,但是却比市集上还要热闹。   这里距离熔王府还有一里有余的距离,却比熔王府中熔王的粉丝还要多。   一处特地搭起的高台上,写着“比美招亲大会”几个大字的红幅在风里呼啦啦地飘摇着,飘得那叫一个得意,犹如此刻云小优的心情。   云小优此时一身男装极为合身,加之长相清秀讨巧,所以极显英俊不凡、风流倜傥。   她小胸脯微挺,气宇轩昂地对着台下簇拥的众位热情洋溢的女子说道:“还有谁要来对这我们美貌无双,钱财无数的熔王殿下表白?”   她小手拿着一根小竹杆指着一张放大大了的水墨画,极具诱惑力地大喊着。   “还有我呢。”台下,一巨型女子猛然出声,气喘吁吁的一张银盘大脸上还不断地流着大滴大滴的汗珠,可见由王府跑来此处有多么费劲。   “哦?是齐姑娘,你不是随媒婆去王府了吗?怎么又来这儿了?”云小优不解问道。   台下众女顷刻之间便给她自发地让出了一条道,齐飞飞顺着这条道直接走上了台,踩得那几级木制的楼梯咯吱作响。   齐飞飞走上台来,习惯性地对着那张画像流了一通口水,之后她拿袖子抹掉口水,转身面向台下的众女侃侃说道:“我要是再不说的话,只怕王爷就要给这些姑娘们抢走了!”   云小优满满一笑:“我们就听齐姑娘说说。”   谁料,齐飞飞却在这时低下了头,诡异的绯红迅速地蹿上了脸,一双圆滚滚的大手起劲地绞着手里花花绿绿的帕子,身子还上下齐为颤地左右摇摆着。   云小优看得不解,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睁到最大地盯着她看了又看,心道:她是在跳舞吗?   “我说齐姑娘,你,也见过熔王他哭的样子,你不嫌他娘娘腔吗?”   齐飞飞把头低得更低,用力地扭着头,却很大声地说着:“虽然王爷会哭,但是我会用母亲一样的胸膛去保护他,给他安全感,让他以后少哭几回!”   云小优汗颜,原来她是要给上官熔当娘去的。   而在众女拥围的人群之外,一名白袍翩翩的俊美男子那脸上不觉得就黑了起来。   这时,某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姑娘却又说道,并且不时地闭眼做着拥抱着某爷的动作:“如若我能嫁给王爷,我一定会温柔地疼惜他,关怀他,包容他,爱护他,就像像爱护,爱护……”   她抬起头,挠了挠头皮,一时竟想不出一个像样的比喻,“像爱护刚刚出生的婴儿那样爱护王爷,不让他受一点委屈!”   “啊哈哈哈……”云小优公子很是不给面子地笑了出来,真亏这姑娘说得出口啊,熔王爷竟然变成婴儿了。   而台下,某位黑脸爷那张俊黑的程度急剧加深。他危险地眯了眯眼,犀利而无奈的眼光直直地射向大笑不止的云小优。这个小女人又在搞这些花样,他是实在不知道,她是为何要这样地抗拒他。这些日子,他对她的宽纵还不够吗?   看她那嚣张飞扬的样子,恨不得上去一把撕碎了她才解气。   某腹黑王爷低头勾唇暗笑:是时候治她一治了!   “好!齐姑娘,你放心,熔王殿下一定会娶你当王妃的!”云小优肯定地拍了拍齐飞飞的肩膀。   “真的啊,真的啊!”齐飞飞兴奋地捂了嘴,恨不得立马跳起来。   竟是将云小优的鸡毛当作了令箭,硬是没管台下那位当事人是否愿意。   “咳!”某王及时地大咳一声,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众女惊疑:“这是谁啊?竟生得如此俊逸绝伦?”   又有女子不解:“为何看他竟有些面熟?”   “飞飞见过熔王殿下!”刚刚发表过一番惊世骇俗言论的某女自是早就认出了上官熔,见他主动现身便落落大方的行礼,她这未来王妃当然要有王妃的气度不是? 第三十四章反常之举   被众女围观的熔王顷刻间又恢复了往日柔弱不胜的娇态。   面对众女如狼般发亮的眼神,竟现出了几分羞怯。   可正是这份羞涩更是激起了众女爱护弱小的母性光辉。   “哇!我好想抱抱熔王殿下安慰他一下哦!”一女眼中放着桃心花痴道。   “哇!熔王殿下竟比画上的还要可爱哦!”花痴女二号接道。   “熔王殿下,让我嫁给你吧!”花痴三号当场求婚。   跟在熔王身后的青童不禁全身冷颤,王爷啊王爷,您这是招谁惹谁了?   在一片惊艳吹嘘声中,上官熔缓慢地移了步子往台上走去。   他暗纹浮动的白底朝靴一下一下地踩在木制台阶上,每踩一下都能引来一片惊艳的抽气。   “见过熔王殿下,您安排的选美招亲活动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请王爷放心,小的一定会从今天这众多女子中为殿下挑选出合适的王妃人选。”云小优先声夺人道。只要将这话放出,他上官熔就是全身长满了嘴也解释不清了。   “是嘛?”上官熔柔弱道。   “哇!熔王殿下的声音简直就是天簌之音啊!”台下又是一片放着桃心的议论之声。   “是啊是啊!完成得很好呢,您看是不是?”云小优笑得一脸狗腿。   某王抬头,微微一笑:“可是太巧了,皇上今天就给本王赐婚了,本王的王妃,皇上已经定了。”   此言一出,台下哗然,就连静静站在一旁,悄悄流着口水的齐飞飞也禁不住瞪大了眼睛,震惊万分地等待着上官熔的下文。   云小优却知道他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屑地别了眼,望天说道:“我知道,可那是试定婚,做不得数的。”   某王继续轻笑:“做不做数要皇上说了算。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你们说是吗?”某王将一双桃花眼轻轻地移向了台下,对所有的女子同时放着电。   美人计!   云小优不满地腹诽。   “是!是!是!”被电着了的众女争着抢着答道。   上官熔看着云小优,暗暗地对她放了一个得意地眼神。   云小优撇嘴:“可是,这事谁知道啊?”   上官熔勾唇一笑:“皇上说了,本王只能娶云小优!”   他轻轻笑着,一点一点移向云小优,眼神熠熠生辉。   云小优心里咯噔一笑,这个上官熔,他想做什么?   “停!”云小优举起手臂,做出一个停的手势。   众女的眼光都移向了二人之间,目不转睛地看着二人的互动。   只见云小优正了正脸色,义正言辞地说道:“我就是云小优没错,可是本人是如假包换的男子,虽然我年纪还小,个子还没长高,但是迟早有一天我会长成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   众女的眼中开始闪着八卦的光,这位云公子是什么意思?莫非……   某王眼中的笑意加深,这小女子果然很有意思。   他就那般笑睨着她,又向前移了一些。   云小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总感觉今天的上官熔那柔弱的笑容背后,暗藏着极大的危险!   他又前移一步,她又退一步,这一次,她悲催地发现,她的背已经贴在墙上了。   “你,你想干什么?”云小优双眼无限大睁,警惕地看着他,“我是男子,诸位美女姐姐都看得见的,我还要为我云家传宗接代呢,请王爷自重!”   而那位极度柔弱的王爷却是什么都没说,直接弯了下腰,勾起了她的下巴,在那一张惊讶得半张的小嘴上深深地印上了一吻。   “啊!……”众女惊呼一片。   而齐飞飞更是不敢置信地看着,眼中一片痛苦,怪不得王爷那样地拒绝她,原来王爷不喜欢她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子,他竟然喜欢男人,还是这种没有长成的小男人!   熔王他喜欢娈童!   齐飞飞摇头看着二人亲—吻的画面,直接泪奔!   而远处的一个角落里,一袭粉衣的俏丽女子眼中泪意朦胧,痛苦那般深刻地印上了她的脸,怪不得皇兄那般阻止她和云公子在一起,原来他早就看上他了!   原来,她的皇兄一直在抢她的心上人!   怜惜一张粉脸上泪珠滴滴滚落,身体就像秋风中濒临凋零的蔷薇花瓣,经风一吹摇摇欲坠。   而这边,云小优瞪大了一双眸子不知所措地瞪着上官熔,他已经将她的一双粉嫩唇瓣吻得肿胀发热。   而她,该怎么办?在被她强吻了几次之次,上官熔这家伙居然反过来强吻她了?   好,让你尝尝本姑奶奶的厉害!   云小优女侠终反想起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实,她猛然一睁眸子,快速地抬起了自己的一条小腿……   上官熔暗笑,她那点小动作怎么能逃过他呢?今天他可不用装柔弱被她打了。   于是某王神不知鬼不觉地抬起一条腿便将某女蠢蠢欲动的那条小腿给压住了,而且还暗暗用上了力道。   “嗯……”云小优怒,他居然还会反抗!可是为什么他这样柔弱的一个娘娘腔,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呢? 仈_○_電_ 耔_書 _ω_ω_ω_.t x t 0 2. c o m   哼!压住她一条腿,她还有一条呢!   于是她又暗暗地抬起另一条,眼球滚了下,瞄准了他的一只脚。   可是,某王又挪了挪脚,轻巧地避过了某女的偷袭。   云小优奋力地扭着头,他要亲到什么时候?   某王暗笑,一定要把她强吻他的给补回来。   在某女马上就要被吻到窒息之时,某王终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一双又红又肿的唇瓣。   “呸呸呸!”云小估连连地吐着口水,那家伙居然喂她口水吃,太恶心了!   某王却笑得像是得了手的采花客,眼中兴奋的光芒如涟漪般闪动,这个小女人,味道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仅管,她是他吻到的第一个女人。   他满意地看向台下,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在这个非礼勿视的年代,这些女子们可不好意思一直看人接—吻,而且,还是两个男人当街接—吻!   他转头看向还在吐着口水的云小优,邪邪一笑:“云姑娘对本王的吻技可还满意?若是我们洞房花烛之时,这般,可还行?”   云小优大怒,一只小手高高抬起,指着他的鼻子,想要狠狠骂他一顿,可是看到那一张邪笑的脸,一张小嘴里却是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   “哼!上官熔,咱们走着瞧!”云女侠俏脸一红,甩袖愤愤离去。她就不明白了,平常都是她像狼,今天怎么就变了呢?   这个上官熔,今天吃错药了吗?   留下的某王嘴角却是噙着一抹得逞的笑意,眼光一直锁定着那个气呼呼的,连走路都没有好好走的小女子。   他们的战争不是才刚刚开始吗? 第三十五章她会有办法的   云相府,绮玉阁。   “小姐,我们走吧,这里太危险了!”小竹全身瑟缩着,小狗一样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云小优。   “这里是相府,怎么会危险。”云小优仰着小脸,看着天,十分平静安然。   一刻钟过去了,某丫鬟的身体由当初的瑟缩变成了抖如筛糠。   她拿一双快要怕出眼泪来的双眼又看向云小优,声音弱地问道:“小姐,咱们还是走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某主子却有些不耐烦:“没看到我在看天像嘛?我在我的绮玉阁看天象,让别人看到怎么了?”   小竹被噎得无语,可是她还是好怕呀!   她很想往云小优那边靠一靠,可是,她哪里敢动一下啊?   “小姐,小竹很怕呀,小竹快要掉下去了!”她的声音那样的颤抖着,身子却是僵硬得连抖都不能敢了。   “啊,小姐救我……”此话出口时,她的身子已经往下掉去了……   一阵冷风呼呼吹过,云小优眼疾手快地一个纵身飞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几番旋转之后,终于安全地着陆。   小竹拼命地喘着大气,刚才她经为自己要死了呢。   此刻她的身子还是软的,腿更软,站都站不稳,还好云小优还扶着她,没有将她的手放开。   “谢谢小姐救命之恩。”小竹连连称谢。   待她借云小优之力站稳,不由得抬头去看她刚刚坐的地方。   可是她仰头,再仰头,直把脖子都仰酸了才看到那里。   这是一座三层的阁楼,足有一丈余高,而且顶部是特殊的防雨设计,房顶呈三角形,而且只有三十度……   她就是在不久前被她家小姐硬拉着飞上那三角形上去坐着的……   硌屁股,坐不稳,而且那么高,视线往下移一点就会晕……   好恐怖……   “喂,小竹,你怎么了?你不要死啊?”忽然她听到她家小姐急急地喊着她。   某苦命的丫鬟一双眼睛慢慢盍上,意识彻底消失之前心说道:小姐啊小姐,我不是要死了,我只是被吓晕了,您不知道吗?   “云小优!看看你做了什么好事?”云相人未到,愤怒已极的声音却先传进了云小优的耳中。   正坐在床边看着小竹的云优小一个激灵站起身来,静等着她家老爹的训斥。   云相气冲冲走进来,却只看到云小优静静站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的怒气更盛了,鼻间怒气一哼,站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道:“云小优啊云小优,为父知道你不喜嫁与熔王,任由你去折腾,也想看看他是否最终会同意退婚。可是你……”   他看着她一副不受教的样子,忽地将袖子一甩,背向了她,“可是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扮那什么鬼样子到王府去折腾也就罢了,可是你竟然跑到市集上去,给熔王爷办个什么比美招亲大会,弄得整个京城的闺中女子都知道了此事,更是传到了皇上的耳中……”   愤怒的云相又转回头来,喷火的眸子直视着她那一双想躲却无处躲的眼睛,有些恨铁不成钢接着骂道,“你可知道,为父这张老脸,都快让你给丢光了……”   云相最后一句说得极为语重心长,可是某女却大力地反驳道:“我给熔王办比美招亲大会效果很好呀,我这样做也是想早点能给上官熔找个媳妇,免得他来烦我,有什么错?”   “有什么错?哼!”云相被噎得无话,这样一个女儿,让他怎么给她交流啊?女子的妇容妇德她全然不管,温淑贤良的妇训她全都无视……   哎,冤家啊!   “爹……”云小优在她背后小声地叫道。   “你知道错了?”云相有些喜出望外,脸色立时明显好转,转过了身来,期望满满地看着她。原本以为无论跟她说什么她都会当耳旁风呢,没想到才说这么几句,她就知错了?   看到她爹这番表情,云小优有些讪讪:“爹,我只是想说,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这样一会儿转过来,一会儿转过去,不会头晕吗?”   说完讪讪一笑,低下头去再也不敢看她爹的表情。   她可是个孝顺孩子,她爹那样对她,她可伤不起啊伤不起。   “你……”果然,云相又想拿手指她,半路却又无力地退了回去。又想转过身不再看她,又想起她方才说的话,惹得一介老人双手哆嗦,双腿哆嗦,全身哆嗦起来……   云小优偷眼看着她爹,心道:老人家,您千万别中风啊!   “哼!”最终,云相只得一屁股坐到了一边的凳子上,抓起一个茶杯,拎起茶壶,本想倒杯茶压压火的,谁料,里面竟然连半滴水都没有……   哎……云大丞相一声无力叹息后,彻底瘫软了……   良久,恢复神志的云相终于想起自己方才的来意,转头问道:“小竹又是怎么回事?”   云小优抬头,小手挠了挠头发,干笑一声:“我只是带她上了趟屋顶,谁知道她就从上面掉了下来……”   “什么?从屋顶上掉了下来?”云相大惊,火箭一般地从凳子上冲到了小竹床边,睁大了眼细细地看着她漏在外面的皮肤,可是不见有伤啊!   “你,你这个不肖女啊!我云家这几十年来,从未做过虐待婢仆之事,谁知道你,你竟然……”云相恨恨地看着她,有种想要扒了她皮的冲动!   “不就是被吓晕了嘛,您干嘛发这么大的火啊?”云小优耷拉着小脑袋,有些委屈。   “她不是摔伤了摔晕的吗?”云相被她折腾许久,现在,已是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是摔下来了,可是我把她拉住了,一点都没有摔着啊。只是她胆子太小了,停在地上还好好的,再往阁楼顶上一看就看晕了……”云小优有气无力地复述着当时的情况,她不也是心情不好才带小竹上去的嘛,谁知道会把她吓晕了。   云相听她稀里糊涂地讲了一番,才知道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可是,谁让他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说个话都不一次说完的。   “你好好照顾小竹吧,以后,不准上房顶了。”留下一句吩咐,云相便无奈离去,这样一个女儿,究竟怎样才是对她好呢?   或者,不该让她回府的……   看到她爹走了,云小优终于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小心脏。   她爹这一关是过了,可是上官熔那里究竟该怎么办呢?   她无力地瘫倒在桌子边,瞪着一双眼睛心里却是半点头绪也没有了。   而且她爹刚刚也说,她在王府里闹也就罢了,她偏偏非要闹到府外去……   咦?云小优一双乌溜大眼中瞬间闪过一束灵光。   她爹这么说的意思是不可以在外面闹,但是她可以在熔王府里面,想怎样就怎样?   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   云小优勾起小小的唇角满满一笑,她会有办法的,她一定还会想出更好的办法的。 第三十六章绝世妙计   几日后,一大清早,云小优便只身一人前往熔王府报道了。   在她殚精竭虑、绞尽脑汁地苦思冥想几天之后,她终于想出一个天上绝无、地上仅有的绝世妙计。   但是,这件事情因为不是太过光明磊落,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所以,她今天便聪明地把小竹给丢家里了。   虽然她确定这件事情会把百分之百的胜算,但是她那一张小脸上却有着以前从未出现过的满面愁容,她唉着声,叹着气,恨不能让熔王府里所有人都知道她今天很难过似的。   刚进府门,便遇到了正要出府去的老管家,老管家呵呵一笑,行礼道:“哟,这不是云姑娘吗?老奴见过云姑娘!”   云小优却并未如往常般大喇喇叫他免礼,而只是苦着一张脸,什么话都不说。   老管家奇怪了,从认识云姑娘到现在,她可一直都是斗志高昂,精神抖擞的,于是问道:“云姑娘,您今天这是怎么了?”   云小优却是欲语不语,一张小脸上端的是泫然欲泣的模样。她只带着些许哭腔说道:“熔王殿下在哪里,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他。”   “殿下正在书房作画呢,老奴带姑娘去吧。”老管家急人所急,立即领云小优往书房去了。   墨香阁。   云小优举头看着那三个大字,想到前几日在这里的壮举,不禁好笑。也不知,现在里面变成什么样子了。   “云姑娘,王爷他就在里面,您自己进去找他就好,老奴先行告退了。”老管家彬彬有礼道。   云小优难得的没有说话,仅仅是对他点头,算是致礼。   老管家转身后,细想着云小优今日的表现,总觉得云小优的表现太过于反常,难道,她跟王爷……   而拒怜惜公主讲,她那日还亲眼看见王爷和云姑娘……   老管家眼中一喜,常言日久生情果然是没错的。   谢天谢地谢菩萨,这熔王府的世子看来很快就要诞生了!   这边,云小优小心翼翼地走上台阶,生怕惊动了上官熔。她小心翼翼地推门,果然见到上官熔正在低头作画,她本想吓他一跳,但是今天却有更重要的事情,只得作罢。   她只能那般静静地,无声地站在门口。   用最微弱的声音喊道:“王爷。”   上官熔这才抬起了头,微微一怔,然后微笑道:“夫人怎么来了,也不跟本王说一声。”   云小优低头:“哎……”声音端的是无限惆怅。   “夫人为何唉声叹气?”上官熔声音柔柔的,像是被微弱的气息拂动的羽毛,“还是先坐下吧。”   他搁了笔,轻轻走到云小优身边,把她扶到了书桌一旁的凳子上。   “哎……”又一声轻轻的叹息传来,她的头更低了一些,甚至拿出了帕子做出了拭泪状。   “夫人,莫不是为夫做错了什么?”上官熔坐回了书桌之后,他专注地看着她,声音里有些担忧,亦有些自责。   “哎……”又是一声叹息,而且越来越显悲伤,甚至尾音里都带了一些哭腔。   “难道夫人嫌本王那日当众吻了你?”上官熔若有所思地说道。   片刻之后又道:“可你当时是男装,世人都道你是男子,没人认得你是云家小姐啊。这……怎会让夫人为难呢?”   云小优深深地低着头,暗暗地腹诽:装得倒像是个好丈夫样!   只听上官熔惨淡了的声音幽幽道:“本王真是没用啊,连自己的夫人都照顾不好。唉……”   这时,云小优终于稍稍抬了一些头,楚楚可怜地说道:“唉,还是跟王爷老实说了吧。其实,这些天来一直拒绝王爷,想让王爷主动退婚,是有原因的……”   她娓娓道来,说得极像真的。不得不承认,她云女侠演起戏来也是一流动的呢!   此话一出,果然成功激起了上官熔的好奇心,他略一思索问道:“不知夫人所为何事?”云小优又低了头,显出极为羞愧自责的样子,她牙一咬,硬着头皮开口道:“其实,优儿已经不是处子之身,配不上王爷了。”   不得不说,她这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果然很像真的。   然而,某王却没有如她料想中那般大发雷霆,或是哭着去找他父皇去退婚。只见他低头略一沉思,认真道:“嗯,有经验也好。可以更好地服侍本王。”   意思是,本王大度,不嫌弃你。   云小优却是双目下意识地猛然圆睁,不可思议地盯着那个若无其事的柔弱王爷。   他,真的能受得了?   她就不信吓不哭他,这招不行,就再加些猛料!   云小优恢复方才的姿态,低下头去装作不经验意地用手抚到了自己的小腹,她声音一低,闷声道:“而且,肚子里……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骨肉。”   某王的唇角再次狠狠地抽了抽,这种招式,亏她想得出来。他忍住了想笑的冲动,依然如方才般淡然道:“娶一送一,更好。父王老早就想让本王当父亲了,这样一来,反倒更快了些,不错,不错。”   某王点着头,仿佛在说,你非但没有错,反而还是熔王府的功臣。   见上官熔这般,云小优终于忍不住地怒发冲冠了。她再也坐不住,直接跳起来冲上官熔大吼道:“我和我孩子的父亲一定要在一起,你不能这样拆散我们!如果你不成全我们,我这就去死!”   上官熔淡然抬眸,眼中平静无波,只是静静道:“本王佩服忠贞女子,去吧。”   “你,你……”云小优嘴角哆嗦着,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语言来骂这个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无赖王爷。   她愤而往门外冲去,边跑还边说道:“你别拦着我,我这就去你家王府门前上吊去!”   “云姑娘,你等一下!”这时,某王却叫住了她。   云小优心中暗笑,你终于坐不住了吧,就不信你不怕在你家门口闹出人命来!   然而因为怕自己控制不住露出得意之色被他看出来,她并未转头,只顿住了脚步,声音沉沉道:“你叫我干什么?”你一定后悔了,要跟我退婚了吧?   “本王定会给你用最好的棺木,选最好的坟地。放心去吧。”片刻之后,某王的嘴里却吐出了这样一句话。   云小优终于抑制不住地全身抽搐了,她飞跑出去,无语问苍天:世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啊?遇上这样的人,叫她怎么办?   她疯狂了,她着魔了……   她……再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了……   而书房中,上官熔目光柔柔地看着那一张墨迹已干的肖像画,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杏眸灵动,真真就是云小优的样子。   他看着画像,唇角勾起了深深的弧度,小丫头呀小丫头,今天用了这样的法子,是不是证明你已经无计可施了呢?   ------题外话------   收藏没涨,收藏还是没有涨?为什么不动动你的小手,点一个收藏呢?   再不收了文文,让小熔熔哭给乃们看!· 第三十七章紫童现身   愤怒加疯狂的云小优依然处于接近极速的奔跑中,她像闪电一般地一闪而过,身的丫鬟小厮们无不再三的揉着眼睛,然后相互讨论着,刚才是否真的有人经过,还是他们看花了眼。   在绕着王府不知跑了几圈之后,她终于在一处紧闭的院门前停了下来。   小小的额头上热汗淋漓,一张小脸也变得通红发热。   她一边呼呼喘着气贴墙站着,一边观察着这里的地形。这里地处偏僻,鲜少有人经过,门口也没有人把守。   青石砖墙筑得比平常院落要高出许多,一扇黑漆木门之上没有半点装饰,甚至连个兽首的门环都没有。   这里好奇怪啊呀!   怎么有种阴森森的感觉?   云小优在看了一圈后,心里这样想道。   她一双灵动双眼一转,小脸上忽然现出几分笑意。   莫不是上官熔在里面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如果真是那样,等她进去拿到了证据,直接呈到皇上面前,谅他上官熔也没有什么脸面再缠着她了。   若是里面再有什么无辜被关押的少女少妇,她将她们给救出来,那她可就变成真正的一代女侠了。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云小优一拍脑瓜后悔道,“上官熔这么大了连个一个女人都没有,一定是在这里偷偷地藏了很多很多的女人,然后他……”   云小优毫无顾忌地往某个方面想着,越想越觉得里面一定有被上官熔凌虐的凄惨得快要活不下去的女子。   云小优像真正的女侠那般豪气干云地抹了一把汗,然后大笑一声:“上官熔,你就等着本姑奶奶让你身败名裂吧!”   在她身后的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偷偷抹了几次冷汗的紫童不由得对云小优竖起了大拇指:王妃就是王妃,就连这想像力都比别人要好很多啊!   只是,看样子云姑娘马上就要硬闯禁苑了,他还是要阻止一下的好。   于是,某个自命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涕淌),迷倒万千闺中少女(用迷药)的暗卫首次在他家未来女主人面前现了身。   云小优女侠正雄纠纠气昂昂地挽着衣袖,她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黑木门,知道它一定是锁着的,所以准备施展她绝世的武功,翻过那堵墙去。   “云姑娘这是要去哪?”身后,忽然传一声奇特的男声。   紫童微微笑着,满面自信地看着那一道小小的背影,他相信,他一定会给他家未来王妃留下一个惊艳的印象。   “啊~鬼呀!”正全神贯注挽着裙摆衣袖的云小优听到这猛出现的声音,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刚刚四周明明一个人都没有的,为何现在就有个人出现在了她身后,而且神不知鬼不觉的,那不是鬼是什么?   云小优女侠顿时花容失色地捂着脸在地转圈圈,口里还叫道:“鬼啊,鬼啊,我知道是上官熔害死你的,跟我可没有关系……呃,我跟他更没有关系,真的,真的……你们鬼一定是很聪明的……”   悲催的紫童听她毫无章法的胡言乱语着,身子一阵阵发颤。   她怎么就知道那鬼一定是被他家王爷给害的?   而且还那么着急地撇清她跟王爷的关系。   心里开始为上官熔不平了:王爷啊王爷,你这样对这个心里半点没有你的小女子,你这样何苦呢?   他看着那一个小小的身影不停地碎碎念着,心里又觉得好笑。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居然怕起鬼来了?   “咳,你见过这么帅的鬼吗?”某紫衣暗卫又发话道。   云小优听他如是说,小心地将手指张开了一条小小的缝。   那里站着的,果然像个人。而且,他还有影子的。   “啊!我早就知道你不是鬼嘛,故意逗你玩的!”云小优彻底将手拿开,恢复到平日里女侠的样子。   不过,她的糗样可被那个紫衣吓人鬼给看到了……   紫童的小心脏深深受伤了,他刚才居然没有在这个小姑娘的眼里看到半分惊艳,失望啊!   “你是谁啊,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解,出现在这里,而且无声无息。   “姑娘可知里面是什么地方?”紫童心里不爽并不答她,反而问道。   “你说呢?”云姑娘自然聪明,不知道,就由他来答好了。   “这是王府禁苑,任何王府中人都不可随意进入,否则会有重罚。”他认真答道,此事非同小可,自然要给她说清楚。   “哦?王府里的人不能进,我又不是王府里的人,可以进吧。”她眸子轻轻一转,主意便有了。   紫童失语:“谁都不能进。”   云小优表现得很乖:“那我不进就好了。”   她抬眸打量了紫童一番,问道:“你是王府里的人?一定很清楚这里地形吧,带我去逛逛?”   紫童表示非常为难,他素日里是不现身的,今天只是特殊情况,他可不能在王府明目张胆地出现。   但是,若不带这位未来主子去逛上一圈的话,她会不会还想着入禁苑呢?   于是乎,某心理严重受伤的紫衣暗卫最后终于痛苦地点了头,带着云小优去逛王府了。   好在,他刚才已经给王爷隔空传音了,相信他不久就会出现的。   “喂!你叫什么名字?”云小优女侠友好地问道。   但是某暗卫张了张嘴,硬是说不出名字来。他的名字,怎么说得出口啊?   他眉心皱了又皱,皱了又皱,早晚她是要知道的,早晚都要说,那还是说了吧。   “紫童……”某暗卫的声音低得像蚊子。   但是,某女侠还是成功听到了。   “啊?紫童?”云小优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事情,转悠着一双眼睛不顾形象地捧腹大笑起来。   某暗卫顿时颜面扫地,脸上的墨色急剧增加。   “哈哈……紫童,你还不如叫阿紫!”大笑告一段落,云小优边收笑边对紫童建议道。   阿紫,阿紫,这不是更像女人的名字?某暗卫的一张俊脸彻底变成墨盘。   “哎呀,哎呀!阿紫啊,我笑得快要尿裤子了,你们这里最近的茅厕在哪时呀?”某女侠的笑还没有完全收住,便用小手捂了小腹为难地向紫童问道。   紫童略有尴尬,还是用手一指:“前面右拐就是。”   “哦。谢谢你啊,阿紫!”某女侠很礼貌地道谢,可是那一声阿紫却成功地让某暗卫刚刚恢复正常的脸又黑了下去。   云小优一边捂了肚子一边弯着身子往前跑去,刚跑两步却双折了回来,礼貌邀请道:“阿紫啊,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某黑脸暗卫的眼角无声地抽了一抽,神色变幻莫测中。   “云姑娘,我,我就不去了……”最后,他在她期待的眼神中这样答道。   “哦,好吧。一会儿见。”云小优有些失望地道,转而捂着肚子又走了。   呆愣在原地的某暗卫脸色僵硬着,怔怔地望着那一抹弯着身子的小小背影,终于有种全身无力瘫软在地的强烈感觉。   心里默默念道:王妃啊,您果然像王爷一样伟大! 第三十八章私闯禁苑   茅厕外的青竹边,云小优扒开一丝缝隙往紫衣人那边看去,那人果然还在那里。   云小优掩唇轻笑,嗯,果然很乖啊!   云小优对他无声地挥了挥小手,拜拜,云女侠要去行侠仗义,不陪你玩喽!   身形一闪,消失于那一丛青竹后。   来时,她特地记了一下路,从这里绕过去,只须一会功夫,便能到达那座禁苑。   果然很快,她就看到了那座加高的青石砖墙,这墙虽然没有半点装饰,但是底下足有一米高的青石雕琢得精细无比,看不到半分棱角。上面的青砖更是考究,隐隐地泛着玉石的光泽,想是十分坚固的。   而且无论上下,都是那般光滑,寻常小偷就是想爬,也抓不到半点机会的。   刚才因为跑得太过劳累,没有细看。   现在仔细看来,这里果然不是寻常的下人房,里面一定大有文章。   云小优扬唇一笑:今天遇到我云女侠,揭开你秘密的时候到了!   她暗提真气,转动手掌使出自己全部的内力,只片刻间,便飞进了那道高墙之内。   她一双灵动双眼时刻机警地扫视着四周,说不定这里会有机关暗器,或者隐在暗处的守卫也说不定。   因为,她时刻能嗅到空气中那丝危险的气息。   她尽量将脚步放轻,小心翼翼地快速扫视着四周。   这里从外观看去,并无半点异样。   前院一片青葱的花圃,种着大片大片的菊花,因季节未到,还只有叶没有花。   稍远处植了几株高大的榕树,树叶宽大,遮了不少的阳光。   她一步步在这片菊花花圃中穿行,走出一片又来一片,却是很么也到不了对面的房间里去。   云小优惊异了,难道这一个小小的院落中还设了什么阵法不成?   若是如此,她就算在这里走上一天都走不出这片菊花圃。   而且,其中还有可能有幻象出现,拉她入死阵。   好你个上官熔啊,没想到这小小的一座院落里居然藏了这些隐匿的东西。   那这个阵法所要保护的,定然更是不可见人的东西。   清亮的眼底间一丝慧黠闪过,这点小把戏,还想难倒她云小优吗?上官熔啊上官熔,你做的伤天害理的事迟早都是要放在太阳底下晒晒的,而她,就是那个让那些黑暗大白于天下的人!   她放眼去仔细去看那些菊花圃的排列,休、生、伤、杜、景、死、开八门一样不缺,显然是个典型的八卦阵。   只是,不远处那几棵梧桐定然也不会简单,说不定就是传说中的指挥使台。   那棵树的暗处,说不定会有一名精于阵法变化的人暗中看守。   既知阵法,那么破阵便是轻而易举之事。   由正东生门进入,经过那丛丛翠绿,出西方休门。   再从此门进入后,那丛丛菊花便消失无踪。   方知刚刚看到的几间平常房屋也是假象。   真正出现眼前的,是一座加大了的楼宇,足有三层。   而第一层,竟没有装门窗,中间仅用几根粗大圆柱顶起,刷着朱红的漆料,原本应当光滑齐整。   但是,现在却是布满刀剑削过的痕迹,显得伤痕累累。   她举目往里面望去,空阔的房间里却是空无一物,一眼便能望到边。   奇怪!   云小优大睁着眸子,思索着眼前这看似平静,内里却透着不同寻常的一切。   上官熔究竟在这里面藏了什么秘密?   那些剑痕若只是他的下属们习武练剑留下的,为什么还要摆些什么阵法呢?   云小优心里一个大大的惊叹号闪过,这个上官熔,只怕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如此一想,她更加要彻底与他断绝了一切关联才好。   否则,将来,她是怎么死的,都有可能不知道。   她抬眼机警地扫视着四周,周围寂然无声,连她的一颗心砰砰跳动的声音都能听得清。   越是这样,越是给这里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怪感。   “砰、砰、砰!”忽然,几声敲打似的重击之声传来,云小优敏锐地感觉到,那声音并不是出自楼上。   自然也不是在她所站的最底层!   而因着八卦阵法,外面的声音更是传不进来的。   那么,这里还有什么玄机?   一不做二不休,至少能看到的地方她一定要看一看。   她就不信,一楼空无一物,二楼三楼还是如此!   她转身往后面扫视了一周,确定安全后,便双手捏紧了裙摆往一侧楼梯的方向走去。   她一步一步小心无声,唯恐惊动了上面的人。   原木色的楼梯光洁而干净,显然是每天都有人打扫的结果。   她一级一级跨上楼梯,时刻警醒地注意着周围的丝丝动静。   然而,就在她刚刚走到一半的时候,一缕奇异的香味却若有若无地传入了她的鼻尖。   那香味,隐隐有着淡淡的花草香气,有些像蝶谷风中的气味。   只是却又有着一种极强的诱惑力,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寻找,去触摸。   这香,有鬼!   当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之时,她的身子已经开始发软,头脑也开始混沌不清了。   她一直小心着明里的进攻,却忘了时刻警惕他在暗中搞的鬼!   上官熔啊,你这是小人行径!   在心里骂完这一句,她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主子,上面两层与第一层一样也是空空如也的,为什么不让云姑娘看完呢?”紫童不解。   手上扶着云小优的上官熔却是淡淡勾唇一笑:“给她一些神秘感不好么?”   紫童与青童对视一眼,同样表示无语。   这样的神秘感,只会更让她想入非非。   “主子,紫童有话不知当说不当说……”某紫衣暗卫艰涩开口,一张俊朗的难上,端的是真真切切的为难。   某主子却不看也不看,将云小优打横一抱,彻底收入怀中,柔软一笑,却是声音轻飘飘说道:“如果当说,废话做什么?若是不当说,那就不要说好了。”   青童裂嘴笑,幸灾乐祸地睨了他一眼,扭头便跟着上官熔往院外走。   “主子,我……我还是说了吧。”某紫衣暗卫脸色虽然不是十分好看,但还是迫于自家主子淫威,疾走两步,追到上官熔一侧说道:“云姑娘之所以闯入禁苑,是因为她说,她说……”   某暗卫脸上难色更重,真的说不下去了。   站住了脚步的某王却是来了兴致,桃花般的眸子看着他道:“她说了什么?”   他心里暗笑自己,明知道她不会说什么好话,却还是很想听到某小妞的惊天之语。   某紫衣暗卫狠了狠心,咬了咬牙,闭上眼睛说道:“云姑娘她说,王爷您这么大年纪了连一个女人都没有一定有问题,所以您一定在这禁苑里藏了很多姑娘,以备……她进来,就是为了解救那些被您,凌虐的姑娘们,行侠仗义的……”   说到这里,他真的开不了口了,只道:“把姑娘们怎么样,您知道的。”   某暗卫知道他家主子的脸色一定是他所不能承受的,于是将一双眼睛闭得更紧了。他看不见,他看不见,他就是看不见。   可是就算他看不见,他还是感觉到了。   依他对他家主子近十年的了解看来,他家主子此刻在他脸上所放的冰刀生生能将他千刀万剐了呀!   他害怕,他哆嗦,他腿软了,于是半睁了眼躲到青童身后去了。   某王终于收住了眼刀,却是黑着一张脸,情绪不明地盯着云小优那一张虽然昏迷不醒,却依然鲜活明媚的一张小脸,双臂加重了力道,恨不能现在就宠幸了她,让她知道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问题”。   某王眼底诡谲波光一闪,他知道要怎么处置她了。   ------题外话------   亲亲们,最近更新时间暂定为上午8:30。若是觉得其他时间更新更好,可以给菀城留言哦! 第三十九章清誉毁了   混混沌沌,迷迷蒙蒙,晕晕乎乎……   当清晨的阳光初照时,云小优就是在这样的感觉中醒来的。   她伸出小手揉揉了阵阵发紧的太阳穴,习惯性地问道:“小竹啊,我们今天有什么行程来着?”   许久,未有回音。   她艰涩地将眼皮硬硬扯大了一点,自言自语道:“我明明睡得很好啊,为什么眼睛还是睁不开呢?”   她努力地将眼睛睁大一点,再睁大点,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事物。   头顶,月白罗帐隐隐地用银丝线绣着淡淡的水纹。   床侧,月白的帐子下垂着,坠着串串金黄的流苏穗子。   云小优半眯半睁的小眼不自觉得又眯了眯,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这些银线水纹好像哪里见过呢?   她将脸往一侧又歪了歪,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张泼墨山水的翡翠屏风。   她几近眯起的眼睛受刺激般猛然大睁,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这里不是她绮玉阁的房间!   她似有所觉地转移目光,猛将头转向自己枕边,这一个发现却让她马上惊掉了下巴。   只见,她的枕边,某个只着中衣,乌发散乱,面如冠玉,眼如桃波的某个男子正笑颜如花地看着她,一双桃花眸子中分明还暗暗地传送着暧—昧的讯息!   “上官熔,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苍白无助地大吼,吼得某个自认风—情万种,无限诱—人的英俊王爷只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然而下一秒,他便发现,他身体的某个地方真的破了……   因为,伴随着某人的一声怒吼,她的那一只小脚更是不遗余力地狠命踹向了他。   正一脸春风得意,自信满满,毫无警觉的某位王爷忽然就这样被踹下了床去。   某位娇贵的王爷方才想起很久没有被某女打过了,忽然来了这样番痛楚都不适应了。   那一张俊脸极力地扭曲着,疼痛毫无征兆地就袭遍了他的全身。   他只觉得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掉了。   藏在暗中的某暗卫听到动静,悄悄地往房里探看,一眼便看到了某位正痛苦地仰面倒地某王爷。   英俊的脸上不觉地狠狠抽了一番,他家王爷跟这位云姑娘总能制造出这般“生动”的相处场面。   “上官熔,你老实交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在我……我的床上……”某女因为毕竟是清纯小黄花一朵,说到某些暧—昧的字眼,前半句还是怒意满满,气焰嚣张的话,后半句的气势生生给打了大半的折扣。   而正被无限围观的某爷却是有些怒了,艰难地起身看着羞得低下头去的某女只道:“你看看这是谁的房间,谁的床,你凭什么这样质问本王,还……虐待本王……”   某王因为角色扮演的关系,只能柔弱地揉着自己被摔得不轻的屁股,呐呐地控诉着。   云小优自然已经知道这是上官熔的房间,但是秉持着输人不能输阵的一贯原则,云女侠依然态强悍地说道:“那你说你为什么把我弄到你房间里来?”   声音虽强,但是某女侠的脸色已经有些忧郁了。   她低着头去看自己的身上,外衣显然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件中衣……就跟上官熔穿的一样……   云女侠虽然平日里一向不拘小节,但毕竟是女儿身,自然知道自己已经吃亏了……   名节啊名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清白没有了么?   她不敢想啊,难道,她已经和上官熔在一张床上睡了一夜了么?   一向坚强的云女侠却坚强不起来了。   她清白都没有了,还怎么嫁给大师兄啊?   大师兄啊,她那高贵出尘,神仙一般的大师兄啊!   想着想着,一双明灿灿的眸子忽而黯然神伤,痛楚之色浮之于上,令人无不动容。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光洁的脸颊一路下坠,打湿了一片凌乱的薄薄锦被。   “啊,师兄,优儿对不起你……”某女侠终于抑制不住地放声痛哭起来。   嫁给大师兄可是她在世上唯一有过的梦想啊!   就这样生生被自己断送了。   叫她怎能不伤痛欲绝。   “师兄,优儿对不起你……”又是一声饱含痛楚的呼唤。   上官熔的眸子却是如烧起了熊熊烈火一般,这个小女子居然在与他同床共枕了“一夜”之后又去唤其他男人的名字!   然而,他却微微一笑,弱弱地说道:“夫人不是说已经失贞并且怀有身孕了吗?我们若不早些圆房,怎能瞒过世人,叫他们都以为你腹中怀的是本王的孩子呢?”   他满意地看着某女黑着一张委屈万分的泪痕小脸恨恨地看着他,不由得全身一抖,即刻收起所有的笑意,转而万分认真如同起誓般地说道:“夫人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像疼爱自己的孩儿那样疼爱这个孩子的!”   某王说完,头低垂了下去,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等着云小优的处置。   然而,听他这样说,她云小优还能当场承认她昨日里说的话只是诓他的么?   能么?   不能!   所以,此刻的云女侠就是有天大的委屈也只能忍着啊,就算忍出内伤来,也得忍着啊。   于是,受了严重内伤的云女侠只能大力地——哭!   哭他个惊天动地,哭他个天昏地暗。把他熔王府的屋顶都哭翻!   “师兄!你快来呀,你快来救救我!”哭得很有感觉的云女侠不由地对天大喊着。   若是他能在,他一定不会让他的小师妹受这样一个无赖王爷的委屈。   此喊一出,某王的脸色却是比先前更阴暗了,眼中喷薄欲出的怒焰生生要将他烧化了。   他有些受伤的看着坐在床上大哭不止的女子,忽然很想要狠狠地惩罚她一顿!   她的心里眼里怎么能只有其他的男子?   他不允许,他决不允许!   他含怒含伤的桃花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脚步轻而稳靠近她。   忽然,快速地压下了她的小肩膀,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要把她给他的所有委屈全都发泄出来,让这个小女子知道,辜负他,究竟会有怎样的下场!   云小优只觉得又一阵晕眩袭来,她被某个强势而来的男子那般霸道地吞噬着,索取着。   他好像恨不得她窒息而死一样。   而她一双贝齿也被狠狠地撬开,那一条毒蛇一般的舌头永不停止地在她小小的口腔里绞动着,翻移着。   直让她想要狠狠地呕吐。   于是,头脑稍微清醒一些后的她终于抵紧牙关咬住了被一双一直进攻的唇。   直到彼此的口中都有了咸咸的血腥味。   上官熔失控的理智被忽然而来的疼痛唤醒,他惊觉自己的过分,惊慌失措地放开了她,直接瘫软在地。   他刚刚在做什么,他怎么可以这样伤害她呢?   并且,他是那样一个软弱可欺的王爷,怎么能做这样的事呢?   于是,他的肩膀开始抖动,哭泣的戏码又开始上演。 第四十章只有大师兄   哭功卓越的熔王殿下自是能将这种柔弱的哭泣演绎到极致。   那微颤的双肩,抖动的身躯,以及比云小优这个纯女子还要梨花带雨的一张俊脸。   看到面前如此全情投入的某王爷,云小优不禁暂停了哭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只专注地看着那一个哭得比她还要委屈,比她还要伤心的男子……   一向自认聪明伶俐的云女侠有些纳闷了,为什么这个上官熔哭得就好像是她欺负了他,而且还是不想负责的那种呢?   汗颜啊!   可是,明明是他死皮赖脸地缠着她的呀!   而且是他把她弄到这个房间,这个床-上的呀!   该难过的不是她吗?   “喂,是你强-吻的我,又不是我强~的你,你凭什么哭呀?”云小优无声地翻着白眼,问得没有一丝好气。   哭泣比天大的某王抽了抽鼻子,拿手帕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道:“人家哭,是因为,你,你咬得人家好痛……”   云小优的脸不禁严重地抽搐了一番,这个上官熔,可真的是个二中的奇葩啊!   “我告诉你,这辈子我云小优要嫁也只能嫁给我大师兄,打死都不可能嫁给你!”她恨恨地盯着她,说得一脸决绝。   上官熔眼神一凛,她一直说要嫁给她师兄,他一直以为是韩夜呢!   这会儿怎么又冒出了个大师兄?   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云小优说完,大力地扯掉自己身上的薄锦被,从床边摸到了鞋,胡乱地站在上官熔身边使劲地套着衣服。也不知这些衣服是不是跟上官熔一伙的,怎么就是偏偏穿不上呢?   “夫人,你这是要去哪里?”上官熔抬起梨花带雨的俊脸,带着淡淡的魅惑,痴痴地看着与那几件衣服置气的云小优。   云小优白他一眼:“关你什么事?谁是你夫人?”   黑着一张小脸,终于将最后一道衣带系上,虽然是系错了位置,将好端端一件衣服生生地穿得又褶又皱,好在,真的是穿在身上了。   “夫人,不要丢下我……”他抱住了她的腿,将脸附在了她的腿上。   云小优却是觉得特别加格外的恶心,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这样?瞧瞧他,哪里能比得上她的大师兄?   她低头又白了他一眼:“你还要我对你负责是不是?”   某王慢慢地放开了她的腿,缓缓站起,羞羞地看了她一眼,便涩涩地低下了头。   然后,不停点头中。   却没有人看到他的眼底,那深深的眷恋,和想让她留下却又害怕伤害的那种痴念。   云小优顿感恶寒。   愤愤地轻哼了一声,便与他擦肩而过,理也不理他,直接向外冲去。   上官熔疾走两步,将她扯住,有些受伤地看着她:“夫人,不要走,好不好?”   云小优看也不看她,白眼道:“不好!”声音稳稳,说得斩钉截铁。   “夫人……”上官熔眼神一痛,便一把将云小优搂在了怀里。   下把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无限眷恋。   “你放开我!”云小优边说着,便用力将他往外推。   哪知上官熔力道更大,直接将她一带,她的后背便抵住了墙边的柜子。   云小优拼命挣脱,却是始终挣不开。   她一双大睁愤愤瞪着他,恨不得把他给大卸八块。   “夫人,我们,能不能好好谈谈?”他眼神灼灼地看着她,眼中几分伤痛几分期待。   “不行!没什么好谈的!”她回答得更是决绝。心里却很是郁闷,看样子,她今天是逃不掉了。   上官熔沉痛得闭眼,手上的力道也跟着一松。   云小优看准时间,大力地挣脱出他的桎梏,看到床上的玉石双枕,便一把捞起来,往尚未从忧伤中回神的上官熔颈边砸去。   当然,她可不想杀人,所以并未用力,只是想将他砸晕而已。   上官熔一声闷哼后便华丽丽倒地。   云小优鼻尖一哼,弱弱地看着他:“谁让你不放我走!活该!”说完,便拔腿往外冲去。   好在,这一次因为提前问了路,没有迷路。   独自走在街上的云小优仍是郁郁寡欢,她这样,是不是就没有清白了呢?   那个上官熔,不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的那个禁苑里,明明就有问题,这也说明他绝不是表面上看来那种无害的人。明明那么有心机,还要处处装柔弱!   若是如此,那么他当真就是一个心机深沉的老狐狸。   她这种与世无争的女侠,还是早点脱离他束缚的好。   只是,她的清白已经毁了,大师兄若是知道了,还会要她吗?   她抬眼远望,目光一一掠过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也不知道现在的大师兄会在哪里。   更要命的是,她甚至连他的姓名,他的身份都不知道。   因为这一切在蝶谷都是保秘的。   没有一个人会知道另一个人的底细。   云小优垂头低叹,他和大师兄,本来就没什么可能嘛,干什么要痴心妄想。   她和他,只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面了吧。   越来越接近市集的中心,街道也越来越拥挤。没精打彩的云小优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随着人潮将自己送到了自己都不曾想到的地方。   她没有焦距的视线在空气之中游移不定着,最终却被一道月白身影吸引住。   那眉目如墨画的绝世容颜,那出尘如嫡仙般的清贵气质,那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淡冷漠,一切都那么熟悉。   好像很久以前就见过一般。   云小优的小心脏咯噔一下,仿佛被万道绳索牵引着,她原本虚无的脚步却渐渐的有了目的。   她要走向他,她的心告诉她,她要找的那个人就在那里。   茫茫人海中,那一抹身影那般的陌生却又熟悉,她的眼睛湿润了,唇角上那一抹浅笑就像雪后初绽的梅花,干净而明媚。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呐喊:大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   可是她的小嘴却是不听使唤,它紧紧地抿着,颤抖了几下终是开不了口。   可是,她的脚步却没有丝毫停歇,她努力地拨开人群,奋力地往他的方向走去。   他所站的方向是一家兵器铺,他正和几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赏玩着一支宝剑。   他的脸上,依然是如那夜一般的清冷淡漠,就如同山崖绝壁上独立的小松。   她一边双手并用地分拨着人群,却又急得额头上冒出了汗。   他距她还有那么远的距离,而这里的人为什么又那么多?   眼看他身边的人已经付了钱,就要走了!   她的心被揪得高高的,一直那般悬得好生心疼。   她不要错过他,她不要错过他!   情急无奈之下,她奋力地将身边的人都哄开,闭目努力地提起自己的真气,只有用轻功,她便过可踏过众人,直接到达他的面前!   大师兄,我来啦!   只见人群熙攘的市集上,一名绿衣女子匆匆离地而起,踏着并不是十分高超的轻功,在路过行人的头上忽左忽右的往斜前方行去。   而另一边,与白衣公子同行的几名锦衣公子机警地注意到一名行事怪异的女子忽然向他们而来,不约而同地提高了警惕,拥着白衣公子在人群的掩护之下顷刻之间便不见了踪影。   当云小优终于落在她的大师兄方才停留的那个兵器铺前,那里早已不见了人影。   云小优愕然,只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那几个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老板老板,刚刚在这里买剑的那名白衣公子呢?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呢?”她焦躁地抓过一旁正整理兵器的老板,急不可耐地连声问道。   那名小老板被问得愕然,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他们买完了东西,自然是要走的。”   云小优更是焦灼,慌乱中掏中一块银子扔到小老板手里问道:“你可认得他们是谁?”   小老板一见银子,立即脸上开了花,自是知无不言了:“他们几位爷我倒不认得。只是他们给的银子可是官银,且听他们说话,倒像是从皇宫中出来的。”   皇宫?云小优怔愣地回味着这两个字。   大师兄有可能跟皇宫有关系,他那么他是谁?   她的小手掏进怀中,摸到那块许久未动的御赐金牌,看来,应该去皇宫中走一趟了。   不,只要能打听到大师兄的下落,就算住到皇宫里又怎样?   ------题外话------   传说中,清冷绝尘的大师兄终于露出美男衣角了,谁能猜猜他的真实身份呢?猜对有奖哦!亲亲们还不快快“收藏”了他? 第四十一章遭遇怜惜   修德殿。   紫檀木雕花窗棂,上糊着明黄的窗纸,经清晨的阳光一照,整个大殿中都铺散着明黄的光晕。   大殿正中一块黄金铸就的匾额,上书修身立德四个刚劲雄浑的大字。足见书者拥有博纳天下的伟岸胸襟。   匾额空白处,光滑如镜的黄金表面上映出一位身着团龙腾云华服,头着黄金蟠龙紫金冠的伟岸男子。   虽是须发皆白,却有着不怒自威的隐隐霸气。   他稳稳地坐于龙案之后,面前是堆成了山的折子,他低头专注地细看着一本展开的奏折,提着朱笔在上面不时地圈画着,时而还洋洋洒洒地落下几行遒劲的字迹。   流光一照,将他全身散发的磊落之气映衬得更是华贵庄重。   “惜儿,父皇所说,你可曾记在心上?”皇帝上官明瑞抬起脸,询问地看着怜惜。   怜惜轻轻地缩了缩身子,轻轻地嗯了一声。   此刻,她穿着水蓝的广袖长裙,眉心轻轻皱着,忧郁得就如同一朵开在水中的花。   柔弱的身子仿佛经受不住她的父皇那一道天威,虽然坐在椅子里,却仍然隐隐得有些瑟缩。   龙案后的天子却是怒了,将朱笔一搁,眉间含着几分轻怒却又有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你这个样子,父皇怎能放心让你嫁到赵国去?你是一国公主,代表的是我大齐的脸面。你想让赵国看到我大齐公主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吗?”   上官清瑞满心的怒气,将他的眼眸都染红了。   他实在不知,他这个女儿若是嫁过去之后,会不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被上官清瑞一顿吼,怜惜眼中酸楚更盛,悄悄低了头去默默垂泪。   上官清瑞看她这副不受教的模样,只无奈叹息一声,悄然转过身去,不再看她。昂头站着,双手负在身后,将目光轻轻移到那块黄金匾额上。   “还有三天时间,月王就要带赵国迎亲的卫队就要回去了,到时候,朕要看到一个正常的新娘子。”他最后说道。   他不能不狠心,他不只有一个父亲,更是一代君王!   这时,亲侍太监刘忠进殿廪道:“云丞相之女,熔王殿下未婚妻携皇上御赐金牌前来求见。”   怜惜身子一动,默默起了身,看向皇帝。   上官清瑞朝她摆摆手:“你坐下。你也认识认识这位云姑娘,看看人家是怎么说话,怎么处事的!”   他说的话似在认同云小优,可实则只是为了让怜惜有个像她一样的心态。   不知这天下父母心,他的小女可知否?   随着刘忠的一声通传,云小优直接大摇大摆的走进殿下,到了殿中直接行礼参拜:“云小优参见皇上!”   上官清瑞已经坐回了龙案之后,又目含笑地看着她道:“平身吧。今天这礼行得倒是周全。”   云小优笑嘻嘻起身,她今天可是有求于人,怎么能不乖一点呢?   但是,正笑得艳如春花、灿烂无比的云小优在抬起头,眼睛扫过殿中正坐着的那一人时,却猛然间傻眼了!   怜惜!   她一张小脸苦苦纠结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暂时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将头低下,作驼鸟状。   怜惜默默地抬起脸来,眼神无声地落在云小优身上,却只看到一个头顶。她微微有些诧异,这个未来皇嫂,怎么有些奇怪?   “小优啊,你为什么不抬起脸来?这会儿,又害怕朕了吗?”上官清瑞笑呵呵道,一道温和的目光从云小优身上略过。   这次还不错,没有穿草鞋。   “惜儿呀,快来见见你这未来的三皇嫂,她是云丞相的宝贝女儿,有趣得紧呐。”   上官清瑞轻轻笑着,向怜惜介绍着云小优。   “嘿嘿,皇上,我……”她为难地讪讪一笑,眼角余光有意无意地瞥过怜惜。   怜惜这会儿也正紧紧地盯着她看呢,这下惨了,完蛋了!   云小优女侠在心里哭天抢地,一边还自责着,人果然不能做错事,做了错事早晚会受到惩罚的。不是不罚,时候未到!   可是今天,看来已经到了……   “皇上……”云小优硬着头皮笑对着上官清瑞,但是笑得却比哭得还难看。   怜惜一道目光全部锁在云小优那一张脸上,她的眸子越睁越大,嘴巴也越张越大……   脑海里快速运转着,她是云家小姐,父皇叫她小优,那么,她的名字就是云—小—优!   她紧紧地看着那一张脸,一颗心扑通一声狂跳,瞳孔瞬间大张,纵使她换了女装,她还是能认出她来的!   她痛苦地摇头,双眼痛得紧紧眯起,她的心好痛,她的心好痛!   她心心念念了那么久,那个口口声声说要好好照顾她,想要与之同共度余生的那个人居然是个女子!   她上官怜惜想要嫁的那个人居然是个女子!   不!她在心里大喊。她深深地看着云小优那一张苦笑着的脸,她不可以接受,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原本以为那个叫云小优的人一定会带她脱离苦海,谁料两人的第二次见面居然会是这般场景。   眼泪终于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她悲痛地转头,顾不得向上官清瑞告退,直接捂脸跑了出去。   “惜儿,你去哪里?”上官清瑞狐疑地看着怜惜跑出去的背影,大声地唤道。   云小优一见如此,便知道怜惜已经认出她了。   她可要怎么办?   “皇上,我看公主一定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我们都是女孩子,或者我可以帮忙开导她一下呢?”云小优一边装着傻,一边向上官清瑞提议道。   上官清瑞略一思索道:“也好,你便去吧!”反正,他本来就想让怜惜向她学一下的。   “好好,我马上就去!”一边说着,一边慌慌张张地追了出去。   上官清瑞看着云小优的样子,眼中闪过一抹疑惑,这两个孩子,莫不是之前就认识?会不会有什么过节?   他无奈摇头,孩子们的事他也没有心力去管了,由她们去吧。   云小优使出吃奶的劲疾跑着,还大声唤着:“怜惜,怜惜!”   怜惜自然没有她跑得快,未过多久便追上了她。   她疾跑了一步,伸出双臂挡住了且哭着逃的怜惜。   怜惜终于止了脚步,拿一双泪眼朦胧的眸子受伤地望着她。   云小优讪讪一笑,半低着头,小心地抬起眼看着她道:“怜惜,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谈一下吗?我要跟你道歉,好不好?”   怜惜却是哭得更凶了,眼泪扑簌簌滚落。   她将头撇向一边,苦笑:“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云小优脸上的愧色更重了,她发誓,她在过去十四年的人生里,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愧疚过。   她怎么就能伤了怜惜这么好的女孩子呢?   “怜惜,其实,我是真的喜欢你的!”云小优弱弱地说,她可是真心觉得怜惜是个好女孩的,她那么天真,那么善良……   然而,她的一句喜欢,落在怜惜的耳中却变了味道。   怜惜一怔,怪异地看着她,先是古怪,慢慢地变成了自嘲,最后终于更加痛苦地扭头跑掉了。   没想到,她堂堂怜惜公主竟然看上了一个喜欢同—性的女子!   叫她怎么不心痛,怎能不惭愧?   云小优不明所以地呆呆在站原地,小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头皮。   她长久地望着怜惜像逃避洪水猛兽一般的背影,终是满脑的问号。 第四十二章对月尽伤   夜初静。   皎白柔和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投洒在书房的地面,伴着窗外呜咽幽暗的笛音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跳起伤感幽怨的舞蹈。   夜风徐来,吹动挂面墙壁的一幅画卷。   画卷墨色尚新,在风中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画中的女子巧笑嫣然,眉眼灵动,似有着无与伦比的灵气。   窗外,红衣灼然的男子身材修长俊逸,乌缎般的发丝随着夜风轻轻扬起,又随风柔柔落下。   他的唇边,一只白玉短笛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泽。   带着伤感的曲子随之传出,就连那一袭妖冶的红衣都染上了浓浓的伤感。   笛声渐落,他幽咽地叹息。   抬眸,遥遥地望着那一轮近在咫尺却远隔天涯的一轮圆月,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哀伤。   “唉……”不远处,紫童第n次地叹息。   “唉……”青童的一声叹息也随之落下。   紫童与他对望着,一声齐刷刷的叹息又落下了。   笛声刚落之地,那一道带着火光的眼神猛然向二人射来,仿佛烧了他们的屁股一般,两人全身一震后齐刷刷站直了身体,等待检阅一般地望向那一道向他们喷火的身影。   “紫童,你过来。”某王轻声唤道,声音依然带着淡淡的感伤,仿似还没有从方才那只笛曲中回神。   “是……主子。”紫衣暗卫却是回答得并不干脆,王爷今天这样反常,找他一定没什么好事吧。   “这么慢,腿还想要吗?”某王心情不快,脾气也涨了不少。   紫童不敢再怠慢,两步便到了上官熔身边。   脸上也恢复平日的严肃,恭声道:“请王爷吩咐!”   某王的眼神又飘移开了,不知落在何处。   声音却是在夜风中徐徐传来,有气而无力。   “去万香楼弄些酒菜来,马上。”虽有气无力,却不减威严。   “这……”紫童有些为难了,“这会儿,只怕天香楼已经打烊多时了。酒还好说,哪还有什么好菜啊?” 防止失联,请记住本站备用域名: t x t 0 2. c o m   某王一个眼神过来,是冷冷的刀锋。   紫童心中一凛,他家王爷发起脾气来可不是好相与的。   “我总不拿着刀去厨子家,把刀们绑到万香楼去做菜吧。况且,做菜那是要好些人配合呢。”紫童耐心解释。   某王无声地闭眼,再次睁开已是一片清明。   他一只玉白的手掏进怀中,将一块赤金令牌递给紫童。   紫童一看那令牌,却是傻了眼,就连站在远处的青童都不由得大张了眼睛。   “赤焰令?”紫童诧异地叫道。   这可是教中权威最大的令牌,就算是教主,在没有重大事务时,也是不会轻易动用的。   可是今天,他家王爷动用这面赤焰令就是为了讨一桌酒菜……   “不接吗?那就叫墨童去。”某王说得淡然,却是硬生生将紫童吓出了一身冷汗。   越过他去让墨童办事,那他不就废了么?   依照教规,废了就不能留了。   “去,属下马上就去。定不辱主子使命。”紫童双手抱拳,低头领命。   “只是,不知主子想要什么样的菜色,想喝哪种酒?”   某王略一沉吟,回味似地说道:“我就要她,吃过的菜。酒嘛,能喝醉的最好。”   她?紫童一愣,是云小优?   “属下告退。”   眨眼之间,月光下便没有了紫童的身影。   青童亦是后怕地拍拍胸口,他家王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莫不是被那个云小优那个不妖精给迷惑住了?   可是不对啊,就算云小优是个妖精,那么也只是个刚化作人形的菜鸟小妖。而他家主子早就是个道行高深的千年老妖精了。   青童迷惑不角地看着那兀自对月伤怀的主子,心里不免腹诽道:这世道啊,果然是变了,老妖精都能被小妖精收服了。   恰在这时,某只老妖精猛然间狠狠打了个喷嚏。   巨大的声响震得青童心里一阵慌乱。   他不安地看了看上官熔,心里暗想,莫不是他家主子能听到他的话吧?   他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一副关切模样对上官熔道:“主子,天凉了,咱进房里去吧。”   青童殷殷期待地看着上官熔,快进去吧,快进去吧,是天凉不是他在说坏话!   某王却是斜睨着他道:“去搬张桌子来,本王要在对月小酌。”   “在这里?”青童表示不同意,“咱们还是进房里小酌去吧,这里风凉,免得着了风寒。”   某王俊脸却是一沉,负起手沉声道:“听说无极阁里最近新出了一味哑药,你若喜欢便去尝尝!”   某青衣小厮却是傻了眼,一脸惊恐地求饶道:“主子开恩。青童不喜欢那什么哑药,不想去尝。我,这就去搬桌子椅子来!”   说完,便屁股着火般地消失了。   未过多久,紫童便带了大包的酒菜回来。   美味的菜肴摆满了桌。   上官熔抬眸看着那些菜品,唇角不自觉地略略扬起,她的爱好果然特别,这些菜,竟然全都是些大鱼大肉之类。   还是在山间粗茶淡饭久了,想念这些肥腻的东西?   “紫童,你坐下。”上官熔指了指他的一侧,示意他坐。   紫童却是将身子往后一退:“属下不敢!”   某王脸色一黑,斜斜地瞪了他一眼。   紫衣暗卫心里一惊,便不再敢忤逆。   他小心肝一横,便直接朝上官熔身边的空地上坐了下去。   可是,这碎石子铺就的地面虽然是磨得圆滑了,但还是很硌屁股呀!   见他如此,上官熔却是无奈地轻哼了声,他怎么就会这样笨呢!   “你坐得那么低,怎样陪本王喝酒?”声音里,明显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啊?”紫童仰起头,不解地看着他家主子。   一旁的青童却是暗暗地乐了,连忙又搬了一只凳子过来,主子坐椅子,他坐凳子,这样也有区分些。   “给!”青童搬了凳子站到他的面前,他将脸高高扬起,才能看到青童的表情。   这家伙,是在嘲笑他吗?   “还不快起来?”某王无奈吩咐道。   “是!”紫童呐呐遵命,边起边道,“这地上果然不是我们这种细皮嫩肉的人坐的地方。”   “谢主子。”某暗卫讪笑着坐下,心里仍旧有些忐忑。   “办得不错。”某王在他耳边淡淡道。   紫童一愣,主子在说什么?   是说他从地上起来的事,还是在说……   这些酒菜?   “这果然是她吃过的菜?”某王端起青童斟好的酒,轻抿了一口,抬眸问道。   “是。”紫童回道,“因为云姑娘那日在万香楼的动作,非常让人印象深刻,且她点的菜又做了两份,是以万香楼的厨子们至今仍记得那些菜。”   上官熔遥想那日,不觉得又扬起了唇角,他们的初遇,果然不同凡响。 第四十三章举杯空念影   上官熔遥想那日,不觉得又扬起了唇角,他们的初遇,果然不同凡响。   高高地执起酒杯,他扬脸望向某个不知名的方向,仰头,一杯酒灌入口中。   紫童诧异地看着他家主子,连忙也将自己手中的一杯酒灌下肚去。   主子这般,他这个陪酒的怎能不陪着?   他可不想去尝无极阁的什么新药。   月光摇影,打碎杯中点点清光。上官熔低头苦笑,只见得杯中那点点月影正在破碎。   像他的心一样。   “好笑,太好笑了!”他上官熔居然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想当年,他是多么的不解母亲的做法,可是如今,他不就像当年的母亲一要傻吗?   他举头,朝着天空沉沉地笑起,可是紫童和青童却分明看出了那满溢的失落。   紫童甚至想上去拍他一把,安慰他一下,只是手伸了伸,又缩了回去。主仆有别,他怎能造次……   “紫童,喝酒!青童,给他满上!今夜,不醉不归!”他轻浅地笑着,挥手指示,宽大的袍袖在地上落下浓重的暗影。   青童低垂着头将手里的酒瓮倾落,流入杯中的酒散发出浓烈的香味。   上官熔扯唇而笑,执起酒杯,对紫童道:“我自小便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你们,一直跟着我,你们就是我的朋友!”   青童与紫童同时脸色一变,他们相互对望一眼,同时跪倒:“主子……”   “哈哈哈哈……”上官熔大笑,却将更多的落寞写到了脸上,他一举头,将杯中酒又倒进了口中。   “主子,不可以这样喝呀!这是万香楼的醉神仙,很容易醉的!”紫童皱紧眉心紧张地说道。   上官熔将酒杯放回桌上,抬头看着一脸紧张的紫童,会心一笑:“还是有人关心我的嘛。”   “主子……”紫童不知如何应对,他家主子真的太反常了,他求救地看着青童。   青童眯了眯眼,将心一横,或者疾病该下点猛药才能好!   “主子,云姑娘她不适合您。您就放手了吧。”青童低着头,语气里带着些视死如归的味道。   紫童同情地瞟了他一眼,心里倒也理解,他也低头,无奈叹息。   “你说什么?”上官熔慢慢抬头,脸色已经恢复平静,只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平静背后将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   “主子,请您放下云姑娘,您跟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青童冒死恳求主子,不要再这样苦着自己了。”青童说得异常坚定,年轻而倔强的脸上带着属于他的痛心。   他切切地看着他,主子所受的苦已经够多了,为什么还要再加上一道。   “你也要管我的事吗?”他抬眸直直瞪着他,眼中已有几分酒后的迷蒙,神情却是莫测难明。   青童低头:“属下不敢。”   “你去无极吧。告诉沉鱼,让你睡上一百天。”他转眸,自己倒上了一杯酒,一边轻抿着,一边开口。   什么?紫童愕然抬头,睡上一百天那岂不是跟死了一样么?   他听说过无极阁的这种药,只要服下便是意识全无,跟死了无甚分别。   “主子开恩!青童他只是太过关心主子,才会一时情急!请主子饶他这一次吧!”紫童急急开口,让青童一睡百天,不是要他的命吗?   上官熔将一杯酒缓缓饮下,扬唇一笑,眸光闪烁地看着双双跪在地上的青童紫童,扬手道:“你们起先起身吧。”   跪在地上的二人不解地对望一眼,缓缓地站起身来。由于跪得时间长了些,膝盖已经疼得厉害。   上官熔又提起酒壶,为自己倒满了酒,月色迷蒙,他的眼中却更是朦胧欲醉。   他拿这样的眸子看着紫童,含笑问道:“你想救青童吗?”   紫童愣了一下,不假思索地点头。   “好。那你就替他回答本王一个问题。他那脑子太迟钝,还是你来答得好。”一双桃花水眸盈盈含波,朦胧的月光洒满了红色的衣袍。   “主子请问。紫童一定知无不言。”紫童拱手垂头,声音沉静无波。他实在想不到他家主子会问什么样的问题。   上官熔对天微微一笑,又将一杯酒饮下。他轻咳一声,又提起了桌上的酒壶。然而壶中的酒已经不剩多少,未满一杯,便没有了。   “青童,给本王倒酒!”他定定地望着那仅有半杯的酒杯,用有些虚浮的声音吩咐着。   青童无奈地将桌上的酒瓮抱起,却停住了下一步的动作,焦灼地看着上官熔道:“主子,这可是醉神仙,您已经喝了这么多,只怕……”   上官熔抬眸,眼神已经变得冷厉:“你不想让本王喝醉吗?倒酒!”   紫童看着他,给了他一个听话的眼神。他无奈,只得又去将那一只空了的酒壶倒满。   上官熔只觉头脑一浑,身子一倾,些微无力地伏在了桌上。   他强自将眼睛睁开,提起酒壶颤巍巍地给自己斟酒。月色如水,只见那酒亦如月华一般飘飘洒落。   端起酒杯,他勉强地立起身子,身形摇晃地看着紫童,闷声道:“你告诉本王,本王认识她这么久了,从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没有本王?”   声音虽轻,却沉沉地敲打着人心。   紫童垂眸,迟疑着应该怎样回答这样一个问题。   思索良久后,他终于抬头回道:“主子。若是换作我是云小姐,我也不看上您的!”半晌无言后的结果却是一语惊人。   上官熔猛然抬头:“你说什么?”他摇摇晃晃地站起,与紫童面对着面,双眼逼视着他,“你为什么这样说?我上官熔哪里不好?还比不过一个什么大师兄?”   紫童连连后退了两步,开口解释道:“属下的意思是说,您自从见到云姑娘,一直都是以您的假面对她,您对她来假的,自然得不到她的真心。”   青童细细地思考着紫童的这种话,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假的真的,不就是一个嚣张无礼的打女,有必要说得那么深奥吗?   上官熔久久地望着紫童,浑沌一片的头脑想要理清紫童的这番话显然已经有些吃力,但是他却有一些明白了,虽不是很明白,但确实有了一些了悟。   举头看了一眼迷蒙的月亮,头脑更回地混沌起来,眼睛沉重到再也睁不开,他半眯着眼踉跄地举步,却不知是在往哪个方向走。   “主子……”青童着急叫着。   伴随着他的叫声,某王却是身形一晃,飘飘摇摇地便坠下了地去。   “主子!”青童紫童见状连忙疾速赶过去,在他落地之前扶住了他。   青童看着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主子,向紫童骂道:“都是你,干嘛给主子拿什么醉神仙!你不知道这酒一旦喝醉,就会连睡上好几天啊?”   紫童却是一脸无辜:“我也是怕无极阁,所以主子说要喝醉,我第一反应就是万香楼的醉神仙嘛!主子想喝醉,我自己要从命!”   青童气结:“你还有理了!还不快把主子送回房去!”   “唉,明天我又要去给主子告假,而且这一次的名头就是:熔王爷贪杯喝得不省人事,无法上朝了……”   紫童听得一笑:“这可就是实话呀!” 第四十四章撞墙,撞上了   话说当日,云小优眼睁睁看着怜惜逃也似地离开,心中除了自责,又升腾起了无数的愤懑。   自责自然是对怜惜,那么好的一个姑娘,非但当不了朋友,她好像还把她当成了仇人。哎,她不是跟她示好了么?   而更多的愤懑则全是因为上官熔了,眼看三月之期将近,她该怎样向皇帝老头交代?   虽然他是她的徒弟吧……   云小优耷拉下脑袋做无力状,她的徒弟可随时会要了她最心爱的小脑袋呢!   如果不跟上官熔成亲,她很有可能就去西天见佛祖了。可是如果成亲……   “不可能!”她仰头向天大叫,她要嫁的人只有大师兄,绝不可是是别人!或许是云女侠的倒霉因子开始作祟,或者只是因为声音太大太吓人了些,惊得头顶树上的鸟雀呼啦啦飞走一大片。掉落的鸟粪鸟毛更是在她仰起的脸上铺了一层。   云女侠苦着一张吧唧吧唧嘴,嘴里居然也有!而且那怪异的味道让她忍不住作呕。   “呸呸呸……”云小优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地往外吐,但是,或者是因为小时候吃奶太少了,总有东西顽固地呆在嘴里的最深处,怎么都吐不出来……   于是,她吐呀吐呀,吐到身体都要虚脱了,才终于吐完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   “唉……”悲剧透顶的云女侠无精打采地走在人来人往的宫道上,边走还不忘自言自语着,“女子啊,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唉……”   一遍遍的唉声叹气之后,云女侠彻底陷入自怨自艾的无底深坑中……   一双黑亮的眸子失了往日的神彩,变得眼神涣散,神情呆滞,就像一只被斗败了十几次的公鸡。肩上挂着的鸟毛变是她失败的见证。   “唉,倒霉真的有到家的,走路都会撞到墙……”云小优只顾着机械地走路,忽然感觉头顶撞到了异物,又一次自言自语到。   “异物”却是眼神冰冷,这个女人没长眼睛吗?他往旁边挪了一步,让她先过去。   “唉,我就不翻墙了,绕着走总行了吧。”说着便向一边移了一步。   “墙”的眼神却是更凛冽,这个只能看到头顶的女人,在搞什么把戏?   云小优越发奇怪了,异物怎么也跟着动了。   “唉,倒霉走来真没办法,碰到的墙都要是会动的……”她低声地自言自语,也是自怨自艾。   “唉,我干脆撞墙算了。”倒霉起来就是没办法,如果只有撞墙一条路,她就撞好了。   “墙”很腹黑地以不动应万变,爱撞,让她撞好了。   “墙怎么是软的?”于是她很自然地动手摸了一把。   被胡乱摸底了一把的“墙”唇角却是不觉得抽了一下,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知死活的紧。   “布料……还是穿衣服的墙……”依然处于迷糊状态的云小优一张苦瓜小脸终于有了其他的表情。   “啊!墙怎么变成人了?妖怪!”她自言自语一番后,终于得出一个让人惊魂的结论。也是这个结论,让她停止了浑浑噩噩的状态。   她猛然抬头,弄了“墙”一个猝不及防,狠狠撞上了“他”的下巴。   某爷吃痛地捂住了下巴,一张大手遮住了大半张脸。   “大胆奴婢,见到赵国月王殿下还不下跪!”一旁的侍从终于看不下去了。虽然这是在齐国皇宫,也不容许齐国的宫婢这样无视他的主子。   “哼!你才是奴婢!你们全家都要是奴婢!”云小优被羞辱,就像一瞬间被注满了鸡血,死而复活,战斗力直线上升。   呼喝她的月王侍从却是扁了扁嘴,她怎么知道他家除了他以外都要是奴婢?“你穿成这样,不是奴婢还是公主不成?”   “我就是公主,你拿我怎样?”云小优气势汹汹,不将对方打倒誓不罢休。   对方有些弱了,可还是不死心:“你是哪位公主,总得报上名号来。”   “怜惜,上官怜惜!”她说得理也直气也壮,只是心里有点虚。怜惜啊,原谅她吧,她只知道怜惜公主的名号。   月王淡漠的眼光扫眼前的女子,刚才还一副失魂落魄,想要撞墙的样子,现在却化身成了斗鸡,全身的鸡毛都竖起来了。   传言不是说怜惜公主软弱可欺吗?今天看来怎么一点都不像?莫非传言有误?   “本宫便是赵国月王,你若欺瞒本宫,便是大不敬之罪。你可能担待得起?”他眼神冰冷,不带半分色彩。   “我管你什么月王日王!是你挡了我的道还敢在这里问我是谁?你要不信就去问皇上啊,问她怜惜公主是不是刚刚离开!”云小优叉腰撅嘴,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谁让这个什么月王在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出现,撞在枪口上,不打你打谁!   “好!既然是怜惜公主,那么还请公主尽快回宫去早做准备。”月王眼角带上一丝诡异的笑,直直望向云小优。   “准备什么?”她问道。   “明日便公主随本王回赵国去的日子,也就是公主殿下出嫁的日子,公主会贵人多忘事,将此事都忘了吧?”他有些好笑,这个怜惜公主,还真有些意思。   “月王,你就是月王!”怜惜要远嫁和亲的那个月王!她猛然惊醒,她居然在怜惜的未婚夫面前冒充了怜惜!这……   “你,你当真是月王?”她不死心地问。   “如假包换。”他却答得万分坚定。声音不大,却带着叫人不能抗拒的威严。   云小优看着他那一直遮着脸的手,又有了几分不死心的力量。“那你为什么要遮着脸,长得就那么见不得人吗?”他一定很丑,怪不得怜惜那么想要逃婚。   “刚刚公主殿下将本王的下巴撞得不轻,公主不会这般健忘吧。”他道,语气平常,就好像他不会记仇一样。   她努力回想,刚才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但是,她还是不能示弱:“哼!长得丑不敢见人就直说!”   “既然公主想看,那本王就不怕让公主看了……”声音里带了几分笑意,可那笑却丝毫不让人觉得温暖。边说着,边拿下了遮了半边脸的手。   然而就在那上刹那,她却被惊呆了,她小手指着他的脸,不由得微微发颤:“什么,你,月王……”   某爷一向仗着自己这副天生用来迷惑女人的容貌自视甚高,甚至眼高于顶。他微笑等待看到这位不可一世的公主,下一秒会在他面前露出怎样的表情,然而,现实却让他失望了。他在她的眼里非但没有看到半分惊艳,反而更多的是一种伤心欲绝,是一种对世事难以掌控的无力。   他眼底渐黯:他,有那么差吗?   “你,走吧。”她转过身,背对着他,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倔强说道。她一个人默默地失魂落魄地往前走去,没有目的,没有方向……   某王摸摸下巴,是因为撞得太厉害,所以很难看了吗?   该死,他要立刻命到最好的消肿药膏!   云小优走得更像一副行尸走肉,只有眼泪却骗不了人。   他为什么会是月王?他为什么就是怜惜要嫁的人?   他为什么就是她心心念念的大师兄?   他要娶别人了……他要娶别人了……   而且,她都认出了他,他为什么就不认她呢?   她的大师兄已经把她忘了吗? 第四十五章这是为你好   他要娶别人了……他要娶别人了……   而且,她都认出了他,他为什么就不认她呢?   她的大师兄已经把她忘了吗?   “唉……”某女又陷入长长自怜当中。   挥挥袖子抹掉眼泪,眼见旁边竖着一架秋千,便直接一屁股坐到了上面。   秋风阵阵,吹动她嫩绿的裙摆,却吹不走她一张小脸上的苦涩。   小手随手扯下一朵不知名的小花,一片一片揪着花瓣。   “师兄认识我,不认识我,认识我,不认识我……”   眼看只剩一片花瓣了,云小优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哈哈,他认识我!”   心情渐好的云小优思路终于恢复到正常人的范围。   转动一下小脑袋便想起来了。   “难道,是因我我女大十八变,我变得很漂亮很漂亮,大师兄认不出我来了?”云小优扯了扯自己腮边细细的小辫子,自得一笑,“一定是这样!”   话说变脸快过变天的云小优心情一好,鬼点子也立马多了起来。   她转动着点漆般的眸子,一个伟大的想法瞬间诞生了,她要马上把它变成现实,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一下从秋千上跳起,捉住一名路过的宫女便打听到了怜惜所住的宫殿。   “映芙殿!”云小优,眸子轻抬,笑颜如花,“就是这里了!”   她举步走到殿外向一名宫女道:“请姐姐通报一声,有故人来访,为她出嫁的事。”   宫女不解地眨了下眼,也没有多问,便进去通报了。   不多时,便从殿内出来,对她言道:“小姐随奴婢来,公主在撷芳亭。”   云小优一路心情大好地看着周遭景色,这映芙殿比起宫里其他的地方要素净许多,却比其他地方多了许多奇花异草,让她这个在山里住了许多年人人都不免称奇。   “怜惜。我来了!”远远地,她便看到了一座临水的八角亭中独坐的怜惜,她熟络地打着招呼,也不顾对方是什么态度。   怜惜恍若有看到她一样地仍就看着池水,表情淡淡,想是还在生她的气。   云小优三下两下坐到了怜惜身边,她侧脸看着她,见她分明不待见自己的模样。云小优虽然受了一点小小的打击,但是她可没有气馁。她今天要做的事,可是件天大的事呢。   她瞧了一眼仍站在一旁等候吩咐的宫女,冲她摆了摆手道:“我和你们家公主有些悄悄话要说,你们都退下吧。有事再叫你们。”   宫女犹疑地看着怜惜,不知该不该听她的话。   怜惜却在这时转过了脸,也朝她挥了挥手。宫女领命退下,亭中只留了她们两人。   怜惜垂眸看了一眼两人的位置,不露声色色地往后退了些许距离。   云小优全然没有看见,笑嘻嘻地卖着关子:“怜惜啊,若是我有法子让你不必远嫁和亲,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啊?”   怜惜一惊,慌忙转头往四周看了一圈,确定再无他人时才看向她:“你说可以让我不必去赵国和亲,可是真的?”   云小优笑嘻嘻点头。   见她眼中的笃定,怜惜心里不由得跟着欢腾起来。   她往云小优身边挪了一挪,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有什么好办法?若是可以,怜惜会感激你一辈子!”   云小优一张小脸笑得更加灿烂。   “那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想嫁给月王?你不知道他是个美男子吗?”   怜惜垂眸思索一番才道:“他是美男子又有何用?那日他来朝见父皇,我躲在屏风之后偷偷看了。他虽是仪表不凡,却是个冷脸冷心的人,跟传言中的一样。而且,他姬妾成群,阅美无数。总而言之,他不是怜惜心目中的良人。”   云小优却是呆愣着小脸有些不解:“那你心目中的良人是什么样的?”   怜惜浅浅一笑:“他要温暖得像一团火。而且,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眼中含着点点柔情,声音淡淡,却有些不易察觉的坚定。   良久,她却轻轻一叹:“虽然,我知道这在皇室里几乎就不可能,可我还不想让我的心就那样地死掉。若是那点期盼都没了,活着也没什么趣了。”   “我懂。你说的,我懂。”云小优一双眸子眨呀眨地看着她,好像看到了知音一样。   “我的父亲一重就只娶了母亲一人。所以,我也决不容许我未来的夫君有什么三妻四妾。”她扬起脸,看了看远处的水面,转向怜惜时,她的眼里却带了几分异样的笑意,“但是,他如果先前就有了三妻四妾,那我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们全都轰走!”   怜惜淡淡微微笑,却有了几分着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怎样才能不嫁给月王吗?”   “这个嘛!”云小优转动眸子卖着关子,“山人自有妙计。”   她眸光直直地望着怜惜,一双眼中笑意满。她偏着脑袋将手伸进怀里去掏呀掏呀……   怜惜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动作,不明所以。   终于,她像变戏法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件东西。   怜惜双目满怀期待地大睁:“这是什么?”   云小优放到眼前看了一看便赧然笑起:“这是我的蒙汗药。”   “用这个吗?有用吗?”怜惜不解。   “当然不是用这个。”云小优讪讪一笑,便将那药瓶又丢进了怀里。   她转过身去,从怀里掏啊掏啊终于掏出了一件东西,然后又将那东西在脸上比划了一阵。接着,她转身……   怜惜的一双眸子不由得大睁,她惊奇地盯着她:“你,你是……”   在她的眼前,早没有了云小优,而是一个长相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女子,无论在宫里还是宫外,大概都只能做个丫鬟。   只见那长相平平的女子灿然一笑:“你还能认出我是谁吗?”   怜惜一阵欣喜:“你的意思是让我戴上这个,逃走?”   她有此不安来在亭中来回踱着步子,一双小手不停地绞着帕子,最后她盯着云小优道:“可是,父皇怎么向赵国交待?宫中丢了公主,一定满天下的去找,我又能躲到哪里去,躲到几时呢?这样躲躲藏藏的生活,也不是我想的啊!”   云小优故作神秘地得意一笑:“如果有人代你去和亲呢?”   怜惜的笑容瞬时明媚了几分:“可以吗?不会出什么露子吗?”   云小优的回答十分肯字:“一定不会,确保不会!”   “可是,远嫁赵国,大根一生都很难回来,有谁会愿意去这么做?”又是一阵深深的叹息。   “我!”云小优的回答十分响亮。   怜惜却是目不转睛地盯住了她:“你?为什么?”   “因为月王便是我寻了多年的大师兄,我一定要嫁给他!”而且,非他不嫁。   “若是你嫁了月王,那我的皇兄怎么办?”怜惜又道,“看得出,皇兄对你有意,我不能这么自私,为了自己而害了他。”   云小优暗脑:“你怎么这么傻?”她转到怜惜面对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劝道,“你看不出,我对你那什么皇兄连一点好感都没有吗?要是我被迫嫁给他,我也早晚会红杏出墙,给他戴绿帽子!你那样不是帮他,是在害他!”分明的威胁,云女侠却说得一副大义凛然样。   怜惜目光有几分闪烁,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云小优见话有成效,又接着添油加醋道:“你想想,到时候,我给他戴了绿帽子,他一定没有脸再见人,一定又哭得稀里哗啦的。所以,你现在放我去赵国,不是在害他,反而是在帮他。你自己想想吧!”   怜惜眼波眨了又眨,是这样吗?   “让我去赵国,对你好,对我好,对你的皇兄更好。这样的好事,为什么不做,你说是不是?”云小优看时机到了,又开始利诱。   “是这样吗?”这样真的不算背叛皇兄?怜惜显然被她的一番说辞给弄晕了。   “是是是,就是这样。这样啊,对我们都好!”云小优扳住她的肩膀,将她按到亭栏边,让她坐下。   终于,她满意地看到了怜惜的点头。   云小优得逞一笑,坐回怜惜身边加紧道:“我的好怜惜啊,就这么决定了哈!再不这样做,你这辈子就完了!所以,我们一定要坚定信心,义无返顾地这样做!到时候,我替你嫁到赵国,你就可以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遇到你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良人呢。”   威胁回利诱,双重保障!   被说得晕头转向,带进沟里的怜惜终于大力地点了点头。   “好。我们这样做。小优,谢谢你!”   云小优羞涩一笑:“哪里,哪里!”笑得眯成了一缝的双眼中闪耀着夺人心魄的光芒,她那伟大的理想马上就要实现了呢!   多亏了师父留给她的那个小盒子呀,刚开始还以为是骨灰盒呢,没想到拿回家去仔细研究,居然在盒子的夹层里发现了这两张人皮面具。   云小优感动到想流鼻涕,她那伟大的师父怎么会知道她需要这些呢?   她看了看天色道:“我先回府去准备,今天晚上就就进宫来,到时候我再告诉你具体的细节。”   “嗯。”怜惜点头,微笑地看她离去,一双明灿灿的眼中,既有紧张不安又有满满的期待。   希望,她的决定是对的。   ------题外话------   看文的亲亲记得动动手指收藏哦!以后的文一天比一天精彩!不要错过哦! 第四十六章送嫁   入夜时分,云小优的身影出现在映芙殿。   “云小优见过公主殿下!”在怜惜的寝宫中,她像模像样地行礼。   正在梳妆的怜惜惊喜地转过身,看到了笑靥如花的云小优。   她起身快步走到她面前,含笑道:“太好了!没想到父皇这么快就把旨意传到了。”   云小优的笑也愈发灿烂:“那还不是因为公主殿下的面子大呀!”   怜惜一笑,转眸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小优,我们该怎么办?”她眼光灼灼,将全部的希望都放到了云小优的身上。   而云小优更是害怕再害怜惜一次,那样她这辈子都不可原谅她了!   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周密的计划。   她附在怜惜耳边低声耳语一番,只见怜惜的脸上笑意越来越浓,直到完全放心地展颜而笑。   次日天未亮,云小优便听到了司仪宫女服侍怜惜起床更衣梳妆的声音。   她一个激灵后彻底清醒,她怎么忘了这是在宫里。她们有那么重要的事情要做,她可不能有一丝懈怠!   不过,还好。她现在要做的,只是静静地陪着怜惜就好了。   只是,该怎样才能不被月王识破呢?   好吧,为了长远考虑,她只好暂时地委屈一下了。   她招招手唤来一名小宫女,向她耳语一番,接着小宫女便去准备她要的东西了。   不多时,小宫女便捧了一件红得很有个性的衣服回来。上面还堆了不少亮得闪眼的首饰。   她利落地将衣服换上,任由着那名巧手的宫女为她梳了一个当下还算流行的,比较繁复的发型。各种珠花头饰更是插满了发间。   这样看来,倒更像是大家闺秀的风格。只是放在云小优这里,也就只当受罪了。   只是,做错了事必然要受惩罚,她认了!   最后一道工序嘛,那就是化一个妆,化到认不出原来模样的那种妆。   在一层一层又一层的粉底铺上之后,镜子里的云小优果然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来了。   “太好啦!”云小优拍手大叫,这样大师兄一定认不出她就是那个假冒怜惜的人了吧。她一笑,镜中面目有些陌生的女子也跟着一笑,也只有这样云氏招牌的大笑,才能看得出她云小优的影子。   待她通体的装扮完成,怜惜那边也已经妆扮好了。   只见她一体追云鸾凤髻高挽,紫金八宝朝凤冠金珠垂悬,一派富丽高贵,更显青丝如雪。   一张粉面上了精致的妆,更加衬得明眸皓齿,娇媚天成。   通体金线绣鸾的嫁衣恰恰到好处地收紧腰身,隐现纤腰不盈一握。   “怜惜,你好美啊!”云小优端详一番,终于忍不住带笑赞叹。   怜惜却只浅浅一笑:“若是你扮成我这样,一定会更美的。”   此时,司礼宫女通传道:“公主殿下,吉时已道,请随奴婢等去皇上皇后处见礼。”   怜惜向云小优盈盈一笑:“你先跟她们去外面等着吧。”   云小优点头,给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   怜惜略略示意,便随宫女们而去。只是心下却似有许多重压,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虽然,此行和亲是假,但是她一旦出宫,今生却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云小优跟随着同去的宫女们一道进入随嫁队伍等候,不多时,便见怜惜含着清泪回来。而后盖上大红喜帕,便坐上了出宫的喜轿,同往城门处而去。   一路公主仪仗浩浩荡荡地穿行于各个城门之间,就连到了宫外都要是由侍卫官兵鸣锣开道。   围观的群众莫不伏地拜倒,都以为她是万千荣华集于一身,谁能见她堂堂一国公主的无奈与悲凉。   云小优坐在喜轿之后的便轿里,却是撩着帘子看得不亦乐乎。想不到,公主出嫁居然是这么大的场面,不知道皇帝大婚又会是什么样的一番景象。   一行人张于抵达城门。城门外,帝后及诸皇亲国戚都会在这里送嫁。   怜惜下得轿来,一张盖头掀天一半,露出脸来。   宫女为她捧着长长的裙摆,踏着朱红的地毯,一步一顿地往众人所望的地方走去。   行至帝后脚下,她盈盈伏地:“儿臣就此拜别父皇母后,望父皇母后日后莫要挂念儿臣。儿臣在赵国,定会日日烧香祝祷,祈愿我大齐千秋万代,父皇母后贵体康健。”   声音如珠玉般明澈,却又如秋歌般忧伤得感人心魄。   “惜儿平身。”皇帝亦是心有不忍,亲身去将她扶起,看着她那双隐隐含泪却故作坚强的眸子道,“惜儿呀,此去赵国路途遥远,难为我儿为国家为天下做出这样牺牲。只是须知,皇家儿女要以天下为家,朕这样做也是心有不舍啊!”   怜惜却是感动得将要落泪:“儿臣明白,儿臣都明白……”   “好好好……”上官清瑞不忍看她泪光闪闪的模样,别过脸去一下下拍着她的手,似在鼓励,似在安慰。   转眸间又道:“云小优呢?小优在哪里?让她过来,朕有话交代!”   片刻后,云小优便从怜惜身后的队伍中站出来,有模有样地跪到怜惜身侧磕头。   “小优平身吧。”皇帝看到她,笑呵呵道。   “谢皇上!”云小优谢恩起身,却是将头始终低着。   皇帝上下打量着面前一身红衣的女子,有些奇怪:“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今天是不是不一样?”   云小优依言抬头,对皇帝微微笑着,俨然一派大家淑女范儿。   “噢?”皇帝显然有些诧异,探究地看着她的一身装扮,打趣道,“今天果然是不一要啊,什么时候变成大家闺秀了?”   云小优矜持一笑:“我这不是想着要为我大齐争光嘛!”   上官清瑞低头略一沉吟笑道:“不错。能这么想果然是我大齐的好子民。这次,是惜儿请的旨要你去送嫁,你的任务便是时时伴在惜儿左右,陪她说话解闷,好好开导开导她,以慰她远嫁他国之心哪。你可知道?”   云小优坚定一笑:“知道。”   皇帝满意地看着她,不禁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朕还真是不知道,你们俩什么时候走得这么近了…”   怜惜亦跟着微微笑起,她的眼神穿过上官清瑞四周,怎么看怎么都像少了一个人。   不禁问道:“今日怎么不见三皇兄?”   皇帝一听此事便黑了脸道:“休要再提你那三皇兄了。他前日喝多了,又是喝的什么醉神仙,怕是要醉上几天了……”   他歉意地看着怜惜:“父皇本想将他抬了来送你,唉,只是如果那样,成何体统?”   云小优却是暗暗一笑:原来上官熔那家伙没来捣乱,怪不得今天一切都那么顺利。   一番匆忙的送别后,怜惜终于含着泪盖上了盖头,坐上了远行的马车。   云小优坐在怜惜身边,撩着帘子看着一路后退的景致,心情莫名的大好:大师兄,我来了! 第四十七章她是公主她怕谁   出了京城,整个送亲队伍便寂静下来,鼓乐停止了吹奏,一众人等默默行路,中途便在驿站歇脚。   由于云小优刻意保持的低调,她一路倒也没有再被赵国的人注意到。   一行人浩浩荡荡到达赵齐两国交界处,两国负责送亲与迎亲的人处理完交接事宜后,齐国的送亲队伍便可以打道回府了。   云小优交待所有侍女一律在马车外等候。她利落地给怜惜贴上一张半透明的人皮面具,又重重地上了一层浓妆。   现在,两人除了衣饰不像之外,其他的完全便是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时候,换衣服,换头饰,换发饰。   待所有事情扮妥,穿着朱红礼服的云小优便贴在穿着便服的“云小优”耳边神秘说道:“这件衣服的夹层里装着几千两银票,你的衣袖里还揣着迷药。”   “迷药?”便衣的云小优被惊到,张大一双杏眼不解地看着笑得一脸得色的新娘。   新娘子却是一副没什么好惊讶的表情:“这就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若是你今后遇到对你图谋不轨的坏人,你就可以趁他不注意,扯出你的迷药把他迷晕。再把他五花大绑了,让他给你办事。”   “云小优”听得云里雾里,眼神中透出几许迷茫,这传说中的江湖里从来都是讲义气的呀,难道还会发生这等事不成?   后来,当这位不谙世事的皇家公主真的遇到许多江湖险恶之后,才真正地了解了云小优今日的用心。好在她没有将那些东西扔掉啊,否则……   她无语地看着那个装得一脸高深莫测的新娘子,虽然心有疑虑,却也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因为她对她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从此以后,你便是上官怜惜。任谁问你都要这样说,你记住了吗?此事关系到两国百姓的安危,千万要记住。”她交待道,声音虽低,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认真。   “好。我一定记住。”新娘子也答得爽利,为了她的大师兄,她也不会乱说的。   “云小优”清浅一笑,看着与她面目一模一样的新娘子,柔弱的眼神中带着许多的不舍。   “我,走了。你要保重。”   新娘子却莞尔一笑:“我们后会有期。记得我托付你的事啊。”   掀开车帘却还往里看着的“云小优”轻轻点头,然后便跳下了马车。   下车后,还不时地咳嗽几声。   车上的云小优窃窃一笑,从此后,她就是怜惜公主,可以名正言顺地跟大师兄在一起了。   她是公主她怕谁!   “公主殿下,接下来的路,就由老身几个陪着公主。”车窗外,一名中年女子的声音响起。   “你是谁?”云小优故意将声音压低,放柔,学出怜惜的样子来。   “回公主殿下,老身是喜婆。依赵国的惯例,公主在与王爷拜堂之前喜婆是不能离开新娘子左右的。”那名中年女子声音里带着笑意,还有几分恭维,像是在点头哈腰说话。   “好。有劳了。”云小优柔弱的声音响起,连她自己都觉得像极了怜惜呢。   “公主,王爷还派了两名侍女随车侍候殿下。”喜婆又道。   “不用了。不熟悉的人和我坐在一起我不自在。”云小优道。她可不想多了两个人来破坏她一路看山看水的兴致。   “呃,是。”喜婆无奈地着人去向月王复命了。   “起程!”一声绵延几里的呼声起,云小优便乘着赵国迎亲的马车踏上了赵国的土地。   或者,她从没有想到,以后在赵国的这些日子,会遭遇过去十几年的时光里从未有过的东西。也彻底改变了她人生的轨迹。   但是,此时的云小优哪有这些觉悟呢。   她现在只想大声地唱“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   虽然某女现在像模像样地盖着盖着,但是盖头被她撩起大半,车帘也是撩开了一条缝隙。望着窗外边塞小镇的风光,着实也些异域风情了。   早就看到某女掀开盖头的喜娘终于忍不住了:“公主,依礼,您不能掀开盖头往外看!”   某公主疑惑:“到底是不能掀开盖头,还是不能往外看?我又能没成过亲,怎么知道?”   喜娘:“是老奴的错。禀公主,是不能掀盖头!”   “好吧。”云小优终于让了步。   但是,她的让步也是有原则,有限度的。   于是,没多久之后,喜娘便发现她将盖头挖了两个洞……某公主正在撩着帘子,透过这两个大洞往外观望着。   而且,一路走马观花,某公主的心情好像还很不错。   喜婆无语凝噎,她伺候了那么出嫁的公主贵女,还从来没见过这位这样的。莫非这是齐国女子的特色?   算了,人家都已经牺牲成这样了,就由她去吧。   她再次抬头看子看帘子里隐藏的女子,虽然那样子看起来有些吓人……   “公主殿下,这是王爷给您送来的点心。这是赵国特产,不知合不合公主口味。”半路休息中,一名侍女提着一只食盒站到了她的马车前。   云小优一听是吃的立即双眼冒出了绿光,她的大师兄难道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嘛,怎么知道她刚吃过饭没多久就饿了。   可是,她现在是怜惜公主,哪好意思说自己饿了呢?   云小优公主微微一笑:“如此,便多谢王爷了。”声音里不仅柔弱还有几分笑意,几分羞涩。   站在车外身着喜服的某位王爷却是无声地抽了抽嘴角,她可真能装啊。若不是早前见过她的真面目,如今哪里敢把这前后反差如此之大的两个人联系到一起?   “公主能喜欢就好。”某王一惯冰冷的口吻淡薄道,一听便没什么诚意。   云小优身子瞬间一僵,大师兄就在车外?   她后怕地拍了拍心口,好在刚才说话注意了……   她略略一顿,依然微笑如初地对着帘外道:“王爷送的东西,哪有不喜欢的道理。就是不喜欢,也要喜欢哪。”   某王眼角继续一抽,这样的话她居然也说得出来?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他的眸光探寻地穿过那一张随风轻扬的车帘,想要看清那名女子最骨子里的东西。   犹其是她的两面…… 第四十八章被设计了   “公主,前面就是京都了。您好好看看,比起您齐国的京城,是哪里更好?”眼看就要进城,喜婆笑呵呵地云小优说道。一路行来,她已摸透了云小优的脾性,也就跟着熟络了。   此刻,新娘子云小优正透过大红喜帕上一双大洞眼巴巴地往前张望着。   那座城门楼好高大呀,而且上面还雕着精细的花纹。选料都是用最上等的花岗岩,耐久耐用又不失气势。   就在此刻,迎亲的乐声也开始奏起,整个仪仗队伍莫不是抖擞了精神,准备进城。毕竟皇家婚仪,所用乐器数量及乐工的水平都比寻常富贵人家不知要排场多少。   绵延几里长的队伍披红挂彩,红幡飘扬,大红的喜字更是映满双眼。   前面的队伍也在这里将速度放到最慢,以等待后面的赶上,排列整齐,一起进城。   新娘子云小优此刻精神极度兴奋,但是兴奋过后却惊觉身子开始吃不消了。   “呃,屁股都坐成扁的了……”她恋恋不舍地将帘子放下,伸伸懒腰,扭扭身子。皱巴巴的眉头很是纠结,谁叫她现在是公主呢,矜持啊矜持……   早就知道公主不是好做的嘛,要不是为了大师兄,她才不会做这个受苦受累的公主。   “停下,都给我停下!”远远地,便听到一声异样的命令。   云小优好奇地探出帘外往前城门处看去。   只见原本大开的城门不知被谁给关掉了,生生拦住了这队迎亲的大队人马。   “大师兄,快把他们打跑!”云小优虽然人在轿子里,嘴巴却没有闲着。隔着遥远的距离,她探起身子向前面大声地喊着。   “公主殿下,您千万别这样哟。若是被什么人看到了,对您的名声可不好!”喜婆一边痛心疾首苦口婆心地劝她,一边作势将车帘掩起,以免被人看到她这个有些恐怖模样的新娘子。   “喜婆啊,你说是谁敢拦月王迎亲的人马啊?”被按回马车中的云小优只得向喜婆八卦道。   “整个赵国,除了大殿下还会有谁?”本以为喜婆也未必会清楚,没想到她却顺口答了。   “大殿下,就是太子吗?”云小优随口问,好奇心更是瞬间爆满。这个大殿下会是他大师兄的仇家吗?如果是这样,她以后可要好好给大师兄报仇了。   只听喜婆连连否认:“大殿下可不是太子,若是大殿下被封了太子,若许他也不会这样处处为难月王了。”   “哦?难道……”云小优虽然时间犯些迷糊,可是此刻涉及到她的大师兄,她的脑袋却是异常的灵光好用。   “对对对。公主殿下想的没错,就是因为那样。”喜婆连连地接过了话。有些话,在人多的地方可是不能说出口的。听说大殿下的耳目遍天下,她可不想那么早去见阎王。   “哼!”云小优鼻尖一哼,却来了气,“他们就是再也有仇,也不能在人家成亲的时候还来捣乱吧!可恶!”这可是她和大师兄成亲啊,怎么能有人捣乱呢?   说着,她便气冲冲地掀了盖头,撩开帘子,准备过去教训他一番,也让他常常拳头的厉害!   “哎!公主,万万使不得呀!您是新娘子,怎么能这样就跑出去抛头露面呢?”喜婆看到她的动作,硬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了云小优正要跨下马车的地方,硬硬扯住了她。   “公主啊,您快进去吧。发生天大的事,您也不能出来呀!”她边将云小优往里推,边痛心疾首地劝道。   云小优哪里肯依,气呼呼嚷嚷道:“那个大殿下敢这样做,也是欺负我齐国公主,欺负齐国公主,就是欺负整个齐国!我怎么能轻饶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撸起了袖子。   “公主殿下,老身我给您跪下了,您千万不能出去啊!万事有王爷周全,您可千万要相信王爷啊!他,不会让您跟齐国受委屈的!”喜婆说话间恨不得声泪俱下,一双膝盖跪在地上,就差来个以死铭志了。   云小优无语了。人家都给她跪下了,话也说到那份上了,她也只好暂时忍忍,谁让她现在是公主呢?   她重新坐回马车里,将开了两个洞的盖头盖上,万般无奈地对自己说道:“谁叫你已经不是云小优了呢?”   迎亲的大队早已停了下来,云小优无聊坐在车里,托着小下巴yy着狠狠打落大殿下大牙的爆炸场面。可是,许久之后,她还是奈不住了。   “喜婆啊,外面什么状况了?”她出声,弱弱地问。   她哪还能大叫出声,饿得早就没有力气了。   “哟!听听我这四弟妹的小声音,可真撩人哪!”车帘外,一道带着明显的奸—邪之气的声音很顺利地刺激到了云小优的耳朵。   “大皇兄,请您放尊重些。她不仅你的四弟妹,更是齐国的公主!”月王依旧声音冷冽,如今的话更是不带半分情面。   那位不大正经的大皇子却是一阵冷笑:“什么齐国公主?能来赵国和亲的定是什么不受宠的公主,拿来摆什么威风!”他鼻尖一声嗤笑,又斜眼说道,“就算是齐国的公主,若是嫁了我大皇子,不是比嫁给老四还风光体面吗?他齐国皇帝谢我都来不及了!”   “大皇子,请你嘴巴干净点!再如此胡绞蛮缠,休怪我不念兄弟情谊!”月王明显地怒气已生,声音里带上了重重的威胁。   哼!月王怒了,她云小优更怒了!敢这样侮辱她,侮辱怜惜,侮辱她大师兄,等着看她怎么收拾他!   “外面的是大殿下吗?本宫可是仰慕多时了!”云小优声音轻柔带笑,更带着几分说不明的暧昧。   “听听,听听!”外面的大皇子一听此话更是来了气势,向月王示威道,“听听,你家公主说很仰慕我呢!哈哈哈哈!她说她仰慕我!……”   一道不顾体面的开怀大笑震得车帘都要飘起来了。   月王冷冷盯着那张摇动的车帘,不知那小女子在搞什么把戏。   云小优暗暗一笑,将身子近量挪向了车帘边,一手将盖头扯紧,以便从外面看不到上面的洞,而她却可以方便地看清外面。   而她另一只却往外伸了出去:“王爷,你在哪里?”   摸索间,她的手已碰到了车帘。   大皇子更是看到了帘子里那一只正在摸索的小手,奋力往前一蹿,将月王挤到了一边。   他呼拉将帘子一扯,笑成一条缝的眼则紧盯住了那一只依旧在晃动的白嫩小手。   “大皇子,你住手!”月王冷厉地大叫。   色—迷心窍的大皇子无动于衷,仍旧将一只狼爪伸向了云小优那只摸索不定的小手。   透过盖头的小洞,云小优半眯着双眼盯紧了那只带着邪意的狼爪。   眼神中锋芒毕露,她云小优的手哪是谁都能碰的?   那只手靠近一分,她的手便向一旁偏移一分,几个回合下来,她便抽回了手。   “咦?我的手怎么……”她“小声”地嘟哝着,站在马车外的人却都能听得到。   “啊!”她忽然惊慌地大叫起来,狠命地甩着自己的手,“我的手,我的手这是怎么啦!”   月王脸色一凛,眼光带着异色地望向有着讶异的大皇子。   后者正不解地看着马车里头顶盖头的新娘子,慢慢地,他的手好像也有些不一样了……他立即像是被火烧到了似的松开了车帘。   “啊!我的手好痒,好痛……”云小优又一次拼命令地叫嚷着。   “大皇子!是你,你对公主做了什么?”月王冷然相问。   大皇子却是一边挠着痒得钻心的手,一边侧脸看向月王:“我什么都没做啊!我的手还痒呢!”   月王却更是气势汹汹,一双眸子紧紧望着他,步步相逼:“在场所有人都是人证,明明是你大皇子撩开了新娘子的帘子,意图不轨!”   “哼!我意图什么不轨,我连她的手都没有碰到!”大皇子满脸恶气,气冲冲地甩脸子。   “啊!我中毒了!是谁给我下毒?想要媒杀齐国公主,未来的月王妃呀!”听得外面吵闹,云小优趁势叫得更加厉害。   “大皇子!我们去找父皇评理!”月王瞪着双眼紧紧望着挠手挠得更酣的大皇子,愤愤开口。   “你!明明是她下毒,不是本殿下!”大殿下深刻地感觉到什么叫做百口莫辩,却仍旧想为自己辩解,他一双大手颤抖地指向马车,恨不得将云小优拉出来面面对质。   “王爷,要不然我们就直接进宫去见皇上,让他老人家为我们评评理。您不用担心我,这毒看样子一时半刻还死不了人。”   “好。”月王淡淡回应。眸子里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很快而且很轻,叫人以为那抹笑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   “大皇兄,请!”他带着冰锋的眼神冷冷扫过大皇子,虽是用了请字,却分明是胁迫,叫人不敢不从。   “哼!你们两口子合伙算计我,我不去!”大皇子一腔愤怒却无处发,只能抵死耍赖。   “难道皇兄想让父皇派人押你进宫吗?”又一道没有丝毫感情—色彩的胁迫。   “你!哼!去就去,谁怕谁!”分明心虚的大皇子知道对方所言非虚,若是皇上真的派人来,那他就更没什么好果子吃了,还不如……   ------题外话------   各位亲亲们,看文记得收藏哦!你们小小的表示,便是菀城大大的动力!么么么! 第四十九章金殿对质   “皇上驾到!”一道高唱,伴着内监特有的尖哑嗓音,在空阔的金殿上方回旋。   云小优停止了对这宫殿的无下限打量,透过大红喜帕上的两个大洞,专注地望向大殿一侧。   平稳而厚重的脚步声阵阵传来,在大殿之内回荡。   云小优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紧那个方向,就差翘起脚尖冒着红心去看了。   一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在一团金光中闪现,强大的威慑感也随之传来。   云小优偷偷将眼睛眯了一眯,那种感觉太可怕,她都怀疑了,难道他能看到她喜帕上的洞?为什么她分明能感觉到那道冷嗖嗖的眼光一直在看她,看得她的背上都发凉了。   泛着金光的身影在龙椅之中坐定,幽深无底的眸子一一扫过殿中的众人。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两位皇子同时跪倒拜呼,唯独缺了云小优的声音。   月王扯住她的裙角将她往下拉,可是某人却拼命地护着裙角,不满道:“为什么要拉本宫!裙子都快破了!”   云小优敢对天起誓,她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证明她是看不到外面的,仅此而已……   至于那个皇帝因此而太过“注意”她,她就管不着了。   “快跪下!”月王低着头压低声音道。   “嗯?皇上来了吗?我……看不到……”某人彻底将喜帕上的洞视作无物。   她整整衣裙,盈盈跪拜:“齐国公主上官怜惜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轻柔却不失庄重,竟然真有几分怜惜的模样。   “嗯。都平身吧。”赵帝岑楚雄俯视着三人道。语调平缓但自有种冷锐逼人的气场。   “谢皇上!”三人起身,在殿中站成一排。   “威儿,你又惹祸了?”岑楚雄的眼光扫过微微有些局促不安的大皇子,声音虽然依旧冷,却含了几分纵溺。   “嗯。”大皇子点头,微抬目光看向皇帝时却又连连摇手否认,“不是不是的。儿臣只是见四皇弟带了齐国公主来,想去瞧个热闹。谁知道……”   他眸子一转,直接将目光锁在了那一方大红喜帕之下,他指着她,气势汹汹指责道:“谁知道这个公主,先是勾引我,后来又往我手上下了毒。直到现在我的手还一会疼一会痒的。”   说着,他撩起了一只衣袖,露出那只他一直不停地挠着的手。   “父皇,您看看,一会疼一会痒,可难受了。”   一张微圆的脸上带了几分受了委屈的撒娇模样,将那只手远远地给皇帝看。   岑江雄抬眼看去,只见那一只肉滚滚的手上已经被挠出了几道红印,但是除此之外,倒也看不出其他异样。   “月儿,你怎么说?”岑楚雄又望向月王,方才声音里的那股纵溺已然不久。   “父皇,儿臣没什么好说的,只需皇兄回答我几个问题便可。”月王声音冷淡如初,就是在岑楚雄面前依然没有半分例外。   大皇子眼底却是漫过一层得逞的笑意:“哼!你问啊,你仅管问,就不信,你能把白的问成黑的!”   “敢问大皇兄,当迎亲队伍准备入城时,您是怎样关闭的城门?一般人可没有这样的权力,您,果然势力强大啊!”月王平心静气问道,甚至还带了一些刻意的恭维。   大皇子被他的恭维捧得很是快意,不禁扬扬自得地炫耀道:“那是!守门官张良可是我府上管家的大舅子的姑妈的表弟,经常请我喝酒呢!本皇子一句话,他就乐得屁颠屁颠地把城门关了。”   月王眼底闪过一丝暗光,这入京城门,朝庭没有要事,可是轻易关不得的。   “如此说来,大皇兄的知交可谓遍天下,就连这层错综复杂的关系都记得清清楚楚。”月王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笑开口。   大皇子硬是将这句话听成了恭维,又一次拍了胸脯洋洋自得道:“那是!”   喜帕下的云小优忍不住地扬了嘴角,这个大皇子,还真是……   “还有,您为什么要到公主的马车前去呢?那里离城门可是有很长一段距离呢。”月王眼底更添冷锐,声音却是带着一丝浅笑。   “本殿下,本殿下……想去给公主道个喜来着。”大皇子呐呐开口,这个,还真不好解释。   “那么公主又是怎么勾引您的呢?”月王继续追问。   “她……她对我伸手,分明是想让我摸摸她的小手嘛!”大皇子挠着手想了会儿,终于自信满满地说道。   “哦?大皇兄为何如此肯定?”月王眼波一转,等待着他的下文。   大皇子却是嘿嘿一笑,神色中含了几分羞赧:“这个嘛,怡香院的姑娘们想要勾引我的时候,可都是那样做的嘛!”   云小优小嘴忽然大张:怡香院?那是什么地方,难道是……   云女侠忽然愤愤起来,恨不得上去抽那个大皇子几个大嘴巴子!他,他居然把她和那样的女人比……   “什么?!”一道冰冷决裂的威吓之声传来,伴着岑楚雄拍案而起的大怒。   金光闪闪的皇帝鼻尖怒哼一声,从龙案之后走出,直直朝大皇子的方向冲去。   大皇子一看他皇帝老子的架势,方知道惹祸上身了,不知不觉中已经着了月王的道。   他身子一抖,惯性地扑通跪倒,伏倒在地。   喜帕之下的云小优怡然自得地高高扬起了唇角,没想到,这个大皇子居然是个……   “你这个不肖子!”岑楚雄点着他的鼻子叫嚣着,“我堂堂赵国之君,怎会生出你这种不成器的儿子!”   “父皇息怒,父皇息怒!儿臣刚才只是口误,儿臣只是路经怡香院的时候看到里面的姑娘们是那样拉客的,儿臣可从来没有进去过啊!父皇您明察呀!儿臣真的是冤枉的!”   他边痛哭流涕,边扯着岑楚雄的龙袍袍角,说到此处,将布满了鼻涕眼泪的脸看向了月王:“都要是他,都是他岑晟月故引误导儿臣,都是他使的坏心眼!”   听大皇子如是说,岑楚雄好似信了他的话。很快平复了怒火,不复冰冷严厉的眼光看向哭得惨兮兮的大皇子:“你去没去怡香院,父皇自会察清。你先起来吧。”   大皇子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了。   云小优听到这里却是惊讶万分,这个皇帝不会就这样信了这个大皇子的话吧!他也太……   “你们,还有何话说?”岑楚雄转身走回案之后,边走边向三人问道。   “有!儿臣有话说!”大皇子抢先道。   “说。”岑楚雄稳坐龙椅之上,冷然无波的眼光扫视着他们。   大皇子摆足了恶人先告状的姿态,摩拳擦掌地歪着脑袋看着云小优道:“儿臣要告她,这个齐国来的公主,还有他……”他又将一只滚圆的大手指向月王,“还有他,岑晟月联合起来给儿臣下毒。儿臣的这只手就是证据!”   “来人哪,传太医验验大皇子的这只手!”皇帝显然已经明白了大皇子的意图。   “哼!这下看你们还有什么戏唱!”大皇子摆了一张傲娇的脸,无限自得地向月王示威。   然而月王却似没有看到他一般,眼中无波地看着殿中的某个点,完全没有将这个耀武扬威的大皇子放在眼里。   片刻之后,便有两名太医赶来,轮流给大皇子验手。   “太医,大皇子手上可是中毒所致?”岑楚雄阴着一张脸,冷声问道。   两名太医对望一眼,同声回道:“大皇子手上并未中毒。只是沾染了一些污物,所以有些发痒而已。”   “你!你们说什么?你们可不要信口胡诌啊!”大皇子目瞪口呆质问两名太医。   两名太医却是异口同声道:“臣等不敢欺君。”   “你,你们……”大皇子依然不死心地向着两名太医怒喝。   这时,云小优轻柔和缓的声音适时响起,与大皇子那聒噪的嗓音对比,简直犹如天簌。   “能否请两名太医也验下本宫的手?”有礼有节地问话,还带着对两名太医的尊重。   两名太医看向皇帝,等待示意。   “去吧。”岑楚雄冷声道。   两名太医恭敬颔首,然后便走到云小优身边。   在所有人的注视中,云小优自喜袍宽大的广袖中伸出一只小手来……   太子泛着桃心的目光又落到那只玉白细嫩的小手上,他早晚要摸摸那只小手。   “不对,不是这只……”只听她歉然一笑,放下那只手,转而向太医伸出了另一只手。   然而,这两只手竟有天壤之别,只见那原来应该细嫩如瓷的小手上赫然冒生出了一片片血红的水泡,而且那水泡一个连一个,大有将整个手心手背彻底攻占的趋势。   “啊……”大皇子忍不住一阵干呕,这手,好恶心……   两名太医显然没有同样的反应,而是拿出一块细白棉布,将那只手轻轻一裹,捏住细细端详。   未几,两名太医看完后,向岑楚雄回道:“公主确实是中毒的迹象,中的乃是我赵国常见的青玉蛇毒,中毒初期,皮肤先是大量地起血泡,就如公主这般。而后血泡溃烂,毒液便会蔓延全身。七日之后,中毒之人就会毒发而死。” 第五十章赵帝的处置   “啊?”云小优发一阵哀伤的惊异叹息。似在委屈,又似在自伤。   月王噬血的眼光这时便毫不留情地落在大皇子脸上。   “你,你这样看我做什么?”大皇子心惊,拿手挡着月王的步步紧逼。   “你为什么要害她?”月王冷声逼问,眸中似要喷出火来。   “不是!是她下毒害我,我哪有害她?”大皇子终于明白月王是在怪他。   “你方才说过,你碰了她的手?”月王微眯着危险的双目开始质问。   大皇子却求助地看向岑楚雄:“父皇您替我做主啊,我没有给她下毒,是她给我下毒啊!”   岑楚雄冷厉的目光袭来,意味不明地说道:“此事,朕已有定夺。公主手上中的青玉蛇毒,朕也有耳闻,乃是赵国独有的。此事,威儿脱不了干系。”   “不,父皇……您不要这样对儿臣哪!”大皇子又开始痛哭流涕。   岑楚雄却将龙目一凛,断然喝道:“孽障!在月儿与公主大婚之时做出这等事!还好公主不愿深究,此事更不会传到齐帝耳中,否则,朕就算要了你的脑袋,你都是死有余辜!”   这话听得云小优一阵愕然,她,说过不要深究了吗?   “月儿,公主,你们两个受惊了。今日公主到来,礼应马上就拜堂成亲的。且今日着实是个良辰吉日,这样吧,你们的婚礼朕就亲自给你们主持。朕马上就随你们回月王府。”   岑楚雄这番话又是哄,又是捧,听得云小优晕头转向摸底不着头脑。她实在想不透,这个皇帝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这么快,前一刻不是还冷得像冰山一样吗,这会儿怎么又和气得像个邻家老头一样了呢?   “至于威儿,你今日做得着实过了,但是看在今日是月儿与公主大喜之日的份上,朕也不深究了。就扣发你一年的俸碌,月儿两人大婚期间你就呆在你的府中闭门思过,半步不许出来,听到没有?”   岑楚雄一一宣布着,听得云小优阵阵恶寒。敢情让他们马上拜堂为的就是从轻发落大皇子,这个皇帝未免也太……   大皇子也被岑楚雄搞得晕头转向,被他瞪了好几眼后才明白过来,慌忙磕头谢恩。   岑楚雄看着二人没有反驳,缓缓一笑,虽然在云小优看来有些皮笑肉不笑,但他确实笑了,对二人说道:“你们先回府去准备着。朕和朕给你们的赏赐马上就到。”   “是。儿臣谢恩!”月王冷声回道,声线不带半分情感,像是沉睡了千年的寒冰。   云小优向着岑楚雄的方向略略一礼,之后便被月王掺扶住了,二人相扶着走出金殿。   她透过喜帕上的洞看着他的脸色,虽然依如既往的冰冷生硬,却能感受到他现在也有几分沉痛。   “你的父皇难道从来都是这样偏心吗?”她不禁出声相问。   月王却是冷冷一笑:“这个,重要吗?”松开了她的衣袖,径直挺着胸膛往前走去。   “呃……”云小优吃了瘪,却不忍心揭穿他,看他那怨气冲天的气场,分明比谁都伤心。   忽然意识到某人牵着她的手已经松开,云小优下意识地不舒服起来。   “嗳!大师兄!你怎么放开我了?我看不见呀!”她喊得十分委屈。她现在可是新娘子呢!   这话却惹来某爷一声嗤笑:“应该给你换个盖头了。”   云小优:“……”   算了,不牵就不牵,反正她能自己走。   只是,落在周围人的眼里,情形却诡异了些。   一个盖着喜帕的新娘子,没人搀扶,却能顺利地独自走路,这……   她有传说中的透视眼吗?汗……   于是,云小优新娘子的回头率瞬间攀升,达到百分之几百!   然而这样的回头率却让云小优很是郁闷,第一次做新娘子就被人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围观,让她一个小黄花情何以堪?   “我累了,走不动了!”某心灵受伤的新娘子直接坐到地上耍赖,透过喜帕上的小洞嗖嗖地往那个身姿挺拔的身影放着眼刀。   被眼刀扎伤的某爷转身,看到了某女透过两个洞望向自己的两只眸子。   “你自己成亲去吧,我是走不回去了!”某女自认有理地叫嚣。   某爷依旧冷若冰霜,声音更像是冰阵过一样:“要我背你,还是抱你?”   “这个嘛,抱吧。”某女心底得意洋洋,故作矜持的声音里都听得出笑意。   某爷却是行动派一个,连个招呼都没打,直接大跨步走到云小优身边,将坐在地上耍无赖的女子拦腰抱起。   某女着实吃了一惊,她还以为他是说着玩的呢!   而此刻,她真真切切就在他的怀里,她大师兄的怀里……   羞啊,怯啊,脸红啊……一起来了。   她一双小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感觉他离自己那么近,就连轻微的呼吸都能听得到。   “你的付出太大了些。”忽然,某王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嗯?”云小优不知他所指。   “为了对付大皇兄,给自己下这么重的毒,不值。”他冷然补充道。   云小优却得意一笑:“这有什么不值的,他的手上一会痛一会痒,又没药可救,非要难受个七天七夜才会好。我呢,舒舒服服,什么感觉都没有,只要过了今夜,连这些水泡都会消失的。手上更是不会留疤!”   “你用的不是青玉砣毒?”某王的冰山脸终于露出了一比诧异。   云小优笑得更欢:“当然不是!我才不会那么傻!”   “那……”月王的冰山脸终于彻底被自己的好奇心击垮。   “哈哈哈哈……就不告诉你!”某女得意洋洋,坏笑一通。   待她笑够了,再望向某爷时,某人那张脸早已回归到零度以下。   云小优小眼一翻,无聊。   他已经抱着她走进了最空最近的冗道,这便是出宫的方向。   冗道两边不时有宫人太监偷偷侧目,然而身为当事人的月王却犹如完全没有看到一般。   “他们都在看你呢!”某女幸灾乐祸。   “也在看你。”某爷更是当众揭穿。   某女不满地嘟嘴,真没意思,她记得以前的大师兄没有这么无趣的!   现在的他,就像根死木头,就像一个大冰块。   要是他能像某个人那样有趣就好了……   卧在某爷怀里的云小优暗暗咂舌,她怎么还能想到某人呢?一定是很久没有欺负他,手痒了吧!   嗯,一定是的。   月王将云小优一路抱进入宫前坐的马车,一行人直接回到王府。   府中早已张灯结彩,红绸高挂。   府里上下也早就接到了皇上所下的圣旨,礼堂也已经预备停当。   云小优所乘的马车中途停下,在王府别院前换乘了喜轿。因为刻意放慢了速度,所以在皇帝到达之际,花轿刚好抵达月王府正门外。   一条大红地毯上直接铺入王府深处,直通礼堂。   王府门前,可谓门庭若市,来往贺客络绎不绝,各种欢笑声、道贺声不绝于耳。   云小优在喜婆的扶持下一路通过各种阻碍,好在她的喜帕是有机关的,所以,她并没有出丑。   云女侠得意洋洋地在心底里大笑,聪明人就是连成亲都会比别人顺利得多。   直到最后,拜天地,入洞房,一切都显得那么顺风顺水。   被喜婆扶着,被月王牵着走出礼堂的那一刻,云小优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她终于没负怜惜的交待,没有给她大齐国丢人!   月王将她送到洞房门口便返回宴会厅中宴客了,只有喜婆和几名小丫鬟随着她进入了洞房。   喜婆将她送到床上,终于肯好好地开口说话了:“公主呀,您这一路可真是不容易啊!老身接了这么多亲,还从没有遇上过半路要进一躺皇宫的。”   “还好有惊无险,虽然皇上处置大皇子太轻,可毕竟也罚了他一下。”云小优安慰她道,也算安慰自己。   “话可不能这么说,公主呀,您不知道,这回可是大皇子挨得最重的罚了!”喜婆不以然为道。   “什么?!”云小优惊讶得揭开了喜帕去看向喜婆。   喜婆却是连忙将喜帕给她放下:“我的公主呀,在新郎倌给您挑喜帕之前,您是千万不能自己揭的呀!这可是不吉利的!”   云小优只得继续乖乖地呆在盖头里。   “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可没有忘了这个茬。   喜婆甩了甩帕子,小心地往门外看了看才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您不知道,大皇子前年误杀了一个朝庭命官的公子,您猜皇上是怎么罚大皇子的?皇上只是罚大皇子赔了人家两万两银子!皇家的人哪里会缺银子,这不跟没罚一样吗?”   云小优双目下意识地睁到了最大,杀了人,只赔银子就没事了?   看来这个皇帝对这个大皇子还真不是一般地偏爱。   只是既然这么偏爱为什么没有封他做太子呢?   看来,大师兄的这个“家”还真是复杂的很。   思绪间,喜婆与几名小丫鬟已然退去,新房里只剩下她一人了。   云小优透过盖头往四周扫视,一眼便看到了不远的桌上那一桌的珍馐佳肴……   云女侠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搓了搓小手,眼冒红心地向那一桌的美味扑去……   ------题外话------   话说小熔熔喝醉不知何时会醒,他的小优优在赵国会不会被吃掉呢?   欲知后事如何,动动小手,收藏吧!你们的小小动作便是菀城努力码字最大的动力! 第五十一章洞房花烛夜   “啊!~”一声极度销—魂的大叫声响起,云小优手里的鸡腿啪嗒一声掉在脚边。   某做贼心虚的新娘子被吓到,大张双目望着正作推门而入姿势的喜婆。   鸡腿的存在感尚在,她撕过鸡腿的手,捏过鸡腿的手都还油乎乎的。   但是,她低眸望鸡腿,它却已经不能吃了……   天下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鸡腿近在眼前,而且已经到过嘴边,却吃不到了……   大红嫁衣裹着的新娘子情绪瞬间跌入谷底,可怜巴巴地望着仍在看她的喜婆。   喜婆尴尬一笑,接着终于走了近来:“公主啊,在您与王爷饮过合翕酒之前,您是不可以吃东西的。”   某新娘子仍作可怜状,以博取同情,争取填饱肚子的权力。她一双水灵大眼眨呀眨地看着喜婆,小手夸张地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柔弱无力道:“我饿。”   哪知喜婆却是歪着脑袋,盯着她上看下看,左看右看,边看边满意地点头。   “你笑什么?说饿也会好笑,公主就不会饿吗?”云小优疑惑。   喜婆收住了看东西一样的视线,笑呵呵道:“公主啊,您刚才的这副表情,很好呀!若是再加上我要教您的这些东西,指定能得王爷欢心,让您啊,一年之内就抱上小世子!”   “你说什么?”某女愕然,懵懂状。   喜婆却是暧昧笑着,连连摆手:“公主不要害羞嘛,老身这躺来就是专门教您房中之术的。这呀,在赵国的皇家,每个新娘子都是要学的!”   某喜婆说到这里仍是意犹未尽,抽出帕子揩了揩口水接着说道:“您可小瞧这房中之术,学好了它,以后啊,让王爷夜夜专宠那也不在话下!”   某新娘子却是悄悄了红了脸,她说的这是什么跟什么嘛……她什么时候要学了?   喜婆眉眼一转,忽然跳起脚来:“我说公主呀!您的盖头呢?您这怎么能不盖这个盖头呢?不吉利呀!”   说着,便满房间里转悠着找寻那个早已有了两个大洞的盖头。   终于在喜床上发现了,她如获至宝地握到手里,快速地往云小优脸上一盖,这才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把云小优扶到床边坐下,她也挨着她坐下,这才献宝似的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来。   她裂嘴一笑,无限暧、昧地扬着声调故作神秘地地说道:“这个,可是宝贝哦!有了它,您可一辈子受用不尽哪!”   云小优却只斜斜扫了一眼,不敢去细看。   “公主啊,您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连这个都不敢看吧?”某喜婆不知是故意还是歪打正着,一下就戳中云小优软肋。   某新娘子不顾臊得通红的小脸,高抬着下马女侠般说道:“怕?本公主会怕?看就看,谁怕谁啊?”   喜婆一听顿时乐得合不拢嘴,将书放在她与云小优中间,一页一页地翻着。   过程中,还不时来几句深有感悟的讲解。   云小优虽然看到了上面的图,却是实在无心看下去,装模作样地敷衍一番后,便对喜婆道:“上面的东西我都会了,你可以出去了。”   “公主这么快就会了?”喜婆闻得此言,立即眉开眼笑,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态。   “既如此,老身便退下了。看时辰,王爷也该回来了。”说着,便将书重新揣进怀里,准备出门。   临到门口,忽然想到什么,便转身提醒道:“公主啊,这个盖头您可千万不能再摘了啊!还有啊,桌上的酒菜万万不可动。”   云小优躲在喜帕里淡淡地道了一声:“知道了。”   她这才放心地开门出去,又轻轻将门带上。   这时的云小优哪还有吃东西的心思,刚刚书里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早将她一颗小脑袋搅乱了。   她紧张地用手不停地敲打着床沿。可是越想却越乱,竟没有一点的头绪。她什么时候这么优柔寡断了?   “真的要跟大师兄洞房吗?”她无限苦闷地自言自语。   “如果不行,先迷晕他再说?”她将小手掏进怀里,半天之后摸出了一小包的迷药。   看到这些药,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手里的大包满意一笑:今晚,就指望这个了!   正当某女看着心里的药包满心欢喜之际,那扇洞房的门却忽然响起吱呀的响起。   接着,门被推开了。   一个人的脚步声响起。   声音很轻,不像喜婆。   难道是……   “公主久等了。”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倏地在她耳边响起。   某女由于做贼心虚之故,惊得小手一抖,手中的药包便很不给面子的掉了出去。   她张大了双眼透过喜帕底部的空间看去,只见那包药粉已经躺在了地上。   该不该去拿?   她心里打着鼓。   月王却在这时举步走了过来,而且离她越来越近……   云小优一颗小心脏很没出息地怦怦跳个不停,紧握的手心里也沁出了细汗。   他——他要干什么?他不会是来把自己扑倒、然后吃掉的吧、、、、   她紧紧地闭眼,紧紧地闭眼,因为那双大红的朝靴已经站到了她的跟前。   正当她准备有所行动之时,却感觉到眼前已经亮了。   而面前,全身大红喜服的月王已经持了那方喜帕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双千年寒冰般的眸子望着她,晦暗不明。   “公主,你很紧张吗?”   带些关心的话,却听不出半分的关心之意。   慢慢将眼睛张开的新娘子却是朝他讪讪一笑:“哪有,哪有?只是在喜帕底下呆得时间久了,有些不习惯这些光线而已。”   某人说得很像那么回事,对方却是露出了一丝谁会相信的眸光。   月王两走到桌边,一手端起一个酒杯。   云小优趁他转身之际准备站起来,将她的药包捡起来,可是,她的眼光再望向那里时,却……没了?   云小优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小心脏扑通一声,停了跳动……   “公主,喝交杯酒。”月王端了两只酒杯走来,在云小优身边坐下,将其中一杯递到她手边。   云小优咽着口水转过眸子,朝他看了看,在他的脸上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接着,便伸出小手,微颤着接过,然后,一仰脖便喝掉了。   “呃,大师兄,我干了。”   月王的眸子在她手中空空如也的酒杯上略一停,便无声地起身,走到桌边提起酒壶回来。   他双眸紧盯着她,她会意地将酒杯放平,让他又倒满了一杯。   “喝交杯酒。”他再次申明,眸子里泛着清光。   “噢。”某女迟钝地会意,终于等到他与她交叉了手臂,双双喝下对方的酒。   又一杯酒下肚,云小优缓缓吐了一口气。自己乖乖将酒杯放回桌上。   她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怕得更厉害,而且,为了预防那种事情发生的更加离谱,她决定,先让他让了她再说。   而且,如果他先认了她,会不会就可以暂时放了她呢?   “大师兄,我是小不点!”她思虑良久,终于面对着他,大声地说道。   某王依旧坐回床沿上,冷得平静无波:“原来公主还有个小名。”   “不对,你是我的大师兄啊,我是你的师妹,小时候,你们都叫我小不点的!”云小优心里却开始焦急了。那个时候,因为师父规定,谁都不许吐露真名,所以师兄弟之间都以排序来称呼对方。   而当时,她最小,又是唯一的女孩,所以几个师兄们都叫她小不点。   见她如此心焦的样子,月王终于露了一丝困惑之色。   “你不记得我了,本来我们蝶谷不叫蝶谷的,后来是你从山外捉了许多蝴蝶来逗我开心,蝶谷才成了蝶谷,你忘了,我们……”她急急地解释,甚至开始口不择言了。   某王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淡淡地看着她,无动于衷。   云小优想了想,终于狠了心咬了牙,豁出去了:“你还说,什么时候……我的屁股,比你的大了你就娶我的!”这话当真,是他们在玩笑时说过的,她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而她却从来没有忘过他们的戏言。   月王终于有了反应:“公主,本宫想,你是认错人了!本王从没有在什么谷里学过艺,更没有过叫小不点的师妹,更没有……轻言过要娶谁。”   云小优:……   她眼里急得快要冒出火来,恨不能拿出一切他们一起相处过的证据,更是恨不得把林有道那老头找来,治他个不认师门之罪。   “那,你有没有双胞胎的兄弟或者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兄弟?”她思绪瞬间百转千回,最后一招只得退而求其次。   月王摇头:“本王共有兄弟九人,其中有两名还已夭折,其余七人面貌虽有相似,却与本王相去甚远。”   云小优头上已经开始冒汗,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到现在都还不认她?   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终于想起最后一次见他,他受伤时的细节,眼中便一亮,兴奋地说道:“你的后背有三颗呈三角形式的痣!”   “你怎么知道?”月王讶异。   云小优大喜:“大师兄,你就是我的大师兄,这下错不了了!” 第五十二章你想多了   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终于想起最后一次见他,他受伤时的细节,眼中便一亮,兴奋地说道:“你的后背有三颗呈三角形式的痣!”   “你怎么知道?”月王讶异。   云小优大喜:“大师兄,你真的是大师兄,这下错不了了!”   月王眼中却闪过一丝异色,晦暗不明地望向欣喜莫名的云小优。此刻的某女,似乎被天上掉下的陷饼砸中还要高兴许多,这是为什么?   齐国派这样一名离经叛道的公主来与他和亲又是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如今两国关系微妙,若是有任何的风吹草动,那么两国便会陷入战乱的泥淖之中,而在旁一直虎视眈眈,隔岸观火的商国便会……   他的眼中闪过莫名的冷意,一双寒潭般的眸子望进她的眼里,用着与平日相似却又有不同的冷语向她威吓道:“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知道我背上的痣,你这种吸引我注意的手段,很不高明!”   云小优却是万般不相信地睁大了眸子,他在说什么?吸引他注意?   她用得着吸引他注意吗?   呃……仔细想想倒也是,她就是想让他认了她,这也需要吸引他注意没错啦!可是……   他说话的语气怎么那么奇怪呢?好像她有什么特别的目的似的……   “师兄……”她叫得透着几分委屈,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她怎能不委屈,她替换了怜惜孤身一人来到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就是为了他呀,他怎么能不认她?   “你就是大师兄。我就是亲眼看到大师兄背上的那三颗痣的……你,长得和大师兄一模一样,又有那三颗痣,怎么会错呢?”她低头轻喃,平缓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失望,甚至有几分淡淡的绝望。   他如果不认她,她该怎么办?   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事她可不干。   月王冷眼看她,直觉她那伤心绝望的样子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就算是假的,只能证明她的演技也太过逼真了,把他都给骗过去了。   “如果本王说我真的不是你什么师兄呢,本王从未拜过朝外的师父,更没有去过什么山谷学艺。”他淡淡望着她,说得郑重其事。   云小优陡然一冷,她不敢置信地望向他,他的眼波一片澄明,不像是在说谎……   她的身子轻轻地抖了一下,就像秋风里最后一片落叶,冷风一过,便随风逝去。   月王微微皱眉,有些不信地看着眼前近乎绝望的女子,却冷意提醒:“不管本王是不是你的师兄,你如今都已经是我月王府的正妃,至于其他的男子,不要再去想。否则,对你没有好处。”   他相信,他说的这番话完全是出自好意。   云小优低头,神色落寞地坐回床沿。   她有些不明白,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   “天晚了,我们就寝吧。”声音浅淡,是月王刻意的提醒。   云小优却猛然身子一抖,就寝……   她的头脑中瞬间浮出了那本书上难以入目的画面……   思及此,她的身子没来由地一阵瑟缩。   “怎么,怕了?”月王微眯着双眼向他逼近,周身充斥着危险的讯号。   云小优瞬间大张眸子,头脑快速运转,想办法应对目前的凶险。在她确定他是大师兄之前,她绝对不允许那种事情发生,不然,如果他真的不是大师兄,她该怎么办?   出于武者本能的反应,云小优双臂一弯,做成刀状,双目紧盯着月王,一副备战的状态。   月王见她这种架势,不由得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微眯着双目冷冷地审视着她。   “不想和本王洞房?”他的声音淡而轻,仿佛并没有因她的防备而生气。   “没有确定你是大师兄,我,我不会真的嫁给你!”防备中的云小优说起这话,仍旧有些羞涩。   某王冰锋的眼底闪过一丝好笑,她不是已经嫁给他了吗?什么叫做真正的嫁给他?   “你说真的?你不后悔?”他提高了音量,带着丝丝威胁之意。   “只要你不是大师兄,我就不后悔!”云小优的话很是坚定。   月王眸光冷冷一闪:“所以,你还准备了迷药是吗?”   “你怎么知道?”某女显然的做贼心虚型。   月王冷眼看着她,并不言语,只从袖间掏出了一方纸包。   云小优仅仅瞥了一眼便低下了头。没想到,他的功夫那么好,她都还没有注意,他就已经把东西捡起来了。   “怜惜公主,你想多了。本王从未想过今晚要对你怎样。”月王转身负手,背对着她,带着冰凌一般的声音却仍旧砸向了她。   云小优微诧抬头,看着那道冷意绕身的背影,看不透那人在想什么。   “公主殿下早些歇息吧。”又丢下一句话,某王便打开了房门,傲然离去。   云小优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无语凝噎。   他,居然没有强迫她!   那么就说明他是个好人?或者他是对她好的!   如果这样,他会不会就是大师兄呢?   不然,世上怎会有那么巧的事。   只是,如果他是大师兄,为什么不认她呢?   她一定要让他认她!   云小优紧紧握起小手,坚定地给自己信心。   她的脑海里浮现出她刚刚到蝶谷时的情形。   那时蝶谷还不叫蝶谷,至于叫什么名字,只因那里她还只有四岁,没记住。   四岁的她初到蝶谷,一不习惯离开爹娘,二不习惯被林有道呼来喝去。   于是那时的云小优姑娘便开始了她的逆袭行动。   拿了林有道最珍爱的草药喂老鼠,虽然老鼠并不怎么爱吃,但被它们一番折腾,所有的草药便彻底报废了。   还假意地帮大师兄烧火做饭,后来趁大师兄不在,便一把火将茅草搭成的厨房给烧掉了。甚至竹子架成的主屋也被烧了大半。林老头的医书秘笈还差一点点也就被大火吞噬了。   其实她是只想烧厨房的,但是因为主屋与厨房挨着,自然也就跟着着了。   就在她知道犯下大错却不能救火而着急得团团转之际,大师兄回来了。   他使出已经不俗的轻功飞来飞去地打了许多的水,终于将主屋里的大半东西保住了。   她大睁着眸子带着几分警惕地看着他,以为他会像师父一样骂她一顿,然后罚她或者打她屁股。   但是,他却只是无可奈何地一笑,然然摸着她的头叹息着:“你这个小不点,怎么会这样淘气呢?”虽然是有些许的责怪,更多的却是宠溺。   后来师父果然打了她,也罚了她。   他小心翼翼地褪下她的裤子给她上药,那样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一直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   他将药粉一点一点给她敷上,又在上面涂了一层草药。   她趴在床上,却在一边使劲拍着他撅起的屁股,拍得高兴了还大笑着:“大师兄,你的屁股好大呀!我的屁股要有你这么大,林老头就不会打我那么疼了!”   他却是无奈苦笑,最后终于说道:“等你屁股比我的都大了,我就娶了你。”   “好啊!到时候,换我给你上药。”忘了屁股疼痛的小女孩大笑着胡说一通,却不想,这句话却一语成谶。   后来某天,当某大师兄的屁股果真中箭受伤,躺卧在床由她上药的时候,还笑说她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第五十三章唤醒   次日一早。   天刚蒙蒙亮,云小优所居的出云馆正厅中已经人声沸腾。   其间,美人如云,衣香鬓影,莺声燕语,热闹非凡。   主厅中的一众座位上已经坐满了花枝招展的各色美女,来的晚些的或者位份低不受宠的只得另加了矮凳在一边落坐。   她们并不是外人,而是月王府中的众多姬妾。   只听她们其中一位娓娓谈道:“昨天晚上王爷睡的可是书房,姐妹们都知道了吧?”   一声莺莺笑语传来:“这个有谁不知道,不用何美人提醒了!”   那位何美人笑了一笑又道:“既然知道了,那大家都知道该怎么给咱们的王妃敬茶了吧?”   “知道,知道!”一众美人笑着答道。   “唉,我说,这都已经寅时二刻了,咱们这王妃怎么还不来?”一名大嗓门的朱衣美人突然间扬着声道。   与她对坐的绿衣美人掩了嘴笑讽道:“该不会因为昨晚的事哭了一宿,这会儿,没力气起了吧?”   听到这话,满厅的美人一起哄笑起来,哪还有往日的端庄矜贵。   “我说碧荷,你快去请你家主子吧,别让她起不来床了!”大嗓门美人往门口看了看,对刚出现的出云馆大丫鬟碧荷讽笑着说道。   话一出口,又引来一阵哄笑。   碧荷脸上看不出表情,只向众美人福了福便消失在门口。   她脚步如风地往寝殿方向赶,穿过正厅的抄手游廊,走过几条穿花小径,便进入寝殿的院落。   她加快脚步赶到卧房门口,只见翠铃、丹萤两名小丫环正守着门口低声地谈话。   碧荷脸色一沉,便向二人问道:“王妃呢?可是起来了?”   二人对望一眼,同时看着她一齐摇了摇头。   “为何还不去叫?”碧荷的气更大了些。   丹萤一苦脸,诉苦道:“碧荷姐姐,你哪知道,我们都叫了好几遍了,腿都跑细了。可是咱们王妃每次都是翻个身去又睡着了。”   翠铃又接着道:“咱们也不敢硬叫,毕竟王妃才是我们的正主子。”   丹萤看着碧荷,配合地点了点头。   碧荷看了二人一眼,也无话,只道:“各院的主子们都到齐了,只等着咱们王妃了。你们叫不动,我去叫!”   说着,便轻轻地推了门,进去了。   丹萤睨了翠铃一眼,耸肩笑笑,朝着里面努了努嘴。   翠铃只笑笑却无话,丹萤则只用了口形,向着她道:“看她怎么叫!”   说完,便扯了翠铃的手,一起跟了进去。   碧荷走进屋里,穿过紫檀香木屏风,一眼看到的是桌上的杯盘狼藉。她脸色猛然一变,回头瞪向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翠铃和丹萤。   两个小丫环被瞪得心里发毛,丹萤往站在屏风入侧头往里面看了看,确定某妃依然在熟睡,便放了心低声道:“是王妃不让收拾的,说是太吵了,打扰她……睡觉。”   小丫环越说心里越怯,她倒不是怕被云小优听到,只是心里忌惮这位大丫鬟,怕她把什么气都撒到她们头上。   碧荷听她这般说辞,又转头看了看里面睡着的某人,压低了声音道:“既是王妃吩咐的,便饶了你们。”   说罢,便转身往屏风里面去了。   丹萤吐了吐舌头,翠铃则是长舒了一口气,微笑着看了看丹萤。   碧荷走到床边,站正,毕恭毕敬的姿势,用不算太低的声音唤道:“王妃,已经寅时二刻,您该起床了。”   碧荷加之她身后的丹萤翠铃三人,都切切地望着床上的人,但是这声音却如泥牛入海了一般,迟迟未见半点效果。   两名小丫环低下头,轻轻笑着,不敢去看碧荷。   碧荷一叫不成,又加大了声调叫道:“王妃,您该起床了。主厅中美人们都等着给您敬茶呢!”   两名小丫环听声音已落,又看向床上。只见那位只着了中衣,面朝里侧,屁股正对着她们三人的王妃,此刻依然轻轻打着鼾,睡得格外香甜。   碧荷咬了咬唇,知道这一招已然不可用。这位王妃的睡功卓然,就算是打雷,她也未必舍得醒。   既然如此,那么只能无礼一次了。   她索性大着胆子,伸了手去摇晃云小优的膀子。   初时力道较小,某女如在摇篮中,睡得更加香甜起来。   碧荷只得加大了力道,重重地摇晃起来。   如此一来,果然见到了效果。   只见某妃翻了个身,脸朝她们这边,紧紧锁着眉头胡乱摆着手喃喃着:“小竹,不要吵我!我要睡觉!”   碧荷见她已转醒,便继续摇着,只是力道减小了些。   某妃的气性却更大了,大声嚷嚷道:“不要摇了!再摇别怪我不客气!”   一声怒喝之后,碧荷果断松了手,她可不敢再摇下去了。   否则,看样子,这位主子就算要了她的小命也有可能。   于是,识实务的碧荷果断松了手,迅速撤离了犯罪现场。   而某妃在舒舒服服翻了一个身后,又见周公去了。   这会,几位平日里较得宠的美人同时派了身边的贴身丫环来,她们已经等在云小优的卧室外,等着见碧荷。   “碧荷姐姐,王妃可醒了?”见碧荷带着两名小丫环从里间出来,一名小丫环走上前来问道。   碧茶向她们道:“王妃早就醒了,这会正梳妆打扮呢。你们快回去伺候着,王妃不久就来。”   碧荷向来行事果决,这会儿见这情势,不由得做了她认为最妥贴的布置。   几名丫环听了她的话,便放心地回去,向自家主子报告了。   丹萤看着那些人走远,才小声地问碧荷道:“碧荷姐,我们……”   碧荷脸上也带了些无奈,只道:“等着。”   一刻钟过去,又一刻钟过去……   日上三竿时,云小优终于在明亮的阳光中醒来。   她支起身子,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待看清床上那大红的纱缦时,才醒悟过来,原来,她已经身在月王府了。   她现在是大师兄的王妃了!   于是,她晃晃脖子扭扭腰,发现这一夜睡得好解乏。这一路路都要是坐马车睡驿站,骨头都要散架了,今天终于睡了一个好觉。   舒服!   她提起身子,对着床前的屏风便是刷刷刷几下,好在她用的力道并不大,屏风也只是倒了而已。   屋外等着的三人终于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她们惊喜地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她们的王妃正在朝屏风挥拳,而那扇厚重的紫檀木屏风居然几下就被她打翻了。   三人不由得瞪大了双眼。犹其是碧荷,她非常庆幸自己刚刚做的放弃唤王妃起床的决定,否则她一拳挥过来,自己的小命是否安在,都不晓得了。   “喂!你们,干嘛呢?”云小优看到了三人各异的神态表情,向她们问道。   碧荷先一步跨过门槛走进房中来,在倒地的屏风外侧对她福身道:“回王妃,奴婢是出云馆主事大丫鬟碧荷,前来伺候王妃起洗漱更衣。这会主厅之中,各院的美人都到齐了,等着给王妃敬茶呢。”   “什么?各院美人?什么意思?”云小优瞬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回王妃,各院美人乃是王爷府中的众多姬妾。”她看了看云小优那不好的脸色,便又补充道,“王妃您不必忧心,虽然王爷姬妾众多,但她们都是没有位份的美人,甚至连一名侧妃都没有。比起王妃的尊贵可是万不及一。”   云小优无声地点头,事已至此,她也不能立即把所有人都赶走,大师兄也不会乐意的。   要赶,也要慢慢赶。   打定了主意的云小优心知这些美人今天也定不会让她这个正妃那么轻松,于是她决定要好好会会她们。   “她们等了多久,等急了吗?”她终于问了一句比较现实的话。   碧荷答这话却有点费心:“回王妃,她们才等了王妃一个多时辰。不急。”   一个多时辰?那么久!   云小优看看一脸恭敬的碧荷,知道她说假话说得有多高明了。   若是有人让她等上一个多时辰,她早就把那人从被窝里面打出来了。   “别让她们久等了。你们快去打洗脸水来吧。”云小优乐得有人帮忙,虽然她也习惯自食其力,但是她毕竟对这里不熟,还是有人帮她干了比较好。   “是。”碧荷福了福身,转回身又吩咐道,“翠铃、丹萤还不快来为王妃洗漱!”   两名小丫环早将洗脸水换了千百遍,凉了又换来热的,凉了又换来热的,这会儿的水温刚刚好。   两人便端了洗漱用具进屋,给云小优洗漱。   完毕又给她换了一件朱红广袖拖尾流仙裙。依照云小优命令,给她梳成简单大方的行云髻。简单插了一只垂金丝丹凤步摇,发间缀了些许点翠的小珠花。   如此下来,头上既不重,也舒服,虽然衣服的下摆长了点,但是她这些天来一直穿嫁衣,已经习惯了那样拖尾的衣服。   看着镜中真正的贵妃一般的自己,云小优满意一笑。   接下来,就看她怎样一步步把那些蜜蜂蝴蝶一步步从大师兄身边赶走吧!   ------题外话------   菀城祝所有超过十八岁的姐妹们女人节快乐!春天来了,去踏个青不错哦! 第五十四章王妃强悍   准备好一身行头的云小优微挺着胸脯,高昂着头,脸上挂上一抹矜贵的笑意。   没吃过猪肉,她可见过猪跑。那次参加宫宴时,皇后贵妃的她可都见了。   那不就是现成的猪吗?   呃,现成的例子。她有样学样,自然难不倒她。   身边跟着碧荷、翠铃和丹萤三名丫环,主仆四人浩浩荡荡地一路穿花绕径,不多时便到了正厅之中。   离厅口还有几米远之距时,云小优就停住了脚步。   只听厅里人声沸腾,就像炸了锅一般。   “这是个什么王妃呀!都让咱们等了两个时辰了!再不来,本夫人可要走了!”一个嚣张蛮横的声音叫嚣着。   此声未落,另一个声音又起:“这分明就是给咱们来了个下马威嘛!姐妹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呀,是呀……”接下来便是一连串的附和。   云小优淡妆下的俏脸上挂上了一层更深的笑意。   “碧荷!咱们进去。”她吩咐着,清淡的语气透着对那些人的不屑。   “王妃到!”碧荷走在前面,扬声道。   随着碧荷的进入,云小优朱红的身影也出现在众美人的视线里。透过早间阳光娇黄的光阳,云小优金红的身影带着一股独有的威仪出现在众人眼中。   此刻,她眼神中凌厉中透着一股漠然,仿若傲视天下一般的气魄。   某女面上虽威严有加,心里却在暗暗自得着,学着大师兄的样子,她也会。   她就不信,震不住那些七嘴八舌的女人们。   众姬妾看了云小优半晌,不知是看呆了,还是另有目的,许久都无人吱声。   碧荷一见主子摆出的样子,当然配合起主子的行事。她也板起脸,扬声对所有人道:“见了王妃,还不行礼?”   虽是婢女,但她好歹也是正妃的婢女,比起那些不受宠的姬妾,她的地位还要高上她们一些。她的话,自然可以带着责难之意。   “参见王妃!”姬妾们终于互相探看一番,一齐屈膝行大礼。在她们眼里,这位王妃,着实有些不凡,她们今天可都是特意打扮了的,但是与她一比,她们这些人却全都被比下去了。   虽然她们有些人的相貌比她要好上一筹,但是,总起来论,她们之中,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   唯一一个可以与之论长短的,却……   “听说,你们已经等了本宫许久了!”云小优仍然冷着一张脸,俯视着跪在地上的众女。   “是!”众女齐齐回应。   “等得心急了吗?”某妃又问道。   跪着的众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于有一名美人强挤出一丝笑意回道:“这是妾身们应该的。”   又有另一人自认巧嘴,甜甜笑着接道:“王妃不必介意。”   云小优的冷声传来:“本宫没有介意。本来就是应该的,你们说是不是?”   众女无言,只得陆陆续续地呐呐道:“是,是……”   “碧荷,椅子!”云小优状似站得累了,又吩咐道。   碧荷很懂眼色地很快搬了把椅子让云小优在厅口坐下,背对着门外的阳光,始终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金光闪耀的剪影。   “哼!你们可知罪!”坐下的云小优气势更足,状似大发起雷霆来,若是有桌子,非要掀了桌子不可。   跪着的众女不明所以,但却被她这气势给吓了一跳。   但是,所有人互相观望一番,终没有人知道她们究竟哪里错了。   最后有一名终于忍不住道:“我们,错了……”其实她是想问,她们哪里错了,但是,她好像没有那个胆子。   “知道错了?”云小优却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望着所有人集体鸦雀无声,云小优终于向她们义正言辞地喝骂道:“你们为什么那么早起,休息不好怎么伺候王爷!王爷是何等人,伺候不好你们担待得起吗?”   众女的一头雾水终于散开,可是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云小优,集体做无辜状。   她们是担待不起……   “可是王妃姐姐,依照惯例,咱们都是要早起的呀!”一名大胆些的美人举头看着云小优,些微不满地说道。   “惯例是死的,你们也是死的吗?”云小优严厉驳斥,半点不留情面。   “如若你们精力不好,伺候不好王爷,到时候皇上一定治你们个服侍不力的罪!杀头还是诛九族,那可要看皇上他老人家高兴不高兴了!”略一停顿,她又加上一句,半是阵述,半是威胁。   “是,妾身一定听王妃姐姐的吩咐,不再起那么早了。”一名美人学乖了,顺着云小优说道。   孰料,云小优非但没有给面子,反而又斥道:“谁是你的姐姐,看看你们的样子,哪一个不比本宫老上几岁?”   被王妃嫌弃了的美人有些受伤,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王妃,今天咱们起太早了,还吵了王妃休息,都是咱们的错!咱们一定改,一定改!”又一名美人总结了前面所有人的教训,乖巧地说道。   云小优这才满意地点头:“这样才对。”   她垂眸瞥了瞥下跪的众女,这才平声道:“既然都知错了,就起来吧!让你们跪久了,本宫会心疼的。”   美人们纷纷揉着酸疼的膝盖,心里极度想要咒骂,但因着她这句话,又不得不强带上笑称谢:“妾身们多谢王妃体恤!”   站在云小优身后的丹萤终于憋不住笑意,本是她们家王妃起晚了,而今却变成了所有人都向她认错!天下怎么会这么好玩的事!   碧荷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她才终于将笑又憋了回去。   “王妃,妾身们现在可以给您敬茶了吗?”一名美人见事情完结,这才提议道。   要知道,她们可在敬茶的时候准备了超多的好戏呢!   云小优却在这时大大打了呵欠。   她将呵欠的声音无限放大,嘴巴也捂在手帕里,但是露出的眼睛却是眯成了一条缝。   下面站着的美人们却是想笑不敢笑,只能偷偷地笑。   打完呵欠后舒服的云小优抬眸瞥了下美人们,极度嫌恶地口气道:“你们看见了,本宫非常劳累,而且本宫一点都不渴,这茶,就免了。”   “可是……”那名提议的美人眼看所有人计划泡汤,忍不住说道。   “可是什么?规矩是人定的,也可以是人改的。就这么定了。你们都散了吧!”某妃懒得再跟她们玩,于是说道。   “王妃,听说夜王爷可是未在您那里过夜。一定是谣传吧?”一名美人很“关心”地问。她关心王妃,关心当家主母,是没有错的吧?   “是真的。”某妃回答得气定神闲,仿佛新婚之夜独守空房,根本就不是一个问题。   众美人一边愕然,一边暗暗发笑。   你再凶再狂,也是一个不受王爷待见的空壳王妃!   这些可全被云小优看在眼里,于是某妃又开始了训斥:“大胆小妾!我关心体恤王爷的心也是你们能揣测的?”   “是,是……”众女呐呐回道。就算不是她们也只能答是啊,谁叫人家是正妃。   云小优斜斜瞥她们一眼,觉得这些还不够,于是站起身走到她们面前,冷眼狠狠地盯着她们,大声道:“你们以为,像你们那样每天都缠着王爷,就是对王爷好,就是你们的光荣吗?”   她话锋一顿,眼中戾气加重:“王爷年纪越来越大,如果像你们那样,他迟早会精—尽人亡。到时候就是你们谋杀亲夫!”   众美人一阵瑟缩,她们从来不知道,她们一直都在谋杀亲夫……   “呃……妾身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众美人惊惶地回道。   “呃,天色不早,妾身们就不打扰王妃休息了。”一名美人转了眼珠,急欲离开。   “是啊,是啊,咱们告退了!”又一名美人随着道。   于是,所有美人纷纷行礼,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出云馆。   “王妃,您好厉害!”众姬妾离开后,丹萤终于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急急地向云小优发出赞叹。   云小优却只淡淡一笑:“是她们太不禁吓了嘛!”   丹萤却更加笑得一脸狗腿,俨然已将云小优奉作她的偶像。   “现在还有吃的吗?给我准备两份!”云小优揉揉正唱空城刘唱得不亦乐乎的肚子,大大方方要求道。   “两份?”丹萤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云小优那瘦弱的身子。   “总之,给我多弄点,本王妃饿了!”云小优从那张椅子上座起,大喇喇地伸了个懒腰,舒服啊。   “是,王妃!”丹萤终于领会了她家主子的意思,转身便去厨房张罗某妃有些迟了的早餐了。   “碧荷啊,她们这些人里,哪个是最受宠的?”云小优状似无意地问道。   碧荷略一沉吟,才道:“今天所到的美人里,梅兰竹菊苑的四位主子显然是最受宠的。但是,这府里最受宠的却是沉香苑的贺美人。但是,据说她前些日子得了风寒,最近都没有出过门,所以今天也没有来给王妃请安。”   “哦?”云小优眼波微泛,怪不得,她觉得今天来的这些人里,没有一个值得她用脑子。原来,最大的鱼藏得最深,她可得好好地挖掘一番,将她给挖出来才好。   ------题外话------   接下来,会安排小熔熔的戏哦?有喜欢小熔熔的没?可以来报个到哦! 第五十五章追悔莫及   熔王府。   某王努力睁开惺忪的睡眼,舒适地挺了挺身子。酒醉初醒的身子有些绵软,但头脑却十分清晰。   那酒,果然是好酒,他都醉了一夜,居然都没有上头。   “主子,您终于醒了。”青童推门而入,进屋便发现他家主子已经睁了眼。   “扶本王起来。”他感觉周身无力,借着青童的力才站起身来。   “正好,属下打了洗脸水,给您洗漱。”青童喜悦的声音丝毫没有掩饰。   “惜儿的婚礼准备得怎样了,明天是不是就要去送亲了?”青童给他穿衣的空当,上官熔问道。   青童系衣带的动作一滞,惊讶地看着某王。   “出了什么问题?”上官熔看出异样,有些急切地问道。   “主子。您这一睡就睡了半个月。这会儿,公主怕是已到了进入赵国了,咱们齐国送亲的队伍,只怕也快要回京赴命了。”青童带着惋惜之意说道。   “什么!”上官熔身子一震,他居然睡了七天七夜!   “本王为何会醉那么久?”上官熔心里像是着了火,大声地问着青童。   青童脸上露出一丝怯懦,低下头去缓缓道:“您那晚喝的酒,是万香楼的醉神仙,一旦沾上,就会醉。况且,您喝得太多了,所以才会醉了那么久。”   上官熔愤懑地砸着桌子,就因为醉酒,他连送怜惜这么重要的事都给耽误了!   他悔得握拳捶着脑袋,怜惜是他众多兄弟姐妹中,除了灿儿之外最亲近的人了。   “主子。事已至此,您也不用太自责了。好在,皇上指了云姑娘去送公主,公主在路上也有个伴了。”青童见他如此,语重心长地出言安慰。   “云小优?她去送怜惜了?”上官熔万分惊诧,云小优和怜惜……   她们不是有过节吗?这会她怎么又会去送怜惜了呢?   这件事,怎么想怎么奇怪!   “你刚才说,送亲的快要回来了?”某王思虑再三,终于想起一个重点。   “是。依照两国人马的脚程,京都距离赵齐边境不过七八日路程,这会儿,送亲的应该快马上就能回京了。”青童仔细分析着。   “好。见了她本王倒要好好问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上官熔桃花眼眸闪烁着点点亮光,还有,他决定了,他要用真面目去见她。   “对了主子,墨童有事廪报。已在外守候了几天,等着主子示下。”青童忽然想起,便急着报告告。   “哦?看来事情应该很重要。让他现身吧。”上官熔向着外面说道。   “是。”青童俯首道,然后便出门去了。   不多时。   “主子。”墨童俯首抱拳行礼。   “嗯。何事?”上官熔恢复沉静,淡淡的眼光看着一身冰寒之色的墨童。   “回主子。幻影阁发现韩夜行踪!”墨童回道,冰冷的声音里透着丝丝兴奋。   “哦?”上官熔那双桃花眸里兴奋更盛。唇角扬起的弧度也是越来越高,“在哪里?可是出了齐国?”   “是。在赵国京城。”墨童道。   “可查到他在干什么?”上官熔的眸底深意满满。   “四处联络权贵。目的,当然是我大齐。”墨童依然惜字如金的本色。   “他,要行动了吗?”上官熔像在问墨童,又像是在自问。   “应该是的。大皇子那边如今已经蠢蠢欲动,韩夜定是想在大皇子行动之后坐收渔利。”墨童难得话多地分析道。   上官熔负手临窗,所有的事情一件件串联起来浮诸脑海。他们的目标大同异,最终,只是要看谁的手段更高明,谁的心更狠些了。   思绪良久,他终于转回身,望向一直静等示下的墨童:“传火焰令,半月内在赵国京都设幻影阁分部,随时监视韩夜行踪。”   “是!”墨童重重地握拳,这个消息,对于他来说无疑让他激动万分。   赵国的分部,是早在计划之中的,只是主子一只说未到时机。看来,如今时机已到。   那么,他们大展拳脚的时候也就到了。   “属下本次出行还有一个意外收获。”正事完后,墨童没有急着离开,而是看着上官熔,又多嘴了一句。   “哦?”他的多嘴显然引起了上官熔的兴趣。   墨童平下心气,缓缓说道:“云姑娘并未随送亲队回京,而是代传了信。她如今去向不明。”   “什么?”上官熔不禁难以置信地问道,但是墨童的消息几时出过错?去向不明?她,逃了?   上官熔紧皱眉心,痛苦的神色分外明显,他握紧的双拳重重地捶在桌上。一张黄木圆桌顿时四分五裂,木片纷飞。   一次醉酒,他居然错过了那么多事怀,怎能让他不追悔莫及?   艰难地闭目过后,再次睁开的眼中阴黯毕现,她以为她逃得掉?云小优,这辈子,你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去云府打探,一定要得到确切消息!若是她要回蝶谷,那么派出幻影阁一半人马,全力搜寻蝶谷的所在,一定要将她给我找出来!”   “是。属下领命。”声音落,墨色的身影也随之消失于房中。   留下房中独自一人的上官熔脚步有些不稳,他实在难以相信那个不久前还在自己面前一出一出地折腾的女子,如今已经彻底消失于他的视线。   他刚刚知道他们之间的问题所在,他却已经没有机会去更正他的失误!   这叫他情何以堪?   他阴郁的神情中透出几许淡淡的颓废,他负手仰头走出卧室,不知不觉间走到了曾经被她折腾成一片废墟的书房。   如今书房里的摆投已经变成了全新的,而且几本都是比较结实耐摔的。   墙上挂着的画里,女子的笑颜依旧,阳光透过窗棂,在画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将女子的笑脸也照得更加明媚。   他伸出纤长的手指轻轻地碰触着画中女子的眉眼,指尖传来的,却只有画纸宣软的质感。   那一夜,他曾经那般轻柔地去碰触她的眼,是那样的温润柔软……   如今的画,与记忆忆中的人揉和在一起,那画仿若活了一般。   她唇角的笑就像是三春里开的花,带着丝丝的甜蜜,带着淡淡的诱惑,迷醉了他的心。   他又醉了,醉得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使命,忘了自己存在的责任。   那些过往的阴暗在他心底的留影却又在这时浮出脑海,他怎么能忘?   谁说江山美人不可兼得,他要她,也要这天下!   欠他的,他定要讨回来!伤过他的,他定不会饶!   他要变得更强大,他要以强者的姿态出现在她的面前。   只有这样,他才对得起惨死的母妃,对得起为救他而死无葬身之地的那些人。   指节分明的双拳紧紧握起,近乎透明的指节在偌大的书房里咯吱作响。   他要听的就是这样的声音,他们骨头碎裂的的声音! 第五十六章大师兄,好吃的!   话说某日上午,月王府正妃云小优破天荒地在日出之前起床了。   虽然这天是个阴天,像是马上就要下雨的模样。   但是,某女一起床,匆匆吃了几口早饭,便直奔了这辈子她都没有去过几次的地方——厨房。   她进厨房当然不是为了找吃的,而是做吃的。   要说原因嘛,当然是……   她害羞嘛,就不说了。总之,就是为了曾经不知从哪听来的那么一句话: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必须要抓住他的胃。   话说某妃一进厨房便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一个人在暗无天日的厨房中同柴米油盐奋战起来。   她可不想那么多人看到她忙得一团糟的样子。   虽然她什么都不会,但是她可以从头学嘛。而且,柴米油盐,她可是都认识呢!   这口大缸里,白白的应该是面粉吧?好往盘子里面来点。   做点心还要什么呢?糖!   糖呢,糖呢?她在灶台上扒拉着那一堆东西,什么才是糖呢?这个白色的难道是糖?   她用小手捏了一把放进嘴里……   呸呸呸!好咸啊!   她连忙将盆子丢了去找水缸,扯起水瓢,舀起一大瓢水,使劲灌起水来。   云小优无语骂天,为什么糖跟盐长得一个样子呢!   终于把嘴里的咸味彻底去掉的云小优终于轻松地吐了口气。   她茫然的眸子环视四周,她的盘子呢?她还要和面呢!   扫视一周后终于发现盘子早已经被她扔到地上,里面的面粉也撒了出来。   没关系,她又往盘子里加了半盆的面粉,比刚才的还要多呢。   然后,放糖。   这一个白色的是盐,那么别一个白色粉末就是糖了。某妃沾沾自喜:她真的不是一般的聪明啊!   再往里面放心些油……   油嘛,她是认得的。   下一个步骤,加水。   云小优哼着小曲将加了许多料的面粉往灶台上一搁,接着便从水缸里面舀出一瓢水,哗啦一声倒进了那些面粉里。   她将小手放进水和面里,开始了她的和面生涯。   小手在面和水中间搅啊搅啊,最终……终于有些样子了。   她睁大眼睛,歪着脑袋半天研究。   貌似,这面,比较像面糊啊!   云小优女侠掩面中。   但是,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云女侠了,像面糊的面,证明水多了,再往里面加水就好了嘛!   于是,再加上一捧面。   面又硬了怎么办?加水!   ……   如此一番下来,云女侠理想中的面团终于出来了,虽然足足有一大盆,但是,多了就多做些点心嘛!   拍拍洗净了面的小手,下一个,就是要做点心!   以她云女侠的功夫,捏几个点心怎么能难倒她?   捏成各种形状都是没有问题的,虽然有些动物很像四不像,虽然有些花捏出来更像奇形怪状的石头……但是,这些做出来都是独一无二的点心不是?   云小优满意地看着自己亲手捏了来的杰作,然后准备生火……   生火啦,生火啦!   生火可是她最拿手的呢!   敬请期待,云小优女侠的点心不久后就会新鲜出炉!   卯时许,月王出现在出云馆。他昨晚就听说了云小优教训众姬妾的伟大事迹,只是因为前段时间去齐国迎亲,耽误了太多政务,所以一直都在书房里处理政事。   今刚刚下朝,他就直奔出云馆来了。   他可听说了她是怎样教训那些姬妾们的,若是她们都跟她学了,他月王府还有什么规矩可言?   所以,他今天是兴师问罪来了。   “碧荷,你们家主子呢?”他一脸冰寒地问道。   碧荷看着他这般模样,他平日也是这般冷漠,但是今日却比平时还多了些冷色。所以,定不会有好时。   于是碧荷小心回道:“王妃她一大早就起来去厨房了。说是要给王爷准备一些好吃的。”   “哦?她倒有心了。”他冰着一双眸子说道。只是她乃齐国公主,又是那种大喇喇的性子,她,会做吃的?   将信将疑的月份王带着看好戏的心情一路到了大厨房。   但是刚进厨房外大门,就看到院子里站了许多人。   “你们这些人不在里面侍候着王妃,都杵在这里做什么?”他冷声问道。   厨房总管,一名头发花白的肥胖老头出来回话道:“禀王爷,王妃她说要亲自动手,不许奴才们在一旁看着。说是怕……”   “怕什么?”   总管老头笑眯眯道:“怕,咱们偷了她的独门秘方。”   月王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有什么独门秘方?他探头往厨房里面看了看,只见时面一派云雾缭绕之景,浓烟都快要把整个厨房给淹没了,她,这是弄得什么独门秘方?   就在这时,烟雾迷蒙中呼呼跑出一个人影,不停地咳嗽着,边跑着边叫道:“快啊,快救火!里面……着火了!”   月王瞧了她一眼,只见她珠钗横斜,鬃发凌乱,脸上一边黑一边白,黑的大概是炭灰,白的呢,难道是面粉?衣摆处像是被烧着了一般,已经焦黑一片。   这时,一身狼藉的云小优也在一片人影里看到了月王。   她兴奋地向他招手:“喂!大师兄,我在这里!”   边唤着,边乐巅巅跑到了他面前。   月王看着满身乌黑,惨不忍睹的某妃,冷然开口:“何事?”   某妃笑得带着几分狗腿:“我正学做点心呢!你等着啊,改明儿,一定让你吃到最好吃的点心!”   “不必。本王只希望这王府能一切安好。”某王很不给面子的当面驳回。   云小优终于讪讪低下头:“下次就不会这样了嘛!”低低的声音里还带着几分委屈。   月王抬眸瞥了她一眼,便转了身,抬脚便走。   “喂!大师兄,我想起来了!现在厨房里面还有一样好吃的呢!”云小优脑袋灵光一闪,便想起了那样东西。这个发现令她莫名的兴奋起来。   月王顿住了脚步,转回身了,冷清的眸子看向她。他倒要看看,能把自己当做食物一起烤了的人,能做出什么能吃的东西出来。   云小优笑得比被天上掉的馅饼砸了一下还要热烈,她兴冲冲地向着月王喊道:“千万别走啊!我马上就去拿!”   说罢,闪着一脸的笑意冲进厨房里去了。   不多时,她兴奋莫名地跑了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被她紧紧抱在怀里,像是什么宝贝一样。   月王一瞧见那团黑东西便皱了眉头,一脸嫌恶。   “大师兄!你闻闻,好香哪!”云小优将她怀里的宝贝托在双手上,递到月王面前。   月王并没有特意去闻,但是经风一送,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确实在散发着一股热乎乎的香味。   “这是何物?本王从未见过!”他声音无波,冷冷问她。   “这是地瓜啊!而且是我特意放在灶里烤的地瓜,哇,好香哪!就这一块,给你吃吧。”她献宝道。   某王却是反应平平,更没有去接那块黑东西的意思。   云小优没有去在意他太过没有反应的反应,而是把那块黑东西放在嘴边,小心地吹了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地瓜皮剥开了一些。   嫩黄的瓜肉呈现在月王眼里,而且那股暖暖香香的味道也越来越浓重。   但是他却是将眉头一皱,朝她冷冷丢了一句话:“既然你这么喜欢,你自己留着吃吧。”声音落,人也迈步离开。   云小优抬眸焦急地追了上去。   她看了看月王簇新的衣衫,本想将地瓜塞进他手里,但是这一刻却有些犹豫了。   她垂眸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小心地瓜没有剥皮的地方包了,转目看向了他身后跟着的小书童,对书童道:“这个,你给王爷拿着,剥了给他吃吧。”   说罢,一脸悻悻地先他一步走了。   其实,她真的好想吃那块地瓜啊。   那是大师兄在蝶谷时他们俩的最爱呢。   地瓜本就是稀罕之物,山中没有,只有跟随大师兄偷偷溜出谷时,才能在山外的农田中挖到一些。当然,也就是偷一些。   每到这时,大师兄就会带了她,偷偷溜到离师父比较远的丛林中去。拾干柴,生火,把地瓜放进烧得很旺的木柴里。   还会在上面支起支架,烤上一些野鸡野兔。   大火会把野鸡野兔的外皮烤得滋滋冒出油光,散发出诱人的香味。   待他们把野鸡野兔吃光,她就会迫不及待地拿根树枝扒拉着烧得散落出白灰的木炭,被烤得松软的地瓜就会从木炭里滚出来。   每当这时,大师兄都会宠溺地一笑,骂她像个小馋猫。   而她也不反驳,大大方道:“馋猫就馋猫,只要有地瓜吃,当馋老鼠都行!”   她回味着那时地瓜的香味,忍不住地吞了吞口水。   自从大师兄离开,她就再也出不了蝶谷了。所以,也就再没吃过地瓜。   刚才闻到那股香味,她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   只是,他怎么会连烤地瓜都给忘了呢?   难道是……她烤得太难看了,他没有认出来?   看着云小优离开,小书童看着手中的地瓜,再看向一脸漠然的月王,为难道:“王爷,这个……”   某王头也不回:“拿去喂猪!本王堂堂亲王,岂能吃这种粗俗不堪的东西。”   小书童想了想刚才王妃那献宝的表情,心有不忍,试着说道:“其实,这个地瓜还挺想的。王爷,要不您就尝一口?”   月王声音陡然转冷:“本王的话就这么不管用了?本王说过,拿去喂猪!”   “是,是。小的这就去!”一脸惊惧的小书童终于无奈地抱了地瓜小跑着离去。   月王冷哼一声,负手离去。   挺拔的背影依旧冷峻而孤傲。   小书童小跑了一阵,终于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他前后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终于取开包地瓜的手绢,馋涎欲滴地瞧着那块地瓜,嘴里乐呵呵道:“这么香的东西,喂猪还不如喂我呢!”   说完,便迫不及待在大快朵颐起来。   嗯,别说,这东西看着模样不好,吃起来那真叫一个香哪,还有很甜…… 第五十七章你出去!   狼毫斋,月王府书房。   云小优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正埋头察看奏报的月王,口水不知不觉流了一身。   大师兄认真起来的样子好帅呀,以前她在蝶谷为什么就没有发现呢?   月王完全无视了某女的存在,全然没有看见一般,搁下奏报,提起笔来沾了沾墨,准备往上面写批文。   奈何,砚台已干,沾不到墨了。   此时,云小优倒显得极有眼力,她呼地一下将砚台拉到身边,对月王笑嘻嘻道:“大师兄,我来给你研墨!”   某王不语,直接又拿起另一本奏报看起来。   觉得自己有了用武之地的云小优心情良好指数瞬间攀升,往砚台中加了些水,小手如同风车一样快速转动起来。   而且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可是快到一定程度砚台中的水和墨便开始不受控制起来,嗖嗖地往外飞溅。   说时迟那时快,几滴飞墨以惊人的速度飞出原本的轨迹,直接往月王的方向飞去。   专心政事的月王没有注意到突如其来的墨滴,眨眼之间,便飞到了他手中的奏到上。   虽然是滴在正面,没有影响他的阅读,但是这足以让某月拿出冰刀般的眸子狠狠瞪了她一眼。   某女的小心肝颤了几颤,悻悻然慢下了手里的动作。   像正常人一样慢慢地研起墨来。   一砚墨终于研好,云小优含着委婉的笑意将砚台轻轻推到月王面前,这才轻轻地起身,开始察看这间书房。   书架,这边书架上的书有点乱,她来整理整理。   把几本乱的书一本一本抽出来,抱在怀里。但是她的胳膊好像太短了,还没抱几本,那些书就哗啦啦掉到了地上。   对于这些响动,某王直接无视。   云小优转着眸子往月王身上看了看,还好,他一动都没动。   继续收拾,她散落的书一本本收起,排列好,一齐放回原位。但是,地方好像太挤了,最两侧的书都皱了。   但是,好在表面看起来已经整齐了,就这样吧。   书架没问师了,她又盯上了其中的摆设。   那只青花的瓷瓶好像不干净啊,她想了想,抽出一条帕子,踮着脚尖去小心翼翼地抹起瓶子来。   前面还好,越往里侧她越够不着了。   这个好办,云小估小脑袋一转,便想到了办法,她可是会武功的女侠啊!   于是云女侠使出轻功,飞着小身体前往瓶子靠墙的一侧抹着。   但是,这瓶子为什么站得不够稳呢?她的身体才微微斜了一下,这个瓶子就开始移动了。   她伸出手去够,越够瓶子便移动得厉害,最后终于飞出了原地,往地面上砸去……   只听“哐当”一声,一只足有半米高的青花瓷瓶瞬间变成千万颗碎片,青花开了一地……   月王闻声闭眼,再睁开,想要继续装聋作哑。   但是,他回头,看到那满地的碎片,终于忍无可忍,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你出去!”   云小优耷拉着脑袋,斜着眸子瞥了瞥月王,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大师兄……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生气……”声音很小很低,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你出去吧。叫个人过来收拾一下。”月王放低了声音,坐正,继续看奏报,她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   平静。   静下心的月王又开始专注地看奏报,某女已经完全透明。   透明人云小优无趣地走出书房,轻轻把门带上。   走到门口,拦住一个路过的小丫环便道:“王爷让你进去收拾一下。”   小丫环开始怔愣,王爷……让她进去收拾……   这是什么状况?   但是,王爷和王妃说的话必须当圣旨,怔愣之后,便飞也似地去取了扫帚,进书房里去了。   无趣的云小优怏怏不乐地往自己的出云馆晃去。   晃来晃去途中经过王府花园时,远远地便听到两名女子议论人的声音。   一女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说道:“你听说了吗?昨晚王爷又没睡在王妃那里呢!”   另一女子更加兴高采烈:“那是当然!这事儿我怎么能不知道!”说得好像她是万事通一样。   先前的女子坏坏一笑:“看来咱们那位王妃这地位,可是定了哟!”   云小优不满地翻翻眼皮,她们怎么可以随便在背后议论别人呢!而且,议论的对象好像还是——她自己?!   云小优更加不满地撇撇嘴,她们可以议论她,她为什么不能给她们点颜色看看呢?   某王牌正妃心底响起一阵坏笑,你们等着瞧。   云小优正了正身子,做出一副端庄贤淑样。好在她今天穿得依然很正式,玫红的绣牡丹抹胸,外罩明绿色对襟绮罗衫,身披水纹薄烟纱,散花百褶拖罗轻罗裙。   矜贵一笑,亭亭玉的碧玉美人便活脱脱出现在两名议论正酣的女子面前。   两女子同时一怔,接下来便是忙不迭地下跪行礼。   至于请罪,她们暂时可不敢。议论王妃的事,她们打死也不会承认的。   “你们是谁?”某妃肃然开口。微抬着下巴,俨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居左的蓝衣女子颤微微开口道:“妾身是兰苑的俪美人。”   居右的女子一顿,终于也开口道:“妾身是梅苑的张美人。”   云小优略一颔首:“两位起身吧。”   “是。谢王妃!”两美人对望一眼,相扶着起身。   她们眼巴巴地拿余光看着云小优,有些心惊,悔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云小优冷冷地先开了口:“你们方才的话本宫已经全部听见了。”   两名美人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惧怕之色。接着便急急地又跪下去不停地磕头求饶。   “无妨。其实,你们说得都是实话。”云小优不但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平心静心地对她们道。   两美人对望一眼,都摸不透这位新来的王妃在打什么主意。   “是咱们胡说,还请王妃看在王爷的面子上不要责罚妾身,咱们感激不尽。”俪美人低着头说道。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以后,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云小优说话间,虽然平淡,却带了淡淡的忧虑。   “王妃刚到赵国,以后日子还长着呢。您可不能这样悲观哪!”赵美人劝道。   她们怎么能不说好话,她们的小辫子可在人家手里抓着呢!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段时间以来王爷有什么不一样?”云小优将下巴低下去,垂着眸子看着她们。   “王爷他……”俪美人转着眸子回忆着,“好像没有什么不一样啊?”   云小优却是一声无奈叹息。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赵美人装出一副担忧的样子问道。   “从此后,王爷可能会一直睡书房了……”云小优面上的苦色更重。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俪美人格外焦急地追问。   云小优又是一阵苦笑:“你们这些早来的还好,我就偏偏那么命苦。在我齐国时,就有太医说王爷他会……可是父王偏偏还将我送来和亲……本宫这辈子,怕是……”   说着,便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神色。   两名美人震惊地对望一眼,终于同时想到了……   俪美人更是快速转动了头脑,前前后后想了一遍。   原先王爷进她们内苑的时候就不多,而且很多时候还都不留宿,有时就算呆到深夜也半突然离去……   而且,王爷至今未有任何子嗣……   难道,王爷他以前就有隐疾,现在却更厉害了,甚至……彻底不行了?   想到这里的俪美人震惊加绝望地看向了张美人,而比对方的眼中,她也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唉……”云小优愁苦地叹息一声,息了息鼻子,又拿帕子掩了掩嘴。   接着便转了身,向自己的出去馆方向走去。   刚走两步却顿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事,就烂在两位妹妹肚子里好了。谁也不许提起,否则……”   她的话里,有隐藏的泪意,有故作坚强的绝望,还有一丝恐吓。   好像,这件事情乃是天底下最大的秘密。 第五十八章发现行踪   深夜,静谧中透着隐隐的诱惑。   王府中所有阁院都灭了灯火,就边中上官熔的寝殿中也是漆黑一片。   禁苑。   菊花圃相对的三层建筑中,独有第三层依然灯火通明。   但,因着菊花迷阵,从外看去,禁苑与其他地方无甚区别,通透的黑暗中甚至更多了一些恐怖色彩。   三层。   最大的一个房间里光线最为耀目,因为房间正中的天花板上高悬了一枚鹅卵大小的东珠,宝珠生光,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上官熔凝眸望着墙上悬挂的赵齐两国疆域图。他的视线在赵国中心的一个红点上停留。   青童、紫童、朱童三人一左两右分别站在上官熔两侧。   目光的焦点也同样是落在那个红点上。   “主子。墨童已去传令幻影阁栖城分部令主亲去赵国京城布置成立赵国分部事宜。请主子放心,栖城部令主武清元是个妥贴之人,办事定出不了任何岔子!”   朱童一张刚毅的脸上带着几分激动,说出话来信誓旦旦。   上官熔微微一笑:“自然。”   他转身,眸子自那张图上移下。仰头望向那颗东珠,淡淡道:“只是不知道本王交代他的另一件事办了没有?”   紫童眸子微转,唇角扬起了大大的弧度:“回主子。墨童知道主子心急此事,所以特地传了消息给属下。只因属下也是刚刚回府,所以还未来得及禀报。”   上官熔眼底兴过一丝亮光,轻扬眉梢道:“如何?”   紫童见他如此,笑意更深,垂道道:“墨童已经探知,云姑娘派人捎给云府的消息乃是说要回蝶谷去。但墨童对此有因疑惑,所以已派人去云姑娘离开送亲队伍之地多方打探,很快便会有新的消息传来。”   上官熔不置可否,只负了手,轻轻踱着步子,到了窗口便停下。一双桃花眸子望向窗外的黑暗。   忽然,黑暗的夜色中一点白影轻轻移来,近了,居然是一只纯白的鸽子。   “墨童的信鸽!”朱童大叫,扬起的声音里是兴奋的笑意。   上官熔的眸子里瞬间有光彩闪过,他迫不及待地将刚飞到窗边的鸽子握住。   把它放到窗台,一手摘下鸽腿上的小纸环。   将纸环展开,眸中的期盼之色甚至晃晕了另外三人的眼。   青童不安地望了墨童一眼,希望得到对方的回应。   但是,某冷峻男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   一张纸条终于呈现上官熔眼前,只见纸上用蝇头小字书写着:未探得云小姐行踪,只在临城发现怜惜公主。   上官熔的眉心不由紧皱起来,死死地那张纸条捏成一团。   阴骛的眸子危险地眯起,冷厉的光芒扫向窗外无边黑暗。   怜惜!云小优独自离开的地方没有云小优,倒有怜惜!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去赵国和亲的才是云小优!   她和怜惜,居然演了一场李代桃僵!   算算行程,怕是她马上就要到赵国了,难道她真的宁愿远嫁赵国和亲,也不想做他上官熔的王妃!?   云小优啊云小优,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上官熔果真那样不堪?!   少顷,他凉薄的声音缓缓出口:“代本王传话墨童,云小优的事不必再查了!”   朱童茫然不解其意:“主子,这……”   上官熔一听却起了气性,大声吼道:“本王说怎样便怎样!想造反不成?”   青童三人互换了同样无措的眼色,朱童只得老实回道:“属下听令!”   上官熔转眸,斜瞥了三人一眼,便疾步往楼下冲去。   走到楼梯转角处却停了脚步,转着眸子又加了一句:“让墨童派人保护好怜惜,不许跟丢了,不许出差错!”   朱童略一怔愣,随即道:“是!”   上官熔看着朱童回复,便迈开步子往下冲去。   青童终于反应过来,匆匆地追了上去。   他可是随身服侍的,怎能离开王爷半步呢?   只是还未见到王爷便听到了兵器挥动的声响。他加快了脚步,速速地赶到了一楼。   一楼宽阔的大厅里,最西侧摆满了刀枪剑戟、飞刀棍棒,十八般兵器,样不缺。   他飞跑的身子在楼梯下缘停下,只见王爷正持着一把长杆银戟朝当耙子用的稻草人身上刷刷飞刺着,若是真人,怕是早就千疮百孔,死了千万次了。   他身形飞快,用力极大,看样子是在发泄满腔的怒意。   青童不解,那张纸条上究竟写了什么,惹得主子这样恼怒。   但是,他可以确定一点,一定是那个云小优将王爷惹成这样的。   他早就知道,那个云小优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将王爷气成这样,就是最好的例子。   厅里,除了兵器架之外,梅花木桩,箭耙沙包样样俱全。这本就是王爷包括所有暗卫训练的场地。   上次云小优进来,看到空无一物,不过是中了他们布的障眼法罢了。   许久之后,上官熔终于停了下来,他那张玉雕般的脸上,已经汗珠滚滚,将银戟投进兵器架,青童给他递上吸水的手帕。   上官熔将脸上的汗珠胡乱一抹,微眯的眸子里已经不见原先的怒意。   他负手往外走去,边走边道:“青童,明日去给本王告假,熔王醉酒后元气大伤,无力起床。”   “主子,您这是……”青童匆匆跟上去,却是依然疑惑不解。   “本王明日便出发去赵国,亲自主持赵国分部的成立。”   上官熔声音淡淡,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冲劲。   “主上,栖城分部的令主会将此事办好,您不必亲自去的。此行路途遥远,就算是使用轻功,没有个十天,也是难以往返一程的。”   青童语重心长地劝解。   “不必罗嗦!本王既然决定,必有本王的用意。”上官熔冷声反驳。   “主子,你是不是,要去找……”青童试探地问,若是他猜得没错,王爷这样大费周张地做一件事,定然是与云小优有关。   上官熔一顿,停下了脚步,他转回身,冷厉地瞪向青童:“主子的事,何时要你来过问!”   青童委屈,他真的是好心好意,一片丹心为主子的。   “主子!您就忘了云小姐吧,她对您根本就没心,您何必这样苦了自己呢?”青童并不确定云小优去赵国和亲的事,只能这样含糊不清地说道。   “住口!”上官熔冷声打断,眸光一转,便微抬了下巴吩咐道,“这次,你就呆在府里,照顾生病的王爷吧。有你在,更不易引人怀疑!”   “主子!”青童错愕,他从开始跟随王爷还从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这次王爷居然要甩掉他……   “主子……您……”青童委屈地低头,声音却越来越小,主子的决定,哪是轻易能够改变的?   上官熔冷颜看着他,舒口气道:“就这么定了吧。你的轻功不好,跟着反倒累赘!”   然后,转身走出菊花圃。   青童远远地跟着,第一次觉得,他家主子居然是个重色轻友的人……   虽然主仆有别,但,他家主子何时真的把他们这些属下当过仆人? 第五十九章造谣   清风徐送,月上柳梢。只是可叹,没有人和她人约黄昏后。   云小优带着小丫环丹萤一路大摇大摆却又心事重重地走到了狼毫斋门口,停住脚步。   她一转眸子,看向身后的丹萤:“你说,这样,真的行?”迟疑不决的声音,显然心里极是不安。   丹萤一笑,使劲地点头,其他主子都是这么做的,放在王妃身上,这样更是理所应当!   云小优一咬唇,鼓了鼓腮帮子:“好吧。就送一碗粥嘛,又不会怎么样!”说着,将小手朝丹萤伸去。   丹萤笑嘻嘻将一个放着一只碗的托盘递给了她。   “奴婢给王妃敲门!”双手得到解放的丹萤呼啦一下跳到门前去抬手敲门,狗腿的节奏十分明显。   “谁?”门里传来那道千年不变的冰冷声音。   “是……是我。”云小优弱弱开口,垂下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放在那只碗上,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就像一百头小鹿在乱撞。   “进!”某王开口,惜字如金。   “王妃,快进去啊!”看云小优的步子迟迟移不开,丹萤着急地低声催促。   云小优最后一次咬了嘴唇,深深做了个深呼吸,半眯的眸子瞬间睁开,带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豪气和壮烈。   丹萤暗暗抚额,主子不就是给自己的夫君送碗粥嘛,怎么弄得倒像是一进狼窝出不来的景象呢?   暗暗撇着唇将门轻轻推开,云小优便踏着房中的烛光走了进去。   丹萤偷偷笑着将门掩上,不管怎样,进去了就好。将耳朵往门缝处凑了凑,不知道她们这位主子接下来的表现会怎样。   但是马上,她就移开了,差点忘了主子虽然好说话,但王爷可不是好相与的。   于是,知趣地离门十步远。   见云小优进门,月王抬眸看了看她,薄唇轻启:“何事?”   云小优终于彻底放下心里的羞涩,硬着头皮僵硬一笑:“大师兄,给你的粥!”   说完心下便悔得恨不得抽自己两下,原本想好的词到了这里怎么全都忘了?   月王眸光微微上瞥,看了看她手里的托盘:“什么粥?”   “那个……那个……莲子银耳粥!”云小优脸色微哂,她说话怎么就结巴了呢?   或许是上次在这里收拾书房出糗出大了,现在还心有余悸吧?   “拿过来!”某王看着手中的奏报冷然开口。   “噢!”云小优往前走了几步,走到书案后,把托盘整个举到他面前。   “嗯?”月王微抬眸略瞥了她一眼,不满地发出声音,“喂本王!”   “啊!”云小优一双眸子瞬间睁大,一张小嘴张得更比眼大。   他,要她喂?   云小优的世界天旋地转了,丹萤只是建议她来送吃的,没说要她喂给他吃啊?   在她惊诧万般的当口,某爷已经张开了嘴巴。   不是他月王有什么怪癖,只是其他姬妾来给他送吃的,一般都是亲手喂给他吃的。   “你……真的要我喂?”云小优用一只托住托盘,一只手将险些错位的下巴给按了回去,张口结舌地问道。   月王冷冷瞥她一眼:“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啊?”某女一副摸不着对方想法的样子,显出一副痴呆傻像。   “喂!”月王再无废话,又将嘴巴张开。   云小优眸子微微转了转,好吧,喂就喂吧,反正喂了他,自己又不会死……   她双手微抖着将托盘放到书案上,一手端碗,一手持着汤勺,看准了某王那微张的嘴,掂起汤勺往他嘴里送去,一只小手微微摇动,汤勺中的汤更是泛出细小的波纹。   许久,许久,汤还没有进到某王嘴里。   月王有些急不可耐:“算了,本王自己喝。”   “啊?”云小优一瞬间的没有反应过来,她这一汤勺的汤,到底喂还是不喂?   “拿来!”月王搁了奏报,没好气地说道。   “好!”云小优是个听话的孩子,所以她乖乖地把汤碗和汤勺一起递向了月王手边。   或许是太心急,或许是手酸了,她的勺子微微一侧,汤便洒到了月王手里。   月王本能地将手一缩,云小优本能地一动,他的手又碰到了她手里的汤碗上。   于是乎,一整碗的热汤一下子便直接往某王的衣衫上泼去。   “啊!……”云小优惊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是他自己碰的碗,这,跟她没有关系吧!   云小优咬着嘴唇看着某王嫌弃地看着那一身的汤渍,然后拿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了自己一眼,然后……   某王哼了一声,跑到离云小优较远的地方脱衣服去了。   云小优看着这一幕,无力地对自己翻了个白眼。   为什么,她每次一进这书房,就会惹出事来呢。   而且,还是低级趣味的事情……   她垂眸,低头,只见汤碗跟汤勺都还稳稳地攥在自己手里。   但是,汤明明全都洒了,地上却是没有半点汤渍,这些,足以证明,某爷的衣服已经把整碗的汤都给“喝”掉了……   云小优片刻傻眼。   某王带着前冷锐的怒意大步走向云小优,狠狠将换下的衣裤丢进了某女的怀里。   “叫下人给本王送套干净的衣服来!”丢下话,某王又用功去了,虽然只穿着一身纯白的中衣……   云小优抱着衣服,端起托盘,悻悻然抬眸瞥了某王一眼,终于转了身,走向门口。   “丹萤,开门。”她向门外喊道,声音自己是极弱的,怕更加激怒了某位爷。   她声音刚落,门应声开启。   丹萤低着眸子着的门,可是在看到云小优的那一刹那,却傻了眼,王妃她——居然抱着王爷的衣服!   某丫环的双眼无限放大,双眼中更是闪烁了极为八卦的光芒,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她家主子不会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就被王爷给——了吧?   “关门!”云小优望了丹萤一眼,没好气地提醒道。   丹萤终于把门给关上,云小优抱着衣服,端着托盘,没精打彩往自己住处走去,理也不理身后兴奋不已的小丫头。   曲曲折折的花园小径,正好可以随便逛逛,以解她心里那股郁闷。   “王妃!”某兴奋过头的小丫头一朝醒来,发现自家主子已经甩开自己一大段距离。于是撒丫子追去,全然忘了王府丫环应有的仪态。   无奈,有其主必然有其仆……   “呼……主子,终于追上您了!刚才,您跟王爷……你们……”某气喘吁吁的婢女终于追上了云小优,仍没忘她八卦的精神。   “唉……”某王妃很不配合地唉声叹气,极度打消了某婢女的八卦积极性。   “难道,您没有被王爷临-幸?”某婢女眸光闪闪,大有八卦到底的姿态。   花园小道的另一侧,一名眼神凌厉的美人扯住了另一位温柔沉静范儿的美人,她眸光闪闪,斜着眸子望向云小优主仆二人的方向。   沉静美人得到暗示,也无声地看向了这丝毫不知降低声音的主仆二人。   “唉……”某主子依然唉声叹气,当然她叹的可不是有没有被临-幸这等事,而是在唉叹自己与大师兄的坎坷情路……   “啊?您真的没有?”某婢女继续无耻追问,更是将其主子的不高兴归结到临-幸一事上。   “可是,您……王爷的衣服都脱了!你们居然没有?!”某丫环大睁眸子,显然不相信这样的事实。   此时,纠结于方才之事的云小优终于意识到丹萤这丫头在说什么事,不由得惊异连连,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的女孩子,居然都能把临-幸这样的话挂在嘴上,果然是强悍无比啊!   “呃……”云小优有些头疼,这样的事该不该给她解释呢?若是不解释清楚,怕是她一定不会住口的。   云小优苦笑一下:“衣服脱了……也不见得就一定会……”那啥那啥呀!   云小优有几分羞赧,那样的话她说不出来。   而且,她更不能在这丫头面前说自己洒了大师兄一身汤的事,会被她笑死的!   丹萤听到这里,仍然半信半疑。探纠的眸子看着自家主子,貌似,自家主子没有必要骗她呀!   另一边,两位美人却是同时讶异地瞪大了眸子。王爷他都脱衣服了,都没有完成房中之事!   这——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王爷他是真的不行了呀!!   两位美人同时在心里哀嚎,她们可都没有还有生过一男半女呢,王爷他居然就……   想到这里,俪美人终于抑止不住地哭了出来。   坐到地上就是嚎啕大哭。张美人无奈地推了她一把,只是,她也高兴不起来呀!   “嗯?”听到哭声的云小优主仆二人同时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侧。   仅仅一丛花木之后,有两名美人。   而且这两人她是见过的,正是那日被她忽悠过一通的张美人与赵美人。   云小优眸子眨了眨,她们为什么会哭呢?难道听到刚才她去丹萤的对话了?   呃?她们刚才都说了什么?……   云小优暗暗吞了下口水,她们说的那些少儿不宜的话居然全被二人听去了,囧!   但是……忽然,苦恼不已的云小优脸上泛出了一丝小算盘打完后的喜色,既然被她们误会了去,不如就,将计就计! 第六十章成全   云小优邪邪一笑,眼中带着光芒般看了她们一眼,便提了裙摆,向她们两个走去。   收起笑,换上一抹淡淡的忧伤——她可要扮演一个怨妇呢!只有演得真正够怨,才有感染力,不是吗?   她小脚轻轻,缓步慢移,低垂眸子黯然神伤地在石子小径上缓慢移动着,就像一缕飘遥在风里的幽魂。   当某幽魂马上就要飘到赵美人和俪美人眼前时,两位径自悲痛的美人终于发现她们的王妃已在眼前。   两名美人暂且抛却了心里的苦闷,一起向云小优躬身行了礼。   云小优却是呆滞地抬起一张小脸,迟钝地发现了她们:“哦。两位美人也在,免礼了吧。”   两美人各自起了身。   见云小优失了魂一般,八卦精神瞬时战胜了方才的心事。   尤其是俪美人,一见云小优如此,双眼中顿时放起了光,扑了扑衣裙一步赶到云小优身边,关切道:“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可是为了王爷的事?”   云小优一听,立时怒了,一双眸子里闪着火光:“什么王爷的事?王爷能有什么事?王爷他好好的,赶明儿本宫还要给他生个小世子呢!你们再敢说王爷的坏话,本宫就拔了你们的舌头!”   云小优怒火中烧的话里像是掺了炸药一般,一经点着,立时一片狂轰乱炸。   俪美人被骂得一头雾水,她说什么了?不就提了王爷一句么,至于恼成这样吗?   她不满地撇撇嘴,却敢怒不敢言。她稍稍转眸,向一旁的张美人递了个眼色。   张美人会意,淡淡一笑,柔和的目光看向被怒火烧着了的云小优,温婉道:“王妃,俪姐姐她没说王爷不好呀!我们都知道,王爷他一直都很好的。”   张美人的美眸眨了眨,这样说,她该不会再发火了吧。   谁料,她们这位王妃的心思却像六月的天气一样难猜。   正当她想要向俪美人安慰地看上一眼的时候,某妃的小火山又爆发了。   “谁说王爷好?!他好,他哪里好了?!好好的还用夜夜睡书房吗?好好的还用大婚之夜就睡书房吗?!”怒火烧到这里,某妃的脸上已经由大怒变成大悲了。声音凄迷惨淡,好评令人心疼。   就连一直在她身后默不作声的丹萤都无声地抽了抽嘴角,她们家王妃,有那么在乎王爷睡哪吗?   虽然她白天经常变着法子靠近王爷,但是晚上绝对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楷模。她们几次劝她趁夜色朦胧,心也朦胧之际去找王爷,都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然而俪美人和张美人却带着震惊之色互看了一眼,然后,一起跟着云小优的节奏……哭了。   丹萤汗颜,这几个主子今天这是吃错什么药了,为什么一提到王爷好不好的问题,她们都是这副模样?还哭得这样凄惨?   忽然一道灵光在小丫环的头脑里闪过,莫不是王爷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怪不得王妃最近都只是讨好王爷,而没有与他同房,原来是想让王爷走得开心一点。   有了这样的认识,她不由得又给云小优加了几分,她家主子就是人好呀!   不只对王爷好,对她们这些下人也很好。   小丫环的嘴巴瞬间张大,王爷都这样了,她该怎么办呢?   不过,看眼前主子伤心成这样子,还是先劝好了主子再说吧。   丹萤挪了挪步子,小手揪住云小优的袖管缓慢而认真地说道:“王妃啊,您就节哀顺便吧,人哪有不生病的。虽然王爷的病没药可救了,但是……”   但是怎么样?丹萤歪着脑袋转了转眼珠,无力地撇嘴,她该怎么劝她嘛……   一个节哀顺便进了云小优耳朵,险些让她笑了场,话说这个丹萤怎么这样会说话?   然而,丹萤的这两句话听到俪美人和张美人耳朵里却愣是让她们的心同时颤了几颤。   若她们通过云小优的话得知王爷的病情,但是丹萤丫头的这两句话却正好坐实了她们先前的猜测。   云小优在心里暗笑,丹萤的话虽然很不着调,但却是歪打正着,恰好帮了她的忙。也省了她不少的眼泪。   “唉……”云小优轻轻地叹了口气。带着泪意缓缓说道,“本宫身为齐国的和亲公主,生不了世子,也回不了齐国,这辈子怕是只能锁在这王府里了。”   她顿了一顿,转身看向了王府大门正对的东方:“本宫多希望能逃出这里啊。听说,身子不行的人,心理都会变—态,到时候不知道会怎么折磨身边的女人。若不趁他兽性未发之时逃出去,只怕到时候……唉……”说着,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限辛酸。   俪美人和张美人听得都呆住了,身子不行的人,心理都会变—态,这几个字来回在两人头脑中盘旋。   王妃她说得不错,她们这些人可都听说过,在宫中得势的太监们是怎样折磨女人的!   俪美人心头一颤,她可不想和一个太监样的男子过一辈子,那就等于守一辈子活寡啊!   “唉……”云小优淡而忧伤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若是逃出去了,我能去哪里,我能依靠谁呢?”是在自怜身世,又似在自言自语。   貌似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俪美人眸光闪了闪,一个字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逃?”她低声轻喃,眸子里的波光在如银月色下闪着光芒。若是逃了,她可是有地方去的,她姑妈家的二表哥,可是等了她许多年了,一直说非她不娶呢!   若是她逃了,顺便带些王府里的东西,那她这辈子跟着二表哥一起,可就逍遥自在似神仙了。比在这王府跟那么一堆女人争一个男人快活多了。   想到这里的俪美人掩去了眸中的兴奋之色,也跟着云小优淡淡一叹:“王妃,您说得容易,若是真的想逃,可怎么个逃法?”   云小优似不经意间随口一说:“我若想逃,便能逃出去。就是你们要逃,那也不过是本宫的举手之劳。”   俪美人心头一喜,却生生掩饰了去,不信道:“我们这些姬妾可是都有档案的,就存在王府管家的账房里。若是我们逃了,随时都能根据档案,将我们给捉回来。”   身为公主的王妃云小优哪受得了这个窝囊,一斜眸气道:“本宫说举手之劳便是举手之劳,哪容得你置疑本宫?”   俪美人心头更喜,不想这个傻王妃这样就中了她的激将法。   云小优垂下的眸子里得意更甚,所谓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没想到这鱼这么容易钓!   俪美人装作做错了事般,自责地跪下:“王妃息怒,妾身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因为,太过情切了……”   “你想要出去吗?”云小优不带情绪地淡淡问。问过之后却又垂首自言自语道,“也对,你们都是齐国人,出府之后有家人有朋友,还可以找个好人家。总比在这王府中守一辈子活寡好上万倍。”   “请王妃成全!”看准时机的俪美人这一下,头就磕了下去。   张美人看俪美人如此,也跟着跪下去一起磕头,王妃刚才的话正说中的她的心思,她的父母如今已老,正需要人照顾,她或许可以在她们村里找一个老实可靠的男子,一起伴着父母终老……   看着奋力磕头的二人,云小优终于扬唇一笑。她,成功了。 第六十一章放火   月王府,账房。   “刘管家,府里的姬妾名册在哪里?”云小优端了架子淡然开口。   她今天要做的可是一件利己利人,一石多鸟的好事,所以,公主加王妃的架势她一定要装出来。   但是,她云女侠向来对自己的任何能力都很放心。   五十多岁的刘管家略一沉吟,低眉问道:“不知王妃要姬妾档做何用途,有什么事,尽可以交给老奴来做。”   云小优眸光一闪,眼底划过一丝明显的不快,这老头显然是不想给。   云小优皱眉,他越不想给,她越是要拿到手。   她声音骤冷,微眯了眸子喝道:“本宫堂堂王妃,看本册子还要你点头不成?”   老管家眉头微汗,他原先听说这位主子一直未得王爷恩宠,连洞房当天都是独守空房,未料她竟然还会如此嚣张。   但是,他刘大管家是谁,王府中厉练这许多年,可不是白混的。   “王妃息怒。”刘管家拱手作揖道,“这姬妾档于王府而言非比寻常,若是不慎丢失或损毁,那么王府必定会损失庞大,到时候王爷一定大发雷霆。若是王爷将此事怪到王妃头上,可就不好了!”   云小优横眉冷竖,扬声大喝:“大胆!你说话这语气,倒像你是主子!本宫倒是要去问问王爷,问问赵国皇帝,在这月王府,究竟有几个主子!”   刘管家老脸一沉,好家伙,都把皇帝搬出来了。   云小优见他气势已弱,继续大喝:“本宫倒是要问问皇上,你如此忤逆本宫,是看不起我大齐国呢,还是不屑于赵齐两国百姓的和平与安危?”   老管家后背上已是大汗淋漓,这不过一本姬妾档的事,怎么都能扯到赵齐两国的关系上……   老管家双腿一软,颤了几下便跪倒在地,俯首在地,声音里透着一丝惧怕:“老奴不敢,老奴就算是借了狗胆也不敢忤逆王妃呀!实是这姬妾档平时只有王爷一人可看,老奴是想,还是先问过王爷比较好……”   云小优冷冷一哼,扬头道:“本王既是王爷正妃,那么本宫的便是王爷的,王爷便是本宫的。王爷能看的,本宫一样能看!”   老管家傻了眼,这一段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怎么就硬生重把他绕晕了呢?老管家扶额抹了抹汗,沉吟良久,终于开口道:“王妃,要不您在此一等,老奴这就亲自去问王爷,若是王爷同意,老奴给您双手奉上,您看如何?”   云小优眉心抽了抽,这老家伙还是不想给她看,那好,既然他不仁,休怪她去小优不义。   云小优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不必!本宫亲自去问!”   说罢,便转身潇洒地离开。   唇角上还挂着一抹誓在必得的笑意。   老管家扶着已经跪软的老膝盖探着头往门外看了一眼,确保那位难缠的主子真的走了才敢站起来。   这位主子,可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啊!   云小优走出账房,账房外是一道单独的院墙,这账房,因为其中摆放的皆是易燃的纸张,故而院中除了几口防火用的大水缸外,什么都没有摆放。   只有院中这两间屋子。   云小优皱眉,她要从哪里下手呢?   她没有走出院落,而是径直走向前后院。后院中也是除了水缸外空无一物,但是即便这样,也难不倒她云小优。   她可是有备而来的。   她是一代女侠,一定不可以杀人,但是为了救那么多人,放个火总没有错吧。   她从后院的围墙上翻过,从围墙外的树下扫了一大堆的落叶。如今早已入秋,树叶已经开始大片大片的掉落了。   她很轻易地获得了足够多的落叶,接着把落叶装进准备好的布袋里,把袋子装好,背起来便直接越过围墙,跳到账房的房顶上去了。   她把树叶层层摊开,就像是自然掉东的样子。   然后,撒上了一层易燃的粉末,这粉末可是二师兄从一种什么类似煤油的东西里面提炼出来的,好烧得不得了,而且烧过之后还不会留下痕迹。   最后一步,她退到房顶最外沿,将火石来回摩擦,没有几下火石便起了火,她将明火靠近那些易燃的粉末,只听蹭地一声,火灾苗便起来了。   云小优满意地勾唇一笑,她只要等着这些人乱成一团,她就可以来个顺手牵羊了。   她悄悄退到了围墙外侧,侧着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多久的功夫,便听到里面便乱成了一锅粥,呼救的,提水的,搬梯子的,往房顶上爬的,直接乱作了一团。   大概这账房还从没有遇到过火情,所以所有人都是不知所措。   更可喜是,她最后终于听到有一个人开始镇定地指挥所有人救火。这个人,便是刘管家。   云小优扬唇一笑,快速地将自己头上简单的发髻用头巾包住,穿上一件小厮的衣服,绕过围墙,跟着打水救火的一同混进了账房院里。   此刻,刘管家虽然指挥若定,但是看着那愈发增强的火势,终是有些慌乱。   云小优暗暗好笑,这粉末可是喜水的呢,越是泼水,那火越会着得欢。   云小优趁人不注意,一个闪身便溜进了账房。   翻遍了许多档案之后,终于在一个精致的盒子里找到了传说中的姬妾名册。   云小优一喜,快速地将那册子揣进怀里,转身,闪人。   她可不会好心地留下来救火,至于有什么损失,就当是她给那个刘管家对她不敬的惩罚好了。   她顶着这一身小厮的行头一直回到了出云馆。   她转头望了望身后,确定没人跟踪才走了进去。   将那身行头换掉,便带着丹萤和翠铃欢快地往姬妾们所居的霓裳阁而去。   云小优坐在霓裳阁的主厅里,素手端着一只茶杯细细地品着一杯茶。虽然她真的不懂这茶有什么好品的,但是在人前总是要做做样子的。   丹萤和翠铃两个小丫头一左一右站在她身后两侧,更回显示出她王妃的威风。   威风凛凛的云小优轻瞥着陆陆续续被赵美人和俪美人招呼来的一众姬妾。   她其实早就傻了眼,原来不只那天去出云馆请安的那些,还有许多无名无宠的小角色因为不起眼,连给她请安的资格都没有。   她掏出姬妾档一一翻看,足有二三百人的样子。   云小优在心里不禁唏嘘,她这个大师兄,到底有多厉害,要在府中收这么多的女人,他消化得完吗?   同时,她心里也对他隐隐有了几分失望,她要的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大师兄——显然不是。 第六十二章遣散   “王妃,所有人都到齐了,除了沉香苑的贺美人,她的风寒未愈,所以不便出来见人。”俪美人满头大汗跑来,气喘吁吁向云小优汇报。   满身的臭汗可见她这会儿忙碌的程度。   云小优清潭般的瞳仁中闪过一道暗芒,这位贺美人,虽然与她并未谋面,但是给她的印象可是最深刻的。   姬妾敬茶那次,若是真的生病了,这次居然还在生病,她这病,病得可真是时候啊!   意味不明的微笑点头,微眯的双目扫视了一圈站满了整个大厅的女子们。   虽是环肥燕瘦,却皆是妙龄的女子。   她眸底渐深,大师兄当真艳—福不浅啊!   沉了一下的脸很快就恢复了满格的斗志昂扬。   “安静!听王妃训话!”丹萤看了云小优的样子,扬声对厅内所有人道。   顷刻间,满厅中几百美人全部安静下来,一时间静得都能听到各人的心跳声。   云小优握紧手里的册子,胳膊肘抵着椅子边的矮几轻缓而稳重地站起身,将手里的册子高高举过头顶。   不出她意料,所有人或多或少都露出了由惊到喜的表情。   就连俪美人和张美人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摸样。   “您!您真的拿到了姬妾名册!”俪美人一双杏眼极力圆睁,靠近了云小优的手一寸一寸的看真那本册子的封面。   她颤抖着双手小心地自云小优手里接过册子,当宝贝一般的捧在胸前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最后,实现在某一页上停住了。   只见她瞳孔瞬间放大,面上的笑容猛然间绽开,就像一夜之间忽然开放的春花。   “俪月华……俪月华……”她嫣红的唇轻轻抖动,喃喃的念着上面的名字。   “看清楚了吗?”云小优含着浅笑轻轻开口。   俪美人乍然转眸,赧然一笑,又将册子双手送到云小优手上。   云小优眼中笑意加深,又扫视了一周厅中的所有美人,轻轻勾唇道:“翠铃!”   翠铃应了一声,便从厅外捧了一只烧的正旺的火盆进来。   所有人都讶异的看着,不知这位王妃在搞什么动作。   翠铃捧着火盆在云小优面前停下。云小优一只手举着册子,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然后在几百人的注视下把那本记载了几百人命运的册子送到了火盆边上。   所有人都睁大了眸子,屏息凝神,目光一瞬不瞬的紧追着册子在云小优那双素手里着起了火。   静寂无声的大厅里响起了整齐一致的抽气声。   待正本册子燃烧殆尽,云小优满意飞扬起唇角,满带笑意的眸子波澜不兴。   “谢王妃!谢王妃!谢王妃!”片刻之后,厅中所有人哗啦啦跪倒了一片,不停地朝她磕起头来。   “大家不必客气!不过举手之劳而已。至于王爷发现此事之后会如何,全看本宫的造化如何吧。”她令她们起身,美人无才千恩万谢地坐回原位。   云小优点了点头继续道:“详情你们应该都听说了,如今册子已毁,你们想走还是想留本宫尊重你们的决定。若是想走的,今晚亥时后院大门会畅通无阻。希望你们今后好好安排自己的生活。”   “俪月华多谢王妃再造之恩!”俪美人听得动容,又扑通跪倒,眼中已是感动的泪意,“妾身自小因为家贫,父母无奈将妾身卖给先前的主人为婢,吃尽了苦头,受尽了冷眼。后来主子又见妾身有几分容貌,将妾身当做礼物送给了王爷……做人姬妾的苦楚只有我们这些人自己知道……”   说道动情处,花样的女子泪光闪动,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她为再说话,只闷头向云小优磕头。   云小优这个听众也是泪珠滚动,她只是因为自己一时的突发奇想搞了一次恶作剧,哪会想到会受到别人这样的回馈?   她提脚往前迈了一步,俯下身去把连连磕头的俪美人扶起,又用手给她抹掉了眼泪,安慰道:“以后你自由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快回去收拾收拾吧,晚上本宫一定让你们顺利出王府。”   俪美人抽噎着点了点头,往后退了两步,轻轻向她行了一礼,便转身回房去了。   云小优轻轻地抽了抽鼻子,对余下的人道:“你们也会去准备吧。”   厅中的美人齐齐向她行了礼,便有序地退下去了。   “唉……”云小云坐回椅子里叹着气。头上的步摇垂丝发出轻轻的一声脆响。   丹萤看了看她,偷偷一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翠铃瞥了她一眼,便用手肘碰了碰她,眸光往云小优头上看了看。   丹萤会意,撇了撇嘴,转了转眸子说道:“王妃您不必这样难过,平常百姓家里,这种事多的是,您难过都难过不过来呢。”   翠铃瞥了她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垂下眸子没有再去看她。   云小优听到丹萤的话,又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便嗖地一下屁股离开了椅子,匆匆往外走去。   翠铃甩也没甩丹萤,径自追着云小优的脚步而去。   “喂!”丹萤莫名其妙地看着主仆二人离开的背影,使劲挠了挠头,她们这是要去哪呀?   “算了,着不管去哪,跟主子准没错!”兀自嘀咕了一声,便扯开嗓子向翠铃喊道,“等等我!”   当夜,月黑风高。   月王府后院,巡逻的侍卫队正经过王府后门。   忽然,黑暗之中袭来一道道暗箭,箭尾的黑色羽毛在夜色中与黑暗融为一体,辨不清暗箭飞来的方向。   侍卫们立时陷入一片慌乱,一边抽箭抵挡,一边大喊捉刺客。   然而只有片刻之后,箭雨便停了下来。   侍卫们稳了心神,一挥而上,往方才箭的方向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试探着。   纯黑夜行衣包裹着的云小优唇角挂上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这些人想要捉到她可没有那么容易。   只是可惜了,她今天可不能直接出面跟他们硬碰硬的打了,不过瘾啊!   她飞身往王府里面行去,方向便是月王一直住的书房。   这些侍卫们一定被吓破了胆吧,若是王爷有个什么闪失,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越往里,箭头越稀,直到最后,侍卫们甩着胳膊挡了许久之后,居然再没有箭了。   侍卫们当时松了口气,但是马上就心惊肉跳起来:难道刺客已经去行刺王爷了?   “快去护驾!”一声令下之后,所有侍卫便如蜜蜂一般,涌向了王府前院。   云小优满意地勾唇,这会儿,丹萤和翠铃一定早就调开了那几个守门的家丁。   美人们应该正在忙着逃跑吧!   她展开轻功如同暗夜蝴蝶样飞入无边的夜色里。   不多时便到了出云馆的门口。   终于安全到达自己的地盘,云女侠兴高采烈地向天做了一个胜利的动作,然后便一把扯掉脸上蒙面的黑巾往自己的卧房里走去。   累了整整一天,她可要好好睡上一个好觉了。   “你去哪了?”谁料,刚踏进卧室门,里面便传来一道冰寒入骨的声音。   云小优的小心肝猛然一抖,眸子瞬间张大了数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   ------题外话------   各位亲亲,菀城出门三天,下午刚刚到家,所以今天的更新晚了。明天起恢复正常更新。早上8:30不见不散。 第六十三章被捉   “你去哪了?”谁料,刚踏进卧室门,里面便传来一道冰寒入骨的声音。   云小优的小心肝猛然一抖,眸子瞬间张大了数倍,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   她抿嘴走进房里,只见月王,她的大师兄正背对自己坐在桌边,径自抿着茶。   她朝他的背影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道:“你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啊?”   某王没有转头的意思,依旧端坐着,留给她一个漠然疏离的背影。   “如果你没事,我洗洗睡去了!再会,再会!”云小优礼貌过分地一笑,朝他的背挥了挥手,管他看没看见,反正她挥了。   “回来!”某王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瞬间将云小优冰冻住,全身动也动不了。   哼!云小优盯着他的背影恶狠狠瞪过去,有事就赶紧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她可是很忙的——忙着去睡觉呢!   正当她瞪得不亦乐乎时,某王很不合时宜地猛然转头。   颀长挺拔的身材片刻间在她闪现在她面前,云小优很没出息地晃了一下神——他,他要干嘛?不就是放走了他几个美娇妾嘛……内个,几百个美娇妾嘛,至于摆出一副想要杀人灭口的阵势吗?   她困难地咽了咽唾沫,抬起眸子再看向某位冰山爷——呃,他这是在用什么眼神看着自己呢?为什么她错误地以为那抹眼光里面带着一点点的温柔呢?   云小优将自己的头脑猛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她可不认为大师兄在没有认她之前会对她好,甚至会喜欢她呢!   但是,下一刻,某冰山爷却果断地抛来了一记温柔的冰刀:“整整十二个时辰没有见本王,不想本王吗?”   声音依旧是往常的冰冷,表情却有几分怪异,说出的话更是……   云小优差点惊掉了下巴,她的冰山师兄居然也会说这样的话?貌似只有上官熔那样自作多情的人才会说吧!   她睁大了一双明灿灿的眸子,一愣一愣地看着他那张冰封的,却魅惑人心的脸。此刻,他就那样直视着她,眼波不眨。   然后,她伸出一只小手,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又努力踮起脚尖——因为她们的身高差距实在太大了,摸上了他的额头。   稍一停顿,便收回了手不解地低眸自言自语着:“不像是发烧了呀!”   月王先是被她怪异的行为弄得摸不着头脑,然后又见她自言自语起来,眸之中闪过一丝疑惑。   她的声音虽小,却终是一字不漏地传进了他的耳中。某王自以为修炼到家的冰山容颜终于被她给震碎了一角,紧拧的眉心,满眼的怒火,清晰地透露出他恨不能立马捏死这个小女人的冲动。   不管她是什么齐国的公主,不管她身系着什么两国的安危!   就那样,重重地一把,捏死她!   他那一双幽深无底的眸子里,杀意是那样的明显,那样的一点即发!   但是,这样的杀气却被某个兀自碎碎念中的小女子彻底无视了。   此刻,她已经背对着月王,拿起一只小杯子,拎了水壶,倒了一杯的清茶。   显然,她并不是给某个怒火攻心的王爷灭火的,而是,自己端起来,一仰头全部倒进了自己嘴里。   呼!一杯水下肚的某女畅快淋漓地吐了一口气,她今天只顾着忙活那群美人的事,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呢!   大师兄居然都不感谢她。   委屈。   明显的是非观颠倒,黑白不分的某女喝了一杯茶后,索性一屁股坐到了月王刚刚坐的位子上,一杯一杯地品起茶来。   显然,这茶水中的茶叶已经被她的大师兄换过了,她屋里的茶叶才没有那么好喝呢!居然一点都不苦!   看到此女如此做为,月王最终无力地眯了眯眼,他当真想不明白,她做了那样一件胆大包天的事,居然一点都不能觉愧疚,现在居然还能坐在自己面前明目张胆地喝茶。   “上官怜惜!”某王冰凉凉地唤道,显然怒火已被他的冰山体质快速击退了。   云小优一愣,他在叫怜惜?对,是在叫她!   云小优终于停止了喝茶,只是又拿出一旁月王刚刚用过的杯子,拎了茶壶,满上。   她端了杯子,转身走到他面前,略略地狗腿一笑:“大师兄,你也想喝茶?我都忘了给你喝了。”   某女笑意加深,显然是因为忘了给月王倒茶而有些歉意。   然而某爷显然对她的茶不带任何兴趣,天知道他肚子里的茶水已经有多少了。   “回来这么晚,你去了哪里?”月王斜着眸子,没有看她,只淡淡地问道。   声音虽淡,却足以令云小优的全身瞬时打了一个激灵,手里的茶杯也跟着一抖。她作势将茶杯放回桌上,面上却是一副气恼得要死的模样,她去哪里了这件事情,她都已经忘了,大师兄怎么还没有忘呢?   “呃……刚刚我本想睡觉来着,可是睡不着啊。所以就……就出去逛了逛。”她想了想,终于硬着头皮扯谎道,说完还敷衍地一笑,“嗯,就去外面花园里逛了逛。”   某王唇角轻抽,又给她加了一句:“在花园里逛了逛,看了看花,还赏了赏月,是吗?”   云小优一听,扶着桌子狠狠点了点头:“对对对!就是……”   她一愣,眼皮一翻,不对!   她忽地转过身,两步绕到月王前面,一双放大了眸子直瞪着某王,义正言辞地朝他凶道:“赏什么月?今晚哪有什么月亮?!”   为了增强气势,证明她真的只赏了花,还双手叉腰,板起一张小脸补充道:“本姑娘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从来都是一点都不含糊的!”   但是,某王的目光却是在她那一身的夜行衣上兜转了一圈,没有再说话。   又瞥了她一眼,便负起手向外走去。   云小优的眸子追着她,眼里的笑意也越来越浓,心里更是得意地叫嚣:她就这样简单地蒙混过关了吗?   然而一得意,某女便忘了形,口不择言地扬起声调笑问道:“大师兄,你今晚还是睡书房吗?”   说完,还满含期待地看着他,等着答复。   某王终于不负她望地转回了身,看着她不冷不热地问:“可是想让本王在你这里留宿了?”   “啊?”某女惊得张大了嘴,她明明就不是这个意思啊!她明明只是想让她造的谣更像真的啊!   月王冰潭样的眸子望了她一会儿,便转身踏出了门槛。   呼!云小优终于长吐了口气。这回,她终于安全了。 第六十四章寻人   几日后,月王府客厅。   一袭玄青暗纹织锦长袍的月王款款走进客厅,腰中所系月白的华光缎子腰带轻轻垂下,给他冷峻的外表增添了几分少有的飘逸。   他冰寒如潭的深眸冷冷扫进厅中,还未看清座中之人便拿带冰粒般的声音不疾不徐地问道:“是谁要见本王的王妃?”   径自独坐的上官熔一双桃花水眸乍然抬起,不带半点波动的目光看向那个一身寒气的高傲男子,面上淡然无波,眸子却是光芒毕现,不知是何心思。   “月王殿下,别来无恙!”他站起身,朝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男子微微拱手,温澈清润的嗓音淡然落下。   一身寒意的月王看清此人,冰封的脸上却是少有的起了一丝涟漪,微微眯起的眸子闪过一瞬的迷惑。   他棱角分明的唇微微一动,出口的话中寒意分明减了几分:“原来是熔兄。来到赵国,怎不打声招呼?”这些,已经是他最客气的话了。   显然,上官熔也明白这一点。他的薄唇浅浅一勾,轻笑道:“多谢月兄抬爱。小弟此番前来是有要事,所以没来得及提前通知贵国。”   他的话成功挑起了月王的好奇心,只见他冰眸一眨,随即问道:“有什么要紧事,能让尊贵的熔王亲自到赵国来。”   上官熔的唇角挑得更高:“自然是很要紧的事。还且此事还需要月兄的帮忙。”他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一双如含春水的眸子看向他。   月王的心间猛然一动,不料他堂堂一个大男人都会被他的笑迷惑。   某冰山爷不禁在心里偷偷扶了下额。   上官熔一张玉面笑得更加诡异,桃花水眸也微微地眯了起来。唇角上扬的弧度更是灿烂过三春的桃花。   月王快速地定了心神,一脸神秘莫测地看着那一张笑得很刺他眼球的脸,阴寒追问:“与本王何干?”   上官熔只是一笑,从身上取出一幅卷轴,重新坐回椅子里。   将卷轴小心翼翼地铺在桌上展开。   月王负手冰着一张面孔凑上前去,冰寒的眸子紧紧望向那张开的画卷。   竟是一幅人物,一个女人,而那个女人……   看着画中的女子,再想想上官熔这番蹊跷的前来,他的心里漫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纵是如此,他千年不化的冰山容颜色上却看不出半分异色。   “此人,月兄可认识?”上官熔清润的声音传来,却是万分郑重其事的语调。   “认识……”月王冰凉凉开口,只是还未说完却被上官熔打断了。   上官熔紧紧盯着月王的脸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看向他:“此人,乃是我齐国云承相之女,云小优。”他的话到此处微微一顿,因为他清晰地看到了月王脸上那一闪即逝的震惊,虽是刹那而过,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他站起身,两人几本一致的身高让他更添了几分贵族的魄力。   “她就是本王的未婚妻!”最后一句,他加重了语气,凌厉的眸子更是向面前的男人宣示着主权。   “熔兄这副态度与本王说话是何用意?”上官熔强硬,他岑晟月只会更硬。带了质疑的问话,冰寒程度更是上升了几个等级。   他冷冷看着上官熔,冰潭样的眸子直直与他对视着:“认识她,你想怎样?”   面对他增强了数倍的冷硬,上官熔更是毫无忌惮地与他对视,他微微扯动唇角,同样冷硬地说道:“本王,今日要带她走!”   月王又看了他几秒,冰山般的脸上突然松动了,将身子微微一侧,然后便是一阵大笑:“熔兄居然是想从我月王府带走你的未婚妻,好笑!”   “她不是公主,希望月王可以明白!”上官熔冷然看着他大笑的侧影,带着几分胁迫的意味开口。   然而,月王却更加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   他负手而立的身子更是高高地仰起了头,好笑的嘲讽道:“你的未婚妻是不是公主与本王何干?熔王你想寻你的未婚妻,回你齐国寻去便是。何苦来我月王府?”以他的语气,上官熔瞬间化身成无知白痴。   上官熔眼神更加冰冷,声音也带出了些许的威吓:“希望月王明白,你若是真的娶回一个冒牌的公主,不仅对赵齐两国邦交不利。若是我齐国反咬一口,说你赵国私藏了我齐国前来和亲的公主,那么齐国便可一夜之间踏进你赵国的土地,而且——名正言顺!”   他说的这些,并非无稽之谈,从月王冰封的瞳仁中那一刹那的波光闪过就能看出来。   然而他的异色也仅仅是刹那之间,片刻之后他又看向了上官熔,冷峻的唇角微勾:“熔兄在说什么笑话?本王仅仅说了一句认识你的未婚妻,便招来你这一通的威胁恐吓。”   上官熔眼波一动:“月王这话是何意?”   月王的唇角又一次冷硬地一勾:“本王曾在送亲的队伍中见过你的未婚妻,仅此而已。”   他曾听说过送亲的队伍中有一名承相的女儿,虽然未曾见过,谁料今日便派上了用场。   上官熔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当真如此?”   月王负着的手又紧了紧,高高抬起了下颌:“本王还要骗你不成?”   上官熔隐忍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却终没有再开口。   只是,他在桌边俯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卷起桌上的画卷,重新收回身上。   他走到月王身侧,与他并肩而立,双目望着厅外,淡然开口:“本王的小妹,怜惜……近日在府中可好?”   月王冰封的脸上依旧不见半分动容,冰寒开口:“令妹,也就是本王的王妃,很好。请勿多念。”   上官熔的脸色却是又一次地阴沉,他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稳重的脚步却隐含着几分沉重。   待他将要走出大厅时,月王冷硬的声音又一次传来:“令妹已是本王的人,此事木已成舟,请熔兄不要再做他想。好自为之!”   上官熔沉凝的脚步猛然顿住,心口好像被什么重物狠狠地砸了一下。   他勉强抬起脚步,头也不回地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题外话------   几天没有小熔熔的消息,今天终于能出场了,菀城好兴奋哪!对手戏啊对手戏,铺天盖地地卷来吧!   记得收藏哦! 第六十五章她的夫君在这里   上官熔身子伏在墙上,一双映着星光的桃花水眸快速扫视着墙内的动静。   据墨童的探报,这月王府防卫虽然森严,但还是有疏漏之处。   他看准墙内侍卫注意松懈之际,一个闪身,便进入了院内,停落在一棵高大的榕树之间。   榕树枝叶繁茂,足以将他整个身体遮个严严实实。   上官熔嫣红的唇角满意地勾起,躲过了最严密的一层防卫,接下来的事就轻松多了。   果不其然,他按照墨童交给他的月王府地图,很快就找到了出云馆。   他一个飞身潜进出云馆内,很快就找到了云小优的卧室。   只是此刻卧室里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显然,主人并不在。   他有些失望地走进屋子,径自在桌边坐下。闪着淡淡光芒的眸子扫视着屋内的阵设,这,便是她住的地方吗?   不多时,某人那大喇喇的声音便传进了他的耳中:“你们快回去睡吧!在外面逛了一天,本宫都累死了!”   上官熔微微地勾起唇角,人都在赵国了,还是不知道收敛性子。   “喂,对了对了,把东西给我吧!我自己拿进去!行了行了,你们都回去吧,不用伺候了!”又是某女的声音,显然是太累了,连话说话都带着急燥。   他唇角的弧度又一次加深,桃花水眸中是难以掩饰的宠溺。   他站起身子,面窗而立,只留一抹背影给随后进来的女子。   云小优提着一大堆东西走进房间,三步两步走到桌边,将东西往桌上一丢,一屁股便坐到了上官熔刚刚坐过的凳子上。   “呼!累死我了!”她趴到桌子上喘着粗气,视线一转间,眼角余光却瞥到窗那那一抹背影。   “你是谁!”云小优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跳起来,做出马上要打架的姿势,握拳对着某人的背影。   上官熔却没有转身,出口的声音带着无限宠溺的笑意:“当然是来看你的人!而且是齐国人!”   “齐国人?”云小优诧异地惊呼,眼光更是直直盯着那个背影,听他的声音倒好像是在哪听过。只是,他为什么不转过身,让她看一眼呢?   可是越是这样,她云女侠本能的好奇心就越大。   背影的笑意更深了:“夫人,这么快就把你的夫君给忘了吗?”   背影笑着转身,云小优睁大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转身的模样。   “你错了!她的夫君在这里!”正当云小优看清了他的容貌,正要张口大叫他的名字时,另一道冰寒入骨的声音却猛然惊醒了云小优的耳朵。   她惊喜地转头,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大师兄!你怎么来了!”说着,便屁颠屁颠地跑上前去,一下抱住了他的胳膊。   她仰头,朝他甜甜地笑着,大师兄居然会当着别人的面承认他是她的夫君呢!   而月王也是微微地扯了下唇角,垂下眸子看了看她,她那幸福得溢于言表的笑也感染了他,他看向她的眼神明显温和了许多。   这幅丝毫没有违和感的画面一下刺痛了上官熔的双眼,他大惊,她刚刚叫他什么?大师兄!他清楚地记得,她曾哭着说过非大师兄不嫁的话!   莫非,他就是……   他的心猛然一下沉入谷底,面上也跟着一片死灰。   “熔兄好功夫,居然能逃过我月王府重重的守卫,在下佩服!”他将眼神从云小优脸上移开,淡淡地看着他。   上官熔面容沉肃,没了焦点的眸子涣散开来。   月王见状更是轻轻一笑,千年冰山也解了冻。   “熔王深夜到本王王妃的卧房中,有何要事?”   声音虽淡,明是明显的质问。   上官熔听到此处终于冷冷地抬眸:“如果本王没有记错,月王的王妃应该是上官怜惜,而不是她——云小优!”   他阴沉的眸子直直看向云小优,而依然笑得春光灿烂的某女丝毫不为所动,俨然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月王却是冷冷一笑,扯住云小优的手轻轻举起:“她就是贵国送来的怜惜公主,也就是本王的王妃。堂堂大齐国还会欺我不成?”   上官熔阴沉着脸冷冷反驳:“是本国弄错了,把错的怜惜公主送到了赵国。本王这便令人将怜惜公主寻来,不日便会送到月王府上。还请月王可以交还本王的未婚妻——云小优!”   话说到后面,居然放下了身段,示弱起来。仅管他不愿,但他只能这么做了。   云小优听进了这几句话,一脸的笑瞬间戛然而止,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上官熔,他说什么,要用怜惜来换她?   “不必!”月王冷然拒绝,“本王与这位怜—惜—公—主,已然是木已成舟,不必再换了!本王已认定了,她——就是本王的王妃!”   “哇!大师兄!”云小优脸上瞬间绽放出万道的光芒,有了大师兄这话,上官熔就是想怎么样大概都不可能了吧!   她激动得一张俏脸整个都鲜活了起来,晶亮的眸子一眨,趁月王看着上官熔的空当,她抓紧他的衣服,踮起脚尖,蜻蜓点水一般在他的颊边印上一个吻。   电光火石间,两个男人都呆住了,上官熔沉痛地看着云小优的动作落下,心里某个角落崩塌了。   月王更是有片刻地怔愣,他没有去看她,只是有些不自然地回想着她刚才的那一个动作,这个女人……   云小优笑嘻嘻地抱紧了月王的胳膊,示威似的瞪着上官熔,一双晶亮的眸子神采奕奕。   上官熔沉着脸将眸子移向了别处,沉声道:“月王殿下,告辞!”   声音落,上官熔的身影也消失在云小优眼前。   月王眼波一动,脸上是极度复杂的神色,没想到,上官熔的轻功已到了这般地步。   云小优看着眨眼间就已经不见了踪影的上官熔,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她讶然地大叫:“上官熔——居然会武功!”   “云小优!”身后,月王的声音恢复一贯的冰冷。   “啊?”云小优习惯性应了声,之后却后悔地吐舌,小眼睛一下黯淡起来,完了,彻底露馅了……   “你为什么假冒怜惜公主?”看她那做贼心虚的模样,月王的冰冷反而淡了一睦。   云小优不敢看他,只垂着眸子反问:“是宫里那一次,还是和亲这次?”   月王的唇角无声地抽了抽。   云小优想到当时的事,火气又冒了上来:“第一次是你的那个随从太看不起人了嘛,我一时气不过才说是公主的嘛……我又不知道别的公主,只能说是怜惜啊!”   “后来呢?”看着她的眼睛,他不相信她有说谎的本事。   云小优脸上露出少有的小女儿羞态,小脸悄然一红,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后来我看到你就是大师兄,就千方百计地脱服了怜惜,然后,就嫁到这里了……”   “除了你和怜惜公主,还有别人知道此事吗?”他看着她,一步步追问。   “没有没有,谁都不知道!……咦?上官熔怎么会知道了呢?奇怪!”云小优迷惑地眨了眨眼,一副百思不得其解地模样。   月王一直盯着她的眸子,想知道她是否说谎,可他实在不知这小女子究竟是太过单纯,还是…… 第六十六章留宿   月王一直盯着她的眸子,想知道她是否说谎,可他实在不知这小女子究竟是太过单纯,还是……   “大师兄,”云小优声音弱弱,抬起眸子看向月王,“你,真的不会用我去换真正的怜惜吗?”她才是真正的公主啊。   月王声音无波:“本王说过的话岂会有假?”   云小优的眸子重新绽放出光彩来,唇角弯弯地看着他。果然还是她的大师兄好啊,除了他不认她外,大师兄待她还真不错呢。   不知不觉间,更漏滴断。深夜已尽,全心放松下来的云小优才发觉又困又倦。   但是,某爷却依然没有要走的样子。   她只好试探地开口:“大师兄,我困了……”   月王淡淡看了她一眼,三步两步走到床边,坐下:“那我们就寝吧!”   他说得自然,某女却听得极不自然。   她小脸讪讪,斜着眸子看着他道:“我……我们……”   月王看着她这副不自在的样子,冰冷的声音淡淡开口:“既然你已经是本王的王妃了,还要赶紧坐实了这个名号才好!你不是不想跟上官熔回去吗?这样,才是最稳妥的办法,你说是不是?”   他对她很慈祥了,还用了问句。   云小优无语地看着他,他说得其实一点都没错。可是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很别扭呢?   月王坐在床边,神态自若地解下自己的腰带,挂到一边。然后开始解衣带,脱下了罩在外面的长袍。   云小优极不自然地看着某爷只着了一件中衣躺到了床上。   无奈,她瞥了瞥眸子,心里打着鼓,也开始动作别扭地解起腰带。   “要不要本王帮你?”月王实在看不过她那生硬的动作,好心地开口。   “啊?”云小优瞪大了眸子,大师兄这是在开玩笑吗?   她胡乱地摆了摆小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她一把扯下腰带放在一边,垂下眸子,专心地解起衣带。   最后,终于只剩了一件纯白的中衣。   “快过来,天不早了。”某爷冷着脸催促。   云小优战战兢兢走到床边,在月王脚边爬上—床去。   勉强地在他身边躺下,侧身朝墙,努力地闭上眼,使劲睡觉。云小优在心里安慰自己,没关系的,睡着了就好了。   殊不知,睡着了女子躺在一个男人身边,会安全吗?   月王也将身子翻向里侧,他探起身子,眸光定格在那一张双眼紧闭,皱巴巴的小脸上。貌似,她睡得很痛苦。   某爷脸色微微一变,他有那么糟吗?居然让她怕成这样?有哪个女子不是使尽了浑身解术,想要爬—上—他的床的?   他一双手臂将她拦腰抱住,迫使她面向自己。   云小优依然双眼紧闭,死死地不让自己睁眼,她睡着了,她睡着了……   然而,即便是闭着眼,也能感觉到一股热流正朝自己嘴边慢慢袭来。   她的双手开始有了原始的反应,紧握的粉拳已经倾注了几层的内力,若是伤起人来,那是够人招架的。   月王的眸子自然注意到了那紧握的拳头,双眉轻轻一皱,便放弃了最初的动作,将自己的唇收回。   他坐正了身子,冰寒冷淡的言道:“怎么?你不是要嫁给大师兄吗?不这样做,我们怎么成夫妻?”   云小优稍稍放松了戒备,睁开了双眼看着那位冷若冰霜的大师兄。他说的没错啊,可是自己就是别扭啊。   她转动小脑袋想了半天,终于给了自己一个解释:或者是因为他始终不愿意认她,所以她才会这要的吧。   “考虑好了吗?”某爷朝他发出了最后通谍。   “好吧。大师兄,我早就说过要嫁给你的。”云小优痛苦地闭上了,一副视死如归状。   “你,亲我吧!”闭着眼的某女终于视死如归、义正辞严地说道。   月王淡漠的眼光看了看她,顿时觉得失去了所有兴致,此刻,若是他真的亲了上去,不知道她会不再给一个什么意外的“惊喜”。   虽然他的武功比起她的不知要好上了多少倍……   罢了。   他无声地躺下,再也不理某女。不久后,沉稳平和的呼吸声传来。   云小优把眸子睁开了一点,仍然防备地看着他,看了许久之后,才终于放下心来。   他是真的睡着了呢,这下,她终于可以放心地睡觉了。   次日。   云小优打着呵欠伸着懒腰在灿烂到不行的阳光中醒来。   “丹萤,什么时辰了?”她慵懒的声调传向房外,上下眼皮仍在不安分地打着小架。   丹萤听到她的呼唤立即带着翠铃端着洗脸盘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   还未走到她床边便笑嘻嘻道:“主子。现在已进午时了,您先洗漱了,等会儿就可以直接吃中饭了。”   说着话,小丫头还不忘对着一旁端着水盘站着的翠铃偷偷一笑。   云小优虽然双眼还没有完全睁开,却是把她这一个小动全都看进了眼里。   小嘴一撇,慢悠悠道:“你们在笑什么,从实招来!小心本宫不饶你们!”   翠铃低头微微笑着,不言语。   丹萤倒是推了她一把,坦言道:“奴婢们这不是为了王妃您高兴吗?您都与王爷成亲这些日子了,王爷倒今天可算是留宿咱们这出去馆了!”   呃?   云小优脑筋一下短路了,王爷,大师兄,留宿?   她瞬间张开了的眸子骨碌碌一阵转悠,这才想起昨晚的事。   “王爷他人呢?”她看了看月王睡过的枕头,不由地问道。   丹萤咯咯一笑:“王爷他天刚亮就去上朝了。还嘱咐我们不要吵着您呢!依奴婢看哪,王爷待王妃可不是一般的好。”她往眸子一斜,用胳膊肘儿抵了翠铃一下,“你说是不是?”   翠铃低头一笑,轻笑着道:“是啊!奴婢们还从没有听说过王爷对哪位主子这样细心呢!”   云小优不乐意地在心里嘀咕,还不是因为昨天他们睡太晚了。   主仆三人说笑着,云小优便穿衣洗漱起来。   刚刚收拾好,便听碧荷在敲门,轻声禀报:“大厅中有三位美人正等着王妃呢。”   “哦?”云小优狐疑地看向门外,前晚不是出去了很多人吗?怎么府里还有什么美人?   “你进来吧。”她冲门外唤道。   碧荷推门进来,垂首轻声道:“主子可有什么吩咐?”   云小优正坐在镜前,由翠铃给她上妆,她眯着眼睛问道:“三名美人都是何人?”   碧荷轻声回道:“这三人都是前晚未曾离府的美人。分别是竹苑的陈美人,青衣阁的王美人和楚美人。”   “她们都是因为什么没有离开?”云小优不无好奇地问道。   碧荷淡淡一笑:“具体的奴婢也不知。只是大抵是因为没有对王爷死心,舍不得离开王府吧。”   云小优眸子一眨,好像还漏掉了一个人:“那位沉香苑的贺美人还是没有露面吗?”   “是。”碧荷答道,细长的眉眼若有所思,却不知在想什么。   云小优微睁开眼看着镜子里的影像,心里有了计较。   “主子,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碧荷思虑良久,终开开口道。   “说吧。”   碧荷有些为难地开口:“前晚,府中美人集体出府,顺走了无数的珍玩古物。府里损失极大。”   云小优却是极为淡然:“不过是些身外之物,不必在意。”   碧荷微微抬眸,看向气定神闲的某妃,顿觉失语。 第六十七章她可是无辜的   “好啦!不用再化了!再化就成妖精了!”云小优终于不耐烦,制止了翠铃仍在给她擦粉的动作。   她乌溜溜的眸子里闪出一道算计的光芒,这几个人敢留下来跟她抢大师兄,看她怎么调教她们!   云女侠在心里发出一阵后娘似的大笑,然后昂首阔步,挺胸抬头,雄纠纠,气昂昂地往大厅的方向而去。   三名侍女不同程度地狂抽着嘴角,垂下头乖巧跟上。   云小优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抵达大厅。   三名美人刚见到云小优的面,便迫不及待地起身行礼。   云小优心里对这突然而来的热情有那么一丝的不适应。她的脸有那么一时的窘迫,但碧荷却恰到好处地扯了扯她的衣角,给她使劲地挤了挤眼。   嗯,有内情!云小优终于领悟到碧荷给她挤眼睛的用意。   某假正经的正妃微微眯起了眼,假意一笑:“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   三位美人互看了一眼,立即现出喜色。果然坚持到底就是胜利啊,王妃都拿她们当自家人了呢。   “谢王妃姐姐!”三美人脆生生地甜笑着对云小优道。   云小优自是笑得更加和蔼可亲:“三位妹妹快坐吧。如今府里人少了,就剩咱们几个人能伺候王爷了。以后一定得团结一致!”   “是是是,王妃姐姐说得是啊!”三位美人笑得更加灿烂,她们可都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可是十分反感她们这些人叫她姐姐的。如今,果真不一样了!   当真是物以稀为贵呀!   “三位妹妹快坐吧。”云小优一边在主位上坐了下去,一边招呼另外三人同坐。   三位美人见云小优先坐了,自然也就挨着她依次坐下。   “王妃姐姐呀!今儿咱们来可是给您道喜的呢!”竹苑的陈美人屁股刚刚挨到椅子,便笑得一脸暧—昧地向云小优贺喜。   “哦?”云小优倒是有些茫然,“喜从何来?”   陈美人笑得更加阳光灿烂,拍着手说道:“可不就是为为昨晚王爷终于留宿姐姐这里的事!王爷自从与姐姐成亲,这可是头一遭不睡书房呢!想来王爷还是最宠姐姐的!”   云小优的眸子闪了闪,敢情就是因为这个,三个人才专程来会会她的吗?   “对呀!听说昨晚王爷留宿姐姐这儿了,不知王爷跟姐姐……可好?”娇柔动人的楚美人掩着帕子,羞答答地又问了一句。   云小优心中腹诽,装什么清纯,真要怕羞你就别说!   但是,听到这种话的云女侠又怎能不出手接招呢?   只见她一听这话,立即扭了扭身子,捶了捶腰,一脸苦恼地说道:“好啊!很好。只是,累得腰酸背痛腿抽筋……”   说罢,还真的招呼翠铃过来给她揉肩捶背,一阵忙活。   三美人看到这情形,莫不是一副哑巴吃了黄莲的模样。   “呃……”少许的沉默之后,云小优终于开了口。   她一双眼睛一一扫过在坐的三人,悠悠地说道:“你们提到王爷,我倒是想起昨夜王爷交待的一件事情。而且此事,是关于几位妹妹的……”   一听王爷交待的,三人立即来了兴致。   一直没有机会单独发言的王美人终于逮到机会开口问道:“王爷吩咐姐姐,不知是什么事,一定是有什么好事吧?”   云小优微微一笑:“自然是好事。”   三美人的双眼皆是看到金子一般,瞬间亮了起来。   云小优笑意加深:“王夜他昨夜曾说,如今府里人虽少了,但留下的都是待他忠心的人。所以,他想在没有出府的几位妹妹中,选一位做侧妃……”   边说着,眼神边细细察看着三人的脸色,这个侧妃之位,果然够有吸引力!   且看她们三人眼里一一闪过的算计之色便可见一斑。   她带着强大诱惑力的话终于落下最后一句:“几位妹妹认为,谁最合适呢?”   陈美人第一个抢着开了口:“当然是妾身了。妾身是这几个人里,入府最早的,最知王爷脾性,所以当然是妾身最配做侧妃!”   她的话还没有落下,王美人便翻了白眼出言驳斥:“哼!当然是你入府最早,那是因为你最老!看你那眼角的褶子!都能当搓衣板用了!”   楚美人听着二人斗嘴,不由得掩着帕子偷笑。这笑恰好落入恼羞成怒的陈美人眼里,她鼻尖怒气一哼,指着她的鼻子气冲冲道:“我再老,也比你这个狐狸精强!瞧你长得那狐媚样,一天到晚就知道装可怜粘着王爷,我都替你臊得慌!”   躺着都中了一枪的楚美人被她骂得俏脸一片苍白,她压下怒气,愤愤哼了一声,斜着眸子冷声道:“某些人就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两人相斗起来,王美人显然有些出乎意料,她闪着眸子在两人中间扫了一眼,便一脸笑意地看向云小优:“王妃姐姐,您看,她们都不是做侧妃的料,还是妾身更适合一点。妾身虽然有些粗手粗脚,但是妾身待王爷的心可是最热的!”   话未说完,却听到陈楚两位美人齐声地骂向她:“你才不是做侧妃的料!”   王美人的眸子又一次在二人之间来回扫了扫,想不到,这二人吵是吵的,默契还挺好!   云小优眸底盛满意了笑意,她们的火虽然已经烧起来了,但是还得再加些油烧得才会旺呀!   “几位妹妹都不要吵嘛!虽然王爷说只选一位侧妃,但是你们的机会都是一样嘛!不用抢!”云小优说着风凉话,站起身往王美人的身边走了走。   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住了。   她要证明,下面的事实与她是完全无关,她可是无辜的!   “啊!谁打我屁股了?”王美人忽然痛呼了一声,捂着屁股左右地看了看身边的二人。   她的眼神落在陈美人脸上时,只见她脸正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王美人立时就怒火攻心了,阴沉起来的脸孔有些扭曲,她狠狠地盯着陈美人,一只粗大的手立即就扯住了陈美人的头发。   “你这个贱人,快放开我,啊~好痛!”陈美人不得已将头往王美人使力地方向移去,免得被她扯得更痛。   但是她也没有闲着,一条长腿看准时机便朝王美人脚上恶狠狠地踩去。   吃痛的王美人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一心想去救自己的脚。   陈美人趁机忍着剧痛将自己的头发从她手里挣脱出来。虽然她力道松了,但是她的头发还是被扯下来好大一缕。   痛失一大把头发的陈美人怒红着双目死命瞪了王美人一眼,便又一次冲上了她。口里还大声地念着口号:“你这个贱人!我打死你!”   她大力挥舞着双手朝王美人的方向扑去,谁料这时楚美人居然脚下一滑,便朝王美人落下的方向扑去,两人额头大力地撞在一起。   楚美人一边呼被,一边就感觉到另一边,一只拳头飞快地给了自己重重一拳,她闷声低哼了一声,那力道可不是她一个弱女子能承受得起得,她的骨头都快要被打散了。   她头脑飞快转动,能有这样大力气的,除了王美人还能有谁?   她飞快转头,一甩手便朝王美人脸上招呼开去。   一个响亮的耳光稳稳落在丝毫没有防备的王美人脸上,王美人被打得有片刻的怔愣,她万分诧异地看着对她投以凶光的楚美人。   “你,为什么打我?”她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不由得出口问道。   但是这一问,楚美人的怒意又蹭得往上蹿了一大截,这个女人,没来由得背后偷袭她不说,居然还敢装傻,平日里当真小看她了。   如此想着,心里的怒意更蹿到了脸上,她一只手不受控制地又挥了出去。   “你不止敢打陈美人,更是把我都一起打了,今天我们两个要一起来教训你!”一边挥出手去,一边还不忘叫上陈美人一起动手,若不只有她自己,她可不是这个有着一身蛮力的王美人对手。   原本已经住了手的陈美人一听楚美人的话,原本已经灭了许多的怒火又升上心头。   于是,她的手脚再也控制不住,跟在楚美人之后也与王美人扭打在一起。   ------题外话------   热闹的打戏上场。还有新换了封面,不知亲们喜不喜欢? 第六十八章某爷的脸,绿了   丹萤翠铃两个小丫头终于抑制不住笑意,垂下头去捂起嘴不停地偷笑。就连碧荷也是一副想笑却不敢笑的模样。   而她们的主子此刻却像没事人一样,背起小手悠然地往外走去,心里盘算着,这三个人究竟谁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三名侍女一看主子走了,也立马跟上。杵在这里想笑却不能放开了笑的感觉实在是不好!   “啊!外面的空气就是好啊!”毫无形象可言地伸了个懒腰,某女十分惬意地伏在石栏边看着水里游动的金鱼。   “嘿嘿,看着她们像疯狗一样乱咬,当然很过瘾!”丹萤作为一个与她家主子一样没品的丫环,刚刚停住脚就开始拍主子的马屁。   “住口!”谁知云小优居然阴沉起一张小脸狠瞪了她一眼。   刚刚还笑得花一样的丹萤立马变身被霜打蔫的茄子,张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也不敢看她。   “嗯。你确实说错了!她们哪里像什么疯狗,就是一群只会窝里斗的老母亲。”云小优看着丹萤的模样,终于忍俊不禁地放声大笑起来。   丹萤一张脸这才由阴转晴,也跟着眯起眼笑起来。   “主子说得对!”一边眯眼笑,一边又一次不自觉地拍起马屁。   翠铃却是下意识地为她叹息了一声,这个小妮子,简直没药可救了。自从有了新主子,主子说的一切都是对的,她以前那是多么有主见的一个人呀!   看鱼看得无趣的云小优这才想起手里的东西。眉头微微地纠结起来:“唉,不能吃了。”   说着,便在三名侍女的注视下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大馒头,馒头还被一块丝带系着。   三人皆是不明所以看着这个特异的馒头,不知她们主子是要做什么。   云小优看到三人这般疑惑不解的样子,好心地给她们解释道:“这个馒头,先是打了某人的屁股,后来又砸了另一个人的背,你们说还能不能吃?”   三人目光纠结半天,终于脑子更加灵活些的丹萤说道:“哦!原来主子就是将这根丝带甩出去,拿馒头……”   “嘘!”云小优作了一噤声的动作,“低调!”   “是!”兴奋中的丹萤乖乖闭嘴。   “唉,可惜了一个大白馒头,就喂鱼好了!”某女故意做着惋惜之色,眼里却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笑意。   将丝带扯下来,就把馒头往碧荷怀里一丢,道:“你拿这个馒头喂鱼吧。我带她们两个去厅里看看。”   “是!”碧荷恭敬答道。   云小优径自带着翠铃丹萤往回走了,碧荷一边掰着馒头一边微微叹息。她不去厅里也好,省得再看到她们家这位不靠谱的主子再做出些什么事来,她会憋出内伤的!   “主子,几位夫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会儿一定打累了吧。”翠铃轻声地提醒,“要不然咱们就别去了,若是被她们发现什么破绽……”   云小优心情大好地踩着雕花玉石铺就的平整路面,负起手,只仰头望着天。   “你说,这天气为什么就这么好呢?”   丹萤也仰起头往天上望去,除了几片厚重的乌云,她可什么也看不出来。   云小优终于走尽了抄手游廊,转角便是客厅了。   她止了脚步侧耳细听,只得听里面三名美人气喘吁吁,却依然争吵不休的声音。   云小优扬唇一笑,这三位美人可真没有让她失望啊。   她扒在窗子上往里面望去,只见三个人早已是鬓发凌乱,地上的钗环散落了一地,已经分不清哪件是谁的。   而三名美人正在地上滚作一团,不时伸出手去挠人一把,或是打人一拳。   至于谁在打谁,怕是她们自己也不分清了吧。   云小优眸子向着窗子里面掩嘴偷笑,果然是三只打架的老母鸡!   “好笑吗?”一个很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地问。   “好笑,好笑!”云小优也低声回道,只是一双眼哪舍得离开,偏着脑袋一直努力往里面看着。   咦?回答完了云小优眸子忽然一转,刚刚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她终于小心翼翼地离开了窗子,将眸子子斜斜一瞥……   这一瞥不要紧,她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一个激灵。   “大……大师兄,你,来了?”云小优呵呵傻笑,此刻,除了装傻,她还能怎么样呢?   她的目光停在月王那也在看向窗子里的眼睛上,一下子来了主意。   “师兄!你看她们,居然敢在我这里打架!”云小优小嘴一撅,彻底地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   某爷冰山脸一黑,甩了袖子往厅口走去。   “住手!”某爷在厅口正中站住,冰锋的眸子直视着正打成一片的三位美人。   三名美人正打得起劲,哪听能注意到其他,于是,完全忽略掉某爷的话,继续打。   正趴在地上的楚美人此刻身子虽然没力气了,但她有的是脑子,她扑住王美人挥拳朝向陈美人的时机,一个耳光狠狠地甩在了王美人脸上,又勾起一只脚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勾住了陈美人脚,令她动弹不得,另一只脚狠狠地踹在了她的屁股上。   她恶狠狠地勾起嘴角,谁让那个姓陈的整天显摆自己的前凸后翘!找打!   正当她得意之际,一记封眼锤正袭上她一张俏脸,顷刻间她一只眼就变成了熊猫。   她吃痛地捂了受伤的眼,用另一只眼看去,却已经分不清究竟是谁打了她。   于是不由分说地狠命扑上正压在一起的两人,拳脚相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要为自己的眼讨回个公道。   某爷的鼻尖重重地喷出了一道冷气,他紧抿的双唇,眯起的双目,无不显示某爷的忍耐已经到达了极限。   “几个贱人!给我住手!”某爷歇斯底里地喊道,仿佛带着万千冰凌直射向打作一团的三个衣衫凌乱的泼妇。   “你才是贱人!”打红了眼的三美人未及听清是谁的声音便同时出声给骂了回去。   某爷的脸,绿了……   骂了某爷的三名美人话一出口便呆了……   她们动作一致地停止了动作,一齐机械地转眸,看向厅口……   此刻,某爷已经怒发冲冠地甩袖离去。   她们机械地收回眸子,一屁股坐到地上,然后,捧脸大哭。   云小优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三人,她们的动作,果然很协调一致啊!   佩服,佩服!   云小优暗地里对她们伸了伸大拇指,然后,转身去追某爷了。   但是,某爷的步子实在太快了,她有些追不上。   而且,追了几步之后,她又不想追了。   大师兄正在气头上,万一她这个无辜的人被连累了,被他一通臭骂可怎么是好?   云小优自然安慰了一番后决定转身回去。   她的大厅里被三位美人打得一片凌乱,她作为主人可要好好收拾收拾呢。   “翠铃,丹萤!”云小优大声地唤着两名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的丫头。   两名丫头闻声乖乖从厅外一片花丛中钻出来。   丹萤一边扯着身上的落叶,一边嘿嘿笑着:“主子,王爷走了。”   云小优小脸微微一黑:“刚刚为什么不喊我一声?”   某丫环也是一脸委屈:“刚刚奴婢看得也很起劲呀!也没有注意到王爷来,还是翠铃硬扯着奴婢,奴婢才跪下的呢。”   丹萤垂下眸子,很是不自在。谁让她太爱看热闹了呢,被主子训一顿也是应当的。虽然这热闹是她们主子一手制造的……   翠铃闻言也赶紧解释,小丫头脸上仍然是一脸后怕:“当时是奴婢先看到王爷的,奴婢吓慌了,等反应过来想叫王妃时,王爷却狠狠瞪了奴婢一眼,所以……”   “罢了罢了!不怪你们了!”云小优大方地摆了摆手,挑眉往厅里面扫了扫,带着笑意道,“咱们还是赶紧进去安慰三位美人去吧。王爷有什么好怕的!”   “是!”两名小丫环闻言惊喜地福身谢恩。   “主子,您待我们真是太好了!”如蒙大赦的丹萤立即化身成马屁精。   云小优歪着脑袋得意一笑:“那是,我待你们这么好,你们就一定不好意思害我。若是害了我,可就是丧尽天良,泯灭人性,猪狗不如,天打雷劈。”   某丫头听着这话,脸色越来越苍白,背后也跟着发凉,继而全身发抖起来。   然而这些雷人的话倒是真的被她记住了,以至于后来对她家主子忠心了一辈子。   这是后话。   翠铃看到被吓得不清的丹萤,无奈笑着上前拍了拍她的肩,扶着她一同跟着云小优走进厅中去。   厅里,三名美人正席地大哭,而且互相埋怨着。   云小优强忍住笑意,站在方才月王站过的地主,大度地安慰道:“好了!几位妹妹不要再哭了!刚刚本宫已经跟王爷求过情,王爷念你们情有可原,就不追究你们了。”   “啊?真的?”陈美人头一个破涕为笑,转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云小优。   云小优笑笑:“本宫还会骗你们不成?”   余下两名美人也终于停止了哭泣,开始寻帕子抹泪。只是这会儿,帕子也不好找了,打斗中也跟着掉到了地上,显然已经不能用了。   三人凑合着用袖子抹净了泪,这才起身给云小优谢恩。   云小优大方一笑:“三位妹妹不用谢我。你们还是回去赶紧想想选谁做正妃的问题,想好了本宫也好禀报王爷,选个良辰吉日,把册封礼给办了才好。”   三美人各自转了转眼珠,又在心里暗暗较起劲来。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本宫就不留你们用午膳了。”云小优笑笑,各自看了看她们。   战绩明显不错啊,每个人身上都挂了彩!   “是!”三美人给云小优谢了恩,便蹲下身去拾了属于自己的珠钗,告辞回去了。就算王妃留她们吃饭,她们这副样子又怎么能见人呢? 第六十九章某妃饿了   眼看着三人离去,云小优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还是激—情—四射,下一秒,咕咕直叫的肚子却让她一下子失去了斗志。   “丹萤!翠铃!”云小优一屁股坐到厅里的椅子上,趴上桌面扬声唤道。   “主子,有何吩咐?”两名小丫环正偷偷地跟在几名美人身后看她们狼狈离开的样子,听到她的叫声立马飞奔回厅里。   “你们去看看午饭好了没有?本—宫—饿—了—”她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瘫在桌上,有气无力地对她们道。   “是!奴婢这就去厨房!”两人见云小优这般模样,顿时慌了神,两人手忙脚乱地一同往厨房奔去。   待她们走了,她便趴在桌上,细细地品味着刚才的事,越想脸上的奸邪意味越深:“你们斗吧,斗吧,斗完了,大师兄就是我的了!”   这时,一道猝不及防的声音猛然从窗口处传来:“想什么那么好笑,也说给本王听听。莫不是把本王的王府变成斗鸡场,就真的那么有趣?”   云小优旧沉浸在自己的臆想世界中,答得很是爽快:“有趣啊,很有趣……呃……”她一个激灵坐正了身子,貌似方才的声音又是她的冰山师兄啊!   正想着,某座冰山就那样地慢慢移了过来,如平日里一样冰冷的眸子望向了她。   某女做贼心虚,一脸狗腿地笑道:“嘿嘿,没趣没趣,没趣……”   “府里其他的姬妾也是你放走的。”某爷冰冷无波的眸子望着她,用着极这平淡的语气问道,仿佛那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云小优像是听错了一般,他说什么?难道他已经知道事情是她做的?   云小优强自定了定神,不对不对,他怎么可能会知道呢?她的保秘工作可是安排的很好的!   “不必狡辩,本王这样说,不是问你。只是想告诉你,你做的任何事都逃不过本王的眼睛。”月王冷淡的声音平稳的传来,证明他真的没有发火。   云小优的心这才微微地平静了,思绪也跟着回来了。   她直直地望向他的眼睛,难道他的眼睛不是人的眼睛吗?为什么她做的事就逃不过去呢?   “你在想什么?”某王仿佛看出了她离奇的想法,淡然问道。   云小优撇了撇嘴,道:“既然你知道了,我就要给你一个解释嘛!你也说了嘛,我已经是你的王妃了,我就要对你负责……呃,对你的王府负责。你看你府里养了那么我多人,吃穿用度都是要花银子的嘛!”   她微微地抬了抬眸子,见某爷正在“认真”听她解释,于是更加理直气壮地道:“所以,我就想啊,把那些不想呆在府里的都放出去,不就能省下很多银子。有了那么些银子,你就可以做很多别的事嘛!”   某妃一板一眼,说得头头是道。   但是某爷的一句话却将她的道理通通打翻了,只见某爷微微抽了抽嘴角,冰凉凉地说道:“光是她们走时顺走的东西,就足够养她们一辈子了!”   云小优:“呃……”她有些心虚地垂下了眸子,虽然他说得是很有道理,但是……   “你可要考虑清楚,将她们赶走,侍寝就是你一个人的事了。”见云小优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某王的眸子淡淡瞥了她一眼,水波不兴地望着她告诫道。   某女在某爷的目光下打了一个冷颤。   脑袋瞬间空了,只剩下两个字幽灵般地飘浮着:侍寝,侍寝,侍寝……   “昨夜的会寝想是被上官熔扫了兴致,我们现在补上如何?”某无良腹黑冰山爷继续乘胜追击。   云小优终于坐不住了,火烧屁股一般地跳起来,直接以飞人的速度往厅外冲去,边跑边喊:“啊,大师兄,你等我一会哈,我去看看午膳好了没……”   某女的身影闪电一般消息在他眼里,某爷的眼里闪过一抹无奈:他的王府,何时由得人这样胡闹过?   但是好像也从没有这样热闹过……   转眸,看着方才三位美人打斗留下的布屑、落发之的东西,眼里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芒。   “呼呼……”云小优一路疯跑,眼看着就要进入厨房地盘了,终于嗖地一下止住了步子。   站定,往回望一眼,还好,大师兄没有跟过来。   “主子,您怎么来了?”丹萤与翠铃两人自她对面走来,一眼便瞧见了满头冒着热汗的主子。   “我……”云小优微微喘着气,不知该怎么说便往回望了一眼。   丹萤做心领神会状:“难道是前院的那只疯狗开了,正在追您吗?”   “啊?”云小优的因为太饿而失神的眸子瞬间张大了数倍。   翠铃听丹萤这么说,而且主子也没有说不是,便开口劝慰:“主子您不必害怕,那只疯狗上次开的时候我也被它这么追过,但是那狗好像有见弯就拐的毛病,不会追您太久的!”   “噗……”云小优瞬间笑喷了,原来月王府里的一条狗都会这么奇葩!   见她如此,两名小丫头也跟着笑了起来。   丹萤更是附和道:“那条狗虽然是疯了些,但是也挺有趣的!”   “嗯嗯!”云小优大笑着点头,“真是有趣的紧!”   把堂堂月王说成疯狗更是有趣的紧!   “对了,主子您看,这是我们给您准备的饭菜!”翠铃亮了亮手里提的食盒,足有四层。   丹萤更是献宝似的笑着:“奴婢这里还有!”   饿狼化身的云小优眼中立刻放出绿幽幽的亮光,口水差点顺着嘴角流下来。   “还等什么?快点,回去吃饭!”   云小优一声令下,两名小丫头便提着两个四层的食盒往出云馆而去。   将所有饭菜摆上,已是满满当当一桌子。   某妃饿虎扑食般扑向桌子,提箸便风卷残云般往嘴里塞食物。   两名小丫头对望一眼,低下头去忍笑,这个时候,她们可不敢扫她们主子的胃口。   正笑着,忽然门口映上一道黑影,两人的笑容瞬间僵滞了。   “王……王……王爷!”两人结结巴巴地随喊,随下跪。   吃得正欢的云不优听到她们“王、王、王”地喊了一通,随即又笑喷了,还出口揶揄道:“什么王王王,你们真以为是疯狗来了吗?”   正垂首跪在地上的两丫环眼角无声地抽了抽,都这时候了,主子怎么还没忘了疯狗啊?   “咳!”某冷面冰山爷按唇轻咳了一声,以提醒某吃货注意他的存在。   然而,吃货便是吃货。有了吃的,还能注意什么呢?   某女边吃边不屑地向两名丫头说着:“咳什么咳?疯狗要是追上来,你咳也没用,还不如直接一脚把它给踢飞!”嘴里塞满了食物,说出的话自然是含混不清。   但是,因为武功不凡,所以耳力也不凡的某爷却还是听清了她的话。   “咳咳!”某位加黑冰山脸的王爷加大了力道,咳的声音更大了。   丹萤与翠铃两人跪在某吃货王妃的身后,两颗小心脏早就提到了嗓子眼,两人无奈之下只好猛扯她的衣摆。   某位埋头苦吃的王妃却是不耐烦地扭了扭小腰,继续吃。   “王妃,王妃,王爷来了!”丹萤压低了嗓子出声提醒着,没办法了,她们家主子摆明了雷打不动地可劲猛吃吃,天塌了也不会在乎的。   “你说什么?”某妃终于放慢了进食的速度,转头看向身后跪着的两个小丫头。   “咦?谁让你们跪下的?”某妃恢复正常状态的脑子终于问出了一个常人都会注意到的问题。   未待两人回答,站于门口的黑脸冰山爷却开了口:“是本王!”   某妃明显一怔,转过身子看向声源,有那么一瞬的错愕:“大……大师兄?”   某爷抬了抬眸子:“月王府的饭菜很好吃?”很明显,这话很有鄙夷某吃货的嫌疑。   然而一见食物便被蒙了心的某女哪会注意这些,听到食物二字立即眉开眼笑:“对啊对啊!这些饭菜真的是很好吃!而且还给我准备了这么多!”   某爷唇角明显一抽。   翻了翻眼皮,瞥了某女一眼,径直在云小优一侧坐下:“既然这么好吃,本王也尝尝。”   某女也翻翻眼皮,看了看桌上已经被她糟蹋了一半的菜,脸色明显变得不好看。   某爷见她脸色有变,好心地安慰一句:“本王不嫌弃你吃剩下的。”说话时,没有抬头,不用看也能想得到,听此话的女子一定会感动。   翠铃丹萤很机灵地从地上爬起来,给月王盛饭,递箸。   某王不动声色地端起饭碗,自顾自吃起来。   然而……某女看着桌上的饭菜一点点减少,已经快要哭了:就剩一半饭菜了,他再帮忙吃,她一定会吃不饱的……   某爷抬眸看一眼,只见某女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暗自爽利,早知道她会感动,却不想居然会感动成这样。   然后,垂首继续吃饭。   某女的脸更难看,提起筷子,一点一点,小心翼翼地吃着越来越少的饭菜。   就在这时,一名俏生生的小丫环忽然就提着一篮的饭菜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云小优有种想要感动涕零的感觉,这是谁啊?雪中送炭!   俏生生的小丫环往房里走了几步,便跪下身去给两人行礼:“奴婢沉香苑侍婢巧儿奉贺美人之命给王爷王妃添几样小菜。贺美人说,她今儿身体好了些,就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请王爷王妃不要嫌弃才好!”   “嗯。放下吧。”某爷冷声吩咐。   “是!”巧儿谢恩,然后便将食篮子放下,从里面端出几样色香味皆佳的小菜来。   丹萤翠铃赶紧收拾出地方,将几样菜放到了云小优与月王面前。   “奴婢告退!”放下菜,巧儿便机灵地离开了。   月王不做一词,又开始自顾自地吃饭。   云小优看着那几样精细到无可挑剔的小菜,却是下不了筷子了。   她这菜,送得可真是时候,她怎么那么快就知道大师兄会在她这里吃饭呢? 第七十章奇遇   云小优看着那几样精细到无可挑剔的小菜,却是下不了筷子了。   她这菜,送得可真是时候,她怎么那么快就知道大师兄会在她这里吃饭呢?   还有这病刚好,就能做这么精致的菜肴,也不怕累着自己。   云小优轻轻瞥了埋头吃饭的某王一眼,低声道:“大师兄,我能见见那位贺美人吗?”   某王未抬眸:“为什么?”   “因为……”云小优有一瞬的语结,“因为我还没有见过她……”   她又轻轻瞥他一眼,这个理由,不算牵强吧。   “等她的病彻底好了,你再见她吧。”某王抬头,望着她冷声道。   云小优无语地撇唇,谁知道她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病过。   不满地扒拉着盘子里的菜,谁说月王府的饭菜好吃?   跟猪食没什么两样!   一顿饭终于在沉闷的气氛里吃完。   月王走后,云小优趴在池边的围栏上发呆。身后丹萤翠铃无语地望着主子这前后天壤之别的变化。   话说,主子心情好的时候那可就是一艳阳高照,主子心情一不好,整个天下都得跟着痛哭流涕才好。   “主子,既然您心情不好,不如咱们出去转转吧!”翠铃小心翼翼地开口,据她的经验来看,主子除了在府里惹是生非,便是出府去乱逛时心情最好了。   “对呀,对呀!咱们倒是可以看看,您上次看中的那把匕首做好了没有?”丹萤忽然想起上次出门的情形。   郁闷中的云小优终于将两人的话听进了耳中,瞬间就如打了鸡血一般情绪满格。   脸上阴云一扫而光,转过身拍拍两人的肩膀,夸将道:“还是你们最体贴了!走,咱们现在就去换衣服!”   两人无语地看着她这瞬间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一起跟着笑笑,谁叫她们早已经习惯了呢?   不久后,三人全体男装地出现在月王府外。   云小优一身月白锦袍,头发仅用一条同色缎带绑起一半,余下一半飘飘洒洒披在肩头,倒真有些浊世翩翩佳公子的味道。   而丹萤翠铃两人则是同样的青灰色布衣,头头挽起,通体的小厮装扮。   三人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往最热闹的市集方向。因为那里是整个京都最繁华的地段,上至王孙贵族,下到普通的京都百姓,都能在那里寻到自己适合的东西。   “主子,您看,再转过前面那条胡同,就能到市集了。”丹萤献宝似地说道。   云小优侧头看了看前面,果然已经隐约可以听到集市上的叫卖声。   “你既然知道这条近路,上两次为什么没有说?”云小优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撇嘴问向丹萤。   丹萤裂嘴一笑:“前两次当然是担心主子身份尊贵,走不惯这样的小路啊!”   此话立即遭来云小优白眼,她原来份就尊贵,现在就不尊贵了?典型的口是心非。   正翻着白眼的云小优侧耳一听,这里除了市集里的打斗声之外,怎么好像还有刀剑相击的声响,难道?   一想到这种可能,云小优公子马上就来了兴致,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通向胡同的拐角,扶着墙,探着头往前方的小胡同里看去。   果然,有人在打架!   云小优眼里冒出老虎看到小白兔的亮光,而且,那一群蒙面黑衣人好像正在与一名身穿紫衣的男子对恃。   不对,是那一群黑衣人正在欺负一个人!   云小优女侠的正义感让她不得不这样想,因为这样,她就可以义无返故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   最主要的是,她已经好久没有痛痛快快地打过一架了。   嘿嘿,云小优心里一阵狂笑,没想到这一出月王府就能赶上这样奇遇,赚翻了!   “主子……”丹萤跟了上来,走到她的身后,刚开了口,云小优便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云小优一把将丹萤拉到一边,对她和翠铃两人低声说道:“我过去帮个忙,马上就回来,你们乖乖呆在这里,千万不要走近。明白了吗?”   丹萤和翠铃同时疑惑地望向她,丹萤出声说道:“主子您要去帮什么忙?我们也一起去帮忙吧!”   “对啊,主子,您的事就是奴婢们的事。哪有您去受累,咱们却在一边歇着的道理?”翠铃也补充道。   云小优又侧耳听了听里面的声音,貌似那个紫衣人已经支撑不住了。   她不由黑了小脸,严肃道:“这是命令!”   话声落,她弯腰从地上拾了一根树枝,疾步走过了拐角。   云小优板起一张小脸,大喝一声:“大胆小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干些以多欺少的勾当!今日本大侠在此,决不放过你们!”   “哇!主子好威武!”丹萤听着云小优这话,不禁握了翠铃的手,向着拐角的方向投去了崇拜的目光。   几名黑衣人显然也被这一通义正言辞的大话给唬了一跳,集体停住了手上的动作往她的方向看去。但是,他们不看不知道,看了一个眼之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于是集体揉了揉眼睛,再看了几眼,这几眼下去,几名黑衣人集体笑翻了。   “哈哈!哪里来的小个子,敢在这里充大爷!”一名黑衣人捂着肚子嘲笑着。   “就是!就凭你那根破树枝,也想对付爷手里的宝剑,笑死人了!”另一黑衣人笑弯了笑,用没有拿剑的手指着她笑道。   其余几人皆是附和地大笑着。   而被打的紫衣人人却是痛得微眯着眼,昏昏沉沉地往墙上靠去。   云小优女侠的脸黑了,她生来最恨别人叫她小个子!   “哼!今天就让你们尝尝本大侠的厉害!”说着,黑了脸的云女侠大义凛然地举起了手里的树枝,向着几名黑衣人冲去。   挑头的黑衣人脸上带着挑衅的笑,冲她大叫道:“来呀!爷等着看你的树枝能不能砍得过爷的宝剑!”   拿眼斜睨着云小优,又对其他几名同伴道:“你们去对付那人,别让他跑了。我就陪这小个玩玩!”话间,满是不屑一顾的语气。   云小优眸间闪出火光,快速冲到了他的三步之内,她挥舞起树枝,冲着黑衣人的下身便是胡乱的一番乱舞。   “嘿嘿,小个子,你的树枝,好厉害!哈哈哈哈……”赤果果的嘲笑啊   云小优小脸再度一黑,心里却算计着,这招先示弱果然是有些用处的。   眸中暗光一闪,便趁对方得意大笑之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树枝直接挥向他的脖间。脖子那里虽然有蒙脸的黑布盖着,但却是身体最薄弱的部位了。   果不其然,这一戳之下,黑衣人的脖子果然就有剧痛生出。云小优心底暗笑,这下一定出血了。   “啊!好你个小个子,竟敢偷袭!”黑衣人苦起脸捂住受伤的脖子,眼光恶狠狠地瞪向了她。   云小优在他的这一瞪之下身子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哈哈……”刚刚还一狠厉怒色的黑衣人忽然就乐了,敢情这小子刚刚刺破他的喉咙不过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就这胆色,能成什么气候?   “你笑什么笑?”被激怒的云小优怒吼一声,又挥起树枝刺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完全不把某人的进攻当成一回事,贼笑着叽讽着:“爷当然是笑你的树枝当真是很厉害了!”   话未完,他的宝剑便将云小优的树枝拦腰斩成了两截。   云小优目瞪口呆地看着手里的半截树枝,不可思议地望向一几乎笑抽了的黑衣人。   “啊!我跟你拼了!”云小优眸底带上一抹得逞的笑意,以最快的速度提起内力,脚尖点地,眨眼间便飞身而上,冲着黑衣人的脑袋就是一阵猛踢。   黑衣人顷刻之间就被踢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云小优踩上他的肩膀,在他的头顶,又是一通爆栗。   黑衣人粗壮高大的身体摇晃几下后终于不负所望地倒地不起。   “啊!老大!”另一边,与紫衣人打成一团的几名黑衣人完全没有意料地看着倒地不起的老大,全都傻了眼。   “宰了这个小子,给老大报仇!”一名黑衣人叫嚣着便朝云小优挥剑袭来,云小优稳稳地立于地面,摆好了架势,等待出击。   “弟兄们一起上!就不信治不了这小个子!老八你看住那一个,别让他跑了就成!”一名头脑灵活的黑衣人边向云小优挥剑,边头头是道地安排着。   “好!”被称作老八的黑衣人听从了命令,完完全全地将紫衣男子缠住,不让他有半点逃跑的机会。   而云小优飞起旋风脚,瞬间来个遍地开花,将几名黑衣人身上通通来了一脚,她自己也趁机逃出几名黑衣人围成的包围圈。   她双目一扫,正扫到一名推着独轮车的小贩,小贩一看这边杀人的阵势,立即吓得屁滚尿流地丢下车子逃命去了。   而他车上的东西却让云小优眼前一亮:居然是鸡蛋!   她飞身便往那些鸡蛋而去,在半空中捞起几个鸡蛋便朝黑衣人们袭去。   黑衣人们先是全不在意把云小优朝他们丢鸡蛋当作她是黔驴技穷之计,甚至站在原地笑她。   在她把一个捏碎了鸡蛋整个都糊上一名黑衣人的眼睛时,他们才惊觉这臭鸡蛋原来也是可以这般可怕的!   因为蛋清进到眼睛里面,可就完全看不清东西了!   “哼!大爷们跟你拼了!”没有中招的黑衣人集体向她叫嚣,说着便齐刷刷举剑向她扑来…… 第七十一章狼口脱险   “哼!大爷们跟你拼了!”没有中招的黑衣人集体向她叫嚣,说着便齐刷刷举剑向她扑来……   “快快!”眼看着几名身强力壮的黑衣人集体围攻云小优,一直伏在拐角观战的丹萤终于咬了咬牙,冲翠铃勾了勾手。   “快来帮忙!”丹萤像火箭一样冲到云小优身边,两手抡起鸡蛋便朝还没有冲上来的黑衣人砸去。   云小优惊喜地望了她一眼,只见小丫头两手并用,扔出的鸡蛋就像下冰雹一样源源不断、劈头盖脸落在那些人脸上、身上,以至于几人只顾抱头,都无法再前进一步。   “你这扔功夫哪里学的?好厉害!”云小优手上动作不停,嘴边带着笑意向丹萤问道。   丹萤扔得不亦乐乎,扬扬自得地说道:“奴婢从小就是丢沙包的高手,这会儿还生疏了呢!”   云小优深深扬起唇角,心里想着下一步应该怎样对付这些人。   趁空往紫衣人那里望了望,只见紫衣人的头发全部散了下来,把脸都遮严了。原本华美的衣衫此刻满是剑痕,零星还染了血迹,一身的狼狈。这会儿以剑支着身子正与那名黑衣人对峙着。看样子,两人都知道打不过对方,这会儿都等着她们这边打完,也好决一胜负呢!   许久之后,翠铃才怯怯地走了过来,学着丹萤的样子扔鸡蛋。   被鸡蛋砸得睁不眼的几名黑衣人愤怒了:“弟兄们,咱们这几个大老爷们今天可不被几个臭鸡蛋打败,你们说是不是?”典型的激将法啊!   但是,传说中的激将法也不是时刻都能奏效滴!   一名身材矮小些的黑衣人就边挡鸡蛋,边苦着脸道:“三哥您说的是,可是咱们几个大活人,也不能白白被鸡蛋砸瞎不是?”   主仆三人砸得正欢时,却眼见着车里的鸡蛋却已经见了底。云小优空出一只手摸向怀里,但是,怀里哪还有她常带的迷药?   云小优脸色一沉,这可如何是好?   “你们两个快往市集跑!”她侧头轻声对翠铃和丹萤道。只有她们不在身边,她才能全力对付这些人。   两名小丫头会意地看了看车里的鸡蛋,就牵起手,快速地往市集方向跑去。人多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   她们两个一走,砸出的鸡蛋明显就减少了。   几名黑衣人在鸡蛋的空隙之间,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快速往外跑的丹萤和翠铃。   “快,先抓住那两个!”一名黑衣人边喊着,已经往两人跑的方向追去。   几步之后,两人就被那名黑衣人一手一个地拎了过来。   云小优余光瞥见了,却仍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   “主子……”丹萤满脸地恐惧和歉意,要不是她们不听话,非要过来帮忙,她们也不会被抓了。   黑衣人朝她大喊一声:“怎么?还不停手?就这么想让你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小厮去见阎王!”   他话音未落,他的两名同伴已经将剑分别架在了两人的脖子上。   云小优的动作完全停止了。   “主子……”翠铃和丹萤的眼泪都流满了脸,死心的恐惧离她们越来越近。从出生至今,她们何时遇到过这般的危险?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云小优这次真的傻眼了,她是来救人的,怎么现在反倒又有两个人陷入危险?   一种恐惧,一种内疚深深地映进了心里。翠铃和丹萤都是她害的……   捉住两名小丫头的黑衣人狂妄地出声大笑:“怎么小子,还不乖乖投降吗?”他转头,望了望两人脖间的剑,笑意更深,“你就不怕,爷就这么轻轻一划,你这两个小厮这白嫩嫩的脖子就跟头分家了吗?”   “啊……”翠铃丹萤两人听到这话,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了,深深的恐惧感将她们彻头彻尾地淹没了。   “你们想怎么样?”云小优站在空空如也的独轮车旁,沉着一张脸冷冷问道。   黑衣人邪肆一笑:“我们想怎么样?爷还想你想怎么样?你究竟是什么人,竟敢来管大爷们的事!”   云小优仍旧冷声道:“我只是看不惯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   黑衣人裂嘴一笑:“原来只是个不自量力,又多管闲事的小白脸!弟兄们,还不把他给绑了!”   “好!”其余黑衣人自是乐意为之。其中一名黑衣人拿出强子,径自朝她走去。   云小优也只能直挺挺站着,任其做为。   “咦?这小子还有耳洞呢!”站在她身后想要绑她的黑衣人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不无惊奇地冲着另外几人喊道。   云小优心里一紧……   “哦?有耳洞?”原本捉了丹萤翠铃的大个黑衣人快步走到她面前,拿一双色—溜溜的小组眼仔细地打量着她。   越看笑得越发笑得阴暗。   云小优的心又沉了沉,一种不祥的预感朝她袭来。   “哈哈哈……”一通大笑后,大个挥手打了他的同伴一把,教训道,“笨蛋!是个女的,当然有耳洞了!”   “啊?女的!”站在她身后的黑衣人惊喜地大叫。   他忽拉一下转到云小优面前,张大眼仔细地看着她,越看口水越多。   “三哥,咱们可是很久不沾荤腥了,不如……”说着,口水已经流了一地。   “哈哈,那当然,不过,要来也是三哥我先来!”大个边搓着手,边将一只粗大的狼爪挥了云小优的胸前……   “主子!”丹萤拼命地大喊,“来人哪,救命……”正喊着,那把剑却又靠近了她一分,她不敢再叫了。   “大色狼,你滚开!不然,我大师兄不会放过你们的!”云小优歇斯底里叫嚣着,拼命扭动身体以躲开那只恶心的狼爪。   然而,那只狼爪已然近在咫尺……   “砰砰砰!”只听几声闷响之后,那只狼爪已经随着色狼倒在地上。   大个黑衣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吃痛地大叫着。   “啊!二师兄!”云小优惊喜地大叫,甚至已经有泪流出来。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她居然发现,她要救的那个人,居然就是她的二师兄——韩夜!   韩夜脸色苍白地勉强一笑:“傻瓜,救我的居然是你!”   听到他说话,云小优的泪已经流出了眼眶。又是后怕,又是惊喜。她们有救了,她们有救了!   韩夜吃力地勾起唇角,安慰她道:“优儿你放心,有二师兄在,定不会让他们伤到你!”他的话说得虽然坚定,但是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却已经出卖了他。   黑衣人们将受伤的大个扶起,看他的样子不禁嘲笑道:“你们俩果真是一路货色,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要当英雄!呸!”一滩口水喷到韩夜脸上,他的眉心皱了皱,一股怒意油然而生。   他挥起长剑,便朝黑衣人们袭去。   “住手!你们两个难道当真不管这两个小厮……”拿剑逼着丹萤的黑衣人开口,说到一半却忽然改口,“怕是也是俩如花似玉的姑娘吧。你们就不管这两个小妞的死活和清白了?”   “优儿!”韩夜询问的眸子转向云小优,“她们……”留,还是不留?   “你们这些混蛋!”云小优愤愤地大喝,“你们想做什么都朝我来!我跟你们走,把她们给我放了!”   “哟!”受伤的大个嘴依然很贱,脸上鼻青脸肿的伤不顾,仍然说着风凉话,“你这小妞脾气还不小!若是你能把爷伺候好了,爷心情一好,或许能放了你这两个小丫头也说不定!”   “住口!”脸色愈加苍白的韩夜冷冷开口,眼中带着噬血的杀意,双手紧握剑柄,便想将剑挥出。   “二师兄!不要!”云小优焦急痛心地大叫,她不想看丹萤和翠铃死。   “优儿……”韩夜无奈地唤她,若是此刻心慈手软,下一秒,死的就是他们所有人!   见如此情态,大个上去就将他的剑夺下。虽是心有不甘,但他别无选择了。   “你们杀了我吧!”云小优悲壮地闭眼,一张小脸已经苍白得近乎透明。她要死了,她要死了吗?   “好!既然你这么想死,爷就成全你!”大个阴阴一笑,大手又朝云不优脖间伸去,“既然都想死了,死前何不让爷好好享受一下?”   “闭上你的狗嘴!”大个正欲动手,却是眼前一花,一袭白衣从天而降。   白衣人轻功卓越,动作迅捷,虽然手中没有任何兵器,却依然数招之内就将所有黑衣人尽数放倒。   见此情形的云小优赶紧走到韩夜面前扶住他,他看起来是那么虚弱,好像马上就会晕倒的样子。   黑衣人们倒地在上痛苦地呻—吟着,受伤轻些的还是不甘心地从地上爬起来,拼死做最后一搏。   白衣人眼皮未翻地从地上踢起一柄长剑,飞身而起,在半空之中爆出一系列闪亮的剑花,漫天剑雨之后,所有黑衣人都扑倒在地,而他们的脖间都已经划上一道血口——见血封喉!   “啊!……”翠铃丹萤惊惧地大叫,翠铃的身子更是不安地贴在了丹萤身上。   白衣人收剑,背朝韩夜、云小优二人,白得耀眼的身影显得如此挺拔而颀长。他长剑直插地面,剑刃上的嫣红的血随着剑身缓缓流入泥土。   云小优惊魂未定的心在看到这一切后终于稳了下来,她苍白的近乎透明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一抹笑意:“大侠!谢谢你!”   白衣人丢掉长剑急切转头,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云小优的双肩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后,便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韩夜惊诧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什么时候…… 第七十二章你变黑了   白衣人丢掉长剑急切转头,上前一步直接握住云小优的双肩从头到脚打量他一番后,便将她牢牢禁锢在怀里。   韩夜惊诧地看着这一切,他们什么时候……   而被某人紧紧锁在怀里的云小优更是呆愣了半晌。   这个救她于水火之中的大侠,这个武功好到一塌糊涂的人,这个紧张她紧张到不行的人,是上官熔?“上官熔?!”半晌之后的某女终于反应过来,大力将自己从某人怀里挣脱出来,双手抱住某人的脸。   “嗯?”某人以为云小优在叫他,便放松了力道。任由某个先被吓傻,又被惊呆的女子在他肤白细腻的脸上胡作非为。   云小优歪着脑袋看了他半晌。最后,眼里还是闪出不敢置信的光。接着,她双手重重地某人的脸上拍了又拍,拍了又拍,还是揉着眼睛不敢相信。   某人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的笑意,非但没有阻止她,反而更显出格外的纵容。   韩烨无奈地看着某女傻里傻气的举动,心里别是一番滋味。   而她的动作落入两名小丫头的眼中,却完全变了性质。丹萤和翠铃完全不敢相信地盯着云小优那惊世骇俗的动作,眼中全是不敢相信的震惊,还有一些看不入眼的鄙夷。   主子她可是有夫这妇啊,怎么能对着别的男人的脸又看又拍又摸呢?   这这这……成何体统?!   云小优在抱着某人的脸又拍又摸了半晌后,终于像触电似地松开了。   某女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脸上闪过一抹可疑的红云。   她……在做什么呀?   上官熔唇角高高扬起:“看够了吗?”   “嗯嗯,够了够了!”云小优垂着眸子,回答得很流畅。   他的眼中也瞬时盛满了笑意:“确定我是谁了吗?”   “上——官熔?”某女抬眸,眼底仍有些不敢置信。   上官熔额头微微有冷汗流过,悄悄抹了抹汗,然后望着她的眼睛,眸光灼灼地郑重道:“云小优,你看清楚,我,就是上官熔!”   某女眼光闪闪,像是发现了一块隐形的宝:“你真的是上官熔啊!”   上官熔微笑点头:“难道是我有什么变化,你认不出来了?”   某女稍稍点头,若有所思:“对啊,你真的有变化!不过,变化是什么呢?”   成功诱某女入局,上官熔心中很是惬意,他要的,就是让某女彻底忘掉他先前的形象,认识到他真正的面目。   “变化是什么呢?”某女右手抵着下颌,从头到脚地打量着他,貌似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忽然某女双眼一亮,惊喜道:“我知道你的变化在哪里了!”   上官熔眼中笑意加深:“是什么?”期待之色溢于言表。   云小优伸出右手食指指着他,一脸认真地说道:“你变黑了很多呀!”他以前可是完完全全一个小白脸的,可是现在……   啧啧,果然黑了好多啊!   某王有瞬间倒地的错觉,这就是他想让她找到的答案吗?   当然,他是没有真的倒下的。   倒是另外有人随着云小优的一句话落下,华丽丽地倒地不起了。   “啊!二师兄!”云小优听到某人落地的声音,惊慌地大叫。这会子,光顾着上官熔,都忘了二师兄受重伤的事了。   “送他去看大夫!”上官熔冷静机敏地说了句,然后一把将韩夜拉到肩头,把他背了起来。   云小优看了看正不知所措的丹萤和翠铃便对她们道:“你们俩先回府吧!跟着我免得再出危险!”说完便领着上官熔往市集方向走去。   丹萤翠铃两人傻眼地看着远去的云小优,茫然地对望一眼:主子这就跟着奸—夫走了?回去该怎么跟王爷交待?   “我明明记得这附近有间医馆的!”云小优迟疑地看着市集上林立的店铺,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力了。   上官熔浅笑:“就在前面了!”说着便示意云小优往前去。果不其然,未走多久,真的就出现了一家医馆。   云小优小跑着进去,急急地呼救:“大夫,大夫!快救救我二师兄,他快不行了!”说完才意识到她的话好像是在诅咒韩夜一夜,又改了口,“我二师兄受了重伤!”   一名须发花白的驼背老郎中从里间出来,他微微仰起脸,不疾不徐地道:“病人呢?快把病人放下。”   上官熔将背上的韩夜放到里间的一张床上,任由老郎中给他检查伤势。   半晌之后,老郎中无奈地摇了摇头:“你们带他走吧!不行啦!五脏皆损,又中剧毒,你们……准备丧事吧!”   “什么?!”云小优瞪大的双目死死地望着老人摇首而去的背影,眼中已有泪意。   她痛心疾首地摇头:“二师兄怎么会死,他怎么会死!骗人,骗人!”   上官熔疼惜的目光定在她那张泪意隐隐的脸上,少顷,他走到韩夜床边,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般将他背起,对云小优道:“跟我来,他不会死!”   “真的?!”云小优眼底一丝惊喜划过,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上官熔的脸,确定他没有说谎。   上官熔郑重地点头。   云小优终于稍稍放下了顾虑,跟着上官熔脚步匆匆地往外走去。   上官熔一路带着他左拐右拐地拐进了一间僻静的小四合院。院墙低矮破旧,木门黑漆剥落,完全是破败不堪的样子。   “这是什么地方?”云小优不禁疑惑,这样的地方会有大夫吗?而且是能够救活二师兄的大夫。   上官熔走到门口,轻轻吹了几句口哨。   云小优细听,那口哨确是口哨没错,只是那音调透着几分怪异,难道是,暗号?   这个发现让云小优惊叹不已,难不成这个上官熔还认识什么世外高人不成?她暗暗地瞥了他一眼,想不到,这个上官熔身上还有这么多的谜。   先是莫名其妙地有了一身高超的武功,现在又认识什么世外高人,这个被她打了那么多次的败家王爷,居然还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口哨声歇下,破旧的木门便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老头看了看三人,轻轻点了点头,道:“快请进吧。”   云小优仔细打量了那老头一下,虽然衣衫破旧,胡子拉碴,身子又黑又瘦,但他脚步稳健,神情清悦,倒真是个有两把刷子的老头呢。   老头将门紧闭,便加快脚步追上上官熔,在他之前把正屋的房门打开了。   屋子里除了一张破烂的缺了一条腿的木桌外,其他便是空无一物了。   老头走到木桌下面,拿脚尖轻轻点了几下铺地的青砖。   片刻之后,便听一声轻响,屋中的北墙上便豁然洞开了一扇门。   “走!”上官熔不顾云小优新奇不已的激动,轻轻提醒她道。   云小优快活应了一声,便跟着上官熔进了那扇门。   三人进去后,那扇门及时地关闭了,瘦弱的老头并没有跟进去。   云小优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这间大得惊人的秘室,虽是秘室,里面通风却很好,闻不到半点异样的味道。   室中四角都点着高高的红烛,透着隐秘的诱惑。   “主子!”秘室中只有一人,确切地说只有一名蒙着面纱的女子。虽看不清面貌,听声音仿佛是个妙龄少女。   上官熔走在前面,将韩夜放在地上,对女子道:“救活他!”   女子也不多做言语,恭谨地沉声道:“是!”   云小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上官熔身边,细细看着女子给韩夜查伤,把脉。   查验完毕后,女子便从怀中掏出一枚精巧的白玉瓷瓶,倒出一枚朱红的滚圆丸药。   “啊!凝息丸!”云小优控制不住地大叫,面上的震惊和不敢置信难以言喻。   女子惊讶转眸,眼中掠过一抹疑惑,但看了云小优一眼,便转回头专心给韩夜治伤,未曾言语。   云小优黑玉般的眸子飞快地转动着,这个女子为何会有这种丸药?这不是蝶谷特有的吗?   难道她是师父的什么人?   在她思绪百转千回的同时,上官熔也在用探究的眼光打量着身边的小女子。   别有深意的目光久久未曾离去。   蒙面女子将丸药给韩夜服下后,又取了干净的白布一一给他包扎受了剑伤的伤口。   云小优红着脸转过头,她可没有那个女大夫那般大胆,将二师兄的衣服尽数扯开连眼都不眨一下。   上官熔微微笑着,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真的已是月王的王妃了吗?   女子包扎完毕,向上官熔道:“主子,此人中的乃是赵国罕见的毒药,怕是只在齐国才普遍些。”   上官熔略一抬眸:“你的意思是……”   女子点头:“主子猜测定不会错。他中毒颇深,虽然已服了保命的神药,但是解毒还要属下配出解药才可。”   上官熔眸子一闪:“还来得及吗?”   女子点头:“没问题。”   上官熔微微含笑看着云小优:“这下放心了吗?”   云小优笑得一脸灿烂,转眸看着蒙面的女子:“把二师兄交给你,我很放心!”   蒙面女子唇角一抽,她这话听起来还真有些歧义。 第七十三章王妃失踪   丹萤和翠铃惴惴地伏地跪着,头皮紧贴着地面,眼皮连抬也不敢抬一下。   翠铃的背上早已冷汗涔涔,衣衫都湿了大片,紧紧贴在背上。   不远处的圆桌旁,月王双手扶膝而坐,神情冷凝地直视着门口,岿然不动的身体和冷峻如铸的表情俨然已成一座寒意缭绕的绝美冰雕。外面已是暮色四合,他那位王妃居然都还没有回府。   是谁口口声声叫他大师兄,是谁毅然舍了父母故园只身合亲,只为他!   而如今……   他冷厉如刀剑的眸子直剜向瑟缩不已的翠铃和丹萤,棱角分明的唇角微微翕动:“你们给本王老实说,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语调虽然极是平缓,但足以将人冰冻三层的冷意却让两名小丫头身子再度抖成一团。   翠铃依旧头顶碰着地面,故作镇定的声音还是微微颤抖,唇角瑟缩着,吐字不清:“奴婢……真……不知道……啊……”   一句话勉强说完,一连串捣蒜似地磕头。   “是啊,请王爷饶命啊!”丹萤也跟着一起连连磕头。   被冰寒之气附身的月王看也不看二人,挺直的鼻尖轻轻哼出一丝冷气,薄唇又一次吐出森寒的字眼:“她若不回来,你们都得死!”   两名小丫头又一次瑟缩成一团,丹萤心里痛悔不已,早知如此,她就是死也要跟主子在一起的呀!   月王冰冷的目光又一次扫过她们,又向外看了看天色,唇唇微动,吐字如冰:“你们起来,带本王去出事的地方,一定要把王妃找到回来!”   “是是!”两人忙不迭地磕头。   月王神色沉凝地举步往外走去,丹萤翠铃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垂首跟在他身后。   召集了几名近身侍卫,月王便带着两名被吓得三魂失了七魂的小丫环准备出府了。   两辆装潢华贵的双驾马车在王府前门处等候着,月王瞥了一眼,便抬脚跨过门槛。   丹萤和翠铃则是看着他走远了几步后,才跟着垂首跨过那道很少会跨过去的门槛,只因她们这些丫环,平日里是只许走偏门和后门的。   正当她们带着虔敬的心情一脚跨过那道门槛之时,身后一道急切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了。   丹萤回头往身后一看,心下便知,这下,王爷是走不了了。   那名跑得着急忙慌的小丫环越过她们俩,直接跨出门槛去,直奔月王身后。   “王爷!”小丫头俯首给月王行礼。   月王冷然转眸,看到她,眸光一闪,薄唇微动:“巧儿?跑得这样急,何事?”   巧儿顾不得擦去额上正往下滴的汗,直接道:“回王爷,我们家贺美人,病发了!这会儿,太医们正束手无策呢?”   月王眸光陡然一冷,直望着她道:“何为束手无策?”   巧儿吞了吞口水,神情焦急万分:“美人她,这会儿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连一口药都咽不下去呢!”   月王眉心一紧,看了看已准备好的马车,转眸便道:“不去了,爱死便死,爱活便活!所有人该去哪去哪!”   显然,这里的死活,针对的便是云小优。   撂下一名冷冰冰的话,便举步往沉香阁飞奔而去。   巧儿眼角扫了正不知所措的丹萤和翠铃一眼,灵巧的眸子里快速闪过一抹得胜后的笑意,接着,便转而去追月王了。   丹萤和翠铃对望一眼,又同时看向月王和巧儿离开的方向,心里虽松了又口气,却又开始为她们那不知所踪的主子担忧起来。   月王脚步匆匆地赶到沉香苑,无心去看苑中遍植的奇花异草,更无意留心各式的亭台水榭,直奔主屋而去。   “尘儿!”转过一架沉香木薄绢屏风,气息奄奄的美人立即就入了他的眼。   只见她香肤如脂,琼鼻砌玉,却因此刻的病痛而失去了血色,勉力强睁的眸子也将万千芳华掩去。   轻软的薄被盖至肩边,微露若隐若现的精巧锁骨,腻如羊脂的肌肤上点点冷汗打湿了衣衫。   月王冷冷一瞥分立两边的三位太医,低喝了一声:“废物!”   三名太医连连垂首,同样的唯唯诺诺,显然早已是心惊胆战:“是是!”   “药呢?”他冷厉的眸子扫了一圈。   一名小丫环颤巍巍地递上一只装满了浓黑药汁的细骨瓷碗,里面放着一只银匙,被他一把夺下。   他提起银匙,盛了一勺药汁,细心地吹凉,才小心地送到她的唇边,但是床上的美人一张樱唇却只是微微吐着气,喂进去了一个点的药汁又被她尽数吐了出来。   他痛心疾首地蹙了眉心,冰冷的声音带着少见的耐心:“尘儿,听话,把药喝下去!”   他把匙中剩下的药又喂给她,谁料情况还是一样,药汁都被一点不剩地吐了出来。   “尘儿!”他微凉的声音痛苦地低唤,伸手将药碗放到床头矮桌上,长臂将她揽进了怀里。   “本王叫你喝,你就一定要喝下去!”他拥着她,凝眸低语。   将她放回枕上,他端起药碗,喝了大大一口,捏起她的鼻子,探头将药送进她的嘴里。   终于气喘吁—吁赶到的巧儿第一眼便看到了如此劲爆的场面,不无惊讶地张大眸子掩起嘴。   至于屋中留下的婢女太医,更是识趣地别了脸去,不敢再看。   他的唇紧紧贴着她的,浓黑的药汁一滴滴进入她的口中,他的唇离开,果然看到她已将药汁尽数咽了下去。   他满意地眸光一亮,又端起碗重复了刚才的动作。   巧儿眼中惊喜的光芒越来越明显,小姐啊小姐,你的牺牲果然是值得的! 第七十四章沉香美人   一碗汤药终于被全数喂下,他冰冽的长眸中闪过一丝慰藉,搁了药碗,他就静坐床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太医们也稍稍松了口气,这才意识倒每个人的额头上都是或多或少的冷汗。   年纪最长的太医悄悄抹去了汗,咧开大嘴勉强一笑:“王爷,贺美人已将药尽数不下,片刻之后便会恢复体力。这,卑职们……”   冰冷凉薄的嗓音不耐烦地响起:“你们可以滚了!”   太医们一愣,随即其中一位裂嘴笑起:“是!卑职们这就滚,这就滚!”   另外两名太医也跟着向他垂首,然后逃也似地滚出去了。   他千年冰潭般的眸子久久凝视着眼前的女子那一张足以倾了天下的容颜,看着她渐渐恢复血色,紧皱的眉心却带着化不开的郁结。   这段时日以来她发病越来越频繁,而她发病的原因他也是清楚的。   只是……   正思绪间,女子粉润的唇瓣轻动,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虽是极低,却令他紧锁的眉心舒展开展了。   “尘儿!”他冰寒的声音多了几分柔和,轻轻地唤道。   女子卷翘的羽睫轻颤几下,终于睁开了一双似水明眸。   女子睁眼便将一尊冷傲尊贵的身影映入双瞳,她微勾唇角嫣然一笑,出声如同出谷黄莺:“王爷……”   简单两个字却带着万分的惊喜和淡淡的受宠若惊。   月王却是神色一凛,微微垂下头去:“醒了,便好好休息吧。”   言下之意,便是又要留下她自己。   女子方才还惊喜万分的容颜片刻间已是一片惨淡,她娇唇轻启,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您不能留下来,陪香尘一会儿吗?”   他依然神似坚冰:“你需要好好休息。”   女子却是勾唇牵强一笑:“香尘的身子自己知道,这段日子,病发得越来越频,我知道,我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那柔弱处暗藏的忧伤,那心痛里故作的坚强,让这个心硬如冰的男子也有几分动容。   他抬眸,两行晶莹的珠泪映入他冰封的眼中。   他下意识地出手,用粗大的手掌万分小心地给她拭去。   贺香尘顺势抓住他的那只手贴在颊边,泪珠接连滚落。   “爷,香尘的心您可知道?”她微微闭着双眸,喃喃低语,“香尘只想在死前,做……”   未等女子的话说完,他便猛然用力将他的大手抽出。女子颊边细嫩的肌肤因为这粗鲁的拒绝而刺痛一片,凝脂般的脸颊甚至微微有些肿起。   又一串泪珠自那微肿的脸颊边滑落,无声无息,打在锦被的鸳鸯上,如同鸳鸯泣泪。   他起身微微瞥了她一眼,便转过身,负手而立。只留她一个寒意逼人的背影。   冷凝的唇角微微扯动,他冰寒的声音道:“希望你不要再动这样的念头!今生今世,本王定会护你周全,供你吃喝不愁,至于其他的,休要再想!”   “晟月!”她紧锁的眉心因为他无情的话而更加忧郁了几分,一把扯掉身上的锦被,女子赤脚走下床来,两步便奔到他的身边。   在他身后抱住他,嫩藕般的玉臂牢牢圈在他的身上,话语悲戚无助,但又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般带了丝丝倔强:“我不信,这些年你的心上没有一点点我的位置。我不信,我真的不信。我求什么名份,只求你,让我做你的女人,哪怕只有一个侍妾也好!”   然而,仅管她让自己那么低贱,那么卑微,却丝毫没有让某爷的心为她软下一点点。   他冰冷无铸的眸子丝毫没有波动,只是薄唇冷冷吐出几个字:“休要再闹!本王的耐性是有限的!”   贺香尘的手臂微微一僵,贴近他的身子也微微僵滞,如水的双眸微侧着看向他的侧脸,但是她却什么好看不到。   “放手。”他冷冷地命令,就像一个将军,出口的话没有半分感情。   “不放,我不放。”她又将脸贴向他的后背,她的话仿佛是在乞求,乞求他能给自己的心哪怕一点点的温暖。   寒气逼人的男子鼻间轻哼出一声冷气,接着便用自己的大手,奋力地掰开了她两只死死扣住的嫩白玉手。   之后,毫无留恋地,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他带出的一阵冷风袭向她单薄的身子,她身体微微一抖,所有悲伤一股脑地涌出,压得她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摇摇欲坠。   “小姐!”巧儿见势赶忙扶住,一张小脸带着几分紧张,几分心痛。   她眼中已没有泪,只是僵滞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她从见他第一面就疯狂地爱上了他,一直想从他那里寻得一点点的温暖,她怎么就忘了,他的心一向是冰冷的,对谁都是这样。   若是不他们有那样一番前尘,他又怎会忍受自己苦苦相纠缠这许多年?   只是,他待那个齐国来的王妃为何就完全不一样?   难道,他已将自己冰封的心交给了她?   不,她不允许,她绝对不允许!   如水的明眸间盛满了浓浓的恨意,一颗嫉恨的心将她烧得滚烫,她要毁了她,她要毁了她!   原本绝世的容颜因着那强烈的嫉恨而变得狰狞扭曲,握紧的粉拳指甲已深深嵌进肉里,一股血腥味更刺激了她的眉眼。   随着眼底狠绝之色越来越浓烈,那嫣红的唇角边,笑意更加噬血。   ------题外话------   因为阿城最近正在修前面的文,所以更新字数少了些,请大家见谅。亲亲们可以告诉我,前面已发的文里,哪些是最好看的,哪些是最不好看的么? 第七十五章傻大个又出现   待她跟着上官熔走出秘室,外面已是暮色四合。   破旧的木门在她身后发出吱呀一声闷响。云小优转头往四周看了看,记下了这里的位置,以便下次再来还能找到这里。   “不必看了,你来过,明日这里便不复存在。”上官熔淡淡一笑,说得极是云淡风轻。   云小优却是一惊,眸子怔怔望着他:“什么意思?”杀人灭口?将这里夷为平地?   上官熔自然看透了她的小心思,心情大好地解释:“为防有人跟踪我们,对这里的人不利,所以他们为会另寻一处地方安身。这样,韩夜也会更安全,不是吗?”   “嗯嗯嗯!”云小优连连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到,那些想杀大师兄的人,说不定就会找到这里来!”   某王笑得更恣意:“怎么?难道已经开始佩服本王了?”   “就你?”云小优彻头彻尾地看了他一遍,便使劲全身解术,狠狠翻了个白眼,想让她云小优便服,哪有那么容易。   虽然,他的武功十分让她震撼,他的想法又足够全面,但是谁让他是上官熔!   云小优不再理他,随便选了一个方向往前行去。虽然这方圆数里都是这种贫民区之类的破旧古屋和尘土飞扬的泥土路,但是,谁让她是一个路痴,根本记不清来时的路呢。   上官熔一双桃花水眸隐着几许暖意,提步随她走去。   “这是要去哪儿?”他在离她几米开外轻声问道,带着笑意的嗓意含着戏谑的味道。   云小优撇撇嘴,谁知道这路通向哪?   但是,她却扬头了趾高气扬道:“自然是要回月王府!”   上官熔噗哧一笑,步子停了下来。   云小优回头,不满之色溢于言表,鼻孔哼着冷气道:“笑什么笑?”   上官熔及时收住笑,正了正色道:“没什么。咱们接着走吧。”   哼!云小优又是一道不屑的冷哼,扬起头,便朝前面义无返故地走去。   上官熔得逞地淡然一笑,走吧,能走多远走多远。   多走一步,便离月王府更远一些,这不正是他所想的吗?   云小优不再搭理上官熔,一路沉默着走了许久之前,只见一条宽敞些的街道出现眼前。   她眸光瞥了上官熔一眼,却见某人正目不斜视地望着别的地方。   算了!云小优愤愤地想,就不信今天不问他,她还回不了月王府了。   她左右望了望,便寻了一个方向信步往前走。   某王又是一阵窃笑,那可是出城的方向,她果然是不想回月王府了,妙哉!   又前行几步,上官熔的眼神蓦然转冷,他低唤一声:“有杀气!”   云小优乍然刹住脚步,若在以前,听上官熔这么说,她定会大笑三声,然后大摇大摆朝前走去,且会回头嘲笑他:“看吧,看吧!哪有什么杀气!”   但是现在,他的话,哪怕他说的一个字,她也会相信了。   她双目流转,扫视着四面八方的动向,双拳紧握,随时预备迎接各方面的突然袭击。   上官熔一提脚尖轻快地落到她的身侧,做好了保护她的准备。   便是一个眨眼间,足有二三十名黑衣蒙面人闪现在他们四周。   “嘿嘿!你们的反应够快!”一名大个黑衣人大笑出声,点头笑望着他们。   云小优一眼就认出了他:“你就是被我放倒的那个傻大个!”原来上官熔只杀了那些站着的,对于他这个趴着的倒是轻视了。   上官熔微微一笑,扬起的眉峰带着丝丝悠闲的意味,原来他们是冲韩夜来的。   大个黑衣人怔忡片刻,终是恼羞成怒,一只大手拔剑出鞘,直指向云小优:“你个小矮子!再叫我傻大个,看大爷我不削光你的衣裳!”   上官熔含笑的眸子顿时有如冰封,望向傻大个,眼底有噬血的火焰在跳动。   云小优却不以为意,将小脸一扬,大喇喇道:“你这个手下败将,要是有那本事,还用带这么些帮手来吗?”鄙视之!   “你!”傻大个气得头顶蹿火,长剑一挥,大喊一声:“兄弟们,给我上!”   “咳!”黑衣人队伍中一声轻哼传来,一道极低的声音在大个耳边提醒道:“老大,咱们这次来主要是逼他们说出韩夜下落的!”   傻大个一拍脑门,气呼呼道:“老子居然把这茬都给忘了!”   遂长剑一搁,冲云小优他们喊道:“听到没有,只要你们乖乖交出韩夜,本大爷可以饶你们不死!”   云小优小嘴一撇:“做梦!”   大个被云小优噎住,更是不快,出口的话也更带着刺:“我说小矮子,小白脸,你们还是识趣点儿好!否则,大爷这么多兄弟们,那可不是吃素的!”   云小优又是一个白眼:“你们想吃荤,就去学癞蛤蟆,吃天鹅肉去呀!”   “你!”大个又想发怒,可是临怒前却纠结了,扭头问身边的黑衣人道,“这小矮子说这话,是个啥意思啊!”   他身边的同伴却是暗暗抚了抚额,迫于老大淫—威,只得耐心解释道:“他这是嘲笑咱们,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傻大个听了,怒火果然又升腾了一大截,但是一想他们又是唯一通找到韩夜的途径,只得又忍气吞声一次:“喂!我说小白脸,你也说句话呀!小矮子不说,你说呀!只要你说了,大爷我可以饶你们俩不死!”   上官熔冰冷的眸子里闪出一丝浅笑,唇角轻扬,淡淡看向云小优:“她说的话,便是我要说的话!”   云小优心头一颤,转眸望向他,只见他眼底一片通透,一片坚定。   她扬唇一笑:“上官熔,你这个哥们,我交了!”   上官熔额头顿时落下一串黑线,原来,他只是佩做哥们!   看他俩丝毫没有将自己的话当真,傻大个彻底愤怒了,长剑一挥,大吼一声:“弟兄们,冲啊!”   话声未落,动作却戛然而止,他神情一顿,转而望向身边的同伴:“这次没有别的事了吧?”   同伴无语凝噎,机械的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大个终于放心,带头向云小优二人挥剑砍去!   上官熔以一心想将云小优护在身后,但是云女侠哪里会肯,与上官熔肩并着肩,合力对付着将他们围了一周的黑衣人。   二人武功比起黑衣人来,自是强上许多,但眼前黑衣人数数量过多,不得不让上官熔慎重起来。   杀掉一个,又有另一个紧跟而上,上官熔眉心愈蹙愈紧,这批人,与巷子里的那批显然不同。   若说前者只是寻常的二三流杀手,那么这些,便是死士无疑!   只见他们招招狠辣,剑剑致命,他不得不怀疑,这些人,真的只是冲着找韩夜而来么?   他与云小优皆是以掌为器,本无意取这些人的性命,但是事此至此,他也别地选择了!   上官熔眼底寒光猛射,唇角紧抿的弧度也带上了噬血的杀意,自腰间抽出一柄软剑,拼力砍杀着,这些人既然想取他们性命,他自然不会心慈手软。   长剑挥出,剑剑夺命!   他一边护着云小优,一边全力在黑衣人力量最薄弱的一点打开了一条通道,接着扯起云小优,二人便飞身奔出包围圈。   只是黑衣人们哪里肯罢手,一个个如同急红了眼的疯狗,飞速向二人身上拼力扑去。   他二人速度再快,却也仅仅是将黑衣人甩出了一二米的距离,眼见得他们就要追上来,免不了又是一场血战。   上官熔眼见危险临近,急急对云小优说道:“你先走,我来引开他们!”   云小优看了那些黑衣人一眼,倔强道:“绝不!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上官熔一怔,眼底有惊世的光芒闪过,他扬唇轻笑,温柔如水的眼波望着一脸决然的女子。   夜风托起他飞扬的墨发,在黑暗中妖娆恣意。   “好,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他微微浅笑,却是别样的倾国倾城。   云小优望着那抹笑,意有种恍如隔世的熟悉感。难道,她以前见过他?   但是他的话回音依然在耳,她笑:“我们一起杀出去吧!”低笑的声音里,带着拼死一搏的决绝。   倾国倾城的男子却是莞尔一笑,将环抱着云小优的其中一只手抽出,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竹筒,他微使内劲,然后便将竹筒向半空中抛去。   云小优惊异地看着那枚竹筒,谁料那不起眼的小东西居然眨眼之间就在半空中绽出了一条流光溢彩的烟花。   身后紧追的黑衣人中,傻大个睁眼看着那束烟花,笑得眯起了眼:“都死到临头了还放玩浪漫!”赤果果对二人的嘲笑。   云小优不满地反唇相讥:“浪漫还分时候吗?再说,谁死到临头还不一定呢!”   上官熔满意一笑:“优儿说得对,谁死到临头还不一定呢!”   他话音刚落,便听一阵悠扬笛音快速传来,方才还在天边,转瞬间便到了跟前。云小优往声源看去,却见一名身材伟岸的玄衣男子领了几名白衣纷飞的女子郝然出现。   上官熔扬眉一笑,春水般的眸子望向云小优:“现在,我们可以一起生了!”   “哼!一起生孩子吗?你们生得出来吗?啊哈哈哈……”又是傻大个在偷听了他们说话之后嘲笑上他们。因为黑衣人们知道云小优是女子时,傻大个早已昏迷多时,所以,他一直都当云小优是男的。   这次上官熔不怒反笑:“优儿,就依这这位大个兄说的,我们或者可以试着,看能不能生几个孩子出来!”   云小优小脸瞬间飞红:“你!”鼻尖怒哼一声,便别过脸去,发誓不再看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男人。   “我们走吧!”上官熔眼角眉梢都带着笑,双手拥起云小优,便提速往城外的方向飞去。   “他们呢!”云小优转眸去看突然出现的玄衣男子和那群白衣女子,当她一眼望去时,却生生傻了眼…… 第七十六章要杀要剐   只见居中而立的白衣女子笛声不歇,曲调中却更多了狰狰的杀伐之气。   其余的女子临风而立,手中提的精巧花篮中抽出了一枝枝开得极其艳丽的芙蓉花。   显然,这些芙蓉花,并不是给黑衣死士们观赏的,而是……   白衣女子们素手一扬,朵朵芙蓉便被她们抛向半空。   团团花朵在空中急速飞旋着,嫣红如血的花瓣有如天女散花般绽开,更像是夹携着利箭的花雨,纷纷扬扬袭向剩余的二十几名黑衣人。   此刻,黑衣人们正拼尽全力地追赶着他们,浑然不觉的死士们便在不知不觉间被这漫天降下的花雨生生割断了喉管。   刺目的鲜血喷涌而出,与同样红得耀目的花瓣交织一尽,极尽妖娆诡异。   仅仅片刻之后,黑衣人们便尽数倒下,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   云小优心下惊愕万分,万万没有想到,这世间,竟有用花瓣就能杀人的!   而且,一击毙命!   上官熔清浅一笑,心知她是被这招芙蓉绝给吓住了。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将她抱得更紧一些。   云小优感受到那股力量的增加,转眸望向抱着自己在空中疾速飞行的男子,弱弱问道:“那些人都是你的属下?”   上官熔也不隐瞒:“是。”   这一声回答让云小优的心彻底颤了一颤,那些用花瓣都能杀人的人都是他的属下,那么上官熔本人……   他不会看人一眼,人就会死吧。   思及此,云小优只觉得身子都跟着冷了起来。   很久很久以前,或者是没有多久以前,她还三番两次地打过他……   她,果然不是一般的大胆啊!   他望着她正神游天外的样子不禁好笑,不知这小女子又在想些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   夜风拂过,他已闻到了森林间那独有的草木气息。   前行不远,果真有大片的高大的乔木林呈现眼前。   此刻,玉兔东升,皎白温柔的光芒洒落整个林间,在树下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上官熔并没有停下,而是抱着云小优继续在密林间穿行。   直到听见潺潺水流之声,才放心地停了下来。有水源便会有前来饮水的动物,有活物,他们能有足够的食物。   抱紧云小优平稳落地,而此刻的某女仍是神游之态,上官熔不由得赞叹这小女子独特而强大的精神世界。   扬唇一笑,戏谑之心又起。   他抱她靠近一棵大树站着,微扬的唇角以突袭之态快速地贴近那张神游之中的小脸。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云小优猛然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原本揽在上官熔脖间的双手紧握成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头灵蛇一般直冲上官熔的脑袋。   上官熔双瞳瞬间张大,脑袋疾速地后扬,然而两人毕竟是抱在一起的,他行动虽快,但还是被那一双粉拳擦到了额角。   “云小优,你给我醒醒!”受伤的某人惊呼一声,他可不敢保证,她若是再打下去,他会不会一下就松了双手,将她给丢地上去。   动作停滞的某女灵眸一转,某人的脸映入眸中,他微微愠怒地望着自己,右侧的额角上,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已红肿了一片。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拳头看了看,小脸上一丝恐惧划过,没错,那伤,又是她打的!   完了……此时此刻,云小优的心里只有这两个字像幽灵一样的来回漂移着,挥之不去。一张小脸渐渐失了血色。   惊慌的眸子望向上官熔,大着胆子开口道:“你,想怎么样?要杀,还是要剐……”   上官熔惊滞无语,她,在说什么?   见某人无话,云小优终于下定决心般坚决道:“好吧!不管要我怎么死,你给个痛快!”说罢,抬头挺胸,闭眼。   心里却仍旧自我安慰道:打了他那么多回,才死这一次,值了!   上官熔看着她那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一时间哭笑不得。   好吧,既如此,那就看他的了。   上官熔敛了笑,用低沉的嗓音质问:“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杀你?”   云小优肩头一瑟,心里所抱的最后一点希望没了:“因为,我打了你很多次。比起那些黑衣人,你杀我一次已经是轻的了。”   粉唇一撇,意指某人多此一问。   上官熔眼角却是止不住地的阵抽搐,敢情他已经升级成杀人魔王了。   “既然你都明白,那就开始吧!”他沉沉的嗓音又道。   云小优将眼闭得更紧,死吧死吧,反正早晚都会死。   上官熔轻抬右手,向她的头靠近,再靠近,最后蜷起拇指和中指,在她额边不疾不徐地弹了一下。   如玉的脸上,明媚的笑颜,就像一汪涨满了池的春水,涟漪轻泛。   云小优皱眉呼痛,诧异地张开双眼:“你做什么啊?不是让你给个痛快吗?”   上官熔眼底笑意更深:“不是很痛很快吗?”   转身,便举目在地上四处搜寻起来。   云小优不解地跟他一步,小手揉着被他弹过的地方。   “不用多说,本王的仇已经报了,快帮我一起捡柴生火!”上官熔在地上拾起段段的枯枝抱在怀里。   云小优双眼眨了又眨,仍是有些不敢置信。   但是,他都这样说了,且当它是真的好了。   反正,多活一天就赚一天,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   他捡柴,是要生火吗?这个她可是委在行的!   想到这里,忘了忧的云小优便迈着轻快速脚步跟在上官熔身边一起捡木柴。   密林里,最不缺的便是枯枝败叶,两人一会儿功夫便集了一堆。   上官熔把柴堆到一起,从怀中掏出火石,很快便在溪边一棵大树旁生起了火。   “喂!你的软剑呢,借来用用!”云小优见他生火,忆起往日在蝶谷之时的日子,一下便来了兴致。   上官熔蹲坐在刚刚生起的火堆边,正往里面添着柴,抬眸看了看云小优,也不问她做何用,便直接从腰间抽出软剑,交到她手上。   云小优接了剑,得意一笑,径直朝小溪而去。   上官熔见到此,有些汗颜,她不会是拿这千金难求的金丝玄铁软剑去插鱼吧?   事实证明,上官熔的猜测是对的!   云小优脱掉鞋子扔到草丛里,挽起裤管直接下水了。   明月朗照,溪水清亮,隐约可见水底游鱼来回游动。   云小优眼尖手快,抄起金丝玄铁软剑,直插下去。   一条大鱼摇晃着身体串到了剑身上。   云小优唇角高扬,向正望着她浅笑吟吟的上官熔大喊:“看啊!一条大鱼!”   说着,将鱼直接从剑尖上取下,把软剑一收,双手捧住鱼大喊:“接住!”说着,便将鱼往上官熔的方向大力丢去。   上官熔更是反应迅捷,长臂一挥,一条大条便稳稳接住。   “喂!上官熔,你来取内脏吧!看你敢不敢!”云小优又嘻笑着向他喊道,刚说完,小脸便一滞,他连杀人都敢,怎么会不敢取鱼的内脏。   拿出剑,又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上官熔看着那专注找鱼的身影,眼前有片刻的混沌。   很久以前,也有那一个笑意吟吟的小女子,如她这般,高高挽了裤管,一边捉鱼一边嘻笑着大声跟他说话的。   那是他心底永远的柔软,只是不知……   很快,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过单任她认识一味药,怎么就能断定她就是她呢?   他朝自己摇头而笑,他爱的,仅仅是眼前的小女子罢了。   见她捉鱼捉得如此专注,他起身,踩着离溪边不远的树影往前方寻去。   这附近只有这一处水源,想找猎物,不难。   果然,未走出多远,一只五色斑斓的大鸟赫然出现身在一处灌木丛边,那是一只野鸡!他蹲下身,屏息凝神,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夜晚,一般的鸟类很少出来活动,因为它们多数夜间视力极差,凭的只是听觉嗅觉和感觉。只要自己不发出它们能听到的声音,它们定然发现不了自己。   野鸡长着彩色羽毛的脑袋探出灌木丛后,静听了一会儿,没发现任何异常,便放心钻了出来。   上官熔唇角一扬,从身边捡了一枚小石子,如发暗器一般射向了它的颈部。   一击即中,这是让它们痛苦最小的方法,肥大的野鸡没来得及挣扎便断了气。   上官熔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野鸡,便朝云小优的方向走去。   溪边草地上,又多了一条大鱼。   云小优直起腰,看了上官熔一眼,下一眼就看到了他手里那只肥大的野鸡。   双眸骤然一亮:“好肥的野鸡!这下有口福了!”   她把剑往岸上一丢,道:“处理鱼的工作交给你了,你不会有意见吧?”   上官熔但笑不语,把野鸡放到鱼旁边,便执了剑,拿他的金丝玄铁软当菜刀剖鱼腹去了。   云小优三下两下跳上岸,晾了晾脚,便把鞋套回脚上。   大喇喇地抱起野鸡,坐回火堆旁,兴高采烈地做起拔鸡毛的工作,一双小手左右开弓,撒得一众彩色的鸡毛满天飞舞。   正洗鱼的上官熔回身,看到的便是云小优坐在一片飞舞的彩色鸡毛里,双手飞快地拔鸡毛的场景。   他眉心一皱,这样的场景,会是巧合么?   他快速地把两条大鱼处理好,又飞身上树折了几根新鲜的松枝,将鱼串起来,挑着两条大鱼走回火堆边。   他于漫天飞舞的鸡毛中望着她,眸光闪动了几下。垂了眸子,熟练地在火堆上方支了支架,把串好的鱼横在上面烤着。   靠近她坐着,手里不停地翻动着两条鱼,眼光不知落向何处。 第七十七章起波澜   “呼!鸡毛拔好了!”云小优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望了上官熔一眼,便朝他伸出手去:“剑呢?”   上官熔扬唇浅笑:“我来吧!”说着,便从云小优面前提了光—溜溜的野鸡,往河边走去。   云小优诧异地看着他的背影眸光闪闪,心道,这人何时变这么好了?   待他回来,云小优已经一手握着一支烤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瞥到上官熔回来,把左手握着的鱼递出去,顾不得嘴里满满的鱼肉,含混不清地道:“这是你的!”   说完,还不忘从嘴里吐出几根鱼刺来。   上官熔无奈地接过鱼,叼在嘴里,用松枝把鸡串住,横在火上慢慢烤。   浓烈鱼香,淡淡松香,融在一起合成一道天下间难寻的美味。上官熔把鱼放在鼻间轻嗅,仿佛,还是少时的味道。   轻咬下去,鱼肉软嫩,唇齿留香,就连腹中都有清香弥漫之感。   含着鱼肉看一眼云小优,只见一条足有几斤重的大鱼已被她啃得只剩一副鱼骨。   “你很饿?难道月王没有给你吃饭?”他微微戏谑,也是在打探他们相处的细节。   云小优刚刚还吃得津津有味,一听“月王”二字,小脸一下子垮了下去。   娇小的唇微微嘟起,带着几分挫败感说道:“本还和大师兄吃饭吃得正香呢,后来大师兄最喜欢的那个什么贺美人送了几道菜去,我就吃不下去了。”   上官熔脸沉沉望着她:“他最喜欢的人不是你?”   “谁说不是我?我是说,除了我以外,最喜欢的人……”云小优弱弱狡辩,可是说到后面,那越来越弱的语调连她自己都不信了,而且,这么久了,他为什么都不承认他就是她的大师兄呢?想来,他一定是有许多事瞒着她。   “云小优!跟我回齐国!”他凝眸望她,神色郑重又强硬。   “不回去!”云小优倔强扬眉,不回就是不回,“大师兄他还是喜欢我的!要不然他怎么会不要怜惜这个真公主,反而留下我呢?”   一双晶澈的眸子那样坚定地望着他,仿佛,留下就是她的信仰。   上官熔心里不忍,却又不得不打破她那仅有的一丝幻想。   他桃花水眸轻泛,神色柔和不少,用平缓带着暖意的声音淡淡道:“他不拿你去换怜惜,因为,你喜欢他,必要时一定会向着他,哪怕日后争帝位也会帮助她。而怜惜,不可能!”   他声音里带着痛惜的温柔,像是在为她的伤口吹上一道止痛的暖风。   “野鸡快糊了!”云小优怔忡片刻,忽然看到了正烤着的野鸡,她将手里仅剩的鱼骨向背后丢出很远,转而伸出手翻动已经烤了半熟的野鸡。   “好香啊!”她倔强的眸子闪着点点泪光,脸上却带着笑,边笑边嗅着野鸡散发出的香气,眸中的泪花在火光中晶亮如钻,却更叫人心疼。   “不要再装了!”上官熔一把扯住她的双肩,将她揽进怀里。   云小优一怔,没有反抗,乖顺地倚在他胸前。那温热的感觉,心跳的声音,让她一下子忘记了流泪。   只是感觉,这样的体温,竟有种久违的熟悉之感。至于何时何地,她却想不起了。   上官熔沉痛地半眯着水眸,若是早些让她认识到自己真正的一面,若是早些让她对自己动心,她怎会有今日的伤痛?   “云小优,你听着。这次我来赵国,全是为了你。所以,我一定要把你带回齐国去!”他沉着声音缓缓说道,不管她能不能接受,让一切,是时候让她明白了。   他清楚地感觉到怀中软软的身子明显的一僵。   云小优抬眸,不明所以望向他,眸间有片刻的凝滞。或是不懂,或是不信。   上官熔垂眸看她,眼底是令人心醉的深情:“我对你的心,你不懂么?”   云小优低头垂眸,轻声道:“难道你还真的想娶我不成?”   “真的!千真万确!”一道坚决深沉话语自她头顶传来,不得不承认,这一刻,她的心乱了。   “云相还有你的母亲,他们都等着你回去。至于怜惜,她在宫外生活了这段时间,也玩够了。”他补充道,却句句带着诱惑。   “跟我回去吧!那个男人,不值得你为他舍弃故国父母。”他又道,句句砸在她心上。   云小优涩涩一笑:“你,让我考虑几天好吗?”   上官熔见她这块硬倔强的石头终于有了松动的迹象,心里顿时轻松许多,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带她回去是件容易的事。   扬眉,莞尔一笑:“我和你的父母一起等着你的好消息。”   云小优撇嘴,你怎么就能把自己和她的父母扯在一起?太高看自己了吧!   “鸡熟了!”上官熔望一眼已经熟透的野鸡,朝她明朗一笑。   云小优也凑过去看,果然,那只肥大的野鸡已经是外焦里嫩,皮色金黄,香味扑鼻。一看就知道好吃得不得了!   上官熔将鸡取下,递到云小优鼻间道:“闻闻!”   云小优配合地深嗅了一口,口水便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略略尴尬地一抹口水,叹道:“很香,真的很香啊!”   上官熔噗嗤一笑,把鸡放到嘴边大力吹了两下,便快速地撕下一只鸡腿,递到了她手上。   云小优吞了吞口水,一把抢地鸡腿,大口地咬了下去。   上官熔还没来得及喊一声:“热!”她的嘴就已经咬了下去……   “啊!烫死我了!烫死我了!”虽然被狠狠烫了一下,但是某吃货女却没舍得把到嘴的鸡肉吐出来,而是一边含着鸡肉,一边拿手扇着风,直到把一整块鸡肉吞了下去。   上官熔看着她的一系动作,抹了抹汗,无语凝噎:她真的有那么饿吗?   “唔!我太饿了,刚才那条鱼虽然挺大,但是除了骨头哪还有肉呢?真不够塞牙缝的。”某女边大口吃着,边含着一大口东西向他含混不清地解释。   好吧。上官熔承认,她说的很有道理,仅管他的鱼才吃了一半,他就已经快饱了。   月上中天时,云小优终于抚着圆滚滚的肚子,打出了一个响亮的嗝。   “终于饱了!”云小优喜滋滋地丢掉最后一根鸡翅骨,抚着圆溜溜的肚子向上官熔汇报道。   “嗯,饱了就好。”上官熔淡定地道,虽然她吃了几乎一整只野鸡,又把他剩下的半条鱼也一并消灭了,但是,能吃饱了就好。   “再加点柴吧,烤着大火睡觉才暖和。”说着便把他们烧烤用户的松枝也一并投进了火里。   她身子往后靠了靠,贴在树上,闭目,睡觉。   丝毫没有觉得身边有个男子有什么不方便。   上官熔侧目看她:“你刚刚吃饱,要不要活动一会,免得积食?”   云小优仍就闭着双目,头歪在树上,懒洋洋道:“不用。我从来都是吃饱了就睡,没事。”   不一会,轻而均匀的鼾声响起,她睡着了。   上官熔扬唇一笑,或者她是太累了。   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轻轻走到她身边,盖在她身上。   然后,在她身边坐下,背倚树干,将她的头轻轻放倒在自己腿上。   熟睡中的少女轻哼一声,向他的怀里靠了靠,又睡熟了。   斗转星移间,月已偏西。   被他加了几次柴的火堆火势依然很旺,他也开始乏了,闭目假寐。   刚刚有些迷蒙之意,一道沉重的脚步声便入了他的耳。   上官熔乍然张眸,火堆对面,一道通身玄衣的人影映入他沉沉的眸底。   “你是何人?”他沉声低问,带着寒意的眸子望向那人。   “取你命的人!”那玄衣人仿佛刻意压沉了嗓音,让他的话听起来带着无尽虚无飘渺之感。   说着,便提剑向他袭来。   上官熔一边轻轻将云小优放回地上,一边快速抽出腰间软剑。   电光火石间,二人的长剑在火光照耀下擦出阵阵寒光。   打斗声中,云小优终于醒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模糊的双眸之中,两道打得不分你我的身影赫然入目。   一白一黑的两道人影,白衣的自然是上官熔,而那黑衣人通体黑衣不说,就连脸上都带着一副玄铁打造的面具,给人说不出的诡异森然之感。   见此情形,云小优女侠自是不能袖手旁观,从火堆边抽了一根树枝,便朝二人中间冲去。   他们二人剑光闪闪,而她的一通以棍为剑的剑法也耍得潇洒漂亮,以至最后二人停了打斗,都呆立原地,看着她舞“剑”。   “小不点!”黑衣人猛然扬声唤道。   云小优一怔,整个身体静止下来,他刚刚……叫她什么?   她举目望向黑衣男子,只见他一抬手便揭掉了面具,露出一张她心心念念的容颜。   “大师兄!”片刻后,云小优终于欣喜若狂地飞奔向他,冲进他的怀里。   男子冰山般的容颜有片刻的不自然,而后,便丢了剑,双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身子。   就连冰山面容也是松动许多,竟带了许多难解的温柔。   ------题外话------   竞猜:大师兄究竟是谁呢?快快留言,答对奖小优优香吻一枚! 第七十八章问心意(万更,求首订!)   她举目望向黑衣男子,只见他一抬手便揭掉了面具,露出一张她心心念念的绝世容颜。   “大师兄!”片刻后,云小优终于欣喜若狂地飞奔向他,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拥着他。一张俏脸,满是幸福至极的笑意。   男子冷肃的面容有片刻的不自然。垂眸望了她一眼,仿佛被她的幸福所感染,便丢了剑,双手轻轻环住了她的娇小的身子。   就连冰山面容也是松动许多,竟带了许多难解的温柔。   “大师兄!你终于认我了!”云小优一双晶亮双眸笑成一弯明灿灿的月牙,惊喜万分地望着正温柔凝望自己的男子。   “大师兄先前不愿认你,只是怕认错了人。但是看你刚才那套剑法,确定是我蝶谷剑法无疑!这才确认,你真的就是小不点。”他冷峻的面容微微和缓,带了一些暖意,声音更是低得柔和,就像一泓雪山融水流入心间。   “小不点……”云小优身后,上官熔浅浅低沉吟,眼底震惊和沉痛交叠闪现,一下一下敲击着他的心。   “真的吗?怪不得你老是不认我,我还以为你嫌弃我不够漂亮呢!”云小优想起过往,轻轻撇嘴,好在他如今已经认了她,那些过往她不会在乎了。   谁让她是堂堂一代女侠客呢,对于小事是不会计较的!   二人正叙旧情,云小优却不知就在她身后,那道深藏痛惜的眼眸已凝视她良久。   他转身,步履微微踉跄,沉凝如水的眸间,是难抑的心痛。缓缓抚上胸口,那里痛得连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原来她一直说的蝶谷,竟是他和她一起给琅琊谷改的名字,而他,竟然该死地忘了……   从未想到,她对他,竟痴心至此。而他,却任她认错了人,任她被人骗去。任她错付了一颗痴心。   枉他自认精明绝世,就算他的父皇当年也比不过他今日的机关算尽。   但是,他却算错了他和她的缘份,生生错过了她。   蓦然回首,看她在那人怀里笑颜如花,虽是为他,却也不是为他了。   她一个早就先入为主认了岑晟月,以她倔强执拗的性子,又怎会相信是她错了?   而且更要命的是,她怎么会相信,自己一直要找的大师兄竟然一直就在她身边,就是一直跟她纠缠不清,甚至曾经令她鄙夷唾弃的上官熔呢?   他黯然苦笑:晚了,一切都晚了。   “上官熔!”他正欲从此离开,哪知她竟转了身,面向他,欢快地叫住了他。   他骤然转身,一双深潭般暗藏情愫的桃花水眸中,是一闪而逝的惊喜。   “上官熔,我不回赵国了!现在,我不用考虑了!要回你自己回吧!”她眉眼弯弯,笑得那般娇俏可爱,就像一只欢呼雀跃的鸟儿。   他轻勾唇角,她的变化,可真快!   心里又在阵阵自嘲,他又怎能期望她会给自己什么好消息呢?   “嗯!”他点头,强自微笑,他不想影响她此刻难得的好心情。   “还有,不要告诉我爹娘我在这里,过些时候我会回去看他们的!到时候,我会和大师兄一起去的!”她娇笑着说完,转而回眸望了望身边的月王,“大师兄,你说是吗?”   “好!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回去!”月王清浅一笑,却已是极为难得,宠溺之色溢于言表。   上官熔也勾唇,绽放一缕心痛的笑意,看他这样待她,他也可以稍稍宽心了。   “保重!”他抱拳,向二人告辞。此一别,不知今生还能否再见。   再望她一眼,飘然转身。   “上官熔!”云小优疾走两步追到他身边,一双黑玉般的清澈瞳仁望向他,竟带着几分不舍的模样,“你什么时候回去啊?我去送你吧!”   上官熔眸光微闪,心虽痛,却强自勾唇轻笑:“走,就这一两天吧。若是你想送我,临走前,我派人去通知你可好?”   云小优微笑点头,却有些笑不出来的感觉。她眨了眨眼,奇怪。   “好吧。”她回道,默默看着他。   “到时候,本王会和王妃一起去送熔王。”月王大步走到云小优身边,揽了她的肩,冷冷对上官熔说道。   沉沉的目色带着挑衅的味道。   上官熔一双桃花水眸也泛出冷幽的光,冷然与他对视,优美的唇线勾起嘲讽的弧度:“希望月王有自知之明,好好珍惜身边之人。因为,她本就是你抢来的,若是不知珍惜,定然还会被抢走!”   月王冰眸寒光凛冽:“本王绝不让外人有可乘之机!还是希望有非分之想的人,趁早死了那条心!本王的女人,岂容人觊觎!”   云小优大睁眸子看看上官熔,又看看月王,一副听得云里雾里的模样。   这两个人,是在猜谜吗?这个,她可不在行!   大大地打了一个呵欠,她真的好困啊!虽然刚刚认了大师兄,但是大师兄也比不上吃和睡在她心里的地位啊!   “你们聊吧,我去接着睡了!”他二人正唇枪舌剑好不惨烈,她却礼貌地跟二人打了个招呼,找周公打架去也。   月王转眸看向呵欠连天的云小优,清浅含笑:“还是随我回府休息吧。此处不安全!”   云小优正要往地上坐,上官熔及时走到她身边,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已经迷迷糊糊的云小优忽然惊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这才勉强睁了睁眸子,含糊地叫了一声:“大师兄……”   然后,便睡着了……   月王看着她已然睡着的样子,眉梢微抽,这速度,着实太快了些吧。   他抱着她,凛然走向上官熔。   冰封的脸上带着些许示威的笑意。   他望着他,像是在宣示着对她的所有权。   上官熔淡笑转眸,唇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假的就是假的,也敢来招摇!可笑!   待他何时心情一好,他一定……   精巧的下颌高高扬起,玉白的指节紧紧握住,咯吱作响。   潇洒转身,飘然远去。   见已然离去,月王的眼底终于现出心满意足的笑意。   垂眸望向她酣然的睡颜,刚毅的唇角勾出一抹温柔的弧度。   看她刚才那欣喜若狂的模样,知道自己的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只要她能死心塌地留下,要他做什么他都会做到,更何况,认了她,对他二人都有好处,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上官熔,只要他回了齐国,他便没有了后顾之忧。   抱着她,一步一步往回城的方向走去。明月西斜,眼见得夜已去。   今夜,他过得堪堪是水深火热。   当他听丹萤等人说起云小优被一个男人救走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上官熔。   那一刻,他不得不承认,他怕了!   他居然那样害怕她被人抢走。   他从来没有那样害怕过失去一个人,怕得心惊胆寒,怕得痛心疾首,即使香尘发病,他都没能留下照顾她一晚。   出了沉香苑,深夜带着贴身卫队一路追踪,终于赶到这里找到了她。   他笑,凝眸于她的睡颜,从此后,他不用担心她离开了。   走出丛林,早有侍卫备了马车候着。   抱着她上车,一路畅行无阻地回到月王府。   沉香苑。   巧儿一脸急色匆匆跑回来,一张俏脸大汗淋漓,衣衫都跟了湿了半边。   贺香尘懒懒从床上支起身子,水眸一瞥,沉脸道:“何事这样惊慌,没规矩!”   巧儿稍显愧色,乖巧立于床前垂首回道:“主子,是王爷……”   贺香尘水眸乍然一亮:“可是王爷回来了?”她坐起身子,巧儿适时地给她拿了个引枕靠着。   然而她再细细去看巧儿神色,直觉没有好事。   “莫非王爷把那个女人找回来了?”惊觉中便坐直了身子。   巧儿轻轻点头:“是,王爷是亲自把王妃抱回来的!”   “什么?”贺香尘大惊之下揭了被子从床上直接跳了下来,赤脚在房间来回踱着步子,只着了中衣的身子在烛火映照下泛着惨白的光晕。   扑通一下狠狠坐回床上,一只玉手重重地捶打着床沿。   “这个女人果真是个狐媚子!”她恨恨地握掌,重重击在床沿上,春葱般的玉手立时泛出一片血色。   “主子!您千万别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呀!”巧儿心疼地提醒。   “是!我凭什么这样作贱自己?该死的可是那个狐媚子!他们现在在哪?”她水眸一眨,算计之色立即显现,她贺香法要对付一个人,有的是办法。   “回主子,才刚刚回府正往出云馆而去呢!”巧儿想了想,廪报道。   “巧儿,宽衣!”她绝美的容颜冷冷一笑,要对付那个没大脑的女人,她只需勾勾手指就成了。   巧儿快速地给她穿戴整齐,主仆二人飞奔出云馆。   二人赶到时,月王正抱了云小优小心翼翼将她放到床上。   他亲自给她脱掉外衫,将脚上一双男鞋脱掉,动作轻而稳,足见对她有多用心。   贺香尘静静站在他身后,眼见着他如此对待另一个女子,眼中恨意弥漫了整颗心。   月王转身回头,冰寒的脸上依然还挂着些许的柔情。   “香尘见过王爷!”她温柔浅笑,带着我见犹怜的柔弱。   月王冰眸微微一滞,轻声道:“尘儿,你身体刚好些,为何不好好休息?”   她微微浅笑,脸色有些惨白:“香尘听说王妃出了些问题,心下挂念,特地过来看看。”   他上前两步,揽住她瘦削的双肩,软软道:“尘儿有心了。不过王妃现在没事了,放心吧。”   她望向他,乖巧点头,巧笑嫣然:“是。”   他也回以凉薄一笑:“如今没事了,快回去休息吧。”   她却有些担忧地往床上望了一眼:“听说王妃遇了刺客,她没有受伤吧?还是香尘留下来照顾她吧。”   他的笑更加温暖柔和,轻轻抚了抚她的肩:“不必担心,她没有受伤,倒是你才要好好休息。”   她却垂下眸子赧然浅笑:“王妃入府这么久,尘儿都不曾来拜见王妃,本就有愧于姐姐。留下来照顾她更是应该的。”   “你身子不好,不必介怀。”他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发,这个尘儿,懂事得让他心疼。   “再说……”她微微抬了眸,深情脉脉地望着他,“再说,姐姐是王爷在乎的人,尘儿更应该对她好。”   如水的眸底,是丝丝故作坚强的柔弱。   他心头一动,顺势将她揽入了怀里,冰封的脸庞上,是冰山微融的暖意。   “尘儿一定会好好伺候姐姐,只求王爷不要赶尘儿出府,尘儿不想无家可归。”她糯糯出声,柔软如水的声音带着丝丝哽咽。   他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休要胡说,谁说要赶你出府了?”   她轻轻从他怀里探出头来,仰眸望他:“王爷不生尘儿的气了吗?王爷离开后尘儿想了好久,从此后,尘儿再也不会多想了。只求能留在府里,安稳度日就好。”   他看着她带着淡淡欣喜的脸,轻轻点头:“尘儿永远都是王府里十分重要的人!”   她心底讥诮地反问:比那个上官怜惜还重要吗?   “休息去吧。本王也回栖梧殿。”他柔声道。揽着她的肩,走出房间,又回身轻轻把门带上。   “王爷,晚安。”她回眸轻笑,绝世风华顿叫一轮坠月失了光泽。   他微微点头,未见有半点的惊艳。   她失落地走回沉香苑,躺在床上,直到天亮都不曾有睡意。   “巧儿,王爷可去上朝了?”她微眯着妙目,懒洋洋问道。   巧儿刚刚打听了消息回来,乐呵呵回道:“主子放心,王爷已经去上朝了。”   她睁开双眸,虽一夜未眠,仍旧光彩奕奕。   懒洋洋起床,慢条斯理地让巧儿给她更衣梳妆,淡妆轻粉,已是让她惊为天人。   揽镜自照,贺香尘满意地望着镜中的女子,勾起粉唇妖邪一笑,这样的她,还比不上那个无胸无脑的王妃吗?   笑话!   “走,去出云馆!”满意一笑,扬起帕子向巧儿道。   巧儿乖顺地跟在她身后,原本清秀可人的小美人跟她一比却显得如天鹅对野鸡,山鸡对凤凰,完全没有了可比性。   贺香尘对于这种效果更是满意,在她眼里,上官怜惜连她的巧儿都比不上呢!还堂堂齐国公主,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一双水眸波光涟滟,眼底暗藏的却是趾高气扬的一颗心。   到了出云馆中,便有大丫环碧荷前来伺候。只因她是这月王府中,最受宠的女人。   贺香尘言语娇弱,依如往日的温婉,望着碧荷,面上仍带着笑意:“王妃姐姐醒了吗?”   碧荷脸上轻轻略过一丝尴尬:“回贺美人,王妃还没有醒呢。王爷昨夜吩咐了,王妃不醒,谁都不能叫,所以,奴婢们也不敢违逆王爷的意思,以至于王妃至今未起呢。”   贺香尘面上虽在笑,心思却是瞬间百转,这个碧荷果然是有两下子,这两句话下去,她也不能怪她半句。而她,也不能硬去叫醒那个女人了。   “没关系,我还是等会儿吧。”一笑嫣然,温婉娴静地对碧荷说道。   碧荷微微颔首,亲自给她送上茶水。   “碧荷姑娘,你去忙吧。这儿有巧儿伺候就好了。”含笑的温婉嗓音在客厅里萦绕,碧荷都听得醉了。   “待王妃醒了,碧荷立即来通知美人。”她微微福身,便退出去了。   巧儿适时地走到贺香尘身边,防备地望了一眼厅外,轻声问道:“主子,咱们真的要在这里等着吗?”   贺香尘脸上的笑风吹般散去,转而换上一抹戾色隐隐的面目,恨恨望着厅外:“不等又如何,你没听人家说嘛,可是王爷不让叫的。你想违逆王爷的旨意?”   巧儿使劲摇头:“奴婢不敢。”   “哼!”贺香尘愤愤端起茶杯饮了口茶,嗤道:“等吧。这才叫好戏在后头呢!”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直到贺香尘一杯茶喝完,仍不见上官怜惜露面。   贺香尘开始不耐烦地在厅里打转,直到日上三杆之时,仍是不见人影。   “巧儿!你去问问,王妃醒了没有?”她眸中闪着火焰般朝巧儿道。   巧儿应了声便去打探消息,片刻之后回来,只道:“王妃正睡得香呢。据说那位主子正常睡觉都要日上三杆才醒,昨儿夜里睡那么,定然要起得晚些的。”   “什么!”贺香尘怒意一发不可收拾,一张绝美的脸上怒火升腾,“平时日上三杆起,这睡得晚了,难道要下午才起不成?”   巧儿默默点了点头:“据侍女们猜测,有这可能。”小丫头话说得极轻,极弱,仿佛怕点燃了某美人的炸—药包。   “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回沉香苑!”贺美人气冲冲甩袖离开大厅,巧儿只得无奈地跟着。   “主子,注意您的仪态。”眼见得要出大厅,巧儿小心地在旁提醒。   贺香尘脚步一顿,被那个女人这一气,她那温婉娴静的仪态都快要破功了!   闭目深呼吸,许久之后,她平日里言笑晏晏的样子才终于回来,但是,她装得好不委屈,明明心里想杀人,却仍然要笑!还得笑出花来!   都怪那个上官怜惜!   眼底怒火又起:上官怜惜你等着,新账旧账,一定要你加倍奉还!   如是想着,抬脚走出大厅。   “主子小心!”巧儿惊惶大叫。   下一秒,贺美人的玉足显然已经重重地踢在了门槛上。   贺香尘眉心皱紧,侧着身子面目扭曲地呼痛,然后扶着巧儿坐到了门槛上。   扶她坐好,巧儿连忙蹲下身子低眉顺眼地给她揉脚。   她可不敢再说话了,她家主子此刻就像一座火山,万一喷发了一定会把她活活烧死。   “哼!连个破门槛都敢跟我做对,看我不让王爷把这个门槛砍了当柴烧!”贺香尘气恼着,愤愤地捶着屁股下的门槛。   但是这副门槛乃是由楠木所造,质地坚硬,被她这么一捶,受伤的便是她的手。   又一阵呼痛,贺香尘满腹的怒气马上就要把她撑破了。   “贺美人!王妃醒了!”碧荷含笑走来,远远就看到了这门槛边上的主仆二人。   贺香尘刚刚正与木槛较劲,这会儿碧荷走来,她完全没有在意。   听到她的声音,她才下意识地快速敛去自己的怒容,换上那副温婉的笑意。   只是时间太紧,她那笑都有些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啊,是吗?王妃姐姐怎么没多睡一会?”说完这话,她恨不得狠狠抽上官怜惜三巴掌,她很贱吗?在这里等得身上都快起毛了,还要让她多睡会儿!   碧荷却是笑意依旧:“主子说肚子太饿,饿醒了。这会儿,正梳洗呢。”   贺香尘又笑,但笑容依然僵硬:“是吗?”   “请贺美人再稍等一会,王妃很快就会来见您了。”碧荷道。   “好!我再等会儿。”贺美人温婉娴静的气度未变,笑容可掬地说道。   “奴婢给您备了些茶点,请美人用些吧。”碧荷说着,令身后的几名小丫环端上了几样做工精细的糕点,摆到了厅中的矮几上。   “美人慢用,奴婢们告退。”碧荷带着几名侍女含笑告退。   “主子,还要再揉揉吗?”刚刚见碧荷来,巧儿便停了给她揉脚的动作,这会儿碧荷走了,她才问道。   “不揉了。”说罢,黑着一张脸扶着门框起身,又走进门槛里面。   刚刚那一脚踢得不轻,她走起路来仍旧会痛。   一瘸一拐地走进了厅里,一屁股坐进椅子里。   春葱玉指捏起一块糕点,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连早饭都没吃,她还真饿了!   但是一口点心下去,因为吞得太多而且点心粘性又大,结果,她被噎到了……   “咳咳咳!”贺香尘连连咳嗽起来,一张玉脸都变得苍白起来。   “主子!”巧儿连忙飞奔向她,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急急送到她嘴边。   喝进茶的贺美人终于把一口点心吞了下去。   大咳一阵后的她妙目噙泪,双目无神地盯着前方。   她是跟这云馆八字相克还是跟那个女人八字相克,以至于她一来这里就连连倒霉?   她双手握拳,眼光恨恨难平。她贺香尘偏偏不信这个邪!   今天一定要把那个上官怜惜整死,不死不休!   转眸,继续吃点心,只是刻意放慢了速度,即便再饿,也不能不顾形象不是?   正吃着,便注意到了一道火热的目光,正有一下没一下地盯着她旁边的一盘点心。   “你也饿了?”她抬眸,望着暗吞口水的巧儿。   巧儿赧然一笑,轻声道:“回主子,是。”   “这盘赏你了,看你那模样。”说罢,自顾自吃起来,语气中充斥着鄙薄之意。令巧儿微微有些不自在。   她们两人同样没吃饭,为什么饿是正当,而她饿就是丢人呢?   垂眸小心翼翼地端了盘子,躲到贺香尘身后的角落里默默吃起来,一双眸子里,却是泪意暗涌。   贺香尘用了些糕点后,便心安理得地等着云小优的出现,但是左等右等之后,依然不见人影。   “主子,巧儿陪您出去走走吧。边逛边等,也好过在这里闷坐着。”见主子又开始焦躁起来,巧儿终于管不住嘴地开口道。   若是她再不开口,主子怒了就更不好收拾了。   “好吧。”贺香尘愤愤地丢掉手里的茶杯,茶都灌下去几壶了,再喝下去她都成水桶了。   带着巧儿走出客厅,漫步走在厅外的抄手游廊中,才觉得心情好了些许。   一直在发怒,差点忘了今天到这里是做什么的。   在心里又盘算了一遍自己定下的计划,好在,万无一失。   她扬唇而笑,端的是风华无双。   此时,碧荷正朝这边走来,她远远看见她,微微一笑。   碧荷走到她身边,微微福身行礼。   “贺美人,王妃说太饿了,所以先用早膳了。不过王妃说想请您一同用膳呢。”   贺香尘温婉一笑:“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请碧荷姑娘带路吧。”   “是。”碧荷微微点头。领了她主仆二人去了云小优吃饭的芙香亭。   其实云小优平日里都是在房直接把早饭解决了,今天来这里主要是因为有那位传说中的贺美人在。   丹萤说,人家都等了那么久,吃完饭再见人家不礼貌。所以,她只能边吃边见她。两全其美。   贺香尘走进亭中,抬眼打量四周。   此亭临水而建,取名芙香亭,应是亭外水中遍植了荷花而得名。此时,荷花未谢,偶有荷香随风送来,当真清雅至极。   亭中有一云髻简装的俏丽女子正坐于亭中石桌旁,身后一左一右各站了一名清丽可人的侍女。见她过来,俏丽女子便抬了眸子毫无顾忌地打量起她来。   贺香尘水眸温婉含笑,莲步轻移至亭中,见到云小优正搁了筷子看她便跪下给她磕头见礼。只因这是她第一次见月王正妃,礼法如此,她不得不从。   “你就是贺美人,起来吧。”云小优细细端祥着她,落落大方地说道。这些时日,她端王妃的架子早已端得架轻就熟。   贺香尘宛如黄莺出谷的声音轻轻传来:“谢王妃。”   声落,巧儿搀她起身,竟有如弱柳扶风般的秀韵柔婉。   贺香尘站于亭中,临风而立,一袭出尘的白衣随风轻拂,愈显得她风姿卓然,玉骨冰肌。   云小优一双黑玉般的眸子望着她,心底不由得暗暗感叹:原来大师兄的贺美人竟是个天仙。   怪不得,他那么拿她当宝,都舍不得让自己见上一面。   但她转念又想,那或许是以前。昨晚大师兄已然认了她,而且待她那般温柔体贴,以后疼她定是比疼这个贺美人要多得多吧。   如此一想,心里才舒服了些。   “贺美人,坐下陪本宫一同用膳吧。”她微笑道,晶亮的眸子闪着我是主子我怕谁的光芒。   “是。”贺香尘显得极为乖顺,选了一张离云小优较远的石凳落坐。   “吃饭吧。”实际上她想说的是:我要开始吃饭了!当着那一大桌的饭菜,只看不吃可不是她的风格。   丹萤翠铃二人为贺香尘布了碗筷,她静坐着,微微笑地垂着眸子。   云小优先夹了菜,送进口中。   贺香尘这才拿起筷子,就近夹了菜,放入自己碗中,细细咀嚼。   云小优自顾自吃得津津有味,时不时看一眼埋头静静吃饭的贺美人。   果然,寝不言,食不语,她做得可真好。   她不说话,她也乐得专心吃饭,当一大桌菜被云小优卷去大半,她的肚子就已经是圆滚滚的状态了。   “今天的饭菜不错。”云小优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贺香尘也放了筷子微微一笑:“是呀!”   云小优暗翻白眼:虚伪!   丹萤翠铃二人收了杯盘碗筷,又将一些水果糕点摆好。   眼下,前有美人,后有美景,云小优却丝毫提不起兴致,她面对的,可是她的头号情智敌!   正当她想着如何打发走这个女人时,谁料眼前的女子却忽然变了脸色,一张俏脸惨白如纸,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美人,您怎么了?”巧儿慌张地大叫,急忙把她扶到亭边的长椅上半躺着。   云小优也起身走到她身边察看,问巧儿道:“她是怎么了,又生病了?”   巧儿一听却是急哭了,面有不满地看着云小优:“王妃,不知您给美人吃的饭菜里都有什么,小姐昨天才吃过药,不会这么快就发病的……”   云小优细听她话中之意,却是心中一冷,巧儿的意思,莫不是在说她想害贺香尘吧。   “药,药……”贺香尘呼吸急促中,拼尽力气地吐出两个字来。   巧儿恍然大惊道:“快!让她们去太医那里取药!不然美人会没命的!”   “翠铃,快去!”云小优沉着小脸吩咐道。   翠铃领了命,放开腿匆匆跑去了。   不多时,便用一个药盅暖了药回来,将药盅放到石桌上,对巧儿道:“太医说了,这碗药是昨晚煎上的,千万要让美人全部喝下去。”   巧儿泪意朦胧地点点头,忽然又道:“美人现在不能再轻易移动了,沉香苑有一副软榻,要用软榻把美人抬回去才安全。”   “丹萤翠铃,你们两个再去找几个人,把那副软榻抬来吧。”云小优淡淡道,面对此情此景,她只能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这个贺香尘,偏偏在她这里发病,总觉得蹊跷。   两名小丫环直奔沉香苑而去,贺香尘是王爷最宠的姬妾,若是有什么闪失,她们这些婢女全部要吃不了兜着走。   云小优亲自打开药盅,把碗取出。碗还有些烫,她小心翼翼地端着药碗,走到亭边,递给巧儿。   巧儿正抚着贺香尘的胸口,云小优刚把药碗递过去,谁料她一挥手,整碗药全部打翻到了地上。   浓黑的药汁洒了一地,细瓷药碗的碎片也落了一地。   云小优怔怔看着那些碎片,一时不知所措。   谁知巧儿却一下子怒意大发起来,抱着贺香尘冷冷怒视着云小优,大声道:“王妃,您是什么意思?存心不让美人活吗?美人再怎么说也是王爷的人,您多少也要看看王爷的面子啊!”   一番怒斥之后,又抱着贺香尘大哭起来。   贺香尘此时呼吸好像比方才平稳了一些,她拉了拉巧儿的衣襟,用虚弱的声音道:“王妃就是王妃,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们为什么要诬蔑本宫?”云小优愤愤,是可忍,孰不可忍!   “王妃莫要生气,都是香尘的错。您赶香尘出府,香尘不该反驳的……”贺香尘歪在巧儿身上,用虚软至极的声音委委屈屈地说道。   “你!你在胡说什么?”云小优怒了,一双清澈的眸子直直瞪着贺香尘。   贺香尘却要挣扎着起身:“香尘,给您陪礼道歉了,希望您不要把气都撒在巧儿身上,她只是妾身的一个婢女,求您饶了她吧。”   说着,便由巧儿扶着,软软地从椅子里滑下来,跪倒在地。   月王远远地看见她们二人时,正看到贺香尘挣扎着起身,给云小优下跪的场景。   他冷眸微眯,不由得停了脚步。站在一株高大的垂柳之后,远远地看着。   只见云小优更是怒火横升,一张怒到极致的小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她一只小手愤愤指着贺香尘,冷冰冰道:“你们两个再胡说,休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她顿了一顿,指着贺香尘又道:“我看你根本就没什么病,从头到尾都是装出来的。现在又拿生病来算计我,死了这条心吧!”   她才不会上她们的当。   说着,抬脚就要走。   巧儿却是一把扯住了她的袍脚,痛哭道:“王妃呀,求您饶了美人和巧儿吧。巧儿知错了。”   云小优愤愤挣扎,巧儿却死死不放。她侧目看了演戏演得跟真的一样的巧儿,不留情地一抬脚,直踢到了巧儿手上。   月王眉目间越来越冷,看到云小优踢了巧儿的手,更是有一瞬的恼怒。   巧儿吃痛地抽回手,贺香尘又及时地抓住了。   云小优再挣扎着想要脱身,贺香尘却抓得更紧了,说什么也不放。   一张容色容颜珠泪满面,悲悲戚戚地抬着眸子哀求着:“王妃呀!只要您不把巧儿卖进青楼去,香尘答应您从此后离开王爷,再也不回王府。”   “是呀是呀,巧儿求您。巧儿虽是奴婢,但也是好人家的女儿,宁死也不能去那种地方呀……”说着,哭得比死了亲娘还要悲伤。   “你说什么?”云小优怒意又升腾了一大截,这是说得哪跟哪?她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   “你们放开本宫,否则别怪本宫脚下无情!”云小优黑着一张小脸吼道。   但大力挣脱之下,依然被两名女子抓得死的。   云小优的小火山终于爆发,紧握双拳,右脚奋力飞出。   只听一阵尖叫声后,接着就听到了重物落之声。   “啊!美人!快来人啊,美人落水了!”巧儿一边落泪一边扯着嗓子大喊。   云小优转头,一看之下傻了眼,此时的贺香尘正在布满荷叶荷花的池水里扑腾着游泳……不对,是挣扎着想要上岸,但她好像真的不会游泳,一张绝色的玉面一会儿浮上水面,一会儿沉入水中……   现在的云小优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会有人形容美人会用芙蓉出水。   但,让那朵芙蓉落水的人,好像,正是她……   思及此,云小优才真正地感到囧了。   谁知道她踢出去的人不是巧儿而是贺香尘,谁知道她踢出的方向正是亭中护栏最低的那一面……   谁知道她那一脚居然有那么重,居然把人都踢飞了……   她正想着要不要救人,但是却有人比她更快了一步。   一道玄衣身影自远处箭一般飞来,蜻蜓点水般自水中握了贺香尘正举过水面的手便将她提了上来。   眨眼之间,月王便抱着贺香尘落入亭子里。   “大师兄,怎么是你?”云小优定睛一看,才确定救贺香尘的人居然是她的大师兄。   月王没有正眼看她,只冷冷瞥了她一眼,便将贺香尘放到椅子里,按压她的胸口。   不多久,还真的从她口中喷出几口水来。   此刻,**的贺香尘面色惨白得近乎透明,呼吸微弱得几乎听不到。   月王冷峻的面容更加冰冷,双臂抱起贺香尘,径直往云小优的卧室而去。   “快请太医!”落下一句冰冷的话,便撇了云小优而去。   “是!巧儿这就去!”吓傻之后的巧儿终于回过神来,一边抹泪一边飞奔着往太医们的居所跑去。   云小优怔忡片刻,追着月王而去。   到了卧室门前,月王直接踢开卧室房门,冷冷地没有看云小优一眼。云小优在他身后仅有几步远,叫他,他却头也不回。   云小优小脸黯然,垂着眸子一副将要哭出来的样子。   做错事的明明不是她,为什么大师兄要这样冷落好?   将贺香尘放到窗边的软榻上,拿薄被裹了,又拿毛巾轻轻给她擦拭头发上一直在滴落的水珠。   他面目阴沉,动作小心翼翼,云小优在一边默默看着,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   “大师兄,不是我的错!我没有对她们怎么样,都是她们陷害我!”云小优终于鼓足勇气把话说出来。   月王却仍旧擦试着贺香尘的头发,头也不抬。   云小优眼中开始有泪花闪烁:“是她们要害我!”一张小脸上,是固执的倔强,不有隐忍的委屈。   月王终于轻轻抬了眸子,冷眸瞥了她一眼:“出去!”声音冰寒冷冽,她的身体犹如在寒风瑟瑟的冬日,一下落进了万丈深渊。   云小优身子不由得一抖,倔强着不肯落下的泪终于滚落下来。   她不敢置信地摇头,失望至极的眸子寒着泪光望着她,愤愤道:“你难道没有看到我很委屈吗?”   月王鼻间更是冷哼一声,头也不抬冷意逼人道:“你当本王是傻子吗?你要把尘儿赶出王府,我都已经知道了。你都已经放了那么多人出府还差尘儿一个?但是,她是本王的女人,本王不放她走,谁也没那个权力,包括你!”   他冷然抬眸,直望进她眼底,寒气犹如万支冰刀,直插人心。   是啊,当时,所有的丫环们都被支走了,她是百口莫辩。   云小优只觉得身体瑟瑟发抖,凝视着他的冷眸,再也说不出话来。   “把她踢进水池更是本王亲眼所见,你有何委屈?”他冷冷垂眸,再也不看她一眼。   望着那一双同样风姿绝世的男女,她反而笑了。但是笑里却是那般的苍凉。   她木然地走出卧室,迎面而来的太医与她擦肩而过,行色匆匆地进了卧室。   接着卧室里便是一阵喧嚣,她却什么也听不进去了。 第七十九章笑离合   赵国京都最繁华的街市上,一间名为神仙居的客栈。在赵国昌盛繁华的闹市之中,虽算不上最顶尖的,但论家底排场,却也是排得上号。   整个以乌木包裹装饰的门面,典雅又不显奢弥,天生给人一种厚重沉稳之感。   二楼一间临街的客房,敞开的雕花窗棂前,一名锦衣男子临窗而立,一双翦水的桃花眸中水波不兴,遥遥望着赵都的种种繁华。   风过,乌发如墨,锦衣如云,端的是自成一派风流。   “主子,您真的就此回去。”身后的墨衣男子面色沉肃,来时说好要抢人回去的,啥也没抢到就走吗?这可不像主子素日的性子。   锦衣男子眸光依然望向远方,无声点头。   墨衣男子心知主子此刻心情极差,却也不好多做劝慰。   最后只道:“也好。皇上身体有恙,太子把持朝政,您早些回去主持大局也好。”   墨衣男子正絮絮说着,却见锦衣男子倏地将目光转向了楼下。   他也跟着往前探了身子,想要一看究竟。   目光所及处,一名简装素颜的俏丽女子正茫然在人群里游荡,失了魂一般,目光空无一物。   即便有好事者上前在她眼前挥舞双手,她也像没看见一般,自顾自幽灵样朝向行走。   两旁路人纷纷猜测:这姑娘不会是个傻子吧?或者中邪了?   而她身边,更有两个形容猥琐的男子流着口水盯着她的身子不住地看着,眼见得那两双狼爪就要伸向女子的胸前。   虽说她的胸的确很小吧,但是,人家毕竟是个姑娘家不是?   墨衣男子正细细看着,想着这姑娘为何会有些眼熟?   这边,他的主子早已经一个纵身自窗口跳下,旋空一翻,双腿一击之下就将那名色—狼踢翻在地。   又是几个旋风腿下去,两人已是被打得满地找牙,慌忙之中拔腿逃跑了。   上官熔深沉如水的眸子堪堪望着那名女子,她依然如提线木偶一般机械地迈动双腿,不知走向何方。   他双眸中骤然闪过一抹痛色,疾走两步一把将女子拥进怀中。   女子后知后觉地浑身一颤,终是自悲痛中清醒过来,她猛然抬眸,终于看清了怀抱自己之人。   她一双微微红肿的眸子望向他,所的有委屈终于涌上心来,双颊微微抽动着,一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他深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望着看着怀中的女子,生怕眼睛一眨,她就会彻底消失一样。他粉嫩的双唇微微抽动着,疼惜地将她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埋进胸前。   女子有了安全感,这才放声痛哭起来。   男子冷眼扫了一圈对他俩指指点点,八卦连连的围观者,直接抱起哭得极其忘我,稀里哗啦的女子,自客栈大门处上了楼。   一步步踏在楼梯上,看着怀中女子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动,他的心痛到无以复加。   紧锁眉心,水眸微眯,他都不忍再看她,从认识她至今,她何时这般柔弱无助过?   他悔,他恨,昨晚为什么要放她回去?为什么要让岑晟月带她走?但是事已至此,后悔还有什么用?   紧拥着她的双臂微微用力,将她的小脸又往自己怀里贴了贴。   转过楼梯走进房间,墨童已然知趣地消失掉了。   抱着她,将房门用脚合上。   抱着她走到床边,却没有把她放下,他坐床沿,任由她伏在他的怀里,任由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濡湿了他的衣衫。   “云小优,你就不能说句话吗?”他温柔又带着责备地轻声道。   云小优一边继续抽泣,一边抬起涕泪横流的小脸,红肿得桃子样的双眼望向他,抽抽噎噎地说道:“我,我,说我很笨,行吗?”   他眼波微微泛出痛色,缓缓地抽出一只手,为她抹掉脸上的泪水。   但是眼泪加上鼻涕太多了些,最后,他还是掏出了帕子。   带着淡淡龙涎香味的手帕温柔地拂过她的眉眼,她的鼻间,拂过她的唇角下颌。   她微微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眸子,止了眼泪低低道:“我可不就是笨么?大师兄从一开始就那么喜欢那个贺美人,都是我一厢情愿。”   “终于想通了?”他的话半是讥诮,半是惊喜,桃花水眸望着她垂下去的一张俏脸,又伸双臂将她拥紧了一些。   “嗯。”云小优撇着唇角点头,她不想通又怎样,她可不想去跟别的女人争一个丈夫。   “我想让大师兄休了我。”云小优轻叹一声,幽幽道。   但是,她这句话有如石破天惊般,把上官熔震撼得不轻。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地问她,眸子里是难掩的惊异。   云小优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对他又加重语气地说了一遍:“我说,让大师兄休了我!”   上官熔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玩味地看着她,一双好看的桃花眸里满也满是笑意。心道:他的小师妹果然不是常人,不过半天时间,她连这样的想法都有了。   “你喜欢你的大师兄吗?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他沉了眸子,郑重问道,他想知道她的心意。   云小优却是微微迟疑:“喜欢?”她眨了眨眸子,清浅黯然地微微一笑,“自然是喜欢啊,从小就喜欢。在蝶谷里,大师兄是最疼我的人,我做错了事总是他替我受罚。有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是先给我。”   她淡淡地回忆着,还带着深深的向往。   “可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她轻轻抽了下唇角,一双眸子望向他,“今天我想了很多。我喜欢大师兄,大师兄疼我,那都是小时候的事。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喜欢的自然也会变了。”   上官熔心头一动,十分自然地抬头抚了抚她柔软的发,深深的眼底满是心疼和宠溺。谁说长大了就会变,他现在还不是一样地这样喜欢宠着她?甚至,更胜从前。   “让我来代替你的大师兄,从此后,像他一样宠你,爱你,可好?”他的柔声如语如同春夜里温润的雨,丝丝落入她的眼底。   她凝眸望他,心里某个地方,忽然之间变得异样的柔软。   一双眸子猛然漫过她环在他颈间的手,双手下意识一松,便脱离了他的怀抱,从他怀里滑落下去。   她很不自然地垂着眸子站到离他有些距离的桌前,搬了张凳子坐下,又拾起往日大喇喇的笑,冲他一笑道:“就算答应让你做我大师兄,也不代表我就会嫁给你。”   说完,垂下眸子去嘟唇轻笑。   “这样说来,我们可以一起回齐国了。”上官熔微笑着起身,走到她面前,垂眸望着面前娇羞含笑的女子。   他的心里闪过一丝错觉,她,喜欢他吗?   他轻轻摇头一笑,怎么会呢?他在她心里可一直都是个负面形象呢。   云小优轻轻一笑,坚定道:“我去向大师兄要休书。他如果不给,我就给他一封休书。总之,我一定要回去了。”   上官熔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番,他的小师妹又在说惊天地泣鬼神的话了,她居然想给岑晟月来一封休书!   他摇头而笑,笑得颇像只成了精的狐狸。休了岑晟月不是更好,虽然然他们二人之间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夫妻。   “咚咚咚!”房门被轻敲三下。   “何人?”上官熔话语清冷,向敲门之人问道。   “小的奉掌柜之命请客官往秀水厅用晚饭,掌柜的说要给您和墨爷践行。”门外是一个年轻小子的声音,话语间带着莫名的恭敬。   云小优轻瞥了上官熔一眼,低声道:“你去吧。我现在就回月王府去。”   说着,便抹了一把脸预备向外走去。   上官熔一把将她扯住:“武掌柜是自己人,你跟我一起去。”   云小优微微一愣,武掌柜是他的自己人,她也是吗?   “小二,你去打盆水,拿条干净毛巾来。派人去回你家掌柜,我和夫人稍后就到。”他淡淡对门外的小二道,说话间一双眸子没有离开云小优的脸。   听到提到夫人,云小优又是微微的错愕,旋而低头,弱弱问道:“我已经是嫁过人的人了,你就不会嫌弃我吗?”   上官熔莞尔一笑,双手将她的小脸捧起,强迫她晶亮如星的眸子直视着他,万分真挚地柔声道:“小傻瓜,你听着。来赵国之前,我就已经知道你嫁了月王,若是嫌弃你,又怎会千里迢迢专程来寻你?”   他如水的清眸淡淡含笑,又带着无边的宠溺,云小优心头突地一跳,小脸悄悄地飞上了一抹红晕。她不知所措地垂眸,不敢再去看他的双眼,就好像多看一眼,她就会深陷进去,不可自拔。   上官熔眼底笑意更甚,一种前所未有的欢喜紧紧笼罩了他。一抬手将她拥进怀里,怀中的女子并没有挣扎,任由他拥着,却仍有几丝慌张。   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他要把她带回去,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是他此生唯一的妻。   “咚咚咚!”又是三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   云小优一下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过身去,背对着门口,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般。   上官熔脸色一黑,没好气地望了门口一眼,神仙居的人,做事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些?   他一定要告诉武清元,让他们改改。   平复了气息,他还是快步走到门口,大力拉开房门。   没有叫小二进门,而是亲自接过水盆和毛巾,将人打发走了。   上官熔双两手端着水盆,毛巾搭在手臂上,拿的东西虽和小二一样,但风姿气度又怎会一样。   云小优淡淡看着他,两颊之上的绯红越发让她显得娇俏动人。   “洗把脸吧。”他将水盆放到桌上,浸湿了毛巾,折好亲自递到她手上。   云小优看了看他手里的毛巾,不知该不该去接,他可是个王爷呢,竟然来伺候她?   上官熔见她如此更是戏谑一笑:“夫人是想让我来给你洗?好吧,本王伺候着。”   说着,便将毛巾摊在掌心,真的要给她洗脸。   云小优一把抢过毛巾,带着一丝莫名的慌乱道:“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上官熔看她那小兔子般的模样,忽然想起她小时候那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林有道打她屁股的样子。   云小优洗好了脸,又整理好衣衫,终于被上官熔拖出门去了。   执了她的手穿过客房间的夹道,驾轻就熟到了隔壁饭厅的雅间。   布置清雅的秀水厅,独在雅间区的最里面,且与其他雅间隔着不远的距离,足见安排之人的用心,自然,这便是幻影阁内部人专用的雅间。   四周有暗卫随时监视,任何无关之人都接近不了雅间半步。   两人进入厅中,云小优一眼便瞧见一名身宽体胖的中年男子,那人虽然身材矮胖,但很是精神抖擞,一对绿豆眼又很是有神,时而露出精明算计的精光。   而他又是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一看便知道是这神仙居的掌柜无疑了。   除他之外,房中还有一名身材伟岸的玄衣少年。   这少年,看上去二十不到的年纪,但一副冷峻的神情却给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比之她的大师兄倒更多一些洒脱之气。   身材高大有力,身佩宝剑,一看就知道他有一身好武功。   只是,为何会有几分眼熟呢?   两人见他二人走进来,胖掌柜连忙抢到二人身后将雅间门合上。   “主子!”待他二人站定,两人一齐向上官熔抱拳行礼。   云小优看着面前的两人微有诧异,这个绿豆眼的掌柜居然也是上官熔的属下,那么这家客栈一定也是上官熔的产业了。   上官熔给她的震撼越来越多了,心里开始隐隐有些不安,他究竟有多少秘密不被外人所知。   他的能力究竟有多大,才会有如今这样的势力?   赵国都能有他如此大的地盘,那么齐国,他堂堂一国王爷,必然会有更大的势力范围。   她又想起了熔王府中那个禁苑,一个小小的院落里都会有菊花阵,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当时她不知不觉间就给人暗算了,暗算她的人又是谁,她是怎样被暗算的?那人功夫能然要高出她许多。   这个上官熔身上到底还有多少谜,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   面对这样一个能力强大,心思复杂的人,她可以相信他吗?   上官熔望向肥胖的中年男子清浅一笑:“不必多礼。武掌柜,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中年男子笑得眯起了一双绿豆眼,连连摆手。   接着,他一双小眼便落到了上官熔与云小优互牵的两只手上。   绿豆小眼笑意更甚,望向云小优:“主子,这位是……”   “他是本座的夫人。”上官熔丝毫不避讳,大声而响亮地说道。   云小优微垂下眸子,一阵羞赧。   上官熔握了握她的手,垂眸看她,给他一记肯定的眼神。   云小优微微一笑,抬起头来。   “夫人果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啊!与主子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绿豆眼掌柜微微打量了云小优一眼,便夸赞起她来。   云小优心里一阵恶寒,她可不会游泳,绝对不想变成出水芙蓉啊!   墨童忍无可忍地暗暗白了他一眼,他这拍马屁的功夫,可是越来越精湛了。   掌柜感觉到了来自墨童的白眼,一个斜眼瞪回去,对他不满道:“墨少啊,您说我武清元的话可有错?”   墨童顿时一阵冷汗,这个武清元跟他有仇啊?无辜地望了一眼上官熔,他能说错吗?   他若说错,主子定然会把他生吞活剥的。   看他那一脸受用的样子便知道,武清元这马屁可是拍到点上了。   夸主子没用,夸主子心里的宝才是王道啊!   上官熔满意地看了看眼前菜品,各式各样,口味各异,定然会合某个小女子的胃口。   她哭了那么久,一定饿了。   “本座饿了,大家落座吃饭吧。”他淡淡道,扯着云小优的手在主位坐下。   武清元墨童二人也依着上官熔落座。   上官熔提起筷子毫不做作地提了筷子先夹了口菜,放进云小优面前的碟子里。   武清元正要提着酒壶给上官熔倒酒,见他先夹了菜,也只好将酒壶搁下。   “你们两个也吃吧。先吃饭再喝酒对身体好。”他慢悠悠,一副万事通的样子。   墨童头上冷汗直流,主子呀宠妻没错,但是宠到这种没有原则的地步可是有问题的啊!   “好,吃菜。墨少,您也吃菜。”武清元是何等人,最会看饭下菜,见上官熔如是,自然是见风就使舵。自己提起筷子,便给墨童夹菜。   然后,自己也吃了起来。   不多时,云小成碟中的菜堆成了小山。自然,全是上官熔的杰作。   看云小优吃得津津有味,虽然而吃相比平时好了许多,但也是放开了吃了,足见她是真的饿了。   满意一笑,上官熔终于舍得放下筷子,提了酒壶就要给武清元和墨童倒酒。   武清元哪里肯依,抢过酒壶就给他们三人把酒满上了。   接着便是一阵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三人便谈论起了幻影阁中的事。   “赵国分部的成立,全靠武令主,本座敬武令主。”上官熔微微笑道,对于属下的功劳,他从来都不吝啬于奖赏,无论金钱财物还是言语之上。   武清元又干了一杯,眯起绿豆眼一笑:“哪里哪里!要不是主子千里迢迢专程来赵国指挥大局,全靠我武清元一人,哪里会这样顺利?”   还在吃饭的云小优小脸顿时一白,武清元说,上官熔千里迢迢来赵国,是为了这件事……   上官熔微一垂眸,看到了她的变化,旋而敛了笑对武清元道:“武令主可不要妄自菲薄,这赵国分部建立的事,本座几本就没有参与。”   武清元几杯酒下去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见他笑意浓浓地向他们摆了摆手:“主子说哪里话?您千里迢迢专程赶到赵国来,就是为了能让赵国分部尽快地建立。现如今在主子的英明领导下,分部已经走上正轨,您这才放心地回国不是?”   云小优的小脸上已经惨白,心头被什么东西重重地击打了一下……   原来,他说的,都是哄她开心的。   她本就想,她曾经那样对他,他又怎会对自己那么好?   原来是她,自做多情了。   他耍她,却是应该的,谁让她欠了他呢?以他的身份武功,没有杀了她,已经是她占了便宜。   这一个小小的玩笑又算得了什么?   她,云小优,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自做多情的角色,对大师兄是,对上官熔又是……   她为什么这么傻!   此刻的上官熔已经濒临发怒了,他面色冷冷,冷凝的眸子直望向依然在为他歌功颂德的武清元。   “注口!”他抬掌一拍桌子,直击向喋喋不休的武清元。   武清元被这一掌震得终于住了口,不明所以望着上官熔那怒意横升的脸。   再看一眼他身旁的主子夫人……   他一双绿豆小眼乍然睁大,不可置信地望向那面容惨白得几无血色的女子,不由得出口问道:“夫人怎么了?莫不是生病了?”   墨童鼻间猛哼出一声冷气,恨铁不成钢地狠狠白了他一眼。   云小优终倏地起身,勉力牵强一笑:“我还有些事,失陪了,你们慢慢聊。”   说罢,大力挣脱上官熔的手,拉开房门向外走去。   上官熔恨恨起身,直接追了出去。   留下一脸不知所措的武清元,他万分不解地向墨童问道:“这是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吗?”   墨童那张冷脸不禁抽搐了一通,冷冰冰嘲讽道:“武掌柜啊,您这回拍马屁终于拍到马腿上了!”   说罢,径直给自己添了一杯酒。   武清元侧目重复着墨童的话,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拍马腿上了?”无辜的语气,仍是不敢置信。他的马屁何时拍错过?   但是看主子那神色,好像要吃了他一样,难道真的错了……   恶寒呀恶寒,看来还是要多喝点,喝醉了不害怕了。   然后,又开始灌酒。   “优儿!”上官熔终于在客房间的夹道里追上了走得飞快的云小优,双臂将她圈住,双目凝视着她那张死灰般绝望的脸。   “优儿,你相信我。那件事本来就不必我插手,所以我为那件事专程过来根本就没有必要。”   他若有所指地解释,这里是公众的场合,难免隔墙有耳,所以他只能把事情说得含糊些。   他说得信誓旦旦,有理有据,但云小优却是漠然置之。   她的目光里没有半点的光芒,显然他的解释没有起到丝毫作用。   “我能去看我二师兄吗?”她冷着小脸问他,显然是不想再纠缠刚才的问题。   “他已经醒了,但是为了他的安全,还是等他的病完全好了,让他回来找你为上。”他静默地说道。   失落之色已经写满了那张俊逸卓然的脸。   “好。我不去了。”她淡淡地说道,没有看他,两手轻轻地掰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他抬眸望着她的背影,心里是受伤后微微的刺痛。她的变化为什么会这般快?刚刚还答应要跟他回齐国,可是现在,却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她就跟他翻了脸?   她怎么能不信他?这些日子所做的一切还不能证明吗?这些日子他的煎熬还不能证明吗?   桃花水眸里一抹雾气涌现,他刻意地忽略掉,转身往秀水厅走去。   月王府。   暮色已深。   岑晟月独自坐在出云馆的卧室中,几步开外的粉纱床幔中,服下药的贺香尘呼吸已经开始均匀。   她每次发病,他都会静静守着她,直到她醒来。因为,这是他欠她的。   他十五岁那年,因为初次赴边关统军打仗,他在一次与秦国的战争中负伤。秦国比之赵齐两国虽是小国,但却因地处边塞草原,兵强马壮,战力惊人。   秦国的军队在他身后疯狂地追踪他,身受重伤的他跌跌撞撞闯进了一所民居,而那时,年少的贺香尘正在浴桶中洗澡。   身形冷傲的岑晟月绝望地闭目,不敢再想当时的情形。那是怎样一副凄惨的画面,简直惨不忍睹。   还有着少女青涩的贺香尘正在水汽氤氲的木桶中泼水嬉戏,听到他闯入的声音,惊慌失措地抱紧双肩回身看他。   他冷然高贵神彩,傲然绝世的姿容一下震撼了少女那颗悸动的心。   而他,却在那一刻痛意袭遍了全身,骤然间失去了知觉。   他痛苦地望向窗外,如果当时他还清醒,如果当时他还有一丝气力,他与她之间的纠葛是否还会发生。   “王爷……”门外,小丫环的声音极细极弱,带着几分胆怯的意味。   他强自将自己的心神拉回现实,细听之下,应是云小优身边叫丹萤的丫头。   “进来吧。”他声音虽冷,却是极清极淡。   房门被轻轻推开,丹萤和身边的翠铃两人端了托盘缓步走进来。   “王爷,天色已晚,您用些晚饭吧。”丹萤小心翼翼地说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怒了这位冰山主子。   “嗯。放下吧。”他冰冷如常的声音依旧不带任何情绪。   两人将托盘上的食物一一摆好,便要福身离去。   “等等。”他轻声叫住两人。   两人惊慌地止步,定定地站在原地。   他却习以为常,淡淡部道:“你们家主子呢?她可吃了晚饭?”   丹萤翠铃对望一眼,还是丹萤开口道:“奴婢们不知。从美人发病到现在,奴婢二人还没有见过主子。”   他冷然抬眸:“贺美人落水时你们去了哪里?”   丹萤想了想认真回道:“美人刚刚发病时,她身边的巧儿让奴婢和翠铃一起去沉香苑抬一架软榻,说是用软榻抬贺美人回沉香苑可以安全些。但是奴婢二人寻遍了沉香苑也没有找到那架软榻。”   翠铃见月王神色沉沉又补充道:“待奴婢二人回来时,才听说主子跟贺美人起了争执,还……还把贺美人踢下了水。”   岑晟月神色一凛,探究地望向她二人:“你是说,贺美人发病之前,她们并没有争执。”   “对啊!”丹萤答道,“主子刚刚吃完饭就贺美人发了病。我家主子向来都是吃饭为大,就是想吵架也不可能没有吃饱就吵!”   翠铃唇角一抽,经她这么一说,主子成什么了?于是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襟,给她一个小心说话的眼神。   丹萤这才注意到自己言辞不妥,乖乖闭了嘴。   岑晟月双目凛然,冷冷地看了一眼床上仍然熟睡的绝色女子。   脸色更加阴沉得厉害。   他绝然地起身,大步离开。   丹萤翠铃互望一眼,不明所以,又将桌上的饭菜原封不动地收起,关门出去。   听到房门闭合的声音,床上的女妇那双如水的眸子骤然睁开。   坐起身,寒光犀利地望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她贺香尘千算万算还是遗漏了一点,让他仅凭两名小侍女的一句话就听出了破绽。   但最让她不能忍受的,还是他对那个女人的在乎吧。若是不在乎,对她的事又怎会如此上心呢?   她恼羞成怒地猛捶着粉红的纱帐,他走了,她一定去找那个女人吧!   “上官怜惜!”她疾言厉色地冲天大叫,“我贺香尘一定不会放过你!”   月色星辉洒落一身,他却顾不得去看一眼。   召了王府管家,阴沉沉道吩咐道:“所有家丁婢女给我搜!搜遍全府也要将王妃找到。”   又带了一队的近身侍卫,披星戴月离了王府,满城寻找。   他冰寒的双目阴沉幽暗,骑在高头大发上任风呼啸而过,他的眸子里却只想看到那一抹身影。   “云小优!你在哪里?”他冰寒的脸上涌出一抹痛色,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认识的人除了上官熔便再无他人。   但是,上官熔又在哪里?   他举目遥望四周,好在月明之夜街道之上的人都能看清。   此刻街市冷清,人更是少得可怜,若是她在街市之上,他定然可以一眼就看到她。   他已吩咐他的人马分散寻找,他一人策马行在街上,左右是万家灯火,淡淡的光晕一一投在街上。   来往人等行色匆匆,却独没有她。   “云小优!”他疯了一般扬声大叫,一声又一声。   距他不远处,一道阴暗的拐角里,一名素衣女子抱着身子蜷缩在墙边。   她俏脸丝毫没有血色,只有淡淡的落寞。   她双手抱膝,目光望向自己的鞋尖。   忽然一道浓烈的酒味传入她的鼻尖,接着便是一道醉意恍然的声音响起:“哟!这里还有个小美人等着爷呢!来,跟爷一起快活快活!”   接着,她便感觉到那名醉猫身子往她的方向探了探,一只大手向她伸过来。   但她云小优哪是这么容易让人欺负的,她没有并有起身,只是猛然间抬起一脚,便将那醉猫的脸印上了一只小小的鞋印。   “啊!”醉猫吃痛地大叫,一手捂住被打成了熊猫的眼,用另一只眼恶狠狠看着她:“你!你这个小婊、子居然敢打大爷我!哼!今天让你尝尝爷的厉害!”   “来呀!”云小优忽拉一下站起身,挑衅地喊道。   醉猫没她一激更来了火气,摇晃着身子便朝她扑去。   云小优并没有动手,身子一闪,便眼见着醉猫往墙上撞去了,扑通一声,醉猫便撞墙自尽了。   “唉,真没劲。”云小优幽幽地叹息,想好好打个架都打不成。   灯火明亮处,一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冰寒的唇角轻轻一抽,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他动作迅捷地跳下马来,站在马前重重地给她鼓掌。   云小优转头,便看到了那个独立马前,傲然冷淡的男子。   只看了他一眼,她便转了眸子,径直走出阴暗的拐角,往光明处走去。   但,并不有走向他。而是与他擦肩而去。   “小不点!”他凉薄的声音带着一抹深意,急切地叫住她。   果然听到这声小不点,云小优止步,转身望向她。   但她目色淡然,对他缓缓道:“小不点已经长大了。”   他举步,急切地走到她面前,冰寒之色不在,只有殷殷的期望:“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不必了。”她扯起唇角,苍白一笑,“我已经想通了,强扭的瓜不甜。我,不会再强求了。”   他凝眸望她,心底阵阵不安,此刻的她,哪还是初来时那个古灵精怪的女子?她曾甜甜地粘着自己,千方百计地讨好他。使尽浑身解术想让他让了她。   可是,如今的她,这样柔弱,这样苍白,就像一只暗夜中的失了呼吸的蝴蝶,随时都有可能翩然坠落。   这些,都是他造成的吗?这些都是他给她的伤害吗?   不,他宁愿不信。   “小不点。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全尽所有办法补偿你。”他凝眸于她,发誓一般说道。   她仍旧淡淡一笑:“不必了。”笑容里,仍是苍白的倔强。   她举目,含着浅淡的笑,静静地凝望着他,仿佛要把心里所有的缺撼在这一瞬间补齐。   良久,她轻轻启唇,淡而悠远的说道,声音里带着无限的飘渺:“这一辈子,我只想嫁一只娶我一个人的相公。他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而我,一生一世也只爱他一个。若是没有这样一个人,我宁愿一辈子一个人生活。”   他怔然,细细回味着她的话,不觉间,她在他心里的形象已经全然不同。   虽然她整日没有正形,虽然她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样子,原来她的心里,对自己所要的,比谁都坚定。   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她为何要绞尽脑汁地把那些姬妾们都放出府去。   原来,她是在给他机会。   而他,竟然处处责怪她。   “小不点,我……”他开口,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开了口,却发现什么语言在她面那都是那样地不堪一击。   她淡然垂眸,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鼓了极大的勇气才说道:“大师兄,原来,我一直都以为我们是一样的,可是,原来我们真的不一样。”   她举目望向远方,目光飘渺而悠远:“虽然,所有人都认为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但是,男人总要求女人专一,女人为什么就不能要求男人专一呢?”   说放间,她的眸子里已是雾气朦胧。   “我会一直等,等这样一个出现,哪怕等一辈子。”她的声间很轻很淡,却又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坚定。   他忽然觉得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望向她的眸子也是滞僵得无法移动。   他艰难地扯动唇角:“优儿。让我试试,好吗?”   她莞尔一笑,柔柔地望着他:“不必了。贺美人,他很爱你。不管她用的方法是不是妥当,她那样对我,都是因为她爱你。你应该珍惜她才。而我,大师兄,你休了上官怜惜好吗?”   他身子骤然一凛,怔然看着她,她在说什么?   “大师兄,请你休了上官怜惜!”她挺着胸深深望着他,出口的话是前所未有的绝然。   她想,远在齐国的怜惜一定也会乐见她这么做的吧。   “优儿,你……”他哽咽无语,从未想过一个女子居然会主动要休书。   “给我几天时间考虑好吗?兹事体大,你我的婚姻,不仅关系你我,更关系到赵齐两国的安危。让我仔细想想该怎么处理。”他目色沉沉地说道。   虽然他绝不会给她休书,但事情没到最坏的程度,说不定就会有转机。   他要赌,赌这段时间,她会回心转意。   哪怕把贺香尘……   他冷然地闭目,为了她,在所不惜。   不远处的黑暗里,风华绝然的锦衣男子桃花水眸微微泛动。   他还是迟了一步,让岑晟月先找到了她。   抬手轻轻嗅了下衣衫上的酒味,不禁皱眉,果然酒会误事。   若是他可以少灌些酒,他定然能赶在岑晟月前面的。   若是他早听进了武清元的话,知道她那样在意他的欺骗,乃是因为她的心里已经有了他的位置,又怎会有现在的事情发生?   眼见得云小优上了他的马,两人同骑而去,他痛苦地握了拳,想要重重地击墙,又怕发出的声音惊动了岑晟月。   但是好在,她的心里真的有了他的位置,不是吗?   他轻轻地扬起唇角,一双桃花水眸泛出喜悦的光泽,如同今夜的月光,迷蒙又温柔。 第八十章耍心计(万更)   月朗星稀,策马徐行。   云小优的面色始终浅淡,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   岑晟月握着马缰的双手有意无意地拂过她的衣衫,她只当没有感觉。   一路的僵持中,终于回到月王府。   云小优举目望着那扇大门,同样的景物,她的心境已经全改。   他翻身下马,寒眸望着她,抬手欲将她抱下马来。   云小优却对那双手视而不见,径自下马。   他寒眸一垂,终是无趣地跟在她身后入了府去。   出云馆。   巧儿一把推开卧室门,向身后望了一眼,才把门合上。   “他们回来了?”坐在床上的美人抬眸问道。   “是,王爷把王妃又带回来了。”巧儿走到床前,小心翼翼说道。   贺香尘挑唇一笑,她敢回来,她定然要给她奉上好戏看的。   “巧儿,你明儿一早就出府去给我寻个人来……”她招巧儿附耳过去,一阵耳语。   巧儿俏脸一皱,紧张兮兮地望向她。   贺香尘对她的反应很是鄙夷,水眸极其不满地白她一眼,绝美的脸上现出阴狠之色:“有什么好怕的?这件事,定然要让它神不知鬼不觉,而且,这次以后,看王爷还怎么宠那个狐狸精!”   她不屑地瞥了眼巧儿,冷着脸问道:“那个贱人快到了吧?”   巧儿诺诺地点了点头:“刚刚奴婢回来时,王爷王妃就已经入府了。主子,您要回沉香苑吗?这里可是王妃的卧室!”   “哼!我为什么不能睡王妃的房间!”床上的美人冷冷轻嗤一声,扬起一脸志在必得的笑,她倒要看看,她今晚怎么把她赶出去。   她一双幽暗的瞳仁不停转动着,想好各种应对之法。   她相信,王爷的心一大半还是在她这里的!   斗转星移间,主仆二人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云小优人影。   贺香尘一双妙目阴森森瞪着那扇覆了轻绡纱的房门,似要把它烧成万点灰烬。   她愤愤地喘着粗气,怒向巧儿道:“你出去打听打听,那个贱人在干什么?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巧儿唯唯诺诺地点头,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招来一通臭骂。   半晌之后,急得快要喷火的贺香尘终于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她冲着窗外破口大骂:“你这个死蹄子!非要把老娘我急死你才甘心。还不快进来告诉老娘,那个贱人究竟在干什么!”   她话声未歇,房门被大力推开,一股凌厉的冷风随着门的打开猛然灌进来。   贺香沉被那股冷意袭遍全身,不自觉地全身打了个冷颤。   她妙目微动,疑惑地看向开门之人。   玄衣冷面的男子正寒光冷凛地盯视着她,她惊住,全身的血液顿时凝固了。   “王,王爷。”她面色惨白的唤道,身子又狠狠地抖了几下。   “王妃说你身体不好,让本王特来看看你。”他冷然站在门口,脚步丝毫没有迈进门的意思。   “王爷,你听尘儿解释!”她焦急又带着恐惧地望向他,一双水眸隐隐透着水光。   岑晟月却是冷冷一声嘲讽:“依本王看,你好得很,不用任何人关心!”   冷冷看了她一眼又补充道:“这里,你若喜欢,尽可以住下。至于王妃,你就不必挂念了。从今后起,她同本王一起宿在栖梧殿。”   说罢,阴冷地摔门而去。   被大力猛推过的木门发出沉重的“哐当”之声,震得她的心也跟着摇晃起来。   “栖梧殿,栖梧殿。”一张绝美的脸上挂着一抹凄凉的冷笑,话未落,两行清泪便滚滚而下。   栖梧殿啊,那是她从入王府至今从未能踏足过的地方,而那个女人居然能住在那里……   “哈哈哈!”她怆然大笑,嘲笑的是她自己,枉她自认风华绝世,枉她自认早晚会俘获他的心。而今,他的心已被那个女人夺去了!   她一双泪水凝然的眸子直直地望着门外,双拳下意识地紧握,眉头锁紧,猛然抓起身旁的枕头恶狠狠地朝门外抛去。   “上官怜惜,我要让你死,我要让你死!”她歇斯底里地朝天痛呼,泪痕满布,已近崩溃的脸上是垂死绝望的挣扎。   明天,便是重阳,王爷照例要跟皇上和众皇子们一起去祭祖祈福,很晚才会回府。这个时候,正是她动手的好时机,她定要好好地利用。   阴寒的眸子泛出一丝期待之色,所有的一切,就看明天了。   栖梧殿。   云小优收拾好自己,便脱衣准备睡觉。   整整一天,她被折腾个半死,要好好睡一觉补回来。   浅青色轻绡纱的窗棂上闪过一道黑影,接着黑影走到门前,轻敲着门:“优儿。”   云小优眸光一黯,那冰凉如水又带着些许温柔的声音不是岑晟月还会有谁。   “大师兄,我困了。”她声音和缓,却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坚定,“若是你想给我休书,我倒可以起来。若不是,你就回去吧。”   他冷语铮铮,语气里却带着重重的歉疚:“优儿,你听我解释好吗?关于贺香尘,其实我们,从来都不是夫妻。自始至终,我都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   云小优抬眸,望着那道身影,眼波微微动了动,心却已经动不了了。   此刻,她已经不关心他心里究竟装的是谁了。她已决意离开,即便不跟上官熔一起,她自己也要回国去。   她想爹娘了。   “我们的故事,你不想听吗?”凉凉的声音又轻轻地响起,带着些许诱惑,些许试探。   云小优的眸子微微一亮,曾经的失望却抵不过好奇心,她轻轻走去,将房门打开。   就算她听了他们的故事,也不代表接受他的道歉,不是吗?   月王冷肃的脸庞终于露出一抹清浅的笑意,他跟在云小优身后,径直走进房间。   身后,随侍的小厮端着一方托盘也跟进来,动作轻缓地放下一壶清茶,又端下两碟点心,才垂首退了出去。   两人坐到桌边,动手给两人各沏了一杯清茶。   淡淡茶香里,他幽幽道:“那时,我还是一个刚刚领兵打仗的少年,那场仗打得非常惨烈。我受了重伤,误闯进贺香尘的家里。”   他一张脸陷入一种紧张肃杀,所有记忆涌上心来。   那时,她正在沐浴,被突然闯入的他惊动,回眸看她时,没有惊恐,反倒显得很是镇定。   而他却因伤重昏迷,醒来后他发现自己正躺在漂满了花瓣的浴桶里,而那名绝色的少女已不在。   他挣扎着从浴桶里爬出来,终于在浴室隔壁的一个房间里找到了她。   她衣衫不整地歪坐在地上,敞开的上衣已被扯破,光滑细腻的肩膀也整个暴露在天日之下。   她发丝凌乱凄迷,绝美的脸庞上是遭劫之后的苍白和虚弱,原本如水的明眸也失去了光泽。   他甚至看见身下被撕破的裙摆上还带着淋淋血迹,顺着她润白修长的裸、腿缓缓流下来。   显然,是少女将他藏进了浴桶,而她竟用自己当作诱饵喂饱了那些追杀他的秦国士兵。   他双眸乍然变得更加阴寒冷厉,摇摇晃晃的身体仰天长啸,羞辱和疼痛令他恨不得出去将所有的秦人生吞活剥,挫骨扬灰,方解心头之恨。   “你安全了。”苍白虚弱的少女支起身子,柔软的声音对他说道,那是一种淡淡的虚无飘渺,少女的声音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效果,他仿佛被烈火焚烧过的心一下静了不少。   他垂下冷冽的眸子,用一种不知所措的眼神望着面容苍白,近乎无力的女子。   他伸手想脱下自己的外袍给她披上,可是手到衣上才发现他的外袍也早已千疮百孔,而且正往下滴着水。   女子对他虚弱地微微一笑,那一笑,竟成了记忆中的永恒。   贺香尘的家地处赵秦边界,本属赵国,却屡遭秦国入侵。   她说她的家原本富足宽裕,然而在不久前秦军的一次入侵中,不仅家当多被秦军所劫,就连父母也被击杀。   而她因为被父母悄悄藏了起来才幸免于难。   所以,她恨秦军,才不顾一切救了他这个赵国的将领。   此后的月余时间里,他就躲在贺家养伤,直到伤愈。   他带着扮成了男装的贺香尘一起回了军营。   而贺香尘就一直跟在他的身边,直到他战胜了秦国,得胜而归。   他因那一战而年少成名,英气风发,还未回朝就被皇上封了王。   但这样的他却成了皇宫中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回京都便遭遇一连串的刺杀。   因为屡遭刺杀,他便小心了许。也正因这多加的小心,竟让他得知,她竟是秦国自知得胜无望时安插到他身边的探子。   他无意中发现她会驯养白鸽,便暗暗观察,直到射杀了她放飞的白鸽,赫然发现上面竟是秦国的文字。   而她,也承认是秦国的探子无疑,所有的身世,都是编出来的。   就连被强失贞都只不过是精心安排的一出戏。   他冷冷地对她笑,失望至极的笑,亏他还要以他月王正妃的位子补偿她,亏他将她当做了世间最宝贵的人。   而她却哭得异常悲戚。   她说虽然她顶着探子的身份,但她从未向秦国透露过任何有用的消息,秦国甚至曾派人想杀了她,若不是她机警,早已死于非命。   因为,她从第一眼看以他,就不能自控地爱上了他。   他细细回想,她说得并非全无根据。   只是,他不能忍受别人的欺骗背叛,从那时起便冷落了她。   又是一次刺杀,杀手武功很高,看得出是出自赵国皇宫的大内高手。   眼见他就要被一掌击中要害,她却挺身而出,生生替他接了那致命的一掌。   虽然她最终被救活了,却也落下了每次病发便会气息奄奄,生命垂危的后患。   至此,他才把她收进府里,成了他最早的一名姬妾。   虽没有王妃之位,待她却一直亲厚。   吃穿用度比起寻常的王妃都有过之而不及,即便日后陆续有皇帝赐下,或是朝臣奉送的姬妾入府,她一直都有着无可比拟的地位。   只是,他却始终无法把心给她,更是从未碰过她。   他冰凝的眸子含着淡淡的无奈看向云小优,她却听得痴了,从没有想过世间还有这么复杂的纠葛,还有这么曲折的故事。   “现在,你明白了吗?虽然我一直善待她,但她从来就不是我心里的人。”他淡淡望着她,眼底情愫暗涌,却是说不出口。   当然,他觉得根本不必说,她已是他名义上的王妃,只要她不要休书,她早晚会发现他的心。   就像今晚的点心,不知她有没有发现是为她专门准备的。   望了一眼还没有从故事中回神的云小优,他浅然一笑:“好了。吃些点心,休息吧。”   她回神,朝他点了点头。   他含着浅笑轻轻为她关上房门。   她双目终于落在那两碟点心上,忧郁女云小优瞬间变身吃货一枚,一手夹起一块点心,狼吞虎咽起来。   但是刚刚吃了两口她就停住了,转动着清灵的的眸子想了想,侧头嘀咕道:“我还是要休书的,刚刚怎么就忘了?”   无奈摇头,眸子又转向手里的点心,迅速化无奈为食欲,两盘点心片刻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灌了两杯水后,吃饱喝足的云小优终于满足地躺在床上,临闭眼之前还不忘道:“明天再找大师兄要休书吧……”   声刚落,鼾声便传来,某女以光速进入了睡眠状态。   次日早。呃,应该说是中午才对。   云小优躺在床上,大喇喇伸了个懒腰,然后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来。   休息一夜后,果然精神了许多。   走出房门,才这发现丹萤和翠铃两人都候在外面。   她们两人站在门外石栏边,依在一起,丹萤已然将头歪在翠铃肩上睡着,而翠铃则是一会垂一下头,赶紧站好,但是没过一会儿,头又垂了下去。   云小优眸子微动,她们等了很久了吗?   “咳咳!”云小优朝她们恶作剧地一通大咳,翠铃猛地张开眸子,一看是云小优,便喜道:“主子醒了。”   而丹萤则是全身一通激灵后骤然睁开双目,迷蒙的眸子望了云小优半天才反应过来,傻呼呼叫道:“主子!”   云小优立正站好,摆出王妃的架子朝二人道:“老规矩。”   两婢女齐齐点头。   半刻钟后,某女坐在自己昨夜吃过点心的圆桌前,继续吃早饭加中饭。   两婢女身后默默垂泪,这月王府不会让她们家主子给吃穷了吧?   某女正吃得无比惬意,身后不知趣的丹萤忽然拍着脑门子大声惊叫道:“主子,奴婢有一件事忘了告诉您!”   腮帮子圆滚滚的云小优转头含混不清地问道:“什么事?”   翠铃轻轻扯了她的衣衫提醒道:“你忘了那个女人是怎么害王妃的了?让她多跪会儿也好。”   “什么?”将一口食物吞下的云小优口齿终于清楚了起来。   她站起身,望着二人稍稍急切地问:“你们说谁跪着呢?”   翠铃抽了抽嘴角终是没说。   丹萤虽说想起昨天之事也觉得那女人活该,但经云小优一问,还是管不住嘴地说道:“是贺美人。她在栖梧殿外从早上一直跪到现在,还没有走呢。”   “什么?”云小优惊诧万分地张大了眸子。昨夜听了贺香尘的故事,虽然她有不对,但终究还是个可怜的女子。   而她有旧伤在身,哪经得起这样的折腾?   云小优再也顾不上吃饭,提了裙摆,匆匆向栖梧殿外跑去。   丹萤翠铃也快跑跟上,王爷吩咐过,只要王妃一醒,她们二人不许离开半步。   殿门外,一袭轻纱衣裙,白衣胜雪的女子正跪在石阶下。   绝美的面容已是冷汗淋漓,瘦弱的身子也摇摇欲坠。   云小优提了裙摆疾步跑到她面前,蹲下身子,双手扶住她的手臂。   “你快起来吧。”她轻轻道,带着淡淡的惋惜。   贺香尘微微抬眸,稍有迷离的眸子映上云小优带着关切的面容。   她慌忙往后缩了缩身子,双手撑地,磕起头来:“王妃,香尘错了。求您原谅香尘吧。”   云小优又将她扶住,晶亮的眸子望着她道:“我没有怪你。”她话语淡淡,并没有用“本宫”自称,显然是将她和自己放到了平等的地主位。   贺香尘显然没有料想云小优会是这番反应,怔忡片刻,又磕起头来:“香尘真的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你真的不必这样。”云小优大力将她扶住,清透的双眸直视她,“我从开始就没有怪你,你那么做也是情有可原,以后,好好待王爷。”   贺香尘一双妙目诧异地睁大了些许,然后借着云小优的力站起身来。   “香尘谢谢王妃。”她有些无趣地向云小优福身,垂着眸子转身,微微踉跄着一步一步缓缓离开。   云小优凝视她柔弱的背影,心里有片刻的疑惑,她真的只是想向她道歉吗?还是另有目的?   “主子!您真的就原谅她了?”丹萤不满地朝贺香尘的背景撇着嘴,一副恨不得杀了她的模样。   云小优看她的样子不禁一笑,指着她的鼻子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欺负的是你呢!”   丹萤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欺负主子,可不就是欺负我!”   云小优莞尔一笑:“哪一天,我若是很久不回来,一定会很想你们的。”   “主子您要去哪,当然要带着我们!您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丹萤笑得更是有些狗腿。   云小优的眸子一转,落在翠铃身上,微微地皱眉。   “翠铃,你不舒服吗?怎么一副难受的样子?”   翠铃原本低垂的脸垂得更低了,声音低低地道:“翠铃没事,没事……”   云小优也将头垂低了些,细细看了她极不好看的脸色,担忧地道:“你如果不舒服,就回去休息吧。我不用你们两人个一起伺候的。”   翠铃晦暗的脸色却更是一副要伤心得哭出来的样子,但还是挣扎着道:“翠铃没事,主子不用担心,真的。”   “你不要强撑啊,生了病就一定要看大夫。或是银子不够,就找我要,我这里银子都用不完的。”   云小优见她执拗,也没有再强求。   丹萤眨着眼看了看她,低声道:“你看咱们家主子,比那个贺美人要好上多少。你瞧那个巧儿,整天不是挨骂就是挨打。”   丹萤得意地笑笑,跟了这样的主子,她们可比巧儿幸福多了!   晚饭时间,月王依旧没有回府。   云小优显得有些无精打彩,她的休书啊,没有休书,要怎么回国啊?   面对一桌子的菜,居然食欲缺缺。   见云小优吃饭不香,翠铃终于鼓足勇气似地开口:“主子,我见厨房还炖着一份山药汤,那可是您最喜欢吃的。要不然,奴婢去给您取来吧。”   “哦?好吧。”云小优无精打彩地说道。   “主子,您不会是想王爷了吧。”见翠铃走了,丹萤走到云小优身边暧、昧加八卦地嘻笑着问。   云小优无力地趴在桌上,翻着白眼道:“是啊。想王爷了。”想他的休书了。   “今天可是重阳了。王爷要在祖祠守到戌时末才能离开呢。再加上这一路行程,应该要到亥时末才能到王府呢。”   “是吗?”云小优不由得睁大了眸子,略略失望。   “主子,山药汤来了。”翠铃微微笑着端着一小碗汤进来。   “怎么才这么少?”丹萤不解地问翠铃,这些哪够主子喝的?   翠铃面的笑顿时消失了,垂了眸子怯怯地道:“只有这一碗了。”   “好吧,一碗就一碗,拿过来吧。”云小优大喇喇说道。   “是。”翠铃乖巧地应声,垂了眸子把汤送到云小优面前。   云小优端起汤碗,一口气便喝掉了一半。   抬眸,见翠铃正怔怔地望着自己。   “你想喝吗?要不然我们俩喝一碗吧。”云小优看她那副怔忡的样子,微微一笑,大方地说道。   翠铃连连摆手:“不不不,主子,翠铃不想喝,不想喝……”   说着,便垂着头退到一边去了。   丹萤侧着脑袋一个劲地盯着翠铃看,她总觉得,这个丫头今天特别奇怪。   吃过晚饭天色已渐渐转暗了,云小优无趣地回房,心情不好什么不想做。   丹萤一直想着翠铃今天的表现透着怪异,待云小优回房后,她径直来到翠铃的房间。   也不敲门,直接就将门打开了。   正坐在床沿上的翠铃被吓了跳,惊慌无措地将一件什么东西给藏身后去了。   丹萤一瞧她神色便知有鬼,气乎乎走以她身边,向她伸出手,大声道:“拿出来!”   翠铃又将身子向后缩了缩,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   “拿出来!”丹萤又朝她喊声,一双眸子更加凌厉地看着她。   翠铃终于颤动着双手从背后拿出一个纸包,接着便伏在床上大哭起来。   丹萤紧张地将纸包打开,里面竟是一点点的白粉。   “这是什么?毒药?你是不是在王妃的汤里放了毒药?”丹萤痛心疾首地叫她叫嚷着,一副失望欲绝的样子。   “你!”她往后退了一步,伸出手指着她,眼中也跟着落下泪来,“你好糊涂啊!王妃待我们怎样你心里不清楚吗?你怎么能做这种缺德事?王爷那么喜欢王妃,他知道了能饶了你的命吗?”   她失望至极地抹了一把泪,恨铁不成钢地冷眼盯着她:“你怎么这么蠢!”   哭得天昏地暗的翠铃连忙从床上坐起身子,冲她连连否认道:“不是,不是毒药!”   丹萤终是稍缓了情绪,抹了一把泪问道:“那是什么?”   “是,是……”翠铃皱着一张脸,支支吾吾道,“是,媚—药。”   “什么?”丹萤不敢置信地望着翠铃那张神情复杂的脸。   “你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谁给你的?”她一连串的追问,“王爷不在,这是想坏了王妃的清白。这个府里想坏王妃清白的没有几个人。”   抽抽泣泣的翠铃一下子跪倒在丹萤膝边,不停地淌着眼泪道:“是我爹欠了赌债,要把我娘和妹妹一起卖给别人。我万不得已才收了贺美人钱,我……我……”   低头,又是泪水横流。   她恨恨地望着又在悄悄抹泪的翠铃,愤愤难平:“你若是坏了王妃的清白,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你这个糊涂虫!”她边退出屋子边往房外跑去,希望,救王妃还来得刚回到房里的云小优便觉得自己很不对劲,嗓子一直发干,渴得要命。   把桌上的一壶茶水喝下一半后,仍是渴得难忍。   有一股热流自丹田之间直蹿入身体各处,让她整个身体都开始发热。   “唔,是不是窗子关得太严了?”云小优嘟嚷着,便将屋里的窗户全部敞开了。   一股股凉风自各个窗口里流入,果然是稍微凉快了一些。   但是没过多久,那股燥热又开始满身乱蹿。   她热得难耐,甚至都想把外衣脱掉。   站在一个窗口间,狠狠地吹着凉风,凉气袭遍全身,燥热又缓和了些。   忽然,一道暗影在她眼前闪过,她一愣,睁眸看去。   “上官熔!你怎么进来的?”云小优惊呼,这栖梧殿的防卫要比出云馆严密许多,他居然都可以随意出入。   上官熔长身而立,莞尔一笑:“你是在担心我吗?”   云小优倔强咬唇:“我是想你怎么不被王府侍卫抓起来。”   又是一阵热流袭向丹田,她的身子不觉地颤了颤,身上更热,也慢慢涌上一股绯红之色。   上官熔微有疑惑地看向她,只觉得她有些不对劲。   “身子不舒服?”他担忧地问。   云小优眉心纠结一处,咬唇点头:“全身都在发热,可是我没有得风寒啊。”   她拍了拍自己酸软的肩膀,摸不着头脑的模样。   桃花水平眸微动,他细细看着她的脸,感受到她越来越粗重的呼吸,赫然道:“你中毒了。”他望着她,一双桃花眸中闪过一抹厉色。   说话间,她脸上的绯红已是越聚越多,自己都能感觉到呼出的气都是灼热滚烫的。   上官熔眸色微深,片刻后又浮出一抹狐狸般的笑意。   一下将她打横抱起,一双桃花水眸含着深深的笑意。   云小优惊了一下,虽然浑身已经燥热难耐,不时地想从口出发出一些让人羞耻的呻、吟,但她仍强自克制着自己身体的燥动,抬起眸子问他:“你做什么?”   “带你去解毒!”他笑,眸底是隐晦的光泽。   正要出门去,只听得床底下发出一阵窸窣之声。   上官熔面色一黑,冷然回眸,有人!   将云小优安置到窗边软榻上,他右手抚向腰间,一把软剑应声而出。   将剑抵向床底,他冷声喝道:“出来!否则你小命不保!”   床底下果然钻出一名男子,身形高大,一看便知强壮有力。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汉子一看上官熔的软剑,便连连地求饶。   但正当上官熔防备松懈时,他却以手为刀,恶狠狠地袭向上官熔。   上官熔眼疾手快,一挥软剑,将挡住了他的偷袭。   几招下去,硬是在那高大汉子的脸上刺出一个血字,贼!   汉子终于认输,跪地求饶。   “说,谁指使你的?”上官熔面色沉暗,满是凌厉。   “大侠饶命,小的不能说呀!”刚劲有力的汉子硬是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看得云小优很是不屑加鄙夷。   “不说也好!”上官熔侧眸,提剑从汉子身下削下一块碎布,便塞到了汉子嘴里。   “优儿,你等着,我马上就来。”说着,便一手提了黑脸汉子,自后窗飞窗。   片刻后回来,云小优意识已经涣散,小手正有意无意地扯着自己颈边的衣服。   上官熔毫不迟疑地一把将她抱起,熄了灯,从后窗翻出。   神仙居。   上官熔抱着周身滚烫的云小优,将她轻轻放到床上,细心地帮她脱掉鞋子。   轻轻坐到床边,望向双颊潮红,意识不清的女子。   她一张粉嫩小嘴一边低声呻—吟,一边含糊地唤着:“大师兄、上官熔!”   他微微勾唇,她这样叫,可是一点都没错。   眼底一抹无奈,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   唉,他轻叹。想他一世英名今夜大概就会被这小女子毁了,落个趁人之危的名头。   但是,只看他一眼,心里就有一个声音在叫嚣,他喉头阵阵发紧,眼中也冒出火来。   意识模糊的小女子那双小手已然不安分地解开了颈间的两条衣带,微微露出了细腻如瓷的脖颈。   她不安的扭动着身子,显然是忍耐得极其痛苦。她伸出玉白的小手朝他微微地勾起,伸出粉嫩的舌尖轻轻地舔—舐着干燥的唇瓣。   赤红的双目再也无法从那一张俏脸上移开,就连身下的燥动也愈发的不可控制。   他俯下身子,呼吸粗哑又灼—热,不由自主地靠近她,双唇地微微颤抖。   感受到他的靠近,双眸如水迷离的女子一把勾住了她的脖颈,粉润的唇瓣也朝他贴近。   罢了!他歇斯底里里地低吼一声,便贴上了那片带着无限诱惑的双唇。   他脱下外衫,扔到一边,双手轻弹,挂住床帐的精细弯勾晃动了几下。   雪白的床帐落下,如水波一般随风微微地晃动着,遮住了一室的旖旎、春、色。   次日,墨童站在上官熔的房外,手在门上晃了一下,又迟疑地落下。   他昨晚可是看着主子抱着云姑娘回来的,一看云姑娘的样子,便是中了媚—药无疑,那么他们此刻定然是好事已成。   虽然有要紧的消息,但他此时敲门,离死也不远了吧。   罢了罢了,这件事也不急这一时三刻。他下定决心转身离去,还是知趣点好。   云小优在一片白茫茫中醒来。   睁开迷蒙的双目,便看到一张妖治魅惑的笑颜。   “上,上官熔,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迷蒙中,某女一脸茫然地发问。   笑得妖冶至极的的男子以手撑起下颌,轻启粉唇,心情大好道:“早上好。上官夫人。”   纵然朝她笑得一脸坏坏,但他却恨不得每时每刻紧紧把她拥在怀里。昨晚,当他发现她竟然还是处—子之身时,都记不清自己是何等的欣喜若狂。   原来她并没有把自己交给岑晟月,原来在她心里对岑晟月也是心存芥蒂。   而她口中时时呼唤着“上官熔”,更让他彻底明白了她的心意。   原来,在她心里,他才是她心底深处的那个人。   被上官熔唤作“上官夫人”的某女一脸迷惑:“上官夫人在哪里?”   妖冶的男子微微侧脸,在某女唇间又情难自禁地印上一吻。   迷糊许久的女子双眸骤然圆睁,愕然瞪着那张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的妖孽脸。   迷蒙一片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伸出腿便朝某男身上踢去。   妖孽男子似早有预料,一手伸出,便擒住了那条不安分的腿。然后,继续索吻。   “你!”被制住的女子愤愤大叫,却被妖孽趁机卷入一条灵舌。灵动的舌尖肆意地在她口中游移,某女的眸子张大更大了,身子也变得僵硬起来。   许久之后才意识到某人正毫无忌惮地侵犯自己,眸间一冷,便狠狠咬住了双唇。   妖孽吃痛地收了手,虽然痛极,便却并未发怒。   而是深深吸了口气,万分享受地叹道:“呃,真香!”   某女顿时羞红了一张俏脸,恶狠狠瞪着一副无良状的男子,想要从被子里探出身子时才发觉自己此刻是全身赤果果的状态。   一时间,天不怕地不怕的某女傻了眼。   她裹了被子一角坐起来,想要找回自己的衣服,眉目流转间赫然望见了雪白床单上那一片刺眼的嫣红,眸光骤然一紧,才终于感觉到自己身下那微微的刺痛。   “上官熔!”某女终于愤怒了,她恶狠狠瞪着他,一副要把他生吞活剥的模样。   被她看得心里发毛的上官熔终于稍稍收了一副厚颜无耻的笑,稍微正经一点道:“昨夜你中了毒,是本王牺牲自己才帮你解了毒,你一定要对本王负责啊!”   云小优气结,看他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居然也能说出样恶心人的话来。   她愤愤一哼,也微微冷笑着回敬他:“我当然会对你负责!”说着,便从床边翻出了自己的衣服,从里面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了最小的一枚铜子。   朝他怀里狠狠一扔,冷笑道:“这就是本姑娘对你负的责!多的不用找了!”   上官熔脸上微寒,委委屈屈道:“本王的初—夜就值这么点银子吗?”   某女笑得更恣意:“你当然不只值这些银子。不过你是不说让我对你负责吗?恰巧儿知道这附近新开了一家天香阁,里面的男部正缺你样绝色的男子。”   某女邪笑着一顿,凝眸不怀好意地看着他道:“像你这样的绝色,进了天香阁定然会是一辈子的花魁,到时候,就会一辈子锦衣玉食,吃喝不愁了!”   某妖孽冷然,没想到这个小女子居然会有这样的狠辣的心思。   不对,他眸子一沉,她为何会知道天香楼有男部?   上官熔面色渐冷,看来他一定要好好管管这个小女人了,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进她的耳朵。   若是她再进去视察一番……   他赶紧打断了自己的念头,那样的事情,他绝不允许!   “优儿。”妖孽终于恢复到正常状态,小心翼翼地双手捧着她的脸,面色沉凝地对她道:“如今你已是我上官熔的人,我上官熔发誓,此生此世,只有你一个妻子。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云小优微微一愣,黑玉般的眸子狠狠眨了几下,他是在对她发誓吗?   “优儿。嫁给我吧。”他把她拥进怀里,轻轻说着,声音里是无限的期待,无限的柔情。   云小优俏脸悄然一红,心也跟着胡地没节奏地跳了两下。   “谁要嫁你!”她板了小脸,大力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冷冷对他说道,谁让他是个流—氓。   “优儿!”他轻轻唤她,对他的誓言,她一点都不在乎吗?   云小优理也不理他,三下王除二把衣服套在了身上。   “回国后,我立即去云府提亲,好不好?”他又试探地问道,也开始穿衣服。   云小优正捏了把梳子,快速地整理着头发。   “不好。”她倔强地撇着嘴。他不知道她会害羞吗?   头发整理好,她便扯开房门,独自出去了。   上官熔一边快速地穿衣服,一边向外追去。   虽然头发微微凌乱,但好在衣服已经穿戴整齐。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云小优不疾不徐地朝向走着,身后便传来了某人焦急的脚步声。   她勾唇,暗暗一笑。   “优儿!”某人的声音终于在她耳边响起,她依然走得不紧不慢,也不理他。   “主子!”墨童从他们二人对面走来,压低声音道。   云小优眨了眨眼,看着他,这人她昨天可是见过的,是上官熔的属下。   “属下有十分紧要的事向主子禀报!”墨童沉凝的脸色证明,事情的确很紧急,而且很棘手。 第八十一章平祸端   “请主子借一步说话。”墨童暗暗看了云小优一眼,垂首道。   上官熔会意,向她微微一笑:“优儿,咱们上楼去吧。”   “不好。”她双手环胸,做不配合状。   上官熔只得做罢,向墨童身边走了一步,示意他附耳禀报。   墨童沉沉的目色迟疑了一下,还是附耳过去,低声向上官熔说道:“云相最近掌握了一些太子暗害皇上的证据。太子的人正在设法铲除云相,只恐云相府最近会有血光之灾。此事重大,属下们希望主子回去亲自主持。”   上官熔目色转冷,暗瞥了云小优一眼,事关她,他更要亲自去处理这件事,万不能让云相有任何的闪失。   “优儿,我带你去见怜惜可好?”他循循诱导。   “不好!”她双目望天,模样冷淡。   “也罢。那你就先回月王府,月王他一定不会为难于你。我也会加派人手保证你的安全。”他凝眸沉声道。   这件事她不参与也好。以她的性子,说不定一个激动,便会打草惊蛇,那就于事不利了。   “墨童,加派人手保护夫人,若有任何闪失,你们通通提头来见!”他转眸望向墨童,冷然地吩咐。   “是!”墨童垂首,现在云小优已成了名副其实的夫人,他们定然会比保护主子还上心。   “吩咐下去。一刻钟后出发!”他狠下心,沉脸道。   墨童得了令,便进了客栈。   上官熔轻轻执起云小优的手,转过身,与她面对着面。   “我不在,照顾好自己。处理完那件事情,我会亲自来接你。到时怜惜也会来,她与月王的婚约,让她自己处理。”   云小优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不屑道:“你好自私。怜惜根本就不想嫁月王,你还要她来这里。”   他无奈地微微一笑:“我是不想让怜惜嫁过来。可我更不想让你呆在这里,与月王有任何牵扯。因为,你已经是我上官熔的妻子,改变不了了。”   云小优冷冷撇唇:“我们一日没成亲,什么都做不得数。我又没答应要嫁你,你爱娶谁娶谁去。”   “我只爱娶你!”他勾唇而笑,有如清泉映月,明亮又带着温馨。   云小优片刻间失了神,这样的笑,好美。   “小傻瓜。待我们成了亲,让你看个够。”他为她轻轻拂好耳边的碎边,动作轻柔而细致。   云小优一把打开他的手,断然转眸:“谁要看你,自作多情!”   “主子!时辰到了,请上马车。”他们身旁,墨童亲自驾了一辆马车,停在上官熔身边。   上官熔看了看马车,一把将云小优搂在怀里,唇轻轻贴在他的耳边,闭目深深道:“优儿。照顾好自己。等我。”   短短几个字,却说得他心都要痛了。   说完,放了她,一个闪身,上了马车。   云小优乍然转身,只看到了他合上车帘的动作。车帘微动,已不见他的影子。   “驾!”墨童甩响了马鞭,小小的马车飞快地起步,片刻之后便消失在云小优的视线里。   呆立街上,她分不清自己什么心情,只觉得两行清泪顺着两颊滑下,初时滚烫,流到下颌就已变得冰凉。   可是,她为什么要哭呢?   他要走就由他走,干他云小优什么事。   至于昨晚之事,她也没想要他负责。毕竟,他也算救了他。   若不是他,她会落入何人之手,有怎样的下场也说不定。说到底,她还应该谢他呢。   抽了抽鼻子,胡乱地抹了把泪,便随着街道往前面走去。   不知不觉,已出了城门。   眼看太阳越升越高,岑晟月的步子仍然没有停下来。身上的衣物早被露水打湿,被太阳一照,又慢慢地蒸干,那种湿气涔涔的感觉,的确不好受。   昨夜已在城里城外寻了她一夜,一早他和他的近身侍卫又寻遍了全城的街道,仍没有她的任何音讯。   昨日重阳,他亥时三刻才回到府里。刚到府门,一名小丫环就跑上前来抱住了她的腿。   他冷脸沉沉地看着那名小丫头,待她抬了脸才看清是云小优身边的丹萤。   那一刻,他的心猛然一沉,极端不好的预感将他彻底淹没。   他急切地命令让她尽快讲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她偶然发现王妃被人下了媚药,她慌忙跑去王妃房中寻找却没有人影,发动栖梧殿中的所有人在王府中翻了遍也没有发现王妃。   所以她才会跑到这里等着他。   他的脚步顿时虚软了,那一刻,心里只有她的安危。   他立马命所有人在府中搜寻,依然无果。   最终带齐了贴身卫队,出了府寻找。   他抬起赤红的双目望了望太阳。   马上就近中午了。   他一人走在城外,漫无目的的四处观望。   不远处河水淙淙,他踉跄了一下,走到河边捧起一把水浇向自己的脸,只有这样,他才能更清醒一些。   河水冰凉,隐隐透骨,他的头脑顿时清明了不少。   又捧了一捧水饮下,他才继续往前走。   刚走了两步,眼前却赫然一亮。   只见河对岸,一株高大的垂柳旁,一名素色衣裙的女子正头埋膝间依树坐着。   他心头一震,百感交集,冰寒如深潭的眸子深深地颤动了几下,心中掠过一抹百味杂阵的狂喜。   只要她还好端端活着,就好。   他足尖轻轻点地,借力往河对岸一跃而去。   素衣如云的女子肩头微微颤动,显然是在哭泣。   他静静地走过去,静静地在她身边坐下。   心头一痛,轻轻地带过她的肩头,将她揽进了怀里。   女子身体微微僵滞,抬起泪水涟涟的俏脸望进他的眼里。   他唇角微微抽动一下,却没有说话,只轻轻抬手,为她抹去满面的泪水。   女子抽了抽鼻子,倔强地转头,有意无意地望向河对岸。   “不管昨晚发生了什么,你都是我的小不点,是我岑晟月的王妃。你懂吗?”他的声音虽仍是清冷如冰,却是三春里被阳光照着的冰。   她垂眸,眼无波,心也不动。   “那个害你的人,我定会让她把欠你的还回来。”他声音冰冽,像是刻意提醒自己不可以动摇。   她却在这时笑了,笑得虽浅虽弱,但真的笑了。   望着他,她淡淡笑道:“不必了。只要不让我再看见她就行了。”   他微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   “王爷,王妃,终于找到你们了!”二人身后,是王府的管家,他身后跟着几名月王的近身侍卫。   “禀王爷王妃,皇上有旨,宣王爷王妃即刻进宫。”胡子花白的管家传话道。   “知道有何事吗?”月王冷然的声音道。   “奴才也不知。传旨的公公只说与王妃有关,其他的便不知了。”管家想了想说道。   云小优的眸子骤然转向月王,眸子忽然有些心虚地垂了下去。   莫不是皇上知道她是冒牌的了吧。   月王握了握她的手,安抚道:“是宣我们二人一同进宫,万事有我。”   云小优这才点了点头,被月王拉着上了马车。   入府去换上宫装,两人才一同入宫去。   这是她第二次见赵国皇帝,那明黄耀眼的龙袍,那与大师兄如出一辙的冰寒的脸,便是对他所有的印象。   二人向赵帝行礼。   依然冷厉含冰的皇帝略一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你二人成亲已有多时,相处可融洽?”赵帝冷然相问,却是问得家常之事。   云小优心头略一松,还好,他没提关于她身份真假的问题。   “回父皇。儿臣与公主相处极好。”月王垂首,沉声以答。   父子二人冷冷相对,一派没有亲情的冰冷之感。   赵帝略略点心:“那就好。如今齐国皇帝病重,你们更应去探望。以示我赵齐欢好之意。”   云小优略一抬眸,齐国的那皇帝老头病了?好像还很是严重的样子?   赵帝恰恰看到了云小优的眼中的关节,微微看她:“公主想是极关心你父皇的,既如此,你们明白一早便启程吧。”   月王微一沉吟,眸子一抬:“父皇,此行路途遥远,待儿臣和公主到达之时,齐帝只怕是……况且儿臣最近手头事务重多,也脱不开身。”   赵帝眸光一凛,不满之色写到了脸上。   “你大皇兄最近正好无事,你手中的事,他可以暂代你处理。你就放心随公主回国探病吧。”   “父皇!”月王又要争辩,却被赵帝冷冷一挥手打断。   “朕已为你们备好了充足的国礼,明日一早便启程吧。退下吧。”   他冷然转身,脚步迈开,已从龙座之后离了大殿。   岑晟月望着那道消失的背影,微带歉意地望了云小优一眼。   云小优却长长呼出一口气,示意他无所谓地摇了摇头。   “咱们回去准备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微微一笑,轻轻道。   月王只得轻轻点头,执起她的手离开大殿。   回到府中时已近日暮。   栖梧殿,云小优的居所外,丹萤翠铃依然跪着。   云小优不解地望向月王:“你让她们跪下吗?这件事跟她们有关系?”   月王冰眸不动:“你问她们吧。”   云小优只得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想将她们一手一个扶起来。   “主子,您让我们跪吧。都是奴婢没有照顾好主子。奴婢甘愿受罚。”丹萤看见云小优回来,虽是安然无恙,但情知王爷寻了她一夜,有些事情必然已经发生。   哭得更厉害的翠铃已然泣不成声,她抬起已然红肿得像桃子一般的眸子望了云小优一眼,便开始给她磕头,边磕边道:“王妃的药是奴婢下的。是奴婢贪财,收了贺美人的银子,才犯下了这样的大错。主子您就杀了奴婢吧。”   云小优脸色一暗,一下子跌坐在上。   她沉沉的眸子望向依然磕头不止的翠铃,心痛,失望,仍是不敢相信。   “你们都起来吧。”她被月王扶起后,淡淡向她二人道。   她淡淡眼色望向丹萤:“明日一早我便会和王爷一起去齐国,丹萤,你可愿意陪我与王爷一同去?”   丹萤连忙站起身,忙不迭地答道:“奴婢愿意。奴婢这一辈子都愿意跟着主子。”   “翠铃,我们这一走会花很多时日。我不在,你就去伺候贺美人吧。”她转了眸子,没有看她,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哽咽。   “主子……”翠铃停止了磕头,泪流满面地望向她,“主子,您杀了奴婢吧。奴婢不愿去贺美人那里,死也不愿意。”   她一边流泪不止,一边使劲地摇着头,她不愿意离开啊,去了那里,她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你!”丹萤恨恨瞪她一眼,不满地向她道,“你做了这样对不起主子的事,主子没有怪你,没有罚你,已经是天大的恩典了。你……”   她瞪着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而月王更是目色沉沉地看着哭得伤心欲绝的翠铃,向跟在他身后和管家道:“将贺美人迁入后院忆草居最外面的小院,可以随意出府。但今生不得踏入其他阁院半步。”他的声音冷冽如冰,微带着一些无奈。   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这样处理,已是宽待她了。   管家诺诺点头,接着便去宣布旨意了。   云小优虚弱地望着他,淡淡一笑,有些苍白,有些凄楚。   这段时间,她面对了许多从未有过的状况。   不知,她来赵国究竟是错是对。   次日天刚蒙蒙亮她便起了床,与岑晟月一起匆匆用了早饭,便踏上了归齐之路。   她挑着车帘遥想来时的样子,竟有些恍如隔世之感。   初时她一心只求嫁给大师兄,而他却不认她。   而今,他已认了她,千万百计对她好。可是,她的心还能回到当初吗?   云相府。   夜幕低沉,偶有几颗星子或明或暗地闪着几点淡光。   自相府外忽然涌上大批身披铠甲的大内护卫军,形色匆匆地包围了整个相府。   护卫军布置好队形,几支火把亮了起亮,点点亮光中,两头高头大马缓缓驰来,马上端坐两人,乃是大齐太子上官煜和定西候陆盛之。   上官煜细眼一瞥,唇角微斜。脸上便闪过一抹洋洋得意的笑,   “岳父大人,本宫今天能收拾掉云老匹夫,您可是功不可没呀!”   眼光瞥向云府大门,上官煜勾着唇角道。   陆候也是却之不恭,双手提着马缰看向他,豪放一笑:“还是太子英明。”   “来人呀!给本宫把门撞开!”上官煜眉角扬起,带着阴毒的笑意向左右护卫扬声喝道。   几名护卫扛着几杆撞柱直朝硬实的大门上撞去。   沉得的撞击声惊动了四周的住户,许多人出来瞧热闹,但看到这阵势多数人都被吓了回去,只有少数几个胆大的躲得远远的一瞧究竟。   几番撞击之后大门轰然倒塌。砸到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太子和陆候对望一眼,脸上都是胜利的笑意。   “来呀!传皇上旨意,丞相云铮,居心叵测,图谋造反,证据确凿!满门抄斩!钦此!”   冷血无情的话狰狞地回响在夜色里,震得人心头阵阵生凉。   就连躲在远处围观的人都无不惊恐地瞪大了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护卫们,冲!云府中人,一个活口不留!”太子一声令下,护卫便提了闪着寒光的长刀,列成一队,向云府大门冲去。刀光闪闪,刺痛了众人的双眼。   正当这一队护卫脚步刚刚踏上倒塌的大门之时,就在他们眼前,轰然发出道道刺眼的亮光,一支支燃着的火把朝他们丢过来,护卫惊慌地抱头鼠蹿,连连退后。   接着熊熊的烈火毫无征兆地在他们眼前着了起来,一发不可收拾。   太子登时傻了眼,探着头朝那一片烈火瞧去。   就连在战场上拼杀多年的陆候都是一怔,不明所以地望向那片火焰。   然而,更出忽他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只在片刻之后,云府的四周都蹿起了人把高的大火,而且火势蔓延得极快,熊熊火焰大有把整个云府全部吞噬的趋势。   “速去云府四周察看,哪里有没起火的地方,一只苍蝇都不能飞出去!”陆候一看这阵势,生怕云相利用放火引人注意,从偏门后门的地方逃脱。   “陆盛之,你好歹毒的心肠!”正当他命令下达之时,一道铮铮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都往声源望去,却是去相携着夫人的手已站在在府门口那片火堆之后。   他二人身后,是云府四处正熊熊蔓延的烈火,二人从容立于漫天火光之中,给人凤凰涅槃的错觉。   远处围观的人甚至还看到云夫人唇边似有意似无意地闪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众人纷纷赞叹,都这时候还能笑出来,不止云相令人敬佩,云夫人更是女中豪杰啊!   所有人都睁大双目直直望向那道相偎相携的身影,竟是一种凄然壮烈的美丽。   “哼!逆贼云狰,死到临头嘴还是这么硬。”陆候结实的脸孔一凛,咬着呀叫道。   太子却是勾唇阴邪一笑:“让他硬去吧。看他们这整个云府,几十口人,到了阴曹地府,见了阎罗王还怎么硬?”   “哈哈哈!”陆盛之听这话便是一阵开怀大笑,望太子一眼极满意地道,“太子说得对,有什么话,你去找阎王说去吧。”   他阴沉至极地邪笑着朝云相又道:“你死不要紧,只可怜了你那三个都在边关的儿子,只怕今晚过后,也要去找你了。到时候,你们一家几口就能团聚了!”   云相脸色一阵阴沉,冰然的声间有如裂帛般决绝:“我云家男儿,铁骨狰狰,死得其所!”   太子眼角一斜,望着云相那张冷静绝然的脸道:“把你们的火把也给本宫!”   身旁牵马的护卫便将手里的火把递到他手中。   太子撇撇嘴角,朝火把一吹,便是一阵冷笑。   云相眼光沉沉地望着这一脸得逞的二人,冷然而坚定地扬声道:“我云狰一生光明磊落,自认上对得起国君,下对得起黎明!今日落到你们二人手里乃是天不开眼!但是我云某即便是被这大火活活烧死,也绝不死在你们肮脏的刀下。”   说罢,便绝然转身,携着夫人的手往火海深处走去。   众人望着那道铁骨狰狰的身影,和那两手相携的画面,无不扼腕叹息。   “上官煜、陆盛之!我诅咒你们从今天起每晚被恶鬼缠身,日日招冤魂索命!从此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火海之中传来云夫人冷然决绝的声音,听得众人脸色都是一寒。   太子更是变了脸色,抄起手里的火把便朝那片火海中投去。   “你们,你们!都把火把扔进去,把里面的人都烧死,烧死!”太子面色阴沉,冷冷朝身边的人吩咐道。   持着火把的护卫们都是一阵犹豫,他们可都听到了云夫人那凄绝的诅咒,也清楚云府中人都是冤枉的,若是那诅咒应验在自己身上可怎么是好。   “扔,快扔!”太子一声怒吼传来,被火光照得通红的眼目恶毒的光让人心里不由得生寒。   护卫们终是把手中的火把全部朝火海中投去。   浓烟滚滚,火光通天。   太子终是稍稍敛了怒意,脸色阴沉地望着熊熊烈火越烧越烈。   而陆候那暗沉的唇角却是漫过一抹阴险的笑。   云狰跟他斗了半辈子,今天终于落到他手上了,叫他怎能不快活。   “走!咱们去太子府喝酒去!”太子阴沉的面色终于也是一阵邪笑,望了陆候一眼便径直打马而去。   “留下一队人马在这里看守。火熄了之后去好生搜查一番。”陆候也转过马头,吩咐一声便追随太子而去。   云府后院的花园中,云相携着夫人款款而来。一名身着朱衣的高挑男子急急上前扶住二人,含笑道:“云相和夫人果然是大义凛然,义薄云天。”   云相叹息了一声便轻轻一笑:“若不是王爷出手相救。我家云家上下几十口人,只怕如今已是死于非命了,又哪里能演今天这样一出戏。”   朱童笑道:“云相、夫人,赶紧入地道吧。待你们安全逃出,我们便会将此地道全部填平,不给贼人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云相抬眸,眼底已是隐隐有些激动的光泽:“王爷如此细心安排可叫老朽何以为报?”   朱童不禁噗哧一笑,直笑得云相和夫人二人都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见他们如此,朱童只得解释道:“云相和王爷本就不是外人,不必如此多礼。”   云夫人一愣,瞪眼看着朱童,他说得虽简单,但是看他表情又像是没那么简童。   这人果然怪异。   再无多言。一名皂衣侍卫带领着云相、夫人以及还没有离开的云府家仆很快进入地道。   地道昏暗,只有走在前面的侍卫手中一只火把,走了许久之后,终于见到了些许光明。   侍卫回头道:“前面就是出口了,请云相和夫人小心些。”   云相却是微微颔首:“有劳了。”   几名家仆将云相和云夫人搀出了洞外。   云相举目望着眼前,这是一处极为寻常的农家小院,三间茅草屋,旁边一间矮小的厨房。   院中植着几棵果树,如今已是深秋,树叶多已凋零。   “这里已是京城郊外,没有人能认出两位。两位尽可以安心地居住在这里。平日所居的米粮青菜,会有人定期给两位送来。房里一应用具齐全,三位少夫人已在房中休息。四周皆有王府暗卫日夜保护,请云相放心。”   皂衣侍卫望着两人,恭声说道。   云相却是一阵激动,双手握拳望着他道:“代老朽多谢王爷苦心安排。”   皂衣侍卫却谦和一笑:“云相不必客气。王爷已亲赴边关相救三位少爷,不日便会有好消息。”   云夫人望着年轻的侍卫惊喜道:“啊?真的,王爷亲自去,孩子们定然有救了!老身也多谢王爷啊!”   云相拉起夫人的手欣然一笑:“云府这一个死劫居然这样就被王爷给解了……”   一时间老泪纵横。   话说云府的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直到次日下午才算熄灭。   负责看守的护卫队走进仍徐徐冒着青烟的废墟大肆搜索,最终只找到了几十具焦黑的枯骨。   一时间,云府满门被灭的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 第八十二章再相逢   几日后。   一间平静的农家小院中同时出现了四名形容非凡的年轻男子。   其中一个上前敲门,木门古旧,仍发出了清脆的“当当”之声,其他几名男子都微微露出会心的笑意。   木门轻开,开门的中年妇人一下子愣住了。   荆钗布衣却容颜不俗、风韵不减的妇人张大眼眸牵动唇角,几次之后才发出声来,对着屋里喊道:“老爷,媳妇儿们,你们看看,是谁回来了?”   木门大开,门外的男子们皆是面带笑意地看着房中之人呼啦一阵全涌了出来。   “爹,娘!”云相站在一群人正中,一下子便看到那三个高大英挺的男儿,他们呼啦一声全部跪下,向父母磕头。   “卓儿,研儿,坤儿!”眼中涌满热泪的云夫人终于喜极而泣,眼看着三个儿子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就像是做梦一般。   “王爷!”云相却是透过三个儿子,看到了儿子们身后,白衣锦服,翩然而立上官熔。   上官熔面容清和,唇角带笑,欣然看着这一家人团聚的场面。   眸光更是柔和轻软,若是优儿见此,定不会怪他焦急离去了吧。   云卓、云研、云坤三人站起身,给云相让开一条路。   云相一步步走到上官熔面前,一个屈膝,却是一个大礼就要行下去。   一张喜极感动的脸庞上,隐隐有泪光闪闪:“王爷,请受老臣一拜!”   上官熔一见云相动静,哪敢受他大礼,连忙屈膝将他扶住,劝道:“云相不必如此,举手之劳而已。”   云夫人也走出房来,一边抹泪一边道:“这哪是举手之劳,您救的可是咱们云家几十口人的命哪!”   上官熔只是淡淡一笑:“本王与优既是有个不成文的婚约,您二老大可将熔当成女婿看待。”   云家二老对望一眼,皆是感觉有冷汗直流,他们二人的婚约,到底算还是不算哪?   “这……”云相迟疑半天,终于有些为难地开口,“优儿都离家多时了,说是回了蝶谷,她这一去,可不知何时回来了……”   上官熔笑得更是明媚:“本王相信,我们二人缘份不止于此,云小优定是本王此生唯一的妻子无疑。”   云相的脑门上冷汗更多了,听熔王这话,是非云小优不娶了,可他那个不着调的女儿,哪里能做得起熔王的王妃哟?   “爹!优儿何时跟王爷订的婚约,我怎么不知道?”云小优最小的哥哥云坤终于忍不住地开口了,这可是位憋不住话的主,跟云小优的性子最像。   云相向四周瞥了瞥,虽然他身边一个侍卫都没带,但,家丑还是不要外扬的好。   “咱们都进屋说话吧,王爷,请!”做了个请的手势,一众人等便随上官熔进屋中去了。   云小优三名嫂嫂自然是避到内间去了,在方才他们吃饭的木桌边,几人围桌坐下。   “对啦,爹,您可不知道,我们哥三个这回可是九死一生,咱们刚刚趁着夜黑雾大离开没多久,就听说营帐中进了大批的刺客,除了刀剑外,还用了飞弩呢,若是我们在帐里,一定就被他们射成马蜂窝了。”   云坤刚刚坐下,就朝云相讲起自己的奇遇。   云相默默点头:“早就想到他们会用暗杀,没想到下手居然这么歹毒。”   “不过咱们最后也没吃亏,我和两位哥哥各带了几万兵马回来,都被王爷藏得好好的。将士们可都发誓,只要是太子在位一天,就一天不出来为他打仗。”   “什么?”云夫人一脸震撼的大惊道,“你们各带了几万兵马,那加起来不就……”   “对。我们三兄弟这次总共让十万兵马一夜之间离奇消失。”云家长子云卓俊脸深沉,又带着几分笑意道。   “那!那,你们驻军总共有多少?”云夫人依然惊讶万分地询问。   “二十万。”云家二公子一身浅色战袍,笑得微微邪肆。   云夫人一惊之下站起了身,拿手指着几个儿子,张口张舌:“你们三个,居然卷走了朝廷一半的兵马呀!”   云相低眉沉思,不知是何感想。   而这边云夫人惊讶之后却是大笑出来:“好!太好了!这下看那个太子和陆候怎么哭爹喊娘去!”   云坤暗抹冷汗,他娘刚刚急得站起来,他还以为他们三个要挨骂了呢,没想居然在夸他们。   云坤轻叹,他母亲的变脸速度可比他们暗藏兵马的速度快多了。   云相沉思半晌之后终于抬起头来,目色严肃地对上官熔道:“王爷此番动作,定然是要有所行动了。王爷韬光养晦多年,也是时候一展作为了。但凡王爷有何吩咐,老臣及老臣的三名犬子,定会全力配合王爷。”   上官熔神色一怔,微笑道:“原来云相早看出了熔的心思。难得云相如此看重,熔在此谢过。”   云相亦是微微而叹:“老臣曾听过许多关于庆妃娘娘的传闻,仅是猜测而已。”   提起他生母,上官熔笑容稍淡,仍旧微微含笑。   云相思虑片刻,终于道:“其实,您不娶老臣那不成器的女儿,老臣及老臣一家仍会一心一意辅佐王爷。因为老臣早已知悉,在皇上心中,您一直是他最器重最喜爱的皇子,只是苦于您在人前的表现,一直没能立您为储。若是皇上见到您此刻的做为,一定也会支持老臣这么做。”   上官熔微微一阵怔愣,他倒从没想过父皇心里,他仍有从前的地位。   但,无论如何,有一件事却是必须要坚持的。   他收敛笑容,望向云相,郑重道:“熔与优儿前缘早定,与您是不是云相毫无关系。即便她是寻常人家的女儿,我上官熔此生也是非她不娶。”   云家所有人都是一怔,诧异地望着眼前没有丝毫做作感的男子。他仪表非凡,风华绝世,智慧卓群,又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他如此看待优儿,究竟是为什么?   内间里,几名少妇却是听得纷纷红了眼眶,若是有人这样待她们,她们就是死也是会笑着死的。   齐国皇宫,寿元殿。   上官熔面色沉沉,怒目瞪视着面前的几名侍卫。   “本王再说一遍,你们让开!”   几名侍卫心头微微发颤,这个熔王今天给人感觉太不一样了,为什么他们身上带着兵器都会被他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威严给吓住。这不科学。   几名侍卫暗暗交换了眼色,一定是他们自己弄错了,自己吓自己。   一名胆子较肥的侍卫向天翻了个白眼,不耐烦道:“熔王殿下,小的们可跟您说了多少遍了,太子爷吩咐了,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许进寿元殿,若是万一皇上出了什么差池,您也担待不起。”   “就是!您还是趁太子殿下没回来,您赶紧回去吧!”又一名侍卫也“好心”地提醒道。   可谓说曹操,曹操到,这边侍卫话音刚落,直通殿门的大道上便响起了太子的声音:“是谁这么不识趣,居然想闯寿元殿。”   声音带着些微的笑意,却含了浓重的嘲讽,笑那人的自不量力。   侍卫们一看太子驾到,有如见到救星一般。   他们嘻笑着给太子行礼,接着便告起了状。   “哟,这可真是我那,三弟哟,你伤好了?酒醒了?”他微微侧眉,唇边噙着极尽叽诮的邪肆笑意。   上官熔见此,并不搭理他,只将脸侧到了一边。   太子却是轻挑起眉,白眼看着他,再次嘲笑道:“哟,看看,看看,我这小三弟可是长脾气了。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了。”   上官熔鼻尖怒气轻哼,冷然道:“我带了神医来,让我去给父皇治病!”   太子却是夸张地挑起眉,大笑一阵,然后边笑边斜眼看着他身后一名青衣长衫,面容平凡到极致的男子:“这个就是你说的神医,我看着倒像是怡红院里伺候男爷的小哥!”   一句话下去,在场侍卫们都要毫无节制地笑了起来。   “神医”将头低垂,任由他们取笑。   但他越是这样,越遭来太子的一番奚落。   他走到“神医”身边,从怀里取出一把扇子粗鲁地挑起平凡男子的下巴,斜眼打量着。   最后终于一松手,鼻尖重重地“嗤”了一声,白眼道:“越看越像!”   一句话,又引来一番无礼的哄堂大笑。   上官熔眉目一冷,就要发作,这时身边的男子却是一扯他的衣衫,示意他不要发作。   上官熔终于将怒意忍了下去。   他已忍耐这么多年,不能在这关键一刻功亏一溃。   寿元殿上空,一名太监装扮的高个男子几枚银针下去便封了殿中所有太监宫女的穴位,一个纵身,落到皇帝的卧榻前。   他站到床边,只见皇帝正沉睡着,半点没有要苏醒的迹象。长眸细细观看了皇帝的脸色,接着便捉了他的手双指搭到他腕间,诊脉。   片刻他,他从怀中掏出大包的银针,十指一动,将银针排到了榻边。   将皇帝扶起,他双手提起几枚银针飞速地插入了皇帝头上几处大穴位。   不多时,皇帝一边嘴角便流下一道暗红的血迹。   他拿起一块帕子将皇帝嘴角的毒血擦去,此时,皇帝紧闭的双眼正缓缓地张开。   上官清瑞眸子张开,浑沌迷蒙的双眸转向身边正收拾银针的男子,虚软无力的声音缓缓道:“是你,救了朕?”   太监装扮的男子听到皇帝声音,大方跪地磕头。   “平身。是谁派你来救朕的?”上官清瑞又问道,他与此人不识,定不是他自己要来给他治病的。   男子从容起身,沉声道:“熔王殿下。”   “哦?”上官清瑞原本混沌的眸子顿时清晰不少,又现出一抹大大的喜色,沉思许久,终于向男子招了招手。   男子会意地将耳朵贴到上官清瑞唇边,听他耳语一番。   “是!”上官清瑞吩咐完毕,男子立即拱手道。   “因为皇上身边一直都有太子和皇后的人监视,所以草民不敢一次将皇上的毒全部解了。还请皇上恕罪。”   上官清瑞缓缓点头:“朕清楚。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打草惊蛇。你是熔儿的人,将来事成,朕定会加倍犒赏你们。去吧,别让他们发现了。”   “是!”男子拱手告退,临走之前还将所有打在宫女太监们身上的银针全部收回。   寿元殿前,上官熔终是没能得到太子的放行,一番奚落之后,终于面含悲色地离开。   太子叽讽的笑意落在上官熔那悻然离去的背影上,唇边的笑意更加邪肆。   进入寿元殿中,走上皇帝的卧榻之上,床上的老头子正睡得深沉,他满意一笑,举步离开。   上官熔带着悲苦之色缓步走在宫道上,两旁经过的太监宫女行了常礼之后都会偷偷瞧上他一眼,暗暗地嘲笑一通。   而他却对此视若无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   身边的青衣男子却在心里暗暗地发笑,他家主子的这功夫,当真是练到家了,比真的还像真的。   “青童,不许笑!”某爷沉了眉角,刻意地教训某人道。   青童却低低告饶:“主子,小的再也不敢了。”连在心里偷笑都不敢了。   说完,赫然抬眸,不远处那一道熟悉的身影叫他有些不自在,他垂下午眸子低声提醒:“主子,您看前面。”   上官熔没有抬头,只拿眼角余光悄悄望向前方。   前方,正有一名宫装华服的绝色女子朝他们走来。女子一身大红拖尾曳地裙装,金线刺绣的宫装鸾凤起舞,高挽的云髻之上,金灿灿明晃晃的步摇迎风招摇,垂下的金珠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宽松的衣裙下,小腹微微隆起,显然已有几个月的身孕了。   女子身后跟着六名侍女,阵势浩浩荡荡,眼看着离他们主仆二人越来越近。   上官熔眉眼垂得更低,仿若没有看见那名女子一般。   而那名高贵冷然的女子却是远远就看见了他,直到在他对面停下。她额头抬得更高,凌厉的眉眼中带着丝丝叽讽的笑意。   “这不是我的三皇弟吗?见了皇嫂也不行礼?”女子声音冷然含笑,有些咄咄逼人的架势。   上官熔闻身,仍没有抬头。   倒是身边的青童,连忙下跪行礼。   冷傲女子勾起唇角又是冷冷一笑:“瞧瞧,连你身边的奴才都比你懂事。”   上官熔仍是没有看她,甚至带着将带着淡淡忧伤的绝美面庞移向了别处。   陆华浓微微有刹那的晃神,这可是是同她订婚许多年的男子,她曾经的未婚夫。   虽然性格懦弱,但他却是那般的风华绝世,虽是同父所生,却比太子英俊许多。   而且,他到现在仍未有一妻半妾,比起太子更是好了不知多少……   若是与他成亲,虽不及现在富贵,但,也不必在怀孕之时,整日看着自己的丈夫在自己面前,与那些青楼女子,夜夜上演活、春、宫……   眼底快速闪过一抹辛酸,随即又被她很好地掩饰了下去。   面上呈现的,又是对他的恨。   是他,当众退了他们的婚约,是他将自己生生推向了太子,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要恨,也只能恨他上官熔!   她眼底闪过冰冷的恨意,沉起眉心断然大喝道:“大胆上官熔,你竟是这般对你皇嫂的吗?看我不禀告太子,让他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上官熔微微抬眸,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见她那剑拔弩张的架势,不得不拂袖抱拳,微微俯首,声音软软地道:“上官熔见过太子妃!”   陆华浓不屑地撇了撇唇,不想再继续与他纠缠下去,便高高抬起下颌,径直带着侍女离去。   留下上官熔依然俯着首,没有平身的姿势。   “主子,她走了!”青童低声提醒着。   上官熔终于直起了身子,回首看着那一道冷然离去的身影。   桃花水眸中闪过一抹深意,看来,她过得并不如意。   但是,以陆候的势力,太子必然要倚靠的,对她,不会过分冷淡吧。   转身,带着青童回府去。   她的事,他没有必要管。   渐近闹市,一辆平凡无奇的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自上面走下一男一女。   男子身材挺拔修长,一袭玄青锦衣,墨发高挽,棱角分明的俊脸却是冰寒之极,一双狭长的眸子如冰潭样幽暗深邃,透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而女子身材娇小,俏脸微圆,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有如黑玉般璀璨光华。   女子望见这人群熙攘的闹市,一张小脸终于露出明灿灿的笑意,双眼都眯成的弯弯的月牙。   男子见女子这般模样,终于冰山微融,露出清浅的笑意,却足以令周遭过往的女性,上至几十岁妇女,下几岁女娃,都不禁失了神,驻足望向那个倾世清绝的男子。   对于他身旁的女子,便是投去了恨不能把她丢掉九天云外去,好取而代之的眼色。   “大师兄,前面有卖馄饨的,咱们去吃馄饨吧!”云小优望着这久违的闹市,笑意盎然地问向身边的岑晟月。   月王微微一笑:“好。”   云小优便扯了他的衣袖,走到馄饨摊前,大声叫道:“给我们两大碗馄饨!”   热情的小老板自是笑着回了一句:“马上就来!”   云小优扯着岑晟月坐下,月王显然没有在这种小摊吃过东西,望着一左一右满满的人,不禁皱了皱眉心。   云小优却完全没有自觉,大喇喇地含笑打量着四周。   耳朵一侧,正听到身后有人在说着“云相”之类的话。   事关她爹,云小优自是生了好奇心,竖起耳朵仔细听了起来。   只听身后那人道:“唉!你没看见,云相和夫人那是多么的悲壮啊!一把大火起来,两人手牵着手就往大火里走去了,没有露出一丝怯意啊!”   听到这里,云小优心头突地一跳,他们说的什么大火,什么悲壮究竟是什么意思?   月王也是注意到了云小优的不正常,也跟着听起来。   只听另一个又接着道:“是呀!你没瞧见,第二天太子的人马走进火场清点的时候,那可是几十具焦尸啊!有些甚至连骨头都没剩下啊,更是分不清哪是云相和云夫人的尸骨了!”说着,那人又是阵惋惜。   下面的话,云小优却听不下去了,一张写满痛楚震惊和不能相信的小脸惨白一片,话也没有半句就直接向云府的方向飞奔而去。   月王自然也是快跑着追去,只留端着两碗馄饨的小老板莫名其妙地喊道:“喂!客官,你们的馄饨!”   云小优疯跑着赶到了昔日云府的正门处,眼泪已在路上落下不知多少。   心底一直喊着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   可是到了跟前,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个云府,哪还有什么云府!   如今剩下的,只有大片大片的废墟和焦黑的残垣断壁。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云小优睁大着惊恐的眸子,呆呆地立在风中,任凭深秋的风吹打着脸庞,她傻了,她痴了,她只会落泪。   月王慢慢走近她,却不敢去碰触她,只在一边,默默地望着她那想哭却半点也哭不出来的惨白得近乎透明的小脸。   “爹!娘!”半晌之后,云小优终于爆发出一声撕心裂隙肺的呼喊,扑通跪地,她泪如雨注,滴滴打落在身下的青石路面上。   月王终于稍稍离她近了一些,一只手搀住了她的手臂。   然而,正当这时,泪眼滂沱的云小优却紧紧地皱起了双眉,一手下意识地捂了捂腹部,双眼一黑,便倒进了月王怀里。   “优儿!优儿!”月王两声沉痛的呼唤之后便一把将她抱起,疾快地往来时的方向跑去。   二人身后不远处,一名躲在墙角探头偷看的衣衫褴褛的乞丐双眸阴冷地眯了一眯,唇角一勾,却勾出一抹绝美阴毒的笑。   “优儿!”月王正拼命奔跑着,迎面却走来一青一白两名男子,白衣男子一眼便看到了已昏迷在他怀里的云小优。   “快跟我回熔王府,那里有最好的大夫。”白衣男子面色沉沉,望着正冷眼看他的月王。   “若是为优儿好,你便跟我回去!”上官熔冷冷一喝,再也顾不得其他。   月王眸色一沉,终于将云小优放进了上官熔怀里。   ------题外话------   这章有点虐,但菀城发誓,明天的文一定很有爱。否则,你们就杀了我吧! 第八十三章蒙面女   “芾游!她究竟怎么了?”上官熔一把扯起正给云小优诊脉的,桃花水眸里是极度的焦躁和强烈的不满。   “殿下殿怒!”芾游望了一眼某王横在他颈下,揪着他衣襟的手,也不气,也不怒,只淡淡一笑,不动声色地说道。   “要本王怎么能不怒,这都快一个时辰过去了,你一会给她诊脉,一会给她用银针,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她究竟有没有危险?”上官熔愤愤松掉扯住他的手,负手黑脸道。   芾游却是不怒反笑:“您看属下这番脸色,云姑娘定然是没事了。但是……”   他微一顿,沉吟着,一双长眸中是十分为难的神色。   上官熔沉沉的脸色看向他,一瞬不瞬地瞪着他,隐隐有冒出火来的迹象。   就连沉稳许久,只是脸色依旧冰山一般的岑晟月都抬起眸子看向他。   “嗯……”芾游一手抵住下巴,又是一阵沉吟。   “快说,她究竟怎么了?”上官熔急不可待,又是一阵催促。   芾游终于向他看来,故作神秘地道:“属下要说的是,云姑娘她,有喜了。”   有、喜、了!这简单三个字就像一枚炸弹令在场的人心情皆不能平静下来。   青童、芾游等一众下属想的是,云姑娘既代嫁给月王,这孩子莫不是月王的吧,那么主子这一片痴心不就成空了?   而岑晟月一张冰山脸终于有了震动的痕迹,他虽不能确定这孩子是谁的,但他隐隐有些感觉……   一双冰寒无底的深眸震惊之下向上官熔望去,只见那一张绝世的玉面果然浸满了喜色,甚至是喜出望外,捡到宝一般的喜色。   他心头突地一跳,那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浓重。   上官熔则是眉目含笑地轻步走到云小优床边,桃花水眸水波轻漾。   静静看了她一会,又回到芾游身边,轻声问道:“那她母子现在可安全了?”   芾游心中疑惑尽除,终于忍不住轻笑,却又不敢笑得太放肆,只勾起唇角道:“云姑娘大悲之下动了胎气,但经过属下一连串诊治,如今已无大碍,母子平安。只是云姑娘近日心情抑郁,饮食不佳,身子有些虚弱,需调养些时日,以安胎气。”   上官熔终于轻吐出一口气,桃花水眸中忍不住笑意浓浓。   “恭喜主子!”芾游乐得上前拍马。   上官熔勾唇而笑,轻轻点头:“今晚请所不不当值的人喝酒,万香楼的好酒。当值的明日补上。”   芾游终于满意:“多谢主子!”   “高兴了?”见他如此,上官熔微一挑眉,阴恻恻道,“既高兴了还不去开方子,煎药。”   芾游一暗暗撇了撇唇,无奈叹道:“是!”所谓给一个甜枣,再打一棒子,就是如此吧。让他堂堂天下第一神医去亲自煎药,暴殄天物也!   上官熔见芾游亲去煎药,这才放下心下来。走到床边,挪了个凳子坐下,就捧起了云小优一只手。   “你放开她。”冷冽含冰的声音响起,带着浓重的敌意。   上官熔微微皱眉,这才想起身边还有这样一个人。   “优儿无论怀了谁的孩子,都是本王拜过堂的王妃。她的孩子便是本王的孩子!”冰寒凛冽的霸道声音,宣示着他的所有权。   上官熔浅浅一笑,回转眸子,望向那一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   桃花水眸勾出好看的弧度:“优儿怀的是我上官熔的孩子,这个谁都改变不了!”   一句话,便让冰山一噎,冰寒的眉眼黯淡不少。   此时,床榻之上的女子眉心却是皱得更紧,苍白的唇瓣中痛苦地传来一声痛呼:“爹,娘……”   岑晟月冰寒的双眸不由闭起,他们来迟了,竟没能救下云家。   上官熔却是握紧了她的手安抚道:“云相和云夫人都好好的,不必伤心。”   听他如此说,睡梦中的女子好似得到了些许安慰,稍稍舒展了眉心。   慢慢地,张开了双眼。   “优儿。”他轻轻呼唤,带着淡淡的微笑,“恭喜你,要做母亲了。”   刚刚睁眼的云小优却是一阵怔愣,瞪大了眸子紧紧望着上官熔,惊愕道:“你说什么?”   上官熔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大,含笑望着她道:“芾游说,你有喜了。”   云小优一下瘫倒了身子,她要做母亲了,她有喜了……   小脸上闪过一抹苦涩,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她有了孩子?   “你们都出去好吗?我要静一静。”   良久之后,她终于向二人道。   “你好好休息,等会儿芾游熬好了药,我再喂给你。”上官熔浅笑望她,只见她面容平静,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太子府。   守门的侍卫们烦躁懊恼地又跟直嚷着要见太子的女子重复了一遍:“姑娘啊,您就走吧。太子可不什么人都见的!”   虽然看不见你的脸,但光看你那惹火的身段就知道你定是个尤物啊!   但是面对这样一个尤物,只能看不能吃,那可真叫人急得挠心挠肝啊!   您还是走吧,千万别在这里诱—惑咱们这些纯爷们了!   谁知那蒙面的女子还是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宛如莺啭般的嗓音又转声细语道:“你们让我进去见太子,或者请太子出来,真的有人要刺杀太子!到时候把刺客抓住,太子一定会重赏们的!”   侍卫听们她这语气,倒也不像是假的,又说是会得赏赐,自是有些心动。   终于有个侍卫狠了狠心,咬了咬道:“让我去试试,说不定太子会乐意见这位姑娘呢!”   蒙面见那名侍卫一溜烟地跑进府中,终于满意地勾起唇角。   笑意未收,便见侍卫们都纷纷单膝跪地,口中称道:“太子妃!”   她也朝他们刚刚视线落下的地方望去,只见一顶鸾凤宫轿轿帘被挑起,一名端庄绝丽的宫装女子正款款走出。   女子眉眼一动,也跟着福身下去。   宫装女子径直走到府门前,将要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时,脚步顿下,转眸间望见了阶下身向自己福身的蒙面女子。   那女子纵是蒙了面,垂了首,仍能依稀辨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和那不卑不亢的气质。只是不知,她那一张面纱之下究竟隐藏了怎样的一番绝色姿容。   “都平身!”宫装女子声音沉而轻徐,透着皇家的威仪。   所有人都跟着平了身,而蒙面女子也终于抬起臻首,一双灵澈水眸映入陆华浓眼底。   这个女子不简单,这是陆华浓对她的第一印象。   她踏上最后一级石阶,面对面俯视着蒙面的女子。   “你是何人?”她红唇轻启,肃然问道。   女子稍一抬眸便垂下,莺声轻言:“民女是向太子通风报信之人。为了救太子殿下性命而来。”   “哦?”陆华浓眉目微转,眼底的深沉又加重了几分。   她是为太子而来……   一抹戾色倏地闪现,她不能让她见到太子!   这样一个有容貌又有心机的女子,万一留到太子身边,正是个祸害。   她眉眼冷厉,更冷然沉凝道:“太子不须你救。趁本宫心情尚好,赶紧离开。”   蒙面的女子却是纹丝未动,只轻笑道:“太子妃难道不担心殿下安危?”   陆华浓冷哼一声:“太子安危不需你操心!来人,将她赶走!”   一声令下,所有侍卫都提了后器,眼看就要赶到蒙面女子身边。   恰恰在这时,一道慵懒邪肆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入众人耳中:“是谁,要见本太子啊?”   众人诧异地往府门中望去,果然见太子出来了,身后跟着那名进去报信的侍卫,怀里还搂了个浓妆艳抹的俏丽女子。   蒙面女子终于扬眉而笑,笑望着一步步走到自己眼前的男子。   他,便是大齐国太子么?   陆华浓又望那女子一眼,终于坐实了原先的猜测,她果然是专为太子而来。   见多了想要攀龙附凤的女子,这样直接的却是头一个。   “民女参见太子殿下。”一道莺啭娇柔宛然,听得在场之人的心无不被撩动了一下。   太子更是一把甩开了怀里的艳丽女子,疾走两步向门外走来。   一双眼睛更是循着声音终落到了蒙面女子的身上。   那玲珑有致、如柳扶风的娇柔身姿,那微微显露的细致锁骨,那一双秋水含波的清灵双眸,更因着蒙面而增添了许多神秘诱、惑……   太子一双眼,不禁看得直了。   他上官煜此生除了生得高贵,最大的优点便是阅美无数,然而此等美中极品,却也是首次得见。   至于露华浓,虽是美则美矣,但她的美却像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远了悦目,近了却扎手啊!而且还是那般的清傲,总像是离你十万八千里。久而久之,便令人生厌了。   但,眼前的女子,更像是一朵水中的芙蓉,只要能够摘到手里,便是清香满怀,定然回味无穷啊!   “咳!”陆华浓见他那副色、相,不禁黑了脸色,掩唇大咳着,以提醒某人自己的存在。   听见那阵阵的大咳,太子终于回了神,眸光瞥了陆华浓一眼,嘻笑道:“原来太子妃也在啊!”说话间,眼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蒙面女子身上。   陆华浓脸色更加阴沉,心知事到如今,她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太子也不会放掉那个女人了。   “太子妃啊,这名女子说是有重要情报向本太子汇报,你就先回府去,我来招呼她就行了!”说着,已是不耐烦的语气。   陆华浓心绪难平,有怒却不得发,只得黑着一张脸甩袖进府去了。   而太子却是三步两步下了台阶,向蒙面女子笑着:“有什么消息,随本太子进府去说。”   声未落,便扯起了女子袖中的一只玉手。   女子也未做反抗,面上矜持浅笑,心底却是暗暗冷笑,这个太子,可比想象中还要好对付。   ------题外话------   上午家里停电了,先送上一更。晚八点左右还有一更。爱你们! 第八十四章大惊喜   一方小小的茶摊前,云小优孤身守候太子府外已是多时,至今仍未见到他出得府来。   “再来一杯茶。”女扮男装的云小优朝着招呼客人的小老板又叫道。   “好嘞!”又是一杯清茶端上,云小优一张冷肃的脸浸在氤氲的热气间,有些虚幻得看不真切。   历此一劫,她已不是从前的云小优。   她活着,便要为云家一门报仇,至于腹中的孩子,她只能尽力保全。   若是她死,孩子也一并跟着去,因为她不在孩子孤苦伶仃谁来照顾。   若是她侥幸活着,她一定要给孩子全部的爱。虽然,他(她)的父亲跟她的仇是兄弟……   一双黑玉瞳眸有意无意地望着太子府门,左等右等之后,终于有人出府了。   却是整整齐齐的六名钢甲护卫先出府来,接着才是太子上官煜。   云小优眸子一凛,仔细朝太子怀听女子望去,那女子一身白裙翩然,身子婀娜如柳,虽有一方面纱蒙着面,却终是掩不住万千风华。   她,不是贺香尘又会是谁?   云小优心头暗动,这贺香尘怎会出现在齐国,又怎么会依在太子怀里?   不及多想,又看到太子身后更多了十几名护卫环绕。   那样多的人手,莫不是做贼心虚了,还是提前得知了什么消息?   虽然心知危险,但她一双手却是暗暗握住了藏在腰间的匕首。那一双手,已经蠢蠢欲动,想要刀口噬血了!   一双黑玉瞳眸隐隐有冷光射出,她不由自主地站起了身子,随着太子身后疾步跟去。   她一直躲在墙角边,跟着太子一行人步伐,越追越近。   眼看得前面人群多起来,太子身后的几名侍卫已被人群冲散。   好机会!云小优心头暗叫一声,正要去摸靴中的匕首,一枚石子却自她身后袭来,不偏不倚击在她手上。   虽然打得很准,但是力道却不大。   她惊然回眸,身后却不见人影。   又要去摸,却又是一枚石子袭来。   云小优不再去寻那发暗器之人,又要上前去追太子。   这时,一只手牢牢扣上了她的肩膀。   云小优乍然回头,正是上官熔,他身边还有岑晟月。   云小优张嘴想说什么,却被他一把捂住口,飞快带离当场。   熔王府。   云小优急怒地恨恨甩开上官熔,冷冷道:“太子是你的亲哥哥,你当然要护他。但是我告诉你,我云小优不杀了他,誓不为人!”   上官熔不怒反笑:“你以为我跟他还有亲情可言吗?他是你的仇人,更是我上官熔的仇人。只是现在除掉他,还不是时候。”   云小优一阵怔愣,她完全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这样的说法,不会是骗她的吧?没这必要啊。   上官熔看懂了她的顾虑,浅笑着:“再说,今天他明里就带了那么多护卫,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你以为,以你一人之力,是他死,还是你死?”   云小优终于不甘地吐出一口气。   若是她有胜算,上官煜一出现她就下手了,何必一等再等。   “想要杀了他,跟我一起等待时候,可好?”上官熔含着深意望向她,眸底,笑意浓浓。   云小优不甘地撇了脸去,不想看到他那副样子。   “不必等了,本王现在就替优儿去杀了那个人!”一直沉默地站在一边的月王终于冷然开口,他深深望向她,只要她能开心,他什么代价都愿意付。   “太好了!大师兄你武功那么好,杀了那个太子一定没有问题!”云小优望向月王,又是淡淡崇拜的样子。   上官熔无言以对,无奈对二人道:“还是先去一个地方,见几个人,你们再决定何时杀人吧。”   云小优与岑晟月对望一眼,还是决定跟上官熔一探究竟。   一路坐着马车颠簸,待云小优屁股都快麻了时,马车终于停下来。   只是上官熔格外惊奇,这一路云小优没有叫一句累,也没有掀开车帘往外看的动作。   马车停稳,云小优跟在上官熔和月王身后下车,被二人一手一边轻扶着,下得车来。   眼前一座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映入眼帘,院中几棵果树叶未落净,屋檐下挂着成熟的玉米高粱一类的粮食。   再往远了看院中最南面放着一座大大的石磨,正有两名乡村打扮的中年男子和中年妇人正推着磨。   许是见得马车在自家大门外停下,两人便停了下来,一齐往大门处走来。   云小优一见二人走来,便大大睁了双眼惊奇万分地紧盯住那二人。   两人一步步走来,云小优脸上渐渐染上一抹浓重的喜色。   终于一双大眼中泪水渐渐涌出来,模糊了她的双眼。   虽然泪眼朦胧,但她还是看到两人正向她微笑。   那便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虽然打扮变了,但他们看自己的眼神,永远都是那般细腻慈爱。   “爹,娘!”云小优终于控制不住地向二人奔跑而去。   上官熔一见云小优飞速地跑过去,脸色一紧,提起轻功直接飞身过去将木制的矮门推开。   云小优径直穿过打开的大门,扑倒在二人的脚边。   “爹,娘!优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云小优边哭边笑,两颊边热泪滚滚,但唇角的笑意一直都没有隐去。   云夫人也是一脸喜极而泣的模样,抚着云小优的头时时抚摸着,温柔言道:“傻孩子!咱们一家这不是都好好的,就连你三位哥哥,如今都平安无事。”   “爹,娘,我都亲眼看到云府被烧成了平地。还听人说找到了几十具尸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小优终于停止了哭,抹着眼泪问道。   “这,多亏了熔王啊!”云相微微笑着,意味深长地一叹。   云小优却是万分惊疑地望了上官熔一眼,表示不信。   云相却是莞尔一笑,缓缓解释道:“王爷不知从什么地方得知了太子要对云家下手的消息,提早就派人在云府后院挖出一个直通郊外的暗道。当天,我和你娘当着太子的面走进火场,所有人都以为我们被烧死了,谁知道咱们是走了暗道。”   云小优眸子里终是闪过一派震撼,原来是这样。   她仔细地回想着前因后果,终于想到当时上官熔的属下为何不当着她的面向他汇报消息了,难道,是怕她担心,怕她沉不住气?   但是,救了她父母后,他为什么没有早些告诉她?害她哭得肝肠寸断的!   最终,上官熔还是收获云小优白眼一枚。   “主子!云姑娘的药熬好了!芾神医特让属下送来,说要趁热喝。”青童这时终于也坐了一辆马车赶到,急匆匆对上官熔说道。   “优儿,喝药吧。”他望了云小优一眼,含着神秘的笑意道。   “优儿你生病了,生了什么病,快让娘看看!”云夫人一听云小优要喝药,立即紧张地把她拥到身边,上看下看,还不忘摸摸她的额头。   而云小优却是垂下头去,一脸不自在。   “优儿没病!”上官熔微笑向云家二老解释。   “那?”云夫人不安地看望上官熔,不会是中毒了吧?   “优儿她是,有喜了!”上官熔笑意更深,向云家二老宣布道。   “什么?优儿有喜了?!”云夫人拉着云小优的手,仔仔细细看着她的一张缺少血色的小脸,不禁大喜道,“唉呀!谢天谢地,谢老祖宗保佑,我家优儿终于要当娘了,我呀,终于可以当外婆了!”   想当初她一度以为云小优会嫁不出去,嫁不出去就生不了孩子,生不了孩子她云夫人这辈子就只能当奶奶,不能当外婆了!   那是件多么悲惨的事啊!   不过现在终于好了!   她走到青童身边,亲自从食拿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药,亲自送到云小优手里道:“快趁热喝吧,一定要把我的外孙子养得白白胖胖的!”   云小优额头一阵黑线。   然而比她的黑线更严重的却是她爹的那张黑脸。   看着她把那碗药喝下去,她爹开终于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   他爹黑脸看着她那欢喜得如同捡到了金元宝般的娘亲,把她扯到一边,半是怒意半是焦虑地说道:“你能不能先不要高兴这么早!优儿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哪里来的孩子?孩子的爹又是谁?”   唉!云相忍不住感叹,这娘俩,真是一个比一个叫他闹心!   “咦!”云夫人被浇了一盆冷水之后总算想了起来,诧异地看向云小优。   云小优被她爹那一道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话给震住了,垂下小脸去再也不敢抬起来。   “优儿的孩子,是我的!”上官熔含着深义而笑,目光柔软却绵长地看向云小优,眼底的爱意,任谁都能看得出来。   “啊?”云相和夫人同时惊叫出来。   然后目光在上官熔和云小优身上来回旋转了一番,终于想明白了。   怪不得上官熔早说他和云小优缘份不止于此,还说前缘早定,还说非她不娶,原来是把孩子都造出来了!   看着云父云母那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一张冰山般的面孔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薄唇微启,用冰寒却沉然的声音大声说道:“优儿是本王的王妃,她的孩子自然只能是本王的孩子!”   “什么?”云相和云夫人又一次大叫出声,而且声音一次比一次更大。   两人又一齐在月王和云小优身上徘徊。   这个冷面的自称王爷的人说什么?说云小优是他的王妃?这王妃可不是能随便认的吧?既然都这么说了,会是假的吗?   他和上官熔的话,该听谁的呢?   云相和夫人不约而同地风中凌乱了。   “爹,娘,我的孩子,是我大师兄的,就是他的!”云小优在一派混乱中终于抬起了头,一只小手大方地指向了岑晟月。   “他,是谁?”云夫人双眼睁到最大,没想到优儿自己招认了。只是,那个自称王爷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本王乃是赵国四王爷岑晟月,是优儿拜过堂的夫君!”面对云小优的父母,月王终是稍稍缓和了冷意,尽量温和地解释道。   说罢,还双膝跪了下去,语带暖意地道:“小婿岑晟月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他这一跪,上官熔终于怒了,没想到这个岑晟月平日里一副冷面冷心的模样,做起事来脸皮居然能比他还厚!   被他这一跪,云家二老的小心肝都发颤了,人家堂堂一个赵国王爷,居然能向他们行这样的大礼,叫他们怎么做才好呀?   云相看了云小优一眼,有片刻的沉思。   倒是云夫人怔忡片刻之后,终于带着些许羞怯,上前扶起了他。还大大方方道:“既然都是一家人了,以后就不用这样客气了。”   “谢岳母大人!”岑晟月叫得很顺口,但上官熔的脸却阴沉得很吓人。   “岑晟月,你不要太过份!你明明知道优儿的孩子是我的,为何非要和我抢!难不成你非要我把怜惜带出来不成?”他桃花水眸冰寒如刀,直击向岑晟月。   “本王与优儿拜的堂,很多人可以做证!”他摆出铁证,直将上官熔击得无言以对。   他冷眼望向岑晟月,岑晟月自然也不肯让半分。   两人就那样针锋相对地对恃着,谁都不肯先低头。   云小优看了看争执不下的二人,将她爹拉到一边,开始询问这几天的细节。   而云相望着那争执不下的二人,也是无奈至极,只得跟着云小优回屋去。   云夫人则是找了只矮凳坐下,睁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来回地打量着这两个男子:他们二人一个冷得像冰,霸气得像一个帝王;一个温柔体贴得像水又热情得像火。但两个都是世间罕有的绝世色男子啊!   她看了看她家云相,比起这两位的绝色,她家云铮年轻时连当他们的书童可都不够格呢!   所以,无论优儿怀的究竟是谁的孩子,那可都是一个正经八百的小正太啊!她这个做外婆的脸上多有光啊!   至于优儿选了哪一个给孩子当爹,那都是王爷!都是要钱有钱,要权有权。   她家优儿左右都是做王妃的命了!   这思来想去,云夫人这脸上可就乐开了花。   没想到优儿说没人要是没人要的,今天却一下子来了两个极品。   这可是个天大的惊喜啊!   云夫人开始得意的偷笑,她这辈子做王妃她娘可做定了! 第八十五章见怜惜   “三皇兄!”一道清流澈柔和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喜悦传来,惊动了正在对恃中的两为。   岑晟月转头,便望见一名粉红纱衣的娇俏女子正浅笑吟吟地望向着上官熔。   心思几转之后,便隐隐猜到了此女身份。   上官熔听到她的声音却只轻轻蹙眉,有些不满道:“朱童才把你带了,越来越会偷懒了。”   怜惜秀美的额头淡淡一蹙,轻垂臻首,放低声音软软道:“是我不想来,才拖了这么久。”   岑晟月冰冷的眼底闪过重重的不屑,这样软得就像没有骨头的女子,比起优儿差了何止十分八千里?   幸亏跟他拜堂的不是她,否则,每天都被她恶心死了。   上官熔的眼子在两人身上轻转了一下,微微笑道:“你们两个如今见面了,就各归各位,不要再把人弄错了。”   “三皇兄!”怜惜痛苦地呼唤道,沉郁的眸子望向他,眼底渐渐蓄满了泪意。   “哼!”岑晟月鼻尖冷冷一嗤,冰冽的声音不满意地道,“你休想!就这样想把优儿抢走,门都没有?”   冰冷如千年寒潭的双目就那般冷冷瞪向上官熔,似要把对方冰封万年才甘心。   上官熔带着挑衅的绝世容颜色也冷然对他对望,丝毫不相让。   “怜惜!”三人身后,中屋那道木门不知何时无声地打开了,云小优站在门外,双目不敢置信地望向怜惜,一张微圆的小脸满是笑。   怜惜应声看向她,原先的伤感忧郁顿时化去不少,渐渐地也笑了出来,颊边两个浅浅的酒涡望向朝自己笑得花一般灿烂的女子。   云小优飞一般跑到怜惜身边,双手扶着她左看了右看,最后终于歪着脑袋说道:“比原来稍稍瘦了一些,只是气色倒比原来好多了呢!”   怜惜微微一笑:“是呀!宫外的空气都比宫里的要舒服,我现在每天都过得很开心。”   说完,眼光瞥向对恃不下的二人,笑容淡去不少。   循着怜惜的目光看向那争执不下的两人,云小优放开怜惜,走到他们中间,大眼一瞪,拿出泼妇骂街的阵势,双手叉腰地大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吃饱撑到了?”说话时,还带着唾沫纷飞,甚至都喷到了两人衣服上。   两人终于又对视一眼,互相转身背,不肯再看对方一眼。   “你们想把怜惜怎么样?”她稍稍收起泼妇样,冷眼看着两人。   “自然是该把怜惜还给月王。”上官熔微微笑着看向云小优,面对她,他可不会摆一张臭脸。   “不许!”云小优冷冷甩他一个白眼。   这时,沉墨如山的月王终于轻轻地牵了牵唇角,冰意稍减,带着些清凉之意对她道:“待我们回赵国之前,我便给怜惜公主写一封休书,当然此事不会对外宣扬。”   “啊?真的?”云小优大喜过望,一个纵身扑向岑晟月,月王唇角轻勾,终是浅淡而笑,眼中却是满是欣喜。   上官熔那张脸终是黑了又青,青了又白,瞬间变换了许多颜色。   “还是大师兄最好了!”云小优一张小脸乐开了花,这样一来,她就不用感觉因为身份被识穿,而对不起怜惜了。   “哎呀,比起那些连自己亲妹妹的幸福都不顾的人,不知道好上多少倍!”朝某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带着无限深意地一阵鄙夷。   “怜惜谢过月王。”怜惜怔忡许久之后,才慢慢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是没有拜堂便得了一张休书。   随它去吧,好在从此后,她是真正的自由了。   一张俏脸,顿时有如阳光般明媚,清亮如水的眸子遥遥望向远方,无限期许,无限向往,远方,便是她从今的方向。   齐宫,寿元殿。   一身宫装的怜惜随着月王一起,缓缓垂下臻首,向上官清瑞行跪拜大礼。   上官清瑞侧坐床上,后背靠了一只明黄云缎蟠龙祥云引枕。   他细眸微闭,鼻尖呼息既轻且浅,曾经红润光泽的脸色也是暗黄一片。   怜惜心中微微的刺痛,仅仅几月未见,她的父皇竟成了这副样子。   “儿臣恭祝父皇龙体安泰,万寿无僵!”两人伏地齐声祝祷。   “嗯。平身吧。”上官清瑞若有似无的声音徐徐地传进众人耳中,竟有如来自天外般虚无飘渺。   怜惜和月王各自起身,这样的场景落入上官清瑞眼中,却是不为人察觉地闪过一抹异色。   “怜惜,你嫁到赵国可有守礼守节,没给我大齐丢脸吧?”上官清瑞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却是一次比一次更显吃力。   “回父皇,惜儿自嫁入赵国,一向知书守礼,堪称德容兼备的好王妃。”怜惜心底痛楚阵阵,还未想起如何答复,便听岑晟月已代她答了。   怜惜眼光微微一动,浅浅含了一缕感激的笑意。   只是,她的笑还未传到月王眼中,忽听一道温柔如水,却又暗带着讽刺之意的话语传入众人耳中:“怜惜公主当真是德容兼备的好王妃,妾身可以做证!”   话声落,说话的女子跟在太子身边一起进入了上官清瑞的视线。   上官清瑞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一身白衣如云,又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对剪水的双眸。   但上官清瑞的眼底微黯,这个女子那一双眸子里,藏得东西却是毒药还能致命!   “儿臣参见父皇!”   “臣妾参见皇上!”   蒙面女子与太子一同见了礼。   上官清瑞装作大咳了一阵,硬是许久没有喊平身。   太子暗暗地怒气横生,当着月王的面却又不敢发做。   大咳中的上官清瑞却在看那蒙面女子的脸色,她臻首微垂,却是看不到一丝丝的情绪变化。   这个发现更让他对这个女子忌惮了几分,也更加确认,这个女子留不得。   怜惜微微诧异这名女子的来历,她跟在太子身边,莫非是太子的女人?只是,她刚刚说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众人的目光都在那名女子身上,谁都没有发现,岑晟月的一张冰山脸上,浓重的杀气已然充斥了他的冰眸。   “咳!”上官清瑞终于咳完最后一声,身子更虚弱许多,颓然倒在了身后的引枕之上。   他微微喘息着,一双浑浊的眼迷离着看向床前或站或跪的诸人,重重喘息着说道:“朕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这可不行!香儿今天有万分重要的事要向父皇禀报!”太子终于沉不住气了,径直站起身来,也把贺香尘扯起来。   上官清瑞又喘息了几声:“朕累了!”   面上几近愤怒的神色。   这时,太子却是耍起了无赖,嘻嘻一笑向上官清瑞道:“父皇,其实这事很重大,但是说起来也很简单。香儿你说!”   贺香尘水眸含笑望了太子一眼,便朝上官清现说道:“臣妾乃是月王府中一名姬妾,今天特来拜见王妃的。只是,”她眸光一斜,停留在怜惜那张脸上,却是猛然被吓了一跳般,拿手遮住了嘴,“她,她果然不是王妃啊!”   “嗯?”太子眉毛一拧,装腔做势地看了看怜惜,郑重道,“这是本太子的小妹,怜惜公主,错了吗?”   “她是怜惜公主?”贺香尘不敢置信地望着已然沉了脸的怜惜。   她又望向太子,惊愕道:“她若是怜惜公主,那么在月王府里的王妃就一定是那个云小优了!”   “你说什么?云小优?”太子摆出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反问,“云小优,是那个曾经要指给三弟的云小优,云相之女?”   贺香尘点了点头:“好像就是她,妾身亲眼见她在云府那片废墟之前痛哭。当时只是猜测,现在想想,定然错不了了。”   “哼!”太子冷然一喝,忽然向上官清瑞跪下,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沉声道,“没想到那个云小优竟这么大胆,胆敢去赵国冒充我齐国公主,当真是欺君大罪,死不足惜!还请父皇定夺!”   岑晟月一双冰眸几乎要将那一唱一喝,配合得天衣无缝的一对男女给凌迟千遍。   “嗯……”上官清瑞浑浊的双目微微转动,虚弱至极的声音缓缓道,“单凭她一人的片面之词,怎好定下欺君大罪?罢了,朕累了,都退下吧。”   说着,便将头往里一歪,做势要睡去。   “父皇,还有人证!”太子扬声道,说罢,便朝殿外击了三掌。   片刻之后,进来两名丫环装扮的年轻女子。   “奴婢巧儿(翠铃),参见皇上!”两人跪地磕头,跪下便没打算起来。   上官清瑞终于将脸朝向外面,面对着二人,混浊不清的眸子淡淡望着两名年轻的女子。   居左叫巧儿的女子显是淡定自若,居右的翠铃身体却一直在打颤。   “你们是何人?”上官清瑞淡淡道。   “奴婢巧儿,是贺美人贴身侍女,在月王府已近十年。”巧儿垂眸道。   “奴婢翠铃,是,是王妃,怜惜公主的贴身侍女,王爷可经作证的!”翠铃一边说话,一边打颤,说到最后怕人不信,连月王都搬了出来。   月王此刻一双冰山容颜却是纹丝不动,只是眼底那抹深藏的怒意却更是证明他要杀了贺香沉的决心。   ------题外话------   亲亲们,今天的更亲迟了,请亲们原谅。从早上起床到现在,脑袋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状态,硬撑着写了许多,可是修改时却发现乱得像团麻,最后终于全部删掉,只留下这些还能入眼的。 第八十六章判处斩   “月王,你可认得她?”上官清瑞有气无力地问道。   岑晟月冰眸瞪了翠铃一眼,朝她冷哼一声,冰冽道:“是!”   他一记冷眼,瞪得翠铃整个身子都跟着瑟缩了起来。脸色也更加难看,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太子见状,故意问翠铃道:“那你说,你一直服侍的王妃,可是月王身边这个?”   翠铃怯怯抬起头,眸子在怜惜身上停顿了一下,终于垂下眸去摇了摇头。   太子那一直装作紧张兮兮的脸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朝上官清瑞邀功似地道:“父皇您看,儿臣和香儿说得没错吧,就是那个云小优冒充了怜惜!您一定要治她的欺君大罪!”   “嗯。”上官清瑞轻轻嗯了一声,颇为无奈道,“真亏朕当初庞信她,还赐了那么多东西给她!她不知好好利用,更不知感沐皇恩。竟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真是该……”   未来得及说最后一个字,他的眸子落在怜惜身上,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怜惜正思虑着上官清瑞的话,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还未待细细思索,便见他望着自己晕了过去。   “父皇!”她惊叫着奔向龙榻边,抱住他的身子梨花带雨模样。   太子却是勾唇冷冷一笑,仰头扬着声宣布道:“父皇刚刚说了,云小优该杀,本太子便遵父皇之命,将云小优收押天牢,择日处斩。”   “皇上没有说云小优该杀,太子不要妄自揣测!”岑晟月冰眸凛凛,似将万把冰刀投向上官煜身上。   上官煜只作浑然不知,阴险着脸勾着唇角轻笑:“皇上也没说云小优不该杀。”   落下一句无理的话,便带着贺香沉大摇大摆离开。   月王冰眸阴寒已极,看着上官煜搂着贺香尘的肩离开,目光紧紧锁住那一双人,恨不得将二人凌迟万遍!   而贺香沉自是感受到了来自他的冰冽眼光,却只是扬唇一笑,翩然而去。   “来人,传太医!”望一眼哭得稀里哗啦的怜惜,岑晟月终是不屑地别了脸,向一旁呆站着的小太监命令道。   小太监被那突如其来的冷意吓了一跳,终于应了一声,疾跑着去宣太医了。   熔王府。   云小优左等右等,在府里转了九九八十一圈,已经把上官熔转得头发晕时,终于见到了怜惜和月王归来。   “情况怎么样?没露陷吧!”她一脸焦色地拦在二人面前询问。   而上官熔则是静静看着二人的脸色,便觉得情形不对。   看怜惜那梨花带雨,泪痕未干的眸子,还有月王虽冰却透着黯沉的脸,心道一定出事了。   果然,怜惜一下抱住了云小优,边流泪边说道:“对不起,都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答应和你替换,也不至于有今天的事情。”   “究竟出了什么事?”上官熔一下便阴沉了脸色。   “太子判优儿择日处斩。”月王冰眸望向上官熔,沉沉道。   上官熔眼中一震,心知有事,却不想事态这样严重。   “太子,又是太子!”云小优有片刻的惊异,但是想到云府满门都险些被他灭了,她区区一条人命他怎么不能取?   “本王绝不让优儿受委屈!这就带她回赵国。”岑晟月冰眸凛凛,说罢就要扯起了云小优的手。   “好!大师兄,我跟你走!”云小优微笑着看向月王,眼中满是坚定。   如今父母安然无恙,她只要能活下来,杀了太子那是早晚的事。   她要留着这条命练好师父传授过的所有剑法,到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见他二人说走便要走,上官熔却是淡淡一叹:“要走也不是现在,只怕太子的人早已埋伏在熔王府之外了。”   岑晟月微微一顿,冷然道:“你莫不要优儿在此坐以待毙?”   上官熔却是得意勾唇:“想要出府去,办法多得是。”   上官熔的微微自满招来云小优一记冷眼,某人自觉得收起快要翘到天上去的尾巴,在她面前,他从来都只能夹着尾巴,仅管如今他已是她一家的救命恩人。   上官熔带着他们一众人在王府绕了半圈后终于走到了地方。   这是禁苑之后的一片湖泊,池中完全凋尽的莲叶偶尔还留着几杆枯茎。   岸边杂草丛生,也没有设围栏,俨然是一派任其自生自灭的模样。   怜惜观察了许久,终道:“我还从来没有注意过这里呢。”   想来,这里每到夏天必是莲叶亭亭,莲花连天的美景。   上官熔微微一笑,不让人注意那是必须的。   “你不是说有办法出府吗?这里通外面吗?连条船都没有,怎么出去?”   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上官熔,只见他粉唇微合,一副要吹口哨的样子。   果然,自他口中响起一阵怪异的曲调,却是让人闻所未闻。   片刻之后,水中哗啦一声,出白冒出一只庞然大物。   怜惜吓了一跳,脸色都跟着白一下。   云小优却是诧异地盯着那忽然冒出水面的大东西,眨巴着眸子揣测它的用途。   或者,它根本就没什么用途吧。   瞧那一副圆溜溜,跟水晶一样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放大的水泡,好像碰一下就会破呢。   “打开吧。”上官熔看着云小优那副鄙夷的样子,莞尔一笑,径直朝那怪物道。   三人不约而同地又紧盯着那怪物,孰料它竟一下子整个都蹿出了水面,快速地游对了一会后,在岸边停下。   云小优这才看清那东西的构造,原来竟是木头和水晶的结合,怪不得从顶上看去就跟水泡一样。   怪物朝向他们的一端在他们的注视下,倏地开了一条缝,接着那缝隙越来越大,竟是开了一个高约三尺的方形的门。   “这只水船只能再坐两个人下去。”上官熔望向月王和怜惜柔声道,“你们是被他们盯着入府的,所以不宜不声不响的消失,这样反而会引起他们怀疑。”   月王眸子微动了一下,便将就地点了点头。他若能保优儿安全,他怎能在乎这一时?   忍了。   怜惜更是好说话,明媚娇笑着向上官熔道:“只要小优能没事,我怎么都可以。”   “你们跟着青童,他会带你们去我们去的地方。”   上官熔含笑望了怜惜一眼,又交代一句,便一把抱起云小优,朝那条小门飞去。   他身形灵活,纵是抱着云小优,也轻而易举地起了那扇门。   他们进去之后,门很快闭合,接着便沉入了水底。   怜惜惊愕地望着那庞然大物消失在水面之上,心里隐隐有些担心。   “他们真的会没事吗?”   “相信上官熔。”月王冰冰凉的声音不期然地在她身后响起。   怜惜转眸望了他一眼,却只见他漠然转身往府中去走的背影。   怜惜的眸子微微眨了眨,这个人,真是冷得可以。   但是他的心,未必如表面上那般冷吧。看她待云小优的态度就知道了。   勾唇微微一笑,也跟着走去。   正如他说的,她该相信三皇兄才是。自从他的属下在宫外找到她,他已经给了她太多的惊奇。   三皇兄一定还有很多她不知道的能耐。   谁让他是庆妃的儿子呢?   云小优目瞪口呆地坐在那庞然大物中,看着水流在自己周围流过,一双眸子已经睁得不能再大。   上官熔为她捏稳了直通水面之上的吸管,这是供他们呼吸用的,若是不小心弄坏了,危险可就大了。   在云小优和上官熔眼前,一名黑衣人正摇动着一只类似船舵的东西。   只须摇动它,装在外面的像风车一样的东西就会不停地转动,转动的力量击打着水流,他们所坐的庞然大物便被带动起来。   云小优一边看一边想,直到弄清楚了其中的奥妙。   “太神奇了,这个怪物是谁做的?”云小优终于出了声,出口便是一声由衷的赞叹。   上官熔先深吸了口气,才得意说道:“自然是本王亲自做出的。”   这次他终于没有在某女侠面前露骄傲之色。   云小优一边吸着气,一边从头到脚打量着他,眼中满是不相信。   上官熔无奈,也不跟她多解释。   时间久了,她便会知道,她未来的夫君究竟是怎样的聪明绝世,雄才大略了!   怪物运行的速度很快,云小优还没有坐够,便见它已升上了水面。   又如开始一样,三尺寸方的洞门打开,上官熔便抱着她跃到了岸边。   云小优脚步不稳地看着四周,不解道:“这是什么地方?”   上官熔微微一笑:“你往前走,转过这道弯就知道这是哪里了?”   云小优也不多疑,依了他的话往前走去,拐过前面的河滩,沿着乡野小路走了没多久,他父母暂居的小屋便赫然入目。   “我们到这里了!”云小优惊喜回眸朝跟在她身后的上官熔大叫。   上官熔朝他微微一笑,加快脚步跟了上来。   云小优一路飞跑着跑进院中。   云夫人正坐在院中缝制一件衣服,边缝边和一名小丫头闲聊,丫头正忙着择菜。   云小优将目光锁定在小丫头身上,看了一眼,便喜道:“丹萤!”   择菜的小丫头抬起小脸,一眼便看到惊喜的已的云小优。   “主子!”丹萤也是惊喜地甜甜一笑,接着起了身,就要给她行礼。   云小优抢先一步伸出双臂将她拦下:“这里已经不是王府,不用讲这许多规矩了。”   她扯着丹萤坐下,自己也找个小凳子坐下,跟丹萤一起择菜。   ------题外话------   晚八点左右还有一更哦!群么么! 第八十七章免死牌(二更)   上官熔眸色微微有些沉凝,落在她那张若无其事的小脸上,无奈地轻笑。   如今关乎生死的时候,她都还能这般镇定地跟丫头在这里择菜。   “从今天起,一步不要离开这里。”沉思半晌,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云小优、丹萤,包括云夫人都诧异地抬头,不解地看向上官熔,他这突兀的一句话,实在让人费解。   云夫人细问之下才知她已被太子判了死刑。   她从丹萤处已细细尽知了她代怜惜和亲赵国的事,所以也不并不格外奇怪。   只恨那个太子,一心要将云府一门赶尽杀绝。   若是要优儿一直躲着,不知要躲到什么时候。依她的性子,她能沉得住气吗?   若是万一被抓到,那她还有活路吗?   正愤愤不平时,怜惜和月王也在被青童护送到了。   丹萤见主子们都到齐了,便端了菜送到小厨房。又从屋子里搬出桌凳,椅子,让他们都落了座,才回厨房去忙活。   怜惜想到云小优的处境,不禁抬眼往四周看了看,向上官熔问道:“这里,安全吗?”   上官熔神色平静地答道:“暂时是安全的。”   “唉!没想到,父皇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子就定了小优的罪。”   怜惜回想着当时的情形,眉心微微地皱了起来,想了许久终于问云小优道:“父皇都赏过你什么呀?他未昏迷前,说是赏了你好多东西,还有什么特别好的东西,都有什么?”   云小优一愣,思索道:“哪里有什么好东西,不就给了我一块金牌嘛,说是能随便进宫!”   听她一说,所有人都当场愣住了。   片刻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云小优,一脸惊讶到不行的样子。   云小优被看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块金牌呢?有没有随身带着?”上官熔终于一脸期待地问了出来,声音虽轻,却有着按捺不住的急切。   云小优微微撇了撇唇,翻着白眼道:“不就一块破金牌嘛,我看它还值些钱,就随手放到我装首饰的盒子里了。”   所有的冷汗都刷刷地往下流,云夫人张口张舌了半晌终于急急问道:“是不是你房间里那个首饰盒子?”   云小优不满地轻轻点头:“对啊。我不就那一个首饰盒子。”   云夫人一下激动得站了起来,双手合十激动地在院里打起了转,边转边道:“谢天谢地,幸亏我把那个盒子带出来了。还保存得很好,我现在就去拿。”   边说着,便朝屋子里跑去。   那速度,像风一样。   众人对望一眼,皆是满脸喜色,唯有云小优大惑不解,白着眼看着他们,一副看蛇精病的样子。   怜惜看她那副样子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一双杏眸里映出点点的细碎阳光。   “你笑什么啊?”云小优不满道。   “如果我们猜得不错,父皇给你的那块金牌上一定刻着如见朕面四个大字。”怜惜轻笑着向她解释道。   只是如此直白了,某女还是一副全然不懂的样子。   上官熔终于忍不住地倒抽了口气,无奈道:“如果我们直接说那是块免死金牌呢?”   云小优的眸子瞬间睁大不少,思绪片刻,又睁大许多,最后,终于不敢置信地问向他们:“你们说,皇上早就给了我一块免死金牌?”   “啊!免死金牌,免死金牌!”这时,云夫人手里举着一块光灿灿的金牌从屋子里面激动万分地跑了出来,脸上显然是喜极欲泣的神情。   云小优跟其他三人一起看向云夫人的手里的牌子。   云夫人走到他们近前时,云小优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如见朕面”。   “是免死金牌,是免死金牌!黄老头真是太好了,太善解人意了,太伟大英明了!”云小优发了疯似的大叫起来,抱着她娘就是一阵狂跳。   “先不要高兴那么早,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云小优这边欢喜得紧,月王冷声一出,顿时浇了她一头冷水。   她转身望向月王,只见他正是副正儿八经的正常冰山样。沉起小脸,垂了眸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嗯。”上官熔看了看他,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沉思一下才道,“太子好不容易抓到优儿的把柄,绝不会轻易罢手。”   “那怎么办?”怜惜晶亮的杏眸又闪过不安,甚至比云小优这个当事人还要紧张。   上官熔坐回那张微旧的木桌边,微微闭了眸子,思绪一阵,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怜惜,这次,看你的了。”他微笑望向怜惜,眼中是满溢的自信。   “我?”怜惜张大了眸子发问,一张俏脸写满意了不可思议四个大字。   “对呀!你让怜惜干什么?她一个弱女子,怎么能对付得了太子,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云小优开始为怜惜担心,要说太子的为人,她以前不清楚,单看要将云府灭门一事就知道他有多么的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你若不放心怜惜一人,就劝你的大师兄一起帮忙啊。”上官熔微笑面向云小优,一副戏谑的样子。   怜惜杏眸一眨,不解地望了月王一眼,竟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三皇兄想让他们俩,做什么?   齐宫,寿元殿。   “怜惜,月王,你们俩,来了。”上官清瑞歪坐龙榻之上,惨白透黄的脸色,有气无力地虚弱道。   此时,整个殿中,除了怜惜月王二人,还有一个太子。   二人要进宫与上官清瑞拜别,太子却非要跟着。但这早是上官熔预料之中的事。   “父皇,怜惜要跟月王回齐国去了。特地来给您拜别的。”太子假意笑着,凑到上官清瑞身边自顾自地解释道,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多余。   怜惜浅浅笑着望着看上去越来越憔悴的上官清瑞,兀自解释道:“月王回国还有军政要事处理,这次来之前,赵国皇帝就允诺要王爷重掌兵权,所以,我们想及早回去。”   上官清瑞若有若无地点了下头,勉力一笑:“如此甚好。若是如此,今后赵国的储君之位想必也是月王的囊中之物。朕,甚欣慰。”   这时,太子却是偷眼看了月王一眼,心道,没想到,这个月王看着威武霸气不说,还真是个人中龙凤。   想到未来与赵国的关系,他脸上又多出一些畏惧之色。   他的神色被岑晟月尽收眼底,心道,你若知道这些都是上官熔提前编出来的,不知会悔成什么样。   冰封的眸底,一抹笑意快速闪过,一闪而逝,就仿佛从来没有过。   “回国之后,本王定会好好善待怜惜,不会让她受半分委屈。”月王垂头拱手恭敬道。   怜惜矜持一笑,转眸瞥了月王一眼,小嘴一撇,娇嗔道:“谁信你的话,当着我父皇的面,你拿什么证明?”   月王淡然转眸,望向娇笑着的怜惜,忽然双手便捧住了她的一张俏脸,棱角分明的薄唇紧紧贴上了怜惜那双粉嫩柔软的唇瓣。   怜惜的眸子倏然张大,不知措地望着那张在自己眼中无限放大的脸,忘了挣扎,忘了呼喊,更忘了身边还有人。   有她的父皇,有她的太子皇兄。   上官清瑞早在月王向他保证之时就感觉到不对劲,后来见怜惜旁若无人与月王打、情、骂、俏,便确认了自己的想法。   此刻,见二人这般,便配合地羞臊不忍看般,刻意将脸扭向了里侧。   而太子见这一幕,大叹了一声,没想到这冰山王爷竟好这一口。   看着二人忘我地吻着,暗暗吞了吞口水,忽然想到自己家中那天仙般的美人。   直到如今,美人对他还是若即若离,只能看不能吃,于是心思大动,又淡瞥了二人一眼,更觉此地不能留,于是撇下他二人,回太子府去了。   他上官煜发誓,今夜他一定要把小美人吃到嘴里!   见太子爷避开了,殿里的几个太监宫女也只好秉着非礼勿的原则,呼啦啦一下全部飞小跑退出去。   这厢,怜惜正被岑晟月一双大手捧得死死的,只能侧眼看着太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嘴被某人堵着无法开口,她只好用力扯着月王的衣衫。   月王终于松开手,转过身,背对着好,貌似在——擦嘴。   怜惜俏脸微微一红,也学着他的样子取出帕子抹了抹嘴。   她脚步轻轻地走到上官清瑞床边,低声唤道:“父皇,他们都出去了。”   上官清瑞轻轻地侧过了脸,向外瞧了一眼,淡然问道:“你们这样煞费苦心,有什么事?”   怜惜微微笑弯了唇角,娇声道:“还是父皇最英明,什么事都逃不过父皇的眼睛。”   “可是为云小优的事?”上官清瑞望了殿中二人一眼,含了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道。   “父皇英明。”怜惜笑意更甚,眉眼弯弯地望着上官清瑞拍马道。   从袖中取出一块明黄丝缎,朝上官清瑞道:“这是三皇兄代您写的圣旨,您看下,若是同意,就加个您的私印。”   上官清瑞眼中深意一闪,便接过那块丝缎细眼瞧去。   “没想到,熔儿竟对那个小女子这般钟情,也罢,随了他吧。”一双眼不再是原本的混浊,而是精光毕现。   月王原不知丝缎上的内容,听上官清瑞这一说,竟有种被某人当枪使了的错觉。   正细细搜索殿内各处有无暗藏的高手,此刻,心思却是一沉,有一种极差的预感。   上官清瑞自枕下取出一小方私印,直接朝丝缎上一盖,朝怜惜笑道:“你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回去吧。”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正在四处搜寻的月王,竟是一抹精明的笑意闪过。   重新躺下,闭眼。   大齐皇帝上官清瑞又昏昏睡去也。 第八十八章被赐婚   云相所居的茅草屋外,怜惜正手持一张黄卷宣读圣旨。   下方所跪的除了云相及夫人,云小优,还有上官熔和月王。   只听怜惜清澈柔和的嗓音念道:   兹有昔日相府嫡女云小优,胆大妄为,行事莽撞,犯下当斩之罪。   念朕曾赐下免死金牌,特免斩刑。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特赐婚熔王为妃,一念乃父昔时之功,二令熔王约束管教。责令礼部操办,本月十六日完婚。钦此!   怜惜收回黄卷,含着暖柔的笑意望向云小优。   这个云小优,兜兜转转,最后还是成了自己的嫂子。   依她看,她和变了性子后的三皇兄,倒是真的天造地设的一对。   月王冰封的眸子愈了寒意凛然,望着怜惜手中那道圣旨,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意。   上官熔,你的计,可真是妙极!   “臣等谢主隆恩!”不等云小优反应过来,云夫人已经拉着云相磕下头去了。   这一磕不要紧,云小优这辈子就注定卖给皇家了。   “儿臣接旨!”上官熔更是乐意为之,这一个磕得更是喜笑言开。   “三皇嫂,请接旨吧。从今后,你不但可以随意出入皇宫,还能为云相的早日平反出一份力呢。”   怜惜见云小优没什么动作,特地提醒道,这声“三皇嫂”,她叫起来可真舒服。   云小优跪在地上,却仍是一副浑浑噩噩的状态。   小脸上一派茫然,抬眸看着怜惜,惊奇道:“你跟大师兄冒险进了一趟皇宫,就是为了这个?”   怜惜俏脸一红,垂下臻首不敢再看她。   云夫人则从一边抓住了她一只胳膊,笑道:“傻孩子,这样不是挺好,你不但自由了,还给孩子找了个名正言顺的爹,而且以后说不定还能帮上我帮你爹的忙,这样一举多得,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事?”   云小优不知所措地望着她娘,脸上挂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她慢慢转眸,问号渐渐拉长,直到变成了感叹号。   一张怒气渐生的小脸,直面着上官熔,眼中怒火大有要把某人当场火化的嫌疑。   她一点点伸出小手,指向他的鼻尖,喘息都带着粗气:“上官熔,都是你!都是你搞的鬼是不是?”   云夫人稍稍冷汗了一下,她这个女儿,竟敢这样对待她的未婚夫……呃,嫁过去以后绝对受不了气。   眼底带了些笑意,当然也不敢大笑,好事,好事……   怜惜则是惊愕地轻轻掩住了唇,微微垂眸小心翼翼地望着她。   至于当事人上官熔,云小优的恶言相向,怒意冲冲的动作,丝毫没有影响他收到赐婚后的大好心情。   只见他伸出一只玉白的大手,轻轻握住云小优点在他鼻尖的小手,眼底笑意更是浓了几分。   把那只小手轻轻移动一下,放到他的唇边,便是一个浅吻下去。   “啊!?”同样的惊呼,出自不同人之口。不同的人,却是同样目瞪口呆的表情。   唯有月王那一张冰山容颜,袭上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阴戾之气。   眼见月王那座冰山就要变成火山,云相及时出声救场:“这件事,既然圣旨已下,便是皇上我我云家的肯定。自古儿女婚事乃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此事,就这样定了。从今日起,咱们就开始为优儿准备嫁妆。”   云相话一出口,便是板上定钉之意。   以云小优父亲的身份,可压住所有人的反对。   但是,他错漏算了,所有人都不可以反对。他自己的女儿,却开始跳脚了。   “我不嫁!我就不嫁他!谁说都不管用!”云小优愤愤一哼,直接甩着袖子往院外跑去。   “你这个不肖女!出去就别回来!”虽然她的反应,早在云相的意料之中。但是,碍于熔王的颜面,他不得不做出一副盛怒的样子,大手颤抖着遥遥指着那个气呼呼断然离去的身影。   “老爷,您消消气,这件事,咱慢慢跟她说,啊?”云夫人担忧看着父女二人一个比一个更火大的样子,眉心不由得纠结成了麻花。   皇上赐婚,本是天大的喜事,怎么却变成了这样?   这边,上官熔和月王却是同时迈开步子,直追某女而去。   虽然皇上圣旨已下,皇榜也在上官熔的布置下张贴出来,太子再想处置她已是无力回天。   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面对阴险至极的太子。   云小优一脸阴暗地走到了最近的河沿上。   河边零星地长着几株枯黄的小草,被霜打过,一副马上要死掉的样子。   上官熔和月王并肩走到她身后。   她蹲下身子,觉得不舒服,一屁股坐到了那些枯草上。   “优儿,为了我们的孩子,也为了云相和夫人,嫁给我好吗?”上官熔面色淡淡,循循善诱。   云小优没有作声,只是脸色更加难看,从身边捏起一枚小石子,大力地往河水中投去。   深秋的河水泛着淡淡的冷意,仿若有轻雾笼罩着。   一枚石子下去,水面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优儿,再考虑一下,好吗?想想,你到底为什么那样地据绝我。”上官熔又道,一双桃花水眸泛着柔软的波光,全神定格在那一层层的水花上。   这个小女子,究竟为何这样反感他,其实他也弄不清确切的原因。只是,她会告诉他吗?   月王面色沉沉,只冷然看了上官熔一眼,便在云小优身边坐下了,冰冽的眸子也望向那层层涟漪。   云小优的脸色,更是阴沉得厉害,她明明都这样烦躁了,居然还有人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说话,是可忍孰不可忍。   于是,某女的眼神一凛,一个快速的回身,猛然间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一双小手之上。   双手快速抱住上官熔的双腿,大力一扯……   眨眼之间,正站在她身侧,衣袂翩翩,风华卓然的男子,已然落入水中,成了落汤鸡一枚。   “哈哈哈!”云小优站起身,看着某人在水中一阵瞎扑腾,得意洋洋地站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某人“狗刨式”游水。   那一张小脸终于转阴为晴,眸子也弯了起来,一双小脸挂满了诡计得逞后的坏笑。   见她笑得高兴,月王那冰冷的眸子里终于也漏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大师兄,你看他!”云小优边弯着腰大笑,边指着水里的上官熔,只望了月王一眼之后,便不见了上官熔的踪影。   “他会游水吗?”月王冷眸微闪,问向云小优。   云小优心里有片刻的慌乱,看了看平静的水面,又看了月王,冲他摇动摇头。   “他不会游泳?”月王冰寒的声音虽无波,却有些急迫。   “我不知道啊。”云小优见岑晟月那般的神色,语气已有些弱弱。   又向水面望了一眼,那里早没了人影,就连波纹都不见一丝。   云小优的小脸渐渐变白了。   “上官熔,上官熔!”她扯开嗓子朝水里大叫,眼看着就要跳下水去。   月王正脱靴子,准备下水去救人。   只听水面上传来“哗啦”一阵水声,二人同时望去,只见上官熔已然露出了水面。   他双手抹了把脸上的水,水眸含笑地望向云小优,出口的话中有着浅浅的戏谑:“才这样一会儿,优儿便想我了吗?”   云小优刚刚被吓了半死,这会儿见完好无损地出现,又这样笑她,又是喜又是气,一张小脸上俨然是哭笑不得,喜怒各半的复杂神色。   猛翻白眼地看着他,撇着小嘴骂道:“呸!你死了才好,世上少个祸害。”   某王在水中仰躺着游了一圈,游到水边,近距离地对着云小优,双眸含笑,脉脉含情地悄声道:“刚刚不是还很担心我吗?这会儿,又口是心非了?”   见她如此,云小优又朝他狠狠踢了一脚,怒道:“哼!就算是阿猫阿狗被我丢下河去了,我也会怕它们淹死,一定要把它们救上来的。”   与阿猫阿狗同等待遇的某王又被某女狠狠踢了一脚后,在水中悬浮着,做西子捧心,眉心紧拧着,悲伤地望着她:“心脏碎了,美人能救救在下吗?”   云小优见他如此,更来了戏弄某人兴致,蹲下身去满地找了一大把的碎石子,一枚一枚朝着水中的某人投去。   上官熔见石子袭来,便是副惊慌失措的样子,胡乱扒拉着水面往水底钻去。   但还是被突来的石子砸中了,发出一声接一声的惨叫。   云小优笑得更欢了,手中的石子一枚接一枚抛去,有如雨下。   月王穿好靴子,冰寒无波的眸子静默地望向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   心中忽然重重地痛了一下,懵懂之间,仿佛就那样错失了什么。   那个笑得仿若春日阳光般的女子,何时因自己这样笑过。   哪怕当初认她做师妹之时,也是因为冒了某人的身份。   说到底,那一笑,也是因为水中那个人而生。   仿佛,她与那人的姻缘,早有定数。即便错认了他人,也拦不住他们走到一起的步伐。   眼底,冰山微融,透着些许天青欲雨的雾气。   他不想承认,他已经失去了她的心。   可是,她脸上的笑,那人眼底无边的庞溺,此刻竟是那般的刺眼。   从没发觉他的心也会痛,而且是被一抹笑意刺痛。   他转身,往那间小院中走去。 第八十九章不逃婚   熔王府。   接到圣旨的礼部官员行动迅速,熔王大婚日期临近,他们不得不快马加鞭地赶在十六日之前做完所有的准备。   大红宫灯高高挂起,大红宫缎绢花四面垂悬。成双的喜字更是贴遍了整个王府的前厅后院。   游走于大片的朱红之间,云小优不禁微微地撇嘴,也不管她这个新娘子是否愿嫁,就搞出这么大排场,这就是皇家的霸道吗?   “夫人,对于这样的布置是否满意。”上官熔高高扬起唇角,显然是极满意。   云小优却只是不屑地翻着白眼:“反正是你自己成亲,只要你满意不就成了?”   因为世人眼中,云府早已不在。所有云小优这未来王妃也就没有娘家。   大婚前一晚,她被安排到京郊的驿馆,半夜就被丫环们拉起来,按到妆台前的圆凳上,折腾木偶一般梳妆打扮。   梦游状的云小优只管闭眼睡觉,其余一概不问。   “主子啊,您就不能抬下头吗?”丹萤无奈地问着。   虽然她是月王的丫环,但月王说了,从今以后王妃在哪,她就在哪。   所有,仅管王妃马上就要变成熔王妃了,她还是可以名正言顺地跟着主子。   然而她家主子仍然没有睁眼,只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话:“反正又不是我想嫁,是我爹想让我嫁。要抬头,让我爹抬去。”   旁边一众丫环婢女顿时冷汗直流。   鸡叫三声时,云小优睁开迷蒙的双眼,见天亮已然大亮。   正眼望向镜里,一下子傻了眼。   这番打扮下来,她简直都认不出镜中的人了。   一身装裁合体,修身极妙的大衣嫁下包裹下,镜中的女子柳眉如黛,明眸皓齿,红唇微翘,竟有珠圆玉润般的美感。   如云的发被拢成简单轻巧的发髻,只留着薄薄一层刘海。更显简约大方。   她不敢置信地朝镜中的女子挤了挤眉,镜中的女子也回她一个挤眉的动作。   “主子,不用看了,那就是您啊!”丹萤微笑着看她家主子幼稚的动作。   说完,从旁边铺着黄缎的托盘中捧起了一只八宝垂珠的凤冠。   小心翼翼地在云小优头上比划了一下,然后便戴到了她头上。   “还要戴这个。”云小优不满地嘟嘴,皱着眉扭了扭脖子,又道,“这东西好重。”   旁边一名礼部派遣的丫环微笑道:“只有这只凤冠才能显示您王妃的身份。”   云小优终是乖乖垂下头去,她不做月王的王妃,如今又要做熔王的王妃了。   多滑稽。   只听门口一阵喧哗声后,一阵冰寒凛冽的声音响起:“她是我的师妹,我如何不能见?”   “大师兄?”惊喜顿时挂上她的眉梢,她蹭得一下坐起来,习惯性地提起了嫁衣的裙摆,朝门口飞跑而去。   门口,在一众侍卫的层层包围中,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了那名鹤立鸡群的男子。   “大师兄!”她扬声喊道,娇笑如花,晃了门外男子的眼。   “让我大师兄进来吧,他又不是外人。”她微微笑着,却拿出了几分主子的气概。   侍卫们却是极不情愿:“新娘子出阁前是不宜见男子的。”   云小优却是轻轻一笑:“我这不是已经见了吗?不只见我大师兄了,还见了你们呢。”   侍卫们语塞了,无奈之下只得让开一条道,放他进门。   “优儿,我有话跟你说。”进得屋内,他冰寒的眸子微微柔和,朝她轻轻道。   她看一眼屋内的大片侍女,摆起主子的威仪:“除了丹萤,你们都出去吧。”   侍女们相互看了一眼,谁让人家是主子,只得屁颠颠作鸟兽散。   “优儿,跟我走吧。”他的面孔不复冰寒,只有通透的凉意,和殷殷的一线期盼。   “不!”她断然拒绝,一双明眸望向他,如玉石般璀璨耀眼。   她转过身,极认真的语气缓缓道:“若是逃了,我爹肯定会和我断了关系。好不容易知道他们平安无事,我不想再失去他们。”   “若是我们把他们一并带回赵国呢?”他的眸底闪过一份急切,他不想放过,哪过一点点的机会。   “我已经决定了,决不逃婚。”她脸色郑重,语气凿凿。   他只觉得心都空了大片,最后的一丝希望都彻底落空了。   “大师兄,你走吧。”她朝他微微一笑,“你永远都是我的大师兄,这个永远都改变不了,不是吗?”   他的手一颤,永远都改变不了吗?   面上勉强现出一抹苦笑,他不能告诉她真相,他与她之间,也只有这一丝牵连了。   他,被上官熔彻底打败了。   好笑,当初他还向他示威,可是,假的永远都是假的,假的永远都胜不真的。   现在,即便她不知道上官熔是真的,不是也要嫁给他了吗?   他故作冰冷地昂首走出她的房间,以为伪装得很好。   可是不久之后,月王失魂落魄地离开云小优房间的消息就已经传进了披红挂彩,一脸春风得。   再穿过两条街就到驿馆了,他的心里有一股按捺不住的喜悦。   迎亲队伍吹吹打打,许久之后才到了驿馆。   他一个翻身下马,动作利落得一气呵成。   大红的衣袍迎风轻摆,含笑的水眸如含春风。   远处看热闹的女子们莫不是争先恐后地一睹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风彩。只是听说熔王是个泪美人,今日看来,可是一点都不像啊。   竟是那般的风度翩翩,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总之,若是能让她们成为熔王妃,哪怕只一天,就是立马就撞豆腐自杀也愿意啊!   唉,可惜,这第一美男子今日就要成亲了,她们是没有指望了。   上官熔身后,哗啦啦碎了一地芳心。   “王妃,迎亲的队伍到了。请盖喜帕,上喜轿!”   自门外进来一个花枝招展的婆子,甩着鲜红的帕子,抹着厚厚的胭脂。   云小优瞧去,倒是像极了当时向上官熔提亲的那些媒婆。   “是喜婆,咱们这就给王妃盖喜帕。”礼部派出的丫环们自然最懂其中规矩,纷纷笑着准备上轿用的东西。   一方金丝绣凤垂流苏的红帕缓缓将云小优那一张隐含笑意的俏脸盖住。   接着,丹萤和喜婆一左一右将云小优扶出门外。   上官熔已含着满溢的笑容站在门外等候。   见蒙着喜帕的新娘从出门,那娇小的身姿,多半便错不了。   新娘被扶到他面前,喜婆和丹萤各向他见了礼。   “夫人这身行头难道不累?”他轻笑,眼底含着戏谑的意味。   只听喜帕下的人儿鼻尖轻哼一声:“若是怕我累,你来替我戴着呀!”   此言一出,一众的丫环们皆掩着唇笑了。   上官熔笑意更盛,如此说话的,除了他的小优优,还能有谁?   “新人上轿!”喜婆一道扬声高唱中,云小优被送上了喜轿,就连丹萤也被她硬拉着,坐进了宽大的喜轿里。   上官熔看着那道娇小的身姿坐进了轿里,终于满意的跨上那匹系着大红娟花的高头大马,笑意盈盈地一路将新娘子接到了熔王府。   皇家成亲最大的一个特点便是礼节烦琐,瞧那新娘子那极不配合的样子就能看出一二。   跨火盆时,本该是迈开大步跨地去,而新娘子硬是生生地绕了过去,还对喜婆说:“若是烧着了本宫的裙角,你想让我从此水深火热不成?”   跨马鞍时,也是应该直接跨过去,而新娘子却是直接将马鞍给踢飞了,那力气,不得不说不是一般的大。   这些细节,一一传到上官熔耳中,更是确定,他终是没有娶错人。   二人拜过堂,上官熔牵着新娘子送进洞房,终是放下了一颗一直悬着的心。   送新娘子到洞房门口,上官熔终于忍不住在众多丫环及喜婆的注视下拥住了云小优。   他笑意满满,眼中流盈着幸福的喜悦,紧紧拥着怀里的人儿,他才觉得自己的人生总算是圆满的。   但是他竟有种错觉,怀中的人儿竟是那般的僵硬。   不由得,他的心一紧。   “唉哟,王爷,您要抱新娘子,也要待宾客散了之后。您这样,新娘子会害羞的。”喜婆见上官熔那微微有了异色的脸,连忙替新娘子解围。   上官熔细细看看那道娇小的身影,心思一转,终于微微一笑。   也是,虽然优平时做事都是大儿化之,但毕竟是个小女子,当着这么多人,害羞也是难免的。   此时,喜帕下的新娘子也终于悄悄吐出了一口气。   于是,他朝她微微一笑,道:“夫人,为夫先去招待客人,一会儿就过来陪你。你等着我。”   他望着她,帕下的人儿却没有半点反应。   他脸色轻轻一变,有些紧张地又道:“难道夫人还想让我再抱一次,算作道别吗?”   他一双眸子紧紧望着她,却是仍旧没有声音传来。   只是,帕下却猛然飞来一只小脚,朝着他的身下就是猛力一踹,若非他躲得及时,今晚他定然没有能力洞房了。   新娘子这一脚下去,旁边的丫环喜婆皆是惊愕地张大了双眼,早听说这个新娘子会议些功夫,却没想到居然敢用到王爷身上。   “哼!”喜帕之下,又是一声鼻尖发出的不屑之声。   上官熔捂着刚才能险些被踢住的地方,终是安心地笑了一笑,心满意足地往前厅而去。 第九十章你是谁   上官熔微笑站在那扇紧闭的门前,大红喜袍上金丝绣红在燃起的灯光下隐隐浮动。   鲜明的红色将他一张玉脸映衬得更显姿容绝世,闪着波光的水眸愈显风情万种。   抬起右臂,玉白修长的手指微曲着靠近门上,便定格了。   侧耳静听,门内竟没有任何动静,不禁扬唇而笑,难道她睡着了?   两手推门而入,只见那道鸳鸯戏水屏风之后,依稀映出一道正坐着的红影。   只是那道红影此刻却已是往左歪了又往右歪,俨然是马上就要睡着的模样。   他转过身,轻轻掩了门,轻到无声的脚步径直往屏风之后而去。   床前的矮几上,放着一方玉质的托盘,托盘依然用明黄的宫缎垫着,其上放着一杆系了大红绢花的秤杆。   他轻轻握起秤杆,含笑轻轻挑起了女子的喜帕。   久于喜帕下的女子赫然见到光明骤然间身子一抖,醒了。   他眸底笑意深深,她这样小惊一下的柔弱模样还是挺招人怜惜的。   “夫人,可是累了?”他执起她的手,贴着她的身子坐下。   女子的手僵硬了,一动也不敢动。   身子和表情更僵硬了,眼神半分敢不敢落到上官熔身上。   上官熔声音都带上了笑意:“夫人,咱们就寝吧!”   说着,就将女子头上的凤冠取下,接着便揽了她,往床、上倒去。   眼看着上官熔的脸就要靠近,女子双手紧紧握着,双眼闭得死死的,一副紧张的要死了的样子。   “哼!告诉本王,你是谁?”正当女子打算眼一闭,心一横的时候,上官熔却突然停止了动作,身子急速地从床边离开,负手对背着她,声音亦是从未有过的冷厉。   女子身子一抖,晶亮的眼珠快速转了两下。   她急急地起身,一下子从床上蹿起来,三步两步跪到了床下。   “王爷饶命,奴婢是王妃的贴身侍女,丹萤。”她低垂着头,眼光瞥向某王的靴底。   月王早说过,即便上官熔发现了她是假的,只要一提云小优,他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所以,被识破了身份,她反倒轻松了。   当时,云小优支走了所有侍女,只留下她和月王,便是为让她替嫁的事。   早知隔墙定然有耳,所以云小优与月王便在明面上演了一出坚决不逃婚的戏。   背地里,月王却在逼她,让她替王妃嫁人。   这可为难了她,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嫁一个王爷啊!   可是月王说她若是真想做王妃,便随了上官熔,若是不想,入了洞房后便可以直接挑明身份,熔王定然不会为难她。   最后,她便从了月王法子。   而云小优,直接给了她戴上了一张人皮面具,二人互换了衣裳。   最后,云小优成了一相貌普通的小丫环,而她,变成了盖上喜帕的云小优。   甚至,她家主子云小优还给了她一名魅药,说是可以帮她做真正的王妃的。只是,那各药她怎么敢用,如今还好端端地藏在她中衣的夹层里。   就连中途说的那些话,都是月王事先安排好的。未料,一路上熔王果然没发现什么破绽。   丹萤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水灵灵的小脸。   要怎么处置,您看着办吧。   “王妃如今何在?”他半晌没有看向丹萤,只是冷然问道。   “奴婢不知道,她在驿馆时就出去了。”言下之意,丢了这么久,您就去找吧。   “哼!把你的人皮面具戴上,真王妃回来之前,你就继续给我扮王妃!”丢下一句冰冷的话,他便甩袖而去。   熔王府西跨院。   自月王抵齐后,没有住驿馆,便直接住进了熔王府。   此刻,月王所居的房中灯火未灭。   房中一张圆桌上,摆着两大坛特制的女儿红,这便是熔王婚宴特为身份尊贵的宾客准备的喜酒。   桌边,月王正与一名相貌平平的矮个少年对饮。   只听矮个少年端着酒本嘻笑道:“一直都以为喝不花钱的酒最过瘾。今天总算明白了,跟大师兄一起喝我自己的喜酒才最过瘾!”   月王薄唇微微一勾,扯出一个淡薄的笑。   “来!干杯!”虽然未醉,却兴高采烈的少年朝月王一碰杯,一仰首一杯酒便入了肚。   月王凝眸看她一会儿,也干了自己杯中之酒。   “你说,这会儿,上官熔不会正跟他的王妃洞房花烛夜吧?”少年秀眉微微一挑,含着一股讥讽之意笑道。   说着,便为自己和月王又满上了酒。   月王想着对方的话,也是微微一笑,只是笑过,却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股不为人察觉的失落。   他的心骤然一紧,开始怀疑自己今天这番举动是不是多余的。   “月王殿下跟谁喝酒呢?真是好雅兴!”正思绪间,门外悠然传来一道淡含笑意的声音,声音温和如水,却又有着水一般的杀伤力。   门外之人不讲自入,直接推门而入。   门开,一股夜风趁虚而入,岑晟月只觉得屋里空气突然冷了下来。   他眸光看向自己对面的少年,只见少年小脸上也闪过一丝丝紧张。   “月王原来也有客人。不知,这位是谁家少爷?”上官熔眼光扫过背对自己而坐的少年,眼中不觉升上深深的笑意。   听到上官熔问到自己,少年只得站起了身,转身面向他。   微一拱手,微微有些暗哑的嗓音道:“草民参见王爷!”   “哦?你知道本王是王爷?”上官熔浅笑,眼中一抹戏谑的光芒闪过。   少年隐隐觉得上官熔这话问得足够白痴,也只肃着一张小脸道:“今日王爷大婚,穿喜袍的也只有王爷一人,草民自然认得王爷。”   岑晟月眼底笑意浅淡,他这话,答得好。   “熔王既来了,也坐下喝两杯。”声音依旧冷冷,带着拒某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   这话,明显就是赶人的节奏。   但是某人脸却是足够厚,也不虚推,直接就在月王与那少年之间坐下。   从桌上捏了只酒杯,径直给自己满了一杯酒。   少年也跟着坐下,只一双原本灵活的眸子有些游移不定。   “来,今日你大婚,本王敬你一杯。”月王执起酒杯,寒意扫向一身红袍,笑意浅浅的男子。   男子目光正有意无意地略过他身边的少年,似探寻,似挑、逗。   “咳!”他重重地咳一声,示意上官熔他这个第三人的存在。   然而,这一咳后,上官熔依然不为所动。   那兀自低头把玩酒杯的少年却配合地端起了酒杯:“草民也敬熔王爷。”   两人都高举着杯,殷殷以待,上官熔终是不得不将一双眸子从少年身上移开。   “还不知这位公子身份,在本王记忆里,好似不认得这位小公子的。”一边举杯,一边又将目光移向身边的少年。   月王眸子沉了沉,正要解释,只听少年早他一步开了口:“草民乃是城中一家小商的儿子,因仰慕王爷威名,我爹特派我送了一份贺礼来。”   少年脸上带上一番讨好的笑意,又道:“真的,草民真的送了一份贺礼的。账房都记账了。不信您可以去查验。”   上官熔的唇角无声地抽了抽,和着原来他是怕这小公子白白进府吃喜酒,怕人家没有送礼,所以才细细查问的。   “原来是这样,不知公子可认识本王的王妃,云小优?”他望向少年,眼底笑意深深,似有不明的精光闪过。   “熔王这是何意?他一个小民,哪会认识优儿?”岑晟月冷冷插口,他真担心再这样问下去,男装的云小优,也就是面前的少年,会露出什么马脚。   只是,他这样问,是不是事情出了什么变故。   “还好意思问优儿,洞房之夜,这不陪着新娘子,却要在这里与我们喝酒!”冰冷的声音,已带了无情的质问。   云小优暗暗叫好,大师兄一出口,就是有冻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上官熔眼光在二人身上停留一刻,接着便是更重的笑意:“本王自然要陪着优儿。只是回洞房之前,本王要给月王变个戏法。”   岑晟月心里的担忧越来越重,断然冷喝:“不必了!快回洞房去陪新娘子!”   他已经无礼,上官熔却丝毫不以为意,只笑道:“这位小公子,敢不敢看本王的戏法?”   云小优看着那一双精光闪闪的桃花眼,不禁狗腿笑道:“能看熔王殿下的戏法,草民自是求之不得。只是,”他又举了举手里的酒杯,“王爷今日三喜,怎能不喝草民的敬酒。王爷,请!”   说着,嬉笑着上官熔手中的杯子碰去。   孰料,上官熔却不为所动,轻轻抚了抚额,一脸苦恼道:“本王刚刚在前厅,喝了太多的酒,已是不胜酒力。”   他愁眉望向月王:“月王也不想本王未进洞房便醉得不省人事吧?”   一双桃花眸子望着月王那张冰封的脸,闪着浓浓的期待。   本以为冰山会答是,可是这次他却错了。   “区区两杯酒,哪能难倒熔王。在本王心里,熔王从来不会像女子一样,不堪一击。”   话语不止冷凝,还带着刺。   “若不然,公子代本王喝了这酒,可好?”见月王这里不通,他又转向正看好戏的少年。   “啊?”少年不解地抬皱眉,望向上官熔。   “公子的心意,本王谢过了,只是本王想请公子代本王喝了这杯。”上官熔微微笑着,眼中闪着狐狸般的光芒。   “啊?”少年一脸难色,却是讪笑着举了举自己手的杯子,“草民这里还有酒呢,怎能喝王爷那一杯。”   看了看他,又讪笑着补充道:“草民只喝草民这一杯就行了。”   熔王一笑,却是一把接过了他手中的杯子,一饮而尽。   还不忘朝他亮了亮空杯。   少年见此,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艰难地望着那一杯酒,好似里面有毒一样。   实际上,那杯中,当真正有毒,迷、药。   他小手颤颤地从上官熔手里接过酒,放到到自己鼻下先是闻了闻,一笑:“王府的酒,果然是好酒,好酒!”   小脸上,带着几分狗腿,几分谄媚。   “本王代他喝吧。”月王冰冷的声音缓缓开口,长臂一伸,却是要接过少年手中的酒杯。   只是才一出手,却被上官熔拦了,含笑道:“他的酒,本王代他喝了。本王的酒,自然他也要代本王喝的。”   少年见两人如此对恃,眼底快速滑过一抹险险的笑意。   他微微笑着望向月王,眸子直直盯着他:“我喝,我喝。没事的,这点酒,我还喝不醉,真的。”   说着,便举了酒杯,就要饮下去。   上官熔含笑望着她,心道:夫人啊,这杯酒喝下,你就会乖乖随本王入洞房去了吧。   只是还没看着眼前人将酒饮下,他的眼前就一片模糊起来,身子也跟着晃了两晃。   他神色骤然一凛,一种终是被算计了的无力感朝他袭来。   原来,两杯酒中都有药。   带着这种无力感,新郎上官熔就华丽丽地倒了下去。   扑通一声巨响落下,他身边的少年勾唇一笑,邀功似地看向岑晟月。小手一把扯掉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云小优那特有的微圆小脸。 第九十一章遭算计   “上官熔,凭你再狡猾,也不是我的对手!”云小优小心翼翼将人皮面丢揣进怀里,蹲下身子,拿小手朝上官熔的脸上重重拍了两下。   可叹,他这样的细皮嫩肉,还是叫她无端地羡慕忌妒恨啊!   “怎么处置他?”岑晟月冰凉的声音里带着些幸灾乐祸,这样的洞房花烛夜,他上官熔可曾想到?   云小优扶着小腰,得意洋洋地站起身。算算时日,肚中的小娃已有两月。在云夫人的提醒下,她终是对她的肚子小心了起来。   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张天怒人怨的脸,玉石样的眸子里算计的光芒在烛火下分外惹眼。   “直接丢进洞房,让他和丹萤都吃些我给他们准备的药。”她扬眉而笑,精光乍现,“到时候,丹萤就是名副其实的王妃了。”   她那带着阴险笑意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让人脊背发冷。   岑晟月无声地抽了抽唇角,幸亏得罪她的不是他。   但是,万一她何时知道了真象,不知她会怎么对付自己。   思及此,素日的冰山体质竟也有些发冷。   “哈……”云小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小小的额头微皱,下意识地抚了抚肚子,皱眉道,“怀孕可真麻烦,喝这么点酒就困了。”   转身望向月王,正打架的上下眼皮终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对他道:“大师兄,你把他扛回去吧。我们速战速决。”   岑晟月微勾着唇角,任劳任怨地将上官熔扛到肩上。   云小优又将面具戴回脸上,屁颠颠地跟着,一路哼着小曲便到了洞房,反正扛人的又不是她,受累的也不是她。   熔王府的下人多半已认识这位冰山王爷,所以见他扛着上官熔,也没人敢拦住多问一句。   “王爷,主子,你们可来了!”一见二人进门,丹萤既兴奋又后怕地喊了起来。   月王将上官熔扔回床上,见他仍是一副死猪样。   云小优则是绕着没有戴人皮面具的丹萤,左看三圈,右看三圈,边看边咂巴着嘴。   丹萤被她看得头皮发毛,不禁低垂了眸子弱弱问道:“主子,您看什么哪?奴婢身上,可是哪里脏了?”   云小优一把扯过她的手,边看边点头称赞:“我是看你这一身哪,还真有王妃的样子。这个王妃,今晚你就当了吧!”   “主子!不成啊!您还是放了奴婢吧!”丹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心惊胆战地请求道,“奴婢怕了!奴婢只想当您的奴婢,您还是不要让奴婢当这个王妃了!奴婢当不起啊!”   就是吓,也吓个半死了。   云小优无声地白了个眼,这个小妮子,一直都把自己当成奴婢,不就是个王妃嘛,有什么当不起的!   看着丹萤那副样子,心里无声地叹了叹,看来,丹萤的思想工作,还是要接着做滴。   于是,她朝岑晟月说道:“大师兄,你先回吧,我跟丹萤说会儿话。完了我就随便找间屋子住一晚。反正这府里,我已经熟了。”   岑晟月冷眸看了她二人一眼,便无声地出去了。   不知道,若是真让丹萤做了上官熔的女人,她会不会后悔。   只是如今,这不是他当考虑的问题。   若是事成,他便多了一层机会。   优儿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上官熔若是真犯了戒,况且那人还有优儿喜欢的丹萤,便是直接被三阵出局了。   薄唇勾起一抹浓重的笑意,就连眼底也漫上喜悦。   天际,月华如水,却硬是被这一笑的刹那芳华给衬得黯然失色。   “嗯……”云小优正想着如何做丹萤的思想工作,这边床上,上官熔的唇间却溢出一声轻轻和叹息。   云小优一怔,撇开丹萤直朝床前而去。   走到床前,俯下小脸去看他的脸。   只见那一双微眯的双眼正含着一缕薄笑戏谑地望着她,一瞬不瞬。   “啊!”云小优下意识地惊叫一声,跳着脚往后退了一步。   “你!”她指着上官熔大叫,才想说“你中了迷药,怎么会醒这么快!”,话到嘴边才改了口,惊愕道,“你,醒了?”   上官熔自床上坐起身子,桃花眸含着邪邪的笑意:“不醒来,怎么跟夫人洞房呢?”   云小优有些怕的咽下了口水,转身,欲逃。   他已然识破了自己的伪装,打又打不过他,想要逃离魔爪,只得趁早逃跑。   “丹萤,关门!”他如水带笑的嗓音望着丹萤道,话虽轻,却带着不容人置疑的威严与压迫。   丹萤脸色有些发白,连主子都这样怕这个熔王爷,他定然是很厉害的。   若是不听他的话,不知他会怎样。   但是,她又看了看正做逃跑状的云小优。这是她的主子呀,她更不能背叛。   虽说主子和王爷都希望她今夜能代替主子,但是一来,她要代的人是王妃之位,若是自己真的愿意,那么自己便是飞上了枝头变了凤凰。   自己不仅不吃亏,反而是赚到了。   而且,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逼迫自己,而且让她自己去选择。   否则那魅药往自己身上一下,主子也没有现在的烦恼了。   综上所述,她不能背叛主子!   所以,她不仅没有关门,反而快步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了。   云小优朝她感激一笑,眼看着就要夺门而去。   只是,那如水般凉悠悠的话又传来了:“想不想让我也给你来朵芙蓉花?”   芙、蓉、花?   三字闪过脑海,云小优的脚步一下顿住了。   小脸泛白地站在门口,原地转身,望向端坐床上,悠哉游哉的男子。   “丹萤,你出去吧。别忘了把你家主子的嫁衣换下来。”凉悠悠的声音又飘向丹萤,丹萤望了望云小优那样的脸色,心道主子都怕了,我该怎么办?   “我要保护主子!我不走!”她的声音有怯懦,有些颤抖,却是倔强着小脸,丝毫不让步。   云小优感动得泪流满面,果然是好丫头呀!   上官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是勾勾挑起了唇角。   这丫头的脾气还挺像优儿的呢。   “夫人呀,若是不想这个对你如此忠心的丫头尝尝芙蓉花的滋味,就让她出去吧。”   唇角轻笑,言语带笑,却是硬生生的威胁。   云小优恨恨地瞪了他一眼,而后却垮下了小脸,向丹萤道:“你出去吧,我不会有事的。”   “不许去找月王,否则……”轻柔的话传来,又是赤果果的威胁。某人妖孽般以手撑起细瓷般精巧细致的下颌,一双桃花眸光华暗涌,一派风情万种。   云小优暗吞了下口水,自那妖孽惑人的脸上收回视线,朝丹萤点了点头,某人的威胁,确实是威胁啊!   就像一咱叫做罂粟的花,美得醉人心魄,会叫人欲生欲死,欲罢不能,最终却会死得很悲惨。   丹萤怯怯地望了云小优一眼,便掩了房门,躲出去了。   她弄不清那个芙蓉花究竟是什么,会让主子怕成那样,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无奈地摇头,主子怎么会摊上这样一个人呢?   云小优看着房门在自己眼前无声地关闭,随着门的合上,她的心登时就提了起来。   原以为今晚,她会把上官熔整得很惨,却不想到最后,竟是她着了他的道。   被算计的,竟然是她自己。   云小优无比悲催地垂下头去,实在不想再看那一张集白莲花和罂粟为一体的脸。   “夫人,为何不过来?”妖孽含笑出声,端的是一派诱惑。   偏偏某女是对诱惑具有强大抗体的类型,所以,诱惑袭来,再诱也是白诱。   “夫人,喝交杯酒吧。”上官熔含笑起床,玉质托盘上的一双龙凤夜光杯,翩然而来。   当那一双大红的喜靴出现在云小优面前,她竟有片刻的愕然。   今晚,竟是她的大婚之夜。   仅管,是第二次……   但,上次,她毕竟是“上官怜惜”,而今夜的新娘,是她,云小优。   昨日,在那座小茅屋里,她娘也曾替她梳头绞脸,也曾将一双陪嫁的玉镯新手戴在她腕间。   如此思绪万千时,一只龙凤夜光杯已然握在了她手里。   上官熔轻轻挑起她的下颌,那一双神游万里的小脸对上他一双含着万千宠溺的眼眸。   她回神,便瞧见他绝美的双眸望向自己,那一颗心,竟扑通扑通跳乱了节奏。   她大力摇头,挥去那种身不由己的陌生的感觉。   莫非,刚刚是她被他摄了心神?   如此想着,方觉得心里舒服了一点。   被迫着与他一起喝下那杯酒,他微笑,放下酒杯。   伸手揭去她的面具。   失了伪装的云小优有片刻的不适,更是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休息吧。”某妖孽笑意愈盛,旁若无人地开始宽衣解带。   云小优别过头,不再看他。   穿着衣服,自顾自先爬到床上去,占领优势地位要紧。   床边,大红的纱帐红得铺天盖地,小窗微开,引来夜风阵阵。   风吹帐摇,华丽旖旎,风情无边。   上官熔只着一件纯白中衣,将帐钩解下。   纱帐摇影中,半透明的帐中露出云小优依稀的剪影。   他勾唇,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欣慰欢喜。   仿佛,这一场景,他已经等了半生。 第九十二章却安然   红帐中,云小优晶亮剔透的眸子早已转过十万八千圈。但无奈地是,竟没有想到一个能对付他的办法。   当上官熔掀开红帐之时,看到的便是那一张皱巴巴的苦瓜脸。   浅浅勾唇,笑声溢出嘴角。   苦大仇深的某女立时一个白眼飞来:“有那么好笑!笑死你活该!”   上官熔的笑意果然加深:“若是为夫死了,夫人岂不是要守寡?为夫舍不得。”   “哼!”云小优别过脸,连一个白眼都懒得翻了。   索性扯了被子和衣躺下,给某人一个穿着男装的背影。   上官熔也跟着在她身边躺下,紧紧贴着她,一只长长的手臂更是理所当然地搭在她身上。   “喂!我可是孕妇,你手不能压我!”某女断喝一声,代表着母亲的威严,极为义正言辞。   “好啊。为夫不怕压,夫人仅管压我好了。”上官熔修眉一挑,含着无限的无赖之意。   “好啊。”原想某女会大发雷霆,未料她会乐呵呵含笑说道。   接着,便将一只胳膊外加两条腿通通压到了他身上。   上官熔眉头微微一拧,她这是把全身的力气都用上了啊,甚至连内力都用上了。   喝了许多酒的二人便在这种压与被压的状态下熟睡去。   天刚蒙蒙亮时,上官熔缓缓睁眼,只觉得身子四周一阵寒意,肩背之上也是微微的疼痛。   摸了摸身侧,才知自己已在地上。   他自地上起身,   借着朦胧的微光,他掀开红帐一角望去,那小女子此刻仿佛睡得极是安稳,浅浅的呼吸声,均匀而有力,透着恬淡安适。   勾唇,眼中笑意闪过,她这踢人下榻的本事倒是不小,以后应当加强防犯了。   轻手轻脚地抱起自己那条锦被,放下帐帘,小心翼翼地走出红帐。   窗前的榻边,早备下了一方美人榻。   这方榻比寻常的要大了一些,便是他提前为自己备下的。   今晚种种,他早有预料,岂能不早做准备?   一夜安然。   云小优在一阵奇香中醒来,眼未睁,敏锐的鼻子已经开始了工作。   深吸口气,再吸一口,确定那香味是真的,而不是自己在做梦。   倏地睁开双眸,水灵灵的眸子快速循香望去。   这一看不要紧,食物没看到,反而看到一张笑得比食物还美的一张人脸。   不用说,那人便是上官熔无疑。   见她醒来,上官熔将两边帐帘轻轻挽起,用挂钩勾住。   云小优斜眼看向他,他已换下原先斜襟广袖的喜袍,却仍是一身的红色。鄙视之,昨天成了一次亲,今天还要再来一次吗?   又看一眼,倒是顺眼了几分,把他当花看倒也不错。   只见他,三千墨发的一半用一枝雕琢精细的白玉簪挽起,高高束在头顶,另一半则随意地披散在肩。给他妖娆的玉脸平添了几分飘逸和慵懒的气息。   如红云流动的云锦长袍光泽闪耀,则让他更显俊逸和魅惑。   呃,云小优垂眸暗吞了下口水,莫不是散发香味的不是食物,而是他?   “夫人,快些洗漱了,用早膳吧。”正恍忽着,上官熔轻缓的声音入耳。   这时,丹萤和另外几名小丫头端着一应洗漱用具进屋来。   云小优一骨碌跳下床去,想着昨晚衣服没脱,也不用换衣服了。   但是,看了一眼身上仅着的纯白中衣,却一下傻了眼。   这时才看到,除了丹萤以外,另外几名小丫头都是低垂着眸子,脸上带着若无若无的笑意。   显然是把她与上官熔当成了洞—房—之—后的样子。   云小优登时大窘,她不是趁上官熔睡着后把他踢下床榻去了吗?他不是后来睡了地上吗?   那她的外衣又是什么时候被他换下来的?   眼中,立时升起一股恼羞成怒的无名之火。   愤愤地由着丹萤给她洗濑了,换上干净的衣服,又简单梳了发髻。   待所有人都退出去,她一脚把门踢上,叉起小腰便要向某人兴师问罪。   只是,火还没发,便见某人已然坐在房中圆桌边上,提着筷子,饶有兴致地对她道:“夫人,快来尝尝为夫一大早特地进厨房为夫人做的早膳。”   早膳?他亲手做的早膳?   刚刚纠结于衣服的事,早将食物的问题忘到了九霄云外,现在一看那桌上,果然摆了一大桌的饭菜。   云小优向那桌上只望了几眼,便知道那些食物定是色香味俱佳的绝品。   口水一下子将某女的愤怒淹没了。   罢了!云女侠心里大吼一声,先填饱肚子再教训他不迟。   于是,不再管三七是否二十一,直接坐到桌边,提起筷子,大快朵颐。   边吃还不忘在心里品鉴:果然是色香味俱全啊。没想到上官熔居然还有这本事,若是他一直都能给自己做饭……   思及此,云小优赶紧打断自己这个可怕的念头。   “夫人,为夫的手艺还不错吧。”上官熔往她碗里夹了一大堆菜后,终于含笑问道。   云小优本想把他的菜痛批一顿,但她本就不善说谎,又加之吃人嘴短,所以最后只得说了一句:“马马虎虎过得去。”   仅这一句却让上官熔的心情大好起来,又给她夹了菜,方道:“能得夫人这番肯定,为夫明日还为夫人做早膳可好?”   明日,还做?   云小优不禁从埋头苦的状态的状态中抬起头来,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某人:“好啊好啊!”   答得那叫一个快速,外加迫切。   说完,她却后悔了,这样说话,不是涨了某人气焰吗?   收了笑,继续埋头吃饭。   见她的吃相,上官熔眼中笑意深深,不过一餐饭,便能让她这样开心,他又何乐而不为。   想到先前在琅琊谷(蝶谷)之时,他们几个稍大些的男孩子便是轮流做饭。   那时,她便最喜欢他做的食物,以致于她悄悄安排他跟另外几个师弟换了工作,最后他便专职做起了厨房的工作。   当然,对于她的安排,他也只能哭笑不得的接受,他的厨艺便是那时练出来的。   “我吃完了。”吃饱喝足后的云小优将小嘴一抹,便朝外走去。   “夫人,你去哪里?为夫陪你去可好?”上官熔也丢了碗筷起身,向她问道。   云小优头也不回地朝他冷言道:“我急着去茅房,你也一起吗?”   上官熔:“……”   云小优得意地勾勾唇角,连蹦带跳地往王府西院而去。   这一夜,不知道大师兄过得怎么样?   “大师兄!”还没踏进屋子,云小优便扬起唤了起来。   “夫人,你怎么也来了?”谁料,岑晟月还没有说话,屋子里却传来上官熔的声音。   云小优一听他的声音,怒火便升了几分。   她跨过门槛,叉起小腰,大义凛然地指着某人的鼻子道:“上官熔,你卑鄙!你跟踪我!”   上官熔和岑晟月正一左一右坐在桌边,气氛冷凝,像是在对恃着。   然而云小优哪顾得看这些,见上官熔没答她的话,只朝着月王挑眉一笑,像是在炫耀什么。   她的脸色更加不好看,白他一眼冷冷道:“你在跟我大师兄说什么?”   是不是在说她的坏话,或者她的糗事?   “你有什么意见对着我来,别找我大师兄麻烦!”云小优三步走到上官熔身边,一屁股坐下,没好气地说道。   上官熔眉毛却是抽了抽,撇着唇一脸委屈道:“夫人哪,咱们二人如今已是名正言顺,名副其实的夫妻。你的大师兄便是我的大师兄,我怎能对咱们的大师兄怎样,你说对吧?”   云小优的眸子又翻了几翻,但看在他说不会对大师兄怎样的份上,也只好暂时忍了。   “你出去,我有话要跟大师兄说!”她低着头,冷冷道,实在不想再看那个妖孽一眼。   妖孽却是赖皮一笑:“为夫都说了,大师兄是咱们的大师兄,有什么话咱们一起说。”   “哼!”云小优不耐烦地起身,朝岑晟月道,“大师兄,咱们出去说话吧。”   岑晟月冰冷的眸子淡望了上官熔一眼,便跟在云小优身后朝外走去。   袍角蹭在上官熔身上,发出窸窣的声响。   被撇下的上官熔苦了苦脸,扬声大叫了声:“夫人哪,被你们当成了外人,为夫好可怜。”   听他那愁眉苦脸的大叫,云小优脸上终是现出一抹得意。   得罪本女侠,就是要有这个下场。   “大师兄,我暂时不能跟你回赵国了,你有什么打算?”看着岑晟月走到了自己身边,云小优轻轻道。   薄施粉黛的小脸上,现出愧色。   “回国也没什么事做,我打算再停一段时间。”他望她一眼,微凉的声音缓缓道。   他所有职务都被皇帝收回,他又派了专人向赵帝回报这边的情况,所以,就算他在这里呆上一年半载,也没人会催他回国。   “那,贺香尘,你打算怎么办?”这个问题压在她心里许久,今天才终于问了出来,真是难为她了。   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不料他却是淡淡一笑:“她要离开月王府,寻找自己的归宿,没什么不好。”   云小优不解地望向他,却见他眼底虽寒意深深,却明澈如潭,看不出半点言不由衷的样子。   她移开视线,望向前面的十八曲桥,提步而去。   都说仁者爱山,智者爱水。   不知她若是常看看水,会不会变得更聪明。   深秋的水面泛着淡淡的烟雾,有种亦真亦幻的美。   云小优依着桥栏,俯下身子朝水面望去。水流清澈足可见底,水底三两游鱼结伴而行,一派恬然自在。   云小优的心情一时舒畅起来,望着灵活游动的锦鲤竟移不开了眼珠。   听得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接着便在自己身边停下。   云不优微笑抬头,巧笑嫣然:“大师兄,你看这鱼……”   话说一半,戛然停下,小脸变了变颜色,侧过头没好气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又来跟踪我们!”   被骂作小人,某人却也不生气,只勾唇一笑道:“为夫来陪夫人和大师兄一起赏鱼,那是天经地义的。夫人不必如此夸奖。”   “你!”云小优恨恨望他,没想到这人竟是这般的厚颜无耻!   “你走!我跟大师兄有话说,你这个外人在这里确实不方便!”她冷冷道,半点不留情面。   “夫人……”上官熔委屈连连,就像受了气的小媳妇。   云小优白他一眼,转过身去,便看见独立栏边,同她刚才一样专心看鱼的岑晟月。   那独立的身影,淡漠的侧影,竟有种独立秋风的萧索之感。   心中微微一痛,这个侧影,虽与当年夜风中的背影完全吻合,可是感觉为何竟是那般不同呢?   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第九十三章醋香浓   太子府邸。   远远闻去,丝竹之声隐隐,清歌弹唱靡靡。   正厅之中,十几名容貌妖美的舞姬轻甩水袖,桃红的艳、色在整个厅中掀起阵阵红浪。   厅中主位之上,摆着一方宽大的矮几,矮几之上,摆放着各地进贡的珍奇异果,精美绝伦的花式糕点。   “殿下,吃枚水晶葡萄吧。”贺香尘柔若无骨的玉手拈起一枚泛着水光的西域水晶葡萄,笑语盈然地望着太子。   太子正觉得歌舞无趣,遂将目光移到了居他右侧的女子身上。   太子嘴角一弯,泛出一个大大的笑意,张嘴,贺香尘便将葡萄送进口中。   餍足一笑,太子的眼神再也无法从美人身上移开。   那些所谓的美貌舞姬,比之身边的美人,简直就是一群庸脂俗粉,简直不堪入目。   他大手一移,便将手贴在了她的腰间。隔着轻、薄的衣衫,状似无意,实则有心地抚上她的纤腰,在那柔如若柳的腰肢间上下游移。   贺香尘朝他微微娇笑,更是将头贴近了他。   “咳!”一道重重的咳声传入两人耳中,陆华浓正侧目瞪着二人旁若无人的暧、昧。   太子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拧着眉毛往自己左侧瞥了一眼,极是不满地冲陆华浓道:“别咳了,有病看御医去!”   贺香贺垂首掩唇低低一笑,接着恢复了正色。   而陆华浓却是黑着脸,愤愤将脸望向厅中的舞姬,再也不出一声。   本就是陪太子一同玩乐,厅中除了他们三人,再就是几个经常伴着太子,溜须拍马功夫了得的弄臣。   他们只管吃喝玩乐,谁能注意到太子正妃那阴沉的脸色。   一曲方歇,厅外走来一人,手中端着一只做工考究托盘垂首而来。   那人走到太子面前,跪地行礼。   太子刚被贺香尘喂下一杯酒去,带着淡淡的酒气问道:“何人,何事?”   那人也不敢抬头,只垂着首道:“小人是霓裳阁的伙计,前来给太子送衣物的。”   “哦?还挺快!”太子一听霓裳阁,便来了兴致,吩咐道,“你起来吧,让本宫和本宫的美人看看你们的衣服。”   小伙计先将置于上方的一件衣裙展开。   这件朱红广袖长裙用料华贵,绣工非凡,领口和袖口都缀着珍珠隐隐发光的珍珠。   再看那裙摆处以金丝做蕊,银线做底所乡的芙蓉就知道品味非凡。   陆华浓一手抚着小腹,缓缓站起,走到朱红裙衫的前面,修长玉指轻轻地摸了一摸道:“这件,我要了。”   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久居尊位者独有沉然和笃定。   说罢,便抬眉有意无意地看向贺香尘,似笑非笑的唇角带着浓浓的不屑。   小伙计将朱红裙子收起,又展开放于下方的绯色衣裙。   刚一展开,那流光溢彩便迷了众人的眼。   陆华浓睁大眸子看了看,确定这衣裙的面料乃是世所罕见的珠光锦。因着此锦自身泛着东珍般的光鲜亮泽,因而得名。据说这珠光锦,仅仅一尺便值斗金,这件衣裙,可是值了一座城池?   再细看,这件衣裙设计得极其华丽奢靡却又不落凡俗。   领口繁复地滚着银线,又用米粒大小的白玉珠串出茉莉花的形状。   袖口并非寻常所见的广袖,而是将广袖收缩,制成上窄下宽,层层叠叠的花瓣状。   至于裙摆更是考究,以绯色珠光锦为底,足足叠了三层,又在三层之上覆了数层透明薄纱。   让整件衣裙都透着云雾般的飘渺。   “香儿,你要哪一件?”太子陪着两女看了会子衣服,便含笑问向贺香尘。   只是贺香尘还没及开口,便听得陆华浓清冽沉稳的语气强而有力地说道:“朱红那件本宫不要了,这件珠光锦的给我留下。”   她侧头朝贺香尘的方向一瞥,轻蔑道:“这样好的料子,只怕有些人连听都没听过,若是贸然穿了只怕要折寿。”   自从前几日,这小贱人半推半就地从了太子,太子就再也未踏进过她的寝殿。   皇家的奴才们从来都是些拜高踩低的主,见太子如些宠幸那小贱人,早就将当成了大半的主子,谁还记得她这个正妃。   仅仅几日之间,她就尝到了倍受冷落的滋味。   太子听到陆华浓的言语,却是只作未闻,凝眸望着贺香尘,只见陆华浓的话音未落,美人的秀眉便轻轻皱了起来。   “香儿呀,千万不要生气,你这一不高心,本太子的心都要碎了呢。”太子轻轻抚上贺香尘的脸,带着微微的心疼之态。   贺香尘却轻垂下眉,无限哀婉地叹息道:“谁让香尘是个身份低下的,喜欢的东西从来都会被别人抢去。”   太子一听,脸色却沉了起来,不满地看了正扯起衣服细看的陆华浓道:“太子妃,你看你这肚子越来越大了,再好看的衣服也穿不着了。干脆这两件衣服都给了香儿。等你生了小世子,本宫给你做一屋子还你。”   “你!”陆华浓一张绝俗的脸顿时便阴沉起来,斜瞥了太子一眼,便将怒气泼向了贺香尘。   她将衣服丢进托盘里,径直走到贺香尘面前,伸出手便指向了她的鼻尖。   正打算要骂,伸出的手却被太子一下打了回去。   陆华浓怒意更盛,就算不指着她的鼻子她也要骂:“你这贱蹄子!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也敢跟我争!本宫的父亲乃是当朝候爷,本宫亦是太子正妃,将来的中宫皇后。回去撒泡尿照照,看看你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贺香尘脸上血色尽退,不敢置信地望着一脸威仪,声色俱厉的陆华浓。   眼眶中泛起盈盈水雾。   一双闪委屈的眸子望向太子,却是一副想哭却不敢哭的模样。   “你住嘴!”太子冷然断喝一声,及时打断了她。   陆华浓恨恨看了太子一眼,执拗地别过头去。   太子却是抱紧了陆华浓,任她在自己怀里嘤嘤啜泣。   “就凭你这霸道善妒的性子,哪配得上中宫皇后之位?”冷冷白了陆华浓一眼,便垂头看怀中的美人。   “过几天,挑个好日子,本宫就正式册封香儿为侧妃。到时候,她便是你的妹妹,你若再欺负她,等着瞧!”   他微微挑眉,一脸自负。   “你要封她为侧妃?仅次于本宫,她哪里配?”陆华浓神色更冰冷,质问着太子。   太子却是冷哼一声,冷眼看她道:“就凭她的谦恭忍让,就比你好了千倍万倍!”   陆华浓更是气得肺都要炸开了,凭他这么一说,她堂堂候门千金,竟比不上这个早嫁过人的狐媚子?!   她怒了,怒火熊熊地燃烧了一颗心,一双喷着怒火的双目看着太子和贺香尘,一只手遥遥指向他们:“你等着,我这就去找父亲,让他老人家替我做主!”   本以为太子会害怕,谁料他却极不耐烦地朝她挥手:“去吧去吧。陆候他老人家还不是妻妾成群,哪会在意本太子这些事?反正我又没夺了你的正妃之位,况且你只要生个儿子,便是世子,我们的关系啊,你是挑剥不动的。”   言语之间,皆是胜券在握的怡然自得。   陆华浓当即一个踉跄,他说的没错,太子又没废了她,父亲怎么会管?   巴结他都还来不及。   她颓然后退了一步,脸色愈加惨白无比。   无声地咽下口水,无声地深吸了口气,静默地向厅外走去。   眼神中一片怆然,背却一直挺得很直,脚步倔强地沉稳,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选的路。   即便是不归路,也是自己选的。   怨不得任何人。   贺香尘梨花带雨的娇颜自太子怀中探出头,看见陆华浓那一个失魄落魄的转身,水眸过过速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很快却收敛下去。   她微微抬起头,看向太子,柔声问道:“太子当真要立香尘为侧妃?”   太子一笑,朝她脸上重重亲了一口,凝眸望着她道:“香儿不信?本太子说话怎么会有假?”   贺香尘那梨花带雨的容颜终于泛出一丝娇羞的笑意,看得拥着她的男子心都醉了。   太子又将她拥得紧了一些,含笑道:“本宫会让香儿知道,本宫是最疼香儿的。”   说着,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贺香尘娇颜一惊,下意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臂弯里看向他,轻呼道:“太子,现在是白天!”   太子却是朝她笑得更暧、昧,邪肆地道:“封妃之前,本宫也要先疼足了你!”   贺香尘娇颜微赧,含羞带怯地别过头去。   这一个娇羞看在某人眼中却更像一副药,让他整个心魂都跟着荡漾起来。   当即便抱着着怀中的美人,往寝殿而去。   陆华浓高抬着下颌步步艰难地走着,出了那道正厅的门,她那自负的骄傲便被那股屈辱之感打碎。   素来她便知道,皇室中的女子想要安身立命,要么就忍,要么就狠,别无他法。   但是,她自负的绝世姿容,自负的上好家世,自负着天生的贵族气质。   从未想到自己也也需要如同其他女子一般,因着争宠而用尽手段。   身畔,一枝盛放的白菊自花圃中探出头来,娇黄的蕊在秋风里昂然簇立。   她微俯下身子,将那朵白菊折了拈在手中。   看着花,却是自嘲地苦笑,要做这傲世的独芳,谈何容易。   要么忍,要么狠。   以她的骄傲自负,要她忍那是万万做不到了,那么,便只有狠!   她暗暗地咬紧牙关,清明的瞳仁散出点点幽暗的光。   狠!   修长的手指重重一拈,一朵盛放的花便在她手中支离破碎。   徒留一指余香。 第九十四章无好宴   夜,静谥中透着诡异,仿佛一只蓄力的猛兽,只须时机,便会张开血盘大口将人吞噬入腹。   齐宫,迎晖殿中,朱红宫灯沿廊高悬,照着殿中宽广的空旷之地。   如此巨大的面积之上,沿两侧整齐有序地摆着着饮宴的雕花朱漆矮几。   陆续有宫女内侍往这些矮几上摆放一应餐具、酒具、糕点、果盘。   大殿正中,一名身着珠光锦绯裙的妙龄女子格外惹人注目。   皓齿明眸,弱柳身姿,即便不是天女下凡,也当得倾国倾城之誉了。   只见贴着女子的华服男子一手揽了她的纤腰,一手指身络绎不绝往来的宫女,带着几分邪肆朝她邀功道:“怎样,香儿对本太子的布置还满意吧?”   说着,嘴唇便贴上女子脸颊,偷了一吻。   贺香尘浅浅娇嗔:“殿下越来越坏了。”   被她一骂,太子上官煜非但不怒,反而大笑起来:“本太子即便是来个烽火戏诸候,只要能搏香儿一笑,也值了。”   她淡淡望了他一眼,更添了几分浅淡的笑意,嗔道:“香儿此举也是为殿下除些隐患,怎的就能与妖女褒姒相比呢?”   笑意渐隐,便有几分委屈之意浮出,轻垂臻首,浅浅叹息。   太子终于正了色,带着几分诚挚之意轻勾起她的下颌,认真道:“香儿不是褒姒,是本太子的心肝宝贝。”   说着,便拥着女子,向两排矮几正中的主位上而去。   女子低头浅笑,将眸底暗涌的阴戾之色巧妙隐去。   “传旨,开宴!”太子袍袖一挥,带着几分寒意的笑声在大殿上空响起。   贺香尘转眸往大殿入口处看去,正看见几名内监领着一众皇族亲眷往殿内而来。   走在最前的,正是太子宴请的主角,上官熔和云小优。   只见新婚的云小优着了套桃花抹胸散花百褶罗裙,外罩月白暗纹窄袖斜襟轻罗衫。长及腰间的乌发一部分轻垂着,其余的则挽成了七巧玲珑髻,发间缀以翡翠星月连环钗。   耳边垂以些许碎发,倒显得整张小脸更加鲜艳俏丽。   玉石般的眼眸低垂,端正正同各家女子一同行了礼。   起身,灵眸微动,眼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贺香尘身上。   坐在太子身边的只有贺香尘,居然不见太子妃。   她不解地望向上官熔,只见他却只垂着头,秀微轻蹙,粉唇微抿,俨然又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泪美人之态。   云小优不禁满头黑线落下,原来这位爷在人多时候都要戴上泪美人标记的。   微笑抿唇,随着众人一道落座。   二人被安排在离太子主位最近的位置上。   太子揽着贺香尘含笑望着众人,朗声道:“这次宫宴乃是本太子代表父皇为三皇弟安排的欢庆宴。三皇弟如今年过双十,终于成了家,父皇极是欣慰,所以本太子做主,请了诸位皇弟及家眷,还有我皇族宗亲,一起替三皇弟庆贺。既是喜宴,大家不必拘泥,开宴吧!”   云小优扫一眼几上的吃食,轻轻叹息,这么多好吃的,不知能没有机会吃到了。   看看太子身边的人,不管是对方是陆华浓,还是贺香尘,怕是都不会让她好过吧。   早就知道今晚宴无好宴,还是不得不来,谁让太子如今代的是皇上的位子呢。   见她又开始神游天外,上官熔放在案下的手轻轻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小手。   那只小手微微冰凉,不知是衣物穿少了,还是被这场面吓的。   “哟,看熔王跟王妃这样恩爱,可真叫人羡慕呢!”陆华浓依在太子怀里,望着两人扬唇而笑,就连眉眼中都是笑意,让云小优差点都以为那是真心的。   太子搁下酒杯垂下眸子望她一眼,也大笑起来:“可不是!原以为云小优在父皇面前想方设法地拒绝三弟,他们成不了婚呢。谁知到最后,父皇竟用了熔王妃之位来惩罚她,当真是有趣的紧!”   话毕,引来一片哄笑。   上官熔眼底闪一片怒意,想要发作,却被云小优抢了先。   只见桃红衣裙的熔王妃一手握着一只香瓜,一手拈着一块水晶芙蓉马蹄糕。向主位的方向望了一眼,明眸一瞪,语气凉凉地叹道:“皇上因为我代嫁罚了我。我以为回了齐国就见不到赵国的人了呢,谁知道我在月王府中的好姐妹,现在竟成了我的大皇嫂。”   她转了眸子,望向自己右手中的香瓜,大大咬了一口,才道:“唉,这事真正比这香瓜还有味道。”   听她话中的意思,自然是暗指贺香尘曾为月王姬妾的旧事。   殿中所坐的皇子宗亲中,有知悉此事的,皆是垂首暗笑。   那些多不知情的,便是一副茫然的模样,环顾着左右,想知答案。   自然也有七皇子上官灿这种置身局外,只顾闷头喝酒的。   云小优的话落在贺香尘脸上,足令她当众黑了脸,委屈地别着脸,再不看太子一眼。   只是,那明澈的眼底,却已是狠辣毕现,杀气汹涌。   太子听云小优提及贺香尘的旧事,本就气恼了,如今贺香尘又是这副模样,他更是怒气不打一处来。   但,人家说的毕竟是实情,一时半会他也无从发作,只得暂时忍了。   于是,阴沉了脸,执了酒杯,扬手向殿中所有人道:“来,干杯!”   太子发话,谁能不从。   于是,还没从方才的谜团中醒来的诸位皇子宗亲,也只能附和举杯。   云小优也跟着干了一杯,酒入腹中,才觉得回味无穷。   她低头悄悄问上官熔:“这是什么酒?”   上官熔环顾四周,轻声回道:“官酿苏和酒。”   苏和酒,云小优品着这三个字,眸光落在酒杯之上,想着,回去时定要带上几坛。   杯酒饮下,太子重击三掌。   掌声甫落,丝竹声起。   继而有十几名舞姬翩然进入殿中,轻舒广袖,扭动腰身,翩跹起舞。   云小优无视那些身姿如蝶的舞姬,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面灌酒。   本想回去时弄几坛,只是既搬了就是自己的,现在喝的,可全都算在太子头上。   能多喝一杯,就赚一杯。   见她几杯酒下肚,上官熔连忙将她按住。   “再喝就醉了?”上官熔轻声道。   云小优却是不以为然一笑:“我酒量好得很哪,怎么会醉?”   正夸着口,却觉得不对劲了,眉头微皱,无力地望了上官熔一眼。   上官熔面容一紧:“你怎么了?”   云小优微微苦笑:“喝得有点多,要上茅房。”   上官熔心里一松,接着额上划过三条黑线。   云小优裂嘴一笑,接着便轻捂着小腹离了席。   上官熔也跟着起身,却被太子一声拦住:“三弟妹去的地方,三弟也要跟着去?”   上官熔只得俊脸一黯,复又坐下,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舞蹈。   太子满意地看着他那乖巧的三弟,这才向身边的人道:“去看看太子妃到了没有?”   说完,便向众人道:“太子妃身怀六甲,今天又胎动得厉害,晚了会。各位皇弟宗亲莫要见怪。”   太子忽然变得如此平易近人,底下的人哪敢怠慢,纷纷揖道:“岂敢,岂敢。”   上官熔抬眸瞧着眼前的场面,桃花眼底却现在出一抹诡谲的笑意,一闪即逝,没入手中酒杯里。   云小优出了主厅,随手便拉了个宫女问茅房的位置。   这宫女倒也好心,直接便领着她去了。   本以为茅房会很近,谁料那宫女竟领她走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才到。   进去之时,她已是小脸憋得发黑,马上就要尿裤子的节奏。   “呼!好舒服!”出了茅房,云小优这才放松地大吐长舒一口气。   转而往四周看去,却发觉不见了那宫女的踪影。   “这让我怎么回去?”看了看前后左右,云小优急得跳脚。   来时尿急得只想着茅房,丝毫没有记路,本就是路痴,现在又对来时路丝毫没有印象,这下可怎么办?   而且四周一抹黑,连个路过的人都没有,向谁去问路。   罢了,只有一个方向有亮光,姑且试试运气吧。   做了决定,便循着亮光而去。   谁知,亮光的源头竟是一处阔大的湖面,湖上一座十弯曲桥,通向一座小亭。   小亭四角竟也挂着几只朱红的宫灯   小亭四周,被大红薄纱覆着,若隐若现一个立着的人影。   她正立在桥头,向那人看去,奇异的是,那人竟像有感知般,渺渺的笛声竟在这时倏然响起。   湖风掠过,掀起红纱一角,微露出一角白衣,几缕墨发。   云小优睁着眸子细看两眼,竟像是个男子。   而那一抹白衣,独立的身影,竟让她想起当年独立崖边的大师兄。   她止不住好奇,抬脚便往桥上踏去。   大理石的桥身,在远处的红光照耀下透出模糊的光影,偶尔一点亮光,便是如星子般闪亮。   几杯苏和酒下肚,云小优竟发觉脚下有些轻飘,倒像是醉了一般。   难道那酒后劲很大吗?   转过石桥一道又一道的曲折,云小优终于走到了亭外。   只面再上几级台阶,便能走到吹笛人的身边。   她却停了脚步。   亭外灯火已是分外明亮,她睁大眸子往亭里望去,只见那人正面水立着,留给她一个模糊的背影。   白衣翩然,红纱漫舞,竟是说不出的绮丽妖娆。   然而,听到笛声却是如泣如诉,似在诉说什么难解的心事。   云小优最终轻轻踏上了台阶,都走到这了,若不进去,那还有她云小优吗?   听得她的脚步,吹笛人骤然停了吹奏。   却仍是背对她立着。   云小优一怔,再次迈开了步子。   刚刚踏进亭中,那白衣人却快速转回了身,只听风声过耳,一道凌厉的掌风便朝她袭来。 第九十五章夜未央   云小优一惊,不及望那人一眼,便条件反射地出手反击。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只两下,云小优便知道白衣人的功夫远在她之上。   一边极力反击,一边飞速转动着脑筋,想着脱身之策。   这里地处偏僻,不会有人那么巧偶然路过,帮她一把。   只能靠自己。   她可不想死,即使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也要活着离开。   那人动作极快,凌厉的掌风如快刀一般直袭向她周身各个要害,显然,这人是铁了心要取她的性命。   云小优极力闪躲,想要积蓄力量。脚踏亭栏、座椅之上如飞燕一般飞转游移。   自从误听父母被太子所害,她便日日加强练功,功力明显有所增进。只是如今这两个多月的身孕,又日日想吐,所以体力却明显不如从前了。   周旋之余她瞥见那人的脸,却极是失望了一把,一张银质面具遮了大半的脸面,只余下精巧的下巴和一双凌厉的鹰眸。   不是大师兄!   只这一恍神间,左臂便被生生击了一掌,疼痛难忍。   “你好狠毒,连一个孕妇都不放过!”她恨极,飞拳走腿间怒目瞪视着那人的仅露的鹰目。   “哼!孕妇更好,送你娘俩一起上西天!”白衣人低沉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   云小优眉心一皱,却是大声咒骂起来:“你连孕和孩子都杀,一点都不为你老婆孩子积德,小心将来她们和我一样,落在一个丧尽天良的人手里。”   这样激将白衣人依然不为所动,出招依旧狠毒凌厉。   云小优眼看自己已处弱势,再不和他废话,且战且退。   但白衣人却步步紧逼。   她暗暗咬了下唇,飞身而起,抓起一只燃着的朱红宫灯便朝白衣人抛去。   她的手刚将灯宠扯下,灯笼便着了起来。   白衣人正处那层层红纱之下,灯笼袭来,他也吃了一惊,飞身躲闪。   云小优见时机已到,一个纵身,便跃进了亭下的湖水里。   白衣人只听水中扑通一声,便不见了云小优踪影。   入水之前还听云小优咒骂道:“丧尽天良的匪类,我母子就算化成厉鬼也要叫你断子绝孙!”   白衣人未料她会来这一手,听她话中之意,便是要自尽了。   怔怔然望了下水面上激起的水花,低沉的嗓音叹道:“我早已断子绝孙,还用你来咒我。”   叹罢,望向掌心,那是和云小优打斗之中扯的一块碎片。银质面具下,暗色的唇角微微一勾,一个掌风击落所有的宫灯,闪身没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迎晖殿里,仍旧一片歌舞升平。   八名垂眉敛目的宫女拥着一名正红宫装的女子款款走入殿中。歌舞骤然停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向那冷艳高贵的女子。   待她坐上太子左侧的主位,所有人都立起,向女子呼道:“见过太子妃!”   女子矜贵的眼眸微微一动,沉声道:“平身。请坐。”   “谢太子妃!”又是一片回响殿内的声息。   所有人落座,坐在太子右,被他揽在怀里的贺香尘这才站起身子,微微俯首,含笑道:“妹妹见过太子妃。”   妙目流转,语音带笑,声如莺啭,又一次迷了太子的心。   那一双长眸微微眯起,含着丝浅笑落在她俯首时微露的精巧如瓷的锁骨上。   陆华浓又怎没把这一幕看进眼里,冷冷别了脸,沉声道:“免礼!”   虽是让她起了身,心里却仍是忿忿,才刚刚封了侧妃,就口口声声自称她的“妹妹”,简直就是要跟她平起平坐了。   心里冷冷一笑,这嚣张劲也显得太早了。若非她手腕确实够多,便是太自不量力。   她要忍,只有忍得住,方有狠之时。   勾唇,绽放矜贵一笑,亦是同样的倾国倾城。   只是太子一颗心全在贺香尘身上,哪还有空子看她的笑容。   这边,上官熔看着一直空空如也的座位,不时向殿外望上一眼。   云小优已去多时,为何还不回来?   等得心焦,终于坐不下去。   向太子方向轻轻一揖,便要离座。   “三皇弟,这是要去哪?”陆华浓一眼便发现了上官熔的动作,冷冷一笑,启唇问道。   太子一看,便大笑起来:“莫不是担心三弟妹在茅房有什么危险,要去救她吧?”   一句话落,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也难怪众人笑,这夫妻二人,一个懦弱无能的绣花枕头王爷,一个是行事粗鄙,不知礼法的混世王妃,这样的组合,叫他们如何打心里敬重?   上官熔深深俯下首去,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自那低垂的口中响起:“熔去去就回。”   说着,便垂着头向外走去。   恰在此时,自殿口处进来两名御林军,不顾其他,径直朝陆华浓而去。   上官熔径自止了步,不知他们的出现跟云小优有没有关系。   陆华浓亦是不明所以,只看着两人径直走到她面前,低沉的语调说道:“禀太子妃,刚刚湖边发现一名宫女,经其他宫女指认大概是您身边的人。”   陆华浓一怔,思虑片刻才道:“我身边的人只有离儿刚刚没有随本宫进殿,直接去御膳房给本宫取酸梅去了。莫不是……”   她望了那两名面色沉沉的御林军一眼,又问道:“离儿一向乖巧,可知是何人所为?”   两名御林军沉了沉脸,其中一人便从袖中取出一块碎布,道:“属下们只在离儿姑娘手中发现了此物。她双手死死攥着,想必是凶手留下的。”   陆华浓望着眼那块碎布,只见那块桃红锦缎衣料上乘,还有银线暗嵌,定不是下人的衣物。   “单凭这块碎布,如何寻找凶手。”陆华浓脸色也阴沉了下去,打狗还要看主人,不知什么人,竟然胆敢对她的人下手。   若是被她知道,定然将其碎尸万段。   “这料子看上去,怎么像熔王妃的?”座下诸人,不知谁那么轻轻喊了一句。   太子也来了兴致,放开贺香尘,站起身来,接过衣料细细地看两眼,咂巴着嘴道:“像。”   “这桃红衣料,这么鲜艳喜庆,穿得人并不是太多,若是想查,应也不难。只是,若真是熔王妃,她跟太子妃的侍婢有什么冤仇,非要杀人灭口呢?”   贺香尘站在太子身边,水波粼粼的眸子眨了眨,不解道。   “查,快去给本宫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陆华浓冷了脸,冷了声,沉然吩咐着。   别人或许跟她陆华浓无冤无仇,但她云小优,可就不同了。   上官熔坐回原位,愁眉不展地扯着酒壶开始喝酒。   因为有了醉酒误事的教训,他已提前饮下了解酒药。   希望那些人可以派上用场。   话说云小优那日一气之下将上官熔抛下水去,后来便与他玩得甚欢。   见他泳技那般好,直接跳下去跟他学起了游泳。   哪知她悟性极好,没练多久便可以跟上官熔那巧妙的泳技相媲美了。   所以,刚才她才敢在怀有身孕的情况下冒险跳下水来。   用轻功,那人的轻功必不比她差,所以,在陆地上她是逃不了的。   下水便是唯一能够逃生的方法。   如今,她潇洒自如地浮在水里,侧耳听着岸上的动静。   不知,那个想杀她的人,在附近还有没有帮手,所以,为了她活命,她定要小心。   岸上是一片灯火通明,阵阵整齐的脚步声好像有许多人在跑步前进。   听得有人在喊道:“仔细搜查身着桃红衣裳的女子,特别是熔王妃云小优!”   云、小、优!   那样熟悉的三个字落在她耳中如同炸了一个响雷,那些人步履整齐,还带着武器,多半是皇宫的御林军。   心里一下子宛如被巨石撞击了一下,有些头晕脑涨。   若是刚才的白衣人只是杀手,那么这些御林军,竟是为何要揖拿她?   或是,他们奉了谁的命?   太子?   答案呼之欲出。   只是眼下,她要如何脱身,总不能一直呆在水里吧?她又不是人鱼。   云小优想哭,刚刚经成了生死劫,现在又要一直躲在冰冷的水里。   虽说她会用内力让自己的身体变暖,可那又岂是长久之际。   探出头向外望一望,灯火通明的容易让人发现,还是往黑暗处游吧。   于是,展开灵活的四肢,又向暗处游去。   刚游到一个石桥的暗影处,忽觉身体一下轻了起来。   往上看去,竟看到一双有些熟悉的眼睛在望着自己微笑。   而后,便发觉身体已经凌空而起。   云小优细看那名男子,一袭紫衣,眉眼含笑,嘴角随时都是微微翘起。   直觉,他不是坏人,不会害自己,所以便由着他拉着自己在,在暗夜中如风一般疾飞。   落在暗处,紫衣男子将怀里一条黑色棉毯往她身上一裹,道:“王妃别着了凉。”   这声音,云小优脑中瞬间电光火石忆起,他便是那日在熔王府禁苑外遇见的紫衣男子。   “你是熔王府的人!”云小优一张俏脸顿时如花绽放,总算遇到了救星,她怎么能不高兴。   这下,她们母子二人的性命可是有着落了。   这个紫衣人既能出现在皇宫,必然能带着她安然逃离的。   紫衣男子唇角扬起大大的弧度:“王妃果然没有忘了我。”语气中的笑意在暗夜中无限张扬。   说完,便拉起云小优又没暗夜里。   云小优仔细思索他那句话,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可是问题在哪呢?   ------题外话------   亲亲们,昨天更新晚了,原谅我吧。周末万更补上。 第九十六章近真相   话说云小优被紫童一路从人迹稀少的冷宫经过,最终带离皇宫。   因怕太子的人马在熔王府外埋伏,并没有将她送回,而是直接回到云相和夫人所住的乡间小屋。   云小优的哥嫂早被上官熔分开安置,他们都是握有兵马将领,如今太子掌权,陆候手握重兵,正是他们有用武之地的时候。   而云相,已有许多时日不在,只留云夫人一人。   当她看到云小优夜晚出现,脸上又是喜,又是忧。   云小优很是不解,问道:“看到女儿来看你,您怎么是这副态度?”   云夫人却是一把将她从紫童身边扯过来,借着屋里的灯光上下看着她皱眉道:“你若能好好的来看娘,娘自是高兴。可是看你这副样子,定然是又惹什么祸了,是来这里避难的吧。”   云小优眉头拧了拧,算是默认了。   而候在门外的紫童却是止不住地唇角带笑,果然是知女莫若母啊!云夫人果然很伟大。   “优儿啊,我的小祖宗,你真的闯祸了?快告诉娘,到底怎么回事?”云夫人一看云小优的样子,便证这了自己的猜测,火急火燎地问道。   云小优看了看她娘,更是一副苦恼样:“如果能知道我闯了什么祸就好了!到现在我连自己为什么又被太子通缉都不知道。”   “又是太子?”云夫人一听太子两字就恨得牙痒痒。   一遇太子,准没好事!   “对哦,那个紫衣大侠!你一定知道怎么回事吧!”云小优终于想起了紫童,一脸兴奋地向门外瞧去。   紫童一听被唤大侠,忙门来抱拳道:“属下不敢当!夫人和王妃以后唤属下紫童即可。”   云小优一听紫童二字便大笑得捂起了肚子,边笑边看着一脸黑线的紫童。   云夫人却被她笑得一脸茫茫然,看着二人那诡异的互动。   “哈哈,跟在上官熔身边的那个常穿青衣,所以叫青童!你爱穿紫衣服,你就叫紫童,对不对!”云小优待笑得轻了,才忍着笑说道。   紫童黑线不止,却也无话可说,谁让他家主子那么有才,喜欢这样给他们取名字呢!   云夫人一听云小优这话,也跟着笑了起来。   但她却没忘了正事,将脸一板,对云小优喝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快让紫童大侠给我们说说,你究竟又是怎么惹到太子了!”   云小优这样想起自己又变成了通缉犯的事,收起笑,认真听紫童将事情的始末完整说了一遍。   听完,云小优气得跳起来将太子和贺香尘大骂了一通,恨不得直接入宫去将他二人宰了。   而云夫人却是皱紧了眉头,急得团团转。   依紫童所言,优儿那一方衣角,就已将她的罪名坐实了。当真是百口莫辩了!   这要如何才能洗脱冤屈呢?   “回太子妃,奴婢们看了确实是、离儿!”迎晖殿中,两名小宫女颤巍巍地跪在地上,声音明显地颤抖着。   陆华浓冷着眉眼,重重呼出一口气。   两名带着她们去认尸的御林军对望一眼,其中一个又道:“据属下们查探,湖边落有离儿姑娘一只鞋子,应是凶手直接将离儿姑娘推入湖中致死。”   若是换了寻常宫女,他们定不会如此上心的,但她是太子妃身边的人,那就要小心对待了。   “查!三日之内,给本宫一个交待!”陆华浓气势汹汹,朝御林军们吩咐道。   两名御林军领命而去。   “好啦!别让这点小心坏了咱们的兴致!歌舞起!”太子朗朗一笑,朝殿里诸人道。   乐声又起,曼妙的歌舞很快让人忘了刚才的小插曲。   歌舞正酣,上官熔悄悄起身离席,走到了正闷头喝酒的上官灿身边。   扯了一下他的衣服,示意他跟他出去。   上官灿淡淡瞥了他一眼,无声起身。   听得身后脚步声,上官熔稍稍加快脚步,很快便走到了一处人烟稀少的僻静之处。   他站定,望向紧跟身后的上官灿。   “说吧,找我想问什么?”上官灿在他身边停住,淡漠道。   上官熔抬眸望他,这个曾经跟他那般亲厚的弟弟,如今对他居然已是这般态度。   他在心里无声地叹息,有些事,天意罢了。   “优儿是被冤枉的,你知道。”他望着他,淡淡道,语气虽轻缓,但异常笃定。   上官灿不由嗤笑:“她冤不冤枉,跟我有关系吗?要说她是我的皇嫂,可皇嫂多了去了,我管得过来吗?”   语气带着些许恍惚,显然已是有了醉意。   “灿儿!你要怪就怪我,优儿她那般单纯,从来都不知道你对她有心!”   上官熔无力叹道。   简单一句话,却让上官灿没来由地打了个趔趄,眼神中有着分明的震撼。   半晌,他半是苦笑半是自嘲地喃喃轻语:“不知道,我对她有心,不知道我对她有心……”   他失笑,像是在笑自己。   莫非,他只是败在没有提前表明自己的心迹?   他大笑,笑得不可自抑。   忽然,大笑猛然收住,冷然转头,望向上官熔,语气中带着几分威胁:“若是真想让她好,你给我磕三个响头,我马上就去为她解冤!”   声音沉沉,又含着三分冷笑。   他望着他,冷厉得像冰刀一般。   上官熔皱眉闭目,不过片刻间,便双膝曲下,朝地上跪去。   膝盖碰地的声音,砰然响起,直击人心。   上官灿那冷厉的眸子都闪过一丝不忍,看着地上所跪之忍,他的眼目微眯,痛苦的脸上海漫过一丝讽刺。   他为她,竟能这样!   他自问,若是换了自己,又如何?   姻缘啊,本就是难以捉摸的,若是他早在他之前向她表白心迹,她便会爱上他吗?   “够了!”他收了冷笑,低下头去,背对着他向地上的人摆了摆手,转而向迎晖殿而去。   上官熔唇角渐渐扬起,为了挽回兄弟之情,这一跪值得。   因为他知道,即便他不跪,上官灿也不会不顾云小优的生死。   迎晖殿。   上官灿快步走进大殿,在一片轻歌曼舞中,他稳稳立于殿间。   双手重重地三击掌。   琴师舞姬和所有的观众被这骤然响起的确声音吸引,皆停了下来。   “七皇弟这是做甚?”太子又一次被搅了兴致,有些不悦地开口问道。   上官灿微微一笑,在所有人关注的目光中,他站得更稳了。   他微微抬起下颌,扬起说道:“刚才,就在所有人都忙着看歌舞时,本王偷空去了趟茅房,可就是在去茅房的途中,正巧撞见了一件事。不知各位可愿意听听?”   他说得极具渲染力,正好勾起了所有人兴致。   “哦?听上去像是件有趣的事,你且说说!”就连太子也是一笑,朝他说道。   得了充诺的上官灿更是灿烂一笑,脸上现在从容自信的笑意,从小到大,他从没有过这样的一刻,认为自己的存在具有非常一般的价值。   他唇角上扬,扬声道:“本王刚从茅房出来,经过通往御膳房那条路时,恰巧就看到一名身着白衣,戴着银质面具的人。这皇宫中人,哪许戴面具?”   上官灿如讲评书一般,说得绘声绘色。   提到戴面具的人,所有人立时被带入那种神秘感中,皆带着一脸期待等着下文。   上官灿见此,便接着讲道:“所以,本王就偷偷藏到花丛里,悄悄看着。只见没多久,一名身着粉衣,头戴浅粉绢花还插了只翡翠荧光簪的宫女经过。那面具人直接一掌击她死穴!”   “啊!”一听说杀人,殿中女眷中便爆出了一声尖叫。   就连陆华浓都是一惊,直道:“离儿今日穿的便是粉衣,还有那只翡翠荧光簪是本宫前日刚刚赏她的!”   如此想着,便确认那是死去的宫女无疑。   上官灿此时表情却极是严肃,接着惋惜道:“可怜那小宫女只哼了一声就断了气。那白衣人轻功极好,直接扛起她就使轻功飞走了。”   说到这里,所有人都一片震惊。   只是所有人都沉浸在上官灿的故事里,并没人注意贺香尘与太子对视时,眼中闪现出的异样之色。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0 2. c o m   陆华浓倒是思虑良久,最终她冷然道:“依灿王所见,杀害离儿的凶手,另有其人!”   上官灿郑重点头:“本王亲眼若见,必然没错!”   陆华浓却是冷冷一笑:“那么,离儿手中攥着的衣角又如何解释?”   上官灿此刻俨然已是为云小优拼尽全力,再无平是日的稚嫩之气,他沉然道:“必是有人想嫁祸三皇嫂。还请太子妃明察,也好为离儿姑娘找到真正的凶手,以慰其在天之灵。”   有理据,在情在理。   上官熔站在殿外,眼中一片欣慰。或许,经了此事,他的小弟便成熟起来了。   经他此说,陆华浓的厉色倒是减了几分,含着轻笑道:“早先灿王好似也求过父皇将熔王妃指给你。莫不是灿王对她还余情未了,编出这样一故事,想要为熔王妃脱罪吧?”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回想曾经的事,方知太子妃的话也非空穴来风。   上官灿却是冷然以对:“三皇嫂当时便拒了本王,很令本王失面子,恨她还来不及,又怎会平白为她做假,岂不有**份。只是这事恰被灿所见,不想看真凶逍遥法外罢了。”   众人皆是了然,仔细想想,也对,熔王妃当初当众拒婚,那是多大的羞辱。   熔王妃如今有事,灿王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哪还会为她编什么段子?   “如此说来,此事当真?”陆华浓细想一番,凝然道。   上官灿郑重道:“灿愿指天为誓,刚才所说,皆是亲眼所见。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殿中诸人皆是大惊,如此重誓都发了,一定是真的了。   “太子妃可派仵作验尸,若是被推入水中溺水而亡,死者肺中必定有积水。若是如臣弟所见,离儿姑娘是先被打死,又沉入水中,肺中定然是干净无物的。拒此,也可分辨臣弟所言是否属实。”上官灿想了一会,又道。   站于殿外的上官熔一阵讶异,没想到上官灿居然还有这番学识。平日里一副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样,倒真是小瞧了他。   抿唇而笑,又是一番欣喜的发现。   “来人!派忤作验尸!”陆华浓朝下吩咐。   上官灿微微一笑,如此,陆华浓便是接受他的说法了。   未过多久,忤作验尸的结果出来,便是真如上官灿所说,死者肺部真的没有任何积水痕迹。   陆华浓深吸口气,才道:“这样说来,熔王妃的嫌疑就算免除了。将此事交于刑部,彻查那名面具人身份,定要将她给本宫揪出来!”   一夜波诡云谲的夜宴最终不欢而散。   上官熔等在殿外,同上官灿一道出了宫。   直到走出宫门,上官熔才道:“今晚的事,多谢你。”   上官灿却是偏着头,言语淡淡:“我不是为了你。”   片刻后又道:“也不为了她,只是想对得起良心。”   上官熔勾唇,莞尔一笑,不再多言。 第九十七章上官灿   已近深夜,云夫人房中的灯依然亮着。   上官熔一身夜行衣,落在院中,望着房中那一灯如豆,庆幸自己深夜来了。   不然,这母女俩是否会整夜睡不安稳。   边叩房门,边轻声说道:“优儿,我是上官熔。”   云小优只出是他的声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急忙跑去外间把房门打开。   “上官熔!”云小优一下将门拉开,大声唤道,小脸上带着几分惊喜。   “真的是熔王吗?”云夫人连忙从里间出来。   母女俩皆是穿戴整齐,丝毫没有要休息的迹象。   一见上官熔,云夫人也是既惊且喜,他这样晚来,必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或者,他能为云小优的事想想办法呢?   “熔王快进屋来!外面寒气重了!”云夫人把上官熔让进屋,将门紧紧带上。   上官熔含笑进屋,步子沉稳,丝毫不见有急事的样子。   云小优母女同他一道坐在外间的方桌旁。   云夫人还特地给他沏了一壶清茶,这里虽地处偏僻,但上官熔却从没让这里缺过任何东西。   “今晚,没吓着你吧?”上官熔望着云小优,淡淡关切地开口。   云小优想起这一个不同凡响的夜晚,撇撇嘴道:“怎么没吓着?被你那个太子哥哥折腾得跳水里游了半天泳,差点变成人鱼了。这才保住了小命。”   “那么,你不是多谢我教会了你游泳?”上官熔秀眉轻挑,带着丝丝得意。   云小优却是使劲地别过了脸,不理会某人尾巴翘上天的得意劲,朝着空气猛翻白眼。   “熔王啊,优儿被太子的人陷害的事我们都知道了。优儿她刚刚因着免死金牌得了自由,现在又被通缉了,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帮她呀?若是让她成日躲在这里,不出三日,她指不定闹出个什么鸡飞狗跳的。”   云夫人见二人若无其事般地斗嘴,心里却是焦急得很,思想半天,终是开口问道。   上官熔却是神秘一笑,轻扫了云小优一眼,道:“我倒是有法子,只是不知道当事人愿不愿意听。”   一听他有法子,云小优自是飞速地将头转了过来。   双眸直直盯着他道:“我想听,你快说!”   上官熔本想再戏弄下云小优,但云夫人也是一脸期待的模样,他便不好再藏着掖着。   一脸欢喜道:“其实此事,我出宫之前就已经解决了。优儿的通缉令已然作废了。”   “真的吗?!”云小优惊喜大呼,然后直接弹跳起来,蹦跳着撒欢。   云夫人却是马上皱了眉唤道:“你给我停下!都快当娘了人了,还这么不知小心,伤了我的小外孙可怎么是好?”   云小优知趣地马上停了下来,乖乖坐回桌边。   却仍是一脸疑问地道:“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上官熔这才细细将上官灿如何为她申冤的过程大略说了一遍,唯独将他劝说上官灿的过程露掉了。   云小优越听越是兴奋,直夸上官灿也算个大侠了。   只是想了半天,在上官熔的提醒下才想起来上官灿是谁。   “这个上官灿,明天我一定要去好好谢谢他!”云小优难掩兴奋。   上官熔却是一口回绝:“他是我的小弟,你是他三嫂,不用如此多礼的。”   “怎么不用!要知道我云小优女侠那可是有仇必报,有恩更得报的。我一定要去谢他,否则我会良心不安。就这么定了!”   这件事,就这样被她定下了,再没上官熔插嘴的份。   上官熔离开后,云小优一夜睡得极是安稳。   日上三杆方才爬起来。   匆匆吃了些饭,便带着丹萤直奔上官灿的府邸而去。   云小优下得马车,经丹萤向王府家丁通报了身份之后,便直接进府。   一看之下才发现这七王府比之上官熔的府邸,可是差了不少。   云小优哪里知道,上官熔的府邸在所有皇子中,除了比太子府稍稍逊色,便是再无人能及了。   这七王府占地面积小不说,就连其中的布局都简单许多。   进入客厅,厅中的摆设更是简而化之,虽说不上寒酸,却是跟熔王府丝毫不能相比。   上官灿刚回府,便听得家丁来报,说是熔王妃已在客厅等他。   他不由得诧异万分,甚至问道:“哪个熔王妃?”   这一问却把家丁问住了,想了想才道:“就是昔日云相之女,那位会些功夫的云姑娘。”   上官灿这才信了,直往客厅飞奔而去。   进入厅中,才确信,来人果真就是云小优。   此刻,一袭水绿裙衫,发挽轻髻,脂粉未施的女子正跟身边的侍女一同品鉴着他家客厅的阵设。   她正侧对着他,微露出一张神采飞扬的俏脸。   许是听见了他的动静,云小优忽然转过了眸子,看到他,忽而展颜一笑。   他怔住,被那一笑恍了心神,脚下如坠了巨石,再移不开半分。   一张清俊的直面她,清亮的眼眸中,只有她的身影。   云小优却是大大方方朝他走来,望着他笑言道:“灿王殿下,我们又见面了,你还认得我吗?”   上官灿心道:怎会不认得你?你常出现在梦中,便是今日的模样。   望着她,许久之后才觉得自己已经失礼了。   微微一笑,揖道:“皇弟怎会不认得三皇嫂。”声音很轻,还带着淡淡笑意。只是,其中的苦涩只有他自己清楚罢了。   被他叫了一声三皇嫂,云小优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满了。   忙摆着手朝他道:“我叫你上官灿,你就叫我云小优好了。你那声三皇嫂,我可真受不了。”   上官灿见她依然是那般大而化之的模样,心里更觉她依如往昔般可爱,扬唇笑了,是发自内心的。   和她在一起,总会让他觉得轻松,又没有烦恼。   “好,上官灿遵命。”他微笑道。   云小优这才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仅管他身高比之上官熔差了些,可在男子之中也算是较高的了。   云小优只刚刚到他肩下。   所以,拍起来还是有些吃力的。   边拍着边道:“真是儒子可教也。”   上官灿心中微微一动,刚刚被她拍过的肩膀好像都有些发热。   “对啦!今天我来是特地谢谢你的。昨晚要不是你出面为我做证,我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证明不了自己的清白了。”云小优终于想到自己的来意,这才郑重地向上官灿道。   直面着他的眼神,一派真挚诚然。   上官灿被她这么发自肺腑的一番谢,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想来,他帮她的事必是三皇兄告诉她的,只是不知她知不知道三皇兄对他下跪的事。   或者,她是不知道的吧,依她的性子,若是知道了,定不会这般真挚和理所当然了地来谢他了吧。   三皇兄,没有告诉她吗?   思及此,心中便有一片微痛。   他望着她,轻轻一笑:“将自己的亲眼所见说出来,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这样客气。”   既然三皇兄不想让她知道,那么就将那件事当作没有发生过吧。也算成全了三皇兄对她的心意。   “你,爱三皇兄吗?”忽然,他开口问道。望着她那张单纯无邪,心无杂念的脸,他一时之间竟是特别想知道她的心。   果然,云小优一听这个问题便怔住了。   她并不是如同寻常女子般,听到这个问题便含羞带怯。看她那先是一片茫然,而后便陷入一片沉思的模样,他看得出,她还从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如今,她在细想,便是要认真地回答他的题问。   她当他是恩人,所有不会骗他。   但是,她越思索便越是愁眉不展。   最后,看着他期待答案的样子,只得说道:“要不然,我就给你讲讲我跟上官熔的故事吧。我们的事,那么长,我自己也理不清。你那么聪明,就帮我理理吧。”   云小优一脸心无城府的样子,那样清亮的眸子直视着他,教他不得不点了头。   虽说,听他们的故事或者会让他吃醋,让他的再受一次打击,但,她给他讲他们的故事,代表的是对他的信任。   他认真点了点头,轻轻道:“反正我今也没事,不如我们去外面的水阁坐下,边用茶点边讲,好吗?”   一听有茶点,云小优自是乐意地点头。   上官灿说的水阁,其实便是临水而建的屋子。只是建在水上,窗子打开便是水面,坐在临水的窗边,向外望去,更让人心神宁静。   云小优与上官灿在临水的窗边坐下,一左一右分坐两边。   一壶热茶,两碟细点摆在桌上。   云小优望着水面,陷入对过去的回忆。   与上官熔别样的相识,对打的惨烈,后来他请求皇上赐婚。   而她则千万百计的拒婚,以致最后说服怜惜代嫁去了赵国。   在赵国,他千方百计的救她于危难,还有后来,他回了国,救了她云府上下……   过去种种,仿佛历历在目,只是她分不清对他的感情。   她讲得生动,他听得入神。   她说,她也不知道对他的感觉是不是所谓的感情。   但是,他却从她的讲述中听到了一个为子心爱的女子,不惜身份,不惜代价,不惜牺牲自己,甘愿为其付出所有的男子的形象。   他不禁轻笑,在她心里,他已是这般形象,这还不是爱吗?   只是,那个心思至纯,单纯善良的小女子却一直没有发现罢了。   望着那个仍沉浸于回忆中的女子,上官灿忽然感觉自己很渺小。   在三皇兄那般的付出,和对她的万般溺爱之中,他的那点心意又算得上什么呢?   而他们二人,早就同历了生死,共渡了患难。虽然她还没有看透,却也是早就离不开他了。   如今,他能做的,大概只有祝福了吧。   “三皇嫂。你和三皇兄都是好样的,你们都是大侠。”他抿唇微笑,用了她的语言,她的思想。   云小优一听,便是乐不可支。   扬起一个大大的笑:“真的吗?昨天我还对上官熔说像更像是个侠客呢!”   说着,便提起水壶,将上官灿面前的茶杯也添满了茶水。   上官灿本想拒绝,她是长嫂,再怎样也没她为他沏茶的道理。   但是反应过来时,她已然将茶水添满了。   她笑容灿烂地双手握起茶杯,如同抱着酒杯一般,朝上官灿面前一举,豪爽道:“既然我们都是侠客,那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哥们了!我就用茶当酒,敬你一杯!”   上官灿有片刻没有反应过来,她居然说,他们从今以后就是哥们了!   好吧。这果然是云小优的豪爽江湖风。   于是,他也不推辞,也举着杯子道:“好!从今以后,咱们就是哥们!”   亦是朗朗一笑,此时此刻,心中再无芥蒂。   从此后,他们便是哥们,是兄弟!   ------题外话------   周末万字更新,走过路过的亲亲们给菀城留言吧! 第九十八章风云起   今日的太子府,歌舞升平,更胜从前。   殿外,已是寒风凛冽,万物凋零。   而殿里,却是炉火熏熏,温暖如春。   红绸飘摇的大殿中,水袖飘飞,琴音绕梁。   “岳父大人,本太子敬您一杯!”太子高高举着酒杯,笑呵呵道。   陆候浑浊却带着厉色的双目此时正盯着那些舞姬微露的纤细柳腰,一瞬不瞬,恨不能上去重重捏上几下。   太子敬酒,他也只是微微一笑,瞥了太子一眼后,视线又移了过去。   带着笑意,举着酒杯,一饮而尽。   要说他的候府中也缺舞娘歌姬的,可比之太子府中,档次上却差了一截去。   太子见此更是乐呵一笑,一双细眸里盛满精光,大力地击了一掌,一一指着几个貌美的舞姬,扬声道:“停!你,还你们,过来陪陆候喝两杯!”   琴声仍欢快地奏着,舞姬们都是见过世面的,太子如此吩咐,她们自然不敢违抗。   被点名的舞姬一哄而来,围在陆候身边一个一个地敬酒。   其余的便接着起舞。   陆候被美女环绕着,忙得不亦乐乎,大笑声不时传出。   陆华浓站在屏风之后,冷眼看着这一切。   她的这个父亲,什么都好。唯独面对女子方面,却是个最大的缺陷。   家中那么多姨娘不说,还到处沾花惹草。   他自身都这样,太子偏爱贺香尘,她又如何能指望父亲为她出头呢。   伸手抚过自己越来越膨隆的肚子,冷然的脸上淡漠如斯。   只希望孩子能快些出世,也好为她争一口气。   到时,便是她陆华浓扬眉吐气,报仇之时。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外传来,很快到了殿里。   陆华浓隔着屏风望去,只见是一名身着软甲的小将。   小将疾步走到陆候身旁,扑通跪倒,道:“太子爷,陆候,边关急报。”   陆候一听急报二字,立即挥退众舞姬,冷脸相问:“快说!”   小将也不迟疑,跪地奏道:“五日前,赵国集结三十万兵马突然来犯,将我军杀个措手不及。吴将军率军抵抗,可是赵军来势汹汹,我军前番又神秘消失十万大军。所以,以我军之力,顶多再抵挡一月。到时,恐怕……”   小将说着,风吹日晒后泛黑的瘦脸上,泛出了艰难之色。   一听如此,陆候立刻拍案而起,黝黑的脸庞上是阵阵愤怒。   “我大齐刚刚遣公主和亲没有几个月,他齐国居然就进犯我大齐!小人,小人!”   太子也是急红了眼,他的大计才刚刚开始,还没有将所有皇权都从他爹那里讨回来,赵国居然就来攻打齐国。   这样下去,他还没有坐上皇位呢,齐国早让赵国吞了。   这可怎么是好?   “管家,管家!”太子扬手一呼,朝殿外叫道。   太子府管家立即出现,躬身问道:“太子有何吩咐?”   “怜惜和赵国那个月王离开京城了吗?”太子一张脸因为紧张而有些发暗。   管家立刻道:“大概已经离开多日了吧。这会儿,已经回到赵国了也说不定。”   “什么!”太子一怒,将整张桌案都掀翻在地,酒壶杯具的碎片滚落一地。   “陪了夫人又折兵!”他冷冷咆哮着,一张脸变得扭曲狰狞。   本想月王若在还能以他作人质,威胁赵国退兵,可是现在他什么也没有了。   “太子息怒。”到底是久历世事的陆候来得冷静,他望着太子劝道,“月王若是没回国,赵国怎敢放心地攻打我国。若是说来,这次主张出兵的就是月王也说不定。云小优替公主代嫁,虽是后来两人还是换了回来,可是月王喜欢哪一个可就没准了,偏偏皇上还把云小优指给了熔王……”   说着,陆候脸上露出一抹幸灾乐祸的笑。   太子略一思索,有些神秘地道:“你是说,月王因为皇上把云小优嫁了熔王,恼羞成怒了。”   他转了身,眼珠快速地转动,显然是在算计,最终道:“若是咱们把熔王妃再送回赵国,你说赵国会不会就息怒退兵了。”   陆候轻笑:“可以一试。”   “来,听令!”他朝地上仍跪着的小将招了招手。   那名小将毕恭毕敬,俯首道:“属下听令!”   陆候沉着脸色,声音冷凝道:“速速如集河口一带驻军增援吴将军。另外,让吴将军与齐国通消息,以熔王妃换齐国退兵,可行否?”   “是!”小将接令,便疾步退去。   “岳父大人,依您看,用熔王妃换赵国退兵,这胜算有多大?”太子走到陆候身边,淡淡问道。   陆候抬起方正的脸膛,冷然道:“若能用她换得赵国退兵,不是两全齐美?只是胜算不大,姑且一试罢了。”   “本候即刻回府收拾行装,赶往边塞,亲自指挥。若是赵国不退兵,本候定将他赵军打得落败而归!”陆候黑脸沉凝,一派豪气地道。   “爹爹,您又要亲自带兵?”陆华浓方从屏风后出来,有些急切地问道。   “女儿。你都听到了?”陆候没想到陆华浓会在,望她一眼,笑道。   陆华浓面色却是不好,每次父亲出征,她心中都会不安。   更何况这次她怀着身孕,若是父亲不在,谁来护她?   陆候见女儿如此,想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便爽朗一笑:“女儿放心吧。为父在战场上打了半辈子滚,不会那么容易就去见阎王的。放心等着为父归来。父亲还要看着小外孙出世呢!”   听他如此说,陆华浓冷然的脸上终于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陆候看向太子,道:“本候去边塞迎敌,只希望太子照顾好太子妃,也叫我在外能安心退敌!”   太子自然是答得顺溜:“本太子一定照顾好她们母子,到时候孩子一出生,立即就封为世子。将来的太子之位,便是他的了。”   太子连番许诺,叫陆候心情大好。   他大笑一阵,道:“我这就回去收拾收装,今晚就出发!”   “父亲,一定保重!”陆华浓见父亲心情大好,也不扫他的兴,淡笑着嘱咐道。   “好!你们就放心吧!”说着,陆候便大笑着大步离开。   陆华浓望着那豪气干云的背影,心里竟漫过大片大片的苦涩。   太子一手搭上她的肩,嘻笑道:“太子妃放心。本太子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啊?”   陆华浓无声地瞥他一眼,冷然地哼了一声。   转身,抚着肚子朝后殿走去。   “喂喂!这什么意思?”太子一脸悻悻地地望着一脸冷漠,愤而离去的陆华浓,很是不满地大呼着。   “嗨!本太子好不容易想对你好点,你那什么态度!”冷眼一瞥,转而不忿地也跟着甩袖离去。   “哼!本宫还是找我的香儿去吧!”想到他的香儿,又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熔王府。   “主子,大事不好。”墨童一向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沉重,玄色的衣衫让他的面色显得更加冷凝。   上官熔独立亭栏中,月白的衣衫随风飞舞着。   泛着樱花光泽的薄唇微微上翘,慵懒的声音带着笑意道:“未必。”   墨童双眸上移,看向上官熔,疑道:“主子已经知道了?”   上官熔浅浅一笑:“赵国犯边的事本宫已知晓了。具体的,听你说。”   “赵国三十万大军,陆候手中十二万兵马。陆候已令河口十万兵马前往增摇,日夜兼程,估计三日后到达。而且陆候已亲自前往边关迎敌。届时,我国胜算大增。”   上官熔桃花水眸微转,幽深似潭的眸底闪过道道波光。   “胜了不好。败了也不好。最好能让他们多对峙一会儿。”勾唇浅笑,他不冷不淡的声音幽幽道。   墨童听他近似空灵的语气,也不言语。   冰封的脸庞只是沉然不动,思索着,胜也不好,败也不好的深意。   “带兵的是何人?”许久之后,上官熔突然问道,好像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是,赵国二皇子,岑晟夜!”墨童答得异常郑重,亏着主子想到了,不然他还真忽略了这个问题。   果然,听到回答的上官熔果然是轻轻皱起了眉心,桃花水眸中一片深意。   果然很棘手!   “这样一来,他那时被人追杀便有答案了。”思虑良久后,他才道。   墨童略一沉思,也道:“是。大皇子一党是绝不赞成他进犯齐国的。只是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最终还是说服了赵国皇帝。”   “主子,上次,毕竟是您救了他。他还欠您一个救命之恩呢。”墨童想到当时之事,是王妃和主子合力救了他,不知是错还是对。   “对啊。他可是优儿的二师兄呢。”上官熔勾唇而笑,扬起的秀眉飞舞着。   “我跟他,可是亲戚呢。”带着深浓笑意的声音循着亭檐扩散而去,在冷冽的空气中飞旋着。   墨童却是禁不住在心中腹诽,他是王妃的二师兄,不就是您的二师弟吗?   “韩夜。”又是带着笑意的声线,深意无限。   月白袍袖中的一双纤长双手握住亭栏,深邃的目光遥遥望向远方,不知落在何处。   他与韩夜,不,应该是岑晟夜,能算得是师兄弟吗?   还是别的? 第九十九章神秘客(第二更,共三更)   熔王府的西厢内,云小优双手拥着个小小的暖炉,整个下巴贴在桌上同岑晟月说着话。   眸子懒懒地半眯着,小嘴有一下没一下地吐着气。   “大师兄,赵国跟齐国都打仗了,你会不会有危险?太子那帮人如果抓了你去要挟赵国退兵可怎么办?”   太子那般阴险,这个方法她都能想得到,太子没可能想不到的。   坐他对面的月王手中握着一杯清茶,水汽氤氲中,昔日冰封的眸子里却露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薄唇微动,淡淡道:“不必担心。我已关信给一位故交,有他在,任何危险我们都不必担心。”   云小优一听这威武霸气上档次的话,立即来了精神。   从桌上探起脑袋,目光炯炯地望着他,带些极度崇拜的光芒道:“你说的那位神秘的客人,是谁啊?”   月王更是浅浅地勾结唇角,故弄玄虚道:“待他来了,你自然会知道。依他之脚程,怕是近几日就要到了。”   “哦?这么快!”清亮的双目中立即光彩熠熠,把手中暖炉也放开了。   眼珠滴溜溜转着,想着如何能从那位极厉害的人物身上学些功夫。   近日里,她虽然体力大不如前,但好在底子不错,总没断了练功。   她一定要变得更强大,将来也好保护父母,保护她的孩子。   垂头,继续半眯着眼,睡觉。   忽然,她好似中邪一般,突然跳了起来,惹得月王眸子也微闪一下。   “优儿,何事?”   云小优却是满面兴奋地望向他道:“你不说他近日就会到,也就是说现在他有可能已经到了呢!”   月王眸子微闪,原来如此,那也不必激动至此吧。   说到底,不过一个怪老头而已。   云小优说完,便直奔门外,她要到王府门口去等着,说不定在那就能见到那个神秘人呢!   只是,这边一只脚刚刚跨出门槛,忽然眼前一花,自头顶上闪过一道暗影。   接着,便听到呼呼两阵风声。   一灰一紫两个人影便在半空中对起掌来。   云小优愣是被那道黑影给吓了一跳。   定睛去看那打斗正酣的两名高手。说他们都是高手,单听那掌风便听得出来。   寻常会些武功的人打架,便只是拼拳脚。而他们,招势之快速精妙暂且不谈,单单对打过程中的内力气劲的运用,便是能叫寻常人退避三舍。   若是近了一步,都有可能被那强大的气场震出内伤来。   听得打斗之声的月王也快步走到云小优身边。   云小优正看得痴迷,那紫衣人便是闪番救她的紫童。   而那灰衣人,此刻正背对着她。   只是,单单看那背影,为何便觉得眼熟呢?   再看他的招势……   云小优忽然睁大了眸子,眼底闪过惊异之感。   她一双唇瓣不由自主地张开,三个字不由自主地从嘴里吐了出来:“林!老!头!”   刚叫出这三个字,便急忙捂住了口。   因为,打斗中的灰衣老者已然边打边侧过了脸。   云小优见到那张熟悉的,又有些欠扁的脸,急忙狗腿地改口:“师父!”   一听云小优叫出师父二字,正打得不亦乐乎的紫童震惊之下急忙收了手。   如果他没听错,王妃在叫这个怪老头师父!   王妃的师父,那么也就是主子的……   见多了世面的紫童不禁暗暗抹了一把汗,他居然在跟主子见了都要下跪的人,打架!   惊讶之余,连忙抱拳跪下。   与此同时,心里也暗暗腹诽了一把。   怪不得主子跟王妃性格都如此,呃,别出心裁,有个这番古怪的师父,何愁教不出性格更加古怪的徒弟。   林有道望了一眼扑通一声在他面前的跪下的紫童,随手将胡子一扯,不满道:“还没分个胜负,就不打了,真是扫兴!”   说罢,苦着脸便转了身,看向了正向他走来的云小优和她身旁的月王。   而他身体后,紫童却是默默地抹了把冷汗。   起身,飘走。   “师父,你怎么来了!”云小优惊喜道。   还未等林有道说话,她身边,月王却是抱拳作了个揖:“见过叔父!”   林有道见到他二人,愁眉苦脸的神色立即变阴为晴,笑呵呵道:“乖。”   说着,还不忘摸摸云小优的脑袋。   反应有些迟钝的云小优这才发现月王的话有些不对劲,双目大睁,愕然指着二人道:“你,他是你的叔父!”   “对。”月王微微垂眸,轻轻回道。   林有道却不不耐烦的朝他挥了挥手:“臭小子,跟你说了不许提这个。你以,休要再叫我叔父!”   那阵势,仿佛不听他的话,必会反目成仇,灭了他九族一般。   云小优到底还是惊呆了,又问:“这么说,你请的客人,就是他!”她小手指着林有道,极不能相信地问道。   岑晟月又淡淡垂着眸子应了声:“是。”   岑晟月将林有道请进了屋子,倒了杯热茶给他驱寒。   而云小优,却依然站在原地呆愣着。   大师兄,什么时候跟师父成了亲戚了?   她在师父身边那么久,为什么一句都没有听他们说过?   还有一个问题,她拧着眉头想啊想啊,就是想不出来。   最后,直接冲到林有道身边,扯了个凳子直接坐下,晦莫如深地问道:“你们即是叔侄,怎么连姓都不一样?”   云小优睁大了求知若渴,八卦至上的眸子,在林有道和岑晟月之间流连着。   月王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是一言不发地假扮冰山去了。   而林有道更是直接一巴掌拍掉她的八卦因子,喝道:“小孩子家,问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快叫人给弄点吃的来。老人家我都几天没吃饭了!”   说罢,捂住肚子,作极度饿得慌状。   云小优却是趁机抹了把冷汗。   要说林老头几天不吃饭,打死她都不信!   打不死,更不信!   “师父几天没吃饭了?看来徒儿我来得正是时候!”一道温润带笑的声音传来。   其后,还附和着阵阵香气。   云小优和林有道不约而同地息了息鼻子,同时道:“真香!”   上官熔身后,青童和紫童当场石化。   看向屋内的双眼不约而同地作呆如木鸡状。   这师徒俩,难道不是嫡亲的父女吗?   这动作,这语言,包括语调,可都是如假包换的,一模一样啊!   上官熔也是高高扬起了唇角,抚着月白的锦袍走进了屋里。   他身后,恢复神志的青童和紫童一人提了一方加大的食盒进得屋里。   将食盒放到桌上,从里面取出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   “喂!上官熔,你为什么管我师父叫师父?”云小优暂时放下对吃食的兴趣,转而问向上官熔。   上官熔却是笑得风轻云淡,淡淡瞥了林有道一眼,含笑说道:“优儿是我的王妃,你的师父自是我的师父!”   说着,便朝望着一桌子菜暗流口水的林有道一揖,恭敬称道:“徒儿见过师父!”   “嗯嗯嗯!小熔熔乖!”林有道看着满桌的菜,对上官熔自是赞许有佳,态度也是格外的好,正是吃人嘴短嘛。   云小优见此,不满地撅了撅嘴,自顾自坐着不再理他。   上官熔也坐到桌边,从紧跟而来的小厮手里接过一大坛酒,直接往各人面前的空碗中倒去。   边倒酒边说道:“徒儿知道师父今日要来,特地从万香楼点了些好菜,给师父揭风洗尘!”   “嗯,还是小熔熔都孝顺。”林有道端起面前的酒,细细地嗅了嗅,赞道。   只是不知是在赞人,还有在赞酒。   月王冰冷着眸子,淡淡望着互动绝佳的林有道和上官熔,心中却有阵阵凉意。   叔父一来,距离他的身份被揭穿已经不远了。   望向云小优,只见她正狐疑地望着林有道和上官熔。   一双眼中,满是不解。   最后,只听她还是问出了口:“你们,是第一次见吗?”语气很轻,质疑却很重。   听她发问,林有道和上官熔一前一后地回她。   林有道:“不是!”因为他不习惯对着头脑简单的云小优说谎。   上官熔:“是!”因为他下努力扮演着林有道的徒弟女婿。   一听这番回答,云小优怒了,重重一拍桌子,女侠般怒吼道:“到底是还是不是?”   林有道和上官熔有些小怕地对望一眼,又同时回了她。   林有道:“是!”因为他怕云小优一发火,他在熔王府可就没好日子过了。他可是很知道,小熔熔是很听这小丫头话的。   上官熔:“不是!”因为刚才他那败家师父便是这么说的。   两人声音落,又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悔恨二字。   心中同时道了声:“完了!这下穿帮了!”   以上,便是一对毫无默契的师徒联手欺瞒自家小徒弟和小师妹的全过程。   当然,以两人的失败告终。   伴随两人失败的,还有另一名冰山男彻底的绝望。   此事告诫我们,纸终是包不住火的,冒认的大师兄终归还是要被打回原形的。   言归正传,揭穿二人骗局的云小优最终没收了某无良师父的饭菜,以此威胁,让他把所有真相都说出来。   某吃货加饿货师父最终抵不住万香楼美食的吸引力,保证喂饱肚子之后,就会一字不落地把所有她不知道全部如实告之。   还被迫发了一个若是不守承诺,从此以后,一辈子都只能吃萝卜头白菜帮的毒誓。   云小优这才把吃饭的权力归还林老头。   四人匆匆喝了两碗小酒,吃了几盘小菜。   待林有道填饱了肚子,便开始了他长长的解谜之旅。   要说这谜是什么呢?   欲知详情如何,且听下章,下下章分解。 第一百章蝴蝶谷(第三更)   一阵风卷残云过后,林有道终于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筷。   喝了些酒后,双目有些失神,却更些着几分惬意。   懒懒的目光从碗筷上移开,这才赫然发现正有三双眼睛目不斜视地齐齐盯住了他。   自称师父的某老头忽然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带着不满道:“三个小娃子,这般看着我,太不礼貌!”   “切!”云小优第一个对这为老不尊的老头嗤之以鼻。   一顿饭吃了那么久,吊她的胃口也吊了那么久,还不知道悔改。   翻了一个白眼,眼光便继续望向某个被盯得不是太自在的老头。   林有道戒备地稍稍向后侧了身子,狐疑道:“你们,为什么这样看我!”   云小优怒,果然没有自知之名!   于是,提起满满的中气,大喝道:“你快说!”   某老头不解,无辜的眼神望着某怒为冲冠的小女子:“说什么?”   除云小优外,另外两人皆是一头黑线,敢情这老人家早已把饭前的事忘了。   云小优却没有他们两人的好脾气,阴险道:“哼哼!林老头呀,要不是我把你发过的毒誓再给您老人家重复一遍?”   说着,便朝他投去一抹算计的笑。   “啊!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林老头一拍头皮,这才拿出了知错能改的好态度。   朝云小优大大一笑,道:“我这就说,这就说。”   正了正身子,清了清嗓子,眼眸微动,思索了一番,便张开了嘴唇。   三人这才目光转睛地同时看向了他。   但见他的嘴唇动了一动,没声。   云小优一个白眼投去。   嘴唇又动了一动,还是没声。   有了自觉的林老头终于讪笑一下,望着云小优为难地道:“我从哪里开始说啊?”   云小优一阵无语望天:“那你就从琅琊谷为什么别人都进不去开始说!”   “噢!”林有道恍然大悟。   干瘦修长的双手习惯地摸了摸山羊胡子,细想了想,便道:“其实琅琊谷常人只能出,不能进,不过是因为我在入口处布了七七四十九重的玄门阵法,又外加了一层迷雾阵。一般人布阵,只布一层。寻常高手才能于阵中再布一阵。而这七七四十九层,天下除我一人之外,任谁都是布不出来滴,更遑论破阵了!”   说完,便扯着胡子一番洋洋自得的大笑。   而上官熔和云小优却是互看一眼,皆是做出一副吐血状。   七七四十九层,他们的师父果然是世间第一朵奇葩啊!   他若论第二,谁敢称第一?   便是岑晟月,那冰山状的眸子也是万年难遇地现出一抹强大的震惊之色。   怪不得他的父皇多年来一直拿他这叔父没辙,原来叔父竟比他们想象得还要厉害千倍万倍!   门外,紫童已是风中凌乱状。   怪不得他们派出那样多的人力,废了那样多的牛马之力,也找不到任何关于所谓蝶谷,也就是琅琊谷的一丝蛛丝马迹,原来竟是如此。   此刻,他多想仰天长啸一声:天哪!原来不是咱们没用啊,只能怪这老头太……太,像他家主子的师父了……   而此刻的云小优却有一个极其邪恶的想法在脑中转动,若是她家败家师父万一哪天归天了,她即是想去披麻戴孝,悼念一下,也找不到进去的路啊!   林老头啊,你就死吧,死了也没人给你送终!嘿嘿嘿!   如此想着,那一抹邪笑便也挂到了脸上,惹得桌上另外三人皆是一阵冷汗。   终于笑完,这才看到他家师父那异的眼光。于是做贼心虚的某女立即收了笑,又问道:“那你说说,我大师兄,到底是谁?”   问到此处,上官熔和岑晟月皆是一愣。   都带着深意看向她,莫非,她已察觉到什么?   莫非,她早怀疑自己错认了大师兄?   收到两人探究的目光,云小优微微红了脸,望向月王,有些羞赧道:“其实,我早就感觉到你不太像我的大师兄,反而,反而……”   她带着些许泪意望向上官熔,声音低低道:“反而,他才像……”   极低的声音,有着一些压抑,有些一丝落寞,有着一丝期盼。   这时,月王的心却不由地颤了颤,不得不承认,或者在她心里,她更希望那个人,是她的大师兄吧!   而上官熔,望着她眼中蓄着的泪水,却是微微的心疼。   其实,她的心里,并不像表面看去那般什么都不在意吧。   而他上官熔,何德何能,竟成了她心底,那份最特别的存在。   眼中,是浓浓的情意,唇角,漫上一抹淡淡的笑。   “小傻瓜。”他柔声道,玉白修长的五指轻轻移上她的眉间,缓缓抚着她因他一句“小傻瓜”而夺眶而出的泪水。   不知为何,他的眼底,也有雾气漫过。   林有道初时一直接不解地望着这三个痴儿的一举一动,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三人之间的纠葛。   心底微微的叹息。原来,缘份竟是那般奇妙的东西。   “大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好坏!你好坏!这么久,你都不认我,你都不告诉我真相。居然狠心地让我自己去猜。”望着他,她的泪水终于决堤一般漫过脸颊。   还好,她猜对了,她真的猜对了!   泪眼滂沱中,润泽的唇角却是禁不住无限地上翘。   像是盛夏细雨中弥漫雨雾的阳光,光华万丈。   而上官熔,隔着桌子,玉手一直停留在她的颊边,她的泪水,漫过他的手,被他温柔细腻地拭去。   仿佛在呵护价值连城的至宝。   边哭,边笑,宣泄着她的委屈,她的欢欣,她的万千情丝缠绕。   而他的唇边,亦是漫过一抹雨后阳光般的笑意。 ⑧ ○ 電 孑 書 w W W . T X t ○ 2. c o m   他早知道,她会发现他的好。   即便,他不是她的大师兄,她也会把心交给他。   本该恼羞成怒成怒的岑晟月,此刻竟也是说不出的情绪。   他不恼,也不怒,反而冰封的眼底也漫过一道由衷的笑意,虽然微笑之下是片片心碎的声音,可是谁又能说他的笑容是假呢?   且哭且笑的云小优终于收住了笑意,朝上官熔撅嘴道:“你现在告诉我,你当年为什么一直都戴着面具了吗?”   上官熔一怔,终于敛去了所有的笑意。一直为她擦着眼泪的手也在半空中停住了,收了回来。   林有道却是若有所思地深深叹了口气。   望着云小优道:“此时此刻,也不必再有所保留了。事情的前因,还是我来说吧。”   那一双苍老的眼眸,有些浑浊,却漫上了前所未有深沉。   云小优记忆中,林有道一直都是无心无肺,整日乐呵傻笑的,那般的深沉入骨却是从没有过的,难道他……   沉思的眸子掠过林有道那意味深的神情,只听他深沉的语气缓缓道:“那时,我还年轻,英气风发,也是赵国响当当的俊美王爷。”   陷入过往记忆的林有林双目炯炯,似是回到过去一般,心向往之。   那时,他仗着自己少年英气,又是皇室贵胄,便一个执剑,闯荡江湖。   庆儿是他在齐国无意间从劫匪手下救出的一名女子。   她幼年孤苦,独自一人,却生得倾国倾城,为了自保,平日里便以黄泥抹脸。   林有道救她时,看到的便是一名体态尚好,却面黄如泥的女子。   对此,他不禁暗暗恶心了一把。   然而,伪装成了习惯的庆儿早已忘了自己奇丑的容貌,遇着救命恩人,便生了以身相许的念头。   在她苦苦的挽留之下,他才答应在当地住下几日。   她带着他游历当地名胜,带着他品尝各色小吃,时日久了,他才发现她丑陋的容貌之下,却有一颗世间少有的纯善之心。而她那一双美丽异常的眸子,也深深印在了他的心里。   后来,他的属下们找来,他便辞了她回赵国去。   约好三月之后,他便回来找她。   临别时,他对她已是恋恋不舍。她看得出他的深情,便用水洗了脸,这才露出她绝世的姿容。   虽然,他身在高位,早已阅美无数,但那一刻,他还是震惊了。   在十里长亭中,她临风而立,桃花为伴,垂柳为依,她美得竟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然而,在属下们的再三催促下,他还是不得不踏上了归国的马车。   她含着泪追赶,速度不快的马车终是被她赶上,他握着她的手,又一次承诺,三月之内,必定回来找她。   然而,世事多变,他处理完国内的事务,终于又踏上江湖路,可是他年少轻狂,总想着行侠仗义,一路走来,竟是早已过了三月之期。   待他回到故地,她的身边,已是另有他人。   原来,送他离开那日,她的美貌便被一名纨绔公子撞见,当时便意图不轨,她拼死抵抗,这才得以逃离。   哪知,她的逃离却只是那纨绔公子权宜之计。   没过几日,她便无缘无故被指杀了人,而且人证物证一应俱全。   她百口莫辩之时,那纨绔公子便出现了,口口声声只要花大价钱救她。   此时,她终于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他的诡计。   她却打死不肯招供,遍体鳞伤的她在狱中掰着手指算他的归期,可是三月之期早已过了好几日,他却还是没有任何音讯。   狱中的日子度日如年,收了那纨绔公子好处的官差们更是日日折磨她,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终于,她彻底绝望了。   又一次的堂审中,她拖着奄奄一息的身体大骂堂官之后,企图撞柱自尽。   眼看一缕芳魂便要离体而出,一道高大的身影却挡在了她的面前。   撞进那一个柔软的臂弯,她于意识模糊中恍然而笑,以为是他终于归来了。   然而,此人却非她日思夜盼之人。   他叫上官清瑞,正是齐国的皇帝。   此时,他亦是年少气盛,当场便审明了案件,严惩了贪官,更还了她自由。   而她却因伤势过重,又久未得治,晕厥当场。   他令随行的太医亲自为她诊治,高烧昏迷中,她却一直唤着林有道的名字。   他握着她的手,感受着她的软弱无依。   整整一个月里,他亲自为她端茶送水,亲自为她吃饭吃药。   最终,她的心里泛起了一片柔软。   然而,在她拒绝了他许多次之后,终于含泪点了头。   若不是他,他早就冤死了。   而她心里的人,更是违了誓言,三月之期过去一月有余,他还是没有归来。   坐上随上官清瑞回宫的马车,她痴痴落泪。   或者,他早就忘了他们的三月之约,早就把她忘了吧。   孰不知,就在她的马车消失之时,他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她的故居之前。   一扇子紧闭的木门之外,已是围满了人。   人们纷纷谈论着,这扇破旧的大门里,出了一位皇妃。   听到这里,他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了,其余的议论之声再也听不进去。   他发疯一般地一下狂奔出数里,走到他们曾经许下约定的地方,疯魔一般地跳进一旁的湖水里,任湖水将他浇透。   谁知面上的水里,亦有他的泪水。   他悔,悔他误了时间。   更恨,恨她短短四个月中,她已将他忘到九霄云外。   从此后,昔日英气潇洒的赵国王爷不复存在,只有一个喜怒无常,近似疯癫的林有道。   虽然依旧行侠仗义于江湖之间,却再不复昔日的风度翩翩。   他蓄了胡子,头发常常任其凌乱,衣衫也常常肮脏褴褛。   这样一过,便是数年。   直到他在一次心血来潮之时,又回到了她的故居,无意间又听到了关于她的话题。   此时,他的行为已是异于常人,他粗鲁无礼地拉过正谈论的两名妇人,逼迫她们将事情的始末又重述了一遍。   那个小小的地方,居然能出位皇妃,而且那位皇妃还极得圣眷,诞下皇子后更被封为贵妃。   这样的奇事,即便传上几代都是美谈。   所以,两名妇人更将此事原封不动,甚至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甚至经过几年的相传,更是生动传神。   而他,这个行为极端的听众,却是听着听着便痛哭流涕起来。   两名妇人兴高采烈地讲完,望着他哭得伤心欲绝的模样,大骂了两句神精病便啐了他一口,离开了。   老泪纵横中,他伤痛欲绝地问天,错的究竟是谁?   还是天意本就弄人?   那一刻,他想要闯一次齐国的皇宫,哪怕是身首异处,他也在所不惜!   ------题外话------   宝贝们,菀城更得好辛苦,能否冒个泡慰劳下? 第一零一章生死托   硬闯齐宫的难度远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第一次,他负伤而归,躺了近一月才好起来。若不是留着命想见他一面,那一次,只怕他已然去见了阎王。   第二次,他小心了许多,甚至还弄到了下三滥的药物,但中途还是被发现,又一次带伤而归。   忍受一次次的伤痛,忍受比伤痛更痛的离别之苦。   他甚至想要不顾一切杀进那座黄金的牢笼。   又一次的负伤而归,他终于清醒了。   以自己的实力,若是硬闯,即便是死了,也见不到她。   所以,他开始了长达数年,近乎自虐的闭关修练。   出关后,他的医术、武功都已是天下无人能及。   这次,他没有贸然闯宫,而是花钱收集了许多关系她的消息。   她住的宫殿,她最大的死敌,还有她儿子的情况。   最后还拿到一份皇宫的地图。   最终,皇天不负苦心人。   他终于见到了已是庆贵妃的她。   已是八年未见,而他更是不复当年的英气,甚至比真实年龄要显得苍老许多。   但她,不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刻骨的相思,那一刻,他终是泪流满面。   而她,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前尘旧事,娓娓道来,尽是错过,尽是辛酸。   而他,终是不得不承认,因为自己的年少轻狂,因为自己一时贪恋尘事,他终是错过了她。   他问她,可曾恨过他?   她竟是苦涩一笑,哽咽的声音缓缓道:“在牢中时的确恨过你,若不是因为你,我便不会露出真面目。若不是因为你,我便不是被歹人盯上,更不会蒙冤入狱。”   泪落了一地,她却陷入了更深的思绪中:“但是,若不是爱上你,我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   那一刻,他多么想要拥抱她,可是她已是皇妃,他一个小小的举动,便足以将她害死。   临别,他还是说出了对不起,发自内心的对不起。   若是他能守约定,如时赶到,便不会有后来的事。   她也不会陷入深宫,如履薄冰。   她却笑:“即便现在死了,我也可以含笑久泉了。因为我知道你并没有忘了我。因为我知道,我没有爱错人。”   他到今仍不能忘记,她那虽柔婉如水,却字字坚定的话语。   更不会忘了,那一缕绝世的笑。   直到那笑变成了永恒。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一见,便是最后一面。   三个月后,他便从买通的一名内侍口中听到了庆贵妃病誓的消息。   他心中大恸,恨不得与她同赴黄泉。   但是此时他却想起她最后的那一跪。   或许是早知自己危险将至,她跪地求他,求他无论如何保护好她的儿子。   即使是带他出宫,做一个平民百姓,只要他能安好。   当时,他还想她此求真是多此一举,皇上如此爱她,又如此爱他们的儿子,如何用得着他的保护。   当他连夜又入深宫,以药迷倒所有宫女内侍,见到上官熔的时候,他已躲在角落中,瑟瑟发抖。   他道明的身份,六岁的孩童在他怀中哭得仿佛天塌地陷,他看着他,第一句话便是她们杀了母妃!   他说的“她们”中,便有皇后!   她们趁上官清瑞离朝赈灾时,买通宫人在她的饮食中投了慢毒。   而她的身子本就在生产时留下了病根,以至后来她身体更差时太医便报了庆贵妃已时日不多的消息。   那一晚,皇后便带着众人用帕子生生捂死了她。   那时,小小的孩子就躲在帐帘之后,本想出声,却被一名忠心的宫女掩住了口。   而他也亲眼看着他的母亲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朝自己摇头,示意他不要出现。   否则,皇后她们说不定就会一不做二不休,将他这个皇子一起处置了。   于是,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母妃生生死在那个女人的手中,临死都不能闭目。   林有道抱住眼中闪着狠芒的孩子,边默默地流泪,边温声告诉他,想要为你的母妃报仇,你必须要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有这样,才能让所有害过你母妃的人付出应有代价。   六岁的上官熔眼底再不复孩童的懵懂,他那样坚定,那样执着。   从那晚起,林有道便教开始教他武功,而他更拿出了寻常孩子所没有刻苦。   有时,一天一夜不眠不休。   连续多日,他躲中皇宫中,看着六岁的孩子苦苦一声不响地,一个人躲在宛如冷宫的宫殿里偷偷地练功。   上官清瑞听到庆贵妃的死讯马不停蹄地赶回宫中,一连几日,不眠不休地守在她的灵前,任谁看了都要感念皇帝的深情。   然而这番深情落在皇后等人眼中,却更是一种罪。   以至没过多久,便有宫女太监多人亲眼看见上官熔亲手将自己一名年幼的皇弟推入荷花池中,生生溺死。   显然,这又是一种灾赃。   皇子的母亲跪在宫门哭了三天三夜,最终朝臣们也都死谰,上官清瑞终是抵不住各种力量,下令将上官熔处死。   接到消息的林有道以最快的速度布置了庆贵妃生前一名忠心的内监,带着上官熔乔装打扮连夜逃出宫。   但出宫没多久便有追兵赶来了。   那名内监带着上官熔拼命地逃,最终还是到了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被迫无奈之下,内监终于带着上官熔一起跳了崖。   当然,这已是林有道事先安排好的。   众多官兵眼看着两人跳崖,便上奏了上官清瑞。   身为齐国的皇帝,听到儿子的死讯后硬是几天没有上朝,一夜之间便老了几岁。   即便如此,皇后还是不肯罢休。   又令官兵下到崖底去搜查。   最终,当然是找不到尸首。   如此,又往全国发了通缉令,各处张贴,以期绝不留下活口。   带着上官熔的林有道为了躲避那张画着上官熔画像的通缉令,他终是用了各种方法。   易容之术也是当时迫不得已练出的。   最终,他们终是找到了琅琊谷。   为了以防万一,他更是在四周部上了玄门阵法。   而且,阵法越布越高深,越布越隐秘,以至最后,那七七四十九道阵法之后,便是只能出,不能入了。   而在谷中勤学苦练的上官熔却是越长越像他的母亲。   林有道每每看着他,便想到他的庆儿,便是痛哭失声。   而善解人意的上官熔便想到一个法子,便是用纯银打造了一副面具,日夜戴着。   这样,林有道便不会再每每流泪了。   林有道多次劝他不必如此,他却哄他说,他已发誓一日不报母仇,一日不摘面具!   几年后,林有道陆续收了几个弟子,因怕上官熔的真实身份暴露,林有道便立下了任何人不准透露真实姓名的规矩。   这些弟子中,便有云小优。   她是谷中唯一的女孩,也是年纪最小的一个,而且长得又瘦又小,理所当然成了众师兄口中的“小不点”。   虽然她最小,最是最淘气,最闹心的一个。   各种恶作剧,各种调皮捣蛋,都少不了她。   自从她进了谷,谷中便没了宁日。成日间烟熏火燎,鸡飞跳更是家常便饭。   而上官熔面对这一个小不点,却是没来由地喜欢。若者是因为本就善良,或者是因为在宫中看多了一板一眼的人,忽然见到这一个不同凡俗的小不点,觉得新奇。   总之,自从她来了,他便不由自主地开始爱护她,照顾她。   她闯的祸,他总要为她收拾残局。她受罚,他总要代她受,至少也会分担一些。   而正是这样一个特别的存在,也让上官熔原本无趣的少年时光多了许多异样的色彩。   这其间,上官熔更是发展了许多的势力,包括各种商铺,包括影响力最大的幻影阁的原身。   四年后,或许是上官清瑞查清了上官熔的冤屈,终是向全国发了寻找三皇子的告示。甚至悬赏了重金。   虽不知上官熔是否还在世,但他总是要试上一试。   这时的上官熔俨然已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   在同林有道商量之后,便在市井中扮成了一名乞丐,也好掩去他这些年的各种痕迹。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最终,乞丐打扮的上官熔还是被人扭送到了官府。   装作失忆的上官熔自是不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是清洗一番后的上官熔,已非常人之姿,很快便被官差送进了皇宫。   上官清瑞见到他,便是老泪纵横。   一下便将他抱进了怀里,连连唤着他和他母亲的名字。   上官熔称自己落在崖底被人所救,却失了记忆。   所以最终沦为乞丐,几年来都以乞讨为生。   上官清瑞越看他,越觉得愧对他们母子。   于是,他如告全国,几年前三皇子乃是被冤枉,特在众皇子中第一个封了王,赐了无与伦比的大宅子,金银珠宝更是隔三差五的赏赐下来。   上官清瑞这般厚待他,本该叫皇后更加恨他的。   但他却从一开始便装出了一副见什么怕什么的懦弱样子,遇事流泪更是家常便饭。   以至于上官清瑞都无语凝噎地哀叹原本好好的孩子居然变成了这样。   是以,这样的他便不成任何人的威胁了。   一个多愁善感的草包王爷,有谁会拿他当敌人,不过是看不顺眼时奚落两名,踩上几脚罢了。   在草包名声的掩护下,上官熔的势力越来越大,以至足以与皇后和太子的势力抗衡,甚至更胜一筹。 第一零二章遇幸福(第二更,共三更)   林有道讲得极其投入,说到动情处甚至泪水涟涟。   而听众如云小优之流,更是早就哭得稀里哗啦,她原以为上官熔是跟她一样,有爹疼有娘爱的孩子,谁知竟有这样的身世。   更是有那样惨痛的过往。   这样一算,她入蝶谷时他身上就已经背了血海深仇,在那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给她那样多的温暖。   对一个小小的少年来说,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于是,望着上官熔的眼神,又多了一些东西。   被她出神望着的某人却正神游物外,不知在思索什么。   而此刻的岑晟月却也不禁暗暗唏嘘,他只知上官熔有不为人知的过去,却没想到竟有这许多的波折。   与他相较,自己虽不幸,却是平淡而安稳得多了。   然而,生于皇家,有几个是幸福的?   看了上官熔一会儿,云小优便觉得没趣了,继续竖着耳朵听。   但是,哪还有林有道的声音。   半天,就只听到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像是个女子。   她循声望去,只见房门之内,不知何时竟多了一名粉衣粉裙的少女。   她俏然而立,却是泪眼朦胧,显然亦是因刚才的故事而伤感。   “怜惜!”云小优扬声唤道,眸子张得不能再大。   她飞快地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递给她一块帕子,让她抹去了泪水。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们竟然都没有发觉呢!”云小优扬眉而笑。   怜惜渐渐收住了方才的情绪,有些难为情道:“我来了好一会儿了,只是你们都在听那位老人讲故事,全然没有注意到我。我也不忍打扰你们,便在旁边一直听着。”   云小优含着调皮的浅笑拉着怜惜回到桌边坐下。   “喂!林老头,你怎么停了,快接着讲!”云女侠一边拉着怜惜的手,一边朝某老头发威。   林有道却为难了起来:“你要我讲,讲什么啊?我知道的,也就这些。”   云小优却是恨铁不成钢地朝他白眼道:“你还没告诉我,他,月王当年为什么会出现在蝶谷,还穿着大师兄的衣服,戴着大师兄的面具。”   她嘟着小嘴,有些不知所措。   叫惯了岑晟月为大师兄,现在知道他是假冒的,一时还想不到适合他的称呼。   “要不是那一次,我又怎么会认错了人?”她垂下了眸子,声音越来越低,低得近乎蚊讷。   “优儿,叔父累了,这个我来说。”岑晟月薄唇微动,幽然道。安安静静的声音,已听不出一丝冷意。   云小优惊然望着他,他这人好像从来都懒得说话的,这次,难得。   就连上官熔不再沉思,淡淡的目光望向这个忽然变得没那么冰冷的男子。   “或是性格使然,或是因为叔父怜我生来便失了母妃的护佑。自小,叔父便格外厚待于我。而我,因为没人庇护,从来都比其他兄弟勤奋,无论文才武功,都比他们出色。我以为,这样,父皇便会多疼爱我一些。   然而,他的眼中,却从来只有大皇兄,无论他多么的顽劣,多么的不成器,父皇对他的爱,从没有变过。   待得少年之时,那样的出色便成了皇宫中其他人眼中的刺。   便有那样一次,我被多名刺客围攻,寡不敌众之下,我便受了重伤,甚至他们的兵器之上还是淬了毒的。   幸亏被叔父撞见,才救下了我。但是那毒却是异常难解。迫不得已之下,叔父便带我回了蝶谷。   叔父把我安置于在上官熔以前的房间,我衣衫尽破,自是换上了他的衣服。而我因中毒,面色青紫乌黑,很是吓人。   怕吓着你们,自然随手就戴上了他的面具。”   他勾起薄薄的唇角,微微一笑:“那时,我并不是有意要让你误会。是你自己把我当成了他。”   云小优无声地点头,还不是因为大师兄走后,她太想他了。   每天都盼着他还能回来,那天一看到他的衣服,他的面具,自然就想当然地认为是大师兄回来了。   只是,看他的样子,好像伤得不轻,所以,她也没有多打搅他,只是默默地给他按时喂药,按时上药。   就连他不再说话,她都想当然地以为是因为伤太重,他痛得不想再说话了呢。   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望着她的冒牌大师兄,她微微地叹气,他背上的痣,就是她给他上药时发现的。   还以为是找到了以后认他的记号,谁知道竟是一个误导。   后来,他的伤好得差不多时,他站在悬崖边上,揭掉了面具,她更是牢牢记住了他的脸。   望着神色淡淡的岑晟月,还有一脸兴味盎然的上官熔,云小优不禁汗然。   面前这两个,都不让叫她省心啊!   小小的眉头正拧着,却是越拧越紧。   她微地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几乎起了身了。   上官熔神色紧跟着便紧张起来,匆忙起身,走到她身后:“你不舒服?”   云小优皱眉点了点头:“腰好疼啊。”   上官熔扶了她的手,她便借着力慢慢站起了身。   刚才不觉得,现在却是浑身上下腰酸背痛腿抽筋。   向门外看去,天色已是暗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已是一个下午过去了。   “我扶你去门外走走!”挽住她的手,上官熔含笑道。   云小优有些不自在地任他牵着,脸上不觉中闪过一抹绯红。   悄悄望他一眼,便觉莫名的幸福。   唇角不由自主牵起一抹笑意,她早年立志非大师兄不嫁,却不想,误打误撞地,她竟真的成了他的王妃。   还好,最终没有找错人。   她的笑,她那难以言喻的幸福,一丝一丝都落入了一个人的眼中。   他千年冰潭般的深眸中,失落一寸一寸闪现,直到将他的整个心都吞噬了。   眉心皱起,痛苦得无以复加。   虽然早就已经死了心,可是心为什么还会痛?   “爱一个人,只要她能幸福,就够了。不是吗?”一个柔柔的声音,很轻很淡,却落入了岑晟月的耳中。   他不由地望向她,那双灵澈的杏眸中,一片清明。   他冰冷的眸子一晃,闪过一片深意。   “傻孩子,看开吧。有些事,勉强不得的!”林有道望着二人,笑得十分诡异。   “啊!我又饿了!快去找小熔熔,我要吃饭!”胡子花白的老头一下子跳起来,朝着门外喊道。   在外面站了一下午的青童和紫童对望一眼,不由得同时抹了把冷汗。   这老爷子,还真能吃!   “喂!你说,我以后怎么叫你啊?”云小优轻轻垂着眸子,一小步一小步地慢慢走着。   “自然是,叫夫君啊!”牵着她的小手,笑得无比惬意的某人高高扬起唇角,像极了狐狸。   “哼!想得美!”云小优撅起粉唇,极不买账。   “要不就喊孩子他爹,民间许多妇人都是这样称呼夫君的。”上官熔想了片刻,终于想到一个折中的称呼。   云小优却是被这叫法雷得不行,孩子他爹,亏他想得出来。   “还是叫上官熔好了。”最终,某女终于放弃了思考,还是这样称呼他,更简单省事,也不用再费力去想了。   “说老实话,你什么时候认出我的?是不是刚一开始你就知道是我了?不然,为什么非要让皇上给我们赐婚,还,白白挨了我那么多打。”   她正了脸色,极为认真的问他。   上官熔却是莞尔一笑:“怎会?谁能想到我那无法无天的小师妹竟会是云相的女儿?谁能想到云相那般温文儒雅的人,竟会有你这样一个女儿。”   云小优白了他一眼,嗤之以鼻。   “我也是那次你你在树林中,你跟蒙面的月王对阵时,月王叫你小不点,才确认是你的。”   他望着她,竟有丝丝的后怕。   “这么说,你……”云小优心中涌过一团复杂的思绪。   这么说,他是在不知她是他的师妹之时,便对她有意了?   “你,不喜欢小不点吗?”她垂着眸子,低低地问出了口。   他无声,片刻后却爆发出一阵难抑的笑意。   她怔怔望他,却被他一下拥进了臂弯。   他含笑望她,樱花般的薄唇浅浅勾起:“小傻瓜!我离开蝶谷时你才八岁,你想让我对八岁的小女孩有什么绮思不成?我又不是什么无耻宵小之徒!”   云小优俏脸一红,垂着眸子暗吞了下口水,暗暗想着,好像是这样吧。   片刻后,终是含羞地扬起了唇角。   望着她的样子,他的心中不由一动,柔声道:“我不喜欢八岁的小不点,我喜欢如今的云小优!”   她含羞抬眸,一下便望进了他柔软的双眸。   将她拥进怀里,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发,缓缓道:“我们好不容易找到了彼此,今后,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要带着你一起。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她从他臂弯中抬起头,眸子大张着问道:“哪一句?”   上官熔不由得想要抚额,最后只能告诉她:“一生一世,只你一人!”   她的眸子一闪,心也一动,望着他,眼中几乎冒出了泪花。   “嘘!不许再哭!小傻瓜,你已是孩子的娘,怎能动不动就哭鼻子!”他淡淡地责备道,眼中却是心疼。   今天他已让她流了那么多泪,从今后,他再也不许她哭了。 第一零三章无心错(三更)   “师父!你这样打扮起来好年轻啊!”换了一身男装的云小优望着林有道惊喜地大叫。   一双圆溜溜的眸子流光溢彩,好似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但是,也不能怪她少见多怪,实在是他现在的样子,和平时比起来,简直不能让人相信那是一个人啊!   眼前的林有道,剃了胡子,下颌干干净净,露出一张线条完美的面孔。仔细看去,甚至与岑晟月有着那么几分相似。   头发被梳理整齐,用玉冠束着,一身合体的藏青锦袍,衬托出他高挑修长的身材。   云小优又将他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还是忍不住地啧啧称赞。   “简直就是年轻了二十岁嘛!”   被她这么一夸,林有道习惯地要去摸一把胡子,却是抓了空。   收回手,还是得意洋洋地道:“那是自然,你师父本就是如此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当年那可是比岑晟月这小子还要俊哪!”   云小优吃吃笑得抖起肩来。   她的师父果然天下独一无二地自信绝顶。   自夸完之后,某英俊潇洒的老头忽然又变了脸,朝她怒道:“我平时有那么老吗?什么年轻了二十岁!胡扯!”   云小优暗暗撇了撇嘴,腹诽道:你本来就那么老嘛。   但是,这话她却是万万不敢说出的口的。   “你也跟我们去吗?”看着淡淡望着他和林有道二人的月王,云小优扬着脸轻轻问道。   岑晟月淡淡说了声:“不去了。我此时明目张胆地出现只会惹祸。”   “哦。”云小优轻轻应了声,便去推了林有道,“走啦!”   林有道趁空瞥了岑晟月一眼,眼中若有若无的闪过一抹感叹,便随着云小优向外而去。   “万香楼!”林有道仰头望着那三个大字,轻轻颔着首。   “走吧,师父,咱们去吃穷他!哈哈!”云小优大笑推着林有道的后背,二人便进了这万香楼。   话说上午上官熔出门去了,她便带着林有道趁机到他的地盘上胡作非为一通,大吃一顿之后都记到他的账上。   反正他看不到!   上午吃饭的人少数,来这里请客的人更少,所以此时便是万香楼难得的清静之时。   师徒二人随便挑了大厅中的位置落坐,他们是来吃饭的,不讲什么排场。   所以即便二楼雅间有空闲,他们也是懒得上去的。   刚刚坐下,还没等他们看完菜谱,一名蓝衣公子便翩然落到了云小优身旁。   正看菜谱看得起劲的云小优丝毫没有注意,反倒是林有道抬头问了声:“你认识她?”   蓝衣公子扬唇一笑,抱拳一揖:“上官灿有礼了。”   听到上官灿三字,云小优方才抬起头来。果然看见她的救命恩人就在身边。   她乐得跳起来:“上官灿,果然是你!”   面对他的笑容灿烂,上官灿更觉心情有如云开雾散般的爽快。   “师父!他是上官灿,上官熔的弟弟,是我的好朋友!”指着上官灿,云小优兴高采烈地向林有道介绍。   听到她用了好朋友三字介绍自己,上官灿心中更是高兴万分。   没想到,一心只念着她时,她却连自己是谁都记不住。   如今退了一步,倒是离她更近了。能成她的“好朋友”,也算莫大的慰藉了。   “能否请两位去楼上雅间,我请客。”他含笑望着两人。   云小优想了一想,算了算账,觉得与其花上官熔的钱,还不如花上官灿的钱。   上官熔的钱,现在就是她的钱了嘛。   比较善于精打细算的云小优很快回道:“好啊!恭敬不如从命!”   林有道亦是从善如流,反正都是吃饭,吃谁的不是吃啊!   上官灿选择了间临窗的雅间,三人依次坐下。   上官灿和云小优两人点了满桌的菜,就着一壶上好的女儿红,两人举杯把盏,却是越聊越投机。   林有道目光偶尔望向上官灿,却是露出一丝极感兴趣的样子,这小子,他喜欢。   虽是皇子,却是个心性纯良,又不拘死节的。   “来,小灿灿,我也跟你干一杯!”他朝他举杯,爽朗一笑。   然而,这一个“小灿灿”却叫得上官灿满头起了黑线,望着那笑容满脸,却是英俊不凡的男子,心道:他果然是云小优的师父啊!连对我的昵称都是一样的!   “呃,好!”恢复神志的上官灿连忙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下杯,便一饮而尽。   “嗯,好酒量。”林有道赞道,笑容中透着满意。   “咦!师父,你不是要收他为徒吧!”云小优看着林有道那样激动的动作,不禁揶揄道。   林有道朝她摆了摆手:“不对不对。我要和这小子拜把子!”   啊?云小优当场惊恐起来,这个败家师父在说什么?   他要是跟上官灿拜了把子,她该叫他什么啊?   “噗!”上官灿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愕然张大双眼,直直盯着神色郑重的林有道。   他放下茶盏,拿手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但是,再看看云小优的反应,怎么会和自己一样?   “啊哈哈哈!”林有道望着二人的反应,得意至极地大笑。   边捧腹大笑,边拿手指着二人,嘲笑道:“你们这两个傻孩子!”   无奈地摇头,谁教他们那么容易上当。若是换了上官熔,定不会相信的。   云小优和上官灿同时长舒了一口气,对望一眼,同时趴桌上抹黑线去了。   一顿热热闹闹,百转千回的饭吃完,上官灿还激他二人去他府中一坐。   但,云小优还惦记着王府中的岑晟月。   只有他一人,不知道他怎么过的。   辞了上官灿,师徒二人才摸着同样滚圆的肚子回到熔王府。   到了西厢房,二人找来找去却没有找到岑晟月的影子。   吃饱喝足的林有道只说了一句:“他死不了的。”便哼着小曲找地方午休去了。   而云小优却一直不放心。   找来找去,终于在一处凉亭里找了那座冰山。   不为别的,只因老远便能察觉到那一阵一阵的冷意。   云不优抱了抱肩,呃,大概是因为她穿得太少了才冷的吧。   直接跑进亭子,在他身后远远地慢下了步子。   很轻很慢的脚步,没有走近他时还是被发现了。   他蓦然回首,只见一身男装的某女正准备恶做剧。但是还没开始便被捉了个正着。   “嘿嘿,我,我只是想吓吓你!”某女讪讪一笑,没有发觉那声音里是多么的不自然。   面对某女如此的不淡定,冰山却难得地微勾唇角,露出一个浅笑:“没关系,我也想被吓一吓。”   云小优睁大了眸子,不解地望着他,他说,他想被吓一吓?难道竟是个受虐狂?   “有话要和我说?”他冷冽的声音轻轻道,有些突兀。   云小优正看着他,只得重重地点了下头。   她的确是想和他好好谈一谈,自从知道他不是真正的大师兄,他们两个之间竟变得有得诡异。   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别样的尴尬。   “坐吧。”他指了指自己旁边铺着厚毛毡的石凳。   她顺从地坐下,淡淡望了他一眼,缓缓开口:“其实这段时间,你对我的关心和照顾,我都是知道的。虽然我平时不说,但是我心里一直都是记着的。”   他微微瞥她一眼,又继续望着空气沉默。   无奈,她也只得对着空气说话:“虽然你不是大师兄,但是你待我像大师兄一样好。”   无形中,他的身子一震,她却没有发觉。   “只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叫你了。叫你大师兄不对,可是像他们那样叫你月王,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没有那么远吧。”   她紧紧皱着小眉头,一脸愁思。   而他,却乍然转头,望向她,目光灼灼,竟有着浓浓的期待。   手微微颤抖着,扣住了她的双肩,直直凝望她,浓重的鼻息透着隐含的情绪。   “你说,我们的关系……”   他不知道,原本死了心,竟因为她这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又一次地燃烧起来。   此刻,他的所有理智已然被突然而来的惊喜所取代,完全注有注意,他的这一举动,恰巧落进了一双大睁的杏眸中。   远处,一株高大的树木之后,一名粉衣女子被电击般地止了步子。慌忙退到了大树之后,将身子完全遮住。   惊慌地捂住了嘴,把即将出口的惊叫及时地收住。   定了定心神,又好奇地微微探出头,向那个亭中望去。   被限制了自由的云小优却全然不知道对方的想法,望着他那灼灼的目光,只露出一个愕然、不明所以的神情。   “我是想说,我们能拜把子吗?你比我大,我认你做义兄,你愿不愿意啊?”   那双灼灼的眸子瞬间被一盆冷水浇灭,不但恢复了往日的冷冽,甚至还多了许多不能为人道的伤痛。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没心没肺的女子也能把他伤得那么深。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早就自认已经化作了冰山的心脏,也会痛到窒息。   霍然地起身,无视身后张口张舌,一句话说不出的小女子,径自大步离去。   步履匆匆,就像在躲避什么怪物。   云小优不明所以地张了张嘴,想要叫住他,却不知道要喊他什么。   大师兄是不能再叫了,否则上官熔一定不会答应的。到时候,她可就没有万香楼的东西吃了。   他又不同意结拜,看来只能叫他的名字了。 第一零四章各人心事   远远看着岑晟月冰冷外表下黯然神伤地离去,怜惜若有若无地轻轻叹息了一声。   只道天意弄人,碰上感情之事,谁能明辨是非对错。只可叹那一腔痴情,终是要化云烟了。   再看云小成,却是一副不解风情的样子。   又是摇头笑叹。   这个小女子,也就是碰上皇兄那种耐心极大,穷追不舍的主,才能有今天的局面吧。   或者,这才是真正的缘份,真天的天作之合。   想及此,又觉得因缘之事甚是奇妙。   缓缓步出大树之后,遥遥朝云小优的方向轻移了莲步。   正愁眉暗锁的云小优看到怜惜的出现,顿时遇到救星一样眉开眼笑,愁云顿消。   远远的就大叫着:“怜惜!你怎么找到这的?”   怜惜浅浅笑着,回道:“我本是去你的住处找你的,谁知半道上遇到一位有趣的林师父,他告诉你在月王这,我自然就找来了。”   “哦?你碰到我师父了?”云小优只觉有趣,这林老头才来了一天,就把有必要见的人都见了一遍,果然是个了不得的老头。   呃,虽然他一改头换面再叫他老头有些委屈他了。   “皇嫂有礼!”怜惜走到云小优身边,半是玩笑地朝她虚虚一礼,刚行至一半就忍不住笑场了。   云小优见这阵势俏脸刷地一下就通红起来。   她还是不习惯有人叫她皇嫂啊!而且那人还是怜惜。   两人对望一笑,并肩依着亭栏而立。   “刚刚的事,我都知道了。”怜惜言语轻轻,含着浅笑看着云小优道。   云小优疑惑看她:“月,月王吗?”   怜惜轻轻点头。   云小优一想起刚才,又淡淡地蹙起了眉心,无力地问道:“你说,我该拿他怎么办?”   貌似,那是个软硬不吃的家伙。   怜惜倒是莞尔一笑:“你不必如此忧心。这件事情,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给他些时间吧,时间久了,他自然就想通了。”   云小优无力望天:“希望是这样吧。”   初冬的午后,阳光惨淡,稀稀落落地照在两名各有所思的女子身上。   上官熔来时,看到了便是这样的场景。   不禁勾唇而笑,这两个冤家,原以为她们之间会一场哭天抢地的惨烈会面,不知为什么竟变成了可以交心的挚友。   眼看二人对视一笑,竟像是失散多年的姐妹一样,毫无违和之感。   慢下了步子缓缓朝她们走去,两人笑着同时抬眸,同时看到了他。   “皇兄,你去哪了,怎么把皇嫂一个人扔在这里?不怕她被别人抢走了?”怜惜含笑扬声朝他喊道,自从离开皇宫,他这小妹的心境倒是开朗不少,竟会说这些揶揄他的话了。   他深深扬起唇角:“有你在这我不用担心。若是优儿被人抢走了,我只管找你要人就是。”   怜惜轻扯唇角,望向云小优,朝她不满道:“皇嫂,你家夫君欺负我!”   云小优小脸照旧一红,却是硬着头皮扬脸道:“我若欺负你,我收拾他还不成?”端的一副护短之相。   “唉!”上官熔一声浓浓叹息,这哪还有他过的日子啊?姑嫂两个已然打成一片,他倒成了外人了。   叫他情何以堪?   “皇嫂啊,你就好好收拾皇兄吧。我要告退了。”说着,便放开云小优的手,燕儿一般轻快地飞走了。   “怜惜!”云小优急得大叫。这丫头是要留她一个面对上官熔啊?   上官熔望着那翩然而去的身影,倒是满意一笑,是个有眼力的好妹子。   “优儿,快去换衣服。我已备好了马车,随我出去一趟。”上官熔望着有些不自在的云小优,柔柔笑道。   “去哪里?”云小优不解,却是露出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   “等会就知道了。快去换衣服吧。”他笑着催促,早知她会喜欢,即便是有身孕,她也是不会被关住的。   云小优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男装,大喇喇道:“不换了,就这样没什么不好。”她还着急出去散心呢。   虽然她上午刚刚和林老头一道散过一回,可是散心哪有嫌多的不是?   上官熔却扑哧一笑:“你想让别人以为熔王喜好男子吗?还跟男子一同游玩?”   云小优一听游玩二字,更是精神抖擞起来,明媚笑道:“好!我这就回去换衣服。”   上官熔便扯了她的手,一道回主院中去。   快速地换了一身简易的女装,便坐上了上官熔备好的马车。   马车中格外贴心地铺了足有三层的加厚毡垫,坐上去和就铺了几层棉被一样舒服。   如此一来,即便她是孕妇,也不怕颠簸了。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便到了郊外。   话说怜惜为了避免做上官熔和云小优的灯泡,离开二人后,便循着岑晟月离开的路线,一路寻去。   终于在一处湖边找到了他。   此时的岑晟月,独坐在微风习习的湖边,散着寒意的背影透着凄然与落寞。   站在他身后,她竟不忍走近。   这样一个痴心的男子,这样一个为情所伤的傲然绝世的男子,她该怎么走近他?   她该怎么宽慰他?   默然立在他身后,清澈如水的杏眸闪烁着点点波光,却是透着淡淡的思绪。   终于,她迈开了步子,朝他走近,又在离他不远处的湖边掩裙坐下。   抬眸淡淡看他,只见他冰雕一般的脸色,一双冰封的眼眸正凝望远方,对于她的靠近丝毫没有所动。   “她是一个好女子。”最终,她试探着启唇,轻轻道。声音浅浅,却是想要直击他的心里。   果然,听到她说的女子,他便收回了目光,冷冽的锋芒望向她。   “那又怎样?”只望她一眼,他便冷然回道,又将目光短移向远方的湖面。   “虽然她是好女子,你也是痴心一片,但是你们从一开始都是用假面去面对的对方,不是吗?从一开始,你们就全是假的。”她也将目光望向他的方向,说出的话更加犀利,直击他的痛处。   对于疾症,就要下猛药。希望她这剂猛药,能治他的病。   果然,她她清晰地看到,他那冷凝的眸子里,寒光一动。   “而且,你还冒认了别人的身份。虽然她认了你,可是她却始终能察觉到异样。虽然她平日里好似没心没肺的样子,但是对于她在乎的人,却是比任何人都要上心的。”   她声音淡淡,他却听出了她对她的了解,还有她从心底里对她的认可。   他将视线收回,淡淡望她一眼,她说的何偿有错?   他们的相识,便在种种不对的情况下,她冒称公主,他又冒充了上官熔。   “如今,一切真相都明白了,你们可以坦诚相见了。即便做不成夫妻,和她做朋友也是件幸福的事啊。”她望向他,浅浅笑着。   那笑却是发自内心,不含半点杂质。   而这样的笑,最能感染他人。   他的心中微微一涩,又感觉一阵酸软到无力的轻松。   “你只有先对对方真诚,对方才能以真诚的感情加馈你,不是吗?”她又道,像是在说一句平常的话,又像是在鼓励他。   终于,他略带苦涩的勾起了唇角,心中痛着,却是一笑。   她在教他放开,不是吗。   “你,爱上过一个人吗?”他骤然发问,像是来自天边的声音一样。   怜惜被问得一阵怔愣,睁大了杏眸,愕然地望着他。   他面容已不再那么冰冷,微微些着一些傲然。   “我吗?”半晌,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难得她有这样张口结舌的时候,怜惜微微有些窘迫,许久后才蹙着柳眉道:“我,没有吧。”   声音有些弱弱,有些不自在,有些心虚。   然而,早失了耐心的他早已将目光又转向远方,对于她的回答,置若罔闻。   怜惜后怕地抚了抚心口,抬眸望他,心里却是一片复杂。   她,爱过一个人吗?   这个问题,她能回答吗?   许久之后,那冷然的声音才又响起,却是带着几分不屑:“自己都什么不懂,凭什么来教训别人?!”   说罢,赫然起身,冰封的脸庞不带一丝温度。   再也没看她一眼,兀自迈着冷然的步伐离开。   望着那道背影,怜惜刚才的坚持,刚才的勇气一下子就全部溃散了。   惊然的杏眸颓然地垂下,眼中有着几分受伤。   她明知道他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来自讨没趣。   明知道他的脾气,为什么要来招惹他?   但是,她又不得不承认,她就是想要靠近他,无端端地想要靠近他。   就像一只飞蛾,明知道扑上火焰便会粉身碎骨,便会万劫不复,却还是一样义无返顾。   可是,她错了吗?她应该这样做吗?   谁能告诉她,这是对还是错?   她该去问谁?自己的母亲是个软弱而且没有主意的,所以在皇父面前极不得幸。也因此更是遭尽了皇后,皇妃们的冷眼和欺辱。   然而,越是这样,她越是软弱,甚至连自己的主意都没有了。   这样的母亲,她对指望她告诉自己什么?   若是换了别人,这一腔女儿心事,她又怎么说得出口?   无力地叹息,这件事情还是自己搁在心里吧。   至于他,且看缘份吧。   习习湖风吹过,拂过肩头散落的长发,丝丝扬起,又缕缕放下。   如同此时,她理不清的愁思。 第一零五章昔日景   “夫人,我们到了。”马车停稳,上官熔望着已然歪在他身上睡着的云小优,用轻得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   垂眸望着那恬淡的睡颜,唇角不禁挂上一抹欣然的笑意。   他岿然如山地坐着,一动未动,只轻缓地伸出手,从身边扯过一条天青色的披风给她小心地披上。   “到了吗?”云小优没有睁眼,唇角轻轻地动了两下,吐出宛如梦呓的几个字。   他垂眸望她,笑得更加温柔:“到了。不过我们不急,你可以再睡会儿。”   他清晰地看到,某女像只小狐狸一般地高高扬起了唇角,猛然一下坐直了身体,双眸清亮地望向他:“才不呢!我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也好出去玩。”   说罢,便侧了身,挑了车帘,向外瞧去。   “咦!我们出城了!”云小优兴奋地大喊。   然后便拿掉肩上的披风,放回毡垫上,行动飞快地跳下车去了。   上官熔也立即跟着她跳下车去,毫不迟疑。   跳下车的云小优如同一只刚出笼的雀鸟,兴奋地扬着双臂朝天放声地大叫。   跟在她身后的上官熔情不自禁地勾着唇角,看着她快乐的样子,人生便足矣。   他微笑转身,又上了马车,坐里面取出了两只奇形怪状的风筝出来。   “优儿,你看这是什么?”举手扬着风筝,微笑望着好。   云小优转身,原来就笑得无比灿烂的脸上更是现出了别样的惊喜。   她三步两步走到上官熔面前,瞪大眸子,几乎不敢相信地望着他手里的东西,双手接过,又近近地放在眼前,贴上心口。   她抬眸紧紧望着上官熔,激动得近乎颤抖地张开嘴唇,缓缓道:“风筝!我们以前做的的风筝!”   她将眸子落到那两只风筝上,左右手中各拿一只,一只一只看着。   “大师兄……小不点!”念着两只风筝上龙飞凤舞的字,她兴奋的唇角高高扬起,幸福得就得了至爱的孩子。   望着她的模样,他亦扬唇道:“趁现在有风,我们把它们放心吧!”   “嗯!”云小优重重地点头。   说着,便将写着“大师兄”三字的风筝递到了上官熔手里。   她拿着“小不点”,小心地放着他手里那只风筝的线。   上官熔则拎着风筝,向远处跑去。   此时,风势不疾不徐,那只奇形怪状的风筝顶着上官熔的名号飘飘摇遥就飞上了天空。   遥遥望着渐飞渐高的风筝,云不优更是乐不可支。   上官熔又跑回来将另一只也放飞天际。   两人并肩而立,抬头仰望着那两只相偎相依的风筝。   “快看!它们两个飞一起去了!”食指遥遥指着两只越贴越近的风筝,云小优半是喜半是惊地大叫。   若是它们再近些,只怕就要缠到一起了。   “快把它们拉开!”她着急地要去拿上官熔手中线。   上官熔却是狡黠一笑,向后侧了侧身子:“不给!”   云小优有些急了:“你想让它们缠到一起吗?到时候可就分不开了!”   上官熔面对某人的焦急,却只是笑,片刻后才轻轻点了两下头。   云小优不解,睁着疑惑的眸子望着他。   “就是要让它们从此不再分开啊!”他言语轻轻,带着笑意。   云小优有片刻的疑惑,抬眸望向天空,望着那两只写着两人名字的风筝。   “不再,分开。”她仰着头,喃喃轻语。   终于,有所悟地勾起了唇角。   “小不点”和“大师兄”真的不会再分开了。   上官熔含笑望着她带笑的眼眸,向前一步,轻轻拥住了她的肩。   两人相依着,望向天空,就像那两只被线纠缠在一起的风筝。   “可惜现在不是夏天,否则这片草地上一定会有大片的萤火虫。”上官熔淡淡道,有着些许的惋惜。   云小优眸子一眨,笑道:“那我们就明年夏天再来这里。”   上官熔轻轻一笑,点了点头。   “但是,我们还可以在这里做点别的。”他望着她,笑得极尽神秘。   云小优被他故作神秘的样子吊起了胃口:“做什么?”   她微微侧了脑袋,眨着清灵的眸子细细想着。   今天这两只风筝,让她一下子便想到了昔日在蝶谷中的种种,而他提到萤火虫,更是只在蝶谷才有的最美的记忆。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未等她想起,上官熔又踏进了马车里。   片刻后,变戏法一样又从里面抱了一堆东西出来。   云小优三步两步走到他面前,低眸一看,不由得大叫了出来:“地瓜!”   双眸睁得比从前足足大了一倍,她可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在这里居然也能看到地瓜,而且是这么多。   这个时代,地瓜本就是稀罕之物,有时花重金购买都买不到一块两块。   “不喜欢吗?”看着她的反应,上官熔故弄玄虚地问道。   云小优双眸依然停留在他怀中那红彤彤地东西,使劲地摇头。   “喜欢喜欢!我们现在就把它们烤了好不好?”   努力地吞下口水,她终于把目光从那几个地瓜,移到了上官熔脸上。   但是还没有止住的口水就像某人脸也是地瓜一样。   上官熔失笑:“那,还不快接过去。我也好捡些柴来。”   “是!”云小优不知道,她答的有多么的狗腿。   但是,即便她知道,她也一定会认为,为了地瓜,再狗腿一些也是值得的。   话说极端狗腿的云小优抱着地瓜找了个枯草茂盛的地方坐下,将它们往地上一摊,便兴高采烈地看着上官熔飞上一旁的枯树,极为省劲地“捡”柴去了。   上官熔只身坐在那棵高大的枯树上,折了枯枝便丢下来。   只见大片的树枝刷刷落下,没多久就积了一大堆。   云小优不禁在心里感叹,您老直接把树烧了不就结了,省得还要往树上飞了。   “喂!上官熔,大师兄,够了!”望着那大堆的柴火,云小优朝树上扬起喊去。   她若是有火折子,早就自己动手生火了。   上官熔满意一笑,一个纵身下得树来。   先将几枝粗大的柴火放到最底层,上面依次堆放较细易燃的小树枝,在最上面堆上一些干草。   取出随身的火折子,便生起了火。   燃烧的干草很快把细树枝也点燃了。   云小优则是麻利地把一堆地瓜都抱到了火堆旁,拿一根树枝扒开底层的柴,将地瓜一个一个塞了进去。   为了让它们熟得更快,更均匀,她将所有地瓜分了好多个位置放置。   最后,拍拍小手,大功告成。   “等着吃地瓜吧!”云小优目光灼灼地盯着那火堆,若是可以,她都能将火堆当地瓜吃掉了。   “还是小馋猫的样!”上官熔坐在她身边,一点她的鼻尖。   某女却也不羞,脸皮厚厚地为自己辩解道:“谁让人家那么久没有吃过了!”   想想上次在月王府中,好有容易烤出的地瓜都给了月王了。忙活半天,只闻了两下。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啊。   不过好在,这一次的份量可是很足啊!   一定能把她的小肚子给填饱的。   只是不知道,她吃完还有没有某人的份。   一脸邪肆地望着某人,眼中笑意满满。某女很没品地想着,很久以前,貌似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哦。   她的小肚皮撑得滚圆,而某个出苦功的人却只能饿着肚子。   唉。还是她真的大师兄好啊!   不过,想想她大师兄那悲惨的过去,于是决定今天她一定不会把东西都吃光的,至少要分他一些。   谁让他现在的武功那么好,钱那么多,手下给他干活的也那么多呢。   万一把他惹毛了,一定没她好果子吃的。   上官熔拿着一根长短适中的树枝,扒着火堆,以便让火能烧得更旺一些。   做完这些,凝视看向某女,只见她的小师妹如今又在神游天外了。   那邪恶的小眼光,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某正牌大师兄冷汗了,她正在想着怎么算计他吗?   妖娆一笑,空出右手,伸出拇指和中指,屈成空心状,朝着某女额头上便是一个大大的爆栗。   “啊!”云小优吃痛地捂住被弹了一下的地方,虽然并不疼,但她却被狠狠吓了一大跳啊!   身体的损失不用赔,但她可是要某人赔她精神损失费的!   于是,恶狠狠看了上官熔一眼,便挥起粉拳,跳起来朝某人身上招呼开去。   上官熔一看某女那邪恶的神色,立即风一般地起了身,迈开两条长腿绕着火堆逃离。   云小优不甘落就此被他逃脱,又是一阵猛追。   正飞跑着的上官熔却在猛然间杀了一个回马枪,某女只觉眼前一花,便被某人打横揽了起来。   “上官熔!”云小优又急又喜地朝天大惊,瞬间惊飞四周树上无数鸟雀。   被点名的上官熔也不闲着,揽着某人便旋身飞了起来。   “啊!”云小优大笑着朝天喊了起来,小脸上的幸福之色如同天的云,格外清晰,格外惹眼。   她声音落下之时,她的大师兄便已经揽着她坐到了树上。   一枝横斜的树枝,虽然不是很高,却很是粗壮,足够承载他们二人的重量。   “大师兄!”云小优侧脸看向他,甜甜地叫着。   上官熔凝眸看着那张小脸,终于找到了她在蝶谷时的样子。   那时,她的轻功还不是很熟练,不会飞,却总是想上树。然而她的轻功确定太滥了,每次飞到半截便会直接撞到横下来的树枝上。   几次下来,就会满头包。   没办法,最后只能用最原始的办法爬树。   而只要他在她身边,他便会善解人意地直接把她带上去。   飞上树枝的小不点每次总会惊喜地看着他,甜甜地叫他一声“大师兄”。   “大师兄,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拿刀架着林老头的脖子,让他带我们回蝶谷住一段时间好不好?我做梦都会经常梦到那里。”云小优收了笑意,淡淡望着前方,一脸向往地说道。   上官熔看着她,神色更是一柔,轻轻道:“好。”   什么时候,等到太子的事处理好了,朝野上下都太平了,他一定带着她,好好地玩上一玩。   只是不知道,那会是多久以后的事了。   若有若无地叹息,轻得连云小优都听不见。   “啊!我们的地瓜!”许久之后,云小优隐隐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这才想起火堆中的东西。   上官熔一怔,便拥了云小优直接飞下了树。   两人手忙脚乱地扒开火堆,一块块地瓜骨碌碌滚了出来。   只是,原本红得分外可爱的颜色,此时却变成了焦黑了。   上官熔小心地伸出手,捏了一块放在两手中来回地吹了几下,这才扒开了一块皮。   “还好,只是外面糊了。”他将那块露出细白瓜瓤的黑地瓜递给了云小优,微笑道。   云不优飞快地接过,吞了吞口水,本想说谢谢,但是那纯正的地瓜香味挡都挡不住地飘进了她的鼻子里。   忍不住啊。   于是,来不及说什么,直接一俯首便咬了下去。   细腻润泽的瓜瓤,带着浓香,带着甘甜,落入口中,果然是天下间难得的美食。   虽然现在她已经很饿了,吃什么都会格外好吃,但是,地瓜确实比一般的东西好吃多了呀!   他们现在吃的地瓜属于白色瓜瓤的,中心白瓤,靠近瓜皮的地方还带着一圈红晕。   这种地瓜烧透之后便是这种甘甜起沙的口感。   还有一种便是黄色瓜瓤的,那一种在当时比白瓤的更罕见,吃起来是既甜又软的。   她也只是偶尔吃到过一次而已。   但是,不管哪一种地瓜,都是美味啊!   几口之后,一整块地瓜便吞下肚去。   丢掉手中的瓜皮,她空出来的小手又朝地上的另一块伸去。   只是手还未到,便被一只大手给拦住了。   她抬眸,只见她那善解人意,格外好心的大师兄正将手中已经剥掉一半皮的超级大地瓜递向她。   “大师兄,你还没有吃呢!”她吞了吞口水,也善解人意地问道。   上官熔勾唇一笑:“我还不饿,你先吃。”   呃,好吧。他说他不饿。   于是,那只小手毫不迟疑地从他手中将直接能吃的超大地瓜接过,狼吞虎咽起来。   一双桃花水眸含笑望着那一张小脸,过去与现在重合,她正如此近距离地呆在自己身边。   从她四岁入谷,到如今,整整十余年,他们何其有幸,能让缘份如此眷顾。   直到她进食的速度放慢,他才捏起一块吃了起来。   今天他带的量十分充足,足够他们二人吃的。   而且吃地瓜也不可吃得太饱,否则会胀肚。   斜阳已坠,暮色四合,上官熔拿了马车中的披风给她系好,又往火堆中加了许多柴。   篝火熊熊,暖暖的光线映着二人的脸,融融暖意竟叫人移不开眼。   填饱肚子的云小优心满意足地将头歪在上官熔的肩头,懒懒地不想动,却也不舍得闭眼。   望着暖暖的火堆,再看着暖暖的上官熔,这一切,是那般熟悉,也是那般陌生。   从前,师父出谷时,他们二人也曾在外生火露宿过,只是小小的她吃饱后没多久,就会窝在他身边睡着。   一样的温暖,一样的安全感。   有他在,什么都不用担心,有他在,即便天塌下来她也不会心慌。   因为她从来都知道,无论多久,无论多危险,他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火光映在她清亮的眼眸中,照出他浅浅的影子。   她含笑望他,心里默默地对他说,真想让这火一直烧下去,一直到天荒地老。   一直到两人头发斑白,一直到老人相依相偎着死去。   他们身后的马车里面,昏昏欲睡的青童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望着那两个相依的身影,眼中也漫上了幸福的笑意。   他从来看云小优都不顺眼,但是不知何时起,他忽然觉得云小优变得可爱了,不再惹他讨厌了。   或者是因为,他家主子常挂在脸上的笑,从假的变成真的了吧。 第一零六章争高下   一道暴喝,伴着大件瓷器碎裂的声音。   贺香尘娇弱地向后缩了缩身子,大气不敢出的表情。但是,那双水眸中却是半点惧意也看不到。   她微眯着漾水的双眸,眼眸中映出太子那爆怒的黑脸。   一大早,边关便有八百里奏报传到,据说陆候刚到边关,还及休整便赵军又来大举进攻,陆候亲自迎战,却终是首战大败的结局。   他能否顺利登上皇位,此时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他和当今皇后十数年的筹谋全在此一举,哪容得一点点的失败?   首战大败!这样结果叫他怎能接受,叫他怎样跟他的母后交待?   “废物!真是废物!”又一只细骨瓷的花瓶落下,伴着他怒意不减的破口大骂。   “殿下,您消消气吧,气坏了身子可怎么是好?”她做小心翼翼状劝道,但出口的话却是不疼不痒,能起什么用?   或者能起些火上浇油的作用也说不定。   “哼!”太子又是一声冷哼,气冲冲又大骂,“他哪管本宫身子怎么样?那般没用,成心就是想让本宫死!废物,就是废物!”   声未落,一张紫檀方几硬硬被推倒在地。   “太子!你在骂谁?”房间之外,一道冷然凌厉的质问之声传来,伴着女子朱红的宫装,和淡淡飘散的香气。   陆华浓一双明眸几乎喷出火来,她一早就听到了父亲战败的事,本在担心父亲是否负伤,想来问问太子具体情形。   谁知,老远就听到他摔东西和咒骂父亲的声音。   “你来干什么?”太子斜瞥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因为她越来越大的肚子而带一丝好脸色。   甚至,眸底都带了几分鄙夷。   陆华浓哪受过这等窝囊气,他的父亲战功赫,就连当今皇上待他都是极为看重,从不曾受过冷待。   如今,却只因为一场败战就被冠上“废物”之名,叫她如何能不为父亲叫屈!   “太子你说话放尊重了!胜败本就是兵家常事,父亲战功累累,打过的胜仗数都数不过来。如今不过因为准备不及,偶尔小败一场,岂容你这样诋毁!”   望着他那一脸的不悦,她的眼眸中自然也更加凌厉和冰冷,即便他是她的夫君,即便他是当朝太子,未来皇帝,也不容许他不尊重她的父亲。   “你在这里废什么话!一大清早的谁许你来教训本太子的?你爹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怪不得打败战!连女儿都教不好,真真是个大废物!”说罢,上官煜那狭长的眸中,竟漫过丝丝冷笑。   陆华浓一颗心都被他给激得恨不得要狂跳出来,她红润的唇瓣剧烈地颤动了几下,终于愤然开口:“他是你的岳父!”   即便他再打了败仗,也是他上官煜的岳父,他的长辈!   谁料,太子非但未因岳父二字心生愧疚,反而鼻尖冷冷哼出一声嘲弄:“他要真是我岳父!就别在那里给我丢人现眼啊!”   长眸朝陆华浓淡淡一瞥,极尽嘲弄:“说什么亲自指挥,就这结果啊,本太子睡着觉随便指挥一下都比他强!”   见太子怒意终于消散少许,贺香尘才这小心往他身边靠了过去,含笑细声道:“太子本就是英明神武,这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比得上?”   水眸涟涟,闪现关极尽崇拜的光。   太子被她这声恭维捧得极是受用,一眼又看见她那水光闪闪的眸子里那抹看英雄看偶像一样的光芒也是不假,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变得高大起来。   他之所以如此气陆候,本就因为两人是一绳上的蚂蚱,他败了,丢的亦是他上官煜的人。   不仅在在母后面前丢,在朝臣面前丢面子,更在他的姬妾面前丢面子。   他可是时时被这些女人捧得高高在上,捧英明神武,诸葛下凡。   这番丢面子,叫他如何抬起头来。   如今被贺香尘这一捧,那些丢失的自尊通通回来了。   所有的姬妾中,他最在乎的但是这一个了,她能这样说,这样看自己,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同样都是本太子的人,这差别怎的就会这么大呢!看看我的香儿,多温柔,多体贴,这才是女子的榜样。”朝陆华浓讥讽的一瞥,便顺势揽上了陆华浓的肩。   “这个女人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她的好处!”陆华浓冷冷咬着唇,一受控制不住情绪的模样。   “好,你既想说,且说来听听。”太子朝贺香尘一个宠溺的笑,看都不看陆华浓的说道。   陆华浓一看他这态度,心知说了也他也不会把那个女人怎么样。   但不是说,怎么消她心头之恨?   “好!我说!前些日子,这个女人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竟往我榻下塞了大包的麝香!若是丫环们勤快,没几日就扫一回榻底,你这第一个儿子就没了!”想着当时发现那包麝香的时候,她是气得怎么脸都变绿了,只是一想太子对她的态度,生生给忍了下来。   太子听闻此言,眼中有一瞬的晦暗,但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贺香尘却是一脸愁苦状地叹息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还是求太子不要再疼香尘,否则日后还不知会有什么脏水往妾身身上泼呢。”   太子见此,更是完全将仅有的一丝怀疑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妖女!人证物证俱在,怎容你狡辩!那个香尘香包,我至今还留着,而我房中的大多丫环都亲见了此事,由不得你不承认。”陆华浓神情倨傲,带着重重的威慑力。   贺香尘望着她那狂傲到顶的态度,颇是不以为然地撇唇:“唉,堂堂的太子妃,叫人做个麝香香包有何难?至于您房中的丫环,那可都是您的人,别说您叫她们说香尘给您投了麝香,就是叫她们说香尘给您投了砒霜,她们也会说的呀!”   太子一听这话,更是朝陆华浓投去不屑一顾的神色,小儿科的争宠把戏,他在后宫中见他的母后和那些嫔妃们用多了,有何稀奇。   “你!你这妖女,尽在这里妖言惑众!”陆华浓气愤至极地指着她,喷火的目光愤不得当场将她烧个粉身碎骨。   贺香尘却只回她一个无声的白眼:“唉,太子妃姐姐,不是香尘看不惯,您把您的丫环教得也太好了。几日前您一个不顺心把一个大丫环打得头破血流,那丫环居然一声不吭地跑去后厨干杂活,连一句怨言也不敢发。不知您是怎么教她们的,可真是一群居心的好婢女。”   “有这等事?”太子眉眼一瞥气势汹汹的陆华浓,知道她所言非虚。   “是啊。姐姐的人可都是忠仆,香尘真佩服姐姐教婢女的能力。”贺香尘眉眼挂着淡笑,清甜可人。   如此一说,更坐实了陆华浓的婢女会帮她做伪证,陷害他人的事。   甚至还会让人想到,即便日后她做了掉脑袋的事,说不定也会有人出来代她死。   想到此,太子心里不由得不痛快。   他这是娶了个什么女人回来,还是他的太了妃。   不过,这倒真合他母后的胃口。他母后能二十几年如一日地稳稳坐在后位之上,没有手段可不是早叫人害死几百几千遍,更遑论什么皇后之位了。   怪不得他的母后喜欢她呀!还隔三岔五召她进宫坐坐,还有源源不断的赏赐。   这个不仅叫太子羡慕,更叫贺香尘忌妒。   早晚有一天,她定会取得陆华浓的位置,坐上那母仪天下的位置。   曾经,她以为岑晟月会成为一代君王,而她会成为坐在他身边的女人。为此,她放弃那么多,一直伴在他身边。   却没想到,到最后他竟为了一个没头没脑的女子弃她如弃敝履。   所以,她选择了离去。   如今的上官煜,虽然没有岑晟月那般风华绝世,但他待她却是完全的疼爱。   单单这一点,她便知道自己这一步棋走对了。   有朝一日她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定然要叫岑晟月跪倒在她的裙下,向她磕头认错!   “香儿,走!咱们不理这个女人,去温泉池泡泡去。这会儿子天冷了,泡泡也好暖暖筋骨。”太子再也不看陆华浓一眼,拥着贺香尘便转身离去。   “是,殿下。香尘一切都听殿下吩咐。”贺香尘软语呢喃,透着顺从依赖。   太子更是想要对她呵护倍至。捏了把她的粉脸,含笑道:“就香儿这肌肤,最适合泡温泉。不如本太子就把温泉池专赐给你一人,叫你时时想泡,时时都能泡。”   贺香尘更是娇柔一笑:“香尘谢殿下恩赐。”   两人渐行渐远,你一言我一语的欢笑之声越来越远。   陆华浓冷眼望着那一对相依的身影,愤然之余却是透着无尽的酸涩。   那个拥着别的女人,把别的女人当作至宝的男子,是她陆华浓嫡亲的夫妻。   她才是他的正妻!   而他却从没对自己这般温柔呵护过,即便是新婚那一股热乎劲里,也从未如此亲昵过。   更何况有了贺香尘后,她如处冷宫的这段日子里。   他正眼也不看自己一眼,更何谈其他?   望着太子离去前所站的地上那大片的碎片,她也将自己的手伸向了房中的瓷器。   “哐当!”一声过后,又一上等的瓷器阵阵破碎的声音。 第一零七章岑晟夜(上)   “熔儿,想什么呢?”林有道戏谑的声音响在耳际,上官熔回头,只不见什么时候他已在他身后。   “师父!”他唤道,却有几分不在状态,又望向雕花窗棂之外。   “别瞒我了。刚才墨童那小子的话我可全听见了。”林有道微微好笑。   这次,上官熔终于被刺激了一下。要说因为他思考问题,全没注意林有道的靠近还是个意外,但是在紫童等人的监视下,他还是能听到他们的谈话,无不证明某老头那惊世骇俗的武功双精进了一步。   “您,全部听见了?”他有些不自在自问,之后解释道,“赵齐两国的战事,您身为赵国人,还是不让佻知道的好。”   林有道登时就急了眼:“怎么?你还怕我会护着赵国,偏袒赵国不成?本就是夜小子多事,好端端的没事非要打什么仗。谁都没个好!我为什么要护着他,见了那小子我非扒了他的皮!”   那种极端严肃的表情,极端认真的表情,就像在说:你丫再敢误会我,我就跟你打架!   上官熔感受到他师父的诚意,也就心地坦然了些。   问道:“如今齐军明显不及赵军,长此下去必然大败。不知到时韩夜会如何?”   罕见的,他眉心蹙起,眼中也漫过一丝危机。   “上官熔!”云小优的大叫声自门外传来,随她一道而来的,还有岑晟月和怜惜。   上官熔微微诧异,难得今天人居然都到齐了。   三人脚步匆匆而来,显然就是有什么急事。   尤其是云小优,面上的焦急之色已是明显写在了一张俏脸之上。   上官熔一眼便望见了云小优,心疼道:“出了什么事?”   云小优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急道:“我们都听说了齐国大败的消息,而且我知道那个带兵攻打齐国的人就是赵国的三皇子。三皇子就三皇子,可是月王他非要说三皇子就是二师兄。”   云小优越说越激动,一张小脸也紧张到一片通红。   她望着上官熔若有所思的脸,又问道:“他说,要问二师兄的事,你必然也知道,你快告诉我,二师兄,究竟是不是赵国的三皇子?”   上官熔眉眉不舒,淡淡望了林有道一眼。林有道却是看着云小优,重重点了下头。   “你的二师兄韩夜,就是赵国三皇子岑晟夜。不仅如此,他曾经还叫上官烨!”   岑晟月那冰然如凌的话一出口,落在云小优的心中顿时如一块大石落入平静的湖面,卷起阵阵浪涛。   就连怜惜,也是一副惊讶愕然的模样。   但是惊愕之后,却是若有所思,口中喃喃着:“上官烨,上官烨。”   忽然她惊然望向上官熔,不敢置信地问道:“上官烨,也就是赵国三皇子,他就是冷宫中茹妃娘娘的儿子,对不对?”   上官熔浅淡一笑,轻轻点了点头。   怜惜又陷入沉思,怪不得当初在夕月节上初见韩夜时竟有那种熟悉之感。原来幼时两人还一起玩过。   只是当初她太小,只留下了一些模样不清的印象。   听到怜惜和上官熔的对话,云小优的小身子更是微颤了一下。   自从大师兄离开蝶谷,二师兄便接替他成了最照顾她的人。几年相处下来,她虽然没有如对大师兄那般打从心底里依赖,但也对他敬重有加。   甚至把他当成亲人一般。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有这样复杂的身份,还带兵攻打齐国。   若是齐国真的兵败,那么他真的要让她变成亡国奴,变成赵国的俘虏吗?   想想那种可能,她的身子都跟着凉了起来。   二师兄的武功她是清楚的,普天之下,能与之比肩的没有几人。   只是,他的心机呢?多少年来,把自己藏得那么深,即便是最后师父解不能透姓名,只用代号的禁,他也没有说一个真实的姓名。   他,瞒得她好苦。   转而,她激动万分地看向林有道:“师父,二师兄的事,你知道吗?”   林有道见她对此事这般介怀,只得淡淡地点了下头。   “师父!你怎么能这样?”云小优责怪地对林有道说道。   所有人皆是一怔,这事,跟林有道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只见云小优走到林有道身边,没好气地说道:“都是你的错!你一边收齐国的徒弟,一边又收赵国的徒弟,你这不成心让两国的人打架吗?而且打起来的时候,用的都是同的样的武功,到底谁打得过谁?”   林有道被她教训得一愣一愣的,他还真的没有这样想过。如今被她这样批评一番,的确有些汗颜。   其余几人皆是冷汗抚额状。虽然她说得有些道理,但是试问天底下有几个徒弟敢这样对待自己师父,更遑论这般尖酸。   更让人不惊叹的是,林有道非她没有一丝怪她的意思,反而还好想真的思考自己的错误。   大有想向她忏悔的意思。   发泄一通的云小优有些懒散地坐到窗边那张美人靠上。歪着脑袋,皱眉思索。   边想还边碎碎念:“这一个人,怎么可能又是赵国的王爷又是齐国的皇子呢?这也太不可思议了。若是我有这样幸运就好了,一边是赵国的公主,一边又是齐国的公主,想进赵国皇宫便进赵国皇宫,想进齐国皇宫便进齐国皇宫。而且走到哪里吃到哪里,还都是免费的!这不是天底下最美的事啊!而且,皇宫里的菜指定好吃得不得了。”   一大患的碎念完毕,眼中便冒出了许多美食的影像,就差流上一地的口水了。   众人无不震撼于她那超极乐天的思想,以及任何事都能跟吃联系上的强大思维能力,和吃货精神。   “傻孩子。”林有道无奈地叹息。   看着某人几乎要流出口水来的样子,上官熔终于忍俊不禁。   带笑的声音对她道:“想不想听一个故事。你二师兄的故事。”他其实想对她说,你的二师兄完全没有你说的那般幸福。   相反,他是个可怜人,比任何人都要可怜的人。   云小优一听故事二字,极其敬业的八卦精神立时发作,直坐起身子朝云小优嚷道:“好啊!快讲!本女侠洗耳恭听!”   在场之人,除了云小优之外,皆是或多或少知道些内情。对于云小优那喜闻八卦的态度,皆是抱着听之任之但心中叹息的态度。   想起韩夜的身世,他心中也不免有些唏嘘,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声音也跟着翩远悠长起来。   二十几年前,赵国老皇帝一夜之间骤然离世,根本没来得及立太子。当朝太后和众老臣商议之后,决定立二皇子岑楚雄继位。   年仅十五的岑楚雄仓惶之中便接手了偌大的赵国。   当时赵国国力尚弱,又有邻国秦国长年滋扰,即便不是民不聊生,也是长年战乱。   而秦国借着老皇帝归天之机,更是趁火打劫地对赵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   一时之间,整个赵国朝廷陷入一片混乱。   年仅十五岁的岑楚雄没有任何对敌经验,面对强大的秦军,只急得心慌意乱。   而当时赵国的大军先是因为先皇驾崩而气势大减,又因为两军实力的悬殊而心惊胆寒,未上战场先怯懦了,得到的更是连连大败,接连失地的结局。   朝野上下甚至更生出了赵国不久就要亡国的传言,更是闹得人心惶惶。   这一传闻传到军中,更是加剧了赵国的败局。   前任的太后,那位手段心计皆属上乘的老年妇人,最终不得不做出向齐国救助的决定。   最终两国议定,赵国献出第一美女韩亦茹赴齐和亲,献出大量金银财帛。还有两国永久无战的和平协定。   果然,此事一经传入赵军营中,赵军气势明显增强许多,甚至罕见地打了两场胜仗。   兵强马壮的齐国派出十万战斗力强大的军队,与赵国十五万大军联合,短短数月之间便全歼了秦军,更是让秦国割地赔款。   经此一战,气焰嚣张的秦国终于国力衰微下去,成了比齐赵两国弱势很多的弱国,也让一向善战的秦人消停了二十几年。   而赵齐两国,因为有了秦国割让的城池和巨额的赔款,国力更是大增。   赵国甚至将献与齐国的所有利益都从秦人手中赚了回来,除此之外还有颇多剩余。   所有这些,包括经此一战迅速成长起来的赵帝岑楚雄,都为赵国在未来二十年中的迅速兴盛崛起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样说来,赵国那个太后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云小优无不兴奋地叹道。   她可最喜欢听英雄的故事,尤其是女英雄。   虽然她把第一美女送给了齐国,也算牺牲了那名女子的幸福,但是,她却阻止了一个国家的灭亡。   也处划用最小的牺牲换得了最大的好处。   林有道却是微微叹息,当初他跟韩亦茹不可谓不熟,所以也更加明白那名女子的辛酸。   临别前他与他二皇兄的那场生离死别之宴,他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对年轻男女的幸福,换了一个国家的安宁,若没有后来的事情,也算是牺牲得很有价值。   只可惜,苍天从不遂人愿。   越往后,事情越脱离的正常的轨迹,一发而不可收拾。 第一零八章岑晟夜(下)   话说韩亦茹本是赵国贵族之女,奈何却是庶出之身,母女又遭主母嫌弃,被遣回了乡下。   谁料韩父未过几年就染病死去,韩家也随之没落了。   一路衰败下去的韩家人本已将韩亦茹母女忘得一干二净。只是不知何时,在乡间,韩亦茹的第一美人之名却是越传越响,甚至传遍了整个赵国,更传到了韩家人耳中。   韩家长子当即带着礼品,带着下人赶到了母女二人所居的茅草小屋。一见韩亦茹之面,当即惊为天人。若说美貌女子他见过不少,但是能美到天仙下凡亦不能与之相比,世间除她韩亦茹,还能有谁?   看准了韩亦茹将来的奇货可居,他当即便接了韩亦茹母女回到韩家。   韩亦茹这才成了韩家的小姐。   但韩亦茹母女又怎会忘了当年的被逐出家门的屈辱,表面装作受宠若惊,但私底里却一直在想报仇之法。   自从手中有了韩亦茹这张王牌,韩家人一直忙于活动。   遍访高门贵族,最终有了将韩亦茹送亲宫去的门路。韩家人的如意算盘,打得自然是赵帝一见韩亦茹美色,必然会龙心大悦,到时候候整个韩家都会一荣俱荣。想要找回昔日的荣华,必是唾手可得。   但此时,先赵帝已是五十多岁高龄,做韩亦茹祖父都是有余了。一个尚不足二八的妙龄女子,生生嫁于上个垂垂老矣,不知何时便会归西的老者,这便是硬生生将她往火坑里推。   而韩家人居然还口口声声说这完全是为韩亦茹好。入得宫去,做得妃嫔,便是一生的衣食无忧,富贵荣华。   听到这个消息,就连平素温和不争的韩母都愤怒了,愤然于韩家人丝毫不念骨血之情,丝毫不顾及女儿的终身幸福。但她却很快被韩亦茹劝下。   如今在韩府中,万事由不得她们,但凡出了韩府,她们便可以做主了。   母女俩暗暗发誓,这次定要韩家人的如意算盘落空。不仅什么也捞不到,还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带着韩亦茹母女的精心筹谋,带着韩家人的踌躇满志,一行人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一入京城,韩家人未入宫前先去入了二皇子府上。   原来韩家人托了许多故人,终于二皇子府上一名门客联系上。   这人又给他们牵了线,二皇子最终答应助韩家一臂之力。但是前提便是要提前见上韩亦茹一面,以便确定他没有给他的父皇送错人。   来到二皇子府的韩亦茹,自然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   于是在见二皇子之前,更是盛妆打扮了一番。本就姿容无无的韩亦茹此刻更是惊若天人。   不得不说,生在高门,长于乡野,吃尽万般苦头,尝尽人情冷暖的韩亦茹是有些心机,有些远见的。   她一介寒门女子,面对地位尊崇的二皇子,非但没有丝毫紧张拘紧,却是清清淡淡,不媚不俗。   但,正是这样一个容颜绝世,淡然绝尘的女子,一出现便俘获了二皇子岑楚雄的心。   有缘得见此女,他又怎舍得再将她送于她的父皇呢?   将岑楚雄眼中那一抹惊心动魄收入眼中后,她知道,她的第一步走对了。   淡粉唇角,勾出更加美得惊心动魄的笑容。   韩家人见此情更是乐得合不拢嘴,直以为韩亦茹入宫那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八_ 零_电 _子_书_w_ w_ w_.t _x_t _0_ 2. c_o_m   而岑楚雄更是满口应下入宫之事,还好心要收留她在府中练练习礼仪规矩。   韩家人千恩万谢的回了故地,就指望着韩亦茹入宫那日,便是韩家人重振门楣之时。   而住进二皇子府的韩亦茹对于岑楚雄不时的热情讨好却是保持着不冷不热的态度。   但这种若即若离却让岑楚雄更加热情似火。   一颗心付出就再也收不住。   而一直淡然冷漠的韩亦茹也在这一腔如火热情中,渐渐失了一颗少女的心。   但是还未及转变态度,一道皇令便生生给二人泼了一盆冷水。   许是第一美女的名号越传越响,许是韩家人在京中走动的结果,皇帝最终还是知晓了韩亦茹在岑楚雄府中的事,当即下诏令他送她入宫。   皇命难违,他终于忍痛将她送入宫里。   而打定了主意不侍君,更不让韩家好过的韩亦茹早已有了死志。   面见皇帝的当日,她穿了最美的衣服,却在脸上加了一副面纱。   她朝皇帝巧笑嫣然,直看得岑楚雄一颗心都疼了起来。   大殿之内,她翩然起舞,舞姿虽不纯熟,却因着极美的体态,也赢得皇帝的赞赏。   只是一舞方罢,她的最后一个姿势,伴随着的却是面纱滑下,宽大的衣袖也随之落下,露出一只胳膊。   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皇帝,都跟着皱紧了眉心,脸上极是失望之色。   只见韩亦茹那巴掌大的小脸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红疹,脸颊之上甚至都看不清皮肤。   除此之外,那各纤细的胳膊上也满意是相同的红疹,当真触目惊心。   叫人不止失望至极,甚至有些恶心之感。   皇帝当场大怒,拍案而起:“什么第一美女,这是怎么回事?”   岑楚雄和韩亦茹扑通跪下,连连磕头谢罪。   还是韩亦茹臻首低垂着向皇帝讲述了自己的身世。又说多年的乡间生活中,她每年的春夏两季很多时候都是在这种满布红疹的情况下度过。   只因春夏两个年气候温暖,她的体质又易过敏,才会如此。   而韩家人只顾她的美貌之名,却从不关心她这过敏之事。即便是将她送给皇帝,也只以为可以蒙混过关。   想用她,搏一个好的前程。   听她如此一说,皇帝怒气更盛了,这可是响当当的欺君之罪。   龙颜大怒之下,皇帝当即下旨将韩家所有人贬为奴隶,永世不得脱奴籍。   而她,则是被皇帝随意封了个美人之名,留在后宫,再也不闻不问。只因她虽是美貌,但那不知何时便会发作的过敏体质,实在叫人倒胃口。   如此一来,也算随了她的心意。   其实,她只是对虾壳过敏。因而见皇帝之前特意吃了几只虾壳。   蒙上面纱之时,红疹还没有起来。但是她那只舞加剧了血液流通,红疹起得也比往日更快。所以,恰好让皇帝看到了她红疹满布的样子。   至此后,她安心待在宫里,即便因她不得宠,她的宫中,犹如冷宫一般,她也甘之如饴。   即便是这种情况,比之她在乡下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也好上许多了。只是,对于岑楚雄的思念却像是生了根一般,再也无法收拾。   而此事过去没多久,皇帝便病逝了。   岑楚雄成了新任的皇帝。   对韩亦茹念念不忘的新帝没有依旧制将她同所有先皇的妃嫔一道送入皇家别苑,而是隐秘地将她留在了身边。   两人都以为终于得偿所愿,终于能守在一起。   但是,秦国的战争让整个朝廷陷入绝境,先太后不得不做出了将第一美人送去齐国的决定。   听到太后的决定,他也苦苦挣扎过,但是经过太后的一般劝说,两人终于含泪作别。   只是,她做的最后一个决定,便是与他有一夕露水因缘。   也算偿还他的一番情深,还有代她照顾母亲的恩亲。   进入齐国之后,她温和顺从,被封茹妃。新婚之夜她将自己不是完璧的事用计蒙混过去,更得了齐王的一番爱护。   但是,没过多久,她便有了身孕,显然,这是岑楚雄的孩子。   好在,她经历许多波折,已有不少心机。小心翼翼地将此事掩了过去。   七个多月后,茹妃便“早产”生下了二皇子上官烨。   二皇子比太子要小上好几岁,但却生来机智无双,比太子上官煜好上许多。   更因善于读兵书,习兵法而被上官清瑞屡屡夸赞。   儿子的出色为她带了皇帝的荣宠,但更为她带来了危机。   皇后早就怀疑她七个多月生出的儿子有问题,对她对了心思之后更是多番详查,终于得出了一系列的证据。   当她将所有证据摆在皇帝面前时,上官烨已有七岁。   七岁的上官烨被赶出了皇宫,对外宣称二皇子病夭。   而茹妃也被关进冷宫,一关就是十几年。   上官烨被赶出宫后改了姓名,随母姓改名为韩夜。   七岁的韩夜混迹江湖之间,受了颇多磨难。但也因此长了许多见识,越来越比同龄的孩子成熟稳重,有心机有胆识。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得了林有道的注意,被他收为徒,带回了蝶谷。   几年之后,学有所成,他才回到赵国,与赵帝滴血认亲,这才确定了他赵国皇子的身份。   从此后,他才成了名正言顺的赵国皇子。   云小优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二师兄那许多的怪异之举竟是这样来的。而他与上官熔,与怜惜,甚至与岑晟月,与林有道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是,如今两国开战,二师兄成了齐国的敌人,那么二师兄与她不也变成敌人了吗?   上官熔更是齐国的王爷,又有那样深厚的势力,若是两方打起仗来,她该怎么处理?   她无声地望向月王,不知月王会帮谁?   二师兄,可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呢。 第一零九章入宫闱(一更)   这日一早,云小优便接宫中内监的传诏,说是上官清瑞近两日病势大有起色,诏她和上官熔入宫去探望。   正由着丹萤和几个小丫环给她梳妆打分,刚刚下了早朝的上海官熔匆匆了回来。   他快跑着冲进内室,见到云小优还在,终于含笑松了一口气。   云小优听到脚步声往声源望去,正望见上官熔行色匆匆的样子。   “你怎么了?你也知道皇上下的旨了?”她不禁勾唇而笑,很少见他这般紧张的。   上官熔莞尔一笑,放开脚步走到她的梳妆台前,拿了张矮凳坐下。   “优儿,今天还是不要去了。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他迟疑地开口,不知道其中原委该怎么跟她解释。   其实今天的旨与其说是皇上下的,不如说是他和皇上两人商议后的结果。其目标只在于太子。   若是中途有什么打斗,只怕她也会加入,到时候都是高手,刀剑无眼,她可是吃不消的。   然而云小优哪知道这些,只睁大了眸子反对道:“皇上下旨,我怎么能不去?再说他老人家病了那么久,我都还没有机会好好看看他。我可是记得他对我的好,若不是他的免死金牌,我的小脑袋还不知道有没有。我云小优做人,从来都是要讲良心的。”   上官熔语结,没想到他一句反对,竟引来她如此一大串的大道理。   “可是你最近不是老腰酸腿疼,进了皇宫可是要走一大段的路,你受不了的。”正面反对不行,他只得想着办法迂回阻拦。   “没关系!实在不行,我就用轻功,来飞的,不就结了。”云小优略一思索,极其轻快地答道。   上官熔对此只是勾唇无奈一笑,倒是乐坏了正给她化妆的几个小丫头。   丹萤更是笑得离谱。   云小优直接瞪上一眼:“在皇宫里就不能飞吗?以前没人飞,那是因为那些人都是草包,不会飞!”   几名小丫环皆流着冷汗点头,做受教状。   上官熔只得投降,谁让他没本事劝下她,只能到时候寸步不离地保护好她。   他仰头望天,天花板,希望一切安好。   皇上单独宣上官熔和云小优入宫,太子必然不放心,到时候一定也会进宫监视。   这也是上官清瑞和上官熔早就计划好的。   果然上官熔和云小优二人前脚入宫,太子就携着陆华浓和贺香尘二人进了宫,说是带她二人给上官清瑞请安,实际是要行监视之实。   云小优和上官熔前脚并肩走着,忽然云小优眉头一紧,却是硬生生瘸了一下。   上官熔眼疾手快地将她搀住,紧张问道:“腿又疼了?”   云小优眉心稍舒,轻轻嗯了一下。   接下来,也不等云小优反应,上官熔却是肃着脸,一个打横将她横抱而起。   云小优一个不没注意,整个身子便轻了起来,看到旁边陆续走过的宫女内监,小脸刹时绯红一片。   再看看上官熔,却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完全不在意身后之人的注目礼。   见他如此,她便也放下矜持,安心地由他抱着。毕竟他们如今已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   “哟!看看这三弟和三弟妹,可真是叫人羡慕得紧呢!”距他们二人身后,有些距离的地方,太子望着上官熔和云小优,扯开唇角带着几分讥讽的笑意说道。   眼中的不屑和轻蔑那是任谁都能看得出的。   陆华浓和贺香尘一左一右的跟在他身边,二人同时将目光放到前面二人身上,眼中闪过不一样的光芒。   贺香尘的眼中,有的只是同太子一样的轻蔑和嘲弄,还带着些许冷意。   这个云小优先夺去岑晟月的心,却不知珍惜,如今倒真真正正地嫁给了上官熔。倒也好,这样足以叫岑晟月死心了吧。   抿唇,一抹笑意若有若无地闪过。   而另一边,陆华浓抚着高高凸起的肚子,眼神一瞬不瞬地盯住那一对璧人。   眼中,竟有泪意闪过。   她和云小优同是怀有身孕之人,同是夫君的正妻,待遇却是天差地别。   她整日过的是冷冷清清,没有丝毫温情可言的日子,甚至还要隔三岔五地受贺香尘有意无意的奚落。   即便是他的父亲,就因为一朝的战败,也要被他痛骂一顿。   为什么,倒霉的那个是她陆华浓。   “哟,太子妃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淡淡一瞥陆华浓眼中的泪意朦胧,贺香尘适时地抓住时机。   太子果然被她提醒,恰好看到匆匆抹去泪花的陆华浓。   太子脸色骤然一黑,冷嗤道:“怎么?嫌本太子不好?嫌本太子不好你当初别巴巴地要嫁给本太子呀?”   冷然别过头,一手揽住贺香尘的纤腰,淡笑道:“还是本宫的香儿好呀!你若是看上官熔好,大可以现在就去找他!”   贺香尘却是有些不依了:“殿下,您可不能这么说啊。太子妃姐姐肚子里毕竟怀着小世子呢。就算太子妃姐姐有什么不好,她肚子里的小世子可是您的骨肉,连香尘都很想疼爱他呢。”   太子听她所言,朝她一笑,唇角更是挂上一抹嘲讽:“谁知道她肚子里的到底是不是本宫的孩子,万一要是别人的呢。本宫可不能做这便宜爹。”   “太子你休要欺人太甚!”陆华浓被气得呼吸都乱了起来,明眸愤愤盯住他那嘲笑连连的嘴连,恨不能上去给他几个耳光。   贺香尘唇角划过一抹快速的,若有若无的笑意。   “要说孩子啊,本宫可是更想要本宫和香儿的孩子。就凭香儿这样貌,这心性,定然比你的孩子要好上百倍。”上官煜眼角睨着恨不能要吃了他的陆华浓,嘴上更是欠抽得厉害。   他这话虽然是在夸贺香尘,却是谁也没有注意,她那一张明媚绝俗的脸上,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黯淡。   自从入了太子府,她已找过多名大夫求医问药,只是到现在身体都没有任何好转。   孩子,今生她还会有孩子吗?   上官熔抱着云小优,所以走得稍微慢了一些。   当太子一行三人跟上他二人的脚步时,已到了寿元殿外。   上官熔把云小优放下,轻轻扶着她一步步走上寿元殿外的石阶。   太子意味不明的笑意快速在脸上闪现,分不清冷热的声音响起:“三皇弟三弟妹这来得可真是够早呀!”   云小优侧眼看一眼那一身吊儿郎当的太子,直接垂下头去。   而上官熔又是多愁善感,温柔贤淑附身,淡淡一笑:“太子来得也很早。”   云小优撇嘴,说了跟没说一样。   云小优转身,看了看陆华浓那大了自己好多的肚子,象征地行了一礼。   陆华浓冷着冷道了名:“不必客气。”便别了脸去,目光望向不知名的地方。   “我们别让父皇久等了,他久病初愈,体力定然不会太好的。”上官熔望着众人微微一笑,有几分羞涩,有几分纯真。   云小优汗颜,她居然把纯真这样的词用到了上官熔身上,她不是生病了吧?   太子提起袍角,迈着官步大摇大摆朝殿里走去。甩下众人在后面安静地跟着。   一行五人进得殿里,看到上官清瑞侧卧龙榻之上,背后垫着一方引枕,正闭眼假寐。   太子瞧他那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但太医说那是回光返照,因此他的脸色越好看,他就看得越高兴。   早听太子说过此事的贺香尘却是看着上官清瑞,不由得疑惑。   他的样子,像是回光返照吗?   五人一齐下跪下行礼,就连大腹便便的陆华浓也在婢女的搀扶下跪了下去。   上官清瑞稍稍睁开眼,虚弱的唇角勉强牵出一抹笑,低声道:“都起来吧。”   那声音,透着虚弱,透着有气无力。   贺香尘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众人都起了身,站成两列,等着上官清瑞训话。   倒是站在前面的云小优,望着上官清瑞那病弱的样子,不禁蹙了眉了,声音惨惨地唤了一声:“皇,皇上,您还好吗?”   上官清瑞淡瞥了她一眼,责备道:“都与熔儿成亲了,还不叫父皇!”   “啊?父皇?”云小优一惊,这个问题,她可从没有想过呢。   倒是这边,上官清瑞也应得及时,她刚喊出父皇,他便满意地应了:“嗯。真是好孩子!赏!”   说着,便从枕下掏出了一个小方盒子,虽不名贵,倒也精致小巧。   “这是什么?”云小优的好奇心很强大。   上官清瑞微微扯唇而笑:“你打开看看。”   云小优走到龙榻之前,双手接过小方盒子,打开,里面竟是一对耳环。   那耳环水滴型,翠色流光,倒也算是名贵。   但是,众人皆是疑惑,皇上送的东西,竟是这么简单?竟只是一对耳环?   太子与贺香尘对望一眼,都觉得不可思异。   云小优倒是高兴得很:“谢谢父皇!”虽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东西,但好歹也能换些银子不是。   上官清瑞见众人如此的表情,倒是微微笑着向众人解释:“这是熔儿的母妃留下的,这样她最爱的一副耳环,生前曾说过要将它送给未来的儿媳妇。只可惜,她没能亲自送,今天就由朕来代劳了。也算了了她一件心事。”   提起上官熔的母妃,上官清瑞很快陷入了对过去的无限思绪之中。   说出口的话也带着愁绪。   云小优万万没有想到,这东西竟然还有这样的来历。   于是小手便紧握住那方盒子,生怕它会掉了一般。   而太子听到如此解释,心里终于放下一块石头。   本是怕上官清瑞送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给云小优和上官熔,如此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再说,太医早给他说上官清瑞这是回光返照,如今见到上官清瑞送这副耳环,倒真有些临终托附的意思。   如此一想,心里更是高兴了几分。   就连贺香尘大概也想到了这一点,含着娇笑对他对望一眼,又含羞垂下头去。 第一一零章拘太子(二更)   云小优手中握着那只盒子,朝上官熔炫耀似地亮了亮,上官熔微微勾唇而笑。   笑容里,满是常人不知的戏谑。   这副耳环,不知父皇从哪里得的。根本就不是他母妃的东西,更别说是要送儿媳了。   且看着云小优越想越乐。   她虽然从未见过她那位婆婆,但听故事就知道她绝对是个美人,也是个痴情的女子,更是个心疼儿子的好母亲。   如此一来,倒真是在心中对她敬重有加。   “优儿,你很喜欢?”上官清瑞都看出了她的喜不自胜,微笑问道,还偷眼看了上官熔一眼。   云小优灿然笑着道:“对啊。能得到婆婆留给我的东西,我自然高兴。以后我一定好好爱护这副坠子。”   上官清瑞心里不自觉得惭愧了一下,微微一笑,表示十分满意。   “好啦!朕今天太累了,想睡会儿。你们都回去吧。”他微微眯了眯眼,有些力不从心地道。坐直了身子,袍袖朝榻边一挥,却挥掉了榻边檀木方几上的一只青玉药碗。   质地清亮的青玉碎片在地板上绽开一片碎花。   上官熔眼神微凛,直接抱起云小优便朝殿外飞奔而去。   太子几人直觉事情不妙,却还没有想到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谁知正坐榻上的上官清瑞却是猛然间眼光凛然望向太子,厉声道:“逆子,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什么好事?”   太子生生被那冰冽透骨的眼光看得生生一阵瑟缩,但很快他就想到了自己和上官清瑞如今的处境,腰杆子也就直了起来。   他长眸微微一斜,透出一股子邪笑:“儿臣自然做了很多好事。对父皇更好。可以让父皇早日去西天见佛祖!”   歪着唇角说完这话,便是一阵仰天大笑。   “你说,朕的毒真的是你下的?”上官清瑞眼光更加凛然,直直望向他那笑得分外邪肆的儿子。   上官煜却是笑得更加诡异,斜眼望着上官清瑞道:“至于你那毒嘛,那可是我和母后商议好久才想出来的好计策。包管等您老归西以后,神不知,鬼不觉!”   “逆子!”上官清瑞重重拍着榻边矮几,愤然朝上官煜吼道。   上官煜却不以为意地勾唇而笑,鼻尖哼出的得意更是充斥着他的神经。就连贺香尘也跟着满意而笑,只是看着上官清瑞突然而生的力气,和极富底气的怒吼,她的心里隐隐有一丝的不安。   “来呀!把这个逆子给朕拿下!”上官清瑞终于冷然喊道。   直到此时,上官煜都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临近,听上官清瑞的话,却还想嘲笑他。   只是随着那一声令下,榻底、帐上、屏风后、房梁上,疾速蹿现出十几名身披铠甲的暗卫。   他们手中执剑,眼神冷然,纷纷护在上官清瑞榻前,剑尖直指上官煜。   贺香尘和陆华浓皆被吓了一大跳。   贺香尘见此,快速地朝上官煜喊道:“太子殿下,快逃!”   边喊着,边拉着他的手就朝外逃去。   两人刚跑几步,身后的暗卫便是一个旋空翻,直接落到二人身前。   “来人啊!快救驾!”太子一见几名暗卫堵了他的路,颤着音朝殿外喊道。   如此喊着,便朝几名暗卫展开了攻势,他的武功虽不及上官熔万一,但也是有些底子的。   他且战且逃,很快便带着贺香尘逃出殿外。   而殿里面,陆华浓望着只带着贺香尘逃,却将她丢在一边不闻不问的太子,更是寒了心。   她一步步走到殿门口,看着那太子的身影,不知道看了多久。额上冷汗慢慢泌出,一只手下午意识地捂住了肚子。   “啊!”一声痛呼溢出口,她才猛然发现肚子已经疼得无法控制。   而且,好像已经见红了。   “快传太医!”见势不妙的上官清瑞一见她的反应就大呼起来,令几名宫女将她抬到殿里矮榻之上,安置好,只见她额冷汗涔涔,一张脸白得近乎纸一样。   无声地叹息,若不是太子母子生出这种心思,他一定会满心欢喜地等待自己第一个皇孙的出生。   可惜啊。   两名太医匆匆赶来,一见陆华浓便急急地为她把脉,把脉时,脸上都是极焦虑的神色。   “太医,她怎样?”上官清瑞冷然问道。   那名太医却是低了头,沉声道:“太子妃腹中胎儿虽然尚未足月,但如今已然见红,羊水也破了,怕是必须要催产了。否则,母子皆保不住了。”   上官清瑞沉然道:“那就依你所言。”   “是!”太医恭敬答道。   当下便去开方子,配药。   一碗催产药下去,陆华浓便被抬进了一处偏殿,接生的产婆和随侍的宫女来来回回在殿里进进出出。   痛极又压抑的大叫不时传出。虽然她此时疼痛难忍,恨不得死去。但是她却很清楚自己现下的处境。   皇上不知怎么的,所中的慢毒已然解了,不仅恢复神智,还做足了对付太子的准备。   否则,也不会在整个寿元殿中,都唤不出一个能出来救太子的人。   而且,皇上今天叫上官熔进宫,他必然便是另一个厉害的角色。   否则皇帝也不会如此倚重他。说不定,在他那懦弱无能的外表下,隐藏着比太子更要强大,更要令人畏惧的势力。   想到此,她更是悔不当初。若是当初没有跟太子在一起,她必然就是如今的熔王妃,或者就是日后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母。   以皇帝对上官熔的宠爱,她断不会落得如今母子皆是别人阶下囚的下场。   她发誓,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一定要摆脱阶下囚的命运。更重要的是,要把上官熔从云小优手中抢回来。   日后,他若是皇,她就是后。   即便他做不成皇帝,她也要跟他在一起,即便是为了那无微不至的细腻呵护,上官熔也值得她跟从一生。   淋漓的大汗湿透了枕边的锦被,而枕头硬是被她一双玉手给掐破了。   从未有过的痛楚阵阵侵袭着她的全身,还有心。   她心里虽然很痛,但是此时,比起心里的痛,身上的痛却明显占了上风。   她意识模糊地想道,这样也好,身上痛,心里就不会那般痛了。   一次次的挨过痛意地袭卷,终于,在她意识彻底涣散之前,她欣慰地听到了孩子的强壮有力的哭声。   而且,她还听到,产婆对身边的宫女说:“是个男孩,只是……”   后面的话她却听不进去了,昏昏然间,意识彻底涣散开去。她不管这孩子是什么身份,她只知道,这是她怀胎十月拼尽性命才生下的孩子。   她不管这孩子以后会怎么样,她都会一样爱他。   因为,她是他的母亲。   太子这边,他带着贺香尘且战且逃,更加遇到了闻讯赶来救驾的皇后的人马。   原以为这一劫算是躲过去了,谁知道就在这时,上官熔会带了本应在皇城里巡逻的禁卫军来。   太子一见上官熔,便恼怒地大声骂道:“你这个懦弱无能的软蛋!谁让你带着这些人来挡本太子去路的!你快给我让开!快让开!”   他的面前,便是出宫的大门,再踏出那么一步,他就不会被皇上的人捉住。   可是,上官熔却骑着一匹高大的枣红骏马,威风凛然地在一众禁卫军的簇拥下,眼波不兴地望着他。   任凭他再骂他,他也一言不发。   只是,虽然没有说一句话,他的眼中,那一抹厉色却叫他心惊胆寒,骂到后来,声音都开始发颤。   “你,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你赶快给本太子跪下磕关,本太子就饶你一命!”虽然声音已经在发抖,但他还是喋喋不休休地骂着,甚至连上官熔的娘都被骂上了。   而一直躲在太子身后来贺香尘却是感觉到了灭亡的气息,上官熔此刻能出现,还能指挥动禁卫军,必然是受了皇上的旨意。   这足以说明,他和皇上,早就冲破了太子和皇后的监视,暗暗联络上了。   连太子本人受制于此,那么太子和皇后的势力,必然已被他们铲除,或者收为己用。   所以,今天,他们是逃不掉了。   果然,上官兵熔在听到太子最后一句辱骂之后,终于沉了脸色阴冷地向太子宣布:“皇后娘娘已被软禁。皇后娘娘的亲族多数已被歼灭。太子手下的势力除了远在边境的陆候,不知道还有什么我和父皇不知道的?”   短短几句话,却让太子瞬间有一种五雷轰顶的错觉。   被他这么一说,他上官煜岂不是只有束手就擒这一条路了?   “不!上官熔,你骗人!本宫不信,本宫不信你说的每一个字!”他歇斯底里地朝上官熔咆哮着,连串的打斗加上这这次的狂怒,他头上的金冠已不脱落,散下的头发凌乱地散在肩头。   被他狂怒的身子一阵摇晃,更是凌乱不堪,随风乱舞。   贺香尘看着这一切,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脱身了。   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见棺材不落泪吗,太子殿下?”上官熔微微勾唇,露邪肆的笑意。他等这一天,已等了许多年。当年母妃生生被皇后害死,他做梦也想着要有这一天,为她报仇血恨。   “啪啪啪!”他微笑,朝空中三击掌。   禁卫军自动地在城门处让开了一条路,只见一紫一青两个身影押了一名身材魁梧的方脸汉子走过来。   那汉子被强压着头,一把匕首抵在肩边,只要稍一活动,匕首就能刺破他的脖颈,斩断他的血管。   这方脸汉子被押到上官熔身边,一紫一青两名男子朝上官熔道:“京城都指挥使,大内御林军总指挥,方骥带到!” 第一一一章熔王锋芒   一听方骥的名字,上官煜本就大睁的双目瞬间血红一片,他似哭又似笑地摇头大笑,边笑边望着上官熔和方骥,眼底渐渐死灰一片。   “上官熔,你杀了我!给老子一个痛快!”他绝望地、歇斯底里地朝上官熔咆哮。   上官熔望着他,却是冷然不语。   贺香尘抓住他的手,眼中平静无波,不疾不徐地道:“皇上和熔王殿下是不会杀了太子殿下的。太子殿下犯再大的错也是皇上的儿子,熔王殿下的亲哥哥。今日,太子殿下若是死了,岂不是要被天下人唾骂?您不能让皇上和熔王因为您而背上骂名。”   一番柔中带刚的话语,看似在提醒太子,实际却是在威胁上官熔。   今天,上官熔完全可以杀了太子。弑君弑父的逆贼,本是得而诛之。只是皇上没死,便是没有造成恶果。   所以她赌,赌上官熔没有那个心,也没有那个胆要在明里杀了太子。   岂知,枣红骏马上端坐的某爷并未中她的计,反而勾起了唇角,噙出一抹诡异的笑,慵懒带笑的嗓音说道:“被天下人唾骂又如何?总好过被我的太子皇兄奚落!给本王拿弓来!”   眼角一扬,朝身边之人喊道。   声音不大,却硬生生叫上官煜和贺香尘同时打了个冷颤。   两人皆不敢置信地看向那分明俊美无俦,纯良无害,此刻却笑得像只狐狸般的上官熔。   谁能料到,那个平日里任人奚落欺辱的上官熔骨子里竟是这般噬血狠毒的性子。   当着天下人的面,竟想手仞他的亲皇兄!   “你!上官熔!你若是敢杀了本太子,你定不得好死!”上官煜颤抖的手遥遥指着上官熔,再也没有刚才喊着“你给我个痛快”的胆气。   生死面前,竟显出几分畏缩,反叫人更厌恶几分。   上官熔自是扬唇一笑,桃花水眸望着他,轻笑着:“太子兄不必为本王担心,本王若是被天下人骂,或是不得好死,也必是死在你之后了。”   “你!”太子的手指颤抖的幅度更大了,一脸愤懑,却是不得发泄。   看着昔日嚣张跋扈的太子今日吃瘪的模样,不只上官熔,就连那些禁卫军也只暗暗笑起,皆是极其过瘾的模样。   禁卫军中,便有一名手持弓箭的,快步走到上官熔身边,躬着身,双手将弓箭呈到他手中。   上官熔朝这小将微微一笑,顿时晃花了一众小将的眼。嘴角不时有可疑的液体流下,莫不是,口水?   他们平时见多了熔王的笑,可是有哪一次,有这般的风姿卓然,风华绝代的震撼?   看来,这些年中,熔王殿下不仅隐藏了的他的武功,他的心智,便是连这绝世华风,都用那一种弱不禁风,愁云惨雾的表象给掩藏了。   不知从此后,熔王要成为多少闺中女子的梦中人呢?   只是可惜了呀!听说熔王对熔王妃那可是言中即从,说一不二的!熔王妃说往东,他可是不敢往西的!   上官熔当然不顾一干下属们的心中所想,更不管他们从哪听来关于他是“妻管严”栽赃抹黑,只管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大力地拉开弓,对准了太子的方向。   熔王拉弓射箭的姿势不可谓不英俊无双,一张玉面都泛着冷锐的光芒。   太子此刻却是惊恐万状地睁大了眸子,死死拉住了贺香尘的手。手心沁出密密的冷汗。   贺香尘更是不敢置信地紧紧望着那一支平凡无奇,却足能要人命的羽箭。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看人竟然也有出错的时候。她自小受训练,看人便是没有十分胜算,也有九分九,可是这个上官熔,的确已经超出了她的常识之外。   “怎么,太子殿下怕了?”上官熔浅笑的声音自他对面而来,上官煜后背之上已是冷汗涔涔,双腿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着。   面上却是一副拼死也不服输的表情,奈何那一双紧张得马上就要睁不开的双眼却是完全暴露了他内心强烈的恐惧。   上官熔莞尔一笑,身子一动,手中的弓弦已然拉到最大。收力,只吸嗡地一声,一支羽箭已然离弦而去。   “啊!”上官煜惊惧地大声叫喊。   他认命地闭一那双只想闭不敢睁的双眼。可是许久之后,仍未察觉到任何的疼痛感。   他壮着胆子将一只眼稍稍张开一条缝,发现上官熔已是收了弓。   而自己身上——没箭!   他赫然张开双目,来回循视四周,猛然发现,那个方脸的大汉,那个死忠于他和他母后的张骥,已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的双目不由得大睁,细细看那张骥,只见他面色惊惶,又带着不敢置信的神色。   而那一支羽箭,竟然一点不差地直射在他的心口!   一箭毙命啊!   扑通,他听到自己双腿打颤,跪倒地上的声音。   随着他的跪下,禁卫军人群之中爆发一阵哄堂大笑。   几个胆子大的小将甚至拿手指着他所跪的地下,他下意识地朝地上看去。   只见他的身下,赫然是一片颜色浅淡却散发着恶臭的液体……   上官熔的笑意也是压抑不住,但他却没有留下一句的嘲讽。   只是淡淡道:“这么多人,都没个有眼力劲儿的吗?还不快把太子殿下搀起来!”   小将们多是有眼力的,两个站于前排的直接走上前去,一左一右将上官煜搀了起来。   只是,上官煜的双腿这会儿哪还听使唤?颤颤巍巍了好一阵,才勉强站稳。   他的眼神一直就没从方骥那双死不瞑目的眼上离开,一直看,一直哆嗦。一直哆嗦,就一直看。   贺香尘看了他一眼,眸中没有任何色彩,直接拿袖子朝他眼前一遮,低声道:“殿下还是不要看这些污移之物的好。污了您的眼。”   太子一怔,这才将视线慢慢移回贺香尘身上。   贺香尘朝他温婉鼓励地一笑,唇角勾出的弧度丝毫没有勉强做作之感。   而她这一笑,倒是落进了上官熔眼中。   此情此景,这个女人居然还能有这样的稳定的心神,倒是他以前没有注意她。   经此一事,他倒是该防着这名不同寻常的女子了。   若不除了她,迟早是他们的大敌。   眸光微动,眼底寒气一片,只是此时他恰好低头弄弓,谁都没有注意。   隐藏情绪是他惯会的手段,若是他想藏,没人会比他更拿手。   “可惜啊!本王箭法不精,刚才那一箭居然射偏了。生生糟蹋了一支好箭啊!”他一手握弓,一手轻轻地抚摩弓身,好像在用这种方式,来安慰被他用坏的那只箭。   他这随意的一句话,却教在场所有人无不心惊了一下。   上官煜和贺香尘同时望向上官熔,只见对方一副云淡风轻,万事不入心的模样。   他说的那句可是真的?不管头一箭是不是故意射偏的,听他言下之意,倒是还没有放过上官煜的意思啊!   太子刚刚和缓一些的情绪又瞬间紧崩起来。就连贺香尘也陷入沉思。眼珠快速转了几下,分明在分析上官熔此刻的做法,意图是什么。   倒是上官熔身后那一大队的禁卫军,心情又跟着沸腾了。他们刚刚可是看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射击啊!熔王那一招偏箭中耙,可是一辈子难得见上一回的!   如此看来,熔王的箭法,可是比他们之中箭术最好的,都要强到没影。   若是能再见他发上一箭,那可真是不虚此生了!   上官熔不理会众小将们激动万分的心情,也不管上官煜和贺香尘是如何的交换眼色。   只见他扬起手中的弓,放到唇边吹了一下,对那弓轻声细语道:“这次,你可要保佑本王一击即中啊!千万不要再浪费箭了!”   听得熔王之言,众小将们皆额头黑线。   若是刚刚那一箭也算浪费的话,他们这些用箭的,这辈子都没脸再用箭了。   上官熔近乎自言自语的说完,便抬了头,双目炯炯地望向太子。   一手拉弓,一手搭箭,口中还有些疑惑地问着自己:“是射心脏呢,还是射脖颈?”   他又将弓移了移,又道:“还是,射中哪算哪?”   被他当作耙子的上官煜可没有他这番悠然自得的心情。   本就紧张到要死的心情,这会儿被他一瞄准,一张脸宛然成了死灰色。   整个身子都剧烈地抖着。   “我说太子兄啊,您能不能不打颤啊!你再颤我又射不中了!”上官熔这边还好死不死地提着上官煜的意见。   “你,你,不要欺,欺人,太甚。”太子一句话,说了许久才说完。   本是威胁上官熔的话,听到众人耳中,却像极了一只小老鼠,在一只大花猫面前的垂死挣扎。   “我,要开始了!”上官熔微微一笑,手上便有了动作。   “啊!”太子本想躲上一躲,但是还没有躲呢,身子便不听使唤地瘫了下去。   最后,上官熔的那只箭也只射中了他那凌乱得如同鸟窝的头发。   但是,这足令所有小将们欢呼雀跃了!太子的头发没了发冠的固定,已然全部散开,能射中头发里面,这程度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果然,熔王英明,熔王勇猛,熔王强大!   上官熔却不理会众小将们崇拜的眼神,只是望着瘫到地上,几乎全身痉挛的太子,轻轻叹道:“可惜了,又没射中。”   他回身,将弓扔向身后之人,又转回头来对太子道:“罢了。等会还要去皇后宫中行刑,就让你再活一会儿。反正留着你,还有些用处。”   本是面如死灰的太子,听到他的话,眼中又再一次聚起了焦点,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说什么?皇后宫,行刑?是什么意思?”   他如此问着,身体却在不由自主地发冷。   上官熔望着他,却是莞尔一笑:“太子殿下不会被吓傻了吗?本王说要到皇后宫行刑,自然是要取皇后娘娘人头。这么简单,您都不知道吗?”   说罢,还不忘投去一个你怎么这么笨的眼神。   太子一听这话,原是软弱无力的身子猛然又如打了鸡血一般激动起来。   他猛然站起,冲上官熔咆哮道:“你这个小人!你有本事就杀了本太子,凭什么动我的母后!她是一国之母,你这个小贱种凭什么那样对她?!”   一双细眸,几乎要喷出血来。   上官熔被他骂得倒像是极为受用一般,没有怒,没有躁,只是微微叹息着:“太子殿下何必着急。等我先取了皇后娘娘人头来,再让你们母子一起上路,不是更好?也全了你的一片孝心不是?”   “你!上官熔!本太子要杀了你!”野兽一般咆哮着的太子一个纵身,便朝上官熔扑去。   只是刚刚离了地面,便被上官熔身边的紫衣人给踢飞回原地。   上官熔见此,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策马回身,吩咐了一声:“将太子押入西冷殿好生看押!不许他逃,不许他死!本王要好好留着他!”   声落,一人一马已然消息在宫门处。   太子的身体颓然倒下,倒进那一片被吓出来的尿液之中。   眼中,是比死亡更可怕的绝望。   贺香尘拿手掩了鼻,双眸望向那一人一马消失的地方,唇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上官熔,也不过尔尔。   只要太子没死,她便有的是办法。   想要翻盘,不过轻而易举! 第一一二章酸梅汤   云小优大口大口地吞着一碗酸梅汤,双眸却骨碌碌地盯着围坐在一张圆桌旁的三个男人。   而怜惜则是静静地坐在她身边,杏目一直盯着她大吞酸梅汤的模样。小脸上半是错愕,半是惊恐。   边看边努力吞咽着自己口中止不住向外流的酸水。   “皇嫂,不酸吗?”如是这般看了许久之后,终于问了出口。   云小优恋恋不舍地转回头来,对她裂唇而笑:“不酸的。你也尝尝。还有好多呢,反正我也吃不完。”   怜惜脸上错愕之色更重了,听云小优这样诚恳的邀请,连连摇头。   “呃,我不喜欢吃酸。真的。”微愣一下,她才想到托词。   云小却是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我以前也是喜欢吃这个。可是一吃之后,才发现好吃的不得了。”   说着,便招呼丹萤:“赶紧给怜惜也盛一碗。她一定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怜惜冷汗了,真的要她吃那东西,遭那东西的荼毒吗?   丹萤怎么顾她的想法,但凡主子吩咐,必然全力做到。   很快便端了一碗泛着暗红色的东西送到了她手边。   “皇嫂,这个……”怜惜拿小手指了指碗里的东西,别说吃了,光闻一下就能闻到那特异的酸味。   口中,酸水哗哗流出,接着脑海中便出现华丽丽的“倒牙”二字。   “你快尝尝,好吃得不得了!我可从来都不会吃独食的。你皇兄他们刚刚说要谈很要紧的事,所以才没吃。你现在没事,你就尝尝吧!”云小优见怜惜一副怕怕的样子,很热情地继续劝道。   “好吧。我尝一下。”抗不过某人的热情,怜惜只得硬着头皮将碗接了过来。   执起银匙,小心翼翼地盛了半匙,将银匙一点点往嘴里送。   那感觉,就像是在服慢毒一样。   舌尖刚刚触到汤汁,就感觉一股天旋地转之感朝她口中袭来。整张脸无意识地抽蓄了,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啊?   她这边,半匙还没有吞下去,云小优那里一小碗已经见底了。   “丹萤,再来一碗。”云小优扬着空碗一挥,又道。   上官熔却适时转过了头,朝她望着:“优儿。你已经吃了三碗。等会再吃吧。”   怜惜不禁咋舌,一双杏目大睁着紧紧望着云小优。   三碗啊!三碗!她吃一口都这么艰难,她一口气吃那么多,简直要人命啊!   云小优不满地望一眼上官熔,撅嘴道:“不就吃了三碗吗?我肚子里还差很多呢!”   上官熔抽了抽唇角,微笑道:“酸梅汤有些寒凉,吃多了对胎儿不是很好。”   “对啦!主子,冰窖里还存着西域进贡的青葡萄,要不要给您搬一些过来?”丹萤见这场面,及时的救场。   果然很得云小优的心,她一听青葡萄三字,立即将碗往丹萤手中一丢,眼中闪着亮光道:“就吃青葡萄了!”   说着,还不忘吞了吞口水。   见她这副样子,房中所有人都向她投以无奈的眼光。   唯独丹萤却是笑了:“主子爱吃酸,这可是大好事,王爷不必担心的。都说酸儿辣女,依丹萤看,主子腹中怀的,定然是个小世子!”   “真的吗?怪不得皇嫂这么爱吃酸呢!恭喜皇兄,恭喜皇嫂!”怜惜这才终于恍然大悟地起来,看着手中仍然有一整碗的酸梅汤,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上官熔终于抹去了脸上的担忧之色,开怀笑起。   就连林有道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模样。   如今,可算双喜临门了。好不容易看着上官熔娶了媳妇,这还有喜了。今天又捉了太子,禁了皇后,只差一步,就彻底为庆儿报仇了。   若是庆儿泉下有知,一定也会含笑久泉了吧。   所有人都是一片欢声,唯久独角落中,那一抹寒冰雪雕样的身影。蹙着眉,冷着眼,面目苍凉,不知在做何想。   正笑甜然的怜惜眉目扫过那抹身影,笑容渐渐凝滞。看着他豁然起了身,看着他冷然走出房间,那一刻,她的一颗心,竟然微微有些酸涩。   但是现在,她却不敢再追出去。   只是随着众人,淡淡笑着。   她以为,她将情绪掩藏得极好,却不知,那若有所思的浅淡笑意已被上官熔尽收眼底。   看了会怜惜,再望一眼那抹离去的背影,眼中,是一闪而过的清明。   樱花般的唇角,勾出一抹深深的笑意。   “上官熔!咱们明天就去给你母亲报仇!把那个皇后给杀了,千刀万剐!”云小优这才想起刚才那几个围坐一起的人谈论的事情。   无非就是太子被拘,皇上又开始临政。这样一来,只留下扫灭太子党的事。   而她最想做的,就是去折腾那个皇后一下。   当初那场宫宴上,她可没忘了是谁和陆华浓一起,盼着叫她出糗的。   更没想到,她还是上官熔的杀母仇人,这样一来,那个女人更是她云小优的仇人了。   有她云小优在,怎么能容许那样恶毒的人存在!   就让她用她手里的剑,把那个坏女人一剑给灭了!   替天行道!   想到这里,云小优不禁在心里仰天大笑。心里笑倒罢了,她那张原是一本正经的小脸上居然也现出了那般的笑意。   这一笑把怜惜生生吓了一跳,开口问道:“皇嫂,你跟皇后,有很大的仇吗?”   云小优收了笑,回道:“有啊!太子要把我云家满门都灭了,虽然没得逞,但他也是我云家的仇人。皇后是他娘,自然也是我的仇人!”   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都叫怜惜打从心底里确定她这位皇嫂具有做一代女侠的天赋。   “其实也是,后宫中的人,有几个没有受过皇后的算计。就连我的母亲,从来都不受宠的人,也是经常受她的奚落和算计。”怜惜脸上带着些许的落寞,带着些许的忧思,仿佛陷入了若干年前的回忆。   “你,是想让她死,还是不想让她死?”云小优看着怜惜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忽然像是做错了什么事一样,垂下头去,连语调变得都弱弱的。   怜惜温婉而惆怅地一笑:“无所谓啊。就算真要她的命,那也是罪有应得。而且,对她的处置,那是父皇的事。”   云小优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她不开心,却找不到问题出在哪,这种感觉,直的不好啊。   她求助地看向上官熔,希望他能给她一个解释。   上官熔却只淡淡一笑,揽了她的肩,道:“你想去看处置的皇后的吗?我带你去!”   “好啊!”立即来了的精神的云小优一拍大腿,高兴得跳了起来。   “走吧!”她一扯上官熔的胳膊,便迫不及待地拉着他向外冲。   上官熔无奈一笑:“即便是要去,也不急这一时。况且,还要等父皇的旨意。”   “你在这里坐了太久,是时候出去活动活动了。”上官熔揽着她的肩,轻拉着向外走去。   云小优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撅着小嘴才跟了他出去。   怜惜淡淡的目光望着那一对相偎而去的身影,笑容淡淡,原本的苦涩之感也淡化了。   “丫头呀!你这小小年纪,不必这样多愁善感的吧。”林有道一副看不惯的样子,走上前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师父,我知道。”怜惜微微勾唇一笑,笑容若有若无,风轻云淡。   “你喜欢岑晟月那小子?”林有道的话题猛然一转,将怜惜问了个手足无措。   “林师父,您,您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怜惜一张粉颊没得红了半边。   “哈哈,我老头子说得什么,你知道!”林有道仰头朝天大笑,笑着,便转身迈着步子朝门外而去。   怜惜双手捧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心中几番忐忑。   她本以为她的事没人知道,可是居然被这个人看穿了!   她的表现有那么明显吗?   轻轻地以手作扇,努力地扇掉脸上的热度,半晌之后,才低头走出了房间。   低头一直走,不知不觉间走了好久,再抬头时,已入了岑晟月所住的西厢。   鬼使神差地来到这里,眼前映入的,居然是那一抹孤绝冷傲的身影。   那一抹棱角分的侧脸,那一袭在寒风中猎猎飞扬的袍角。   隐隐地,她的一张小脸上,居然有了泪痕。   将颊边的湿意抹去,她牵强一笑,迈着细步走到他的身后。   他的面前,一座曲桥,九曲围栏。桥下,是湖水凝结而成的薄冰,水下,流水淙淙,隐隐的水声轻轻传来,让人心一静。   “你说,她过得开心吗?”她轻轻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没有动,身影依然如冰雕般凝立。只是没人看得到,他的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波动。   “若是她过得开心,你不是应该也跟着开心吗?”虽然她不知道他的反应,但是,她还是要说。   “爱一个人,不就是这样的吗?”她向前走了一步,离他更近,离那淙淙的水声也更近。   她的脚步又碎又轻,轻得近乎让人察觉不到。   但是,他却发现了。   他乍然转过头,冷凝的眉目直直盯着她那张小心翼翼的脸上。   “你懂的很多?”他向她走近,一点点逼近。   她轻轻地摇头,有些害怕地摇头。   这时,他却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她那小心翼翼却又有些后怕的样子,他冷冷地嗤笑,笑她的不自量力。   “我岑晟月的事情何时需要你一个女子插嘴?”他朝她冷讽,冷怒的眉眼狠狠别过她,不带一丝留恋地别她而去。   她愕然抬头,只看到他冷然无情的背影。   眼角,又有一滴清泪落下。而她却扯开了唇角,用若有若无的声音喃喃道:“只要对方能开心,我就会开心了。不是吗?”   冷风吹过,伴着湖水呜咽,仿佛是一颗心碎了一地的声音。 第一一三章你死我活   古旧的横锁随着轻轻的响动而撤去。接着便是沉重的殿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的响动。   原本寂静得如同死亡一般的大殿中,寂静被堪堪打破,惊得人心头都跟着剧烈地颤动。   伴随着殿门大开,一缕幽暗的光线穿过殿门,直扫殿中的黑暗。   大殿中,价值连城的摆件处处可见,看得出,它昔日的尊崇与荣华。   金黄绣缎滚金丝的腾云蟠龙皇袍摩擦过低矮的龙凤呈祥门槛,白底团龙朝靴踏上青云石纹地板,发出一阵沉闷凝重的撞击声。   身后随侍的内监刚刚张嘴,想要发出第一个“皇”字,就被上官清瑞挥手阻住。   内监噤了声,垂首不语。   上官清瑞抬了眉眼,举目朝殿内望着。   凤仪殿很大,大得像一个小型的广场。   然而,摆设良多,又不显得空阔。   朱红的轻绡挂帘,将整个殿堂无形地分隔几块。   最里侧,一张铺着墨狐轻裘的贵妃榻上,一名正红宫装的妇人正透过道道的轻绡挂帘,直直回视着他。   她早料到他今日会来,宣告他对她的处置,所以她特地穿了一件皇后的正装。正红的金丝绣凤宫装是只有皇后才配穿的衣物,过了今日,她怕是再也穿不着了。   她的脸上,依旧如平日一般配铺了厚厚的底粉,将旧时光华浓艳的容颜完全盖住,再看不出一丝的旧色。   只是,再厚的粉也藏不住眼角唇边那深浅不一的沟壑,她,已然是老了。   她虽是老了,但他也见过老去的美人,多有从容淡雅之姿,便没有她今日这般的狠颜厉色。   这些,都是因为她的皇后之位吗?   若是他深爱的庆儿还在,定然不会是她这般光景吧。   是他给她的宠爱太少,是他给她的地位太高,还是,她的心里有填不满的深渊呢?   “又在想你的庆儿了吗?”他正恍惚着陷入旧时之思,她那冰凉刻薄的话语却骤然传来,将一室诡异的平静打破。   他回神,稍显浑浊的目光锁在她那张冷笑暗讽的脸上。   “看来,臣妾又猜对了。”她不再将目光定在他的脸上,而是冷然别过头,高抬着下颌轻牵着唇角的冷笑。   他微勾唇角微微一笑:“这天底下,最了解朕的,恐怕就只有皇后了。”   “亏得皇上还能这样笑。”她话里好像带着刺,所有人都听得出,她这样的语气,并不适合一个阶下之囚。   “邹全!你那什么表情!”她忽地眼锋一转,却是看向了上官清瑞后的内监。   被唤作邹全的内监有些不适地跪了下去,弱声道:“奴才该死!”纵然她如今已是阶下之囚,她也还是皇后的身份。   哪知,正红宫装的女子却忽然间仰天大笑,肆意的笑声在大荡上空回荡。   上官清瑞淡淡望着她,不出声,不阻止,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而他身后跟着的一个行随侍之人却是不解地看着那似疯魔一般的昔日皇后。   她终于笑完,脸上仍留着残余的笑意,她将目光转向仍跪着的邹全,扯唇道:“在我面前,如今你还用称奴才吗?我可是你们皇上的阶下之囚,要杀要剐也只能随他的意。”   她冷然嗤笑,仿佛在说一件有趣的事。   只是,谁能看出那深藏眼底的悲凉?   跪在地下的邹全稍稍抬头,看着正红宫装的女子,身上没来由起了一层冷汗。   这个女人,坐镇后宫将近三十年,从来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何时落得这般过,何时跟一名奴才说过这样的话。   当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只是,他能起来么?   “上官清瑞,事到如今,你也给个痛快!说吧,要怎么处置我?”她冷冷笑完,终于直奔主题。   他今天来本就是为这件事,这样拖拖拉拉的,又能改变什么?   上官清瑞似乎也早料到她会不耐烦,话语轻轻:“当年,你用帕子生生闷死了庆儿。朕,也送你同样的死法。只是,念你是皇后之身,想要自己自缢,还是让人行刑,你自己选吧。”   即便她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听到他的话,还是不由自主地全身体颤动了一下。   她凝着面,带着几分苦色望向他,眼中竟有了泪意。   他是她曾经祭过天地,拜过高堂的夫君呀!近三十年的光阴里,虽然一直没有迸出过什么火花,但好歹也算相敬如宾。不知怎么,竟变换到如今的地步。   她想要他的命,夺他的帝位。   她败了,他又来要她的命。   他们之间,何时要用你死我活来概括?   “煜儿,你打算怎么办?这一切的事情,都是我的主意,他也只是太过听我的话。”泪光闪闪中,她终于开口。   他却微微抬头,望天,淡淡道:“他如今被拘在西冷殿。衣食不缺,你不必担心。”   她却不甘于这个回答,追问道:“我问的是你的处置!你不会告诉我,你要把他养在西冷殿,好吃好喝的一辈子吧!”   上官清瑞不再看她,却是转身向殿门处而去。与她,与这人害死了庆儿的人,他不想再做纠缠。   昔日,庆儿的死,他的确怀疑过,奈可没有一丝的证据。   熔儿太小,与他见面又少。失母之后,连话都不肯多说一句。   后来又遇到那样的事,出了宫。   如此下来,这件事,便生生地搁置下了。   直到他被皇后母子下毒,那名神医救醒了他,他招他深夜来见。   那一晚,父子二人终是交心长谈,他才终于彻底清楚了庆儿死的真相。   他不顾为父为君的体面,当着他的面痛哭流涕。   他恨,他悔呀,身为一国之君,居然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   他终于清楚了这些年来熔儿的苦心和隐忍,也终于可以庆幸熔儿没有走错路,在没有他照拂的情况下,自己发展得这般出色。   他终是可以得到一些安慰了。   即便是当时死了,也可以含笑久泉了。若见了庆儿,他至少可以说熔儿没有负了她的愿,没有走上错路。   “上官清瑞!你站住!”正红宫装的女子终于怒气横生,近乎狂吼地叫住了他。   他就声止了步,收了脸上所有的情绪,转而平静地望向她。   “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把煜儿怎么样!他是皇长子,是你第一个儿子。虽然他这次受我所惑,做错了一些事,可是你并没有死不是!我们的事没有成功,你完全可以把这件事忽略不计!”   她冲着他大吼,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声音,直冲出口。死亡已近,她再也没什么好顾忌。   只是可怜了她那唯一的儿子。   听她的话,他扯了唇冷笑:“忽略不计!杀君弑父可以忽略不计?密谋造反可以忽略不计?有你这种蛇蝎心肠的母亲,他能好到哪里去?”   他望着她,眉间中渐渐生出由过往种种而生的怒气。   她听着,面上有些不自在,可是她已是死到临头之人,还有时几刻好活?能替儿子争一分,就要争一分。   “说我蛇蝎心肠!你不就是还记着你的庆儿?我害死了她,我就是蛇蝎心肠,若是她害死了我,是不是就是理所应当?”   她急红着眼,撒泼一般朝他吼着,不管不顾,气焰比他要盛上许多。   “休得胡说,庆儿她怎么可能害你?她又有什么能力害你?”听她提及庆儿,他怒意横呈,冷冷甩着袍袖,朝她脸上挥去。   她却顾不得疼痛,继续发泄着积蓄心中的所有不满:“她有什么能力?我的儿子明明是皇长子,待遇为什么比她的儿子差那么多?她的儿子每每就能有父皇的陪伴,有父皇亲自教导。可是身为皇长子,煜儿他一月都见不了你一次!”   她遥想当年,泪水决堤一般涌出。   “宫中拜高踩低,看得都是皇上的恩宠。我虽然是皇后,娘家又强硬有靠,可是你哪知道,那些宫人们背后的冷言冷语?谁没说过,皇上一定会贬了太子,扶熔皇子上位?谁没说过,庆妃才是真正的中宫皇后?”   她泪眼朦胧,痛苦地闭了双眼,陷入过去的回忆中不可自拔。   “当年,若不是我处死了她,那么过不了多久,死的便是我,还有我的煜儿。即便她不争,也会有人劝她争。即便她不想,她为了她的儿子,早晚也会动那个念头。”   她赫然睁眸,眼中是一片阴毒。   “所以,我要先下手为强,抢在她有能力之前,送了她的命。因为,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上官熔先时也被她所打动,但是越来后来,她的想法越偏激,脸上便也生了不满之色。   他望着她,眼底是痛恨,是失望:“你好糊涂,庆儿她哪有过那番心思?她说过,她所求的,不过是孩子的平安和幸福。”   她却冷笑:“这样的话,谁不会说?越是这样说,越是证明她隐藏得更深,心机更重!”   “你!你简直无可救药!”他愤而甩手,再也不理她,径直朝殿门而去。   空阔的大殿中,只留下一句话:“太子的去留,就看他的表现吧。你,就让他自求多福吧!”   她泪眼朦胧的站在原地,不知哪来的一阵风吹动了她正红的衣摆,飘摇着,就像一团燃烧的鲜血。 第一一四章新生子   浓重的汤药味中睁开双目,她的眼皮仍然有着几分虚弱的酸涩。这番生气,费尽了她所有的体力,若不是宫中太医医术精湛,只怕她这条命也断送了。   极度虚软无力中,她却兀自牵了牵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她要笑,她腹中的孩子果然没有负她所望,果然是个男孩子。   只是,笑过之后便是一阵极度的空虚和近乎苍茫的绝望。她的孩子,是男孩又如何,太子都不知何种境地,更何况他的儿子。   幸亏上官清瑞还念骨血之情,命令所有太医合力保住了她母子性命。即然已经救了,想必不会再杀了她们母子。   还好,至少暂时地她们母子二人生命无忧,也算是没有山穷水尽了。   “吃药吧。”一名宫女见她醒来,端了一碗药放到她矮榻边的一方矮几上,放下碗,便走了出去。   她眉头一皱,这宫女竟是这般无礼!   再看一眼药碗旁边,竟没有一碟半碟的蜜饯,这可要她如何把这药吞下腹去!   “站住!”她虚弱的声音极力地放大,在不静谥的房间里发出一道带着怒意的声响。   宫女顿足,朝她的榻边走了过来。   一双满含嘲笑的双眼自她全身上下扫了一遍,斜着唇角说道:“我说太子妃娘娘,您这是对奴婢有什么不满意?您尽管说!”   嘴上如是说,眼中和脸上的嘲弄之色却丝毫不减,反而带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安然神态。   陆华浓淡而无光的双眸凝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怒气,她奋力以双臂支起身子,即便全身冷汗淋漓也一样强撑着坐起,那一张苍白无血色的面容冷汗涔涔,额边的碎发缕缕贴在了额上,她冷冷睨着她:“看你的样子,在宫中呆的时候也不短了,连伺候主子吃药的规矩都不懂了!”   她的声音虽弱,却带无与伦比的震慑和压迫感,冷凝的面容更是极端的冷肃。   就连那名原本嘲笑她到极致的宫女也不禁有那么片刻的恐惧。只是下一刻,她就明白了二人的处境。所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在她面前,她才是主子!   所以,她眉目一转,更加肆无忌惮的嘲讽便汹涌而至,她斜着眉行歪着唇角冷笑着:“哟!我说太子妃娘娘,您在我们这小庙摆的什么谱哟!咱们这庙小,可供不起您这尊大菩萨!您要是不满意咱们这儿,大可以搬去皇上的寿元殿住着去,那儿的宫女啊,可是懂得怎么服伺主子们吃药。”   “你!”陆华浓陆而一指她,冷肃的面目如寒冰暗结。可是片刻之后,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便朝她袭来,那一张苍白的面容瞬间变得虚弱无力,身子也如棉花一般绵软,颤抖几下,便朝榻边歪去。   “药可是放儿了,您爱喝不喝!哼!”那嚣张飞扬的宫女冷冷甩下一声冷嗤,甩着帕子便走了。   陆华浓两只手臂艰难地支着身子,却仍然是摇摇欲坠。终于她无力地瘫倒下去,再也半分气力起来。   勉强睁开已然模糊不清的双目,望着那碗只微微冒着一些热气气的药碗,唇边没掀过一抹苦笑。   她怎么忘了自己是谁?那名宫女口口声声唤自己作太子妃,可是自己哪还是什么太子妃?不过一名罪臣的弃妇罢了。   如今,她竟连管教一名婢女的资格都没有了!   她不服,她不服!   勉力撑起一只手,想要去把那只药碗打翻在地,可是手还没有伸到碗上,便生生停住。   那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再次袭来,比上一次还要严重。   原来,她竟连打碎一只碗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不能,决不能这样!这样只能让那些人更欺到她头上。   想要争,想要回到从前,她只能先让自己强大起来。除了她的心机,她的头脑,还要有体力。   她微闭眉眼,略略沉凝一下,便伸出手去。颤抖着,一点一点将那只药碗小心翼翼端到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用尽全身气力坐起,努力让自己坐得更稳一些。背后没有引枕,只有一只最平常的枕头,所以,她必须全力支撑着身子,才能坐得安稳。   她双手轻轻抱住那只药碗,双手尽量平稳,这些药难能可贵,她不让让它们洒了。   她和儿子的未来,全在这些黑乎乎,又苦又涩的东西上。   终于将碗沿靠近唇边,她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的双唇微启,贴在碗沿上。双手微微用力,将碗小辐度倾斜。   浓黑微带黏腻的药汁终于落入口中。仅仅是舌尘上的触感,就已让她全身颤栗。   那种苦涩,那种渗透全身每一寸皮肤,每一滴血液的苦涩,她何时尝过。   没有糕点留回味,没有蜜饯去苦涩,那种全无掩饰,直来直去的苦啊。   她该怎么尝?   第一次,她被苦味难倒,几乎想要落泪。痛没有让她哭,累没有让她哭,心痛也没有让她苦,只有这一缕深入骨髓的苦涩……   隐隐地,居然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这皇宫中,近几年都没有新生的孩子了,她的儿子便是唯一的。   她侧耳细听,那小家伙的哭声虽不响亮,但却还是透着一股坚强。   她不知道,产婆说的可惜后面,跟的是什么。   她只知道,她是他的母亲,无论他怎样,她都要为他坚定,为他提供一切最好的机会。   一闭眼,她张口猛然地灌药,那一碗微冒热气的浓黑药汁,不过片刻之间被她尽数灌入腹中,即便是碗底的药渣,都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她不知道,这样对身子会不会更好一点。   只是这样才能让更纯粹的苦味牢牢地印在心底。   喝完,将药碗随手一丢,片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她顾不了太多,躺倒榻上便沉沉睡去。   再次睁眼,已是次日清晨。   孩子的哭声将她叫醒,他的哭声更微弱了,听得让她心里发颤。   她睁眼,虽然还是虚软,便力气好像恢复了一些。   “吃饭吧。”还是那名宫女,见她醒了将冷着一张说道,连一句称呼都省了。   她勉力坐起,这才看清屋子里的所有人。   除了那名气焰嚣张的宫女外,还有一名五十左右的婆子,抱歉着一名婴孩正坐在房中唯一的圆桌旁。   “孩子!我的孩子!”看见那婆子怀中的婴孩,她情不自禁地喃喃唤道。   她一脸苍白的脸瞬时写满了惊喜,气色都跟着好看了一些。   “哼!他都快饿死了,这宫里没人肯给他喂奶,你还是快些吃了饭,产些奶水给他吃吧。”那名宫女见她如此,却没好气的胡乱一阵说。   话虽不好听,但她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她一张脸不禁现出一抹痛极之色。   从出生到现在,他还没有吃过一口奶吗?   她怔怔望向那名婴孩,眼中泪意朦胧。怪不得他那般虚弱,怪不得他连哭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别那么要死要活的。张婆婆给他吃了玉米糊糊,一天两天还死不了。”那宫女倒像是发了些善心,给她解释道。   她怔然望着那名仍然没有好气的宫女,便将目光转向了那张矮几。   桌上,一只掉了几乎一半漆,只隐隐能看出底色的朱漆托盘。托盘之上,盛着一碗米饭,半碟的小咸菜,还有半碟的炒青菜。   看着那样的吃食,她的心里已有了几分不满。但看着面前的情势,她忍了。   将手贴近那只饭碗,触手的却只有冰冰的凉意。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用手去试探米饭的热度,可是却是没有最冷,只有更冷。   这碗米饭,俨然就是冷掉多时的。   就连那半碟的炒青菜,都是冰的。   抬眸望向那名高抬着下颌,一副得色的宫女,她终于怒了。   一双明眸火光四射,狠狠瞪向她:“本宫刚刚生过孩子,怎能吃这些凉馊馊的东西?还有这些饭菜,连宫女吃的都不如,怎能拿给本宫吃!”   被她这么一吓,那名宫女更是不乐意了,双手叉着腰一副无赖到底的样子:“怎么着?又摆起太子妃娘娘的架子来了!姑奶奶我告诉你,你既是今天这样子了,就别再指望做什么娘娘了。能给你一口吃食,不叫你饿死,已经是本姑奶奶可怜你了!你可别不识抬举!”   “你!”陆华浓愤懑满脸地望着她,斜眸去看那只顾哄孩子的婆子。   她咬着唇,收去怒意,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地说道:“那位张婆婆既是懂得照顾孩子的,自己比你懂事。张婆婆一定知道给孩子喂奶的不能吃凉的东西,您说是吧?”   边说着,边往那个婆子那里看着,然而许久都不曾见她有一丝反应。   听到的,却是那名宫女捧腹大笑的声间。   她狐疑地望着那笑得不可自抑的宫女,见她终于笑够了,才问:“为什么笑?”   那宫女见她一脸不解的样子,边大笑边道:“你居然指望张婆子给你说话?她是个聋子,都听不见你说什么,怎么回你的话?”   说罢,又接茬笑起来。   陆华浓连最后的一丝希望都没了,全身仅存的一点力气也仿佛被抽了去。   看着那名在婆子怀中哭得虚弱无力的孩子,泪珠终于滚落下来。   望向那碗冷饭,她不得不用尽力气地伸过手去。   再不济,她也要尽一尽做娘的心力,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孩子饿死。他才出生,还那么小,连自己的一口奶水都没有吃过。   端起那碗饭,强忍着泪意,艰难地拿起筷子。   她的手颤抖得厉害,她只能全力地控制,让自己抖动的辐度最小。   终于夹起了一口饭,朝自己口中送去……   颊边,泪珠簌簌滚落。   “不要吃!”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大喝传来。   被她夹在筷子上的冷饭应声掉落。 第一一五章陆华浓   陆华深惊疑于那道声音的主人,不知怎么的,竟有些熟悉。   她所住的只是一间通体的房间,摆设简单,也无屏风之类的遮挡,所有她只需抬眸就能看到门口。   当她的眸子落在那大步流星走来的女子身上时,所有情绪瞬间纠结,不知该狂喜还是该大悲。   那一脸正气凛然,怒目狠瞪着她身边的嚣张宫女的人,不是云小优,还能是谁!   百感交集过后,她的眸间却闪过一丝狐疑,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在这时,出现在这里?   罢了,瞧她方才的样子,倒不像是来与自己为敌的,这样就好。   怒意丛生的云小优一边怒瞪着那嚣张跋扈的宫女,一边怒哼道:“谁叫你们这样对她的!皇上准了吗?”   她将目光一一扫过托盘中那三个碗碟,怒气更盛了几分:“她刚刚生过孩子,你们就给她吃这些猪都不吃的东西!你们还有没有一点人性!”   云小优这两名指着鼻子的大骂下去,再看那原本气焰张狂的宫女,已然是跪倒在地,兀自瑟瑟发抖去了。   她虽然在这偏僻的小宫苑中当差,但她的消息可是无人能比的灵通。   她早就知道这次帮助皇上解毒,帮助皇上平乱的人,可就是那位一直以懦夫面目示人的熔王爷。   而这位熔王妃,更是熔王爷捧在心掌心里的主。不单如此,单凭皇上对她的偏爱也足以让她在整个皇宫里横着走了。   如今这位完全可以横着走的主指着鼻子大骂自己,自己还有活路吗?要知道,她若是想宰了自己,可比捏死一只小蚂蚁还要容易啊!   “王妃饶命啊!奴婢们再也不敢了!”她磕头如捣蒜,一连串地回答。   可是云小优的怒气并未减去半分,指着她气乎乎道:“你去将你们这里管事的叫来,我有事要交待她!”   “啊?”小宫女讶然地抬起头,慢吞吞道,“回王妃,这里,就奴婢和那边那位耳聋的婆婆,剩下的,就再无他人了。”   她们这里可算是大半个冷宫,哪还有什么多余的人。除了她这个管事的走不开之外,其他的早想着法子调去别的宫做事去了。   “就你们俩!”云小优看着面前抖如筛糠的宫女,再看看那边只顾抱着孩子什么反应都没有婆子,不禁满头黑线。   不知道皇上或者皇上身边的人是怎么给陆华浓母子安排的地方,若是想让她们死,不救就是了。   但是即然救活了,怎么能再让她母子二人自生自灭呢!这太不科学了。   “你,陆华浓,你跟我走!现在就跟我走!”她不再理会那名奇葩宫女,直接望向陆华浓,捉了她的手,就要把她往外扯。   陆华浓却是冷然别过头,淡淡道:“熔王妃,这里是皇宫。”态度虽冷,却也没有不知好歹的意思,只是她的傲然天性使然。   也是在提醒云小优,这里不是她随自己脾气的地方。   “对啊,对啊!王妃!您若是想带她出去,必须有皇上的旨意才行。她是个钦犯,贸然带她离宫,那可是欺君大罪。咱们谁都担待不起啊!”   跪在地上的宫子吓得更加厉害,这陆华浓若是从她手中离开了,这位王妃或者不会有什么大事,她的这条小命可就要彻底终结了。   “你说,找了皇上,我就能带她走!”云小优小脸郑重,问向那名宫女。   “是啊,是啊!”宫女点头如捣蒜。您说的可不是实话么?只要皇上同意,别说是带走一个陆华浓,即便把这宫里的人都带走了,那也没啥不行的呀!   可话说回来,你求了,皇上就会如你的愿吗?也不看看太子犯了什么事,陆华浓又是他什么人。   “好!我这就去找皇上!”云小优说完,片刻不带迟疑,转个身,直奔房门而去。   留下房内,愕然得惊掉下巴的宫女。   而虚软软坐在矮榻之上的陆华浓,那苍白的唇角却是难得地牵出一抹得意的淡笑。   “把我的孩子抱给我。”她带着冷然的淡笑,轻轻道。   “啊?你叫我?”仍在跪着的宫女一时不解地指了指自己。   陆华浓笑容敛去:“不叫你叫谁?那个婆子听得见吗?”   在地上跪了半天的宫女慢吞吞从地上起,一直琢磨着方才陆华浓的不对劲。   起来后,拍拍身上沾染的尘土,望向陆华浓那张依旧傲然的脸,这才想起缘由。   冷冷地嘲笑声又起:“不就是熔王妃想要救你吗?就算人家本事再大,你也只是个阶下囚之妻。太子的命都指不定哪天就没了,你这太子妃还能保几天?哼!”   说罢,撇着唇走到那婆子跟前,将那由一方锦被包着的婴孩从她手里接了过来。   “我的孩子!”陆华浓双臂接过孩子,几乎要喜极而泣。   怀中的孩子,虽然有些苍白,但却生得面目清俊。此刻,他张着一双有神的小眼睛,四处观望着。   那一刻,她的心里乍时变得异常的柔软。   之前或者之后,所有的苦,因着他的到来,她都甘心承受了。日后,但凡能为他争一个前程,哪怕让她付出最大最惨痛的代价,她也会甘之如饴了。   轻轻地把脸贴在他的小脸颊上,那新生的肌肤是那样的异乎寻常的柔软,柔软得让她都不忍心触碰。   孩子啊,娘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话说云小优离了那座极小的宫苑,遇上宫女内监便问皇上的下落。   她先去了皇帝素日处理朝政的德馨殿,走了许久终于到了那里,却发现,他老人家根本就不在。   再去他的寿元殿寻吧,却也是一无所获。   “黄老头啊黄老头啊!你到底去了哪里?”当云小优垂头丧气地走出宫门,已是暮色沉沉时。   她无意中从上官熔那里听得了陆华浓产子的消息,一个激动之下,便趁着上官熔出门的机会,一个人直接拿着皇帝赐给的金牌入了宫。   那金牌倒真是好用,宫门侍卫见了令牌,态度都好得没话说。   王府的马车还等在宫外,她一脸不情愿地朝那马车小步走去。皇帝没见着,这事也只能等着明天做。或者回去找上官熔,让他帮忙。   “咳!咳咳!”一道熟悉的极其没品的咳声传入云小优耳中,她诧异地举目,循声望去。   只见那张熟悉的曾经的老脸出现眼前。虽然他现在已经年轻了,她却还是习惯把他当老头看。   “喂,丫头!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出府了!太没规矩了!”撩着车帘睨着她的某老头端起了师父的架子,板着一张极富吸引力的老脸朝她望着。   云小优眨了眨眼,实话说来,就凭她师父这张没有胡子脸,要说吸引万千少女的芳心是有些玄了。但若说吸引万千闺中妇的芳心,那可是百分之一万的事情。   忽然之间,她有了一个要把她师父嫁出去的念头。只是,这事颇为重大,一定要慢慢来。   “我说林老头啊!你出来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云小优一脸坏相,认准了某老头找她是有求于她。   哪知林有道却是一脸不屑地别了脸去:“我是看我家熔儿的面子,保护好我未的来的小徒孙!”   言下之意,你可是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云小优邪笑得看着她,心中想道,若是哪天有了个新师母,她倒不介意做个货真价实的“外人”。   被她这一通坏笑惊得有些发冷的林有道狐疑地看着她,知道这丫头指不定又在想什么有的没的坏主意。   呼啦一下放了车帘,撅嘴道:“车夫,走吧!你家王妃不用做马车的。”   “啊?!”云小优虽无限遐想中,却还没有完全投入,林有道这句话便入了她的耳中。   “林老头!我让上官熔不给你吃饭!”大声地朝某人大喝一声,便扯了裙摆快步朝那架并未开动的马车而去。   一把扯开车帘,一步便踏上了车去。   林有道正斜倚在车厢里,半眯着眼悠哉游哉地哼着小曲,云小优一上来,那一股强大的气场便带来了一阵冷风。   “林老头,上官熔是不是还没有回府?”她没好气地朝他问道。   某个哼小曲哼得不亦乐乎的老头百忙之中只轻点了两下头算作回答。   “唉!这下是找不到皇帝老头子了。”云小优幽幽地叹息。一想也是上官熔不在,若是在府里,哪用得着这老头出面来找她。   哼了半天的林有道忽然身子一个趔趄,怔然望向云小优,惊道:“你刚才说要找皇帝?”   云小优仍自顾自郁闷着,轻轻嗯了一声。   “你找皇帝干什么?”林有道极其不解地问。要找皇帝,必是大事。而云小优的大事,又会是什么事?   “你今天进宫去见谁了?皇后不是昨夜就自缢了吗,你不会去瞻仰她的遗容吧?”林有道边想边问。   “切!”云小优对林老头的话极为不满,猛然朝他翻着白眼,“你才去瞻仰皇后的遗容了呢!我是去看陆华浓和她的孩子来着。”   “陆……”林有道沉思着,想着那个貌似在哪听过的名字,突然他双目一翻,朝她大声地叫道,“陆华浓,就是以前跟熔儿订过亲,后来嫁给太子的陆华浓!”   云小优没料到林有道会有这样大的反应,直直看着他那张见鬼一般的脸。   “就是她。怎么了?”她弱弱地问道。   ------题外话------   亲亲们,菀城这两天感冒得厉害,家里又有事,所有更新没跟上。打个滚求大家原谅。   明天恢复下午更。群么么。犹其是订阅榜上前几位,530xiaoxiang,peng199506,feigugo,lincrystal。感谢你们这些天一直的陪伴和关注。爱你们。 第一一六章事竟成   “你呀你呀!”林有道听了她的回答后,立即疯病大作,点在她额间的手都打着颤。   云小优倒是被他超乎寻常的反应吓蒙了,一双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又急得团团转的怪老头。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不就是去宫里看个人,有那么必要那么大惊小怪吗?”   林有道所想哪有她理解得那样简单,直点着她的额间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地骂道:“她可是朝廷钦犯啊,就算你脑子进了水也不能去见她吧。要是让皇帝老头子知道了可怎么想你?”   云小优不以为意反驳道:“你怎么也跟着迂腐起来了?我以为你一直跟别人想法不一样呢!你也在乎别人的看法?”   林有道收了点在她额间的手,也不再看她,直接将脸转向了一边:“你说的那个他不是别人,可是皇帝。就算他对你再好,那也是伴君如伴虎。这点你永远不能忘了。”   “知道了。”云小优象征似地点了点了头,装作乖巧地应了一声。   “说吧。你去找她做什么?去报仇了,还是去看她笑话?”林有道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问道。   云小优万般惊诧地盯住他,实在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些想法,她有那么话吗?就算太子想要害她一家人,那也是太子的事。况且,陆华浓一个刚刚生了孩子的弱女子,她就算要报仇,也不会选这时候下手。   “陆华浓不是刚刚生了孩子吗?我是想看看她的孩子来着。谁知道一见她,就发现那些宫女在给她吃冷得到能吃的饭菜,而且那些东西差得,连猪都不会吃。你说她一个刚刚生完孩子的人,怎么能吃那样的东西?你没见她那张脸,比纸都还要白,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絮絮地说完,望向林有道。   林有道望向云小优,没想到这丫头又是同情心泛滥,连自己的情敌都关心起来了。   但是她说的也是事实,一个阶下之囚,一个犯妇,能指望有什么好的待遇?   只是可惜了那刚出生的孩子了。   “师父,你说我求皇帝让他把陆华浓母子接到熔王府,等她身子养好了再送回宫里去怎么样?她们母子呆在那个地方,非被那些个势力眼的宫女太监们给虐待死不可。”   云小优看着林有道表情有松动的迹象,便试探问道。   林有道已经理解了她的逻辑,也没有更大的惊奇,只是淡瞥了她一眼,道:“你真的想这么做?不会后悔?”   云小优重重点头:“这有什么好后悔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这可是同时救了两条人命呢!”   “嗯。”林有道淡淡应了一声,便扬声对外车候着的车夫道,“启程吧。”   “去哪里?”云小优不解。   林有道淡笑睨了她一眼,故弄玄虚道:“你不是想见皇帝吗,我这就带你去。”   “真的啊!”云小优一听大喜,若不是马车有顶,恨不得直接跳起来大呼“林老头万岁”!   “皇帝老头现在在哪?远不远?”云小优兴冲冲地朝林有道问道。   林有道却只是轻轻耸肩:“不爱告诉你。”   云小优正在兴头上,他越是不说,越是被吊起了胃口。扯住他的手臂便是一通猛摇。   “你说不说,你说不说!”她一脸赖皮到底的精神,便是摇折了林有道那把老骨头也在所不惜。   被摇得如同地动山摇一般的林老头终于禁不住她这番折腾,头脑中快速一转。   就凭他,解决云小优这点小麻烦那可是易如反掌的!   他那英俊帅气的老脸上快速地闪过一抹坏笑,然后手掌一动。   下一刻,正努力使出吃奶的劲折腾的云小优居然不正常地安静了下来。   身子虽然是没有了任何动作,可是她那双骨碌碌乱转的眼却也没有闲着,努力地做出各种挤眉弄眼状,以宣示对林有道这老头的不满。   林有道对于某女投来的看似恶狠狠,实则没有任何杀伤力的眼神只作完全忽略状。   笑呵呵看着她那痛苦得恨不得杀了他的神情,心情无限大好。一扯唇,双开始哼起他的小曲。   不就是趁她不注意点了她的穴嘛,至于这么苦大仇深的嘛。   瞧他,一点都不在意。   当马车停下时,云小优那双眼早眨得没了气力,只得狠狠闭上不再看林老头一眼,同时也让那双无比劳累的眼睛好好休息休息。   “王妃,林师父,到了。”车夫将马车停好,便朝车里恭敬喊道。说来也奇怪,刚开始的时候,他们家王妃那张小嘴还一直不停地说话,到了半路却了动静,一句话都没有说。莫不是睡着了?   正闭目养神的云小优听到车夫的喊声,立即睁大了眼睛,朝着林有道又是一阵挤眉弄眼。   林有道自然知道她所想,于是便双臂环在身前,笑呵呵朝她道:“想出去,见皇帝?”   云小优狠狠地眨了两下眼,废话,林老头你这分明的明知故问!   “嗯。想出去,可以。”林有道故作深沉地将话说了一半。   云小优一脸受伤地眨巴着大眼看着他,然后呢?   “想出去的话答应我,不找我报仇。”在她那番真诚的眼神之下,他才将话说完。   云小优不假思索地又重重眨了两下眼,以示答应他的条件。   “好吧。给你解穴位。”林有道满意于某女的乖巧,心情无限好地哼着小曲便将她的穴给解开了。   重获自由的云小优果然没有记恨林有道,稍稍动了动筋骨,便生龙活虎地跳下车去。   一刹那,她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她所站的这个地方,竟是那样的熟悉,也是那样的陌生。   曾经,这里是她的家。不久前,这里被一把火烧成了废墟。   可是现在,这里所有残垣断壁和一切的灰烬都被清理干净了,而在原址上面,已经重新砌起了一片新的墙。   如今天色已晚,已经看不到施工的工匠们,但是这一切都是新的,看来是要新建一座府坻了。   “优儿!”正当她对着那些新砌的墙体情不自禁地裂唇而笑时,一道清越的声音惊异地响起。   云小优的笑被打断,循声望过去,却是意外地看到了一群人。   那里人里,有上官熔,她爹云相,还有一个,便是皇帝,其余的便是几名随从。   他们一行人正在距她不远的地方,大概也在察看这工程的进度。   云小优一见他们便乐得飞奔起来,风速到了他们身边。   接着便朝上官清瑞行礼。   “嗯。看来今天小优儿的心情情也不错嘛。这礼都行得很是到位嘛。”上官清瑞乐呵呵地望着云小优,眉目间满是祥和。   “是啊。看着这里能重新建起来,当然高兴。”云小优一丝也不谦虚,直接对上官清瑞道。   云相看着女儿这般欢快地模样,欣尉地拍了拍她的肩,道:“这是皇上亲颁的旨意。让工部派出大量能工巧匠,重建相府。而且只比原来好,不许比原来差一分一毫。”   云小优笑得更欢,讨巧地又行了一礼,道:“多谢皇上!等我们搬新家的时候,一定要请皇上来喝酒。”   “嗯。”哪知上官清瑞却慢慢地失了笑意,反而板起了脸一本正经问道:“你刚才唤朕什么?”   云小优站直身子,眨了眨眼,无辜道:“皇上呀!”   上官清瑞终于眨了眼波:“叫皇上,对吗?”说着,眼光便从她身上,转到了一帝只顾看着她微笑的上官熔。   云小优顺着他的目光望了一眼,小脸刷地一下飞红了,几分难为情地微低了头,弱弱唤道:“父皇。”   “这才对吗?要赶紧习惯起来。”上官清瑞哈哈大笑,听来,已然是百病全消,中气十足。   “父皇,我有一事相求。”云小优慢慢抬了眸子,眨着一双大眼认真道。   “哦?何事,说来听听。”上官清瑞眼波一转,轻松惬意道。   云小优暗瞥了上官熔一眼,才道:“刚才我进宫去,看了陆华浓和她的孩子……”   果然,她这一石便激起了千层浪。   上官熔微微诧异地看着她,不解,便也无其他神色。   上官清瑞倒是深沉得紧,未见一丝异色,只是等着好的下文。   倒是云相却是有些急了,一把扯住她,忧心道:“优儿啊,你这孩子看谁不好,为什么偏偏去看她呀!你可知道她现在可是……”   云相话未说完,上官清瑞便挥手止了他的后话。   望着云小优道:“你继续说来。”   云小优微垂着眸子,眼观鼻,鼻观心,不再看任何一人的表情:“我知道她现在的情况。可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去看看她和她的孩子。我进宫时,看到那些人正在给她吃连猪食都不如的剩饭剩菜。她好可怜啊,身子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可是连点有营养的东西都吃不上。这样下去,她们母子俩都会死的。”   上官清瑞探究的眸子望着她,一脸深意:“看样子,你是想帮她了。你想怎么帮她?”   云小优弱弱地抬了眸子,小心道:“若是让她们留在宫里,她们母子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便皇上下令要善待她们,那些宫女太监的也会暗暗地欺负她们。所以,我想,不如把她们暂时接到熔王府去,我会照顾她们,而且我师父还会些医术,能给她调养身体。等她身体好些了,再把她们送回宫里去。”   她顿了一顿,眨了下眼:“这样?可以吗?”   “优儿!”上官熔有些急色地扯了她的手叫住她。   上官清瑞眸色深深:“你真的想这样做?你可知道,那陆华浓曾与熔儿有过婚约,你不在意?”   云小优轻瞥了上官熔一眼,垂眸弱弱道:“是有些在意。可是现在,我如果不帮她们,就没人愿意帮她们了。我也是可怜那个刚出生的孩子。”   上官清瑞终于微微一笑,无奈地轻叹一声:“真是个好孩子。只是委屈了你啊。”   云小优一听他这语气,知道他是有心成全她了,便笑道:“父皇,我不委屈。这样也算是给我肚子里的孩子积一点小德。我很高兴的。”   上官清瑞无奈摇头而笑:“就依了你吧。不过熔儿你可要派人看好那个女子,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上官熔对此事也是心不甘情不愿,但她有心如此,他也不想违了她的心意,只淡淡应下了。   “谢父皇!”云小优终于见到事成,乐得合不拢小嘴,又一次拍起上官清瑞的马屁。   云相看着女儿这副样子,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妥。心中那份隐隐的担忧总是挥之不去。   但是皇上都允准了的事,他还能怎么样?   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只是提醒熔王要暗中加派人手保护优儿了。 第一一七章浑不知   陆华浓的到来并不热闹,因怕走露消息,天还未亮,就被抬出了宫。因为她身体太过虚弱,只能用一副软架抬着。怀中,还抱着出生不过三天的孩子。   即便她连逃跑的能力都没有,还是有为数不多的几名御林军一路押送。   到熔王府时,天才刚蒙蒙亮。   云小优难得地起了一次早的,她把她母子二人安置在北苑,那里事先无人居住,只有几名丫环婆子负责打扫。   地方不是很大,但是难得清静,适合休养之用。   而且离她和上官熔所居的院落也近些,方便照顾。   十几名御林军将她母子二人留在北苑后,便依着云小优事先所求,撤离了熔王府。   朝廷钦犯本应由御林军看守,但云小优对上官清瑞说,人都在王府了,还能被逃了或者被劫了不成?整天有御林军环绕的感觉实在不好。   于是乎,上官清瑞又一次答应了她的请求。   “你就安心留在这里养身体吧,这里都是王府的人,没人会对你们母子不好。”云小优微微笑着对陆华浓说道。   陆华浓正侧躺在卧榻上给孩子喂奶,听云小优如是说,便微抬了眸子朝她淡然一笑:“谢谢。”   云小优这还是第一次见她对自己这么客气,稍有些不适,微微红了脸一笑:“没关系的。举手之劳嘛。”   谁知她这不经意的一句话,落入对方耳中却完全变了意思。   陆华浓的脸色陡然一沉,看着孩子的双眸中闪过一丝阴戾。将她这阶下之囚收入府中,于她不过是举手之劳么?   这是在向她示威么?   即便如是想,面上却未露神色,装作若无其事般继续喂着孩子。   此时还不是她逞强的时候,她母子的生活,还要全凭那个无脑的女人。   “熔王他不在府中吗?我还想当面给他道声谢呢。”她声音难得的有些软度,似不经意间淡笑说道。   “他出去了,大概晚上才回来。”云小优也随口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对方有什么用意。   “哦?那等他回来,你就代我向他表达谢意吧。”陆华浓轻轻说着,眼中算计之色快速流过。   “你先歇着吧。我去厨房看看,让他们给你做些好吃的。”在这个女人面前,她还是找不到想要沟通的感觉,云小优对她说了一声,便退了出来。   其实厨房的乌鸡汤她早就让人炖上了,这会怕是都熟了大半了。只是,她跟陆华浓太没有共同语言了。   “跟那人在一起,怎么就会那么闷呢?”云小优边低头走路边小声地嘀咕,丝毫没有注意对面走来的怜惜。   因为岑晟月并没有回赵国,怜惜这个“王妃”更不能出现在赵国了。   而且为了保护她,上官熔特别把她安排在了熔王府,与岑晟月同住西厢。   说是两人本是夫妻名份,为掩人耳目,还是住得近些好。   眼看云小优越走越近,眼看她就要朝自己撞上来,怜惜勾唇而笑,轻轻地唤了声:“皇嫂!”   云小优猛地抬头,便看到怜惜正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陆华浓不是已经住进来了吗,可是出了什么问题?”怜惜关切地问道。   “没有没有!”云小优朝她摇了摇头,只叹道,“我只是发现,我跟那个陆华浓时间再长,也没话说。真是闷得紧啊。”   怜惜不由一笑:“原来是这样。这不是很正常吗?你们性格偏差太了,没有话说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怜惜说着,便走到她身旁,挽了她的手肘道:“你还是跟我去看看月王吧。”   云小优一愣,睁了睁眸子问道:“他怎么了?”   怜惜脸上闪过一片惨淡,淡淡道:“谁也管不了他。连林师父的话都不管用了。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   云小优侧着脑袋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怜惜那话究竟在暗示什么。   北苑,月王的居所里,还未进门便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   虽说酒原本是香的,可太多了,太浓了,又与其他气味混合,便成了一股怪异的刺鼻的味道。   云小优的孕吐还没有彻底结束,闻到那股酒味,便是一阵恶心感袭来。   她边呕着边往后退了足有三丈远,扶着庭院中的树干,便是一阵干呕。怜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手足无措,她一边轻抚着云小优的背,一边朝屋子里面喊道:“林师你,你快出来呀!皇嫂又吐了!”   林有道正极度鄙视地望着那一直猛灌酒的岑晟月,虽是坐着,却没有半点坐相,整个身子歪在了椅背上。   听到怜惜的呼喊,他骤然坐直了身子,几乎是同时地朝岑晟月头上拿手用力一点,气急败坏道:“你听到没有?我的小优优都被你的酒味给熏得恶心了!”   被训了许久,麻木得像只死物的岑晟月,正横坐地上,背倚着一只盛放衣物的木柜,一阵接一阵地往嘴里灌酒。那张写满痛色的脸上早就没了冰山的原型,余下的只有落寞孤单的岑晟月。   此刻,听到云小优的名字,倒是难得地翻翻眼皮。醉意朦胧的双眼斜睨了林有道一眼,唇角却扯出一抹僵硬得比哭还要难看的笑。   林有道开口又骂道:“你这倒霉孩子!”可是只骂了一半,却得了某醉鬼一记不屑的冷眼。   岑晟月无所谓的晃了晃酒坛,听到里面液体流动的声音,便继续仰头往嘴里倒酒。   从喝酒,变成往嘴里倒酒,以最直接的动作来宣示对于某老头的抗议。   好吧,林有道没招了,甩了他一记冷冷的白眼,便跑去看云小优了。   这小优优,可是他的爱徒啊!   每次看着她吐得天昏地暗、一塌糊涂,他的小心脏都会跟着疼啊。   “好些了没有啊?”跑出房门就看到正扶树蹲着的云小优,他便远远地大叫。   云小优躲到了这里,已经闻不到什么异味,又呼吸了会新鲜空气,呕吐的症状已经缓解了许多。只是刚才吐得太过惨烈,这会儿还是双眼噙泪,小脸惨白的状态。   朝着身后转了转头,便望见林有道那急乎乎的脸。   “我没事了。”她不禁微微笑道,难得看到林老头这么关心她的样子,心情一下子好了起。   林有道走到她身边,细细看了看她,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师父,屋子里面是月王在喝酒吗?怎么这么大的酒味啊?”往屋子里面瞧了一眼,云小优皱着眉头道。   林有道也无语地向屋子里面望了一眼,接着又是一阵重重的叹气。   “他,大白天的为什么喝酒?虽然在熔王府里喝酒不收钱吧,可是喝醉了也不好嘛。”云小优望了屋子一眼,瞪眼说道。   怜惜和林有道头上同时现出三条黑线。   那个惹人家灌酒的罪魁居然还敢在这里说风凉话,这什么人哪!二人一齐鄙视她。   但某女丝毫没有身为罪魁的自觉,却是在那里面独自叹气:“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事这样喝酒,怎么劝呀?”   “皇嫂,其实他……”怜惜开口,想要提醒她一下,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奈何想到即便她想出面,那样浓重的酒气挡着,她也无法进去。   “林师父,不如您把月王背出来,咱们跟他好好聊聊,您看行吗?”终于,她想到了最折中的法子。   云小优进不去,那就让岑晟月出来好了。   “你让师父把他背出来?他喝得烂醉了吗?”云小优听到怜惜说到背,忽然很想笑。实在想像不出,以岑晟月那冰山一般的性子,被林老头背到肩上会是什么样的场面。   如是想着,也便笑了出来。而且,还是那种越想越不可自抑的大笑。   她这一笑,两人又是一头黑线。   人家为了她,都喝成那样了,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而且,还笑得那么灿烂无比的。   “好,我去背。”林有道看着自家爱徒那一副凡事不知的模样,在怜惜面前实在有种想要跟她脱离师徒关系的冲动。   说着,便凝着老脸朝屋里走去。那背影,那身姿,颇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壮烈之感。   云小优看着她师父那般态度,笑得更欢了。   徒留下可怜的怜惜,独自一人在那一波接一波的笑声里,风中凌乱了。   话说林有道进得屋内,只见岑晟月已然甩掉了酒坛,目无焦点地静坐在地上。   这样的情形之下,他更像雕塑了,只是不再像冰雕,而是像泥雕一样。   “喂!优儿叫你出去呢。”他违心地朝他说道,声音冷淡,那是地道的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听得那是云小优的意思,岑晟月的双眼终于动了一下,向林有道身上一瞥,但也仅仅是一瞥,又垂下头去,再无动静。   林有道气乎乎地瞧了他一眼,他这副样子,实在叫他想揍他一顿。若是不几年没有切搓过,不知这小子功力增进多少,怕打不过他,他早就动手了。   哪像现在这样,只能气势汹汹地走上去,一把搂住他,想要将他往肩上一丢。   岑晟月哪由他这样强来,一拳挥掉了林有道凑过来的双手。自己仍稳稳地坐在地上。   “云小优让我背你出去,你出不出去!”林有道急了,瞬间暴跳如雷,一副泼皮无赖状地冲着他吼道。   话说冰山就是冰山,遇到某老头这般吼叫依然无动于衷。   自顾自地靠着那柜子,依然神游天外去了。   林有道再也控制不住那暴脾气,又是一通大吼:“你再这样下去,回赵国去!”   这句话终于起到了作用,那座冰山冷冷地开了口:“看她平安地生下孩子,我就回去。”   林有道无奈望着他,又是一阵无奈叹息。这孩子啊!可不是一般的痴啊。   唉,倒真像他林有道的侄子。   遗传啊。   悄悄做抹泪状,他苦着脸,声音弱弱,可怜巴巴地又问一句:“你出去,还是不出去。你若是实在不出去,她可要进来了。反正她一闻到这屋里的味就吐得厉害,你自己看着办。”   岑晟月冷冽又暗带忧伤的脸慢慢扬起,朝着门外的方向遥遥望去。   良久,才幽幽地说了一句:“我去。”   林有道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云小优能不能把这个小傻子说通,但是能尽一点力便是一点吧。 第一一八章终决别   在他难得安静的注视下,岑晟月终于缓缓起了身,脸色依旧恢复到沉凝如冰的状态。   林有道看着他那冷若冰山的背影,情不自禁伸出老手抹了把冷汗。还好他就这样走了,没用他背着他出去。不知道他那比他高上不少的身高,体重会有多少。反正会比自己沉一些的。   随着他的脚步走出去,直觉身上都跟着发冷。谁让冰山的身上都会有寒气呢。   云小优双目炯炯地看着林有道进了门,以为很快可以见到林老头背着一名醉鬼出来,可是左顾右盼,就是不见人。   终于,在门口她看见了人影。但是细看之下,却是大失所望了。   哪里是她想像中的滑稽场景,只见得岑晟月独自一人走了出来,没让背,也没有大醉的样子。   倒是怜惜,见他自己走出来,眼中倒闪过一抹欣慰。如此便说明,他还没有到了完全失去理智的程度。   正当两人用不同的神情望着那冰山移来时,冰山已然到了她们面前。   “优儿,你有话要跟我说?”冰山淡淡开口,醉意让他话中的冷意已然减淡了不少,听起来多了几分慵懒之感。   “啊?我?”云小优不解岑晟月为何一出来就直奔自己而来,又问出这样的话。   脑中灵光一闪,才想起这或者是林有道劝他出来的说辞,便扯唇一笑,答道:“对啊,我是有话要跟你说的。真的。”   只是,眼珠转啊转啊,却终是想不出要说什么。   “你不好意思说?”面对某女的支支吾吾,岑晟月难得地替她解释。却不知是会错意还是故意为之。   “啊?”云小优又一次陷入僵局,她真的是不好意思说吗?她怎么都不知道呢。   “既然这样,就跟我来。”不及她有所反应,他已然扯住了她的手,施展轻功,带着她腾空飞了起来。   “喂!你要带我去哪?”云小优惊得大叫,在凛冽的寒风中有些瑟瑟发抖。   然而某冰山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冷风呼啸,吹乱额前几根碎发,发丝拂过眉收,他却仍然只顾冷眸看着眼前,眼皮半点不眨。   见他如此,云小优也不做任何反抗了,反正他又没有什么危险。   且跟着他看看,他到底要想做什么就是了。   云小优那边静了,留在原是目瞪口呆的怜惜和林有道却完全傻了眼。   尤其是怜惜,就像岑晟月会吃了云小优一般,急急地扯住林有道求着:“林师父,您看怎么办?要不然您现在就去找我皇兄回来,让他处理这件事情好不好?”   林有道无可奈何地长叹几声过后,也只得道:“好吧。我这就去。你先不要着急,岑晟月那小子不会对小优优怎样的。”   说完,便退开两步,没有走路,而是直接以轻功代步。   他若去追岑晟月也能追得上,可是就算把他们追回来也只是治标不治本。他们三人的纠葛,还是叫他们三个自己解决好了,他这个老头子在一边有什么插嘴的权力? ㈧_ ○_電_芓 _書_W_ w_ ω_.Τ_ Χ_t_零_ 2.c_o _m   话说云小优被岑晟月拎着,被冷风吹着,没过多久全身汗毛便都竖起来了,一双小手冰冰凉凉,能与那冰山抗衡了。   就连岑晟月都感觉到了她的异样,那原本温热的小手此刻不仅没了半点温度,甚至都有些瑟瑟颤动之感。   终于,他停下了。落脚之处正是禁苑之后的那个湖边。   入冬,湖边已是连跟枯草都没有了,早被清理得一干二净,只剩秃秃一片。还好,偶尔散落的几方太湖石还可做歇脚之用。   云小优长舒一口气,终于不用挨冻了。但是问题又来了,她到底要跟他说什么呢?   岑晟月冷冷临湖而立,沿湖的微风拂过他玄色的锦袍,发出微微的声响。   “说吧。”背对着她,他淡淡开口。还未完全散尽的酒香亦随他的声音而来,还好,这味道已经淡了许多,她并没有再想吐的感觉。   云小优找了块平滑的石头坐下,眸子里光芒闪动了几下,勾唇轻讪道:“我想说的是,你以后少喝点酒吧。”   她说得有些狗腿,直直地望着他的背影,等待着他的回应。   她话音落,他的眸子里波光动了一下,却是更加的落寞和感伤。   然而,他的反应她却是一点也看不到。   只当他是没有半点反应,便接着说道:“虽说万香楼是上官熔的,不用花钱,但是那酒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呀。”   说的,完全像是一个吝啬至极的管家婆。   就连岑晟月的肩膀,都忍不住地微微动了一下。   半晌后,他猛然转头,冰眸直视着那个一脸无害的小女子。   “你,爱上官熔?”棱角分明的唇角轻轻勾起,他淡淡问道。   云小优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给惊了一下,一张汗毛倒竖的小脸上片刻之下就飞红一片。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岑晟月眼锋一冷,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你对我有过感觉吗?”微微眯眼,他淡淡问道,声音虽冷虽淡,却暗含着无限的哀思。   “有啊。从我第一眼看见你,我就以为你是我大师兄,所以我自然对你有感觉的。自然就是很亲很近的感觉啊。”   他隐隐的冷意,几乎濒临爆发出来,唇齿之间都充斥着冷意。   “不是什么亲近的感觉,而是你对上官熔的那种!”   云小优的身子徒然地抖了抖,小脸微微寒了寒。   细想了想,慢慢道:“曾经,你第一次叫我小不点的时候,我以为我是真的喜欢你的。可是,就在那不久,我就发现我心里住的那个人,从来都是上官熔。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真的不知道,可能很久了吧。”   那一双清澈灵动的双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月王,岑晟月,其实我一直都知道,你很照顾我的。在我心里,一直对你有一些依赖,就像是亲人那样。”   仰头望天,那冰封的眼角,却生生淌下两行热泪。端起衣袖,似拂沙一般抹去泪水,他蓦然转身,朝她走近了一步。   他微微闭着眼,一把将她扯进了怀中。那是怎样一个心痛与心碎的拥抱,他几乎要把他毕生的力气都用在那一双手臂上。   他紧紧,紧紧地拥着他,似乎要把她糅进血液,糅进灵魂,似乎要让这一抱,成为毕生的永恒。   湖畔较远处的一片常青竹林里,怜惜惊得一双眸子几乎要瞪了出来,想要出口唤叫,却适时地被林有道掩住了口。   她终于缓和了自己的情绪,望向距他不远的上官熔。   上官熔却是负手而立着,面目淡然,丝毫没有因为不远处两人的拥抱而产生任何的情绪。   细看他的眸中,甚至能发现一抹怜惜,一抹动容。   见他都没有反应,怜惜终于轻轻移开了林有道捂在她脸上的手掌。   远远地,静静地看着远处的那两人。   似乎感受到对方的心痛与黯然,云小优竟难得地没有挣扎,只静静任由他拥着。   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一些潮湿的东西浸湿了她的脖颈,微微有些凉意。   那一刻,她的心也跟着颤抖了几下,她从来不知,这个冰冷如山的男人,居然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只是,她却永远无法给他回应了。   她的心只有一颗,给了人,便是永远不会再收回来了。   她,注定只能负他了。   良久之后,他慢慢从她颈边抬起头,环住她的双臂也松开,但没有看她,而是直接紧紧扯住了她的一只手臂。   她睁大眸子望着他,更是莫名其妙。   他却扯住她,通地一声跪倒在地。   被紧紧扯住的云小优也只得跟着他一同跪下。   云小优拿眼角的余光偷偷地瞥他,他不会是要跟自己拜天地吧?这也太扯了吧,她都已经是上官熔正儿八经的妻子了呢。   正胡思乱想着,却听他冰然无波的声线在微波粼粼的湖面上铮铮响起:“我岑晟月和云小优今日在此起誓,自今日今时起结拜为异姓兄妹。从此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生生世世,相互扶持,永不背弃。若违此誓,天人共厌。”   云小优这才反应过来,感情这家伙是要跟她拜耙子呀,怎么不早说。   早让她知道,也好让她多想些词。   若者在王府花厅里,摆上个香案,弄得隆重一点啊。   她侧目往四周瞟了一眼,连半个人影也没有,这拜了耙子也没人知道啊。   心里正嘀咕着,已被岑晟月拉着磕头去了。   朝天三拜过后,这仪式便是完成了。   他拉着她站了起来,凝眸看着她,淡淡道:“优儿,从此以后,你便是我的义妹。待我回国之后,便让父皇册封你为我赵国的公主,封号,就叫出云公主。”   “可是,现在两国不是正在打仗。万一到时候,赵国把齐国灭了,或者齐国把赵国灭了,还封什么封啊。”云小优却有自己的想法,如今两国交战,正是死敌,他能不能平安回国去都不好说呢。   岑晟月的眼底却是闪过毋庸置疑的坚定:“有上官熔在,齐国定不会灭。有我在,赵国也不会灭。”   被他这样信誓旦旦一说,云小优却惊诧得睁大了眸子,直直盯进他眼里:“你真的这样想?”   他重重点头,那眼神中,是浑然天成的威严与霸气。换句话说,便是王者的气度。 第一一九章第一神医   “啪啪啪!”竹影之后,响起三道整齐一致的鼓掌之声,三人走出来,皆是喜笑颜开地拍着掌。   岑晟月依然只望着湖面,似乎早就知道了那竹丛后面的情况。   云小优则惊讶至极地飞快转回身,一眼便望到了他们。   “你,你们!”一道娇小的身影像雀儿一般地飞了出去,在他们三人面前停下。惊喜过望的眸子一下子落在上官熔身上,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刚才她可是真有些怕了呢。   上官熔却只是微笑着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动作轻而缓,带着让人安宁的力量。   林有道看着那依然没有转回向的冰山,却只是习以为常。   欢喜道:“月小子呀,我老头子看到你多了个义妹,可是太高兴啦!”   “是呀!恭喜月王,多了个妹妹!”怜惜亦是甜甜笑道。   “谢谢。”那冰山样的身影慢慢转了身,脸上带着一丝浅淡笑意,破天荒地说道。   果然,他的话一出,当场四人全部惊住,皆是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岑晟月却只当不知,仍是淡淡而笑。   上官熔放开云小优,缓步走到岑晟月面前,望着他,认真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岑晟月轻轻点头,眼神中,是不可容置疑的坚定。   上官熔浅勾唇角,一抹会心的笑意在那一张风华绝世的脸上慢慢溢开。   “走吧。客厅中已备好万香楼的酒菜。今天为你和优儿庆祝,我们不醉不归!”他唇角轻动,微笑说道。   “好啊!万香楼!”云小优一下被那三个字吸引了去,欢呼大叫着朝来时的方向跑去。   后面,一行人莫不含笑跟着,望着那道欢呼雀跃的身影,皆是笑而不语。   能有这个一个小吃货在身旁,也是不错的。但凡有好吃的,就能把什么烦心事都抛开。   “主子,总算找到你了!”丹萤急匆匆跑来,看到云小优便焦急地大叫。   云小优快步赶到她身边,问道:“出了什么事?”   丹萤呼呼喘着粗气,断断续续说道:“是,北苑的那位陆姑娘,刚才,大出血!”   “怎么会这样?她不好了吗?”云小优急得团团转。   “咱们一起去看看吧。”上官熔轻抚着云小优,安慰道。转而又吩咐丹萤道,“你去找青童,让他把芾游找来!”   “是!”丹萤乖巧应了声,转而便快跑着往前院而去了,青童不跟着熔王时,多半会是在前院的。   上官熔牵着云小优的手,其他几人也一并跟着,不多时,便到了北苑。   未时卧室,便闻到了一股血腥味,云小优着实震惊不小。眼看着几个伺候的丫环婆子们一个个端着血水从卧室中走出来,身的力道就像被抽干了一样,一张小脸也跟着惨白起来。   上官熔双手将她扶住,她才敢看向那道卧室门,一双惊魂的眸子里隐隐有些泪意。   陆华浓,她不会死了吧。   “师父,您先去给她把把脉吧吧。”上官熔望着林有道,淡淡道。   怜惜抓住一个婆子,向她吩咐了一句,那婆子便先进进内室,把一切处理停当,才叫林有道进去。   “不用怕,就算师父治不好她,还有芾游。师父不善治妇女之病,但是芾游却对各科皆精,有他在,定不会有事的。放心吧。”他拍着她的肩,细声安慰着。   云小优淡淡一笑,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至于岑晟月和怜惜,因为出身皇宫,对于这种女子之事早就耳濡目染,见惯不怪了。   片刻之后,林有道出来,神色凝重,似乎若有所思的样子。   “师父,她怎么样?”云小优第一个扬起叫道,小脸上满是焦虑的期待之色。虽然看出林有道的神情并不乐观,可是却仍心存着一分希望,她希望那一条生命不要就那样的没了。   “身体虚亏过甚,导致大出血。府医已给她服过止血的药,血暂时止住了,可是难保这几日会再犯。”林有道眉心微蹙着,声音淡淡地说道。   “也就是说,她这几天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云小优不敢置信地拭探问道。   她仍由上官熔扶着,身子不隐忍不住地颤抖。   林有道神色凝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云小优的身子猛然剧颤了一下,双腿却是虚软无力了。   她怔怔地望向那扇房门,她的孩子还那么小,虽然为他找了乳母,但是乳母又怎么比得过自己亲生的母亲?   孩子以后该怎么办?   “皇嫂!你不用这样着急,皇兄不是已经找了那位芾神医吗?他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只要他能来,他一定能把她治好的!”怜惜也过来安慰她,然而她心里却更清楚,大出血对于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皇宫里,只要哪个嫔妃一旦在生孩子时被人动一下手脚而大出血,那么她的命就已经是交到了阎王手里。   所有太医一起会诊也是枉然了。   她十几年的记忆里,有多失是死于此症的?无论是生孩子,还是小产。   所以,皇宫便是女人的坟冢。   她垂下眸子,若有若无地叹息。   云小优的耳朵此刻再也听不进一句话,只是转了头,望向北苑的院门,希望可以从那里看到芾游的影子。   可是许久过去,仍是未见人影。   “芾游,芾游呢?”云小优双目中泪意闪动,一瞬不瞬地望着那道院门。   “优儿,你不要心急,师父不是说了,一时半刻她是没有危险的。”上官熔牢牢将她拥在臂弯里,一遍一遍地劝道。   “青童一定会把他找来的,你放心!”   云小优乍然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向他,双手紧抓住了他的手臂:“芾游是你的人对不对?你去,你去找他,你亲自去找他,他一定会马上来的!”   她的声音里满是镣,满是一种绝处逢生的喜悦,声音虽轻,却也能感受到那微微的颤抖。   上官熔不由自主地给她轻拭了腮边隐隐的泪痕,心疼地沉声道:“好,你等着。我马上就去找他!”   说着,他轻轻放开了她的手,望着她,眼底是让她安心的坚定。   “芾神医来了!芾神医来了!”远远的女声带着一股惊喜传来,云小优听得出,那是丹萤的声音。   她那一张小脸上顿时绽开了花朵,双目明亮地望向院门,果然便看见丹萤扯着芾游像一阵风般冲了过来。   “主,主子,芾游神医来,来了!”丹萤看着云小优那大喜过望的表情,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因为刚才跑得太快,太匆忙,所以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的。   怜惜含笑望着这一对有趣的主仆,会心的笑容中却是想着:皇嫂从哪里找来的这般体贴忠心的丫头,能急主子所急,忧主子所忧,哪是一般丫头能做到的?而这样的主子,也必是一般主子学不来的。   那一张明媚的小脸映满了笑意,一对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像极了春日里雪白的梨花托着娇黄的蕊,笑闹在融融暖风里。   “芾洲,你就是芾游,天下第一神医芾游!”云小优一把甩脱上官熔,反而走到芾游面前抓住了他的手,双目含光,十分惊喜地从上到下打量着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芾游不自在地动了动被某女抓拄的双手,奈何她抓得太紧了,一般的力道根本挣不开。   他再抬偷眼瞥向站得不远的月白锦衣男子,果然看到那第一美男子的一张俊脸,早变成了乌黑一片。   “啊,王妃啊!病人在哪里?”不想被某腹黑主子秋后算账的芾游只得快速摆出第一神医的架子,打哈哈似地朝云小优问道。   听到他问病人,云小优终于反应过来,她那么急切地等着第一神医,原来是为给陆华浓看病的。   后知后觉的某王妃终于灿然一笑:“对!你是第一神医,一定把她救活的!她就在里面,快让那个婆子带你进去!”   说着,很快松了他手,又把他往那名婆子方向一推,示意他加快速度。   被推得生生打了一个趔趄,连滚带爬地跟着那婆子进去了。   怜惜偷偷掩唇而笑,再望向她的皇兄,只见他那原本的黑脸也早已是笑意盎然。   “上官熔,他真的是天下第一神医吗?他的医术真如传说中那样能让人起死回生吗?天下神医不是应该是一个白胡子老头吗?”她双眼仍然紧紧盯着芾游的身影,却是问向上官熔。   上官熔淡淡一笑,只说了一声:“如假抱换,假一赔十。”   还未走进门的芾游听得这夫妻二人的对话,不由得满头黑线。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不一样的思考方式,却是一样的不同凡响,惊世骇俗啊!   云小优惊喜地转身,兴奋得双手合十,半眯着双眼,小声嘀咕着,貌似像在朝天祈祷。   上官熔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若是这芾游再不来,她的小王妃会不会把整个王府的人都派出去找他呀!   只是希望芾游那小子真能把那个陆华浓治她,虽说她算不得什么好人。但,只要是优儿不想让她死,暂且就让她活着好了。 第一二零章比轻功   云小优在那种得见第一神医的狂喜中左等右等,在院子里转了九九八十一圈之后,终于见得芾游出来。   云小优一个剑步冲了上去,又一次紧紧抓住了他的双手。一双灵澈妙目定定望着他的脸,急急得问道:“她怎么样了?你是第一神医,一定能把她治好了吧?她不会再有凶险了吧?”   芾游面对她过分的热情,又一次冒出了满头黑线。这次,他不敢再抬头了,他生怕他家主子那双桃花眼会劈头盖脸给他来一通的飞刀,将他好好一个给扎成了马蜂窝。   “呵呵!”他牵强一笑,不着痕迹地想要推开她的手,奈何那一双热情过头的双手又牵得分外的紧,他挣扎几下之后,丝毫没有松动的迹象。   他只得再笑,笑得更加狗腿,更加难看:“王妃啊,您说得很对。病人此刻已然是安然无恙。属下已给她施了银针,封了穴道,血崩之危已然消除。只需按照属下开出的方子服药调理数日便可下地行走。”   听得此言,云小优那一张小脸瞬间绽放出万道光芒,如同雨后初现的阳光般灿烂夺目。   她那一双小手将芾游的双手攥得更紧,若是细看,定然会有红痕出现。芾游微微有些吃痛,微微地扭曲了一张俊脸。   “真的吗?她没事了?她活了?!”她紧紧地望着他,恨不得借着他手的力道跳起来。   看样子,下一步,她便要扑上去,紧紧抱住他。   终于,天下第一神医对这位熔王妃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求助的眼神终于投向了脸色乌黑一片的上官熔。   上官熔接到他的求助信号,早已是跃跃欲试的心理早已做好了准备,脚尖一点,便冲了上去,双臂快速捞起了正要扑向某神医的云小优。   “喂!”云小优正在兴头上,却无端端被扰了兴致,被不知什么人从背后抱住了,端的是无比的气恼和诧异。一双小腿在半空中大力地扑腾着,誓要把她身后的人从半空中摔下去。   好在上官熔的武功可不是一般二般的水平,总算稳住局面,带着她飞出几步就停了下来。   “啊!你!”云小优正要大骂吓她之人,定住脚之后才看到上官熔那一张抱着她飞得无比惬意的上官熔。她微微地嘟嘴,都怪这个多管闲事的,扰了好的好兴致。   但是一眼望向房间里,芾游刚才的话又涌进了她的脑海。   很快地,那张气愤加郁闷的小脸上又升腾起了喜悦。   “梅香!快去拿着神医的方子抓药。把她照顾好,这个月每人奖你们最少一两银子!”云小优笑着朝候在门外拿着药方的一名大丫环说道。   唤作梅香的丫环立即喜笑言开,朝她屈膝行礼:“奴婢代她们多谢王妃!”   “咱们快去吃饭罢,我都饿死了!”云小优双眸扫一眼众人,笑呵呵道。眼眸一转,望向丹萤道:“你也一起去!”那含笑的语气,不带半点含糊,端的是毋庸置疑。   “啊?奴,奴婢?”丹萤一双眸子几乎瞪了出来,一脸惊恐地望着她那并不十分靠谱的主子。   云小优回应一个大大的微笑:“对啊!都奖励她们了,你请来了芾游神医,更是功不可没。这顿饭,就当是给你的奖励!”   丹萤脸上的惊恐之色还是没有褪去,可怜兮兮地看着云小优,貌似在问:您说的真的是真的?比珍珠还真的真的?这天底有有几个奴婢能与主子同桌而食?她真的有那么好运吗?   “不想跟我们一起吃?”云小优朝她走近一步,睁大眸子问道。   丹萤想都没想,便使劲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又一次快速地摇了摇头。   云小优见此,便是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不想跟我一起吃饭,哪里能算我的人?从此以后,你自由了。不再是我的丫环了。”   闻听此言,丹萤慌乱之中终是应下了:“丹萤愿意,丹萤当然愿意跟主子一起吃饭。只是……”她不安地拿眼角瞟了瞟四周,当着这么多主子的面,她怎么好意思呀?   没听她说话,云小优便直截了当道:“既然愿意,那就这么定了。走吧,咱们一起去吃饭!跟着我,一步不许慢!”   云小优朝快速朝前走了两步,一张小脸有些恶作剧般的得意。   正笑着,眼光最后一个终于瞥见那冰山一样,许久都岿然不动的岑晟月,大大朝他一笑,作了个请的手势,俏皮道:“你也走吧!月哥哥!”   岑晟月怔愣一下才反应过,冰封般的眸子罕见了有一丝波动,几不可察地朝她勾了下唇角,轻轻“嗯”了一声。   云小优立刻心情大好地挽上了他的手臂,大摇大摆地带着她的义兄往王府饭厅而去。   而这一脸苦恼的小丫环丹萤,也只得紧紧地跟在二人身后,一步不落。谁让这是她们家主子吩咐的呢?   二人身后,留下的是傻了眼的上官熔,一双桃花水眸可怜巴巴地望着那一对羡煞旁人的兄妹。   怜惜忍俊不禁地“噗哧”一下笑出来,一双杏眸水灵灵望着他道:“皇兄吃醋了啊?皇嫂也真是,有了义兄就忘了夫君了。”说完,捂着嘴径直含笑跟上早他们一步的二人。   “咳!”他俊脸一黑,重重朝前大咳一声。   走出了两步的怜惜知趣地停了脚步,转回身望向那酸味浓浓的某王爷。   只见那黑脸俊爷将自己的右臂一弯,朝她一抖。   怜惜自然看懂了某人的意图,一脸讪讪地走到他身边,挽住了他的臂弯。   上官熔也学着云小优那趾高气扬的样子,挺胸抬头地快步朝他二人追去。   最后便剩林有道一人,那一名孤苦伶仃的林老头更是傻眼的望着那双双离去的两对逆天兄妹,不由得一阵长吁短叹。   “唉!我好歹也是你们的师父,你们的长辈不是?为你们就这样对我?把我孤单单一人留下,唉……”   只是,他这顿自怨自艾的叹息之后,再抬眼,连后出发的上官熔和怜惜二人都不见了踪影。   终于,他再也稳不住了,他可不能落在他们后面太久了,万香楼的酒菜可不是顿顿都有的,万一被云小优那丫头吃光了,他可就赔大发了。   终于,某沉不住气的老头扯着脖子扬起朝他们的方向大叫道:“喂!你们几个小的,等等我!”   声未落,人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上官熔一路走得飞快,怜惜只能可怜地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调。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追上了岑晟月和云小优。   他走过云小优面前,眸子半点不斜,直视前方,更是加快了脚步,很快超越了二人,走在了他们前面。   云小优看着那莫名其妙地追到他们之前的上官熔和怜惜,不解地朝岑晟月问了一句:“月哥哥,他们,有毛病吗?”   岑晟月眼波微泛,心情却是莫名地好了起来,原本紧抿的唇角微微勾出一抹弧度:“也许是。”   云小优双眸望着他们那快得不似寻常走路,倒像是在赛跑的速度,深表赞同地重重点了点头。   “可能他们早上吃得太多,还没消化。多跑跑,等会也好多吃点。”终于,云女侠得出了这样一个伟大的结论。   与她互挽着手臂,缓步并肩走着的岑晟月忽然一噎,继而唇角的弧度无限度地放大开来。   侧脸,轻轻望向那一脸郑重说此话的女子,眼中莫名地升腾起一抹宠溺。   有这样一个妹妹,或许比这样一个娘子要幸福得多。   谁让这个小女子不解风情到近乎愚钝呢?   抬眸,望向还在不断快走的上官熔,眼中满是笑意。   上官熔此刻或许仍旧黑着一张脸,可怜这样一个,风华绝世的男子,整天倒要为这样一个小女子弄得醋意翻腾。   真真是一物降一物。   想至此,心中忽然一个声音问着自己:能降自己的那一物,此刻在哪呢?   他快速让自己这个念头消失,转而含笑望向身边的女子:“想不想超越他们?”   云小优眼看着不远处的二人跑得很欢,倒是正有此意。听他提议,自然是双手赞成:“好啊!我们去超过他们!”   岑晟月唇角含着笑意,在云小优说话间便拉着她一起加快了脚步。二人都会武功,比起一点功底都没有的怜惜自是要协调许多。   两人步伐轻且稳,步调上更是整齐一致,很快便赶上了上官熔和怜惜。   此刻的怜惜,已然是累得气喘吁吁,香汗淋漓。看到云小优挽着岑晟月追了上来,小脸更是一阵白。   她转眸望上官熔,希望她这皇兄没有想要追上去的意思。   但现实却总是残酷的,云小优二人很快冲冲到了他们前面,而她更是回过头朝上官熔扮着炫耀胜利的鬼脸。   上官熔更是来了气,又一次带着想要加快脚步。   有气无力的怜惜终于黑着一张小朝上官熔说道:“皇兄,我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你放了我吧。”   上官熔这才注意到已经快要累到虚脱的怜惜,淡淡地歉然一笑:“吃饭时多吃一点,好补回来。”   怜惜双眸瞬间大睁,望向上官熔,眼底满是质疑:这是她的皇兄会说的话吗?这语气,这思维,为什么感觉倒像是皇嫂该有的呢?   正思虑着,这边,上官熔已然提起轻功带着她飞了起来。怜惜感觉脚下空,身子一轻,整个人便飞离开地面。   瞬间,觉得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比起刚才那超强度的快走,她感觉现在真是好幸福呀。   云小优正在前面跑得无比得意,但眨眼之间就看到自己眼前的天上飞了两个人,正是上官熔和怜惜。   “月哥哥,咱们也来!”她不甘地朝岑晟月道。   岑晟月今天心情莫名大好,挽紧她便施展轻功也飞了起来。   今天,正好跟上官熔比比轻功。 第一二一章试心意   云小优依在岑晟月身边,睁着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含着丝丝得意的笑容看着眼底道道景观如飘浮在云一样在呼啦啦的风中飘过。   侧着脸向后瞧一眼,上官熔和怜惜瞬间就被他们甩出了老远。   “月哥哥,你比上官熔厉害多了!”她笑望着朝岑晟月说道,端的是一派天生狗腿的架势。   岑晟月浅勾下唇角,眼中是丝丝的得意。   “月兄,忽然加速了,怎不通知我?”上官熔的声音忽而传至耳边,云小优转眸一望,那人已然在她身边。   “怜惜不会半点武功,优儿却可以帮你。你不觉得这样就算胜过我,也是胜之不武吗?”上官熔的话虽是轻松带笑,却是字字带着挑衅意味。   “你想怎样?”岑晟月话语淡淡,不带丝毫情绪。   上官熔保持着与他二人并肩的速度,望向云小优,扬唇一笑:“换人!”   说完,未等岑晟月说话,便已经然一个作势,将怜惜送到了岑晟月的手边。   岑晟月也只得接过怜惜,将云小优安全送出去。   “上官熔,你发什么疯?”被他揽进怀里的云小优不满地嘟起嘴,狠狠朝他翻着白眼。   上官熔丝毫不以为意,将速度放到最慢,果然不出片刻,他二人就已在岑晟月身后很远处。   他轻轻一笑,将嘴唇贴近云小优耳边,轻轻道:“你难道不想让你的月哥哥早些找到归宿,给你添个月嫂子吗?”   云小优听得一愣,抬眼不解的目光牢牢盯住他。眨了许久之间,才将目光投向了前方快速飞行着的那并并肩相拥的二人。   灵光一闪间,她那双眸子里却闪出了又惊又喜的八卦笑意:“你是说,他们?”   她努力伸出一只手,将手指向前面:“你是想让他们?”   “你不觉得,他们倒是搬般配吗?”上官熔勾唇而笑,眼中是晦莫如深的光彩。   云小优看着,想着,终于发出一声赞叹:“对啊!你是怎么想到的!他们确实很像天造地设的一对呢!月王是冰山,怜惜就是阳光。月王是百炼钢,怜惜就是绕指柔!哈哈,果然是!”   说完,便朝上官熔投去仰慕的目光,看得上官熔全身上下无处不舒服。   但那也仅仅是片刻,他那桃花眸子一凛,却是想到了她说的什么百炼钢,绕指柔的话。   她又是从哪里学会这些浑话的?为什么她总能给他这样乱七八糟的“惊喜”?   “你很怕?”岑晟月能感觉到怀里女子那过度的紧张,从她那僵硬紧绷的身子就能知道。   “是啊。万一掉下去了,可怎么办?会摔残的。”怜惜尽量让自己的话自然一些,可是那局促的声音还是透露了她心底最深处的情绪。   其实,天知道她并不是害怕掉下去摔伤或者摔残,而是,因为此刻身边的男子。   他们第一次有这样亲密的接触,第一次能够这样近得听到他的呼吸,感受到他的心跳。   却不知道,是不是最后一次。   “那么不相信我的能力?”她那里思绪万千,耳边又传来他略带凉意的句子。   “啊?没,没有。只是,除了刚才,我还没有被人带着飞过。”她小心翼翼地解释,说出的口的话却连自己都觉得笨拙。什么时候,她连话都不会说了?   被她那紧张兮兮的样逗乐,岑晟月那紧抿的倔强唇瓣终于又轻轻勾起,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垂眸望向怀中身体绷得像石头一样的女子,她的一张小脸更是如临大敌般的紧张与失措,他冰封的眼底更是快速闪过一抹好笑。   抬眸,将速度尽量地放慢,也让吹过她的冷风稍稍减缓一些。   他们身后,上官熔终于看到岑晟月慢下了速度,桃花水眸微微泛笑。他为何放慢?为了等他们,还是为了怀中之人?   “他们在说话呢!”云小优惊喜叫了起来,但声音却是自觉地放低了。   “想不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上官熔勾着唇角,微笑说道。   “走啊!”八卦加敬业的云小优自是不愿放弃这个听墙角的机会,她小手挽紧上官熔,跟他一起放飞行的速度加快了许多。   不过眨眼之间,二人已到了他们身边。   “你们不比了吗?”云小优笑嘻嘻问着,歪着脑袋,一脸的喜色。   “马上就到饭厅了,还用比吗?”岑晟月面目和缓,带着轻笑,一阵快速地飞跃,便到了饭厅门前。   “啊?这么快就到了?”云小优一张小脸写满沮丧,撅起小嘴,也跟在他们身后轻轻落地。   上官熔莞尔,扯起那一小胡乱翻腾的小手率先走进了饭厅。   “你们这几个小孩子,怎么才到!”一进门,就听到林有道不满地乱嚷一通。他早在这里等了半就,就是左等右等一直不见他们几人的踪影。   在他身后,丹萤静静地立着,见到云小优便呵呵一笑:“主子,您都不怕菜会凉了?还好,我刚刚才叫她们热了一遍。”   “太好啦,我早闻到香味了!”云小优一拍手掌,飞一般地找了张圆凳会下,提起一双筷子,便迫不及待地夹了菜送进嘴里。   她筷子又想落下时,却遭林业道轻轻一击。   “林老头?你干什么?”嘴里含着菜,她不满地怒瞪着林有道。   林老头见她这副炸毛的样子,倒是乐得一观,洋洋得意道:“我老头子都等了你们这么久了,人都还没有坐下,我都还没有动筷子,你怎么能先吃?”   那样子,俨然就是在嫌弃她没有礼貌。   云小优一副大吃一惊的样子,这个林老头居然把她给鄙视上了?是谁上梁不正下梁歪的?   她这副样子是谁教的?还是不怕她先吃,把好吃的都吃光了!   “你们快点来坐下吃饭!”云小优一边朝林有道抛着“更加鄙视你”的白眼,一边招呼着怜惜坐下。   最终,饭厅里就只剩丹萤一人站着。   “咳!”云小优轻轻瞟了她一眼,假装无意地重重咳了一声。   丹萤方才已经接到她那一眼警告的目光,听到她的咳声,果然很自觉地动了一下身子。   但也仅限于动了那一动,还是不见她有所动静。   “丹萤,你马上给我坐下!”她将筷子放下,做严阵以待状,目光直视前方,似乎面前的菜已经跟她有仇了。   丹萤见状终于小心翼翼地在一张空位上坐下,当然那张空位是左也无人,右也无人的。   云小优轻轻扫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拿了一双筷子举到她面前。   丹萤原本低着头,看到筷子尖,诧异地一抬头,一连张脸刷地一下红了半边。   “主子!”她诺诺地开口,弱弱地望着云小优。   云小优却是鼓励一笑:“拿着,咱们快点吃饭!”   丹萤只得伸手接过筷子,仅管那只手微微有些发颤,仅管她心里跳得就像打鼓一样。   云小优终于满意意地提起自己的筷子,和众人一起,开始夹菜。   而丹萤,虽然只敢夹自己面前那两道菜,却已是明显地进步了许多。   云小优满意一笑,这么多人一起吃饭,多热闹啊。   “月哥哥,你怎么不帮我夹菜?”云小优斜睨着岑晟月,不满地发表着评论。   岑晟月淡淡抬眸,见她如此,便夹了一样她爱吃的菜送进她碗里。   云小优满意一笑,继而敛了笑又道:“你还没有给怜惜夹菜呢!她也是女孩子!需要人呵护的!”   岑晟月冷眸一泛,淡看了她一眼,紧抿的唇微微动了一动,却是没有发出声音,随便夹了些自己面前她没有动过的菜,送到了怜惜面前的小碟中。   怜惜悄悄低了头,垂着眸子不自然地说了声:“谢谢。”   云小优悄悄给了上官熔一个胜利的眼神,眼中满是那晦暗不明的笑意。   她提筷,也给丹萤夹了些菜,送进她的碗中。   “谢谢主子!”这会儿,丹萤已经有些适应了这种气氛,脸上的紧张神色稍稍退去,朝云小优一笑。   “万香楼的菜,多吃点!反正有这一大桌子呢!”云小优灿烂一笑,无比惬意。   “怜惜,嫂嫂我给你找个婆家吧?”正吃得无比兴奋的云小优脑袋一热,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咳咳咳!”怜惜口中正嚼着饭菜,忽听得她这话,一下子便呛住了。   这一咳,便是一阵天昏地暗,一张小脸都泛白了。   云小优知趣地跑到她身后给她顺着气,而她身边的岑晟月却好似无动于衷般,半点回应也没有。   云小优斜瞥那冰山一眼,小脸上更是现出了算计之色。   怜惜终于止了咳嗽,她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怜惜,刚刚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吧?感觉怎样?你虽然名义上是赵国的月王妃,可是你们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做不得数。月哥哥,你说是吧?你不介意我把你的王妃,嫁给别人吧?”   丹萤诧异地抬头,依她听来,主子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她居然在跟月王说,要把他的王妃嫁掉!   果然,她抬头看去,正看到月王那稍稍变了颜色的脸。   她不由得睁大了眸子,虽然月王那神色变得极弱,但她毕竟在月王府呆了多年,还是能看得出的。   难道,月王真的不想让怜惜公主嫁给别人吗?   习惯地,她那同她家主子一样八卦的双眼中也亮出星星点点的光。带着异样的笑看向她家主子,希望她家主子能看懂她眼里的内容。   “皇,皇嫂,你说什么呀?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嫁人了?”现场静默片刻后,怜惜终于含着一丝羞涩开了口。   她臻首低垂着,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我赞成!”就在云小优将有戏的目光投向怜惜时,岑晟月那冰冷如常的声音却乍然响起,打碎了所有人对于二人未来的希冀。   “月哥哥,你,你说什么?”云小优第一个拿不敢置信的目光望向岑晟月,似要看看他说的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然而那冰山除了冰之外,再无一丝别样情绪。   “我是说,对于别人硬塞给我的东西,我从来都不稀罕!”那冷言铮铮,生生击在每一个人心上。   而怜惜,那副瘦弱的肩膀,更是无形之中微微地颤抖了几下,如同寒冷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柔弱花朵。 第一二二章嫡长孙   北苑中,婴儿的啼哭之声隐隐传来。云小优扯着怜惜的手,踱着碎小的步子,散步似地走近那座因为有孩子而显得热闹了许多的院落。   “他应该算我们的小侄子吧。”云小优歪着脑袋想了半天,终于弄清了这个辈份的问题。   怜惜轻轻一笑:“对,如果没有太子那件事的话,他确是我们的侄子呢。而且是皇族中的嫡长孙。”   “哈哈哈!也就是第一个孙子!”云小优将嫡长孙三字用自己的语言翻译了一遍后,得到了极有趣的结果。   怜惜头上不禁冷汗涔涔,弱弱地眼观鼻,鼻观心,她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笑出来。   两人带着不同的表情手牵着手走进那座小小的院落,院中花草凋零,独有几棵翠柏还冒着绿意。倒为小院添了几许生机。   婴儿的啼声已止,院中倒显得格外安静。   一路走去,直到进了陆华浓所居的卧室中两人才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却是陆华浓正在哄逗怀中婴儿。   “他今天精神好吗?”云小优笑呵呵问道,带着怜惜一起走到母子两人的榻边。   怜惜轻手轻脚地靠近,睁大眸子看向陆华浓怀中的婴儿,连呼吸都跟着放轻了。   陆华浓秀眉微动,浅浅一笑:“奶娘说他今天胃口很好,吃了不许,所以也跟着精神了。”   陆华浓原本格外冷淡的人,如今说到孩子,话也跟着多了一些。   “他叫什么名字?”云小优也跟着怜惜站在一边,边看边问。   陆华浓原本淡笑的脸听到这一句话后,所有的笑容瞬间淡去,只是沉着脸色,眸光锁在孩子脸上,再也没有抬头。   “他的父亲如今被拘着,没人给他取名字。”声音冷然,又恢复往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怜惜悄悄低下了头,偷眼看了看云小优,她想不通皇嫂将这母子接来府里究竟是错是对,只是看这位太子妃好似不怎么领情。   “熔王妃,请你带我去见太子。”那冷淡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却是独独面向云小优。   “啊?”云小优惊得瞪大了眸子,“见太子?他还被关在宫里,怎么见?”   陆华浓冷然抬头,唇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熔王妃本事通天,既能把我们母子带出皇宫,想必安排我们母子见上太子一面,对你来说必定是轻而易举之事。”   “太子妃,你!”怜惜有些听不下去了,陆华浓这话怎么听怎么都有些咄咄逼人的感觉。   陆华浓冷冷一笑,凌厉的眸子斜斜一瞥将怜惜剩下的话逼进了肚子里。   “熔王妃,你说是吧?”又望向云小优,冷然淡笑的眸子直直凝视着她。与看向怜惜的目光几乎判若两人。   “这个,这个……”云小优将视线从孩子身上收回,看向他的母亲,却是有些为难,“你们母子是特殊情况,跟太子可不一样。太子的事情,要问问上官熔。”   “那,你让他今天下午来找我,好不好?”陆华浓目光切切地看向云小优,那原本冷傲的脸却竟是淡淡的忧伤和乞求。   “这个,好吧。”云小优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谁让她见不得别人可怜的样子呢。   “皇嫂!”怜惜轻轻地唤着云小优,却见她已是决定了此事的样子,便也再不说话。再说,当着陆华浓的面,她也不好说什么,即便是说了,也会被陆华浓想着法子给驳了回去。   恰如她所想,她的话刚出口被收了到陆华浓一记警告的眼神,看到样子,若是她再说下去,定会被那个女人给生吞活剥了。   “皇嫂,我们先走吧。不打扰太子妃休息了。”怜惜悄悄拉了云小优的手,示意她此地不宜久留。   云小优也觉得无趣,便随了怜惜一道跟陆华浓告辞了。   望着二人的手牵着手的背影,陆华浓冷冷的眉眼间全是戾色,怜惜居然只叫云小优皇嫂,好像只有她才配她叫。然而她陆华浓才是她正儿八经的皇嫂,别人可以顶替了去吗?   瞧她那没有半点头脑心机的样子,被人卖了一定还帮着别人数钱呢。不知道上官熔为什么会看上这种货色。   唇角一挑,淡红的唇角现出一抹讥诮之色,浓浓的全是不屑。   “皇嫂,你为什么要答应她见皇兄?”两人手牵着手,怜惜轻轻望向云小优,疑惑不解的眸子里全是为她不值。   云小优低头走路,神色淡淡:“我也不知道脑子一热怎么就答应她了。她一定是要上官熔答应她见太子。可是这样不是给上官熔添麻烦吗?他会答应吗?”   带着淡淡无奈和自责的语气,低垂的小脸上满是后悔。   “要不然,我还是不要跟上官熔说了。我这次就说话不算数了,好不好?”她欣然抬头,眼中含着一抹喜色切切地看向怜惜。   怜惜却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她若是答好,那便是鼓励她食言。她若是答不好,那么就会让上官熔出现在陆华浓的面前。   依陆华浓的心机和手段,说不定就会说服了上官熔让她和太子见面。   到那时,父皇那里可好交待?   而且,她还不确定,她的皇兄跟这位曾经的陆大小姐有没有旧情。虽然三皇兄爱这位小皇嫂爱得几乎要发狂了,可是世人有几个不念旧情的?她的皇兄会例外吗?现在太子正在羁押之中,以后怕是再没有翻身之日,那么陆华浓会不会……   她使劲地甩了甩头,努力地抹掉自己脑海中这个有些龌龊的想法。   “怜惜你怎么了?”云小优看着怜惜使劲晃脑袋的动作,十分的担忧,她不会头疼吧?   “我没事!”怜惜急忙纠正,微微笑起。   但她这急于纠正的做法落到云小优眼中却成了逞强之举。   不由得,她的担心正多了一层。那张小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加明显。   自从那天饭厅中月王明显地支持怜惜嫁人之后,怜惜的情绪总不是太高。依上官熔所言,怜惜已然对她那位义兄有情了。   但是,谁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是冰山一样,冰冷无情。那样伤人自尊的话都能说得出口,若是换了她,早就把他打得个皮开肉绽,哭爹喊娘,生活不能自理了。   她悄悄抬眼看下怜惜,她却还是笑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可越是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越是不像她的本色。   她骤然停下了脚步,抬手朝她额头上拂去。   怜惜一顿,怔忡着,睁大眸子看着她家皇嫂落在她额上正细心地拭着体温的手。   她那小嘴中还兀自喃喃低语:“没有发烧啊,那是生了什么病……”   怜惜只觉得头顶上空有大群乌鸦飞过,掉落一地乌黑的鸟毛。   她多想说一句她身体很好呀!可是那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让她家皇嫂更铁了心认定她有病,而且病得很重很重。   马上就去第一神医来给她医治也说不定。   “皇嫂。你希望你生个男孩还是女孩啊?”终于,她灵机一动,在云小优的高压之下,终于也想出一个可移转移的话题。   果不其然,云小优一听这个,便马上来了精神,再也顾不怜惜的“病”了。   歪起脑袋,便思索起来。大概她还从没有想过这类问题,所有想得极为认真。   怜惜微微一笑,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生一个像太子妃的儿子那般的男孩可好?将来定会像皇兄一样,文治武功,样样拔尖。”她望着无限苦思中的某女,微笑提点道。   “可是……”云小优却是眉心紧皱,不以为然地道,“可是有个男孩子,谁陪我玩呀?男孩都喜欢跟着爹,就像我那几个哥哥一样。”   终于,她貌似下定了决心:“我一定要生个女孩,让她整天陪着我。我要教她武功,带着她去逛街,去行侠仗义,游走江湖。”   这个未来的娘越说越开心,越说越激动,已经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仿佛这个孩子马上就能跟着她去闯荡江湖了。   见得此景,怜惜瞬间遍体生凉。这孩子若是女孩,定是皇室中的长孙女了,又是嫡系的,身份定然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尊贵了。   她实在想像不出这样尊贵的女子居然要去提把宝剑,行走江湖。   虽然她也向往江湖自由,但也仅仅是喜欢那自由而已。况且,她自小就受皇族礼仪熏染,有些习惯那便是根深蒂固了。   她欣赏云小优这样的女子,但她毕竟不是皇室女子。她的女儿日后就不同了,不仅是皇室女子,更有可能便是未来的长公主。   那身份,天下间的女子几人能及?   “怜惜,你说我想的有没有道理?”畅想许久,云小优终于又把目光投向怜惜这里。   怜惜却是忍不住周身瑟缩了一下,脸色也分外纠结,这问题,她该如何回答?   “对,对啊。皇嫂说得没错。”终于,她还是选择了违心。   谁让她面对的是一个痴迷江湖的云小优呢?谁让她面对的是她这对她过分关心,过分关注的皇嫂呢?   若是不这样回她,她会被怎样处置?   不敢想。至少耳朵一定会遭咆哮荼毒,然后再接受一番如雷贯耳,惹人深省的肺腑之言的教诲。   她这脆弱的小心脏,万万受不了啊。   所以原谅她这偶尔的违心之言吧。 第一二三章意料之外   次日午后,阳光浅照,淡淡的冷风里只有微微的暖意。   上官熔穿了夹着墨狐裘的冬衣,走到北苑门口,仍是觉得寒冷。   北苑的门并未大开,只是微微透着一条缝隙,就像令人捉摸不透的一颗心。   推门而入,院内更是空无一人,静寂得就像是无人居住的地方。   沉稳的步子踏着寒冷坚硬的地面,发出重重的脚步声。   院子很小,没走多久就走到了主屋的门前。门上挂着厚重的棉帘,完全隔绝了室内外的视线。   “是熔王吗?进来吧。”屋里,传来女子淡淡的嗓音,隔着棉帘,有种不真实的错觉。   他神情淡寞地挑开帘子,适应了一下屋里的较暗的光线,才慢慢走了走进。   屋子正中燃着一只加大的暖炉,炉火熊熊,将靠在贵妃榻上的女子一张面容映得有些一些红光隐隐。   “你很紧张吗?”女子望着他,淡淡开口。   上官熔没有言语,只望着她,也没有表情。   “你以为,我会做些出格的事?”她微微勾唇,斜睨了他一眼,似有淡淡的不屑。   “是优儿让我来的,她说你有事要我帮忙。”他淡淡道。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向了那熊熊的炉火。   “对我,你就不能有些表情吗?你不是最温柔最深情的王爷吗?到了我这里,一切都变了?”她紧盯着炉火,说话的语气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我们,从来都没有什么话好说,不是吗?若有你真有事,就快说。我还有事要做。”他目光淡淡,冷然开口。那一双桃花含水的眸子也没有看她一眼,仿佛在他眼中,她就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上官熔,你的心里可有过我?”静默半晌后,她忽然开口。语气已不复方才的冷厉,却是难得的柔和,仿佛梦呓一样。   “什么意思?”他淡淡望她一眼,带笑问道,仿佛在听一个笑话。   她轻轻闭目,仿佛有些受伤:“咱们毕竟比小定下的亲事,你就没有对我有过一点点念想。”   缓缓张开双目,目光掠过那炉炭火,仿佛看到了两人过往的种种。   他兀自找了张凳子,在距她很远的地方坐下。   也是望着炉火的方向,轻轻道:“有缘无份,即便硬拴在一起也是枉然。太子妃不要多想。”   即便没有前言,只这一句“太子妃”也生生打断了她所有幻想。   “我要问你,你可知道,你在我面前伪装了多久?你瞒得我有多苦!你为何从始至终都不以真面目对我!”她转眸望他,一双明眸中满是受伤的苦恼。   “你可知道,以你伪装的样子,天下间有几个女子会爱上你?”她心痛得半眯了眼睛,眼底隐有泪光闪烁。   “爱与不爱,岂是外在所能决定?”他淡然回敬,对于她那鲜有的楚楚楚可怜的样子半点不予理会。   然而,女子却是更加伤心绝望,冷眼睨着他,语气已开始寒冽:“我问你,云小优是怎么爱上你的?你没有对她露过真面目,她全心全意地爱上你了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陆华浓并没有听到上官熔的回答,却是自那道棉帘外传来云小优那淡笑的声音。   她惊然地望向门口,光影一闪,那道娇小的身影已然立在了上官熔身边。   “优儿,你怎么来了?”上官熔抬手轻抚着云小优被冻得微微有些泛红的小脸,含笑心疼地问道。   云小优轻轻垂眸,低声说道:“我这不是怕某些人居心不良嘛。”她声音很低,越来越低,低得近乎蚊呐。   然而还是一字不落地落入上官熔耳中。   那双桃花水眸深处涌上一股笑意,他的小师妹什么时候也会吃醋了?什么时候学会守护自己的地盘了?   他一双手轻轻揽过她的肩,一只手又牵住她的小手,还好,手并不凉。   垂眸望她,唇角扬起一抹浅笑,不管她学会了什么,他都喜欢。   “够了!不要在这里给我表演你侬我侬!你们给我出去,出去!”陆华浓一记冷冽的寒眸带羞带怒地望向两人,近乎咆哮地厉声吼道。一双明眸几欲喷出怒火,誓要生生将人烧死。   云小优透过上官熔朝她望去,却是不以为然的神情:“那怎么行啊?你不是还想让上官熔带你去见太子吗?这事咱们还没说呢。我们不能走!”   陆华浓的愤恨更胜了一筹,咬牙切齿道:“云小优,你故意找我不痛快是不是?   云小优挑起眉毛嘿嘿一笑:”哪有哪有。“心里却加了一句”就是就是“,谁叫你在这里纠缠上官熔的,居心不良。   上官熔微微一笑:”原来是这件事。“   他放开云小优,眼锋一转,对陆华浓道:”太子是重犯,如何处置还等皇上旨意。在那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见。恕我无能为力。“   伸手扯过云小优,笑道:”优儿咱们回去吧。“   云小优得意一笑:”好。“   自她跟上官熔说了陆华浓要见他的事,她那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的,终于按捺不住地跟了过来。   谁知道还没进门就听到那个女人在纠着上官熔不放,哪能怪她小心眼?   不对,她从来就是小心眼的。   斜眼睨了陆华浓一眼,狠狠一个白眼瞪过去,接着便跟着上官熔走出这间暗室一般的房子。   那些婢女们也不知道被她遣到哪里去了,一个人影都没有。   就连孩子的动静都听不见,这是不是代表陆华浓真的在对上官熔怎么样?   幸亏她来得及时!   一路牵着云小优的上官熔心情颇好,不时地侧眸看看不知在思索什么的小女子。   ”为什么这么着急赶过来,你不是睡了吗?“他含着一缕别有意味的浅笑轻轻道。   ”我,睡醒了。“她有些心虚地望着地面,弱弱说道,明显的做贼心虚样。   他的桃花眸中笑意更浓:”是不是不放心我?“   她却急急地辩解:”哪有?我,我,就是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那眼珠骨碌碌一阵乱转的情形看在某人眼中却是不打自招了。   他含笑一把将她拥在怀里,让她的脸紧紧贴住那暖暖的心口。   ”想什么就告诉我。我不会笑你的。“他低低的嗓音自她头上传来,却是别样的温柔而深沉,让她心底不由突地一跳。   ”我,我是怕啊。怕得要死。那个陆华浓人长得美,跟你又定过那么些年的婚。况且她现在又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就像怜惜说的,有几个女子会不怕?“   终于她忍不住心底那一道悸动,带着淡淡的伤感娓娓说道。他听得出,她话中对自己的不自信。   她轻轻将她的脸捧离心口,让她与自己面对着面,双眸紧紧凝望她,一字一字缓缓说道:”在上官熔的心里,最美的人,永远都只有云小优一个!“   这话字字深情,句句坚定,让她那一双眸子里不禁隐隐泛出欣喜的泪意。   一双灵澈大眼波光闪动,是感动,是羞怯,是从未有过的震撼。   ”大师兄。“她微勾起唇角,望着他,缓缓叫道。   他眼中笑意加深,又一次把她拥进怀里。   他们身后目光刚刚可及的地方,不知何时有了一道身影。那双绝美的眼眸中,却是深刻的绝望和入骨的恨意。   厚重衣袍下,那一双涂着蔻丹的手,指甲早已深深嵌入肉中。刺痛让她的心底的恨意更浓,恨不得立即冲上前去将那女子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然而,她知道她现在绝不可以那么做。那样只会让上官熔更恨她,更瞧不上她。   所以,她要慢慢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更何况,她的美丽更不会一朝一夕间就消逝而去。   对付她,她有的是时间。   ”皇上到底要怎么处置太子?“二人卧房里,云小优一边烤着火,一边歪着脑袋问向上官熔。   上官熔正在火炉边的一方几案上批着折子,炉火微薰,弥漫了一室的瓜果香气。   冬日里瓜果本就少,但父皇却把宫里数量的一半通通赏给了云小优,弄得这房中一天到晚都能闻到瓜果的香甜气息,倒是给这落寞的冬日增添了几许暖意。   他从折子堆中探出头笑望了她一眼,才道:”太子,逃了。“   ”啊?“正在于一张垫了三层软垫的椅子里坐的稳稳当当的云小优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那一张讶然到爆的眸子直直地瞪向上官熔那若无其事的脸。   太子逃了?这可是天大的事。谁不知道放虎归山必有后患啊,可是他们居然真的让太子逃走了。   ”是真的吗?你不会逗我玩的吧?“她望了上官熔片刻,终是不能相信这件匪夷所思的事。   上官熔淡淡一笑:”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假的吗?“   云小优三步跑到上官熔身边,抱住他的脸瞧了半天,终是摇了摇了摇头。   ”是真的。“她终于给出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   ”这是怎么回事?“她那副写满了八卦二字的小心脏还真是受不了有什么悬念,马上问道。   上官熔将她揽在了身边的长凳上,让她靠着自己坐下。   平淡无波的眸子望着炉火,回忆道:”那是前天的事了。太子假装服毒自尽,后来侍卫们探了他的呼吸知道没气了,就把他抬出了囚室。谁知道在外面竟然有人接应,那些混在御林军里瞒过了所有人,他就那样被生生劫走了。我们才知道他所谓的服毒根本就是假的。“   ”那些人太可恶了!“云小优愤然道,一双小手紧紧攥起,恨不得马上就把那些人给杀掉以消心头之恨。   ”我本有机会用箭把他当场射死的,可是我下不了手。“他望着她,脸上带出一丝黯然。   一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问道:”优儿,你说我做错了吗?“   云小优察觉到他心底的那份浅伤,睁着一双明澈的眸子,浅浅一笑:”他毕竟是你的兄长,你下不了手才证明你跟他们不一样。“   上官熔抚着她轻轻一笑:”父皇也是这么说的。“   云小优脸上的笑意更加灿烂鲜活起来:”这么说,皇上他没有怪你。“   上官熔望着她勾唇一笑,脸上黯然之色尽散:”没有。“   ”皇上真是英明!不过话说回来,太子是你的亲哥哥,也是他的亲生儿子,若是换了皇上,他也下不了手的。“   云小优卧进上官熔的怀里,一点一点分析道。   上官熔微笑望向火炉,眼中是重重的思虑,话虽如此,只是此后不知道还会生出什么样的风波。   既然有人能够混进宫里救出太子,那就说明太子的皇后遗留下来的势力还不可小觑。   今后,他要更加小心应对了。 第一二四章谋大计   京郊一处别致而阔大的院落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在几名家仆的搀扶下脚步稳稳地站到了主屋的门前。   “老臣安成山求见太子殿下。”他声若洪钟,底气十足。   听到老者声音,主屋房门大开,上官煜和贺香尘一前一后从房中走出。   “煜见过老太师!”上官煜身处逆境,便也学会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规矩,拱手朝老者作了一揖。   安成山连忙将其扶住:“万万使不得呀!”   “贺香尘见过老太师,太师里面请!”贺香尘矜持一笑,朝安成山作了一个请的手续势。   “好,好!”安成山也不推辞,便跟着二人一道进了房内。   太子和安成山先后落座,贺香尘便为二人端上了新沏的热茶。   安成山皱纹满布的老脸望着忙碌的贺香尘笑道:“太子殿下得到贺姑娘,果然是天赐的福份啊。”   贺香尘站回太子身侧,温婉而笑:“太师大人哪里话。所有的一切,都是太师大人的功劳。”   太子望了贺香尘一眼,也道:“对啊。若非老太师帮忙,煜此刻定然不会好端端呆在这里。”   安成山却是莞尔一笑:“太子这话,可是委屈了贺姑娘啊。若不是贺姑娘妙计逃出太子府,又辗转找到老夫。将熔王蒙蔽圣上,栽赃太子弑君谋位的事告知老臣,老臣至今还在乡下赏花种菜呢。哪里又会暗暗赶回京城,联系旧部,将太子救回来?”   “太师大人过谦了。”贺香尘淡淡一笑,端的是温婉谦和。   她知道,这些腹中有些墨水的老臣们都喜欢这样端庄大气又不失温婉谦和的女子,像陆华浓那样心高气傲,盛气凌的模样只会让他们嗤之以鼻。   只有买到了他们的人心,日后旦凡上官煜能座上帝位,属于她的后位才会牢牢捏在她的掌中。   “太子殿下,不知您下一步有何打算?”安成山浑浊的眼睛转过几圈,才试探地问道。   “本太子想麻烦老太师派人去趟连塞战场,传令陆候,让他不日带兵回京。为今之计只有先把帝位夺到手,才能后顾无忧。”上官煜思索片刻,望着安成山,幽幽道。   “这……”安成山听得上官煜之间,倒真有些想要弑君夺位的样子,不禁稍稍地迟疑了一下。   这番迟疑却完全落入了贺香尘眼中,她淡然一笑,朝安成山解释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是,三皇子上官熔近日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皇上对他越来越宠信,大有将皇宫都搬到熔王府去的架势。所以殿下最担心的是,皇上龙心一悦,便将太子彻底废除,将皇位传给熔王。到时,熔王不得人心,前方将士也会无心对敌。届时,只怕国不保矣。”   安成山眉目低垂,倒是真的把她的话听了进去。   太子悄悄望贺香尘一眼,暗暗对她竖了个大拇指。   贺香尘继续道:“若是依殿下之际,陆候回家朝,皇上慑于陆候的军威,必定会顾忌几分。一旦皇上把帝位传于殿下,齐国上下君民一心,同仇敌忾,还怕他赵国的几万军队不成?”   贺香尘边说着,那边安成山便连连点头。   就连原本拧在一起的皱纹都跟着舒展了几分。   “贺姑娘说得有理啊。”安成山连连赞道,说着,他便起了身,朝上官煜一揖道,“如此,老臣这便派人连夜快马加鞭赶往边塞,务必早日把消息传于陆候。”   太子亦起身欣喜道:“如此便全仗老太师了。”   安成山一笑:“老臣食君奉碌多年,又蒙皇后娘娘多番照拂,为太子殿下效力,更是理所应当。”   “香尘恭送老太师!”贺香尘款款一礼,端庄大气。   安成山更是满意一笑:“贺姑娘客气。老臣这便告退。”   说着便朝太子一揖,转身告辞。   笑呵呵望着那老头子的身影消失,上官煜笑得合不拢嘴。   原以为他这条命就这样交代了,或者会在那个囚房里过一辈子。谁料天地一转,他不但又恢复了自由身,还能继续号天下。   将身边的女子一揽,他附在她耳边低声道:“我的好香儿,让本太子可怎么赏你呢?这一切,可全部都是你的功劳。本太子可一点都没糊涂。”   贺香尘微微一笑:“殿下能记得香尘的这点好就够了。”   她的身份已是太子侧妃,若是日后封赏,也已是皇妃或者贵妃了,距离皇后只有一步之遥。下一步,或是她有个孩子,或是除了陆华浓,那么她的皇后之位就是唾手可得。   孩子。   她含笑的眸底闪过一丝阴霾,她早已看过那么多大夫,其中不乏被称作神医的,可是所有人给她的答案都是一个:时日过久,回天乏术。   她就不信这个邪,她不信她这辈子做不了一个正常的女子,生不下一个孩子。   她相信,世上一定有那一个能治好她的人在,只要她不放弃地寻找,一定可以找到,一定。   她低头暗暗地起誓,这辈子,决不罢手。   “香儿啊,太子妃的孩子都快生了,你也快点给本殿下生上一个。到时候,本殿下一定要立你生的儿子为太子!”她正痛着,上官煜偏偏又往她的痛处戳。   他只顾着说话,却没有注意到她眼底的黯然和故作坚定。   “好。香尘一定尽快为殿下生一个孩子。”她乖巧地笑着回答,将心底的苦涩尽数吞入腹中。   “只是,香尘有一个消息想要告诉殿下。”她望向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说吧。咱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太子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   贺香尘微微一笑,却是笑得有些勉强。   “太子妃,她生了,生了个小世子。”她双眸一直望着她,轻轻道。   “哦?生了?这么快!”太子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毕竟是他第一个孩子,倒也是分外高兴的。   “而且是个儿子。”他兴高采烈地一击掌,倒转眼又望见贺香尘有话没有说完的样子。   “香儿,你还有什么话,仅管说。”他大大方方道,一副万事说说话的样子。   “好。我说。”她又望了他一眼,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鼓足了勇气。   “太子妃她现在,不在皇宫,也不在太子府。”她小心翼翼地望着太子,似乎心里在害怕着什么重大的问题。   “那她在哪里?”上官煜的好奇心终于被成功地挑了起来,再也不是刚才那副兴高采烈,心满意足的模样。   “她,她在你出事后的第三天一大早,就被接进了熔王府。”她小心翼翼地垂下了眸子,再也不敢看他一眼,声音缓缓地道,“很多人都说把她接进熔王府都是熔王妃的主意。可是谁人不知熔王曾与她有过婚约的事,熔王妃想必也知道吧。而且,熔王妃那般没有头脑的一个人,若是被熔王的两句好话说下去,一定是什么事都敢往自己身上揽的。”   上官煜的一腔火气终于被挑了起来,一张脸上乍青乍白乍黑,变幻得好不热闹。   突然,他一声怒吼,接着便听到一方桌子被掀翻在地,瓷器陶器碎落一地的声响。   “贱人!”他歇斯底里地大吼大骂,“什么说不定,一定就是!那个贱人,本太子还没有死呢!她就那么迫不及待地跟旧爱好上了。哼,还带着本太子的孩子……”   说到这里,他不由得顿了一下,脸上更是晦莫如深的神色。   “什么孩子,那说不定就是上官熔的孩子!那个贱人,竟然这么就给本太子戴上了绿帽子!”   他的怒气终于又盛了几分,像只发怒的野兽,连连地在房间里砸着东西。   贺香尘知趣得躲得老远,她可不想做城门失火时,被殃入有池鱼。上官煜有些脾气,可是只要不惹着他,这火还是烧不到她身上的。   哪只老虎没有发威之时,那条龙没有那么几块逆鳞?   她微笑,反正这怒不是因自己而发的,等到秋后算账之时,更算不到自己头上。   这样隔岸观火,坐壁上观的感觉,真不错。   看着他狠狠发了一顿脾气之才,才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劝道:“殿下,您千万不要这么说。即便是这么想也不能这么说。咱们现在,不是还要倚靠陆候的兵马吗?”   她说得很轻很细,就像在盛怒的炭火上缓缓地洒下了一道和风细雨。   太子的怒气本就弱了许多,再听她这么一说,终于止了怒看向她。   那般楚楚可怜的一个美人站在面前,哪有不心动的道理。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低声道:“说得对。即便要除了他们,也不是现在。”   贺香尘微微浅笑:“殿下英明。”   上官煜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将她扯起了怀里,和声道:“还是香儿最好。还是我的香儿最好。”   即便要除了陆华浓,除了陆盛之,也要等他帮他拿下江山之后。在此之前,他还要用着他们,甚至还要好好善待他们。   待得自己君临天下之时,谁人的小命不是握在自己手中。想要处置谁,还不是碾死一只苍蝇一样简单? 第一二五章自做孽   云小优提着一只千年雪参走到北苑之时,远远地便听到了一阵细碎的啼哭之声。   整个北苑都是寂静无声的,也不知那几个丫头婆子都去了哪里。   环顾了四周,她便循着那声音一路找去。   声音是从苑中唯一的一条内湖边传来的,这湖四周都用花岗岩围砌着,显得整洁而干净。   沿湖遍植着四季常青的翠柏,此时万木凋敝,只有这翠柏更显郁郁葱葱,一片生机。   云小优隔湖扫视着四周,四处都是翠柏,也不知那哭声是从哪一株树后传出的。   “奇怪,是谁哭得这么惨?”沿湖逐树地搜索,那哭声却是越来越浓重,越来越哀婉。   终于,那一暗红的身影映入了她的眼帘,那个抱着孩子正紧坐在湖边不住啼哭的不是陆华浓又谁?   “喂!陆华浓,你做什么呢!”远远地,她便惊惶地大叫,那个女人大冷天的坐在靠湖那么近的地方不说,居然还抱着孩子!   她这不是存心要把把孩子折腾病吗?   好好一个孩子,她陆华浓不想要,给她就好了嘛。熔王府里多养一个孩子又不是什么难事。   听到她的呼喊,陆华浓转头向她望了一眼,好似被惊吓,好似不经意,怀中的襁褓一脱手,便顺势落入了身畔的湖中。   “啊!”云小优惊得怔在原地大叫,“孩子!”   那个距离,即便她要直冲过去也是于事无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随襁褓一起直往湖中坠去,发出砰然的声响,溅起巨大的水花。   “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孩子落水之地,陆华浓也哭喊起来,眼泪簌簌掉落,发出近乎撕心裂肺的哀鸣。   回过神的云小优飞跑着赶到孩子落水的地方,探出头向湖水中望去。   可是湖水极深,早已不见孩子的踪影。   “云小优,你什么居心,你为什么要害我的孩子?”陆华浓猛然间像野兽一般发起威来,朝着云小优便是一声大吼,接着便扯住她的衣服,开始剧烈地摇晃她。   “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我哪有害你的孩子!”云小优大睁着一双眸困惑不解地望着面前貌似发了疯般的女子,尽力地控制住身子的剧烈摇晃。   可是这陆华浓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她分明已经很尽力了,可是自己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地剧烈地晃动着。   不好。她的孩子。   云小优愤愤一挣,终于从她的桎梏中挣脱出来。   “云小优,你还我的孩子!”她依然是那般的失控,大睁着血红的眼睛死死望着她,“你快给我跳下去救我的孩子!是你害他掉下去的,你就要把他给我救上来!”   说着,又朝她扑上来,便要她往水里推。   云小优分明是想救,可她现在四个多月的身孕,身子已经有些笨重。再说湖水冰冷,即便是能把孩子救上来,她的孩子可怎么办?   “主子,原来你在这里!”正当她们两个还纠缠不清时,丹萤惊喜的声音从她们身后响起。   “孩子掉下去了是不是?让我下去救吧。”丹萤嘻嘻一笑,说着便朝她们两个所站的地方走来。   陆华浓深深的眸底闪过一片戾色,没想到这个时候居然会杀出个程咬金。   丹萤走路较平时快了不少,像阵风一样,走过陆华浓身边时更在快了许多,身子只是稍稍侧了一下,便将陆华浓整个人都扫了下去。   只听一道巨大的落水之声音响起,陆华浓已然身处湖水之中。   “啊!太子妃,不是说好要让奴婢下去救孩子的吗?您怎么自己下去了?也好,那是您自己的孩子,您救起来一定比奴婢更尽心尽力!”丹萤嘻笑着朝水中望去,小脸上泛出得意之色。   “这是怎么回事?”云小优也走了两步朝水中探过头去,不解地问道。她分明就知道丹萤是故意把陆华浓带下水去的。   可是依丹萤平时的样子,没有自己的示意,不大可能会做这样的事啊。   “主子,你放心吧。据说太子妃十岁之前都是在她外祖家,那里地处南方,几乎所有人都会游水。太子妃一定也也会的。”   丹萤朝云小优一笑,安慰着。   云小优朝她望了一眼,只见她脸上一副笃定的神情,便也跟着放心了起来。   她又朝水中望去,陆华浓已然划着水,游向了离自己不远处的石砌的台阶。   “她都已经下水了,还会游泳,为什么都不去捞自己的孩子呢?”云小优兀自喃喃低语。   丹萤悄悄一笑,没有吱声。   很快,陆华浓便从那石砌的台阶上走了上来。只是浑身衣服透湿,又是厚重的棉衣,浸入的水自然不在少数。那被水浸透的棉袍,不断往地面上滴着水,所经之处,无不是大片大片的水迹。   上岸之后的陆华浓没有再看云小优一眼,径直往自己所居的主屋中而去。   云小优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又一次往水中望了一眼。可怜那个孩子,难道她是故意要把孩子气淹死的吗?   真是恨死那个女人,居然这样心狠。毕竟一个活生生的孩子,就这样给投到水里淹死了。   再说他是太子的孩子,而太子又成了朝廷钦犯,可那毕竟也是她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   怎么舍得啊怎么舍得?   如是叹息着,站在原地便已发了许久的呆。   “主子,咱们也去太子妃房中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意外呢?”丹萤双手扶上了云小优,笑嘻嘻朝她说道。   意外?云小优只是淡淡望了她一眼,便随着她迈开了脚步。   她是怕陆华浓会想不开吗?   难道她怀疑陆华浓是想先把孩子溺死,然后自己再自杀?   这样一想,云小优心中的惊惧更多了一分,脚步也跟着加快了许多。   丹萤不明白自家主子所想,只是看她脸上的惶恐不安的神色,就知道她是想多了。   也不解释,或许就像方才紫童来叫自己去救主子时所说的话,主子经了这一事,便能彻底看清陆华浓这个人了。   有了这一次,主子便不会再被她害了。   想想都后怕,那个陆华浓若是真的让主子跳下水去,主子还回得来吗?虽说她会游水,但毕竟是有身孕之人,湖水又冰冷刺骨。   况且谁能保证主子下去之后,那个陆华浓不会再使什么阴招?刚刚她在陆华浓身旁不远处,就看到早已堆在一旁的鹅卵石。那鹅卵石定然不是原就堆在那里的,那么就一定是陆华浓事先设计好的。   想到这里丹萤不由得变了脸色,她一定是想趁主子入水救孩子时把那些鹅卵石全部都投下去,砸在主子身上。那样一来,即便主子水性再好,也必定会招架不住。   就是砸不死,也会被淹没。   别说是主子腹中的孩子,即便是主子也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难为主子还对她这么,主子手里还拿着的千年雪参便是皇上赐给她补身用的,可她第一个想到的竟然陆华浓。说她身体虚弱,更需要这么补的东西。   这个可恶的女人居然恩将仇报!   想到这一节的丹萤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马上就去把那个歹毒的女子给撕成碎片喂狗去。   主仆二人各怀心思,脸上的表情也是各有不同。   在这样低沉的气氛中,两人已然到了主屋。   丹萤生怕那个女人再对主子使坏,便掀开了棉帘,自己先走了进去。屋内光线暗淡,却因着有一炉烧得正旺的炉火,而添了不少的光亮。也比屋外温暖了不少。   确定那个女人正在内间里换衣服,没有任何动静,她才放心地把云小优搀了进去。   云小优心里自是有些害怕见到陆华浓已然上吊自尽了,或者割腕自尽了,或者撞墙自尽了……   但是进得屋里,还没有见到陆华浓的人影,便听到了房里那轻微的动静。   丹萤微笑地看着自家主子一脸惊疑地朝房间深处走去。   那里是陆华浓的卧榻,榻边挂着深紫的棉布帏帐。此时帏帐两侧已是悬了起来,榻上现出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被。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铺展开的小号的被子,云小优认得出,那是给小孩子用的。   儿幼被之上,还一个包得好好的襁褓!   襁褓!   云小优心里咯噔一下,加快了步子朝榻边走去。   室内光线太暗,那个襁褓中包得到底是什么根本看不真切,她只能走到近处细细察看。   走走得越近,越是能看到那襁褓中的,分明是一张婴儿的脸。   云小优又加快了步子,终于走到榻边。   看清了那个正熟睡中的孩子。   她不知道自己将那个孩子抱起时是怎样的一番心情,只知道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虽然不是她的孩子,但她万万不想这孩子就这样没了。   看着那张睡得香甜的小脸,她心里居然也有阵阵暖意。这小小的生命,就是有种能让人心柔软的魔力。   “放下我的孩子!”身侧,陆华浓冰冷的声音响起,却是恼羞成怒的语气。   “太子妃,您好的孩子不是落入湖中了吗?您不是说是我们王妃害您的孩子落水的吗?这个孩子,难道不是您的?”看到陆华浓的出现,丹萤先开了口。   “哼!你一个小小奴婢,也敢在这里放肆!”陆华浓冷冷地瞥了丹萤一眼,不屑地喝道。   云小优轻轻地将孩子放下,直面向已换了一身干衣的陆华浓。   “你说她是奴婢,可你如今是阶下之囚,即便是熔王府里最低等的奴婢,也比你的身份要高贵许多!”看到孩子的那一刻,云小优已然想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既然知道那个女人存心要陷害自己,置自己于死地,更是置自己的孩子于死地。作为一个母亲,作为一个有保护孩子责任的母亲,她更没有再对这个女人客气的必要。   “你!”陆华浓的那张因落水而苍白的脸,不由得漫上羞红之色。   她何时受过这样的侮辱,居然被说得比一个奴婢还要下贱。   “我说得有错吗?陆华浓!”云小优的一张脸上已是满布了厉色,她被人欺负了,哪有再手软的道理。   “从今天起,北苑所有的人都可以离开了。你的一切起居,包括吃喝,全部自己动手吧。”她一双眸子望着她,冷然坚定地说道。   门口的丹萤望着这一切,小脸上不由得噙了一抹欣然的笑意。   “陆姑娘呀,即便是样,你在这府里可是比呆在死牢里要舒服多了。你都不知道,你这是沾了我们多大的便宜。依你现在身份,即便是要你在这府里做粗使的奴婢,都不够格,更别说要在这里白吃白喝了!是吗,白吃(痴)?”   她又朝陆华浓欺近了一步,淡淡的热气甚至吐到了她的脸上。   丹萤清楚地看到,陆华浓那一张脸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黑,端的比调色板还要丰富多彩。   丹萤强忍着大笑地冲动,看着这一切,不由得觉得心里痛快了不少。   “主子,咱们走吧。咱们让王爷再给您备一桌万香楼的酒菜,给您和您肚子里的小世子压惊吧。”   “嗯,这个主意不错!”云小优朝后退了两步,躲开陆华浓的范围。   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丹萤身边,扯起丹萤的手道:“这个主意太好了。今天是你救了我和孩子,你一定要和我们一起吃!”   丹萤悄悄咽了下口水,虽然那些食物实在太有吸引力,可是……   “不许推!都上过一次贼船舶了,就不怕第二次了,对吧?”她眸子一眨,朝丹萤笑道。   “是!主子!”丹萤终于鼓足勇气,大方一笑。   “云吃好吃的啦!”云小优扯着丹萤便朝外走去。   丹萤却回头朝陆华浓大声说道:“陆姑娘要吃饭就自己去北苑的小厨房做吧。饿死饿不死都与咱们熔王府无关。谁叫有句话叫天做孽有可恕,自做孽不可活!”   “啊!”陆华浓愤恨地抄起手边的一只花瓶就朝门口远远抛去。   但这时,云小优和丹萤早已在门久几米处。   听得屋内那气急败坏的嘶吼,主仆二人对望着,得意地扑哧而笑。 第一二六章回别院   上官煜拿着一枚小药瓶目不转睛地看着,眼中闪过晦暗不明的神色。   最近一段时间,他撞见过几次贺香尘偷偷服用此药。刚开始他怀疑她是不是在服什么避免怀孕生子的药,毕竟贺香尘与他相处的时日也不短了,至今却是没有半点有喜的样子。   他不得不怀疑。   但他毕竟太过爱惜这个女子了,对此他也只作未见,不曾说破。   昨日里他终于有机会偷偷从她药瓶里倒了两颗藏在了身上,那颗好奇之心让他不得不查出一个真相,给自己一个交待。   今日他趁外出联络权贵旧部的机会暗中寻访了几位名医,他们那如出一辙的话至今还清晰如在耳边。   “这是能让女子重怀子嗣的良药,但这药非到绝无指望绝不可轻易尝试,有大害呀!”   想到这里,他思绪渐深的眉眼间闪过一阵怒火。   原来这个贺香尘早是不能生育之人,可她这么久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向自己透露一言半语。   好在她还是想要怀孕,为自己生孩子的。这样一来,对她的不满便减了许多。   只是她再宠贺香尘也是需要一个孩子的,尤其是他皇位未到手,根基未稳的时候,他更需要一个孩子来给自己树一个身后有靠的形象。   如此一来,让能让那些追随他的人更加的放心。   所以,目前他就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陆华浓的那个孩子身上。   不管那孩子是不是他亲生,他都暂且要留在身边。   打定了主意,他便着人去打听陆华浓的下落。   果然是天也助他,差去的人回来禀报,陆华浓母子昨日晚间刚被遣回太子府。   如今有安成山的帮助,他手中能派上用场的人手比从前还要多了些。此番只要躲开守卫太子府那些侍卫的眼线,陆华浓母子就算救出来了。   经过他一番精心部署,当天深夜里,他的人马就骗过了驻守御林军的层层防线,进入了陆华浓母子居住的院落。   陆华浓万万没有想到,太子居然已经逃离了皇宫,更没有想到,他还能救自己出这层层的牢笼。   抱着孩子到达上官煜藏身的京郊别院时,天色已然大亮。   她抱着孩子下了马车,在第一缕熹微的晨光里望着急急从院中赶出来接她们母子的上官煜,不能心里没有丝丝感动。   大劫之后还有余生,不能不庆幸。   第一次她对太子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那绝美里透着的温柔,不禁让上官煜看得有些晃眼。   而他身后的贺香尘看着母子俩的回归,绝美的双眸中闪过的是带着算计的笑意。   她如此煞费苦心地把太子救出来,怎么会轻易让太子把自己的地位让人呢?   即便她日后永远都生不出孩子,即便太子日后不想把陆华浓父女一并除去,她也有的是法子把陆华浓挤下去,自己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   “姐姐,你们终于回来了!”贺香尘莲步移到陆华浓面前,柔柔地欠身行了个常礼。   陆华浓见她,原本温柔带笑的脸上,笑容瞬间凝固,她怎么就忘了,太子身边还有贺香尘这样一个女人。   她对她视若无物,直接绕过她,便走到了太子身边。   “看看孩子吧。”她淡淡道,“他还没有名字,太子帮他取个名字吧。”   上官煜这才注意到她怀中的孩子,凑上去细细瞧了几眼,便笑了起来。   “哈哈!这孩子长得,像本太子!”   贺香尘也往前凑了一下,细细地瞧着那襁褓中小脸仍旧皱巴巴的孩子   。但是看了几眼之后,她实在看不出那孩子像谁。   眼中不由得闪过一阵讥笑,太子说孩子像他?故意说给陆华浓听的吧?   既然如此,那便说明太子对她还是真心防备着的。   “外面太冷了,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太子朝母子俩说道。   陆华浓淡淡点头,便跟着太子朝院内走去。   一路走,一路打量着这院子。   这别院虽然阔大,但却是空置了许久的样子。   原是花园的地方,只有野草生长过的痕迹,半点花木的影子也没有。也不知太子是从哪里得了这样一个地方。   如今大概只有这样不引人注意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殿下,姐姐,我已经把主屋收拾出来了。只不是知殿下要住哪里?”贺香尘跟在二人身边轻轻道,“殿下跟姐姐一起住吧,也方便照顾姐姐。”   太子望了望陆华深,便是一愣。   这会儿,陆华浓生完孩子也就十几天的样子,跟她一起?   “嗯,不必了。太子妃如今正是需要好好休息,休养身体的时候。我晚上会打鼾,还是跟你住一起吧。”他想了一想才道。   字字句句都是替陆华浓着想的样子。   陆华浓横扫了二人一眼,心中掠过阵阵不快。   这贺香尘分明就是故意这么说这么做的,为的还不就是把太子拢在自己手里。   且看她能得意多久!   如今她已然生下了太子的嫡长子,即便日后她贺香尘再生一个儿子,那也只能是庶子!   她的地位,也是她一个小小的贺香尘能撼动的?   她又朝那温柔含笑的女子望了一眼,眼中又闪过一抹狐疑。   在路上她已经问过随行的人,知道是贺香尘设法救出了太子。   可她实在想不出,以她一介女流之辈,原本又身在赵国,在齐国没有半点根基,她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若是换作是她,她都不会有十分的把握。   她,究竟有着怎样的背景,怎样的经历?那看似柔弱的表面之下,又藏着怎样的真容,怎样的秘密?   “姐姐,这别院比不得太子府,您就暂且将就一些时日。待日后我们重回了太子府,一切都会好了。”贺香尘看着陆华浓望着院落里那一片荒芜,便出口安慰道。   陆华浓却是冷冷回敬:“你住得惯,我更住得惯。不管到了哪里,我都是府中的主母。”   贺香尘脸上现出受伤的神色,微垂了臻首,再不开口。   “浓儿!你既是主母的身份,又何必跟香儿置气?”太子终于再看不得贺香尘次次地受委屈,忍不住开口为她解围。   “太子心疼了?”陆华浓冷眼瞥了上官煜一眼,不屑说道。   “姐姐。我们同为殿下的女人,理应姐妹般相处。家和才万事兴,我们只有团结一致,殿下的大业才能得以成就,不是吗?”贺香尘边缓步跟着陆华浓的节奏,边低声轻语道。   言语中,是委曲求全的大度。   太子满意地瞧了她一眼,更是对她高看了一眼。   如此这般的女子,如此把他的大业放在心上的女子,才更像是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呢。   “哼!”陆华浓更是怒意横阵,这个女人的矫揉造作,惺惺作态,太子他就看不出来吗?还把她当成宝一样!   如今她都为他生下了孩子,他都不能多偏向她一点吗?   如此想来,她心中更是愤愤不平,脚步也走得更加匆匆,很快就把两人甩在身后。   太子素来高高在上,受万人追捧,哪受过这般冷眼?见她如此,刚刚对她生出的一丝好感又打了折扣。   若非看在她还有用,她的父亲还有用,他早就把这个目中无人的女子打入冷宫了。   这两个女人啊,若是那个孩子是贺香尘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想到这里,他的头脑中忽然灵光一闪,既然这样,到时候何不就一不做,二不休?   望着贺香尘,他那双细眸中闪过阵阵满意的笑。   对上他的笑,贺香尘原本的委屈之色也慢慢消散,为他升起一抹温柔甜蜜的笑意。   见到他对陆华浓的不满,她为他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任他拥着跟在陆华浓身后,一同走进早已燃起暖炉的主屋里。   屋内炉火正火,暖意融融,驱散了外面的寒意,也让心里跟着暖了起来。   陆华浓抱着孩子靠暖炉坐了,抬眼打量着这间极宽敞的主屋。   看起来倒像是刚刚修葺一新的样子,各种摆设虽不及太子府里的贵重,倒也算得是上品。   如此看来,这房子的主人倒极是把太子放在眼里。   太子拥着贺香尘一道进了室内,也依着火炉坐下。只是贺香尘坐得离他二人远了一些,以显出二人身份。   “可为世子挑选乳母了吗?”冷眼望向贺香尘,她冷声问道。   贺香尘一怔,便垂下了头去,低声回道:“殿下把姐姐接出来时间有些仓促,加上香尘没有这方面经验,所有还没来得及为世子预备乳母。”   “哼!接我回来时间仓促?你的意思是我不该回来?”她眼眸一凛,眼光更加冰冽地望向贺香尘。   贺香尘惊得抬起眸子,连连摇头:“姐姐,香尘不敢!”   “不敢!”她抱着孩子霍然站起,朝贺香尘而去,冷眼望她,“我看你没什么不敢!”   声未落,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落下。   贺香尘一愣,玉手下意识捂住了被打得疼痛如火的脸颊。   望向她,满脸的委屈,眼中已是泪光闪闪。   “啪!”又一道甩耳光的声音,陆华浓怔然望向太子,玉白的脸颊上顿时浮出一个大大的手掌印。   “上官煜,你竟敢打我!你竟为了这个女人打我!”怒吼着,便抱着孩子冲了出去。   上官煜睁眼看着自己刚刚打过陆华浓的手掌,有些懵然。刚才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劲,他竟然鬼使神差地就打了陆华浓!   他身畔,贺香尘的眼泪已是滚滚滑落,却没有哭出声,只是微微颤动的肩膀显出了她的委屈。   “香儿!”上官煜安慰地拍着她的肩。   贺香尘却是抽泣着说道:“殿下,您去安慰太子妃吧。香尘为殿下受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上官煜更是心中动容了一番,又安抚了她两名便追出去了。   留下屋里独立的贺香尘,那泪光隐隐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笑。 第一二七章生死不离   熔王府里,有怜惜的陪伴,云小优的日子过得分外惬意。   这日已过午饭时间,上官熔还没有回府。   对于每日必赶回来陪着她用午饭的云小优来说,那是万分的不习惯。对着满桌的菜,云小优不禁托着腮不时望向门外,即便是隔着一层棉帘,她还是想要看看外面的天色。   “时候不早了呀,怎么还没来?”不托腮的另一只手则是举着筷子,时不时扒拉一下碗里的饭菜,没胃口。   “皇兄不是早让青童带了话,说是中午不回府吃饭了吗?”怜惜有些看不下去,便开口劝道。   云小优仍旧斜眼望着那道棉帘,有气无力道:“不回来吃饭,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呀。我怎么就觉得今天特别不对劲,好像有什么坏事要发生呢?”   “那是你怀着孕,爱胡思乱想!”林有道抄起筷子,朝她头上敲了两下,没好气地训道。   这丫头今天不好好吃饭,害得他老头子都没有胃口了。   而一直冷然无语的岑晟月也向外瞧了一眼,道:“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只是这坏事也未必就真的是坏事。物极必反,事情坏到极点,就会变成好事了。”   桌上三人齐齐看向他,眼中都是大团大团的蚊香状。   “月小子你哪来这些好的坏的大话,把我们绕都绕得一塌糊涂。你到底什么意思?”林有道最听不得这些弯弯绕绕的话,若不是怕自己打不过他,恨不得立马朝他头上来一阵爆栗。   岑晟月淡淡勾唇:“等上官熔回来,你们自然就明白了。”   云小优无声地朝他翻了个白眼,这话说得,跟没说一个样!   唯有怜惜倒是若有所思,心中思想翻腾一阵,想着如今的朝局,倒是有一些模糊的想法。   只是,瞬息万变的战事才是目前最大的决定因素。   对于战事,她是不了解的,所以再做不出什么评断。   云小优第一次只将肚子勉强填写了半饱就离了桌。   一个下午,将屋里的火炉令人抬到了窗边,隔着朦胧的加厚窗纸,不时地向外张望着。   怜惜一直陪在她身边,看着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既无奈又好笑。   直到天色将晚,窗外才响起上官熔的脚步声,透过那模糊至极的窗纸,云小优惊喜得一下子跳了起来,若不是顾忌腹中孩子,早就直接跳窗飞扑过去了。   上官熔由青童挑了棉帘,风尘仆仆地走进房内,带进一股阴凉入骨的寒风。   “上官熔,你怎么才回来!”云小优站在火炉边小脸带着委屈朝他问道。火光照着她水灵灵的小脸,为她们平添了几分俏丽。   上官熔会心一笑,取下身上披的风衣,微笑走到火炉边,望着她安慰道:“父皇留我在宫里有要事商议。”   “什么事?岑晟月说了一大堆什么好的坏的,可是我一个字都没听懂。你快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   她急不可耐地追问道。   上官熔脸色一变,没想到岑晟月倒是个有先知之人。   “青童,你去将师父和月王都叫来这里,我有要事要说。”他转头,朝一边侍候的青童道。   “是!”青童毫不迟疑地出门而去,脸上却是带着大事将近的郑重肃穆。   “到底是什么事?”云小优焦急地催道。   怜惜轻轻一笑,扯住她衣袖安慰道:“看来一定是有什么大事。等会人都到齐了,皇兄会细细跟我们大家讲的。”   她望一眼上官熔,只见他脸上没有了素日的云淡风轻,反而是郑重其事的样子。   能让皇兄这样,必是有极大的事情了。   看来,皇嫂预感的没错,月王说的也没错。   看来,整个齐国今后有怎样的命运,便看这一朝了。   片面刻之后林有道和岑晟月都到了,大事将近,他们心里都有了隐隐的预感。   丹萤又往炉中加了炭,火势熊熊,红光照着他们几人严肃紧绷的脸。偶尔炸开一道火花,在这极静的空气中发出一道明显的声响。   “赵国的攻势虽然很强大,但我齐国的大军也可应付一时。但是,半月之前,秦国的大军也开始讨伐我边塞。我齐军已陷入了两面夹攻之势。”上官熔开口,声音很轻,语气很淡,却难掩那话中危极之实。   云小优不由得拍了拍小心脏,她就说她有不好的预感嘛,这回还真灵验了。   “陆盛之率军迎敌,一月之便受了重伤,因怕影响大军势气,一直瞒着由军医救治。但军医已是束手无策,如今已被送回了京城。”他眉目间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屋漏偏逢连阴雨,危机重重的齐国又失了一员大将,军中已是危势。   “这可怎么办?陆盛之那老头虽坏,可毕竟是大元帅,元帅都不行了,那怎么打仗啊?”云小优更是惊了一下,脸上的惊然之色更是将她整张小脸都衬得苍白起来。   上官熔安慰地握住了她的手,缓缓一笑,望着她道:“所以,父皇再三权衡之下,决定任我为帅,明日一早便出关迎敌。”   不得不说,云小优那一刻被吓住了。   她知道上官熔武功很厉害,谋略也很厉害,可就是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去带兵打仗。   上了战场便是刀剑无眼,随时都有可能面临死亡。   古来征战几人回,更何况在这敌我势力悬殊的时候。   “你,去打仗……”她的眼神已没了焦距,口中只喃喃着这几个字。   上官熔也顾不得是在人前,伸开双臂将她拥在怀里。   云小优艰难地闭目,泪珠滚滚落下,千言万语,都再说不出一个字。   所有人都低下头,难掩心中的悲悯。   任谁都知道,此刻她的腹中还有一个未出生的孩子,上官熔这一走,必是看不到孩子出生。   况且,战势严峻谁都不能预料下一刻会发生怎样的变故。这一别,便是生离死别也未可知。   许久之后,云小优终于抹干了泪水。再望向上官熔时,小脸上已是一片坚定之色。   “我支持你走。可是要走,我也要跟你一起走。要生我们就一起生;要死,我们就一起死!”   言语铮铮,字字坚定,她的话,就如起誓一般,直击每一个人的耳朵。   上官熔望着她,知道她做出的决定往往很难改变。   “皇嫂,边塞环境艰苦,不是我们可以想象的。若是你生产时,连个接生婆都找不到,那可怎么办?”   怜惜却是想得周到,很忧心地提醒道。   “我自小就是山野间长大的,什么样的环境都能活下去。我相信,那些士兵能活,我和孩子就能活!”   她微抬下颌,给所有人一张坚强倔强的容颜,那原本貌不惊人的小脸,此刻竟有一种绝世的美好。   “而且,我还有些武功,还是能砍些敌人的。我去了,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她又补充一句。   “好。上官熔终于微微一笑,执起她的手,笑意入眼底。   从此后,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而且,将她一人留在京城,他怎会放心呢?   她会躲明枪,没有他,暗箭谁来替她挡?   ”上官熔,你忍心让她跟你一起去边塞吃苦?“岑晟月面容冷冷,心中虽是动容,却也还是不满。   上官熔淡淡一笑,道:”留在京中,她或许会更苦。“   ”对!上官熔说得对啊。我一个留在这里,整天提心吊胆的,你还要不要我活啊。我才不要!能上战场见识见识,也没什么不好啊。“   云小优又恢复生气,一派云淡风轻地道。   怜惜凝眸看着这夫妻二人,只觉无语凝噎。   但这何偿不是幸福?相依相伴,生死不离的幸福。   ”你们都去了,我老头子更要去。“半晌没有发过言的林有道终于一语惊人,不容置疑地向他们宣布,”你们都走,我一个老人家留在这个空荡荡的王府里,有什么意思?还不如陪你们去战场玩玩,我的奇门盾甲之术也可派些用场。“   上官熔微微一笑,算是同意了。   ”嗯?“云小优却第一个提出质疑之声,双眸邪邪盯着他道,”你这个赵国人,到了赵齐两国的战场,你想用你的什么奇门盾甲之术对付谁呀?“   那语气,分明的深度鄙夷。   林有道朝着云小优脑袋上便是一通爆栗,斜眼道:”嗨!你这丫头片子,都敢对你师父不敬了!我还告诉你了,到了战场上,哪边的势力弱我就帮哪边。既不让赵国灭了齐国,也不让齐国吃了亏,这样行不行啊?“   云小优抚了抚微微疼痛的脑袋,眼中闪过满意的笑,但嘴上却没有饶过某无良师父:”你还知道你是我师父啊。不过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对你敬过了?“   林有道更是想要对某女施暴,但某女早就躲远了。   云小优躲在上官熔身后朝他翻着白眼嘲笑道:”谁让上梁不正下梁歪呢?唉,没办法呀没办法!“   某个被自家徒弟欺负得很惨的无良师父终是没招,只能叉了老腰站在原地朝她吼道:”看你将来生了小的我怎么在他身上报仇!“   怜惜原本紧绷的唇角终于忍不住地扯开了一个大大的弧度。   ”还有我。“岑晟月看一眼云小优,冷然道,那语气,更是掷地有声。只是这一圈的人却都想不起来,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所有人都疑惑不解的目光里,岑晟月终是微微有些尴尬,冷凝的唇角微勾一动,解释道:”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上官熔轻轻点头,他没有理由拒绝。   怜惜的眼目却是微微地一动,轻轻望向他,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第一二八章不道离别   一晚的时间并不长,但是对于即将远赴边塞的人来说,却是足够收拾行囊了。   一路需要轻装简行,所以可带的东西不过一些日常所用之物。   丹萤只简单收拾了几个包裹之后就被云小优叫停了。坐在榻沿上,手抚着那些包裹,云小优望着丹萤道:“你愿意跟着我们去边塞吗?若是实在不喜欢那里,你可以跟其余的人一样留在府里。你放心,我们不会让齐国的京城失陷的。”   云小优说得极认真,对于这个忠心不二的小丫环,她是真心的心疼她的。   丹萤眼目中闪过感动的泪花,却是扑通跪下,郑重说道:“丹萤生是主子的人,死也要做主子的鬼。主子到哪里,丹萤一定要到哪里。再说主子再过几个月就要生产,即便主子不需要丹萤照顾,小世子也是需要丹萤照顾的。”   她抬着眸子望着云小优,又扯住她的衣襟,故作坚强地嘻笑道:“就算为了小世子,您也不能把丹萤留下是不是?”   云小优微微笑起,双手扯住她的手把她拉起来,将她甩到自己所坐的榻边。   丹萤已经有些习惯与云小优的相处方式,况且还是特殊时期,也就没有反抗,挨着她一起坐下了。   “你真的决定了吗?虽然我们名义上是主仆,可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和我不同的人看过。所以你是有自由的,你可以决定你以后过怎样的生活,决定自己的命运。”   云小优扯着她的手,郑重其事道。   丹萤坚定地回她一个笑容:“我的决定就是跟着主子,以后照顾小主子。”   云小优无奈地轻松轻一叹,这小丫头怎么这么倔呢?比她还倔。   “既然这样,就只能带你一起走了!”无奈之下,她只得妥协道,只是日后命运如何,就看她们的造化了。   “叩叩叩!”房门外,是轻轻的敲门声。   丹萤惊得一下从云小优身边站了起来,就急着去给怜惜开门。   “进来吧。不去给你开门了。”云小优听得出,整个府里会这样敲门的,也就是怜惜了。   果然,门轻轻开启,怜惜步履轻盈地走进来,在寒冷冬日里,就像一片春天的阳光。   丹萤顿住脚步,随着怜惜一道走回了云小优所坐的榻边。   “皇嫂,收拾妥当了吗?”她微微笑着问道,“尽量多带些,免得走到那里用得时候再找不到。”   边塞不仅环境恶劣,物质上也是极其短缺的,这些她这个做为一国公主的,早就听说过不少。   “嗯,收拾得差不多了。这一路这么长,也不能多带。”云小优见怜惜这番紧张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她们去的地方是打仗的,又不是在那里游玩。   丹萤给怜惜搬了张软凳,让她挨着云小优坐了。   “我们一走,府里就你自己了。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府里什么东西都不会缺,只是你自己可能会有些闷。”她望着怜惜,半是关心半是安慰道。   说着,便从怀里一掏,掏出早就为她预备好的面具,亮在她的眼前。   “这个?”怜惜不免有些惊奇,她们早在云小优替她和亲之时就用过这东西,如今又拿出来,竟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云小优将面具在脸上比划了几下,俏皮道:“这个东西,从今后就属于你了。你若是什么时候闷了,可以戴上这个出府去,保证不会有人认出你来。若是想要再安全一些,便往上面抹些泥土地,打扮得丑丑的,再往身上揣些棉花装成肥婆。到时候你想让坏人打你的主意都不可能了!”   怜惜先是觉得好笑,可是细想之下又觉得云小优莫不是在舍身处地为她着想。   心中一酸,竟想要哭出来。   “皇嫂,谢谢你。”她鼻子发酸,出口的话也带着些哽咽之感。   云小优却是大喇喇一笑:“咱们都是自己人,就该互相关心,哪用得着说什么谢?”   怜惜却是抽噎得越来越厉害,含泪道:“咱们这一别,不知道再见是什么时候了。”   云小优一怔,望了丹萤一眼,只见丹萤也是暗暗伤心的样子。   “没关系的。我们迟早都会再见的嘛,只要你在府里好好呆着,等我们回来,我一定安排让岑晟夜娶你。”   云小优更是装作大喇喇地一笑,朝怜惜道,她可不喜欢那种哭哭啼啼,生离死别一样的气氛。与其那样还不如趁早杀了她。   谁料她这一名玩笑不要紧,把怜惜的泪说没了,脸却是如同天边的火烧云,红了大半边。   云小优不禁好笑,忽然一个问题出现在脑袋里。   她往靠近怜惜的地方挪了挪屁股,凑近她身边神秘兮兮问道:“你说,我当初要求替你去赵国,不是不错了呀?”   怜惜抬眸,火烧的俏脸却是分外认真正望着她,思考许久才道:“其实这个问题我也想过。可是想的结果便是,若是我是你,现在的月王定然会比现在更讨厌我。”   云小优一双眸子瞬间睁大:“会吗?”   怜惜轻轻地点了点头。   就连丹萤都说道:“怜惜公主说得没错。在主子之前,有多少女子都试图得到月王的心,便是像公主善良温柔的也有过。只是他却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即便是强留在王府中的,也都是些摆设,从没有哪一个女子真的入过王爷的眼。”   她的言下之意,月王爱上云小优那便是命里注定之事,无论谁也改变不了。   “或者这就是你和月王的缘份。你们从那时,到现在结拜成兄妹,都是缘份。至于我跟他,看天意吧。”   怜惜目光投远,幽幽一叹,带着无限愁思。   云小优歪着脑袋,细细地品着怜惜的话,却是品不出味道来。   “你本来就应该是她的王妃,如今你们又成天在一起,而且你还喜欢上了他,你们这才应该叫缘份吧。”   她歪着嘴,撇着唇,不以为然地看着怜惜道。   怜惜向眼光看向她,却又黯然地垂下了眸子。   丹萤望着这纠结不清的二人,忽然一笑道:“丹萤倒是有个主意,不知公主愿不愿意听一句。”   怜惜一愣,望向丹萤,只见她言笑晏晏的小脸上满是自信满满的神色。微微一笑道:“好啊。你且说来听听。”   得了允诺的丹萤这才道:“依丹萤对月王的一点点了解,月王虽是面上很冷,但是却还是有温暖的一面的。比如他喜欢上了主子,主子便是一个温暖的人,所以他一定是喜欢温暖的。所以,丹萤觉得公主应该常常出现在他身边,犹其在他需要的时候帮帮他,安慰安慰他。时间久了,就算他心里没有爱,也会被公主所感动的。”   怜惜望着丹萤,细细听着她的话,眼中闪过一浅浅笑意。   “丹萤,你说得很对。我也觉得他的心里一定还是会有温暖的一面的。只要我用心去温暖他,他迟早会感觉到我对他的好。”   云小优想想也觉得有理,更朝丹萤一笑,朝她竖起了大拇指。   赞道:“你这小妞看得倒是挺透澈嘛。什么时候谈了恋爱,一定会很有前途的!”   本以为是单纯被夸怕丹萤前一句还在洋洋自得,听得后一句却刷得一下红了脸去,不满道:“主子,您说什么嘛,丹萤说了要一辈子跟着主子,服侍主子的。”   云小优和怜惜对望一笑道:“说什么傻话,你迟早要嫁人的。我若是真把你留在身边一个辈子,我就成坏人了。哪还配做你的主子?”   看着丹萤那俏生生的小丫头脸红别扭的样子,云小优刚刚还沉郁的心情一下子大好起来。   又冲丹萤道:“我从明天起就要开始物色好人家,早点给我们家丹萤找个情哥哥,也好让她好好谈个恋爱。”   丹萤却是一撇嘴:“到了边塞会有好人家吗?主子真是多操心。”   云小优顿时张口结舌,话说她还被某小丫环给鄙视上了呢。   “丹萤姑娘,我错了,您就原谅我吧。”云小优小脸上委屈顿现,一副你不原谅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   丹萤紧抿的唇终于忍不住地扯了扯:“哪有主子给奴婢道歉的?”   云小优得意一笑:“有啊!咱们这屋里就有!”   丹萤终是笑了出来,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怜惜望着主仆二人这热热闹闹的互动,心情更是跟着开朗起来,也跟着二人开怀笑起。   夜色渐深,话说三人竟然挨在一起过了一晚。   第二日天未亮,云小优和丹萤就联手给怜惜打扮了一番。戴上那张精致的面具,再换上丹萤的衣饰,脸上又稍稍化了些妆。   镜中出现的小丫环已不再是她们时常所熟悉的任何一个人了。   这样一名小丫环就在丹萤和云小优的联手掩护下,在昏暗的晨曦里,神不知鬼不觉得坐上了上官熔专为云小优安排的马车。   车内特别铺了四五层加厚的垫毯,以减少一路上的颠簸。如此一来怜惜和丹萤也跟着沾了光,坐起来倒是舒服得紧。   云小优曾后悔过跟怜惜的互换,后悔搅了她和月王的姻缘。然而这次,同是坐上马车去往那般遥远的地方,希望此行能够让二人终成眷属,也了了自己的遗憾。 第一二九章孰轻孰重   齐赵两国交界的邺城地处荒漠边缘,阵阵黄沙从脚底流过,带走仿佛沉睡了几千年的沧桑。   邺城不大,却是连通两国的要地。   两国交战之前,这里曾是联系两国贸易的重要纽带,两国的商队都经过这里,带走各自需要的商品。   如今这里已是齐军的驻地,城外黄沙浩浩,再不见一点人烟。   城外的护城河上,厚板木桥早被移去,与城外彻底隔绝。   城墙之上高悬着“齐”字大旗,成排的齐国守军身披铠甲,端着长戟肃然立于城墙之上,窥视着城下的一切动静。   云小优依在上官熔身边,举目望着城下那连天的金黄,心里无不是震撼得无以复加。   她见惯了起伏的高山,见过了阔大的湖泊,但这一望无垠的沙丘,举目无边的大漠,还有天地之间那一缕浅薄的朝阳,正在离地平线而出,仿佛一个夏日里水润润的桃子。   那一抹微红,竟将那这整个的大漠染成了赤金色。   昨日傍晚他们抵达时正是两军鸣金收兵后归于的平静,然而不久之后,这里就可能被残肆的杀戮场面所取代。   “优儿,怕吗?”上官熔微转头,看向正朝大漠之中望去的云小优。   她收回目光,望向他,一派自吹自擂的模样:“想我堂堂云女侠可是游走过江湖的,怎么会怕打仗这点小事?等赵国的军队到了,我一定第一个冲上去,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等赵军来了,你哪都不许去!”她的话声未落,身后就传来一阵冰寒凛冽的声音。   云小优回头,见是一名长相平凡得丢于人堆都不会被认出来的男子。但是那傲人的伟岸身材,还有周身那仿佛浑然天成的冰冷入骨的王者之气,却是任谁都不会忽略的。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这便是被林有道易了容后的岑晟月,为了在赵军跟前不被认出来,他和林有道都特意易了容。   这样一来,不论他们偏帮哪一国,都不会被赵军视为叛徒。   “月哥哥,你可不要小瞧我,我真的可以上阵杀敌的!”   云小优不满地撅嘴,斜睨了他一眼又白着眼对他道:“还是你心疼我杀了赵国人?”   岑晟月那双冰潭般的眸子对她投以不爱理你的信息,接着人便走到了上官熔身边,冷眸望向那片无垠的荒漠。   旭日初升的天际,漫漫烟尘正往他们的方向滚来。   岑晟月那双深眸猛然一凛,转眸看向上官熔。   “赵军来了!”上官熔轻浅的声音含着一缕薄笑说道。   云小优一惊,疾走了两步一下扑到城墙之上,双眸努力大睁地朝他们天地相接的地方望去。   那滚滚烟洼正在往他们这边而来,越来越近。   隐隐地已是千军万马的声势,即便隔着烟尘看不真切,也可以望见那乌压压的大片人马。   远观如此,近看更不知有多少。   “赵军现有多少人马?秦军又有多少人马出战?”双眸仍紧粘在那烟尘之上,紧抿的薄唇微动,冷然问道。   上官熔浅笑望他,心里却不知如何感想,只如实道:“赵军仍有三十万,又加了秦国的十五万兵马。”   岑晟月明显的眼眸一沉,又道:“齐军呢?”   “原地的守军,加上各地赶来的援军,本已有三十五万之数。可是月余的征战下来,伤亡惨重。顶多有三十万可用。然而,即便这三十万,也有不少老兵弱将,而且多番的败仗下来,整军的势气都很低落。”   岑晟月若有若无地深浓叹了一声,冷凝的眼光射向远方,陷入沉思之中。   “上官熔,两方的实力真的差那么多吗?”云小优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终于算出了两方人马的具体数字。   整整差十五万哪!那可是齐军的一半人马呀!   若是每个齐兵都跟她云女侠一样,一个打倒两个,那样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是,可能吗?   那些老兵,弱兵,还有打不起精神的兵该怎么办呢?难不成要喂他们喝鸡血吗?   正想着给老弱兵将们喝鸡血的问题,上官熔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微笑道:“不必那么愁眉不展。我们会有办法的。”   那他那么一拍,云小优忽然条件反射了一下,全部将心底的想法给抖落了出来。   她扯住上官熔激动道:“趁什么时候不打仗,我去教那些士兵们学轻功好不好?犹其是那些老兵弱兵,他们虽然力气如别人大,但是可以用巧劲啊!有了轻功,让他们飞到赵军的头上去,把他们踢得晕头转向,那我们就有机会赢啦!”   且不说云女侠这么说法科不科学,只教士兵们习轻功这一项,就已让她身边站的几名小兵狠狠地抽动了眉毛。   学轻功是好,但是等他们学会了,早就已经被赵军砍死过十遍百遍了。   而上官熔和岑月听了她的话却不知做何感想,因为他们无论想什么都没有时间说了。   因为城墙之下,护城河岸边,赵军的先头队伍已然赶到,而且陆续有源源不断的人马从后面赶上来。   循着二人的视线,云小优蓦然转头,望向城下。   入目的,那是壮观的大片大片的黑压压的人头,当然还有人脸和马脸。   “喂!上面的!陆老儿是不是死了,都不敢出来应战了所以溜派了自己毛都没长齐的孙子出来!”   赵军的人马显然已经开始“骂战”。   那骂战的话一出,便引起赵军中的一片哄然大笑。   听到这般辱骂,云小优再没功夫去感叹那些人头生得有多黑,怒目一瞪,便瞪向那骂战之人。   然而这一瞪不要紧,直接把自己给瞪傻了。   身子保持扶着城墙向下俯视的姿势僵在原处,一双原本清亮的眸子则是直接瞪成了圆球,几乎没有了焦距。   其实并非骂战之人长得有多么惊世骇俗,多么污人眼珠,而是他身后那人才有这般魔力。   然而她这般瞪着她的时候,被她瞪的人也正望着她。   即便神情没有她这般错愕,却也是惊异得厉害。   “二,二师兄!”大约半个世纪过去,云小优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紧紧拉住了上官熔的衣袖叫他看去。   韩夜!韩夜他居然在赵军里面,而且看样子还是领头的!   否则,他怎么会穿得那一身墨黑色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端然立于队伍正中,众军士都众星拱月搬地围着他。   虽然她早知道他叫岑晟夜,虽然她早知道是他领了兵要攻齐国。   可是今天这战场上亲眼一见,她还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曾经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疼爱的二师兄,居然会与她的国家,与她的夫君为敌!   这样,便是与她为敌了。   他们怎么会成敌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优儿!优儿……”城墙之下,一脸惊疑不敢置信的岑晟夜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自语。   上官熔来了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毕竟他是齐国最有实力的皇子。但是云小优怎么会出现在上官熔的身边?   自上次一别,他只知道上官熔异常地在乎她。至于其他的,他根本就没敢多想过。   伤好之后,他救他的女神医打听她的下落,却是一句都没有问出来。   云小优就像是神不知鬼不觉得神秘出现在赵国,后来又完全无声无息地消失。   他只知道岑晟月带着怜惜公主回了齐国探望齐帝,却不知云小优正是那时离开的。   这些内里情由,这些阴差阳错,哪是他能想象的。   他伤好之后立即重新开始了游说重臣们劝皇帝攻打齐国。   后来,他在朝堂上提及此事,因有众多大臣们的强烈支持,皇帝便弃了太子一党想要和平的意愿,下旨令他带兵出征。   这个时候,他仍没有放弃打听云小优的下落。只是偶然得知怜惜公主行为古怪,倒像是云小优的样子。   后来他亲去月王府打探,终于确定云小优便是代怜惜和亲之人。   那一刻,他有过短暂的落寞和绝望,他的小师妹,怎可轻易就嫁了别人呢?   他将这种失落理解为对云小优的习惯。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这种落寞之感却越演越烈,以至于他每晚都会梦到她穿着大红喜服与他人成亲的画面。   这时,他每次都会去伸手想要把她带回自己身边。但是每次,他伸出的手都会落空,连一片红色都握不住。   每每这时,他都会惊醒,醒来才发现自己已是冷汗淋漓。   终于他发现,他的一颗心不知何时已经遗落了,遗落在那个单纯无瑕得就像一块琉璃的女子身上了。   他凝眸望着她,眼底除了震惊更有许多不解闪过。   她已经嫁了月王,不是应该与月王在一起吗?她在这里,那么月王呢?他们二人不会被齐国挟作人质了吧?   倘若万一是那样,他该何去何从?少时被驱逐出齐宫的减压,母亲被齐帝关押冷宫的怨恨他还要不要报?   所有这些,与云小优比起来,究竟孰轻孰重?   想到这里,他的心不禁开始隐隐作痛。 第一三零章绝妙计   上官熔抬头浅笑,轻轻拍拍她的肩,然后双手臂便圈住了她的肩头。   他怎么没看见岑晟月那种痛失珍宝的神情,可是他只能愉快地告诉他,他迟了一步。   或者迟了很多步。   “二师兄,我们真的要打仗么?”云小优仍旧低叹着,就连小小的眉头都紧蹙了起来。   大师兄和二师兄如今是敌人了,她该怎么办?   “喂!上面的孙子,怕了吧?怕了就乖乖下来向爷爷投降!”站在岑晟夜前方,高举着长戟骂战的赵国小将仍在不知疲倦地叫嚣着,赵国士兵随着他的叫骂不时爆发出一通大笑。   而城墙之上,耳朵倍受煎熬的齐国将士早就义愤填膺,恨不得马上跳下楼去与赵军拼杀一场。   只是奈何没有上官熔的指令,还没有人这么做。   “传令下去,今天不战!”上官熔转身,回头朝身后的令官道。   免战旗马上在城楼之上树了起来。   “喂!楼上的,别做缩头乌龟啊!”骂战的小将终是无功而返,又一次嘲弄起齐军来。   云小优实在气不过,直接丢了一个石子下去,正砸在那小将头上。   那小将捂住被砸得生疼的头发就是一句臭骂。   他身的岑晟夜却是没有再朝上看一眼,侧脸朝一旁说道:“撤军!”   小将又委屈又不解地回头喊道:“王爷!他们这么欺负咱们,怎么能就这样便宜了他们?”   岑晟夜脸一冷,大喝道:“撤军!”   几声鼓响,赵国大军全速撤退。   又一片浓烟滚滚后,城下终不见了赵军的影子。   望着策马而走的韩夜,云小优终于若有所思地舒了口气。   “咱们一起去教他们练轻功吧。”目光仍然锁在那些赵军身上,却对上官熔说道。   上官熔浅浅一笑,却是宠溺地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发,轻轻道:“他们可没有优儿聪明,练上十年也学不会轻功的。你想让他们十年以后再去跟赵军对战吗?”   云小优愕然睁大眼睛,窘窘一笑:“我们还是赶紧回去想别的办法吧。不管怎么样一定不能让二师兄打进城来。”   上官熔淡笑点头,望了岑晟月一眼,便拥着云小优朝城墙边的阶梯入而去。   岑晟月冰然无波地跟在二人身后一同下得城墙去,城墙边的守卫们莫不是觉得身边冷风刮过。   再细细去看那貌不惊人的男子,都以为刚刚是产生的错觉,真不知他那周身的气势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古旧的灰色石块砌成的院落里,上官熔如集了林有道、岑晟月和军中几名大将在一起商议应对赵秦两国进攻之事。   即便是齐军大将,对于两国的合力进攻也已是心有余悸。   陆盛之也算得骁勇善战,可是由于兵力的悬殊,连连败仗,甚至作为主帅都受了重伤。由此可见战事的惨烈。   一众人围坐厅中,除了林有道外,其余人都是若有所思。   “我说熔王,你,是不是有了什么想法?能说了吗?”林有道看着上官熔那已经有了几分把握的样子,着急道。   上官熔直起眸子,扫视了众人一圈,才道:“是有些想法了。是根据优的提示,我想出的主意。虽然未必能有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是一定会对战事有利。”   “有利就行!熔王的办法末将愿意听从!”长相粗犷的方脸汉子陆虎第一个道,他是空有功夫,却苦于没有好办法,只能看着手下弟兄们伤的伤,残的残。   现在哪怕是有一点希望,他也愿意去试。   “众将听令!”上官熔一看陆虎那番表情,已然明了他心中所想,便沉声吩咐道。   “是!末将听令!”几名主将一同刷地站起身,抱拳朝上官熔恭敬道。   上官熔稳坐主位当中,面色沉然,神色庄重,颇有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他双唇微动,沉声道:“陆虎你马上带几名属下去城中采集羊皮牛虎,越多越好!陈得胜,你马上去找五名木匠带到营中,另外备好可用的木材!今晚三更之前务必做好。四更之时,所有会轻功之人便到帅营集合。”   “熔王,你这是要做什么?”林有道极端不解地问道,他那颗老脑袋实在想不通,牛皮羊皮加上木头能作什么用。   要做羊皮筏子吗?那只是在水里才有用的东西,在这大漠里能派上什么用场?   “不必多问。四更之时您也到帅营集合。”上官熔拿出元帅的威仪,冷然吩咐道。   岑晟月淡然睨过上官熔,薄唇轻道:“我还用吗?”   上官熔静望他一眼,正色道:“你留下来保护好优儿。”   岑晟月未再言语,便是黩认了。   上官熔又望他一眼,才收回视线。   岑晟月虽说不想与齐国为敌,但他毕竟是带过赵国大军之人,与赵军或多或少都是有些感情的。   若是他强令他去与赵军正面敌对,他也会答应,但那样他心里必然会不舒服。已所不欲,勿施于人,他不想强人所难。   当夜四更,城墙之上。   呼呼响的西北风中,上官熔纤长的手指抚上那五架巨大的风筝。   虽说还是风筝原型,却是比风筝要大了许多倍。   这些风筝,都是以坚实的松柏木料为骨,以厚实的牛羊皮覆盖。即便再大的狂风也不会将它们吹断。   而这巨大的体型,足以载动两到三个人成人的体重。   “将士们,兄弟们!这一次的成败,全靠你们了!”上官熔沉然说道。   “是!属下们定不会负王爷厚望!”   “东西都带齐了吗?”他又问道。   “是!请王爷放心!”回答得又是整齐一致。   上官熔沉凝的眸子一一扫过那站成一排的几人。   除了在军中挑选出的六人,还有他一直伴在他身边,几乎寸步不离的紫童、朱童、墨童三人。   加上林有道,共计十人。   满意地给他们一记肯定的眼神,上官熔一声令下:“大家出发!”   十人快速地跳上那五架超大型的风筝,每架之上两人,一人负责掌握方向,一人负责向赵军偷袭。   所有的设想,不过源自云小优那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   她想的虽不能做到,但他却有办法把她想的变成现实。   如今虽不能做到每个士兵都能用轻功杀敌,但这十人若是做得好,便足以超出万名士兵的威力。   专门的士兵将五只巨型风筝从城墙上推下去,大力牵动系在风筝尾上的粗壮绳索。   借着风力,巨大的风筝越飞越高,最后便消失在上官熔的视野里。   天色很很,能看得见的距离并不远。   这虽然是他们的弱势,又是这次行动的一个好处,这样的夜色,足以保护风筝上的十人在有所动作之前不被赵军发现。   至于有了动所以后,赵军定然会乱作一团。   即便要袭击他们,他们也有武功在身,足以保护自己。   上官熔独自站在夜色中,遥遥望着东南的方向,即便是看不到,他还是想要看着。   两军势力差距如此悬殊,他只有用这种铤而走险的方法来取得胜利的机会。   为了整个齐国,也为了她和他的孩子,他定会想尽千方百计以取得这次战争的胜利。   夜色冷如水,狂风吹过他身上的的银质铠甲,忽然觉得有些发冷。   即便他有武功,比常人耐寒些,也禁不住这寒夜里吹寒风的冰冷。   忽然他身后响起了阵阵的脚步走,他侧耳细听,有轻有重,并不是一人。   他回转身,正有四人朝他走过来。   而他一眼便望见含了一抹娇俏笑容的小女子。   她手里拿着一件加厚的棉质披风,走到他身边,就朝他身上披去。   但是因着身高的差距,她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而吃力。   他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微微曲了腿,让自己的身子足以与她平齐。   云小优满意地抽了嘴角,将披在他身的披风扯好,转到他的面前,垂眸为他把带子系好。   “那么重要的事怎么都不叫我?”望着他,她略略不满地撅起了嘴。   他微笑地扭起他的鼻子:“你睡得就像只小猪,我怎么舍得叫你起来。天寒夜冻,冻坏了你们母子可怎么是好?”   云小优双唇嘟得更高,鼻尖也喷出一声怒气。   云小优身后,一名样貌极为平常的小女子不由得轻笑出声。上官熔双眸一凛,警惕地看向那名正掩唇而笑的女子。   这女子虽穿着平常,却也不似丹萤那般丫环服制。   更重要的是,她出现在云小优身边,而他居然事先毫不知情。   掩唇笑着的女子忽觉身上一冷,猛然抬眸,笑声立即止住了。   “你是谁?”上官熔冷然问道。   云小优望了二人一眼,故作惋惜的叹气:“哎!看看某人吧,作了一国的元帅,就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认了!”   亲妹妹?   上官熔眼神一动,细细打量着与自己斜对面的女子。   她的脸面他不熟悉,可是看那身形气韵,却是像极了一个人。   “怜惜?!”他几乎是没有疑问地叫出了怜惜的名字。   怜惜抬眸,望着他淡淡一笑,轻轻地点头。   这回,就连一直护在云小优身后的岑晟月也不禁微微一怔。   怜惜不应该好端端呆在熔王府里锦衣玉食吗?她不是早知这里环境恶劣吗,为何也会到这荒凉凄苦之地?   “你一直混在随军的队伍里?”上官熔平静问道,虽如是问,却也是肯定的语气。   “是。”怜惜轻轻应道。   “为何要冒险跟来?”这一句,才是上官熔最想问的。   云小优转眸便望见了怜惜那被问住的神情,若不是戴着面具的,她的脸一定又会通红一片了。   “我来告诉你!”她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瞥向上官熔。   上官熔淡淡望她,示意她说下去。   怜惜忽然昆张地抬眸,紧紧盯住了云小优。   云小优会意,生生将已到唇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道:“她一个人留在府里,又闷,又不安全嘛。你的什么童什么童的都跟着来了,万一有坏人想要暗算怜惜,谁来保护她?所以,我就叫她易了个容,跟着一起来了。”   不许说实话,她便顾左右而言他,反正能蒙混过去就算了。   听她如此解释,上官熔也不再多言,只是若有若无,带着深意的眼神又朝怜惜望了一眼,才又向那东南方向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他的唇角终于高高扬起起了满意的弧度。 第一三一章胜利有望   “上官熔,你傻笑什么呢?”云小优的目光终于转到了他的脸上,几分无视的表情循着他的目光看去,终于看清了他眼中的那一缕火光。   “火?起火了?那里为什么起火了?”扒在城墙之上,她一双灵眸闪闪地望着那火光闪亮之处,跳跃的火星如同暗夜中的萤光。   一个火字惊乍然惊动了岑晟月和怜惜,二人同时走到城墙边上,双手扶着城墙朝火光处望去。   “那是赵国的军营?”怜惜惊然的眼光熠熠闪光,仿佛看到了齐国得胜的希望。   上官熔勾唇而笑,转眸望向身后,沉然道:“传令三军,即刻整军出发!”   “去干什么?”云小优不解,大晚上的难道还要去打仗吗?   “皇嫂!”怜惜一片欣喜地解释道,“如今赵军的粮草被我们烧了,定会乱作一团。此时出兵,便是我军得胜的最好时机。”   “啊?真的啊!”云小优惊喜大叫,挥舞着双手,恨不能立刻从城墙上跳下去,也好亲去观战。   怜惜也跟着一并喜笑颜开,然而笑到一半却猛然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   他是赵国人,不可能跟着他们一起笑的。即便只是看着他们笑,会不会也会心中不好受?   笑容终于尽数散去,只余淡淡的思绪萦怀。   “皇嫂,天寒地冻,你又有身孕在身,还是早些回去吧。”怜惜走到云小优身边,挽了她的手臂,轻声说道。   云小优一双灵眸仍旧凝望那火光熊熊,浓烟四起的地方。   她眼中含着兴奋,所想的,定是今后的大胜吧。   “怜惜就陪你皇嫂回去休息吧。天亮之后定有捷报,先去养足精神,明日再高兴不迟。”   上官熔眼中怀着浓浓的宠溺,强行把她的小脸给掰了过去。让她不再直盯着那个方向。   “去吧。”他含笑道。   云小优又一次依依不舍地看朝那里望了一眼,才勉强迈动了步子,随着怜惜走下城墙去。   片刻后,城墙之上,便只斜他们二人。   呼啸冷见过耳,伴着上官熔的很轻很淡却很郑重的“谢谢”。   岑晟月冷然的眸子怔然一瞥,眼底漫过一瞬间的波澜。   紧抿的薄唇一抽,冷然道:“你是谢我胳膊肘朝你这里拐?”   上官熔淡淡一笑:“月兄何时也懂幽默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岑晟月斜瞥上官熔一眼,唇角微微扬起了浅浅的弧度。   “你不以为我这么做只是怕岑晟夜这次战功太大,抢去了赵国的皇位?”   上官熔笑意更甚:“你若是想抢皇位,其他人哪还有份?”   岑晟月唇角的弧度微微僵住,眼底波光一凛,未增想到,这个上官熔却有这份见识。   天地间的男儿,几人不向往那至高无上的位置,可是他却从未有过那般念头。即便少年时立下不世战功,也从未想过有那么一日。   “但是你这样费心思想要打胜这场仗,不是为了你的父皇放给你的皇位么?”   他唇角微微一撇,话中有着几分调侃。   “和月兄谈话就是轻松。父皇许我皇位,也只有我父子二人知道,却被月兄猜到了。”   上官熔遥望玩方,浅浅一笑,笑意却是未达眼底。   岑晟月斜睨着他,似乎将有怒意喷出,眸中闪过一阵森冷之意,即便声音里都是森然怒意:“你若是当了皇帝,优儿怎么办?她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要怎么给她?你若当了皇帝,她可愿当皇后?你要她怎么当那个皇后?”   上官熔双手扶上冰冷的城墙砖,微蹙的眉心已经紧紧拧起,他无力地闭目,唇边溢出若有若无的叹息。   “我可以让你胜,可以让两国永无战事。但你确定你要对得起优儿!”   岑晟月言语冰寒,对他几乎是咬牙切齿的态度。   上官熔转脸望向他,有着几分无奈:“我上官熔此生定然不会负了优儿。可是皇位之事关乎齐国万民,不是随随便便之事。在没有寻到合适的人继位之前,我不能拒了父皇的要求。只是……”   他眼底闪着一缕深意道,“我不会负优儿。可是你也千万不要负了另一人,否则你终有一日会后悔。”   “谁?”岑晟月冷然问道,眼底有着阵阵不耐烦。   上官熔尽力平复自己有些紊乱的气息,淡淡吐出两个字:“怜惜。”   稍稍望他一眼,意味深长道:“她堂堂公主身份,从小长在深宫。虽然不是极受宠,过的却也是锦衣玉食的生活。此番偷偷跟着优儿来到边关,还不是为了你?她种种苦心,难道你感觉不到?”   岑晟月冷然撇唇,却是不屑一笑:“笑话!她为我来到边关,我便要娶了她吗?若是天下有一万个女子想要为我殉情,我便要娶一万个女子吗?”   上官熔心中升腾起一股怒火,愤然道:“你怎么舍得这般侮辱怜惜?这些时日以来,她对你的种种付出你就感觉不到吗?”   岑晟月的唇边扯过一抹冷然叽诮:“齐国的公主很不值钱吗?”   说完,便冷冷一哼,迈着闷重的步子错过上官熔朝城墙之下走去。   “岑晟月,你终有一天会后悔的。”他沉沉的声音被寒风一吹,很快淹没在夜色里。   那道暗夜中的声音却走得不带任何留恋,他要的,从来都不是能受别人左右的。即便是再好的,他也不要别人强塞给的。   虽然,云小优是个例外,虽然他已经把心给了她,或者从此以后那颗心不会再为任何人而动。   虽然她已经嫁作他人为妇,可他的心,却还是不想收回。即便伤痕累累,即便付出的情感有去无回,他却做不到将心收回。   他如今所住的地方和上官熔云小优是在一个大院中。因这里地方比之曾经的任何一个王府都要狭小很多,所以任何人都只有将就的份。   然而这样,也让他心里舒服很多。至少每日都多了几次她的机会。   即便不与她说一句话,能见她一面也是好的。   大院中空空如也,只有最中心的位置摆了一张石桌,极圆的形状,像极了此时西南方刚刚露出云层的月亮。   夜虽冷,但院中无风,却显得比城墙之上要温暖了许多。   此刻虽已四更,但院中的几间主屋却都还亮着灯,淡黄的光晕透过加厚的窗纸照进院落,与地上浅淡的月光融为一体。   云小优房间里已是没了声音,灯光也在他到来之时恰好熄灭。   他浅浅勾唇,她睡了。早些睡,很好。   目光遥遥望着那已然变黑的窗棂,目光却还是浓得化不开一样。   然而,他却不知,那张石桌之后,也有一双目光,如他的那般脉脉望着他。   连其中心绪都有着几分相像。   怜惜那月中独立的背影只悄悄望了他两眼便快速地收回了,轻轻地坐到石桌边的短凳上,双肘支着下颌,举目望向那一轮光芒浅淡的圆月。   不知过了多久,岑晟月终于注意到院中还有人。   冷然的目光借着朦胧的月光望去,便见那身着素衣的娇小女子正痴痴望着圆月,留下一抹遗世独立的剪影。   不由得眼中闪过一道异色,这样一个宫中生长的金丝雀,怎会有那般飘然如欲出尘的影像。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是个极特别的女子。若说云小优特别,眼前的女子却是一点也不差。   思及此,他才想起她答应云小优替她和亲,而自己却想要隐匿江湖的壮举。   如此一番作为,哪是一个寻常宫中女子能有的?   若是觉得有趣,若是不由自主地,他举步朝那抹悄然的身影走去。   女子微抬着下颌,保持着遥遥仰望的姿态,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那极其入神的状,却让他不想发出一点声音。   如此那般静坐着,许久许久。   终于女子朝着圆月微微一笑,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声。   当然若是此时云小优在旁,定会认为怜惜是中邪了。   但岑晟月怎会是云小优。   他冷意略水淡的目光淡淡望她,眼中是一抹淡淡的好笑。   怜惜终于察觉到身边有异状,轻轻收回抵住下颌的双手,转回目光,有些惊然地望向不知何时坐于身边的冷然男子。   “月,月王。”她只望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悄然低头,淡淡叫道。   “嗯。还不睡。”他亦淡淡回道,语气虽淡,却是少了平日里的冷意,甚至不知不觉间柔和了许多。   怜惜一双眸子望向自己放在桌上双手,浅浅一笑:“最近发生太多事,偶然想起,有些睡不着。”   他略一点头,表示理解。   “刚才,你在笑什么?”两人沉默许久,久得连空气都仿佛将要凝固之时,他终于率先开了口。   云小优似没想到他会主动与自己找话说,略一怔,才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江湖小事。”   “很有趣吗?说来听听。”他又一次开口,忽然发觉,自己今天的话比平时多了。   怜惜微微点头,思想着道:“那次跟皇嫂换了身份,她代我去了赵国,而我就独自想要去看看所谓的江湖。可是自己真是太傻了,就连想要住个客栈都会被人骗,若不是皇嫂事先给我的迷。药。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她笑得一派云淡风轻,可是听者的眼光却闪过一抹戾色。   这样一个女子,连迷。药。都用上了,可想而知是遇到了什么事。   而那人连这样一个女子都要算计,确实该杀!   怜惜说完,便略略朝他看了一眼,正看到他眼中的杀机,心里不由得一跳,脸色也跟着白了一些。 第一三二章被崇拜   怜惜说完,便略略朝他看了一眼,正看到他眼中的杀机,心中不由突地一跳,脸色也跟着白了一些。   “你怎么了?怕了?”他看到她有些泛白的脸色,却不知是为何?刚才还是淡笑自若,这会怎么怕了?   难道是?   “你怕我?”他眼中一凛,声音却仍旧很轻地问道。   “怎么会?”她微微一笑,垂眸道。   心中刚刚生出的一丝好印象被打碎,他的眼中快速掠过一阵鄙夷,弱女子就是弱女子,比起优儿,还是差得远。   收敛目色,他迅速起身,眸光漫无焦距,只是冰冷的声音朝她道:“不要因为我跟你多说了两句话就心存什么妄想!想做我身边的女人,你还不配!”   冷语铮然,如破金碎石一般地决裂。   怜惜心中似乎早有准备,未曾被他的冷言冷语吓住,倒是在他凛然转身的瞬间微微一笑,用低得近乎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缓缓说道:“我又何曾真的存过什么妄想?”   声音虽低,却因他极高的内力而把一句话尽数量收入耳中,他骤然加快了步子,用近乎逃离一般的速度远离了她,冲回自己的屋子。   直到大力将门甩上,他眼中震动的神色都还没有散尽。   他实在说不清,那看似娇柔软弱的女子究竟哪里来的那股勇气和毅力,被他这样臭脸地骂上一通,若是云小优要么会痛打他一顿,要么就会马上气愤地甩手而去。   而若是换了一向以柔弱示人的贺尘香,怕是早就涕泪连连了吧。   而她,却是难得的镇定,似乎早做好了被他这样对待的准备。   可是既然她早知如此,为何还要这般执着,哪怕碰得头破血流呢?   想至此,他便再无头绪,没有燃灯,借着月光胡乱收拾一通便上榻休息。   可是思绪错乱纷繁,直到鸡叫三声仍没有睡意。   听得门外已有人走动,便起了身。   云小优的房间里,睡眼惺忪的熔王妃正极力地揉着一双怎么睁也睁不开的眼睛。若不是想早些去上官熔那里讨消息,她这个时候应该还在跟周公司品酒赏花呢。   但是她此刻却是竭力地想让自己清醒起来,仅管这样做很难。   “丹萤,你去给我弄个冷毛巾来吧。”她眯着眼睛含糊不清地说道。   丹萤无法,只得将准备给她洗脸用的毛巾浸在温水里,又拿出门去放凉了,才递到她手里。   云小优将那块冰冰凉的毛巾贴到双眼上,只觉得头脑一时间便清醒了不少。   如是捂了一会,将毛巾递给丹萤,这才缓缓张开了眼。   虽然还是困,但双眼却是能看清东西了。   “主子,其实您让奴婢去前面王爷那里给您问问不就得了?何必还要这样折腾自己?”丹萤看她这难受的样子,不禁心疼地皱眉说道。   云小优却是半眯着眼笑道:“听你说的,和我亲耳听的,那是绝对不一样的!我没能去亲眼看着他们打仗已经很可惜了,再不能第一时间听到消息,那来这里还有什么意思?”   丹萤头上开始冒出几条黑线,敢情这位主子来这里就是为了看打仗的!看不成,才想去亲耳听听!   不知道熔王听到她这番话会做何感想?   想当初,她那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可是把她这个小丫环都感动得一塌糊涂。   真到了这里,难道她就忘了?   收拾停当,晕晕乎乎的云小优便被丹萤拖着,朝着离这座院落不远的营帐中而去。   军营重地本不许女子进入,然而她这位自命女侠,又懂武功,怀着身孕都能将好几名壮丁打趴下的王妃就例外了。   营帐大门便是由几根粗大的圆木钉在一起而成的中空之门。此时这简陋的木门大开着,两侧把守的四名士兵见到云小优,都是脸上带笑的朝她问好:“王妃好!”   除此之外,四人还一同做出“请”的手势。   云小优满意地微睁着眼一笑,朝他们道:“弟兄们都辛苦了哈。”   四名士兵更露出一脸欣喜若狂,受宠若惊的表情,怔了半晌才错落不一地回道:“不辛苦!”   此时,云小优早已踏入了大门,并且已走出老远。   “主子,今天她们对您比昨天更恭敬呢!甚至看您的眼光,都有一些崇拜啊!”丹萤微皱着眉心想着刚刚四名士兵的表情,不禁有些诧异。   虽然主子刚一到这里,就非吵着进了军营,还跟几身强力壮的士兵比试了拳脚。   话说主子开始就让他们几人一起上,那几人却不同意,非要一对一。当然,主子完胜。   之后几人便一起上,可他们都认为多对一有失公平,都让着主子,未拿出真本事,直到最后被主子打得落花流水般败退。   几人这才真服了主子,拿出了看家的本事。   然而,直到最后,主子都是胜利者。   当时主子穿着厚重肥大的棉衣,根本看不出孕妇的身材。她就站在一旁看,生怕那些士兵们伤着了主子,害得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   直到最后主子完胜,她才敢上前小心地察看主子有没有受伤,腹中小世子有没有事。   被她这一问,被打得惨败的几人才知道主子还怀着身孕,这下便是佩服主子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以,这营帐的大门才许主子随便进入。   可敬佩是敬佩,也不至于今天这副看到偶像的表情啊!   她拧着眉心,想啊想啊,想到最后的结果便是: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   很快进了上官熔的主帐,没用她挑帘子,云小优直接跳了进去。   此时账中坐了诸多将士,见她进去,都拿欣喜的眼光看着她,生生把云小优这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给看怕了。   她微微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走到坐在一众人外围的上官熔身边。挨着他坐下,睨着那此将士,小心情翼翼问道:“那些人,为什么都那样看我?今天这军营里所有人为什么都怪怪的?”   上官熔含笑望着她,但笑不语。   “你怎么也这么奇怪?”云小优的惊讶更多了一层,不由得满目不满之色。   “末将陆虎!见过王妃!”这时,座下那一圈的人中,站出一名方正黑脸的大汉,他拱手朝云小优爽朗笑道。   云小优也礼拜地笑笑:“你好你好!”她只得这么说,因为她不知这位陆虎是个什么军衔,所以不能乱叫的是吧?   “末将们听王爷说,利用轻功在敌人上方战胜敌人,乃是王妃想出的计策。所以末将们都对王妃佩服得紧。我大齐能有王妃这样文武双全的奇女子,实乃我大齐百姓之福啊!”那陆虎大汗一开口便是一大串,虽然话很多,但云小优却听明白了。   原来那些小兵和这些大将们看自己那不对劲的神色,都是这么来的。   原来一夕之间,她都成了名人了!   “是啊!若非王妃提点王爷这个想法,再加上王爷匠心独具,做出了巨大的风筝,此次咱们也是会赢得这么痛快!将士们,你们说是不是?”又是一人站了出来,依着陆虎的样子朝她拱着手,依然是佩服之至极的神情。   “是!”那话一出,便听得帐中所有人整齐一致的回答。   云小优乐滋滋吞了吞口水,敢情这军营里都有了自己的立足之地。   她在江湖上没能做上真正的女侠,没有被很多人崇拜敬仰,却没想到自己不过偶尔出了一个不成气候的馊主意,就让自己一下子在这么多人心中都变成了女英雄。痛快啊,痛快!   上官朝下挥了挥手,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   他端坐营帐上方,肃然含笑:“这次的胜利,并非我和王妃的功劳,而是所有将士们浴血奋战才换来的。此番战斗,赵国损失了多数的粮草,人马也损伤颇多,可谓很久以来的一次大胜。只是赵国虽损兵折将,却也并非溃不成军,何时再来突袭也未可知。再加上秦国的虎视眈眈,所以我们大家都还不可掉以轻心。”   “是!”所有将士整齐一致的拱手答道。   上官熔将面上肃容全数敛去,继续道:“我们虽不能掉以轻心,但今日一仗确实胜得漂亮。所以本王决定,今日全天给所有将士加菜,一律可以大块吃肉。至于酒因为我们要随时清醒应战,就免了,待得大胜赵秦之后再为大家一起补上,如何?”   一听此话,所有人都是喜笑颜开,笑道:“是!谢王爷!”   上官熔微笑看向云小优,只见她也是乐不可支样子。   不由得会心一笑,在桌案之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大家都退了吧。应休息的便去休息。”他望向众人笑道。   “是!”一道整齐一致的回答后,帐中所有人一哄而散。今天几个月来第一次这样令人欢欣鼓舞的日子,叫他们怎么能坐得住?   军营生活虽枯燥,却也是有乐趣的,他们一众人聚在一起,扯个闲话,摔个跤,都是让人高兴的娱乐。   “优儿。咱们也回去跟大家一起庆贺吧。”上官熔拉了拉她的手,微笑道。   “好!”云小优小脸上乐开了花。能大胜一场,她也是由衷高兴的,齐**力本弱,这样一来,是不是意味着他们至少能和两国打个平手了?   若是能平手,那也是增了许多的胜算。   何兑她今天终于尝到了被人崇拜敬仰的滋味,叫她如何能不兴高采烈一番? 第一三三章怜惜失踪   “怜惜!你快出来,我们胜利了!”一入他们所居的院落,云小优便兴高采烈的大喊起来,若是她现在还能随意地蹦跳,早就一跳三尺高了。   只可惜身边有丹萤这个“监工”,随时随地都会提醒她腹中世子最重要!   所以,她已经习惯了受她的约束,谁让她是一个快要当母亲的人呢?若是还如当初般随心所欲,便是自私了。连她都会瞧不起自己的。   “怜惜,怜惜!”她再一次地大叫,干脆甩开身后跟着的上官熔和丹萤,风风火火地跑进了怜惜所住的屋子。   她睁大一双晶亮的眸子里里外外地看着,却是什么人也看不到。   “她去哪儿了?”榻上被褥整整齐齐,桌上茶具一丝不乱,可不是没有人影。   想起现在三方的战争,三方的敌对,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慌乱之感,她不会被……   云小优焦躁地跑出房间,上官熔和丹萤已然跟了过来。   见她如此模样,上官熔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上前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有些语无伦次地朝他道:“怜惜她,她不在房间里,她失踪了,一定是失踪了!”   上官熔微微一愣,却是强自镇定下来,心中思想翻转一番,昨晚他的几名暗卫都被他派去出了任务,这里没人任何人暗中监视,只除了……   “丹萤,快去看看,月王在哪里?”他快速地朝丹萤道。   “是!”丹萤也跟着有了一些紧张,先是朝月王的屋子方向走去,刚要敲门,那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岑晟月冷着一张面孔从房间里走出,早间出升的阳光将他高大的身影拉长,在地上斜投下一抹暗灰的修长倒影。   “出了什么事?”他一眼便看到了云小优那焦急无措的样子,冷沉沉问道。   “怜惜她失踪了!”云小优看着他便脱口而出道。   岑晟月那双冰眸寒光一凛,昨晚她还好好在坐在院中同他聊天,这会儿便不见了么?   那么她的失踪便是在他回房休息之后,这个时候,会是谁来劫持了她?或者是她走出他们的势力范围,才被什么人抓走了?   “月王,昨晚你可见过怜惜?”上官熔望着岑晟月那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他定然知道一些什么事。   “昨晚我是见过她,那是在优儿休息之后。我回房休息时她正在院中赏月,之后的事情我便不清楚了。”岑晟月知晓怜惜在他们众人心中的份量,所以丝毫没有隐瞒。   云小优脸上终于现出了苦色,一张小脸皱巴巴挤作了一团,声音里明显有些颤抖:“怜惜她一定是被赵国和秦国的人劫走了,他们一定想拿怜惜要挟我们!不知道他们会拿怜惜怎么样?”   说着眼泪便滚了出来,忽然间扯住了上官熔的衣襟,双眸切切望着他道:“咱们快去找赵国和秦国的人来谈判吧!让他们放了怜惜!只要他们保证怜惜没事,咱们就答应他们任何的条件,好不好?好不好?”   “优儿,你冷静一下!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我们先不要轻举妄动!”上官熔痛惜地将她轻轻拥在怀里,怜惜是他的妹妹,可是她却比他还要着急。   岑晟月沉痛地闭目,若是早知如此,他昨晚便不会那么对她,即便陪她一晚又何妨?   若是那般,定然不会有现在这番情景。   齐国好不容易才有的两方平衡的局面,因着那一名小小的女子就要彻底被打破了吗?   若是依照优儿的说法,便是牺牲再大也要救出怜惜,那么两国定然会加大了筹码,齐国定是离亡国不远了。   这,不是他想要的!   “怜惜,怜惜!”伏在上官熔肩上,云小优丝毫不顾形象地大哭起来,涕泪流了上官熔一身。   “皇嫂!你叫我吗?”远处,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抹身影,那身影娇弱不胜,却另有一番温柔的倔强隐含其中。   便是单看她手中提的那只加大的食盒,便可见一斑。   听得那熟悉的声音,几人都蓦然朝她的方向望去。   云小优更是一下子从上官熔肩上抬起头来,那没来得在上官熔身上擦掉的鼻涕眼泪仍然挂在脸上,似乎有些滑稽。   看着几人那白日见鬼一般的眼神,犹其是云小优那似乎刚刚大哭一阵的模样,怜惜忽然被吓住了。   “我,我只是见大家辛苦,亲自去厨房做了些饭菜来,不至于……”睁大一双闪着浓浓的不安的眸子,怜惜吞吞吐吐地说道,“你们大家为什么都这样看我,我不过做了一顿饭啊,很奇怪吗?我以前在宫中也做过的,跟着御厨们学的,做出的菜不是很差劲,真的……”   除了冰山月王外,几人的神情如出一辙,所以看在怜惜眼里,他们几人就像被同时定住了一样。   她不解,她不安,所以一直小心翼翼地解释着。   “怜惜!你没事,太好了!”终于,云小优拿袖子胡乱抹了把鼻涕眼泪,从上官熔身边跑开,飞快地朝怜惜扑过去。   怜惜见势,虽然不明所以,却还是快速地做出了将食盒放到地上的反应。若不然,她从天未亮忙到现在的成果便要被她这热情过度的皇嫂给破坏怠尽了。   飞跑如风的云小优一下贴到怜惜身上,紧紧搂着她的脖子又是哭又是笑,口中胡乱地说了一通乱七八糟没有逻辑的话。   好在怜惜早已习惯了她的表达方式,还是听清了她话中的意思。   她心中不由地一暖,没想到自己在他们这些人心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地位。犹其是她这位皇嫂,便是拿城池与他国换,她也愿意。   “皇嫂。我真的没事。你不必害怕了。从今后,我不会离开你们一步了。”她轻轻笑着,安慰她道。   便是云小优搂她紧得都快要窒息了,她也没有一句怨言。   倒是一旁的丹萤看出了怜惜说话有些不对劲,连忙走到云小优身后,轻轻扶住她道:“主子,您快放开怜惜公主吧。您再这样抱下去,公主就真的有危险了。”   云小优不明所以地放开自己的双手,在看到恢复了自由的怜惜正大口大口喘着气时才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是我太激动了……”   怜惜边大口吸着气边微笑道:“我没事啊。”   上官熔微笑着看着两名女子,心中是柔和的温暖。   岑晟月却冷眼睨着怜惜,心里是阵阵的鄙夷,真瞧不上她那软弱得没有好像主心骨的样子。   “别让菜凉了,咱们快去吃早饭吧。”怜惜微笑望着云小优和上官熔,脸上的幸福之色溢于言表。   “我师父还在睡觉,要不要叫他?”云小优望着院中最东边那间房门,犹豫地说道,“他都那么大年纪了,熬了半宿应该还是好好休息为好吧。”   “嗯。就不要叫他了。”上官熔也笑望着那紧闭的房门,因为隔得太远,听不见有什么鼾声。   他们这般商量着,却不知何时那门已开,门前一名睡眼惺忪的帅气老头正满是不屑地倚门而立。自以为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高大伟岸,玉树临风,却是华丽丽地被几个晚辈无视了。   当某自信心过度饱满的老头终于自以为是地摆出了最迷人的姿势之后,那几名小辈早已是回了饭厅,一起享用早饭去了。   看着那早就不见人影的方向,林老只觉头上乌鸦成群结队飞过程,就连冷风也是阵阵朝自己袭来。   冷得瑟缩一阵之后,方才下意识地抱住了双臂,这一看才知道原来自己只着了一套休息时穿了纯白里衣——   呃,林老头窘了。   刚才,他居然在五名小辈,其中三名还是女子的情况下,那般的大秀自己的风采。   完了,他这一世的英名尽毁了。   于是拔腿就朝屋里跑去,钻进被窝里暖暖身子要紧。   但是不知何时,有一股奇异的香味正不知不觉地拼命想要往自己鼻子里面钻。   “咕噜!咕噜!”他发誓,并不是他林老头被那美味所吸引,而是他的肚子实在太饿了!   索性不再管他刚才有没有丢脸,胡乱地套上外衣,胡乱地理顺了头发,又胡乱地抹了把脸,便循着那香味拼命朝饭厅中奔去。   美味啊!千万等等我!千万不要被云小优那小吃货给吞光了!   费尽千辛万苦,终于跑进饭厅之时,还没来得及找地方坐下,就听得饭桌之上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笑之声。   林有道正要搬凳子的动作戛然而止,抬着一张没有刮胡子的老脸一一看过众人。   然而他们却是一个笑得比一个欢,就连岑晟月那坐冰山都是深深人勾起了唇角,笑得仿佛不可自抑一般。   “咕噜!”又一阵声响,林有道将眸子往下移,看向了罪魁祸首——自己的肚子。   无奈啊,为了肚子,不管他们怎么笑,他还是将那凳子搬好,自顾自地在桌子边上坐下。   拎起一双桌上多出来的筷子,便毫不客气地夹起了菜。   “嗯,好吃!真好吃!”边吃边赞的林老头没有注意到满桌的小辈都在用什么样的眼光看着他,只是吃得津津有味。   “哈哈哈哈!”又一阵惊雷般的大笑,这一笑不要紧,生生把林有道夹在筷子上的菜都给震掉了。   林有道一愣,呆呆看向云小优,她是其中笑得最欢的一个,也是笑得最响的一个。   林老头怒了!   笑他不要紧,再怎么笑都不要紧,关键是浪费了那美味的菜就不万万不能容忍!   林老头紧绷着一张气得发黑的老脸,在那一片笑意还没有落下之时大声咆哮道:“云小优!不许再笑了!再笑会把孩子笑掉!”   那惊涛骇浪的声音一下就压过了所有的笑声。   饭厅之内,顷刻之间变得鸦雀无声。   “师,师父,你说的可是真的?”云小优正夹着一筷子菜,还没来得及放进碗里,便睁着一双惊惶的眸子望向林有道。   “嗯。是有这么回事。”林有道大模大样地提筷子夹了菜,在众目睽睽之下送入了口中,这才说道。   嗯。没人跟他抢饭吃的感觉,真好! 第一三四章又如何   京郊别院,已入隆冬时节,天气更冷得厉害,陆华浓每日必做的事情便是坐在火炉前,痴痴地看着怀中婴儿或睡或醒的模样。   陆盛之的丧事在朝中已办完几日,她仍旧一身素服,头上除了三两朵白花为孝,再无任何装饰。   她沉凝悲然的脸色丝毫没因为炉火的温暖而有所松动。   她痛,痛恨这一切的变化。   因为她在逃钦犯的身份,她连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在得到他伤重不治的消息之时,她连连恳求上官煜无论如何也要想方设法见让她去见父亲一面,可是却被他连连推脱。   托词也不过是他们都是钦犯,此刻回去见陆候也不过是自投罗网。到最后父亲见不成,还白白送了几人的性命。   她知道他说的有些道理,可一切的一切也不过都是一些借口。   所有的一切不过认为让她见父亲一面,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又几声重重的咳嗽,自从那次算计云小优未成,反被她的侍女推入了河中,她的身子便一直没能好起来。   生完孩子本就未满一月,又落入冰寒的河水中,寒气侵入身体各处,她的身体又怎会轻易见好?   而且住在这别院中,没有芾游那样的神医,没有熔王府那上好的药材和补品,她的病未曾加重已是万幸。   “姐姐,吃药了。”贺香尘柔弱不胜的声音不知何时已在耳边响起,她缓缓低头,望到那一张笑语嫣然的绝世的脸。   勾唇冷然一笑,眸光不再看她一眼。   “姐姐,我先替你抱着小世子吧。你方便吃药。”贺香尘将端药的小托盘放到身边的圆桌上,微笑着伸出手去。   “不必!”陆华浓收住脸上的冷笑,语意冰然,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凛冽。   贺香尘自讨没趣地收回手,悻然垂下眸子去。   陆华浓将孩子的重心都放回腿上,腾出一只手朝她道:“拿来。”   声音依旧冷然,还有强硬的命令。   贺香尘也无甚不满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将托盘又端起来,向前迈了一小步,方便陆华浓取药。   陆华浓神色冰然地端起药碗,眉头微皱着将一碗药尽数饮下。   这些时日所经历的一让让她知道,她再也不是昔日里养尊处优的候府嫡女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所有的一切,必要自己把握,包括自己的生命。   为了活下去,再苦的药她也不能拒绝。   虽然父亲已然离去,让她心如死灰,但是怀中这稚嫩的小生命却仍是她的留恋,她舍不得死,死不得闭眼不再看这小生命一眼。   那是那般娇弱,那般鲜活,她需要借着他活下去,他也须要她这母亲的呵护。   一口气将药饮下,她面无表情地将药碗放回贺香尘依旧端着的托盘上。贺香尘的态度近日倒是不错,即便她再冷语相加,她都没有半句顶撞。   依如此刻,她便端着托盘垂着眸子向后倒退了两步,这才转身朝外走去。那是丫环才应有的态度。对于这点,她倒是还算知趣。   可是她不知的是,待贺香尘转身之后,那低垂的眸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她勾唇而笑,笑中是对胜利志在必得的笑意。   单手挑帘出,便是院外那呼啸冷风也只当是为她将将到的后位而吹响的仙乐。   莲步轻轻,衣裙漫舞,将她唇角的笑意映衬得愈加瑰丽无双。   她所走的方向是如今她和上官煜所居的东跨院,本是她自己的住处,却因上官煜对她的依恋,倒成了二人专属之上。   说是专属,只因陆华浓母子回来这近一个月里,从未踏入过那里一步。她倒是乐得清静。   如今辰时已过,不知上官煜从外面回来没有。   东跨院虽然也是满目荒凉萧索,然而却独有那一池入院的清水,本是清澈见底的却因天寒已然结了厚厚一层冰。   太阳低垂于半空,却照得冰面之上散出缕缕烟气,倒如云遮雾绕一般的绮丽优美。   她美目翩然一转,便望见池边小亭之中坐着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他身后站着一名侍奉茶汤的小丫环。这小丫环本是这府里留守看院的人之一,虽生得还算不赖,却因着哑不能言而被主人冷落。   然而此刻她这缺点倒成了优点,有她在身边,不必担心消息外泄,倒也是好事一桩。   “殿下。今日回来得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不妥?”她莲步移到亭中,将托盘递到小丫环手中,一边为上官煜捏肩一边柔声问道。   上官煜怒哼一声,一张脸上现出不满之色,一只手砸着身后的围栏咬牙切齿道:“这帮老家伙,原本还说得好好的,谁知陆盛之那老家伙一死,说过的什么话都成了放p!气死本太子了,若是当初,非要狠狠整治了他们!”   陆华浓眼光也跟着一沉,她早料想陆盛之的死誓必会对他们的大计有影响,可是未料到竟会这么严重。   她淡淡一笑道:“殿下先不必这么悲观,事情没到最后结局,谁也料不定会发生什么状况。如今熔王携着家眷一并去了边关,生死未知。整个朝中能当大任的,除了熔王,也就只有太子您了。而且齐国的军队都在边关应战,京城防守定然会松懈,如此一来,于我们便是好事。若是我们能在此时将皇上留在身边,还有谁能妨碍太子殿下登基呢?”   上官煜依着她的说法细细想来,脸上的愤怒之色便渐渐转为了喜色,拍掌叫绝道:“还是香儿说得对呀!咱们之前虽是行得擒贼先擒王之计,可是没想到半路又杀出个上官熔。可是如今上官熔已远在边关,哪还能顾得上宫里那老家伙!”   细长的眉眼终于绽出算计的光芒来,大笑一阵便拥了贺香尘道:“香儿说得没错!咱们就依香儿的法子做!虽然宫里戒备比先前紧了不少,可天下它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本太子就是有那见缝就钻的本事!”   贺香尘也跟着勾唇笑起,抬眸望着上官煜道:“刚才香尘去给姐姐送药了,姐姐正发着脾气,说是,说是……”   话到后来便开始有些为难的样子,垂了眸子不敢再看上官煜一眼。   上官煜垂眸看她一眼,沉然道:“陆华浓她说什么?”   贺香尘惊然抬眸望他一眼,努力地摇了摇头:“没什么没什么。姐姐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上官煜的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双手扳着她的肩,迫使她正面朝着自己,冷冷道:“说!陆华浓那小贱人又说了什么?”   贺香尘自惊慌中又小心抬眸望了她一眼,才道:“殿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姐姐她新丧了父亲,又没能见最后一面,心里有些怨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咱们就不要跟她计较了好不好?”   上官煜却是冷然松了手,背过脸去朝着雾气缭绕的池面,冷冷说道:“你老实说,她都说了什么?”   “殿下,您千万不要生气,无论姐姐再怎么有怨言,您还是先保重自己身体要紧。若是万一给气出病来,今后齐国的皇位还有谁有资格坐?”   贺香尘说得极尽关切,便是捧人也捧得不着痕迹。   果然听到这话的上官煜终于转回了头,脸上还带了一丝笑意。   又将她拥在怀里,轻声道:“她陆华浓要是有香儿一半的善解人意就好了。你老实告诉我,她究竟说了什么?本太子才不会生那样的闲气,只是你跟我说了,若是万一她有什么动作,本太子也好早有准备,以防不测。”   上官煜怀中,贺香尘原本温柔得冒着水光的眸子终于闪过一抹得意,却是快速敛去,不露半点痕迹。   “姐姐说,如今你把她晾在那里,看也不看一眼,就连小世子也不心疼,根本就没把小世子当做自己的儿子。还有,陆候临死您也不让她去看一眼,那是过河拆桥,忘恩负义……”   她说得很小心,像是生怕错了一个字就会把身边之人给惹怒一般。   头顶之上,传来上官煜若有所思中的声音:“还有什么,你不妨一并告诉了我。本太子不生气。”   贺香尘缓缓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抬眸小心翼翼地望向他,浅浅含笑道:“殿下,其余的话香尘便再也说不出口了。而且香尘相信若是殿下您在一旁,姐姐断然是不断那样辱没殿下的。姐姐不过因为陆候之死伤心过度,您就不要怪她了。”   说着,她的脸上也现出隐匿不去的悲色,“香尘的父母在香尘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那时香尘更是伤心得几乎要死掉一样。若是有幸能如姐姐这样在父亲身边那么久,定然也会更加难过的……”   声音未落,两行珠泪已然顺着凝脂般的腮边滚落而下,哽哽咽咽,令人见之生怜。   上官煜的心也跟着一软,伸出双手帮她把泪拭去,紧紧把她拥在了怀里。   “香儿,你不必难过,今后本太子定会更加好好疼惜你。你这般聪慧懂事,又救灾了本太子一命,我上官煜今生定然不会负你。还有从今以后你不必替那贱人遮掩,她如何待你的,本太子心中有数。你三番两次地委曲求全,已是给足了她面子。以后,再不须去受她的冷言冷语。”   贺香尘的身子似乎微微一动,抬起泪眼朦胧的俏脸惊喜又感动地望着他,牵动唇角,含着眼泪微微一笑。   那一抹笑便如久雨之后初绽的新荷般清丽温婉,令她身边之人的心都跟着醉了。   仿佛被那一抹笑所惑,他忘情地将她打横抱起,俊脸之上遍布难得的温柔之色。   贺香尘望着他,却是明眸一惊,随即脸上又漫过一层羞红的娇色:“殿下,现在是,白天……”   她软语呢喃,却更能扣动人心弦。   上官煜菀尔轻笑:“本太子乐意,便是白天又如何?”   说着,便横抱着怀中佳人,沿那一池烟波笼罩的池边离开。 第一三五章我相信   “熔儿,夜小子那里有什么动静?你烧了他所有的粮草,依他那性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的。”林有道正歪着脑袋啃着一只肥大的鸡腿,抽空斜眼朝正站在墙边瞅着地图的上官熔望了一眼。   上官熔眉目微皱,往回淡淡瞥了一眼道:“是啊。他没有罢甘休,他答应了秦国的条件,现在已经是粮草充足了!”   浅淡的声音,却带着一些地奈之感。   林有道一惊,没想到事情会这样,连吞在口中鸡腿都忘了咽下去。   一口吐出来,他咽了咽嘴里的口水道:“你这什么意思?他的粮草不是早就化成灰了吗?他怎么做到的,抢到的?”   “秦国出价补足他所有粮草,条件是——答应赵秦两国合作,一起进攻齐国,将齐灭了之后,两国对分胜利果实。”   上官熔笑望着他,笑容浅淡。语气几分惆怅,几分愉悦,分不清具体情绪。   “啪嗒!”那是一只被啃了若干口后的大半只肥鸡腿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林有道得下巴都要掉了,还是没有接受这个事实。   “夜小子居然联合了秦国来打齐国!他忘了当初秦国是怎么欺负赵国的?他……”他满是油光的大嘴一闭一合,说到一半才想到,“哦!那时候他还没生来了。哦,不怨她!”   上官熔“噗哧”一笑,双肩剧烈颤抖地望着他,笑完之后却同林有道一般陷入沉思。   “啊?主子,你不要推我啊,不要推……”丹萤的声音在整间屋子里无限放大,接着便是她和云小优二人扑倒在地上的情影。   上官熔急得飞身便去扶她,但是没有扶住。   好在丹萤在前面垫在了地上,她没出任何危险。   “小优优,你在干吗?想偷听就大方地偷听!”林有道终于又从地上捡起那只鸡腿,将沾了灰尘的部分扯掉,又吃了起来。   边吃边朝正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来的云小优翻着白眼。   云小优终于在爬了几下后被上官熔和丹萤联手扯了起来。   松开两人的手,她都没来得拍掉身上的尘土,就扯住上官熔急切地问道:“你刚才说得都是真的?二师兄真的要和秦国联手一起打我们?”   她那大睁的眸子,焦急的脸色,都在说明对这件事情深深的不敢置信。   上官熔任她紧紧握着,微笑点了点头。   她的眸子越睁越大:“那我们该怎么办?”   上官熔笑意未减:“再烧一次!”   云小优大翻一个白眼,松开手,撇着嘴跑一边坐着去了。   再烧一次?有那么简单吗?被烧了一次后赵国早就加强了戒备,怎么还会由着他们去烧?   “好!这件事交给我!”云小优坐在桌边,努力想了好一会后,终于站了起来,豪言壮语道。   “你想预备怎么做?”林有道百忙中斜过了眼,含着鸡肉道。   云小优眼中充斥着自信的大义凛然的光芒道:“我要去赵**营一趟!我要去找二师兄,一定要把把他劝过来,让他不要跟秦国合作,甚至叫他退兵,再也不打齐国!”   义薄云天、气壮山河的话还未落地,便听得一道含糊不清的嗤笑之声:“就凭你这小样也能劝得动夜小子那块榆木疙瘩,你就在这里做做梦吧!”   云小优小脸顿时由白转黑,叉腰愤愤道:“你就等着,我就是强打也要把他打得同意不打齐国!”   林有道连啃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斜着眸子大笑道:“你能打过他?我怎么记得你连谷里最小的九子都打不过?”   眸子转了一圈,再不看她,而是继续盯着手中那已经成了一根光棍的鸡腿,大喇喇笑道:“夜小子的武功天下间没几个人能比得过。你就再练上个一百年再去跟他说吧。”   云小优小脸黑黑,看杀父仇人一般地盯着林有道,看了许久,那黑脸终于变成了喜色:“你可是他的师父!你一定打得过他吧!”   她大摇大摆走到林有道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鸡骨头,朝背后猛地一扔,之后又朝他衣服上抹了两把,这才道:“你这当师父的话,他一定会听吧。如果不听,你就打得他听!哈哈,就这么定了,咱们一起去!”   被她抹了一身脏的林有道嫌弃地朝后躲了她两步,翻着白眼对她道:“爱去你自己去。我才不跟你趟这浑水。”   “你这怪老头,你就那么心安理得地看着赵国和秦国一起灭了齐国啊!到时候万香楼没了,看你怎么吃!”   云小优不屑地朝林有道投去鄙视的白眼,半是利诱,半是威胁道。   “优儿,不要再为难师父,你说的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做到。岑晟夜若是和秦国一起灭了齐国,那会得到莫大的利益。不单说所能获得的财富和声望,即便他想要赵国的皇位,也都容易了许多。”   上官熔及时地劝解着,其中利害甚大,并莫云小优所想的那么简单。   云小优却眨了两下眼睛,坚持道:“我不信二师兄会是那样的人。我一定要试试,说不定我就能打动他。只要少打一回仗,就能少死很多人。只要有那么一点点机会,我都要试试。”   林有道有些惊讶地看向她,那张认真倔强的小脸上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光辉,让她看起来还真有了那么一点女侠的样子。   想想每次战场上退下来的那些伤兵和战死的人,他心里不无动容。   “好!我跟你去,就算只是有一点点机会,我老头子也跟你一起试试去。”林有道微微点着头,朝她认认真真地说道。   云小优脸上终于绽出细微的笑意,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拍马道:“还是我师父最好了!”   林有道脑袋上却是无声地闪过几条黑线,用着他的时候,他便是这丫头的师父;用不着的时候,他就成了各种种样的“老头”。   普天之下,还有他这般悲催的师父么?   “不可!师父您怎么能跟着优胡闹,她不清楚战争的利害,您怎么也跟着一起犯了糊涂?”上官熔无力抚额,不知该用何种语言跟他这师父解说。   单是云小优一人就罢了,偏生又多了一个林有道。   “熔儿呀,我觉得优儿说得没错。不管事情成败如何,总要试上一试方才能罢手。毕竟此事关系着齐国的存亡,关系着你们这许多人今后的命运。我也不想到庆儿的故土就此易了姓。”   林有道说得头头是道,甚至都将上官熔的母亲搬了出来。言下之意,他若不同意,不是不孝。   上官熔微微冷汗,他真是没想到,林有道居然使出这样的招式逼他就范。   但是,他说的是有道理,问题是在上官夜那里,丝毫没有成功的希望。   就像明知世间没有梯子能上得天去,却还要拼命把自己的天梯加高。但是加得再高又如何,有生之年能借这梯子上得天去吗?   答案只有一个:白日做梦!   “就这么定了!上官熔,你马上就给我们安排一下,我们要尽快去找二师兄。有我们二人在,就凭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加上师父一定能打过他的武功,一定能叫他同意的!”   云小优一脸兴致勃勃,仿佛胜利早就在朝她招手,她只需动动小腿走过去,就能把它抓住。   “不行!”上官熔正了脸色,两步走过去,站于她面前,与她对视着。   “此事关系到你们师徒二人的安全,没有十足把握,绝不可冒这个险。”他拿出所有能用得上的语言朝她解释。   “不管,我们就是决定了要去!”云小优一脸倔强,与他对望,眸光一闪不闪。   上官熔双手扶住她的肩,声音不觉间温柔了几分,却带着几许无奈:“你是齐国主帅的妻子,腹中还有齐国的皇孙。若是赵秦两国起了歹心,捉了你,拿你威胁齐国,我该怎么办?”   他无力地闭眼,不敢去想那种可能。但是这种可能,在如今的情势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   “赵秦两国必然会用你们母子的性命来要挟齐国割让城池,甚至投降。我定然会这答应他们一切的条件,那时,齐国还不是一样灭亡。齐国人必然全数沦为赵秦两国的奴隶。”   他娓娓而谈,将事情的一切都摆明了。   虽然这是最坏的结果,但是这也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云小优心中片刻的恐惧划过,但是却被她马上抛于脑后。   “我相信,有二日师兄在,他一定不会这么做!我相信他!请你也相信他!”   云小优一张小脸倔强满满,打死他也不信韩夜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   林有道在上官熔说起危险性的第一时间就已陷入了沉思,他在思考上官熔说的那种可能。   终于他紧皱的眉心舒展开来,淡淡望着上官熔道:“我也同意优儿的话。夜小子不是那种人,我相信。”   云小优紧绷的小脸上终于绽出笑意,转眸望一眼林有道,唇角勾出温暖的弧度。   “熔儿,我以我的性命担保,我一定会带优儿平安回来。假设真有你说的那种意外,我便是拼了老命也一定会让优儿安全回来。”   林有道神色罕有的沉然庄重,严肃得让云小优都有些咋舌。   从小到大,她还从没见过这样像个正常人的林有道。   “师父。”半晌之后,上官熔才张开紧闭了许久的双目,轻轻道,“我信你。”   “啊!真的!太好了!”云小优一听此话便乐得蹦了起来,扑到上官熔身上便转起了圈。   上官熔唇角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虚无的笑,眼底神色沉然,更是前所未有的忧心忡忡。   即便是赵秦两国联合,也没有过这般的担心吊胆,心神不宁。   云小优终于乐够了,才放开了上官熔。   上官熔爱怜地抚了抚她的发,微笑道:“我这就去给你们安排。希望你们早去早回。”   “啊!太好啦!”上官熔前脚迈步,云小优后脚便跟着冲了出去,像只刚出笼的小鸟。   林有道重重呼出了一口气,他刚才的保证,并不像说得那般简单。   此刻,他只觉得身上仿佛有千斤万斤的重担。   但是为了赵齐两国的和平,无论如何都要背。   提步随着二人的脚步一起跟了出去,从现在开始,她便要寸步不离云小优了。   他的身后,丹萤那一张小脸上满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就连眉心也拧成了疙瘩。双目紧紧望着云小优欢快离去的方向,实在不明白主子为何要那么高兴。   为什么她就觉得,主子这次去就像是在过刀山火海,一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呢? 第一三六章入赵营   “站住!军营重地,何人胆敢擅闯!”一声冷喝响起,尖细的一对矛尖便在云小优和林有道面前横叉而过。   那冷亮的寒芒照得二人眼睛一才,乖乖停住了脚步。   “我是你们大元帅的师妹,我是来找我二师兄的!这是和你们元帅的师父,还不快叫你们大元帅出来迎接!”   云小优晃了晃脑袋才想起二人来的路上商量好的办法,大模大样朝持矛的两名小兵嚷道。   两小兵对望一眼,脸上均是半信半疑的神情。   其中一人对另一人道:“你先在这里盯着他们,我去禀报大元帅!”   另一人皆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收了长矛立在原地,等着同伴的归来。   云小优和林有道皆是一副“你们快向我们磕头吧”的得意神情,双手负后仰头朝天地笑着。   今日的云小优特地换了一特寻常女子的衣饰,以免熔王妃身份被人识破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其实本想换男装更方便,但是她的肚子实在已经掩藏不住了。便只有做了妇人打扮,还原成真实的平民孕妇状。   未过多久,那名进去通知岑晟夜的小兵就飞跑了出来。   “大元帅请你们进去!”那小兵见到二人头稍低垂了一些,比之原先已是不同的态度。   “师父!咱们进去吧!”云小优朝林有道狗腿一笑,搀着他的胳膊肘便迈步进营里走去。   那小兵便低眉顺目地在前方引路,师徒二人一路趾高气扬,若是生了八条腿,早就成了螃蟹的样子,横着走去了。   赵国的军营与齐国的营帐并没有什么不同,外表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子。横竖的排了许多四角的帐子。   小兵带着他们走到一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的营账前,停住了脚步道:“进去吧。大元帅正在里面等着二位。”   说完,小兵便小跑着原路返回去了。   云小优瞅着面前与隔壁的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的帐子,疑惑地朝林有道问:“刚刚那小子不会诓我们吧。”   林有道也是睁眸看了半天,睨着眼前的青布棉帘道:“我先进去。你在外面等着。”   “不行!要进行咱们一起进,我可不能让你这老头给我挡剑。”云小优不满地撇嘴,伸手扯住了正要往里面探头的林有道。   林有道微转脸朝她看了一眼,眼中是若隐若现的笑意。这丫头,嘴上说什么不要紧,她心里还是把他这老头子当师父敬的不是?   高兴啊高兴,若是还有胡子,一定要抚着胡子朝天大笑三声。   可惜,没有。   二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商讨着到底应该怎么样进去的问题,恰恰此时,二人眼前的青布棉帘一下子被人从里面挑开了。   云小优吓入连连退了两步,反应过来又将林有道向后拉了两把。   帘子大开,里面露出一副二人都极为熟悉的面孔。   “二师兄!”云小优惊喜地大叫,“原来那个小兵没有骗我们!”   林有道亦是诧异地朝他望了一眼,若有若无地微微一笑。   “优儿,师父,果然是你们。”岑晟夜,便是昔日的进韩夜俊脸漫上一抹温暖,微笑道,“帐内无人,咱们进去说话吧。”   云小优笑望着林有道,便扯起他,跟着岑晟夜一道穿过了那道厚重的青布棉帘。   大帐之内,稀疏地摆放着几只长凳,正北方向横了一只长形几案,案上堆了几本军书,案后一只长凳,除此之外,便只有正南方向燃着的一只小型的炭炉。   光线昏暗之下,再看不清更细微之处。   “师父,优儿,坐下吧。”岑晟夜指着两张长凳朝二人道,自己也挪了一张靠着二人坐下。   云小优扯着林有道一起座下,目光这才落到岑晟夜脸上。   几月不见,他又消瘦了不少。原本还算白皙的皮肤此时已泛出了一些古铜色的光泽。   或许是一瘦便黑了下来,或许是攻齐以来风吹日晒之故。   她打量着他之时,岑晟夜也将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到了她身上。许久不久,她已从当日不谙世事的无知少女变成了此时稳重了许多的……少妇。   那样的的打扮,再加上已是遮掩不住,已然凸出的小腹。   虽然他极力不愿承认,她确实是已为人妻的样子。   “师父,您这番来,可是有事?”良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   林有道点点头,便想着如何开口。   倒是云小优微微一笑,便朝岑晟夜说道:“二师兄!我们这次来,是想叫你退兵的!”   岑晟夜虽习惯于云小优的直白,但这次却真的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两军对磊之下,她竟然张口便要他退兵。   “优儿,你明白的。如今三国正在打仗,并不是我说要退兵便能退兵的。这关乎三国各自臣民的利益,任何人都没有说退便退的权力。这是打仗,不是儿戏!”   岑晟夜望着她,一脸的郑重其事,不疾不徐,娓娓而谈。   “你可算过,你进攻一次,你手下的士兵要死多少人吗?你知道打一次仗,你们赵国有多人会家破人亡吗?他们死了,他们家里人会怎么样,还能活吗?你想过他们吗?”   云小优哪听得他这一套,逼视着他,寸步不让。   岑晟夜微微仰头,沉了脸色道:“既是要打仗,就必然要有牺牲。士兵们既来了军营,都已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没有什么好惋惜的。”   云小优有些愤愤:“说到底!齐国究竟怎么得罪你们赵国了,你非要将齐国人赶尽杀绝!我是齐国人,你的大师兄也是齐国人,咱们一起在齐国的蝶谷里呆了好几年,你不也算半个齐国人?你为何非要将齐国灭了才善罢甘休?”   紧紧盯着他,云小优越说越气愤,一双眸子几乎要将那个冥顽不灵的人整个吞下去。   与云小优相处几年,岑晟夜还从未见过云小优这等义正言辞的模样,不禁有些怔然。   就连林有道都不觉地朝云小优看去,那一张曾经稚嫩的小脸,不知何时竟变成了此刻隐隐泛着光辉的模样。   微微牵动唇角,一抹欣慰的笑意不觉间升了上来。   此行不管能不能成功,优儿都是要长大了。   从此后,他或许不必再为她操心了。   或者从今以后,要为她操更大的心了。   但是,操那样的心,他会更加甘之如饴吧。   微微地叹息,岑晟夜无力地站起身,再也不想看那个任性倔强的女子一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痛,她为何非要苦苦相逼。   “师父,您有何话说?”他背对着二人,沉然地问道。   林有道那着那抹落寞萧索的背影,不禁有些疼。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但是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啊。   “师父想说,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总装在心里苦的是你自己。仇恨可以蒙蔽人的心智,可那也只是一时。但是一旦人被仇恨主宰,做了违背自己良心之事,便会痛悔一生哪。”   林有道一番话意味深长,听得云小优怔忡着,微眯着一个双眼眨啊眨地看着林有道,却就是揣摩不透其中的意思。   可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岑晟夜眼角却有一滴清泪落下。他知道林有道话中的意思,但他却无法做到他说的那般洒脱。   终于,仰起头,沉着声音朝二人道:“夜多谢师父教诲。但人各有志,夜实在不能接受师父的想法,请师父恕罪。夜还有公务要忙,就不送师父和师妹了!”   “啊?二师兄,你要赶我们走,我们话都没说完,你不能就这样赶我们走!”云小优不满地扯着嗓子嚷嚷道,她实在想不通,刚刚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这会韩夜就要赶人了。   好歹,得让他们师徒俩吃了饭再走啊!   “师妹不想走,莫非是想留下来做我赵国跟齐国交换城池的人质?也对,堂堂熔王妃自愿进入赵营,或许就没想过再回去吧。或者,本帅今日就成全了你?”岑晟夜冷然说道,话中已是威胁的意味。   “你!好你个韩夜,亏我把你当二师兄,当初还拼了命的救你,可你现在居然这样对我和师父!”云小优愤然又有些失望地朝他道,话语中还透着几分被最亲近的人冷然相待的委屈。   “师父,咱们走!他已经不是当初的二师兄了,我不认识他,咱们走!”云小优一张小脸已然垮了下来,宛然一副被人背叛的痛苦模样。   林有道也不说话,只是微叹了一声便跟着云小优朝帐外而去。   棉帘掀开,冷风呼呼灌入,云小优特地放慢了走出去的脚步。眼角余光瞥着寒风吹动岑晟夜衣袍的模样。   待林有道走出去,她才重重放掉了棉帘,随着棉帘落下,又是一阵大力的冷风灌入。   岑晟夜的身子不由得一阵发冷,或许不是身体冷,而是心冷。   林有道一袭话,又将他带入了过往不堪的种种记忆当中去。   那番的羞辱,那番的冷待,那番刻骨铭心的离别之痛。   叫他此生怎能忘却,叫他怎能不报当时之仇? 第一三七章王妃疯了   “啊!气死我了!”云小优一通气急败坏的咆哮之后,一张木桌便碎了一地。   丹萤紧拧着眉心走到她身边,捉住她一双手握在手心里细细地察看着。边看口中还心疼地嘀咕着:“桌子坏了就坏了,把你的手砸坏可怎么是好?”   看一眼那已经碎得像刚劈的木柴一般的桌子,云小优心里的怒气终于消散殆尽。   “那些木头,拿去厨房,晚上煮饭用吧。”她斜眼睨了下那一堆的“木柴”,蹙着眉心朝丹萤说道。   “好啊。可是你不会再虐待自己了吧?”丹萤见她双手没事,才放开了她。但是心里又怕她再做出这种事来,才担忧地问道。   云小优半垂的眸子望了她一眼,努嘴道:“放心吧。我已经消气了。”   丹萤看了她一会,再三确认她心情已经平复,才将那一堆横七竖八的“柴火”拢在一起,抱了出去。   云小优垂头朝榻边走去,一下子无力坐到榻上。   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上官熔答应她和林老头一起去赵营,可是没说几句话就被人赶了出来。   那人还偏偏就是韩夜,她视如亲人的二师兄!   该死该死!云小优一颗头涨得两个大,除了韩夜那张自以为是的臭脸,林老头最后那番话还老在她脑袋里回荡着。   什么“过去”,什么“仇恨”,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小优一颗脑袋打破混沌一片的局面快速运转了起来。   韩夜的身世出现在她脑海里,他能去赵国认亲,说明他不恨赵国皇帝。   加之他极力想要攻打齐国,那也就说明他恨的是齐国人。齐国的什么人呢?   他在齐国先是生活于皇后,后流落江湖。   若是江湖仇恨,用刀剑也就报了,没必要颠覆整个国家。   所以,让他恨的也就只有皇宫。   皇宫,将他赶出宫的是皇帝,而且皇帝还关押了他的母亲!   所以,他恨的,定然会是皇帝。至少皇帝会是其中之一。   灵光一闪间,一个想法转入了脑海之中。   大力一拍脑袋,得意的笑终于漫过了唇角。   “啊!我有办法啦!”一阵大笑过后,云小又朝榻边的小矮几上拍去。   刚进了室内容丹萤恰恰将这一幕映入眼底,心里叹道:完了!主子的狂躁症又发作了。   只听“哗啦”一声,涂了朱漆的矮几应声碎裂一地。   “又要往厨房跑一趟了。”丹萤拧着眉头幽怨道。   “啊?你说什么?”看着丹萤一副欲哭无泪盯着那堆矮几碎成的木柴的样子,想来她也说不了什么好话。   朝她嘿嘿傻笑一声,便道:“又成柴火了,咱们晚饭不缺柴了哈。”   丹萤没来由背后一阵发冷,她家主子莫不是中邪了吧?   看她笑的样子,有多么……多么不正常啊!   压抑着心中那种毛毛的感觉,她壮着胆子一步一步地,小心翼翼地朝她走过去。   终于走到了她身边,抬眸细细盯着她看了一阵,可她家主子仍旧在笑。   还是那种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笑。   完了!丹萤心里惊呼一声,她家主子倒是没中邪,但是去了赵营一趟,回来就被气疯了。   她一个小丫环一时慌了手脚,双手抖了几下才想到要去找人。   可是找谁呢?   熔王去了军营这会儿怕是正在看士兵们操练,她几本没有可能见到。   罢了,干脆就在院里大声一喊,出来一位主子就比她有主心骨。   想到这里,丹萤便朝云小优也报以同样的一笑,笑完便像阵风一样地飞跑出去了。   正不可自抑地笑着,忽然看见丹萤像躲什么一样飞奔了出去,云小优望向那小丫头的背影,心里不禁腹诽了一句:我笑得很难看吗?   “快来人哪!王妃疯了!谁来救救王妃呀!”丹萤那惊了魂一般的声音忽地在大院里响起,就连她的屋子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云小优心里一阵惊疑:王妃疯了?王妃怎么疯了?   她匆匆向门口走了两步,忽然停住了,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望天:王妃是谁?   就在丹萤那一声大叫后,院中的诸位都以光速冲出了各自的房门,就连躲进屋里呼呼大睡的林有道都一个激灵从从榻上坐起来,反应了半秒之后,趿着鞋冲了出去。   “皇嫂疯了?!”怜惜惊异伤心的望着丹萤。   “优儿怎会疯了?”岑晟月冰眸几欲喷火,若是果真如此,他非要了岑晟夜的项上人头不可!   “小优优真的疯了?”林有道趿着鞋披着衣,头发凌乱地紧跟着先前二人出现,心疼地问了一声。   这孩子怎么就疯了呢?她的抗打击能力不是向来很强大的吗?   在蝶谷之时,她每每都会被小她好几岁的小师弟打得抱头鼠蹿,可都没有疯呀!   不觉间一滴老泪便要涌出眼角,这孩子,可真叫人心疼呀!   她可是为了齐国的和平才疯的……   三人都用几乎不敢接受这种事实的眼光紧盯着丹萤,丹萤的眼光却紧紧望向了一个方向——   “王,王妃……”丹萤吞吐地唤着,有些心疼,有些胆怯地看着她。一双眼中几乎要涌出泪来。   她家主子为什么就这么可怜?   几经波折,好不容易嫁了熔王这么好的夫君,还有了小宝宝。可是宝宝都没来及生下来,就赶上夜王伐齐。   如今,想要救齐国没有救成,倒把自己气疯了。   如此想着,眼泪便巴嗒巴嗒一个劲地朝下掉了起来。   云小优原本惊讶于每个人不同的反应,只觉得好玩才没有出声。   这下倒看到几个都是想要为她掉泪的样子,犹其是丹萤这家伙还没弄清状况就当她真疯了,还大肆造她的谣。   只是看她那眼泪汪汪的样子,也不忍罚她了。   “丹萤小妮子,你家主子在这好好的,你就巴不得她真的疯了!”见几人都望向她,她便正了脸色睨着丹萤的眼泪一字一字正儿八经说道。   怜惜几人见她这副模样,听她这样说话,皆是松了口气。   而怜惜听着重标准的云小优版的话,更是惊得大会睁了一双上眸了,仅管原本不是很大,这会却是大到不行了。   “主子!”怔愣许久之后,这小丫头才终于反应过来,惊喜地唤了一声便飞扑上去,搂住她的脖子伏在她肩上呜呜大哭起来。   怜惜见这场景便是笑着流出了泪,听说过“主仆情深”一词,以前却从未真正见识过。今天这幅画面,可不就是应了这一句?   “好啦!我又没疯,哭什么哭!而且我不仅没疯,反倒是想出了彻底解决问题的办法!”   扶起丹萤,云小优笑意浓浓地朝所有人说道。   “这一次,我保证,一定会有效的!”   眼神灼灼,她自信满满地说道。   “小优优啊,千万别再做什么傻事了。看夜小子那倔劲,别说八头牛,就是把天下所有的牛都拴到一起去拉他,也是拉不回不回来了!”   林有道积极地朝她泼着冷水,依他对岑晟夜的了解,这辈子他已是决定了此事。   除非杀了他,他定然不会放弃。   “不!”云小优那张小脸色显出异常的坚定之色,环视了众人一眼方道,“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无论谁都不能阻止我去做。”   “可是,你已经试过一次了。而且林师父都跟着你去了,都没能说服你的师兄。再试一次,不还是一样吗?皇嫂,打仗的事就交给皇兄吧,你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皇兄也好安心地与赵秦的联军对抗啊!”   怜惜微蹙着眉心小心地劝道,她并非不乐意云小优去管战争的事,可是她已经尽过力,再去冒一次也是徒劳,更何况她腹中还怀着孩子。   云小优神色郑重地望着众人,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真挚:“上次没有成功,是因为没有找到事情的重心,没有找到一个正确的突破口。我想单任我跟二师兄的交情去做这件,所以才败了。可是这次我想到了事情的症结所在,只要能完成我预想中的事情,二师兄就一定不会再坚持了。”   听到此处,林有道和岑晟月都是若有所思,而林有道看云小优的眼光,却是又深了几分。   看来,他的小徒弟可是越来越聪明了,都能比得上他了。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云小优眼光中那抹坚定感染着每一个人,就连丹萤心中对于她的不放心都减去了几分。   “而且这件事,哪怕有一丁点的可能,我都要去试一下。不试怎会知道自己做不到呢?若是败了,就只是我辛苦一下。可是如果胜了呢?若是胜了,齐国就能保住,所有齐国的百姓都能免受战乱之苦。而且齐赵两国都会少死许多的士兵,这些士兵能平安地回去,他们的父亲妻儿该有多么的开心!”   云小优声音掷地有声,红润的唇角上挂着憧憬的笑意,就连那双清潭般的眸子中,都是前所未有的光亮。   待她说完,向众人看去,只见林有道和岑晟月都微垂下了头去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丹萤和怜惜脸上都挂上了泪痕,丹萤眼中泪花闪闪,怜惜一张俏丽的面庞上却已是珠泪涟涟。   “主子,真的疯了。”丹萤眨了下眼,眼中的泪珠便跟着滚落下来。   怜惜则是微笑着轻轻拭去泪痕,扬起唇角道:“但是,我们也要跟着一起疯!”   她的话,更是得到了两名男子的赞同,看他们微微的颔首便知。   云小优粲然而笑:“我们一起疯!”   带笑的话在空阔的院落里回荡了几声,又重新落回几人的耳中。   恰巧从军营回来的上官熔便只听到了这一句,含笑问道:“什么一起疯?” 第一三八章会想你   恭喜您获得一张月票   云小优大笑中转头,正对上上官熔含着笑意的双眼。   所有的一切都瞒不过那双洞察世事的眼,当然是因为他有众多的眼线。   师徒二人入赵营败北的消息他早已知悉,所以才会惊异于云小优此时的欢乐。   被他一路拖回房中,云小优才乖乖交待了一切她所想。   似乎早知她一日不达成心愿便不会罢休,他并没有过多的惊异,只是沉着脸色,轻缓道:“带着岑晟月,带着芾游。有他们二人在,我才会放心些。”   云小优正在歪坐榻上等着某爷的回复,却没想到他答应她的条件竟是这样简单。   一张小脸马上乐开了花。   “好!一言为定!”伸出小小的手掌,大力地想向那只大手上拍去。   上官熔眸色深深,却是直接将那只小手握在手掌心里。   云小优些许惊讶地抬了眸子,正望进那双含了太多情愫的桃花眼眸。   忽然间,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哑:“我,一定会和孩子好好的回来。”   说完,便垂了眸子去,不敢再看那双如水的深眸。   只一瞬间,她垂下的脑袋便被带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上官熔微俯身子紧紧将她一张小脸拥在怀中,紧闭了双眸沉然道:“我会想你,每天都会想你。小傻瓜,你知道吗?”   话落,便是无限的深意和绵远的愁思。   似乎还未离别,相思便入了骨。   云小优那颗没有丝毫准备的小心脏突地狠狠跳了一下,有些喜,有些忧,有些疼痛。   “我,也会想你。”许久之后,她终于开了口,可是却没发觉自己的声音竟是带着哽咽的。   早说完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可是如今这副局面,若是不去赌一下,便是所有人都会万劫不复的局面。   到时候,死的便不只是他们两人。   “我不只是为了齐国想,也是为了咱们的孩子。我不想咱们的孩子在战乱中出生,或者变成失了父母,失了国家的孩子。我想让他像我们一样,平平安安地出生,平平安安地长大。像我们一样,永远都幸福。”   她依在他的肩上,细细数着他的心跳,带着些许惆怅,些许微笑,遥想着将来孩子的模样。   是的,自从她做了母亲之后,想的除了行侠仗义,还多了孩子。   “好。去吧。我和边关所有的将士们都等着你的好消息。不过若是实在做不到,也不必强求。我相信,邪不胜正。”   他将她从肩上扶起,小心翼翼地向她说道。   她的意思他何偿不懂,只是如今战争的形势越来越复杂,哪是她一介小女子就可以左右的?   放她回去,一来让她少担些心,二来也是让她为自己心中的愿望尽一尽心力罢了。   当日夜,云小优便坐上来时的马车,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离了边关。   丹萤自是少不了,还有受上官熔所托的岑晟月。   岑晟月一去,怜惜自是要一个路跟随,只是又戴上了来时的面具,有了这层面具,她在京中便会方便许多。   三名女眷同坐马车之内,岑晟月和芾游便是各自骑了一匹高头大马。   除此之外,还有暗中相随的墨童。   此事云小优并不知晓,上官熔只是悄悄告知了岑晟月。   此时他边关正是用人之际,云小优连林有道都留给了上官熔,更别提墨童这等能力强大的暗卫,若是她事先知晓,必不会同意。   正因如此,岑晟月才暗暗为上官熔对云小优的这份心而感动。   云小优能得夫如此,他还有何遗憾?正如怜惜曾经所说的,只要她幸福,他就应当知足了。   一行人马不停蹄地赶路,竟是比来时少用了几天的时间赶到了齐国京城。   人困马乏的一行人自是先回了熔王府梳洗歇脚,再商议入宫见皇帝之事。   阔别近两月,熔王府中景致丝毫未变。   只是府中人见到王妃归来,便如过年一般地喜庆。   老管家更是很贴心地从万香楼要回了大桌的美味给云小优洗尘。   同行的人全部围坐桌前,甚至丹萤都在云小优的强制下坐到了她的身边。还是同样色香味绝佳的菜品,却是从未有过的复杂。   犹其是云小优,那微笑着却带着凝重的脸色看在一直侍立一旁的老管家眼里都让他吃了一惊。   他亲眼见证了他家王妃从满身穿得花花绿绿,戴着满头鲜花招蜂引蝶,到如今露出那堪当主母的变化。   这些种种,也不过是被赵国的那一场仗给逼出来的。   但是,谁能说清她这种变化是坏事还是好事呢?   次日一早,云小优便早早起身,同丫环打扮的怜惜一道入宫去。   岑晟月一直将二人送至宫门,方才眼看着二人入得宫去。   云小优手里有上官清瑞的御赐金牌,而怜惜本就是公主,还保留着宫中腰牌。所以二人入宫便是顺风顺水之事。   二人一路到德政殿外等着上官清瑞下早朝,方才得了机会让太监去通报。   “熔王妃,皇上请您进去呢。”一名小太监从殿内出来,唤了云小优进去,怜惜自然也被云小优拉着一道进了殿内。   云小优入得殿内便跟怜惜一道像模像样地行了礼,上官清瑞脸上端然带笑,眼神中却是难掩的担忧之色。   看着云小优那样从未有过的神情,他心中已知边关战事不妙。   “小优,你快起来吧。千里迢迢回来见父皇,定是有什么紧要之事吧。”他微笑开口,尽量不让身怀六甲的云小优感受到他心中的担忧。   云小优端然立于殿中,深吸了口气,才缓缓一笑:“儿臣确实有紧要之事请求父皇。这件事关系到大齐的存亡,关系到所有大齐子民的安危。所以请父皇无论如何也要答应。”   本是笑着,出口的话却还是显得凝重而悲壮。   这样的话,若是从前的云小优定是打死也说不出的。   上官清瑞不禁一时恍了神,定定的眼光在她一张小脸上端详许久之后才离开。   心中不禁微微叹息,这孩子是长大了,懂事了,成熟了。   可是这样的成熟为什么会叫他心疼呢?   他舒缓了自己的情绪,扯唇轻轻一笑:“小优都这么说了,父皇怎么不答应?不过你总要先说明你的意思,父皇才能替你办到吧。”   听上官清瑞如是回答,云小优慢慢吐了一口气,微笑道:“父皇应该还记得当年秦国嫁来和亲的茹妃,和她所生的孩子吧。”   上官清瑞一怔,眼底深深,却是叹道:“怎会不记得?那茹妃如今还在冷宫。但是她所生的孩子,早被朕赶出了皇宫。至于后来怎样,便没有再过问了。”   云小优脸上的笑也散去,恢复了正色:“若是茹妃的儿子出现在父皇面前,您觉得他会如何看您,如何待您呢?”   “小优为何有如此一问?”上官清瑞质疑的眼神望向她。   “他会恨您吗?”她只是逼问。   上官清瑞莞尔一笑:“应该会吧。朕当年气太盛,为了顾及皇家颜面,不得不将他赶出宫去。他一个只有几岁的孩子,沦落江湖,不说际遇怎样,便是能否活下去都说不定了。”   云小优垂了眸子微微点头:“是啊。他是恨您。而且非常恨您。让关押了他的母亲,让他小小年纪尝尽欺压,所以他想杀了您,夺了您的江山。让您悔不当初。”   抬眸望着那陷入沉思的皇帝,云小优的话像尖刀一样刺入他的心里。   上官清瑞诧异万分地望着云小优,思虑半晌才道:“莫非,他回了赵国?如今……”   他眼中深沉如水,却又是那般的肯定。   云小优望着他,重重地点头:“他就是如今的岑晟夜,赵国的夜王,也是主攻齐国的赵国元帅。而且他答应了与秦国的联合,想要一举将齐国歼灭!”   上官清瑞虽已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无力地颓软在龙椅之内。   他也偶尔想过那孩子今后的可能,甚至想到他或许会学些武功,扮成刺客入宫行刺。   可是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他居然能回赵国,甚至还被赵王承认。   更没算到,如今赵国那个千方百计要灭了齐的人,竟然就是当初那个只会拉着她母亲的手,哭鼻子的小男孩。   双肘无力地撑在龙案上,他微闭眸子微微地笑。   或者这就是天意,因果轮回,总是要有所报应的。   “小优,你这次来除了告诉父皇这些,是不是有了什么应对的方法?”他抬眸望着云小优,希望能在她脸上看到一丝希望。   云小优面色沉然,只是深深道:“儿臣只是不想看着齐国就这样被两国联军所灭。所以想尽力一试,只是我的想法能不能成功,也要看天意了。”   她用过种种的方法来说服诸人,可是她的心中却也明白,自己所有的想法,也不过是想要碰上奇迹的一种设想罢了。   只是奇迹,能不出现,只有看天了。   上官清瑞重重点头,对她的说法倒是极赞许:“你说得对。如今的局面连朕都有些回天无力的错觉。赵国势强,秦国休养生息这些年后应该也不会太弱了。而且秦国早有四处攻城掠地的先河,能得此机会定然不会罢手了。”   他回想过往,秦攻赵时,是齐国多管了闲事。   而如今,秦国也想扳回一局,且是和曾经的对手。   “说罢小优,朕如今和你想法一样,只要有一丝希望,就要尽全力去争取。”   云小优轻轻一笑:“儿臣想跟父皇借两个人!” 第一三九章危险将近   上官清瑞浓眉微扬,饶有兴味地望着她勾唇而笑:“借谁?”   云小优一双妙目骨碌碌转了两圈,方大着胆子道:“茹妃娘娘和,父皇!”   龙案之后的人有些微的怔忡,却是淡淡地挑高了唇角:“好。依了你吧。”   一双深邃无底的眼眸中笑意浅淡,却含了几分的宠溺之色。   她既如是说,他便已然了解了她心内的想法。   他是九五之尊,她那么做法定然会对他的皇威有损,然而此时,她的办法或许已是最好的法子了。   况且,为了整个大齐国,休说一点体面,便是要他赔上性命又有何难?   “只是,”他眼底更深了一层,若有若无论地叹息道,“听说,茹妃她精神已然失常。若是让她的儿子见了那样的她,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茹妃她疯了?”云小优一双眸子瞬间睁大到无以复加,眉心也跟着紧拧到一起。   两只小手放在一起来回地搓着,茹妃精神失常了?若是被韩夜知道他会高兴一点还是会更恨齐国和上官清瑞?   “对了!我们有天下第一神医,可以试试让他为茹妃治病啊!说不定就能治好呢?”   云小优眼中忽然冒出了光亮,她可是把天下第一神医带来了。若是不好好利用,也对不起上官熔的一番苦心啊!   “哦?第一神医可是上次为朕治病的那位?”上官清瑞脸上的愁容也舒展了一些,微笑问道。   云小优这回可算是来了精神,将小手一甩兴致勃勃道:“您说得可是太对了!上次您的毒可就是他治好的!还有上次陆华浓她差点血崩死了,也是他三下两下就把人给救活了……”   说到这里,她后知后觉地捂了嘴。   是她求着上官清瑞救陆华浓的,可是如今陆华浓和太子一道集体消失了,可是她和上官熔的责任。   见她那副做错事的样子,上官清瑞莞尔笑道:“小优不必再介意此事。你救人本没有错。熔儿念及兄弟情谊也没有错。何况,这才是你们最忠厚仁义的地方。这更是太子不及你们的地方。”   云小优的眸子跟着转了一圈,讪笑:“你的意思是,不怪我们了。”   上官清瑞微笑朝她重重点了点头。   “明日你就叫那位神医入宫来为茹妃诊治。若是治好了,朕和齐国的百姓都会感激他。”   他缓缓笑道,这件事情已结,才将目光投向了一直站在云小优身后。   那丫环打扮的女子身形娇弱,低眉顺目,只是偶尔抬眸偷眼望他一下,眼中竟全是关切。   云小优笑着应了,循着上官清瑞的目光望去,才发现他已然注意了已经易了容的怜惜。   她微微闪了闪身子,叫他好能看得仔细些。   “你,是惜儿!”终于,上官清瑞目光灼灼地唤道。   怜惜一惊,眼含泪花地跪到地上,深深唤了声:“父皇!”   上官清瑞从座中起身,缓缓走向跪在地上的女子,走到她面前,俯了身子,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慢慢将她扶起。   伸出一只手去,为她抹去了腮边的泪珠:“好孩子。原来你一直都和优儿熔儿在一起。这样一来,父皇便放心了。月王若是懂得珍惜你,定会是个好夫君。你们若是终能走到一起,父皇会乐见其成的。”   这番话,将云小优和怜惜都给震惊了一下,两人都是那样“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眼神望着那已显了老态的一国之君。   上官清瑞看着两人那一致的神情,不禁勾起唇角莞尔笑道:“傻孩子,你以为父皇不关心你吗?平日里父皇虽不极宠你的母妃,可你毕竟是父皇的亲生骨肉,怎会不疼你呢?只是国事繁忙,连寻常的天伦之乐都来不及享啊。若是有机会,真想退下这皇位,和你们一起,含饴弄孙,那样父皇才是真正的开心啊。”   “父皇!”怜惜眼中加泪珠滚滚下坠,她从未想到她此生竟能听到自己父亲会对自己说上这样一袭话。   若是早能听到,她也不会那般地想要去追寻什么所谓的自由了罢。   毕竟天下之下,唯独亲情才是最不能割舍的。   上官清瑞用自己龙袍的衣袖,为她将那大滴的泪珠统统抹去,让她倚进了自己的怀里。   在他记忆里,最后一次抱这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已是近十年之前的事情了。   那时,她才会摇摇晃晃地走路,才会甜甜腻腻地叫他“父皇”,可是如今在名声上,她已然是嫁过人的女子了。   关于那场和亲,他是真的对不住这个女儿。可是当时形势所迫,他又能如何呢?   只是希望这战事过去,他还能得机会好好补偿她。   望着这一场父女间的真情流露,云小优不断地抄起袖子抹着泪。   没想到,皇帝家也会有这样的事。   她和她的老爹可从来都没这样抱到一起哭过。   以后,她一定也要让她老爹抱着她哭一场。   只是那双已经哭红了眸子微微一转,歪起脑袋却想不起来,她老爹要抱着她哭什么呢?   不好不好,还是不要哭的好。   低下头去抚了抚肚子,嘴角便勾起了笑来:到时候还是让他老爹给她抱孩子来得比较实在,到时候一定让小家伙在她老爹身上撒一泡尿,看那老头是个什么反应。   想着想着,便嘿嘿傻笑了出声。   她身边,正抱在一起的父女俩为这笑声所惊,同时诧异地转眸望向那正兀自傻笑的女子。   父女同时一身冷汗。   人家在那里哭,她却在这里自顾自傻乐。   不过再细看之下,为什么她的脸上还带着没有抹干净的泪痕呢?   最后父女俩对望一眼,一致地得出结论:孕中的女子,不可理喻啊!   离开德政殿,走出大殿的大门时,怜惜仍旧依依不舍地回眸望着。   与以往不同的是,此刻她的脸上是温暖得如同春日阳光的笑意。   “别看了,看不到了!”云小优打趣道,却是没有着急走的意思,而是站到原地等着。   怜惜朝她微笑着,转回了身:“走吧。希望以后能如父皇所愿,可以和我们一起,含饴弄孙。”   云小优举头朝天望了望,翻着眼皮道:“是含饴弄孙,不过最后是外孙!”   说完便忍不住大笑出声,笑着便飞快地朝前飞跑而去。   怜惜怎会不明白她的打趣之意,便是飞红着一张俏脸朝她追去。   笑闹着的两人不知,不远处的宫墙转角处,两名太监装扮的男子已然将目光锁在了二人身上。   其中一名精瘦些的男子双眼已然放出了精光:“果然是功夫不负苦心人啊。没能抓住老皇帝,能抓住熔王妃不也是大功一件吗?”   另一人也笑道:“说得没错。她们出宫必然会经过名栖堂外,那里树多人少,正好合适咱们动手。”   精瘦男子连连点头:“好,咱们就这么办!”   说着,二人便走出角落,垂下头去,低眉顺目、名正言顺地尾随二人而去。   云小优和怜惜飞奔着速度倒比平时快了不少,只是到最后怜惜已是气喘吁吁、香汗淋漓。   “不行了皇嫂,我投降。你怀着身孕都比我跑得快呢!”怜惜微笑着软弱无力地说道。   云小优抱着双臂自信满满,一条小尾巴朝天翘去,乐呵呵说道:“那可不是,有武功和没有武功自然不一样。”   她朝怜惜斜瞥了一眼,眼珠骨碌一转,忽然道:“不如,我来教你武功好不好?你也不用朝我拜师,直接喊我师父就成。我一定在三年之内,把你训练成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高手!”   望着不知哪来的那满腹自信的女子,怜惜头上暗暗冒出了无数条黑线。   让她练武功吗?   还是快些杀了她吧!   跑跑路都会累成这样,若是学武,她全身的骨头一定在最开始的时候就散架了!   但是望着那切切朝自己问话的女子,她可以打击她吗?她可以打击一个孕妇吗?   于是只得眯眼一笑:“皇嫂啊!我觉得吧,你还不如等你的孩子出生,对他好好训练,让他长大后当上武林第一高手更好些。”   云小优微微眯起了眸子,眼珠跟着转了几圈,点头道:“也是!你现在这个时候开始练,变成武林第一高手的确有点悬。”   又将怜惜从头到脚看了一遍,才道:“而且你这副身板也的确不是练武的料!”   “嗯嗯!”怜惜借机使劲地点头,她才不管她家皇嫂的态度转变得有多么快,只要不让她练武功,一切都好说。   “好吧。我还是等肚子里的小家伙出来,做他师父好了!有我这样一个师父,变成武林第一高手那是绝对的!”   某望子成龙,而且想拔苗助长的师父兼败家母亲一脸得意地说道。   怜惜更在一旁狗腿地点头。   原谅她这失了原则的态度吧,她也是被逼的。   论完拜师一事,二人才发觉前方已是名栖堂了。   名栖堂是宫内的佛院,里面松柏四季苍翠,便是堂外都遍植着郁郁葱葱的树木。   便是如今这样的冬日里,道路都被松柏遮得有些阴暗。   怜惜举目朝前方望了一眼,有些懊悔道:“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云小优不解:“这里怎么了?”   怜惜望向她,微微撇嘴:“倒也没什么,就是这条路有些暗。”   云小优耸肩而笑:“我还以为是什么呢。不就是暗些吗?还能比晚上还黑啊?走吧。咱们快些出宫去,你的月哥哥还等着咱们呢!”   云小优边说边走,还不忘斜睨着某害羞女,极其敬业地打趣道。   被打趣到无地自容的怜惜只得跟着她,硬着头皮朝前走去。   却不知道,前方已有一道大网朝她们张开,随时都想着将她们吞没入腹。 第一四零章准备行动   她们身后鬼头鬼脑的两人身边不知何时已多了数名太监和侍卫,手里端着棍棒等武器。   为首的精瘦太监见两人已然走入树影阴暗处,笑弯了一双精光频现的小眼,睨着二人压低声音朝身边的人道:“通知前面的人,咱们动手!”   一众人等立即现出等到了好猎物的神色,轻手轻脚地端着武器就快速地朝前而去。   云小优正牵着怜惜的手大喇喇走着,意在证明她的胆量是比怜惜要大得多的。   身后,两个小太监垂着头从她们身后越了过去,直接朝前走了。   怜惜眼中闪过一抹狐疑,这宫中规矩,内监宫女都是不可以越过主子去的。   云小优却没有这点,反倒是因为这样放松了警惕,就连后面再有人跟上来都没有警觉。   怜惜正要向云小优说明自己心里的疑惑,就感觉到头顶一张渔网已朝自己铺洒下来。   云小优一惊,更是握紧了怜惜的手,另一手迅捷地做出反应,试图将渔网挣脱。   就在此身,脑后忽然一棒袭来,重重朝她颈边落下。   昏迷之前,她只来得及轻轻唤了声“怜惜”。   怜惜自然也被用同样方法对待,不过片刻之间,网下的两女子已然是双双倒在地上。   “哈哈!”精瘦太监从后面跟上前,斜睨着二人笑道:“你们快去回报太子,咱们这就把熔王妃给他送过去,让他赶紧派人接应。”   身边另一人瞧了瞧云小优身边做丫环装扮的怜惜问道:“这个怎么办?”   精瘦太监白了他一眼不耐烦道:“一并送出去得了,省得再添麻烦。”   二人计较好之后,前方便有人推了一辆板车来。   精瘦太监道:“快把她们塞进车里去。两人都那么瘦小,恰好装得进去。”   几人都是动作床利之人,眨眼功夫就把二人抬进了板车的夹层之中。   看样子这是辆往宫外运送垃圾的车,上面堆放着一些废弃之物,夹层就在废弃物之下。   “快走!把人送出宫,咱们哥几个也好领赏啊!”精瘦太监笑得一脸得瑟。   他身边另一人也道:“那是!咱们捉了熔王妃,这熔王妃可是熔王爷的命根子呀!太子爷给肯给咱们重赏!”   “嘘!”精瘦太监做了噤声的手势,他身边那多嘴之人立即闭了嘴,催促着后来的几人快速将车子往宫外推去。   顷刻之间,一行人消失在阴暗的林荫道上。   一袭天水蓝的上官灿从一株粗大的苍松树后走出来,望着那行色匆匆离开的几名太监,朝身边的随从道:“你快跟上那几个人,盯紧他们,看看他们的去哪。”   “是!”身边的小厮俯首称是,朝前望了一眼,快速地提了轻功跟了上去。   上官灿在他离开后,也脚步匆匆地离了宫,直奔熔王府。   在宫外等得焦急不堪的岑晟月久久不见云小优和怜惜的人影,早唤了墨童现身,让他去府中察看。   墨童刚回到府中,就遇见焦急而来的上官灿。   熔王府暗卫的事对于上官灿来说早不是秘密,墨童的现身于他来说也不奇怪。   墨童在客厅里见到正急得转圈的上官灿便恭敬地行礼。   上官灿本是不拘小节之人,直接将他扶起来便急急道:“熔王妃被太子的抓走了!咱们快些想办法救她!”   “让太子的人抓走了!”一只脚刚刚迈入客厅的芾游惊得下巴几乎要掉下来,这个太子还真是阴魂不散,这会儿居然无赖地抓了熔王妃。   早知道他就该把他的女人和孩子一并“治”死了。   “灿王殿下可知他们要将王妃带至何处?”墨童端的心思沉稳,一张沉凝的脸色看不出半点情绪,却是能一下抓住事情重点。   上官灿道:“我派了我手的人去跟踪了,不久就会有消息。”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将月王带回府来。咱们一起商议对策。最好在救下王妃的同时,将太子一党一网打尽!”   墨童面色沉然,这会儿眼中终于露出一丝冷芒。   敢动王妃的人,他怎能叫他活着?   “对!一定把太子给我抓来,我给他尝尝我刚刚研制出的穿肠破肚万灵丹!”芾游一脸愤愤之色,一只大手紧紧捏住,就像已经将太子像蚂蚁一样捏住。   墨童没有听他如何泄愤,一个纵身便消失于无踪。   对于熔王府暗卫的功夫,上官灿没有丝毫的惊疑。   倒是听得芾游那句“穿肠破肚万灵丹”,倒是惊觉头起了无数条的黑线。   那“万灵丹”听来像是治病的,怎么还冠以“穿肠破肚”之名呢?   研制这药的人,该是如何的奇葩至极啊!   皇宫外一处僻静的院落外,已换下了内监服制的精瘦太监微眯一双小眼朝四下里巡视了一遍,确认没人之后便快速推开院落的木门。   他身后推着板车的几名跟班也迅捷地将车子推入院中,利落地关闭了院中。   一身便装又加了两撇胡子的上官煜早在院中等候,听到有人进来,便从主屋里出来。   瞥了瞥一行人,朝为首的精瘦太监问道:“熔王妃人呢?”   精瘦太监一张脸早笑成了十八道褶皱的包子,躬着身子走到板车前,拍了拍板车道:“人在里面呢。绝对是熔王妃,如假包换!”   上官煜一双细眸眯成了一条缝,乐呵呵望着那板车道:“打开来,让本太子看看!”   瘦太监躬身一点头,挥手朝跟班们道:“快打开!”   板车夹层打开,昏迷中的云小优和怜惜并排显现在上官煜那双笑成一条线的细眸中。   “怎么样?没人发现吧?”上官煜睨着那瘦太监道。   瘦太监立即又将腰弯成了虾米,笑道:“那是自然!小的办事太子爷您放一百个心。这事神不知鬼不觉,便是天王老子也发现不了。”   “干得好!本太子有赏!”说罢,便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的钱袋,朝那瘦太监怀中一扔。   瘦太监乐呵呵接住,打开钱袋,里面的东西立即晃花了他的眼。   那可是一袋十足十的金豆子啊。   他双眸大睁到无以复加,颤颤的手从中捏了一枚金豆,放到后牙上一咬,便吐了出来。   慌忙跪地谢恩。   同伙们自是同他一样连连跪倒在地上。   上官煜笑得更是多了几分邪肆,负手背对着他们,一张脸上现出胜利有望的算计。   依目前形势看来,但凡上官熔打胜了这场仗,皇位必然是他囊中之物。   然而这上官熔万般狡猾之下,却终有了一个软肋,那就是这个云小优。   得了云小优便得了天下呀!   “来呀!将熔王妃带回本太子马车!”他转头朝自己带来的人吩咐道。   “殿下,熔王妃的婢女如何如置?”几名手下正要将云小优拖出夹层,却发现云小优那手仍旧紧紧握着怜惜的手。   “你们把她放到你们的马上,一并带回去就是了。熔王妃素来把身边之人当亲人看,想来这小丫环也会有些价值。”   上官煜眼眸弯弯,邪肆笑道。   “是!”手下们得了令,立即将云小优和怜惜都从夹层里拖了出来。   云小优带到上官煜所乘的马车上,用白布蒙了,伪装成死人的样子。   这样一来,即便城门有人盘查,也绝对不会有所怀疑。   怜惜则是被一名骑马的手下带到了马上,将她的手缚在自己腰上,头低在自己肩上,做出已然睡着的样子。   这样一来,更能掩人耳目。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即便是有人追查,所查的也必定是车底暗格这样的地方,谁能想到他上官煜会把两人明目张胆地放到光天化日之下呢。   马车嗒嗒起程,却不知暗处早有一双眼已将一切尽收眼底。   那人匆匆施展轻功赶回了熔王府。   上官灿终于等得他回来,急急问道:“熔王妃呢?他们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岑晟月已然被墨童带了回来,此刻他望着从府外赶回来的人,一双眼眸里更是现出了难得的焦灼之色。   虽说他能想到上官煜必是想拿云小优威胁上官熔以达他的目的,短时间内必然不会威胁到她的性命。   但是云小优的性子,落到他们手里却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那倔强不屈的性子,必然不会乖乖听上官煜的摆布。   此刻她怀着身孕,危险又增加了几分!   “太子等人已然熔王妃放进了太子所坐的马车,看样子是要出城去的!”跟踪回来的人如实廪报道。   “出城?你可看清他们走的是哪个城门?”芾游那副坐不住的性子立即追问道。   “北门!”   “好!咱们这就出发去北门!但是在到达太子的贼窝之前,请各位主子都不要轻举妄动!太子乃朝廷重犯,又心怀叵测地绑了王妃,这次定要将他一举拿下!”   墨童眸色深沉,朝所有人道。   包括岑晟月在内的人都默认地点了点头。   最后一行人分成两组,   墨童带着他的暗卫队在暗处跟踪太子一行人的动向,找到他藏身的地方。   上官灿进宫去请皇帝派兵,到时便由岑晟月和芾游一同去将太子一党剿灭! 第一四一章光华露散   昏暗寒冷的内室中,一口暗黑的血夜从面色昏黄的女子口中喷出。   身边睡熟的婴孩脸上都被溅上了血滴,让那幼小的孩子看起来分外骇人。   女子顾不得抹掉唇边的血迹,努力睁大一双原本盛气凌的眼眸,怨愤的望向立于榻边,嫣然含笑的白衣女子。   她勉力牵动唇角,用虚弱无力的声音朝她骂道:“贺香尘!你这贱人,是你,一直都是你在害我!若是被太子知道,定叫你不得好死!”   一袭白衣,风华绝世的柔弱女子笑意更加浓郁:“太子妃呀,枉你还是陆候之女,世家千金,却不想竟是如此的幼稚愚蠢!”   靠坐在榻上,摇摇欲坠的女子已然迷离晕眩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异样:“你说什么?”   眸光扬起,更加贴近地望着她,苍白得几近透明的脸上是打从心里的不可置信。   贺香尘忽然高高扬起了唇角,连肩膀都跟着颤动了几下:“可笑!死到临头都还蒙着,不知你这太子妃是怎么当的?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那番笑得不可自抑,仿佛在听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陆华浓鼻尖哼出一声怒气,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微扬起头看向贺香尘:“贱人!你敢取笑我!”   话出口,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她的身体更加虚软了一些,索性直接将背倚在了引枕上。   一双眸子几乎睁不开,却仍旧极力地让自己瞪向那笑得恣意嚣张的女子:“你,你究竟想说什么?”   眼眸深处,已有暗暗的心酸涌出,潜意识里却是不愿承认自己的猜测。   她不信,她不信她最嫁之人,她孩子的父亲竟会那般对待她。   可是白衣女子的一句话却将她最后的一点期望也给生生打碎。   贺香尘妙目微斜,含着一抹轻鄙的笑意凝视着她那张几乎快要随风而去的脸,轻声地,似乎是怕被第三个人听见般地说道:“你没有猜测出来?果真是笨得可以啊。难怪会有今日的下场。   ”不过,看在你是将死之人的份上,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行行好告诉你。从你进入别院的第一天起,你的药就已经是慢性的毒药。   “你那样努力地让自己喝药,喝进去的却全都是毒药。   ”不过你不可以怪我,我也只是帮凶而已——   “真正的主谋,就是你的夫君,你的太子殿下!”   贺香尘的话,在陆华浓听来,一句比一句钻心,一句比一句刺耳。   那些细针一样刺入她心口的话,就像一贴贴的符咒,贴在她的身上,却让她的大脑都跟着阵阵眩晕,心都着阵阵撕裂的疼痛。   极力支撑的身体终于被抽尽了最后的气力,又是一口浓血喷出,便直接颓然一边倒去。   那一双极力想要睁开的眼中只有一片模模糊糊的影子,她想要最后看自己的孩子一眼,却是做不到了。   借着眼前最后一点微弱的光,她将手朝向那一袭白影伸去。   暗色的双唇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开口,却已是气若游丝:“孩子,我的孩子就当你的孩子……”   做为一个母亲,这是她最后的一点愿望。   从此,她再也不能为孩子做什么了,所能做的,不最是乞求面前的女子,将她的孩子收做自己的孩子。   哪怕只是让他能够平安活下去。   她,还能怎样呢?   眼角,一滴清泪滑落,顺着脸颊,缓缓流向脸边的孩子脸上。   那婴孩似有所觉秀,睡梦中竟哇哇大哭起来,极力地扑腾着四肢想要挣脱些什么,却是那般的无能为力。   气息越来越弱的女子眉心始终紧皱着,在依稀听到孩子哭声之后更是越皱越紧。   然而全身的毒性却让她再也控件不住自己体内生命力一点点的流逝,直到落下最后两行泪后便气息断绝。   那苍白的朝孩子一歪,便再也无法移动。   眼睁睁看着这一幕的生离死别,白衣女子眼中却无半分的悲悯,反而笑意浅浅。   微勾着唇角轻轻将那啼哭不止的孩子抱起,望着那掺杂了血液与泪水的孩子的脸幽幽道:“你怎么那么快就走了,我还有话没说完呢。等到太子登基,若是找不到更合适的太子人选也就罢了。若是能寻到更适合的,你这孩子,太子定会让他去九泉之下找你的。到时候你们母子团聚,不是更好?”   眼角又朝榻上瞥了一眼,唇角又漫上一层笑意:太子妃,怎么会姓陆?   眼光朝孩子脸上扫了一眼,便抱着他离开。   孩子的哭声缭绕着那具渐渐失了温度的身体,仿佛有什么在消逝。   那名哑巴丫环一直侍立在门外,见她抱着孩子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两下,一双清明中,是隐隐约约的惧色。   她冷冷一瞥她,道:“就当没听见!若是让我知道你将这事传于他人,定然叫你不止说不出,必然叫人挖了你的双眼,切了你的双耳!”   小丫环身子颤抖如筛糠,连连地点了几下头,又扑通跪到地上连地磕头。   贺香尘眼中闪过一阵冷笑,将孩子朝小丫环一递道:“起来吧。把这孩子拿去洗洗,又是泪又血的,恶心死了!”   小丫环连忙站起来,用依旧颤个不停的双臂接过孩子,俯了俯身,逃也似的抱着孩子逃开了。   冷睨着那瘦弱的身影,她的脸上尽是不屑:“瞧那点出息!”   “夫人!”一名侍卫从外而来,站于她面前行礼道。   她轻轻点头:“何事这样高兴?”   那侍卫依旧笑呵呵道:“回夫人!太子刚刚劫下了熔王妃,这会儿正往府里赶来呢!”   贺香尘不禁莞尔一笑:“哦?劫了熔王妃,倒真是件大喜事。这样一来,太子殿下的皇位可就唾手可得了!”   她含笑瞥过那侍卫:“太子还没来,你为何来这么早?”   侍卫狗腿一笑:“除了熔王妃,太子还叫人带来了熔王妃身边的小丫环。太子爷说,熔王妃身边的丫环也有些价值,所有叫属下先将她带了回来。属下前来是要询问夫人,这小丫环要如何安置?”   她美目婉转,唇角浅勾:“太子说得没错,熔王妃身边的丫环就是熔王妃的自己人,有用处。且带我过去看看那名小丫环!”   如果她猜得没错,一直跟着云小优身边的丫环一定就是丹萤。   那丫头当初不受她的买,后来又跟她做对,她早想整治她一番。   只是那毕竟是个小角色,不值得她费什么周张。   不过如今她自己送上门来,可就不能怪她了。   侍卫带着她走到外院,只见那小丫环已然被他们外院的一间杂物房中。   她朝那小丫环走近,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细细察看,却发现她并不是丹萤。   她眼中的狐疑之色现出了几分,云小优身边丫环本就少,能跟着她入宫的必然是心腹,那会是谁呢?   她细细地看着那张脸,却赫然发现那张脸上正贴着一张做得还算精细的面具。   唇角漫上一层笑意,眼中更是闪过几分兴味。   能带这样面具的小丫环可定是身价不菲啊。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h u 9 9 . c o m   伸手将那面具揭去,一张俏生生的脸就映入了她的眼中。   上官怜惜!真正的上官怜惜!   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后,那一双美目中燃起一团火焰。   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上天当真是待她不薄,竟然会她这个女人送到她的手里!   她怎么会忘了岑晟月对这女子做过的事情?   他在她面前公然吻她,视她如无物。   而这个女人也是三番两次出现在岑晟月身边,看她看他的眼神就能知道,这个女人定然是惦记上岑晟月了!   岑晟月是她得不到的男人,别的女人又怎么能得到?   唇角一抹噬血的冷血划过,她眼芒如利箭般朝那昏迷中的娇俏女子射去。   岑晟月啊岑晟月,有朝一日,我定叫你真正的王妃在你面前演一出好戏。   到时候定叫你悔不当初!   她贺香尘苦求多年求不得的人,又怎会叫别人得到?   她心中憎恨的人,又怎会叫他逍遥快活?   如今倒好,太子得了云小优能得天下。   她得了上官怜惜,能报这些年之仇!   一举,两得!   “来人!”她阴邪笑着朝外喊道,同时又将面具戴回怜惜的脸上。   几名侍卫进得门来,听候她的吩咐。   “将这丫环带进暗道,好好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不许给她吃的喝的!”   留下一句冷冷的话,便含着丝丝冷笑走出那间冰冷的屋子。   “去两个人到府门外随时候着,等着太子带熔王妃归来!”   站于门外,眼前便是空空如也的院落。   但是在这空阔明亮之中,她看到了属于明日的辉煌。   爱上岑晟月之前,她从不知自己为什么而活,十几年的光阴都是浑浑浑噩噩的悲苦和劳累中度过。   自从遇到岑晟月,她便为得到岑晟月而活着。   但是天不随人愿,直到她心灰意冷带着想要报负的心离开赵国。   攀上了上官煜这棵大树,她才知道自己所要的也无非就如常人一样,曾经被自己视如粪土的功名权势,荣华富贵忽然间就有了吸引力。   她要得到权势,她要强大。只有那样她才能报负岑晟月,叫那个瞎了眼的男人看清自己的存在,叫他跪伏在自己的石榴裙下,痛哭流涕地承认,是他错了。 第一四二章蛇蝎美人   上官煜悠然自得地带着蒙了白布的云小优出得城门,心里更是放松了许多。   那些守城的士兵真是傻得可以,盖上一块白布就以为是真的死了人,只往里瞧了一眼就放行了,口中嫌恶的骂着晦气。   但他们的晦气却成了他的福气,就这样一路畅顺无阻地将马车赶到了别院外。   “太子爷,咱们到了!”听得出,就连车夫都跟着松了口气。   上官煜心情大好地径自将车帘一挑,自己跳下车来。   站到车前,冲着门里喊道:“来人呀!把人给爷抬出来!”   只听一声令下,四周便哗啦闪出大队大队的人马。   上官煜目瞪口呆地张望着,喉头不受控制地动了一动。   “来人,迅速包围整个院落,不许任何人逃脱,违者斩立决!”一匹深棕色高大的马匹上,岑晟月冰冷如山的眸子直视着刚刚还一脸得瑟,此刻却吓得几乎尿了裤子的上官煜。   “把上官煜架起来!”冷峻的薄唇微动,不带一丝情绪地吩咐道。   “你这个赵国的走狗,凭什么到我齐国来抓我齐国的太子?”上官煜虽是怕,但此时若不是争上一争,怕是再无机会了,只得壮了胆子朝岑晟月极尽辱骂。   然而岑晟月却是置若罔闻,瞧芾游看了一眼,示意他尽快去察看那辆马车。   芾游带了几名侍卫,走近了马车前,迅捷地跳上马车,一眼就看到了被白布蒙着的云小优。   将白布扯开,果然见了昏迷中的云小优。   习惯地探了探鼻息,确认那女子生命无碍,这才松了口气。   抓出她的手腕,熟练地为她把了脉。   又掏出怀中必备的银针,几针下去,云小优原本昏黄的面色已是和缓了许多。   他跳出车外,朝岑晟月道:“王妃暂无大碍,只是需要带回府中用药调理。”   岑晟月朝那马车望了一眼,点道道:“你带她回府吧。多带几名侍卫,保证她的安全。”   特殊时刻,芾游也不做多言,跳上马车便带着几名侍卫原路折回。   看云小优安然离开,岑晟月终于松了口气,只是没听芾游说怜惜有没有在车上。   墨童终于从暗处现身,朝他道:“月王得真是及时啊!”   岑晟月浅勾起唇角才道:“是灿王怕时间晚了堵不住太子的人,才拿自己的令牌向京兆尹借了兵。这会怕是才到皇宫朝皇帝上奏。”   他语句简短,表达得却是一点不差。   墨童无声地点了头,转身朝别院大门望了一眼道:“是否可进别院拿人?”   岑晟月唇角勾起冷笑的弧度:“此时不抓,更待何时?”   一声令下,所有官兵便如潮水一般向那扇大门涌入。   “夫人,不好了!”在大门口朝外看了几眼的两名侍卫一路飞跑到贺香尘身边,焦急地喊着。   贺香尘刚刚将怜惜送入暗道不久,还没有离开修有暗道的房间,见二人这般行色匆匆,微微蹙起了眉。   “何事这样惊慌,不成体统!”她斜瞥着两名侍卫,透着几分的不满。   两名侍卫对望一眼,其中一人才道:“太子爷刚把熔王妃带回来,还没来得及往府里抬呢,就听见赵国的月王带了许多的官兵来,说是要抓走太子爷呢!”   贺香尘一惊,望着二人疑道:“你们可看清他带的是哪国的兵?”   两名侍卫跟在太子身边多时,对这些当然是了如指掌:“那月王带的是京兆尹衙门的官兵!”   贺香尘终是身子一软,脸上现出一抹痛色。   眼见得到手的机会,就这般变成了噩运。   岑晟月带着齐国的兵,抓太子一事必然跟齐国皇帝有关。   “快,你们快叫人府里还来得及走的人,跟我一起进入暗道!”来不及多想,她斩钉截铁地吩咐道。   “小世子这会怕是还在前院,要不要……”一名侍卫问道。   贺香尘绝美的眸子里泛出一道冷光,朝他道:“太子马上就要没了,哪还有什么世子?想活命的,跟我走!”   两名侍卫对望一眼,脸上都闪过惧色,在贺香尘跳下暗道之后,马上跟着跳下去了。   暗道口处,怜惜正躺在冰冷的地上昏睡着。   侍卫们走到前面,朝她踢了一脚道:“夫人,这小丫环咱们还带不带?”   贺香尘唇角漫过一抹弧度,刚想拿她报复岑晟月,他便来了。   既如此,她又怎能放过这次好机会?   “带着,当然带着。你们可不要小瞧这小丫环,她可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关键时刻,她可是咱们的护身符呢。”   两名侍卫不解地望着那丫头,实在不敢相信一个相貌平平的小丫环会有这么大的用处。   不过主子发话自是不能不从,两人便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在低矮的暗道中抬着她缓缓地前行。   好在暗道并不长,只通到不远处的荒山脚下。   大批的官兵不过半柱香功夫就将整个别院搜了一遍,除了发现一个哑丫头抱着个孩子,再就是早就断了气的陆华浓了。   听着下属们的上报,岑晟月眼中意味不明,却是暗松了口气,或者怜惜也在那辆车上吧。   看着哑丫头抱着自己的孩子出来,上官煜终于无力地吐了口气。   接着又看到一个人被蒙了白布抬出来,他心里更是一惊。   睁大眼努力朝那个方向望去。   然而他脖子被两柄钢刀一左一右的架住,实在无法挪动半分。   眼看着那人被抬走,他却连看一眼都不行,不禁急得头上冒汗。   “我说两位老兄,你们可知道那白布蒙着的人是谁?”   他终于拉下脸皮好言好语朝架着他的两名官兵问道。   其中一人紧跟着一声冷笑:“可不就是你的太子妃,听说是中毒身亡,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不会是早知道你要被抓,提前服毒自尽了吧!”   心里忽然地咯噔一下,身子也跟着抖了一下。   太子妃,陆华浓,她死了?   中毒身亡?   服毒自尽之说显然是不成立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兴冲冲劫了云小优回府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她在府里更不会知道。   不是自杀,那是谁害了她?   虽然他早有心弃了她,可是一时半会他还真没动那个杀心啊!   虽说她和上官熔不清不楚,可是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那么就只有,贺香尘。   思及此,他又尽力摇着脑袋里府门看去,许久都没有见贺香尘出来。   直到官兵们押着他离开,他这才死了心。   想不到这个贺香尘竟是个蛇蝎美人啊!   但是,一切又能怪谁呢?   不过是他自己福薄命浅,休说什么皇位,什么太子之位,这会儿连脑袋都保不住了。   岑晟月赶回熔王府时,云小优已服了药下去。   他遍寻了整间屋子也没有发现怜惜,便暂且搁下了这个念头,只安心等着云小优苏醒。   天未黑时,云小优就醒了过来。   边摇头边捂着后脖颈,轻轻地嘟囔着:“哪个大胆包天的敢打我云女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这一句,眼光才模模糊糊看清正坐在榻前的人影。   “月,月哥哥,怎么是你啊!你怎么在这?我,我不是在皇宫里么?”   转动着眸子四下打量着,才发现自己已在熔王府的卧室里。   头脑渐渐清醒,这才想起自己临睡前貌似是被人从脑后打昏了。   快速地坐起了身子,她转头脖子朝房中四处看了看才惊喜地问道:“是不是你救了我们啊?我还以为我就要死了呢!咦?我在这里,那怜惜呢?”   芾游正端着一碗药进来,听到云小优惊奇的问话,才道:“我在太子的马车里只发现了你。没有见到怜惜公主啊。”   进得屋来便看向岑晟月:“月王搜府时可有在府里发现怜惜公主?”   岑晟月冷眸沉沉,终于沉然道:“没有!”   说着,身子便腾然站起,头也不回地朝门外大步走去。   “月哥哥,你要去哪里!”云小优不解地莫名大叫,伸手想要把他拉住,可是那人早就像阵风一样快速地消失在门口。   芾游倒是一乐,端着药碗在岑晟月刚刚坐的凳子上坐下,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王妃不必担心。您不觉得月王越来越紧张怜惜公主了么?我看他呀,便是掀了整个别院,整个京城,也会把怜惜公主救回来的!”   “可是,你们把我都救回来了,都没有见到怜惜。他能把怜惜救回来吗?”云小优双眼闪动着,小脸上是一抹担忧。   “嗨!您瞎担什么心呢?如今太子都被抓起来了,就凭太子党余下的那几个没头苍蝇,有月王这样英明神武的统帅,再加上墨童那一群眼力耳力都超群的暗卫。想不救出来都难呢!”   芾游给了她一记嫌弃的眼神,笑得有几名邪肆。   云小优听着,眼中的笑意也跟着越来越浓郁。   八卦之人相见,更加八卦。   她笑望着月王离去的方向朝芾游道:“你说经过这一次,他俩不会就成了吧?”   芾游也是笑意深浓:“应该,应该!”   两人对望,接着便不约而同地爆发出一通极其邪恶的大笑。 第一四三章终见茹妃   凌寒宫。   隆冬时季,寒风都不屑于在此处停留,绕了个道,让这里只有冰彻入骨的寒意。   上官清瑞看着那扇沉寂许久的黑漆大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脸上多了一抹沉重感。   里面的女子,他有多少年没有见过了。   脑海中只记得她初来齐国时美妍卓绝的样貌,那如花的年龄,岂是今可比的?   “父皇,这里真的能住人啊!”云小优小手轻轻抚着肚子,站在门槛外睨着里面道。   跟在她身侧的芾游情不自禁地抽了抽嘴角。   皇宫里这种地方,不只能住人,而且能住很多人。   甚至能让很多人住一辈子,至死方能出来。   上官清瑞有片刻的尴尬,神色稍稍不自然了一下。   芾游悄悄抚了抚头上的黑线,这皇帝脸皮怎么就不够厚啊。比起他那宝贝三儿子熔王来,可是差了一大截!   “草民请问皇上,茹妃娘娘的病有多久了?”未免云小优再说些不该说的话,他只得适时地多嘴地借题发挥。   上官清瑞的脸色果然恢复如常,想了想道:“朕也不是太清楚。总有个五六年了吧。”   “是这样啊。”芾游配合地点了点头,一副受教的样子。   云小优不解地盯了他一下,歪着脑袋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这位天下第一神医一个把脉能把人得病的时间具体到天数,如今却低能地问出这样的问题。   莫非,他见了皇帝一紧张,就把自己的本事给忘了。   想到此处,便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看吧看吧,即便是天下第一神医也有蹩脚的时候。   心里暗暗朝天大笑了几声,回神才才发现上官清瑞早已和芾游将自己甩出了老远。   “王妃,奴才带着您走吧。”身边,一名微弓着身子的小太监笑眯眯朝她说道。   云小优朝两人消失的方向瞥了两眼,这才道:“你可知道去茹妃住处有什么近路,带我抄近路追上他们!”   小太监垂头思索了一下,为难地道:“回王妃,这个近路,真没有。”   “哼!那你还不带我快走!”云小优不满地一撇嘴,抱着肚子,甩子袖子就快速朝前而去。   到得一处破败不堪的偏殿里,主屋的门已然被打开了。   云小优睁大一双眸子提步跨进那间屋子。   屋里极是阴暗寒冷,就连门窗都是透风的。   此刻上清瑞正面色深沉地望着坐于一方破旧到连画面都不完整的铜镜妆台前的女子。   那女子背对房门而坐,只留下一抹垂头散发的背影。   独坐镜前,静默不语。   仿佛天地都静止了,世间只有她一个人存在。   她那几乎垂下地上的长发看上去虽不光泽,却无半分的凌乱之感。   丝毫让人想象不到她是得了疯病的女子。   看她的身形,已是极端消瘦,发下若隐若现的腰肢细得简直一阵轻风就能吹断。   这样一袭弱不禁风的身子,被一层仅作里衣的半旧夹衣包裹,让整个身子更显单薄。   云小优暗暗咋舌,穿这么少,她不会冷吗?这个女人,不会就是韩夜的母亲吧!   她究竟是人还是仙,还是——鬼呢?   “茹妃。”上官清瑞微有虚浮的声音缓缓叫道。   面前的女子不知还认不认得自己,而他却不得不面对这个一个她。   “茹妃,你还认得朕吗?”他又一次说道。   妆台前的女子缓缓朝后转了转眸子,却只是轻轻扫了众人一眼,留下一抹空洞无物的目光,便又转回了身子。   “茹妃,你还记得韩夜吗?就是你的儿子,他叫上官夜,也叫岑晟夜!我可认得他,他可是我的师兄!”   云小优却被虽面容憔悴,却未改昔日风华的女子,连珠炮似地一股脑说道。   言语中,颇有道着几分得意。   当然,她只是在向女子炫耀,她多年见不得的儿子,她却跟他很熟。   虽然——虽然跟他再熟也没有用。   目光呆滞的女子终于,缓缓从破旧的圆凳上立起了身子,缓缓转回了身,缓缓抬眸望向云小优。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慢镜头的回放,让这瘦弱得叫人心生怜悯的女子有了一种脑子迟钝,慢人几拍的感觉。   云小优终于确定,韩夜的母亲真的病了,十分的不正常。   若是换了是她,她早就一蹦三尺高地抱着认识自己孩子的人拼命地问长问短了。   呃,虽然若是换了她被囚在这样的确冷宫十数年,怕是她早就想了一百二十种方法自尽了。   若者是想办法逃出宫去,被人砍死了一千二百遍了。   好吧,她承认,韩夜的娘能撑到如今这副模样,还好端端地活着,已经不是寻常之人了。   “夜,夜……”面容苍白却仍旧难掩昔年秀色的瘦弱女子终于缓缓张开了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张了几次嘴才发出了一个简单的音节。   “夜,她在说夜!她在叫我二师兄吗?”云小优惊讶得无以复加,这个木偶一般的女人终于开口说话了。   叫她怎能不惊,她可从来都没有做好这个窝在冷宫十几年的女人还能说话的心理准备呢!   上官清瑞双眸沉沉,眼中几乎要掉下泪来。   年纪越大,越容易心软。   如今听到已然失了心智的茹妃还能出口叫自己的儿子,他的心都跟着沉了一下。   “夜,夜……”茹妃目光呆滞,却终是缓缓将目光移动了一下,投向了正惊诧不已,激动万分的云小优。   “她,她在看我!我二师兄的娘在看我!”云小优又一阵既喜且惊的大叫,惊得她身后的小太监一颗心都跟着颤抖了起来。   他在这冷宫里呆的时日不短了,平日里听到如她这种大叫,即便不是疯子也是即将要成为疯子的人。   心里那个狂乱啊,惯性地以为马上又要出一个疯子了。   控制住了周身的乱颤,他才悄悄地抹去了头上的冷汗。   早听说熔王妃非比寻常,如今看看传闻不虚啊。   一般人哪有在这经常死人,经常闹鬼的冷宫里这样一通大喊大叫的?   “王妃,您还是不要这样大声吵嚷的好。草民看来茹妃精神已然失常,您还是不要让她受刺激的好。”   芾游终于朝她看了一眼,出声提醒道。   “哦?是吗?”云小优讪讪地朝茹妃看了一眼,见她并没有什么受刺激的征兆,反而是一直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这才将一颗内疚的小心脏给放回了肚子里。   “芾神医,你现在可以给茹妃切脉了。”上官清瑞收了收心神,带着几分沉重的声音道。   看她此刻的模样,不知还能不能恢复到以往的样子。   据闻对于精神的问题,但凡得了,便没有几个能治好的。   若是万一芾游真的无力回天,那么对于齐国,对于整个天下,便是多大的一项损失。   若非他当年一时情急,做出冲动之事,又怎会落得今天这番田地?   芾游在云小优一脸好奇,一脸期待的神色中和她一起将茹妃扶到妆台前坐下。   芾游在一旁搬了张更加破旧的凳子在一旁坐下,将茹妃的一只手腕搭在妆台上。从怀中掏出一方折好的小垫子给她垫于腕下,这才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搭到她的脉间。   云小优一只手也按在那张摇摇欲坠的妆台上,半俯着身子,一双滴溜乱转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芾游的一张俊脸。   看呀看呀,他终于提起了搭在她脉间的双指。   “呼,好了吧!”云小优直起身子惊喜地大叫,“怎么样了?”   芾游却是睬也没睬她,把茹妃原先的手臂放下,又将她另一只手臂抬起放到了软垫上。   双指搭脉,做着如先前一样的动作。   “还没完!”云小优只得低着声不满地嘟嚷了一声,站在原地又将一双眸子盯向了芾游的脸。   这次却没有了原先专注,一忽看看芾游,一忽又转眸看向茹妃。   然而她发现看茹妃跟没看是一样的,因为她从头至尾都是那副雷打不动的呆愣的样子。   在她终于看不下去的时候,他终于松开了双指。   将茹妃的手臂小心放下去,才收起了妆台上的垫子。   “芾神医,依茹妃的情况,可有康复的希望?”上官清瑞自始至终都是站于原地,一道身影岿然不动。   芾游朝他迈了两步,神色肃然,垂头拱手道:“回皇上,茹妃娘的病情已是极其严重。即便是治,也是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见效的。至于能否康复如初,便要看造化了。”   上官清瑞终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这么说,就连你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将茹妃的病治好?”   芾游依然垂着头,话语更添了几分郑重:“是。草民虽被人称为第一神医,但这精神上的疾病本来就极少治愈。更何况茹妃娘娘的病已是长年磊月积下的,想要根治的可能本就比寻常病人少了。”   上官清瑞若有若无地沉沉点了下头:“此话不错。不过即便还有一丝治愈的希望,朕都希望你不要放弃。你刚从边关回来,如今的战势你也了解,或者真如熔王妃所说,茹妃便是齐国最后的机会了。”   芾游重重地朝上官清瑞道:“是,臣明白。只是朕有一请求,望皇上能答应。”   上官清瑞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下,朝他道:“你说吧。无论你有什么要求,只要能治好茹妃,朕必会统统答应。”   芾游终是抬起了脸来,面上带了一丝浅笑:“草民并非求其他,不过是想求皇上准许草民将茹妃娘娘带回熔王府医治,这样臣也好时时关注娘娘产病情,以便随时调整治疗方案。”   “这……”上官清瑞抬头朝茹妃望了一眼,露出一丝迟疑,“茹妃如今的价值非比寻常,即便是朕的性命也不能与其相比。若是她回了熔王府,便要如何保证她的安全?”   云小优终于听不下去了:“太子不是都抓起来了吗?只要您看好太子,茹妃就不会有什么事的。茹妃的事天下有几个知道,能想出这个法子又有几个人?熔王府里有墨童,您老若是不放心就再加派些大内高手,这样不是两全齐美?” 第一四四章真假病症   上官清瑞眼中的迟疑终是化成了放手一搏的坚定,又朝那木偶般的苍白女子深深望了一眼,轻缓道:“即如此,你们就把茹妃带回熔王府去吧。依熔王妃所说,朕会加派大内高手暗中保卫熔王府。”   眸色渐缓,微微笑着朝芾游道:“芾神医,治疗方面你只管放手去做。无论需要人手还是需要什么珍奇药材仅管跟朕开口。要知道,你做的这件事,并非是一人之事,而是对整个大齐,对千千万万大齐子民都是生死相关的大事。”   芾游垂首沉然道:“请皇上放心。草民必定竭尽所能,用尽浑身解术也要尽力将茹妃娘娘的病治好!”   “这样朕便放心了。等会朕会派人将茹妃送至你们的马车上,这样一来也好掩人耳目。免得被多心之人发现。”   上官清瑞微微含笑,朝云小优道。   “是!父皇!”云小优摆出难得的乖巧架势,显得有些狗腿。   上官清瑞莞尔一笑,暗赞这孩子的懂事。   在上官清瑞的安排和保护下,云小优带着茹妃安全抵达熔王府。   到了熔王府也算松了口气,至少不必再担心她会被人劫走了。   但是一直暗藏的情绪也显露了出来。   茹妃被安排在云小优所居的院落里,以方便照顾。   看着茹妃已然安安静静地呆在屋子里,又如同在冷宫中一样,安安静静地坐在了妆台前。   看着那般情形的茹妃,芾游便转身欲走。   云小优将他一把扯住,带着几分担忧问道:“你真的没有十分的把握把她治好?”   其实在宫里,她就早想问,只是因为怕上官清瑞本就低沉的心情更加阴郁,所以也就只好忍着。   天知道,她能忍到现在,有多么多么的难受。   芾游微微勾唇,笑望着她:“王妃真想知道么?”   云小优一双眸子紧盯着他,重重地点头。   废话,不想知道问你干嘛?   芾神医却是笑得加更灿烂,邪眸一转,轻声笑道:“那么想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啊?”云小优一张小嘴瞬间能塞下一枚鸡蛋,小脑瓜飞快地转动着。   想知道反而不说了?   这是个什么逻辑?   她这边正想着,芾游已然最后瞥了茹妃一眼,负手悠哉游哉地离她而去了。   “喂!姓芾的,你什么意思?到底是治得好还是治不好?”   终于忍无可忍的云小优哪还顾忌她王妃的形象,扯开嗓子便大叫道。   见前面那人半分没有停住脚步的意思,只得放开两条小细腿追了上去。   那已然高高鼓起的肚子,在她快速行走之间,就犹如一只世球般左右晃动着。   有那么几分滑稽之感。   终于从抄到芾游身前挡住了他的去路,云小优半分不带气喘地叉腰傲骄道:“怎么样?还是跑不过本王妃吧?”   那洋洋自得的神色,就好像她各方面都比他强一样。   芾游轻轻擦了下冷汗,唇角轻抽了两下才道:“王妃若想知道,能不能找个无人之地。”   “啊?”云小优不解地大叫,一双眸子诧异地睁大了许多。   他说要找个无人之地?他想干什么?   惊然看着他,眼底便多出了几分戒备。   虽然她不如某些人那样美得就不像人,可她的美丽在熔王府里还是能数一数二的吧。   当然她若敢说第二,有哪个府里的女子敢说第一?   看着她已然把他当成狼看的眼色,芾游的眼角眉梢都跟着狠狠抽搐起来。   “王妃啊,您若担心某些事,那我便坐实了它,可好?”   言语带笑,眉目间也染上了几分邪肆之色。   笑睨着她,便朝她又稍稍靠近了一些。   本就只有一步的距离,这下更是近在咫尺。   这样时候,不趁熔王不在逗逗她,怎对得起自己?   “你站住!”云小优大声地喊了一声,想要把他震住。   但是某女侠的动作向来比语言要快得多。   声还在,一只粉拳已然落在了某神医的俊脸上。   只听一声杀猪般的惨叫,芾游的一张脸上已印了一片发红的印迹。   而且一只左眼下半部分已有变成熊猫之势。   听到云小优的叫声急速赶来的丹萤正望见她家主子痛打芾神医这百年难见的一幕。   小丫头惊地张大了嘴巴,却没有大叫,而是及时地掩住了小嘴。   这样情形,她虽然也惊奇,但是她家主子本就是先动手再动口所,所以早就习惯了。   “王妃啊,我招您惹您了?您非要毁我这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容?”   芾游捂着脸和眼委屈至极地控诉着某女。   “我说要找无人之地说话,不过是怕隔墙有耳,被不该听到的人听到。你,你竟然就……”   痛得呲牙裂嘴的芾游轻轻拿开手,往自己的手心看了下,还好,没有血。   他可是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若是留下疤痕什么的,那会伤了多少女子的心?叫他以后可怎么在江湖上混啊?   “那个,那个……”云女侠终于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有些讪讪地朝他拼命努力地僵硬地笑着。   但是那个笑看在丹萤丫头的眼里,却是比哭还要难看。   “芾神医,让丹萤去给您敷点药吗?伤得不重,很快就会好的。”   丹萤跟着云小优收拾残局,很是和气地过去扶了芾游的手臂。   芾游无声地摇了摇头,将手拿开道:“不必了。我房中最不缺的就是药,我自己去擦就好了。”   说着,便一脸愁苦地离开了云小优和丹萤。   “喂!那件事,你什么时候告诉我啊?”看他走出很远,云小优才想起来,扯着脖子扬声问道。   芾游却是边走边朝后摆了摆手。   “他什么意思啊?”云小优站在原地,习惯地抚着肚子,一脸的不解。   丹萤轻轻走过去扶了她,无力道:“人家当然是不想说了。您都把人打了,他哪还有心情告诉你?”   说完才反应过来,讶然问道:“主子您想问他什么?”   云小优脸上现出一抹调皮笑意:“想知道就不告诉你了。”   说完,便心情大好地负了手朝芾游的方向而去了。   留下原地一脸不解的丹萤,苦着一张脸,想啊想啊就是想不出头绪来。   最后也只能跟着她家主子,一道朝某受伤男子的房中而去。   古时男女素来要避嫌,但是她家主子却很少顾忌那些繁文缛节,一向以江湖儿女自居。   就如此刻,她便看着她家主子脸不红气不喘地直入芾游的房间,连门都没有敲一下。   无力地抽了抽唇角,若是熔王在,脸色会不会变黑呢?倒是真叫人期待。   此时的芾游正在往脸上抹着一些近乎透明的药液,那些汁液涂在脸上竟不会显出半点颜色,倒是真叫人觉得稀奇。   云小优大摇大摆走上前去,脚步还没有在他所坐的桌边停稳,小手已然伸去将他放在桌上的装药液的瓶子拿到了手里。   芾游似乎早就想到这位非常寻常的王妃会跟过来,便是抬眸看了看她,继续轻揉自己抹了药液的脸。   “咦!好香啊!”云小优惊喜地朝丹萤笑道,像是见了宝贝一般。   “真的吗?”丹萤也露出看稀罕之色,“如今咱们常用的药膏要么是黑的,要么是青的,抹上去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这药是透明的,当真是稀奇。而且这样的香味就像胭脂香粉的味道,当真是稀罕物件。”   云小优此时才将眸子落在芾游脸上:“芾神医啊,你这药能不能送给我啊?”   芾游眸光淡淡一瞥:“王妃受伤了吗?”   “没有没有。只是这么好的药当然要留着,以后受了伤就能用啦!”云小优说得一脸兴奋,仿佛连受伤都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丹萤和芾游的眼角同时抽搐起来,这样的王妃,谁见过啊?   但是念在她那么喜他新研制出的药的份上,他只能割爱把药送她了。   云小优像得了宝贝一般将药瓶小心地揣进了怀里。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他追他而来的目的。   “茹妃的病,到底能不能治好?现在就我三个,可以说了吧?”   一屁股坐在芾游对面的云小优大喇喇问道,好像还没忘了她被他戏弄之事。   已然收拾好伤处的芾游望向她,面色沉肃:“其实茹妃她,没有疯。”   “什么?”云小优惊得大叫,叫完之后才赶紧捂住了嘴巴,警惕地朝外看了一眼,才不敢置信地看向他。   面前的男子虽然面容被毁,十分狼狈丑陋,但他眼中的郑重神色她却还是看得出的。   “她没有病,那你为什么要在父皇面前说她有病?你这不是欺君之罪么?”   云小优不仅担忧茹妃,也为芾游担着几分害怕。   芾游浅浅勾唇而笑:“王妃不必担心。此事只要不传到皇上耳中,便没事。”   云小优急得眉头都皱成了一团,一脸的无奈和不解:“她明明没病,你却偏偏说她有病,你说你图什么呀?”   芾游笑意更深:“当然是图能把她的病治好。”   这回云小优和丹萤都是一脸惊诧地睁大双眸看向他,那神色,分明有着几分看蛇精病的样子。   一会说茹妃有病,一会又说她没病。可说了她没病吧,又在这里说要治她!   云小优恨不得上去一个巴掌把他抽醒:人家都没病了,你还怎么治人家!蛇精病!   看着主仆二人的神色,芾游更是笑得灿烂:“我说治好她的病,乃是治好她的心病。”   话到此处,才将他心中所想侃侃道来。   茹妃装疯,不过是因为当年之事心中苦闷。   当年之事,必是她一个沉重的心结,若是将这心结打开,便是治好了她的心病。   而且只要将这心结打开,说服岑晟夜退兵之事就有了希望。   解开茹妃心结不是易事,也可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甚至他们都没有这十足的把握。   只有将她留在府里,做足充分的思想工作,她才有完全解开心结的可能。   这才是他坚持要把茹妃带回府中的原因。 第一四五章   “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内情!”云小优半是惊叹半是深思。   思虑半天的结果便是,这个问题真是太难了!   “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转眸望向芾游,幽幽的目光含着浓浓的期待。   他若有法子最好了,就不用她再绞尽脑汁地去想了。   芾游轻轻摇头:“此事的根源在二于二十多年前,时日一久,茹妃的积怨也很深,所以的确非常棘手。”   云小优终是淡淡叹了一口气。   罢了,还是她找个地方好好想法子去吧。   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要把这件事给办好!   打定了心思,眼中重现坚定之色,迈着雄纠纠,气昂昂的步子便出了芾游的屋子。   话说医生的屋子就是医生的屋子,到处都是药味,快把她薰死了。   “还是外面的空气舒服啊,脑子都比在屋里清楚。”   甩了甩双臂,自言自语地叹道。   谁知她后面竟有个小丫头自然而然地接了话:“对,就是冷点!”   云小优撇了撇嘴,没有转头便知是丹萤那丫头。   她爱跟着便跟着罢。   一边走路,一边快速转动着脑筋。   最终把方向定位在了韩夜身上。   一个时辰以后,当芾游踏入客厅之时,就看到了一副奇特的画面。   云小优不知从哪里请了一名须发皆白的老画师,那话师精神矍铄,站于从别处抬来的一方桌案之后,聚精会神地做着画。   而云小优则是搬了把椅子坐在一侧,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老头做画。   时不时还指出一些自己的要求。   他走近了细看,那画上之人正是岑晟夜。   这倒不奇,奇的是画上的岑晟夜正是一愁眉苦脸,黯然神伤的样子。   他负手立于一旁,端详那画许久,却也看不出这位小王妃要画师画这样一张画是何用意。   “王妃,您看这样可行?”老画师终于收了笔,将画笔置于笔架之上。   吹了吹墨迹,持起画纸亮于云小优眼前。   云小优坐正身子,细细将那画看了一遍,这才眉开眼笑起来。   “好!画得太好了!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她轻轻接过画纸,又放到眼前大略看了一遍,便转身朝芾游问道:“你看!老先生画得不错吧!”   芾游微蹙着眉心略略将那画扫了几眼,勉强道:“好是好。只是画中的夜王为何看起来这么惹人生怜呢?”   听着他的话,云小优的眼中越来越亮,惊喜道:“你真是这么认为?”   芾游后背一冷,默默点了点头。   把一个堂堂男儿画成这副模样居然还这么高兴?   云小优乐得转过头去,朝老画师道:“先生您画得真是太好了!你看他一个一点点都不懂画的人都能看出来你画的二师兄很可怜!”   老画师微微笑着眯了眼,捋了捋胡子乐呵呵一笑,才道:“既如此,老朽便告退了。王妃有大事要做,老朽也帮不上忙,这便告退了。”   “不行啊先生!你一定要吃了饭再走的!要不然被我爹知道又要说我不尊敬先生了!”   云小优急急得挽留,说什么也不让他走。   老先生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此时非是一般时候,王妃能早一些将事情做成天下便早一日太平。老朽告辞!”   说着便含笑离去,那儒衫飘逸的身姿,竟隐约有种仙风道骨。   芾游这才知道老画师的身份,微微有些讶异地问道:“他是你的先生?”   云小优点头:“对啊!是我爹给我请的!”   芾游深吸了口气才微微笑起。   云小优果是不凡,一生竟能得两位非同凡响的师父。   林有道在武学中数于出类拔粹,又独具一格者。   而这位老先生,在文人之中应当也属于独树一帜之人了吧。   难怪云小优会如此不同,大约也是这两位师父的功劳吧。   老先生一走,云小优便兴高采烈地将那幅画的墨迹吹干,细细卷了,拿着回到自己的院落。   芾游自是也一并跟着,他可是很想看看,这位王妃究竟要拿这样一幅画来做什么。   云小优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走到了茹妃所住的屋子。   屋子里早已为她生起一盆温暖的炭火,此时屋里已是温暖如春。   如往常一样,茹妃仍旧依妆台而坐,瘦弱的身子没有半分移动。   云小优脚步轻轻地走到她的身后,轻轻地唤了声:“茹妃娘娘,我是三皇子熔王的妻子,我叫云小优,是丞相云铮的女儿。”   她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茹妃久居冷宫,又是装疯多年,对外面的事多半不会了。   所以她才细细讲了自己的身世,叫她先放下心中的戒备。   这才,丹萤为她搬了一张椅子在妆台旁依着她坐下。   当然不能靠得太近,以免惹她反感。   茹妃的眸子依然如同鱼目一般没有半分的波澜,只是木然地望着铜镜,仿佛早与这世界隔绝了。   云小优微微地勾唇,声音里带着一丝浅笑:“韩夜是我的二师兄,我九岁那年被我师父带回谷里,一直到我离开,我们都是最亲近的人。他一直都很照顾我,把我当亲妹妹一样看待。”   提到韩夜,茹妃那目然的眼中终于有一丝轻微的松动,虽然只是若有若无,但云小优还是细致地捕捉到了。   微微一笑,她继续道:“您不知道,二师兄的武功学和很好,天底下没有几个人可以是他的对手。而且后来他回了赵国,赵国的皇帝也认了他,如今他不再叫韩夜,而是改叫岑晟夜了。”   听到这里,茹妃的身子终于微微地震动了一下,目光更是有些微微的闪烁。   云小优心里微微一喜,这位茹妃娘娘果然是最心疼儿子的。   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做多了。   “可是您知道他回到赵国是想要做什么吗?他是想联合赵国的势力灭了齐国!他想要把齐国的百姓全部变成奴隶!想要齐国皇室的人全部死掉!”   说到这里,她话中的笑意完全消失,而是带上一抹悲痛。   “您能猜出他这么做的原因吗?我想我猜得到。他一定是把您的不幸和他幼时的遭遇全部怪罪到了齐国皇帝上官清瑞的身上。他恨上官清瑞,他想要把他千刀万剐!”   望着面容更加苍白的女子,云小优脸上的痛色更多了几分。   “茹妃娘娘,您同意二师兄,也就是您的儿子的想法吗?”   她问得很轻很柔,带着淡淡的伤感。   “我想您一定也是不完全赞同的吧。对于您当年的事,我多少也了解了一些。当年若是不您舍弃自己的幸福和亲到齐国来,赵国八成已经被秦国所灭了吧!若是那样别说是您和二师兄,便是所有赵国的人都会跟着一并遭殃,变成秦国人的奴隶吧!”   这几句话,说得有些激动,有些愤然。   她朝茹妃望去,果然见那一双美丽却却仍带着几分木然的眸子里,已是满溢了泪花。   云小优心底暗暗欣慰,她心底的症结她终是要面对了。至于能不能打开,就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茹妃娘娘,您仔细想想,若是其他的皇帝在知道自己的妃子怀了别人的孩子时会怎么处置?八成会是把母子二人都杀了吧?我想咱们齐国的皇帝能留下二师兄的性命,让他出宫,而且出宫后也没有派人暗杀他,已经算是仁慈了。毕竟,这件事情上,他是实实在在地蒙了羞了。即便是他不想追究,也要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啊。”   对于茹妃怀上赵国皇帝孩子的事,云小优说得轻描淡写,但是事情的严重性却是说得一清二楚。   茹妃终是缓缓垂下了头,却不知那垂下的发丝下面是怎样的一副表情。   芾游一直站在门外,静静听着,听到此处,他心里已在暗暗为云小优叫好。   平日里看起来大喇喇的一名女子,没想到遇到事情竟会有这样清晰的头脑。   而且他大概也能猜出云小优画那幅画的用意了。   他微微笑着侧耳静听,只听云小优又继续说道:“其实,从头到尾,茹妃娘娘您应该都很清楚,造成您和二师兄发今母子分离的局面的罪魁祸首,从来都不是齐国的皇帝,而是秦国!若是不是秦国攻打赵国,您就不必千里迢迢来到齐国和亲。您不来齐国,二师兄也不必生在齐国,更不用因为自己的身世受一点点苦楚!”   这一段话,慷慨激昂,听得丹萤都恨不得立马就飞向秦国,把秦国给灭了!   此时的茹妃已是双肩颤抖,呜咽的哭声也控制不住地发了出来。   门外的芾游勾唇笑起,到了这里,她家王妃的计谋已算成功一半了吧。   这种心结深厚之人,最怕不能发泄出来。   但是一旦发泄出来,就差不多是心结解开的时候了。   只听茹妃的哭声越来越凄惨,越来越悲切,便是他这个大男人听了都跟着心痛起来。   那样痛彻心扉的苦楚,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喊之声,怎能不叫人动容?   “娘娘,您先不要哭好吗?您和二师兄大概也有十多年没见面了吧?您一定很想知道他的样子吧?我这里有他的画像,您要不要看一看?”   云小优轻柔婉转地说道。   果然,她刚说出这话,茹妃的哭声便停了下来,转眸看向她,眼底是泪水洗过的清明。   云小优一点都没有错过,她那美丽的双眸深处,那浓浓的期待和深深的惊喜。 第一四六章不得已   将画卷小心地放于妆台之上,在茹妃那脉脉双眸的注视之下,云小优轻轻将画卷一寸寸展现在茹妃的面前。   那一双美丽的眸子里,最先透露出的是惊然到极致的神色。   分别多年,脑海中还只有五六岁的儿子已然长成了少年儿郎。   叫她怎能不惊,怎能不喜。   但是惊喜过后,细看却见画听中的少年是隐隐含愁,一幅痛苦的模样。   她心中酸楚之下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夜儿为何如此悲伤?他幼时不是这样的!”   只这轻轻一句,犹如石破天惊一般,非但云小优和丹萤终于在心里暗笑出来,便是门外的芾游都高高扬起了唇角。   这位装疯几载的皇妃终于开了口。   轻轻一句话不要紧,已然是向他们证明了她真实的境况。   向他们说明,她并没有疯。   云小优心底发出一阵接一阵的张狂大笑,只是表面上却不能笑出来。   于是就忍了再忍,虽然忍得很难受,但是为了大局,她也只能委屈着自己那张怒力紧绷着的小脸了。   她怒力让自己的情绪镇定下来,望着那幅悲伤的画像道:“二师兄的亲娘远在他国,自己又在认贼作父,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慢慢进入状态,她一张小脸上开始现出悲伤之色。   “为了您,为了替您消了气头之恨,他不得不认贼作父,您不知道那是多痛苦的事。他在赵国劝说赵国皇帝和大臣们进攻齐国时,就已经花了几年的功夫。可是如今他私自和秦国合作,回到赵国,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两难呢!”   她娓娓而谈,却是头头是道。   话语虽轻,却是直打茹妃痛处。   一个母亲,最难过的无外乎明知孩子受苦受罪,自己却不能代他承受。   听到此处,茹妃一直泪花闪闪的眼中终于垂下两行清泪来。   云小优看得有些不忍,轻轻劝道:“茹妃娘娘,您也不必伤心。事情到现在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还是有挽救的可能的!”   闻言,茹妃怔然抬起头来:“还有什么办法?”   云小优一双清可见底的眸子朝她安慰地缓缓一笑:“我跟父皇,也就是齐国皇帝说好了。他要把您送回到二师兄身边,让你们母子团聚。从此以后,二师兄到哪,您就可以跟着到哪,再也不必母子分离。”   “真的吗?”茹妃即喜且惊地大睁了双眸,不敢置信地望着云小优,激动之下甚至握住了她的一双手。   “你说的是真的?皇上他愿意放了我,准许我回赵国去?”   云小优郑重地点头,眼中含笑地望着她。   “当然是真的。君无戏言,您若不信我这就可以将父皇叫来让他亲口给您说。”   茹妃终是喜极而泣,瘦削的双肩也跟着颤抖起来。   可是那一张苍白得几无血色的脸上却因着这份狂喜而变得有了几分红晕。   “熔王妃,谢谢你,谢谢你!”茹妃一边轻拭着腮边的泪,一边含着笑意朝云小优道。   云小优无所谓地摆了摆手,又道:“只是您知道现在二师兄在哪里吗?他正在赵齐边境和秦国一起同齐军对战呢!”   茹妃面色笑容淡去,轻轻抬起了头来,声音里已是十分的平静:“他真的和秦国联合了吗?若是那样,我定要去找他,问问他知不知道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言语淡淡,却是透着坚定。   目光幽幽,她凝眸沉思着,微微泛出血色的唇齿轻动:“曾经,在得知我要来齐国和亲的时候,我有多么的恨秦国人。若非他们,我也不必背井离乡,不必离了年迈的母亲,至死不能尽孝。更不必怀着他的骨肉和他分开。”   言辞间冷意愈浓。   “其实我从未恨过上官清瑞。来齐之前我早打定了主意,若是有了他的孩子,我一定会把他生出来,齐国皇帝让我死也好,让我活也罢,只要他能放我的孩子一条生路,我这辈子就再无遗憾了。曾几何时我以为他将夜儿赶出去,会暗暗把他杀了,谁知今天看见夜儿的画像,我才知道,他上官清瑞果然是磊落的君子。对这样一个人,我怎能恨他?   可是如今,我的儿子却在和秦人合作,和秦人一起攻打赵国的恩人。他就是是非不分,恩怨不明!   熔王妃,请你让皇上带我去边疆吧,我一定把我那糊涂的孩儿给劝回来。若是劝不下,便是死,我也要死在他面前。”   听到此处,云小优终于放心地绽放出笑意。   一双惊喜的眸子大睁着,含着巨大的兴奋望着茹妃,话语中,透着浓浓的狂喜:“茹妃娘娘,您真的愿意去劝儿二师兄?”   茹妃见她如此,不觉对这坦白直爽的女子产生了些许的好感。   望着她,她含起一抹浅笑,轻轻地点头。 宝 书 网 w w w . b a o s h u 6 . c o m   “喂!芾游!茹妃娘娘答应啦!茹妃娘娘答应啦!”兴奋地朝着门外叫了两声,云小优难掩兴奋地朝着门外跑了去。   丹萤无奈地看着她家一高兴就忘了肚子的主子,朝茹妃歉意地行了个礼,便急急地追着她而去了。   茹妃看着那一抹瞬间就消失无踪的女子,眼中更多了一抹兴味。   朝着门口摇头一笑,又转过眸子,朝妆台上那幅画像看去。   纤长白细的指节轻轻抚上画中人的眼目,唇角,眼底难抑兴奋难耐的慈爱神情。   她的夜儿,居然真的还活着。   曾几何时,在那暗无天日的冷宫之中,她只能在无数个暗夜里,默默地朝天祝祷。   祈求老天爷让上官清瑞不要言而无信,明着说将夜儿逐出宫去,背地里却又暗下杀手。   如今看这画中的男子,脸庞鼻翼全是岑楚雄的影子,眉眼之间却又透着她昔日的样子。   这样一名少年,她一看就知道是她的儿子,她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夜儿。   又是两行清泪无声滚落,她轻轻将那画卷抱起,轻轻捧进怀中,闭眼,全是想象中母子团聚时那让人心神发颤的画面。   微泛血色的唇角微微牵动,终于低喃出两个在心中轻唤了十年的名字。   “夜儿……”   听到云小优大喊大叫的芾游早在第一时间躲出了很远去。   他可不想被茹妃知道他一直都躲在外面偷听。   虽然他一直都是在光明正大的听,可是为了避嫌,他还是要躲一下的不是?   负手立于院落之外,他一双眼眸含笑望着朝他飞身而来的女子。   那女子跑得飞快,眼看就要撞到他的身上。   还好她及时的躲过了。   女子发出芾游时已距他仅有些微的距离,于是快速地收力止步,还是多跑出了很远的距离。   她转回身,遥遥指着芾游,破口道:“你为什么不早些吱一声,害我多跑出那么远的路!”   女子小脸不满,喋喋不休地朝他道。   好在将正事放于第一位的云小优马上就想起了茹妃之事,她一张小脸又绽放出惊喜的笑意来:“芾游你知道吗?我的计划成功了!茹妃娘娘她答应我们,要跟我们一起去劝服二师兄了!”   然而某神医却只是朝她微微地笑着,丝毫没有惊喜的表情。   云小优脸脸上的笑终于越来越淡,转而奇怪地睨着他问道:“莫非你是高兴得傻了?”   芾游的唇角无声地抽了抽,这位小王妃的思路就不能正常一些么?   他没有惊喜之色就不能是因为已经知道结果了么?   “你快去告诉墨童吧!咱们明天一早就动身去边塞!上官熔知道了一定会更加高兴的!”   云小优越想越兴奋,那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幸福得意之色。   芾游神医想得到,她一定是在想象着她家熔王爷会怎么夸她了。   虽然她确是值得好好夸赞一番的。   “芾游多谢王妃为大齐百姓解决了一大祸事!”芾游终于拱手朝云小优深深一揖。而这一揖确是发自肺腑的。   而且人家熔王妃都兴奋成这样了,他也不能一直扫她的兴不是?   云小优终于完全地眉开眼笑起来,朝着正朝她跑来的丹萤远远就招呼道:“快来啊!咱们去看看月哥哥把怜惜救回来没有,也好早些叫他们知道这个好消息!”   丹萤终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她的身边,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就被云小优拉了就要跑。   “王妃请留步!”二人身后,芾游的声音很不应景地响了起来。   云小优乍然停了步子,转回头朝他望来。   芾游神色一正,缓缓道:“王妃可以将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只是明日万万不能动身!”   “为什么?”云小优和丹萤同时问出口,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为什么不能马上走?   芾游神色郑重,语重心长道:“边关情势是很紧急,只是也是一朝一夕就能定胜负的。而且茹妃娘娘乍疯一事还是不要传到皇上耳中的好。既可免了茹妃娘娘的欺君之罪,也可免了我迫不得已之下的欺君之罪!”   云小优一怔,一张小脸上的笑意终于散去。   想了许久,才木然地点了点头。   “好吧。为了你们,也只能拖上几天了。” 第一四七章疑问   接连十二个时辰不眠不休的搜索之后,岑晟月和墨童仍未寻到一丝关于怜惜的消息。   此时的岑晟月早是前所未有的狼狈。   墨发的绑束已松,微垂下几根长发。   衣衫之上风尘满布,却来不及替换。   就连那原本光洁的下颌之上一夕之间已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云小优在第二日早上见到他的时候,一眼之下竟然险些不敢认了。   一看这情形,她的心里一下子就升腾起不好的预感。   几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小脸上现出沉痛之色。   他们一定还没有找到怜惜,单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了。   认识岑晟月以来,他还从没有见过这个样子的他。   丢了魂,失了魄一般的沉然和颓废。   “王妃!”老管家匆匆从外面进来客厅中来,脚不连地地走到她的身边急急道,“刚刚外面有人给您送了一封信!”   云小优不解地看去,老管家已将那封信递到了她的手里。   带着几分疑惑将那信封拆开,其中的内容却让她心里扑通一声重重跳了一下。   “怜惜!”她痛苦地叫着,却叫人分不清是何情绪。   听她叫道怜惜,岑晟月原本低迷的眸子里一下闪出一丝光亮。   云小优急得朝他道:“怜惜被他们带到边关去了,让你快去边关见他们,和他们谈条件!”   闻言,岑晟月疾走两步走到云小优身边,一把抢夺过信纸,沉然看去。   “我马上就出发!”将信从头到尾略略看了一遍,他将信纸往怀中一揣,便朝云小优说道。   “照信上所说,他们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是不会把怜惜怎么样的!你不用太急的!”   云小优不知怎么安慰他,只是感觉到他对于怜惜的关心已然超过她了。   “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有墨童保护你,你的安全不会有问题。”   沉沉甩下一句话,岑晟月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客厅。   云小优眸子微微泛出疑惑不解地光芒。   但他执意如此,她便是再想劝也劝不住了。   茹妃的事急不得,她只得和芾游两人配合着演了一出勤勤恳恳为茹妃治病的戏码。   熔王府中的小厨房几乎不停要煎着药,日夜飘散出浓浓的药香。   其实芾游倒是真的一直在给茹妃服药,但所开之药莫不是治疗茹妃身体旧疾和各种滋补之药。   几日下来,茹妃不仅身轻体健,便是气色也跟着好了不少。   见此情形,云小优终于再也忍不住地进了宫,向上官清瑞报告茹妃病情已大有好转的消息。   上官清瑞自是喜出望外,跟芾游商量了一番后,当下决定带着茹妃和他们一道赶往边塞。   只因有茹妃和上官清瑞两位身份尊贵之人,行程不宜太快,所以路上还可以一直为茹妃救治。   据芾游所言,待他们一行到了边塞,茹妃的病已是药到病除了。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便浩浩荡荡起了程。   上官清瑞独自一辆马车,而茹妃则跟云小优一车,芾游则在车外,充当二人的车夫。   上官清瑞安排云小优与茹妃同车,一是为茹妃解闷,二是要她趁机开解茹妃,要让神智渐渐清醒的茹妃了解一些边关战事。   其实早将任务完成的云小优自是乐得轻松。她生来活泼,又是韩夜的师妹,自是很得茹妃欢心。   一路与茹妃说说笑笑,倒是聊得很是投机。   快到边关时,芾游终于告知上官清瑞茹妃的病已然痊愈。   看着那道熟悉的城门,云小优险些喜极而泣。   离开时,前路还是一片茫然,如今回来,终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父皇,他们准想不把,我把您都请来助阵了!”云小优趁着里面的人挂吊桥,开城门的空当,走到上官清瑞的马车前,笑嘻嘻朝他道。   车帘微微挑开了一些,露出上官清瑞半张脸,清朗的笑声传来,却是极舒心的感觉。   “是啊,小优可算是他的救星呢。”   云小优被他这一夸,小尾巴立即翘上了天,一脸的得瑟不说,还大摇大摆的兀自踏上了吊桥。   她跟他们可不同,经过这里可是轻车熟路。   上官清瑞微笑着放下车帘,心中却浮起一阵担心。   他早知道岑晟月独身一人来这里救怜惜,却不知情况怎样了,怜惜到底有没有被救出来。   那孩子虽生在宫中,可是却没过几天真正开的日子。   如今又遭这样的劫难,当真是叫人心疼啊!   希望上天垂怜,叫她能够狼口脱险吧。   马蹄声嗒嗒落在铁索吊桥上,敲醒了城墙之内的人等。   上官熔得了消息立即赶到城门口,正望见朝他飞奔而来云小优。   那一张小脸依旧如梦中神彩飞扬,嫣红的唇角上挂着灿烂像胜似阳光的微笑。   “上官熔!”一眼望到他,她轻启唇瓣惊喜地唤起他的名字。   那一双桃花水眸中波光涟滟,如同微风吹皱了三春池水。   心中一动,终在唇边扬起一抹笑。   他提了脚步,朝着那如燕的女子飞奔而去。   “优儿!”一声轻轻的呼唤出口,却似已经暗藏了几世的思念。   终于将她拥进了怀里,世界刹那间天旋地转。   两辆马车同时在他二人身边经过,车帘同时打开,上官清瑞望着相拥的二人不禁莞尔一笑,皱纹微起的脸上暖意满满。   抬眼时,正望见对面马车中同样勾唇而笑,感动得眼中隐隐有泪的茹妃。   笑容渐渐浅了一下,细细看了她一眼。   一路上,他从未看她一眼。   如今的她已将一头长发挽成云鬓,岁月仿佛未在她那张脸上留下一丝痕迹,她依旧如二十年前一般容颜鲜妍。   望着她,不禁想道,若是她从未入过齐国会是如何模样?   若是他的庆儿还在,又会是如何模样?   可是过去的事实岂能再来一次?   错了的,只有即时补救。   如今将她送来她本来应该在的地方,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许是马车中的女子已然肆怀,许是女子看懂了他眼中的怅然若失的情感,女子朝她勾唇一笑,笑意暖暖,却是记忆中从未有过的亲切。   他微微一怔,似是从未想到能得她如此的笑意,怔忡一阵后才又扬唇笑起。   满目山河空望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曾经的过往都是虚空,只有珍惜当下才是真正的幸福。   “月王找到怜惜了吗?”终于从上官熔怀中挣脱出来的云小优终于想起来,脱口问道。   上官熔眼中却尽是不解的神色:“他二人没有和你一起吗?”   云小优身子不由得颤了颤,怔怔望向上官熔:“你是说,你没有见到月王?你更不知道怜惜失踪的事?”   “怜惜失踪了?”上官熔的眸子终是一震,轻轻道,“这是怎么回事?”   云小优焦躁地垂了眸子,沉沉道:“这件事说来话长,我慢慢跟你说。”   上官熔轻轻扶了云小优朝城中走去,一路上把事情的始末细细跟上官熔讲了。   “这样说来,那封信上只说要岑晟月一人去谈判,才肯放了怜惜?”   上官熔思虑着,终是问道。   “对啊对啊!信上就是这么说的!有什么不对吗?”云小优愁眉不展地问。   上官熔眉眼灼灼,朝云小优说道:“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云小优更是惊然:“谁呀!我怎么怎么没有猜到?”   “贺香尘。”他红唇轻启,缓缓吐出三个字来。   对于贺香尘,他并不了解,他甚至都不知道,岑晟月对那个女子了不了解。   那个女子从头到尾都像是一个谜。   他早听云小优讲过她和岑晟月认识的离奇经过,更是知道她在月王府中对云小优所做的一切。   后来到了齐国,留在太子身边,又帮着太子做了不少的事,这些,他都知道。   犹其后来她从被众兵把守的太子府脱身,又成功设法将太子从宫中救出来,所有的一切都证明,她绝非一名寻常的女子。   只是这样一名女子有着怎样的身份,有着怎样过去?   她最终的目的又是什么?   “你说咱们要怎么才能找到月王,怎样才能找到怜惜啊?”   云小优急得团团转。   她本以为到了城中,会好好的看到怜惜呢?   可是如今竟然连月王都不见了,这可如何是好?   “相信月王,他一定会把怜惜好好带回来的。”上官熔轻轻牵起云小优的手,轻声安慰道。   云小优一脸愁容地看向他,在看到他眼底的坚定之色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看不到,上官熔转眸间,眼底依旧是沉沉的愁思。   “对啦!我带你去见茹妃娘娘吧。”两人终于步行到从前所住的那座院落,云小优才兴高采烈起来。   虽然怜惜被劫走是件大事,可是把茹妃带回来却是关系到整个战局的事。   上官熔面色终于现出一抹欣喜之色:“你真的把茹妃带来了吗?”   云小优勾着唇角连连点头,拉起上官熔的手便快跑走来。   两辆同时进来的马车已停在了院中,上官清瑞和茹妃已然下了车,被丹萤领着进了主院之中。   原本云小优和上官熔所住的屋子此刻应该腾出来给身份更尊贵的人住了。   云小优拉着上官熔的手喜滋滋拐进主院,上官熔一眼就看到了正立在院中,跟茹妃谈话的上官清瑞。   “是父皇,父皇也来了?”上官熔惊喜更甚,连连加快了脚步。   走到上官清瑞跟前,便下跪道:“儿臣叩见父皇。”   上官清瑞望着他满意地笑笑:“熔儿快起来吧。几月的征战,辛苦了。”   上官熔起了身,才微笑道:“能抵挡两国联军至今,全是将士们的功劳。”   “这位便是熔王,果然英姿非凡。”茹妃含笑望着上官熔,又看一眼跟在他身后的云小优,眼中尽是暖暖的笑意。   “上官熔见过茹妃娘娘!”上官熔更是微笑朝她微屈一膝,行礼。   茹妃连连连扶住他:“熔王不必如此。”   “好。此时是在边关,礼都从简吧。”上官清瑞朝二人笑道,“熔儿快来和咱们商讨一下去见夜王之事吧。”   听到“夜王”二字,茹妃眼中笑间减淡,却多了几分深意。   云小优上身扶住她,朝她笑道:“娘娘,咱们也去吧。”   茹妃轻轻在她手上拍了两下,这才朝她点了点头。   马上就能见到日思夜想的儿子了,叫她怎能不激动。   只是母子十几年没见,他还会认她这个母亲吗?   如今他已然与秦军联合,若是继续下去,必然能灭掉齐国。   面对唾手可得的胜利,他能放手吗?他能因为她而放弃近在眼前的一切吗?   一连串的疑问,种种的不安,萦绕在心,挥之不去。 第一四八章香落尘泥(上)   独坐一间破旧的泥墙断壁之上,眼前是连天的大漠黄沙。   虽是隆冬,岑晟夜额上仍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为了防止与劫走怜惜的人错过,他已独自在这里等了两天两夜。   望一眼正中的日头,冰寒的眸子里又阴沉几分。   从齐国京城赶到边塞,他一路策马疾驰,却还是没能赶上那般劫匪的动作。   刚进入边塞地界,便收到不知何处飞来的暗箭,箭上缚书让他到此地等消息。   傲然的身姿自始至终岿然不动,冷然如同一尊石刻的雕像,仿佛已与眼前的黄沙融为一体。   身后,响起一道轻微的脚步声。   他蓦然转头,却只看到一名女子的背影。   那女子一袭白衣胜雪,弱质纤纤,不须细看,他已然知悉的她的身份。   “跟我来!”女子刻意压的志声音有些苍凉,有些暗哑,声落,人便已腾空而起。   岑晟月惊然,同她朝夕相处几年,他竟从来不知她竟有如此的轻功!   这个发现让他心底暗生了一层冷意,不容分毫迟疑,他也提起内力朝前方的女子追去。   女子速度极快,便是他这样身手都落后她许多。   她所行的方向乃是距沙丘不远处的一大片胡杨林。   看来那便是她和她手下的人藏身的地方,那里有树木的遮掩,又加之他方才所坐的地方本就开阔,所以方便观察他。   或者,这两天以来,她的视线便一直都锁在他身上吧。   贺香尘有如此心机,又有如此武功,他是越来越猜不透她的身份了。   思前想去,或者只有一种可能……   须臾之间,贺香尘已然轻身如燕地落在树林边上。   如今整片林木叶已落尽,唯余偶尔一两片枯叶垂于树上,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   贺香尘慢下了步子侧头朝后看了一眼,继续踏着荒草枯叶前行。   及至行到树林深处,方才停下了步子。   岑晟夜神色凝然地跟到她身后,朝四周望去,却只发现一只灰扑扑的野兔从眼前跳过。   “人呢?”他凛然出声,冰冷如旧。   白衣飘然的女子微微扯唇,勾出缕淡淡的叽讽:“月王何时这般沉不住气了?”   岑晟月不理会她的激怒,又沉然道:“快把怜惜交出来,否则!”   贺香尘美目一斜,落在那周身散发出危险气息的男子身上。   “否则,你想怎样?”绝世的容颜,失却了所有的笑意,唯余淡淡的漠然。   岑晟月鼻间冷哼一声,再无言语。   女子终是扬唇而笑,嗤道:“不过半年未见,月王跟香尘怎生就这般疏远了?”   美目轻挑,落在他那双目不斜视的双眸之间。   语气中带了几分叹息:“人说变时,便是天翻地覆,半点不由人。”   这话颇带深意,岑晟月眸光微闪,对她所言之事心中稍稍有些了解,却也不道破。   他的心事,素来不与人知,哪怕是面前从此后可能死生不复相见的女子。   “你想把她怎样?”他寒眸望向她,眼底尽是冷然。   女子却是渐渐收了笑容,有些无辜,有些无奈:“香尘从来都没说要把她怎么样?只是,想用她跟月王做个交换!”   岑晟月早料她会有此招,冷道:“说!”   对于他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她早习以为常,望着他轻声道:“不知怜惜公主在月王心中价值几何?可值一国王妃之位,可值一国皇后之位?”   “你!”岑晟月横眉冷对,寒眸凝视她片刻,终是将目光收回。   负手而立,透过胡杨并不高大的枝干遥望天边几朵淡淡的浮云。   “香尘的要求并不多,不过是拿怜惜公主的性命换一个位置,而且月王需保证从此后再不与她相见,还要保证从此后月王的身边只有香尘一人!”   望着他上中黯沉的神色,她轻启朱启,含着一缕浅笑说道。   声音甜润细腻,却带着不可质疑的坚持。   “贺香尘,休要贪心不足!只要你肯放她回来,我可保你在赵国一生平安无虞,锦衣玉食,毕生荣华。”   他沉凝着脸色带着些微的急切说道。   贺香尘却夸张地笑了:“你以为我要的仅仅是那些吗?我不要什么锦衣荣华,我要权利,我要可以让我一生都在万人之上,不被任何人欺侮的权利!”   “有本王在,断不会让任何人欺辱于你,这样还不够吗?”   面对贺香尘近乎走火入魔,贪心不足的要求,岑晟月生出一分淡淡的不耐烦。   然而,面前女子的情绪却是越来越失控了,她几乎瞪红了一双妙目,近乎吼叫地朝他道:“你的保护?你的保护我还能信吗?你的心从来都不在我身上,我的喜怒怎会有一点点入你的眼?我要权利,只有权利才是最真实的,只有权利才能保护我自己!”   近乎疯狂的女子说到最后声势却弱了下去,弱不禁风的身子也跟着抖了几下。   原本润泽如玉的脸上开始失去血色。   深吸了几口气,她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望他一眼朝他道:“月王真的不答应吗?”   她缓走站于他对面,抬眸看了看太阳,望着他眸光幽幽道:“就在我出来之前,我已经将怜惜公主交给了几名身体强壮的男子……”   岑晟月心底一沉,冰冷无波的眸子乍然睁大,一双大手重重地朝她的双肩抓去:“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看着他极度紧张的模样,她的眼底终闪过一阵自嘲。   勾唇冷笑,她带着笑意的声音淡淡道:“当然是我把怜惜公主交给了几名男子,他们可都是跟我奔波了许的人,可是许久未近女色了,不知他们会不会……一个控制不住,就……”   她美眸波光轻泛,唇角勾着一丝邪笑睨着他。   岑晟月眼底冰山终究破碎,近乎失控地朝她大声叫道:“你说,你说她在哪里,否则……”   他凛冽如同刀箭的眸落在她那带着冷笑的脸上,忽地,将一双大手从她的双肩移向了脖颈。   寒光一闪,杀气毕现:“否则,本王杀了你!”   噬血的双眼一瞬不瞬地望着女子的脸,双手随即加重了力道。   贺香尘的喘息开始困难,却还是挣扎着说道:“你杀了我吧,反正你是永远也找不到她的!你若杀了我,最后看到的只能是她衣衫凌乱,死不瞑目的尸体!”   “你!”岑晟月眼底闪过一抹急剧的痛色。   闭眼,痛苦的神情打消了他所有的冷冽。   “月王还是快些答应吧,你只要答应了我,我就告诉你她所在的地方。应该还来得及,否则你就等着看你的心头肉被……”   她带着邪肆笑意的声音满满充斥在他的耳边。   “够了!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他沉痛地说着,只感觉到正有无数双手在生生撕扯着自己的心,将它扯成千片万片,鲜血淋漓。   被他放开脖颈,能够自由呼吸的贺香尘脸色又比原来更苍白了一些。   她满意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方纯白的帕子。   “口说无凭,将你的承诺写下来。我就马上带你去找她!”   他将帕子接过,微微颤抖的手放在口中咬破,借着鲜血将方才答应过她的写成了一份血书。   贺香尘满意一笑,将帕子收进怀中。   “快走!”岑晟月沉凝如冰山的脸不带一丝温度地朝她吼道。   贺香尘苍白着面色浅浅一笑,便要纵身飞起。   然而离地之前已是开始开旋地转地眩晕,接着便如蝴蝶一般朝地上坠去。   岑晟月正要走,正看面女子倒地的一幕。   他连连伸手扶去,在她倒地之前将她的身子扶住了。   “贺香尘,你旧病犯了?药呢?”他急急地望着她,沉凝着脸色问道。   贺香尘一双纤白的手软弱无力地朝怀中掏去,终于掏出一只细瓷药瓶。   岑晟月一把夺过药瓶,将瓶盖旋开,朝手心倒去。   然而连连磕了两下都未有一粒药出来。   “空了!”他拧眉急着说道,“还有没有其他的?”   已然虚软无力的贺香尘瞬间面若死灰,眼底闪过一抹绝望的苦笑。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朝他说道:“没有了。原本还应该有两颗的,谁知道……竟然就没有了。或许这就是天意,或许今天就是我的死期。”   岑晟月脸上痛色更甚:“说什么胡话!你先带我去救怜惜,完后我马上带你看大夫!”   贺香尘面上苦涩的笑意更甚,若有若无地摇了摇头:“我如今吃的药早不是原先的药了。自入了太子服我就在服可让我有孩子的药,可是那药毒性太大,原本的药早就不管用了。这药都是提早准备,用三天三夜熬成,制成十五粒。一粒可以让我保持一个月。可是如今……已是晚了。”   岑晟月终于发出一声叹息,不忍再看眼前濒死的女子。   虽说她早年骗过他,又做了不少错事,可是他知道,她待他的心从来都是真的。   “月,你不必担心。其实我说的那些都是骗你的。我只是让他们好好看守怜惜公主,没有我的命令,他们绝不敢怎么样的。”   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虚弱的女子眉间终于轻轻舒展开,虚弱地笑着朝他说道。   岑晟月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清晰地映在了女子眼中。   “你,果真是爱她的。”她伸出一只纤白的手,轻轻地抚上他的脸。   一双美丽无双的眸子深情脉脉地望向他,仿佛要将他深深地印在心里。 第一四九章香落尘泥(下)   “我、云小优还有怜惜公主,在你心里最重要的是谁?”女子气若游丝地朝他问道,一双明眸已近迷离。   等待她的,却是漫长的沉默。   “你告诉我,这是我死前最后一个愿望,你不能满足我吗?”她努力张开眸子,一只近乎透明的手紧紧扯住了他的衣襟。   近乎乞求的言语终于触动了男子的神经,他冷凝的额头轻轻一皱,微启了薄唇,淡淡地说道:“于你,我更多的是感激。优儿,她是让我感觉到人间温情的人,以我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她,所以最终我误经为那就是感情……”   面容苍白的女子终是虚无地一笑,带着微微的自嘲。   “怜惜公主呢?她不一样吗?你,爱她?”   她问出了藏在心底许久的话,一句出现口,心里重压的石头已然落地。   至于结果是什么,已不是那么重要了。   被她直接一问,岑晟月眼光有一瞬间忽闪,薄唇轻轻动了两下,才淡淡道:“是。”   仅管已有心理准备,贺香尘的身子还是不禁轻轻颤动了一下,惨淡的眸子里闪过淡淡的悲哀。   原来就算做好了准备,心还是会痛。   勾起苍白的唇瓣浅然一笑,眼角却有一滴清泪划过。   她要怎么控制,心底最深处那最初的悸动变为永久的残缺。   她缓缓伸出手,超过他满布青黑胡须的下巴,抚上他风尘沧桑的脸颊。   “不要记得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忘了吧。只是请你把我的尸骨葬回秦国帝都郊外的无盐山下,那里是才是我出生的地方。”   她的目光变得幽然绵长,仿佛回到最初的时光。   她本出生在无盐山下一处农家,然而她刚刚出生父母便横死,她碾转被人送进秦宫,成为宫中一名位份低微嫔妃的女儿。   原本农家女变成公主她是应当庆幸的,可是谁知秦宫却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黑暗。   秦人好战,男子如是,她们这些皇子女子更是被当作征战工具一般培养。   从三岁开始就被训练各种御敌制胜之术,除了男子当学的武功和心机谋略之外,还要学专用于男人的魅术。   也是从秦宫里,她才学会了压制自己所有的天性,变得即柔且魅。   十五岁时,她本要被秦皇派去赵国,换个身份进入赵宫,以便迷惑赵帝,让其对齐开战。   然而从小便受尽各种黑暗欺压,过够了非人的日子的她一直就在设计一场逃离。   她要逃离皇宫,逃离被人掌控的命运。   所以在被送往赵国的前几天,终于拼死逃出了秦宫。   她运用在秦宫中所学的各种本事,没日没夜的逃命,终于摆脱了追兵。   就是在那时,她才意识到自己逃到了赵秦两国交战的战场。   两军对阵中,她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身披黑甲,傲然冷魅的赵国月王。   或许是他浑然天成的王者霸气,或许是他眼中傲然于世的张狂不羁,只一眼,她就沦陷了。   那一刻,她的世界天崩地裂,那一刻她的世界第一次有了阳光。   为了追逐他,她接连几天都守在两军阵外,直到看他受了伤,被秦军追赶。   这一刻,她虽为他难过,却也终是找到了与他相识的机会。   那时边境上许多百姓早已四散躲避战乱,是以空闲的房屋倒有很多。   她找了一家门庭上好的房屋,布置好一切,大门大开,只为等他不请自入。   她的用心谋划果然奏效,就在她布置好的浴房中,她见到了他的闯入。   只可惜他刚刚看她一眼便因伤重晕了过去。   追赶他的秦军随后赶到,她毫不留情地手刃那些秦军,又布置好了一个她为他受辱的画面。   当他醒来看到一切,便注定了他此生对她的永不会忘的情感。   但是,当种情感虽重,却终究没有变成刻骨铭心的爱情。   她付了自己的一颗心,至死也没有得到他的心。   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直到她吐尽最后一丝气息,在他怀里颓然睡去。   她多么想自己只是一名生于农家又长于农家的普通女子,自幼受父母怜爱,长大嫁与种田郎为妻。相夫教子,享受天伦,一生一世,相互扶持。   岑晟月望着那已然失了气息的面容,深凝的眼底闪过阵阵痛惜。   她手中原本握着的一块白绢随风飘落,他将它捡起,只见上面写的却是关押怜惜的地址。   眼中亮光一闪而过,他抱起贺香尘的尸体,施展轻功,立即朝绢上所写的地方寻去。   他终于赶到那间废弃许久的民居,可是身体还没落下就听到了怜惜连连痛呼的喊声。   眉心一拧,他震痛地飞身一脚踢开那扇破败的房门,里面的人立即停止了动作,惊然朝他看来。   他面色阴寒地冷眼睨着其中的几人,只见两名男子正跪在怜惜身边,撕扯着她的衣服。   被欺于地上的怜惜早是秀发凌乱,衣衫不整,此刻正满面羞痛地流着眼泪。   双手被绑着,她连为自己抹泪都做不到,只能别过头,闭着眼,不想再看任何人。   岑晟月冷然将贺香尘的尸身放于地上,沉沉地站起身,噬血的双眸一一扫过房中的几名男子。   “你们都去死!”一痛冷锐的喊声响起,他飞身而起,不过几下之后几名男子便一人中了两掌,倒于地上吐血不止。   犹其是怜惜身的两人,当场便咽了气。   他怆然走到怜惜身边,步子险些不稳,他沉跪倒于地,脱下自己的外衫盖在瑟缩不已的怜惜身上。   痛苦地闭眼,他不敢再想,若是再晚一步,她会发生些什么事。   若是再晚一步,他此生便会永远地失去她了吧。   还好,一切还有救。   他只手将她被缚的双手解开,轻轻将她抱进怀里,那柔弱无依的女子此刻便只有无尽的哽咽。   将她紧拥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体瑟瑟颤抖,犹如深秋不耐寒风的蝴蝶。   他将她抱紧一些,再抱紧一些,直到她的颤抖渐渐停止。   沉沉走出房门,便提起轻功往城中飞去。   找了一间客栈,将她安置在房中,吩咐客栈伙计为她准备了热水。   又叫人去给她买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望着她的房门紧闭,立于门外的他才沉沉闭了双眼。   听着里面响起哗啦的水声,他终于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许久之后,当她换好衣饰,干干净净地打开房门出来时,只望见一座如山一般纹丝不动的男子。   听到脚步声,他蓦然转头,一直望到那一张略显苍白的面容。   “月,月王,谢谢你。”怜惜垂首,低声道。   她已然洗去一身污秽,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惜儿。”望着她,他柔声唤道。   怜惜的身子若有若无地轻轻一颤,惊然抬眸望向他。若是她没听错,他方才在叫她“惜儿”!   望着她惊然失措的样子,他迈着轻缓的步子,朝她走近了一步,与她面对着面,连对方的呼吸都听得见。   怜惜轻轻垂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月王,我已经好了。咱们还是快些回去找皇兄皇嫂吧,只怕他们会担心。”   她顾左右而言他,逃也似地离开了他的身边。   看着她直奔楼梯而去的背影,他不置可否地跟上。   从贺香尘的口中,她已听说皇嫂回到了边境的消息,只是不知结果怎样。   她步伐很快,像是怕被后面的男子追上。   然而她走得步子再疾,却终是被那一股缓缓向全身袭来的晕眩感所打破。   那弱不禁风的身子只摇晃了两下,便缓缓朝地上坠去。   “惜儿!”紧跟其后的岑晟月一声痛呼,便飞一般朝她奔来,扶住了她。   怀中的女子已然隐入昏迷之中,他眉头一紧,提起内力全在当街之上飞身而起。   他顾不得街上行人看他的眼光,只加快了速度朝上官熔的军队驻地而去。   “芾游!”抱着怜惜一路飞往原本几人所居的院落,径直朝芾游的居所而去。   然而此院早易了主,其中当然更没有芾游。   丹萤更扶了云小优午睡出来,险些与岑晟月撞到一起。   “月,月王!”丹萤惊然大叫,似见鬼一般,只因此时岑晟月早就灰头土脸,胡子绵长,根本就像是一个原始丛林中钻出的怪兽。   若非她眼尖,哪能认出他就是岑晟月。   听到丹萤叫面前的怪兽月王,云小优睁大一双眸子上看下看,还是不敢相信。   直到看到他怀中所抱之人。   “怜惜,怜惜她怎么了?”云小优心疼地大喊,“快把她抱到我房里!”   岑晟月没有半分言语,径直抱着怜惜进了房中。   “丹萤,你快去偏院叫芾游来!让他马上就来!”云小优朝丹萤急急地吩咐着。   丹萤领了命,飞跑着前去。   走到房中,只见岑晟月正将怜惜放到榻上,动作轻柔地就像在放一枚价值连城却易碎的瓷器。   “月,月哥哥,你真的是月哥哥?”看着岑晟月那一副尊容,云小优真是问得心有不忍。   他成这副样子,看来为救怜惜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出了不少力啊。   “是。”岑晟月一边站于榻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怜惜,随口轻轻应了声。   云小优暗暗吞了吞口水才道:“芾游马上就来了,不然我给你拿件上官熔的衣服,你去换了吧。”   末了她又在心里加了句:你现在这样再吓坏了别人可怎么是好?   谁知某人却全然不领她的情,淡淡出声道:“不必了。”   人家都拒绝她的好意了,她也没辙,只是听得门外纷杂的脚声,便知道有人来了,而且,还是很多人。 第一五零章绕指柔   果然如她所料,从那扇并不算宽大的门中,陆续呼啦啦走进一队人,上官清瑞在前,身旁跟着上官熔、芾游、林有道,就连茹妃都在其中。   上官清瑞走进房中,面色沉然地直奔榻边而去。   看了已然昏迷中的怜惜,便转回身朝芾游道:“芾神医,还请你救救怜惜公主。朕感激不尽!”   芾游当即俯身拱手道:“芾游不敢当!”   堂堂皇帝居然对他说感激不尽,他可不想早死啊!   上官清瑞让出榻边的位置,芾游当即坐于榻边为怜惜诊脉。   细细诊完,他起了神,面色却是轻松。   “芾神医,惜儿她情况怎样?”上官清瑞沉然问道,生怕她有什么不好。   芾游安抚地说道:“请皇上宽心,公主她只是连日来饮食不周,又未能好好休息,加之身在狼口神情紧张,所以才导致昏迷。草只需为公主开些滋补调理的药,服上几日便能恢复如初。”   上官清瑞终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现在异常疲累,就让她好好休息吧。草民为她开的药待她自然醒了再服就好。”芾游又朝上官清瑞说道。   “好。朕多谢芾神医!”他微笑朝芾游道。   芾游又是连忙地俯了首:“这是草民当做的!”   心里默默那个冷汗啊,这位皇帝爷怎能就能对这样客气呢,他不习惯啊!   得知怜惜没事的上官清瑞这才注意到一直默默站在一侧的岑晟月。   然而岑晟月那副样貌他却是万万认敢认了。   细细看了一眼,才试探道:“你是月王?”   岑晟月微一垂眸道:“是。”   这才俯首朝他行礼:“岑晟月参见皇上!”   上官清瑞看着他,半是叹息半是欣慰,不嫌脏地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道:“月王呀,以后不必再叫皇上了。与怜惜一样,还是唤朕父皇吧!”   岑晟月眼中闪过一抹几不可察的动容,垂首道:“是,父皇!”   上官清瑞终于如释重负地笑了,收回手,望着他道:“待两国战事平息,朕一定给你们补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   “好!谢父皇!”这一声谢来得好不热烈,好不欢欣,然而却不是出自岑晟月之口。   上官清瑞朝声源望去,一眼就看到了云小优那张乐开花的脸。   上官熔站在她身边,朝她莞尔笑道:“你也想让父皇帮咱们办场婚礼吗?”   被某王打趣了的云小优暗暗白了自家夫君一眼,才带着几分羞意道:“你说什么呢?我是怕月哥哥不好意思谢恩,才代他谢的父皇!”   她真的是代他谢的,不就是出口快了点嘛。   “月王,这里有芾神医,还有小优照顾着,先去换套衣服吧。若是惜儿醒了,见你为她如此,也会心疼的。”   上官清瑞终于开口,说出了许多人想说的话。   其实云小优也早就想说了,若不是如今是冬天,只怕他身上都要发出恶臭了!   即便是现在,离近了也会有一点点异味的……   她可不想让他薰着了她的小宝宝。   “就是月小子,你快去换衣服吧。等会怜惜醒了,说不定看到你又会被吓晕的!”林有道嘴巴比云小优的心更毒,直接就用到夸张手法了。   岑晟月终是最后看了怜惜一眼,垂了首向上官清瑞告了退。   林有道跟着他到了门口,看着他的背影走远,这才长叹道:“怜惜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这个月小子总算是开窍了!”   听得他话的云小优裂唇一笑:“师父说得没错!咱们就等着喝他们的喜酒啦!到时候你别喝趴下了就行!”   “哼!”林有道不屑地送她一个白眼,“本老头可是号称千杯不醉!”   那一别得瑟样直惹得云小优撇嘴:“你先喝过我才吹不迟!”   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的林有道狠狠瞪了她一眼,便走出门去,大声道:“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   云小优暗暗发笑,心道:还是外面的空气更冷啊!   不多时,岑晟月又出现在众人面前,梳洗一新的模样与原先已是判若两人。   “月哥哥,怜惜没有大事,你就先去休息吧,看你那黑眼圈都成什么样子了。”云小优有些心疼地说道,原本一脸灰尘看不清楚,如今洗了脸,净了胡须,才发现那脸色已是灰黄暗黑,一对明显的黑眼圈更是明显,细看之下眼中已是遍布了血丝。   “无碍,看她醒了我再休息不迟。”岑晟月一道冷沉的目光自入房门起便没有离开过榻上昏迷中的女子。   “既如此,咱们就出去吧。有月王在,定会照顾好惜儿的。”上官清瑞微笑朝所有人道。   “可是……”云小优还是担心岑晟月看着怜惜时会不会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可是没奈何已被上官熔牵了出去。   其余人等也一并出去,房中只余岑晟月。   瞬间静了下来的房间里只余两人微微的呼吸和心跳,只可惜榻上的女子此时还听不到他为她的心跳。   一只略显粗糙的大手轻轻执起锦被之上柔弱无骨的小手。   她的手润泽似玉,还带着玉的微凉,贴于脸边,他想用自己的温度把它温热。   目光紧紧追着她的脸颊,那双紧闭的眸子上一对羽睫宛若一对小扇,投下一道若有若无的暗影。   以前从未察觉,她的睫毛竟有那般长,还带着微微上翘的弧度。   不知何时,她已闯进他的心里,带着她的温暖,带着她的柔情。   不知何时,他已沦陷了自己的一整颗心。   即便再不想承认,发现她失踪的那一刻,心底犹如天塌地陷般的绝望却是骗不了人的。   连续几个日夜,不眠不休的赶路,因为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天上地下,碧落黄泉,他都要找到她!   感谢上苍,她终于又回到了自己身边。   他又能听她的话语,看到她的笑颜。   只有这样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自己是有温度的,是有心的。   已至深夜,那一对晶亮莹澈的眸子终于悄然睁开。   她清晰地看到,他那双血丝遍布的眼中,那一抹难以自抑的狂喜。   抓着她的那只手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惊喜的唤了一声:“惜儿!”   她的双眸间有微笑闪过,片刻之后却变为了黯然。   被他握着的那只手下意识地往回抽,却因他的力道过大,变成了徒劳。   她悄然别过了脸,不再看他。   “我没事了。你不用守着了,回去休息吧。”她带着一丝黯淡的声音轻轻道。   “看着你喝了药,我再去休息。”因着她的拒绝,他心底微微一痛,却还是朝外唤了一声丹萤。   丹萤应了一声,很就端着一碗汤药出现在屋子里。   “芾游说这个时候公主就会醒,原来是真的!这药刚煎出来,快趁热喝了吧。芾游还说这药不苦,我可不信,您尝尝到底苦不苦?”   丹萤一见怜惜醒来,乐得话也多起来,一连串的碎碎念。   怜惜朝她微微一笑,由着岑晟月把她扶坐了起来。   岑晟月从丹萤手中接过药碗,执起汤匙盛了药小心地放到唇边吹凉了,才送到怜惜嘴边。   丹萤大睁了一双眸子看着岑晟月的动作,眼珠都快要掉了出来。   他知道的月王从来都是那样冰冷,何时对别人这样小心翼翼,柔得比水还要柔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看着她的模样,怜惜脸上却是极为黯淡,伸出手去想要把碗端过来:“我没什么严重的,自己来就可以。”   岑晟月却是眸光淡淡:“不喂你喝完,我今晚都不休息。”   丹萤的眸子里更有八卦的星星闪过,这可是天大的新闻啊!   冰山月王居然在跟怜惜公主耍无赖!   怜惜一张小脸上显出一丝怒色:“我自己喝完不是一样?”   岑晟月仍旧淡然不惊:“我说是喂完,你自己喝不算。”   怜惜小脸一黑,有些被欺压的无奈。   “快喝,不然凉了,我还要再喂一次。”淡然冰山依旧话语淡淡,但是一向波澜不兴的眼底却闪过点点笑意。   被逼无奈的怜惜终于将脸扭正,将他送至唇边的一口药喝下。   “这样才乖!”冰山话语淡淡,然而每说一句却叫怜惜的小脸黑上一点。   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丹萤终于再也忍不住,小心地捂住嘴,轻手轻脚地溜出了屋子。   屋子让给了怜惜,云小优已和上官熔搬到了偏院居住。   丹萤一路朝着偏院飞跑而去,没进屋子就大声地喊了起来:“主子,主子!新闻,大新闻!”   今夜上官熔宿在营帐里,是以房中只有云小优一人。   刚刚梳洗完准备休息的云小优已有些困意,听到丹萤的大喊之声却又来了精神。   只穿着棉布夹衣就跑去迎丹萤。   “是不是怜惜醒了?”云小优兴冲冲道。   冲进屋里的丹萤大笑着朝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又道:“怜惜公主是醒了解。可是这不是重点!”   云小优眼光闪闪:“那什么是重点?”   丹萤脸上闪过一抹邪肆的笑,添油加醒地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讲了一遍。   云小优听后笑得花枝乱颤,但是很快笑声却戛然而止,生生把丹萤吓了一跳。   “这么说来月哥哥和怜惜的事是成了。可是他们成了亲,月哥哥就变成了我的妹夫。而我呢,又是怜惜的嫂嫂,月哥哥也要叫我嫂嫂吗?”   云小优一双秀眉紧紧锁起,趴到桌上,一副愁云惨雾的模样。   看着自家主子那般深深的纠结,丹萤又是一阵忍不住的大笑。   当然她是不敢当着她家主子的面大笑的,只得又一次捂了嘴,轻手轻脚地溜出了房去。   那一溜烟便没影了的速度,足可和轻功相媲美。   可是这一跑不要进,刚出门就撞上了一道黑影。   头被撞得有些疼,可那笑却是忍得实在太难受了,直接就放开捂嘴的手大笑了出来。   被某个小身影撞得心口发疼的芾游被她突如其来的大笑惊得微蹙了眉心。   一双明光熠熠的细眸斜睨着那大笑的止的小脸,看了又看。   莫不是,她得了什么怪笑之症?   他芾游有着天下第一神医的名号,就喜欢医治一些疑难杂症。   若是她真得了什么怪症,倒是可以好好研究一下。   于是伸出一只大手,牵起仍旧大笑不止的小女子,便朝院中的小亭中而去。 第一五一章   “咦!怎么又是你们!”赵**营前,又是上次的小兵营卫,盯着云小优,极是不情愿的表情。   依旧作寻常妇人妆扮的云小优裂嘴一笑:“当然是我!还不快去报告我师兄,说我给他带了一个特别的客人!”   “客人?”小营卫这才注意到从她身后走出来的中年男子。   这一看去,不禁愣了神。   虽是寻常粗布衣衫,但眼前的人仍旧气宇轩昂,英武不凡。   单看那一双洞察世事的双眼,就他禁不住地想要顶礼膜拜。   然而他唇边挂着一抹极具亲和的笑意,却有让人如沐春风之感。   “喂!你到底去不去!”云小优可没注意他怎么样的表情,只是一味地催促道。   小营卫的眼光仍在男子身上停留着,嘴边只含糊道:“好,这就去。”   又细细从头到脚看了两眼,这才端着手中长枪,往营帐里面跑去。   除他之外剩余的几名营卫仍旧只将眼光停留在他身上,完全将云小优这位大元帅的小师妹晾在了一边。   被无视的云小优不满地撇了撇嘴,若是换了旁人,她早就把他身后之人打到一边去了。   谁让他夺了她的如意风头,可是这位主子,她敢么?   大着胆子往那边只想了一想,赶紧将自己的小幻想拉回现实。她果然不够大胆,仅仅想到捏着他的领子提起来,让他的双腿乱扑腾,心里就已经咯噔乱跳了,哪还能继续?   “这位……夫人,我们元帅说让你们进去呢。”不知何时,进去报信的小营卫已然站在了正神游天外的云小优面前。   上官清瑞见她一副人在心不在样子,便朝那小营卫微微一笑,径直朝众营卫们打开的通路直入营地了。   云小优只见得身后的黑影闪到了眼前,又闪了过去,这才回过神来,朝她家皇帝兼公公追去。   那小营卫好似知道她记不住地方一般,很识相地又一次给她带路。   还是一座看起与其他营帐没有任何不同的帐蓬,如今看来倒是有些不同了,因为她家二师兄已然挑了帘子来迎她了。   “二师兄!”云小优兴高采烈地大叫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进了营帐。   岑晟夜眼角余光扫了她身后跟着的人,眼神一凛,整个身子都跟着僵硬了一下。   但是并未多言,直接放了帘子随云小优进帐。   上官清瑞唇角笑意未曾减淡,在小营卫为他挑帘之也,沉着步子进去。   云小优第二次来,已对这里有几分熟络,自己在火炉边找了个位置坐下,就着炉火烤起手来。   随着上官清瑞的进入,岑晟夜的眼光便一直冷然不动。   偶尔扫一眼他的脸,却也不去深究。   “优儿,你带他来是何意?”岑晟夜扫光在云小优身上停留片刻,又扫回上官清瑞身上,冷然的话语带着讥讽,“是来兴师问罪,还是来递降书?”   云小优双眼盯着炉火,暗暗翻翻白眼,想着如何回答这番问话。   上官清瑞脸上笑意加深,丝毫不显生分地找个靠近他的位置端然落座。   “老夫这次来,一非兴师问罪,二非来递降书。”   他声音淡然含笑,虽未称朕,而以老夫自居。却有着浑然天成、不怒自威的压迫力。   岑晟夜脸上已生出几分薄怒,冷睨他一眼质问道:“那你来干什么?你可知,本帅极不情愿见到你!”   上官清瑞仍旧笑意未减,温和的眸子淡淡望着他,轻然道:“老夫,是来道歉的。为十几年前的事,向上官夜和茹妃道歉!”   听到“茹妃”二字,岑晟夜脸上有如雷击一般的浑然一凛,而后面目之上又多了几分厉色。   “休得再提茹妃!这两个字不是你配提的!”他全然不再看上官清瑞一眼,身上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和绝然。   云小优却是看得唇角悄悄挂上了一抹得色,听到茹妃,他能这么激动,显然是她押对了宝。   但是,他对上官清瑞的恨意却是那么明显,这一点可不好办。   被炉火映红的小脸微微侧了侧,眼珠飞快地骨碌碌转了起来。   上官清瑞的笑意终于淡了一下,微微地浮过一抹叹息。   “茹妃,的确是可惜。”他若有若无地轻叹,似乎不经意地道,“但是好在我当年并没有将她赐死。这些虽在冷宫,却好在并未像熔儿的母亲一般遭人暗害。若是那样,老夫的罪孽可是更重了一些。”   岑晟夜听得出他话中之意,却是并未领情,冷睨他一眼,便冷冷一哼,直坐到了背着他的地方。   云小优悄悄一笑,狐狸果然还是老的狡猾,只这轻轻一句话,就给自己戴了一顶高帽。   虽是在彰显自己,却也不叫人反感。   看她二师兄的反应,虽是看去极不领情,却并没有对他的话提出异议。   “夜儿,我对我当初草率地将你赶出宫去的决定,向你道歉。”   上官清瑞站起了身,转到岑晟夜面前,对着他便是深深地一俯身。   岑晟夜眼底一震,面上却是更带着浓浓的冷意。   云小优眼中笑意闪过,趁着上官清瑞挡在岑晟夜身前,便悄悄起了身,欢欣鼓舞地离了营帐。   赵营入口不远处,正停了两辆马车。   她大步朝走近后面辆马车,脸上笑得像花一样:“茹妃娘娘,您快跟我进去吧。这时候去见二师兄,他一定会高兴坏了的!”   车内茹妃微笑的脸上闪过难以自抑的兴奋。   她纤长的手抚起车帘,微弯着身子由着云小优扶下马车,站于赵营之前,眼中闪过种种的深意。   她终于又见到了属于赵国的东西,匆匆一别,已是二十年。   二十年间,她日日夜夜都想着回到这里,可是不想如今梦已成真,却是这番景象。   “茹妃娘娘,咱们快进去吧。”云小优扶着她的手便朝门中走去。   守门的几名营卫见此情形,眼中布满了问号。   然而看云小优那副“你敢管我我就揍你”的表情,也就懒得再多事了。   然而他们已然放行了之后,云小优却又转回了头,望向跟她比较熟络的小营卫道:“喂!你,过来给我们带路!”   小营卫可怜兮兮地耸了耸肩,无语问天。   谁叫人家是大元帅的帅妹呢。   他必须当神一样伺候着呀。   “二位请进吧!”小营卫的任务终于圆满完成,朝里面指了指,就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心里却在暗暗好笑,都来了三遍了还不认得地方。   这样的人,要是敌国想要暗害元帅的人,肯定死了几百回了。   茹妃看着那道门帘,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手来去挑那那帘子。   里面就有她分别了十几年的儿子,她心中可谓是百感交集,百味杂陈。   他,会认她这个没有对他负过责任的母亲吗?   云小优也看出了她的犹疑,稍停了一下才将帘子挑开。   只听得里面岑晟夜的话语已是冷到了极致。   “我可知刚离宫的我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可知母妃一人在冷宫中是生是死?都是你,这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恨你,我会恨你一辈子!灭了你的国,把母妃救出来,跟她一起,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从那道帘幕之后走出的茹妃听到此处已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那双满含了清泪的双眸在泪光闪烁中看向正朝上官清瑞咆哮着的岑晟夜。   “夜儿……”   那一声呼唤,在心底存了十几年,也压抑了十几年。   如今唤来,竟是那般的哽咽,那般的叫人心疼,惹人心碎。   咆哮如雷的岑晟夜如遭雷击,一下愣在当场。   怔忡许久之后,才机械地转了脸,怔愣地望向那泪雨纷然,满脸痛色的中年女子。   那一身容色,正是当初记忆中的模样。   那一双温柔慈和的双眸,就像是他梦了无数次的样子。   “母……妃!”   他的唇颤动着,动了几次,才叫了出来。   叫出之时,带了几许的深情,几许的痛意。   他没想到,今生还能看到他的母亲好端端地出现在自己眼前,还能温柔地看着自己,叫自己的乳名。   茹妃泪雨之中唇角生出了一朵绮丽的笑花,让那温柔慈和的脸上,又多了几许温暖。   “我的夜儿!”   她挪动了如有千斤的双腿,一步一步朝那面目中与自己有着几分相似的男子走去。   岑晟夜轻颤着双肩轻吸了口气,如飞一般朝她扑去。   “母妃!儿好想你!”他跪倒在她的脚边,半是沉痛,半是惊喜地呼唤着,似在倾诉积蓄多年的思念之情。   茹妃一边流着泪,一边轻轻地抚过他的头发,动作轻柔得似在轻拭价连城的珍宝。   “母妃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我的夜儿了。可幸苍天听到了我的祈祷,今天又让咱们母子在这里团聚了。”   茹妃的脸上且泪且笑,似在回味,似在感慨。   “儿臣以也,以为再也看不到母妃对我笑了。所以儿一直在尽力地想要打回齐国去,也好救出母妃。”   岑晟夜哽咽着慢慢说道。   “儿呀!咱们该好好谢谢齐国的皇上,若非他,咱们母子今生断不能再有相见的机会了。”   茹妃抚着他的头发,缓缓地说道。   “不!如果不是他把您送进冷宫,把儿臣赶出皇宫,咱们母子也不会忍受这十几年的分别之苦!”   岑晟夜抬起了头,望向茹妃的脸,不以为然地反驳道。   茹妃脸上带着几滴泪,微笑着看向他:“他罚母妃,是因为母妃做错了事。母妃嫁入齐国皇宫时,已怀了夜儿。这是母妃的错,夜儿若是要怪,也应该怪母妃,是母妃对不起夜儿,才让夜儿受了这么多的苦!”   岑晟夜的身子轻轻一抖,这个问题,他又何偿没有想过?   如是如今听到他的母亲亲口说起,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怎么可能把责任归咎到他母亲的身上?   若是那样,他又该去恨谁? 第一五二章孰对孰错   “啪!”一道响亮的声音不期然地响起,让原本温馨平静的帐内空气顿时冷凝住了。   挨了一个耳光的岑晟夜蓦然呆住,极力地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一脸痛心疾首的母亲。   “母妃……你,打我?你,为什么打我?”岑晟夜震惊之后,脸上布满了不解和委屈。   吞吐着问向泪势汹涌的茹妃。   经他一问,茹妃更加一脸痛色,望着十几年未见,一见却是如此局面的儿子,痛苦道:“母妃原本没有资格打你,原本就是我错在先,对不起你。可是你如今已然做了赵国的王爷,认了岑楚雄这个父亲,既知自己的身世,为何不能明辨是非?”   一时之间,脸色也苍白了几分,眼中话中尽是恨铁不成钢的痛色。   一双含泪的眸子望着岑晟夜,想要把自己心中一切所想尽都吐尽:“你知不知道,我原本与你的生父两情相悦,约定了生死不离。若非秦兵来犯,你定然是赵国名正言顺的皇子。可是你不明青红皂白,联合了秦军来进攻齐国,这无非就是认贼作父!”   茹妃身子虽柔弱,就连说话声音也婉转柔和,只是这话听来却是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就连云小优都不禁想在心里为她竖个大拇指,她一直想做英雄,可是这位茹妃娘娘此刻才更像英雄哪!   岑晟夜脸上显是不服,积蓄心底多年的怨愤,想要在一朝一夕间散去,的确有些困难。   “可是,他上官清瑞在多五岁之时就将我赶出皇宫,任我自生自灭。又把您囚在冷宫十余年,让您受尽苦楚!这些,难道不是事实?”   他声音冷锐,愤恨的眼光直直射向上官清瑞。   “我的儿呀!你怎生这般糊涂,我说过,是我做错了事,本应受惩罚。齐帝还算是好的,若是换了其他国君,便是将我们母子一同秘密处死都是可能的!混淆皇室血脉,本是有辱君威的大罪,咱们可以活到今日,应该感谢他才是!可是你却黑白不分,想要灭他的国,杀他的人……儿呀,不该呀!”   声泪俱下,感天动地。   一席话,听得云小优的眼中都跟着溢出了泪。   她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撇着一张小嘴,用只有口形的话对着肚子道:“儿呀!你听见了么?不能学你二师伯呀!”   原本固持己见的岑晟夜听到此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微睁着眸子,若有若无的朝上官清瑞看了一眼。   上官清瑞似有所觉,抬起了一直黯黯低垂的头,望向他母子二人,意味深长道:“我也有错啊。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他轻叹一口气,带着沉重的悲伤朝岑晟夜看了一眼,复又说道:“我有错啊。只可惜如今三国交战,可怜了所有齐国的百姓,要因着我的过错要跟着我承受灭国之痛。”   说完,他便朝着岑晟夜的身后沉然跪去。   那一刹那,惊了茹妃,惊了云小优,甚至连岑晟夜眼中都闪过深深的震惊。   茹妃惊得一下子掩住了口,这才抑制住将要出口的惊呼。   “只要夜王能鸣金收兵,免去齐国百姓战乱之苦,我上官清瑞愿卸去齐国皇帝之位,甘愿与夜王为仆为役。”   他抬头望向岑晟夜,面色凝重,带着无与伦比的诚挚。   岑晟夜的整个身躯不由一震,这个将齐国治理得日益昌盛的国君,这个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帝,有朝一日竟然能跪在自己脚下,听凭自己处治。   “夜儿,不要啊!他是个好皇帝,也是个好人,咱们不能这样啊!”茹妃有些惊怕地扯住了岑晟夜的手,生怕他真的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   可是又看向满面决绝的上官清瑞,他牺牲至此,要的就是两国的和平,若是夜儿不答应他,那就更违了他的一番苦心。   两厢看去,她默默垂下眸子,松了抓着岑晟夜的手。   罢了,事到如今,就把决定权交给孩子吧。   她抬起双眸,在他一侧深深地望着他,深深道:“夜儿。如今你已然长大成人,已有自己分清善恶是非的能力,母妃也不左右你了。如今赵齐两国的命运,两国万千百姓的生死祸福就全然交到你的手上了。兹事体大,你好好考虑,无论结果如何,我在齐国等着你的消息。”   说罢,她便垂了眸子向着帐外,步履沉凝地走去。   刚走两步却止了步子,转回了头,望着正沉沉思考的岑晟夜,缓缓道:“母妃这一生,从没有过过一天安稳的日子。后来入了赵宫,认识了你的生父,原以为可以过上好日子,谁知又遇秦国进犯。我被选为和亲的对象,嫁入齐国,在冷宫一呆就是十几年。我多想,只有你我母子二人,隐居世外,过上几年安稳平和的时光。”   说罢,唇角挂上一抹惨淡虚无的笑,好似在说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岑晟夜乍然抬眸,却只看到她转身离去的背影。   他弱弱地张了张嘴,终于开口叫道:   “母妃!”   城楼之上,怜惜的目光一直遥遥望着赵国的方向,略显焦虑的神色让她看起来有那么几分的紧张和不安。   早上天刚亮父皇带着云小优和茹妃就出发了,如今已是日到中天,一行人仍旧未见踪影。   此行关系到整个国家的命运,也关系到上官清瑞的安危,叫她怎能不急?   若是岑晟夜全然不理他们的说法,直接困住上官清瑞以报私仇,或者拿来威胁齐国直接投降,那事情只会比现在还要糟。   她的身边,岑晟月从始至终一直伴在她身边,此时便轻拍了她的肩,在旁安慰道:“惜儿,你放心吧。虽然我与夜王相交不多,但我看得出,他并非不顾大局之人。只要父皇能解开他的心结,他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两国生灵涂炭。”   “哼!依我对夜小子的了解,那小子倔得跟牛似的,认准的事便是打死都不会更改。我看你们还是别抱什么,免得到时候哭鼻子!”   他们二人身后,林有道早就转了无数的圈,若非他二人背对着他,早就被他晃晕了眼。   “叔父若非对此事抱着希望,怎么一直在此陪着我们?”岑晟月望向林有道,眼光瞬时没了方才面对怜惜时的耐心与细致,完然一副冷脸。   林有道不满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口中小声咕哝道:“这还没有成亲呢,就向着自家媳妇了。你们若成了亲,还不把我这个叔父赶得有多远走多远。”   岑晟月冷眼翻翻:“到时候您若是还如现在一般碍眼,定然会将你有多远赶多远。”   面对某只重色轻叔的侄子,林有道无声地朝天翻着白眼,无声地抗议着。   这个月小子不说话是不说的,一说起来就能把人噎死。   这毒舌功夫也不知是遗传了谁的。   看着叔侄二人同样的不依不饶,怜惜终是舒展了眉头,望着满腹不满,却不敢再开口的林有道,不禁缓缓笑了一笑。   见她终是露了笑容,岑晟月眼中也跟着升起一抹笑意。   “惜儿,放心吧。我看人,断不会错的。”   听得他的话,怜惜却是瞬间就垂了眸子,转而又看向赵国的方向。   “哈哈哈!看吧,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了吧!这就是不尊重长辈的报应!”   林有道冷眼旁观,却是一个地道的好看客。   收到岑晟月无情的冷眼之后,才得意笑着住了口。   “惜儿。若是两国不交战了,你可愿意跟我回赵国?或者我跟你一起留在齐国?”岑晟月就是话少之人,面对对方如此淡漠的态度,却是无话偏偏找话说。   这样笨拙的借口,又让一旁看热闹的林有道止不住地抽了嘴角。   面对他迟来的热情,怜惜却是淡淡地转过了头,眼光淡淡:“我只是担心父皇的安危。”   岑晟月抓住一丝机会便不放过:“有熔王在,不会有事。”   怜惜淡淡叹气,却只是望着那个方向,不再说一句话。   虽有三皇兄亲自出马暗中保护,可毕竟是赵国的地盘,强龙难压地头蛇,他又有多少胜算?   依旧眉心紧锁,依旧目光焦灼。   岑晟月的眼中也跟着黯淡起来,自从他将她从贺香尘手中救了出来,她便一直刻意躲着自己。   即便如现在这样同在一处,却也是对他淡漠了许多。   他不知道,她心中究竟在顾虑什么。   是怪他救她救得迟了,还是因为劫她之人是他曾经身边的人?   这些,他都不得而知,只能暗暗在心里猜测。   但是无论她怎样对他,他都认定了她。   “来了!终于来了!”忽然之间,那一双莹澈如玉的眸中终于闪出了笑意。   若是她看得没错,出现在沙漠与天际之间的,那便是他们一行人出去时所乘坐的马车!   一听此话,岑晟月和林有道也飞快地奔至了她身边,一齐朝她看的方向看去。   “是!就是他们!”林有道顿时乐开了花,看了许多眼之后,他更是控制不住自己,就在怜惜的身边,提起轻功,便朝城下落去。   怜惜被晃了一眼,有些心惊地瞧着他安然落地。   可是他落地之前,那动作却让她想到了一个词——寻短跳楼! 第一五三章大结局(一)   两辆马车还离得很远时,林有道就急不可耐地朝云小优一行人使劲地挥着手,若不是怕他的老胳膊老腿不经活动,恨不得变成风成一样摇摆个不停才好。   然而贺车的两名兵士就像没有看见他似的,径直经过他身边,越他而去。   林有道惊疑地追着马车一路到了城门前。   看到他们马车回来,岑晟月早已唤了守卫开了城门,两辆马车一路驶回他们的住所,而林有道追着马车飞奔了一路。   事情万分的蹊跷,他的一老老心脏早就七上八下,想要跳出来了。   城楼之上看见此景的怜惜则是默默垂下了眸子,绝望和悲伤不言而喻。   岑晟月一只大掌缓缓环过她的肩头,却立即被她了无痕迹地避过了。   “事情若已成定局,你我身份便是悬殊。请月王,自重。”   她淡淡转眸,周身散发着拒他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和叫他心痛的萧索。   他蓦然转首,她却已只余他一个背景,逃也似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林有道一路追至两辆马车在后院停下,见了两车上赶车的小兵士离去,才这眼巴巴地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可是有好一会,也不见里面的人有任何动静。   这向来脾气有些火爆的老头终于按捺不住性子,走到靠后的一辆马车的车窗旁,按着唇重重地咳了一声。   “林师父!您怎么了?”没等到马车里的人给回应,却是自背后听到了怜惜关切的声音。   她远远地就听到了林有道大咳的声音,想来他是对两国之事关心太切,急火攻心,以致才病了吧。   听到她话中真切的关怀之意,林有道一张老脸顿时红了半边。   转回身朝她讪讪一笑:“无碍,我自己会医术,吃两剂药就没事了。”   怜惜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转而看向林有道原本正看着的两辆马车,疑道:“父皇和皇嫂呢?”   林有道这才觉得事到了正题,冲她急乎乎道:“要不你掀了帘子看看,里面的人为什么还不出来!”   怜惜这才想到方才林有道大咳的原因,暗笑自己的多事。   走到后边的马车前,淡淡喊道:“皇嫂,茹妃娘娘,你们在里面吗?”   静了稍之后才试探着踏出了脚步,走到车门前,轻轻挑开了帘子。   “皇嫂!”见到里面的人,怜惜心中闪过一种不祥之感。   她小心翼翼地踏上车去,缓缓朝车中的二人靠近。   然而车中的两人一人倒向左侧的车壁,一人倒向右侧的车壁,在她声音并不算大的喊声中,纹丝不动。   追着怜惜随后赶到的岑晟夜迈着沉然的步子随后赶到,看着站于车旁的林有道,眼中闪过一抹疑惑。却也没有多言,只静静跟林有道并肩站着,等着怜惜的消息。   车中的怜惜心中忐忑之感越靠近云小优便越来越浓重,那死寂的气息让她整颗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走到云小优身边,俯身看着她紧靠在马车内壁上,宛如熟睡的脸。   终于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去试她的鼻息。   “啊!我醒了!”前一秒还正如熟睡一般的云小优下一秒却直起身子伸起了懒腰。   俯身站在她身边的怜惜被狠狠吓了一跳,伸出的伸还未靠近她的鼻间就狠狠一颤之下,触电似地缩了回来。   “皇,皇嫂!”怜惜又惊又喜地扬起了唇角,长舒着气大叫了一声。   云小优朝她裂嘴一笑,仿似才看见她一般:“你怎么也来了?”   顿了一顿才恍然大悟一般,“哦?我们到家了吗?”   被她的一惊一乍吓坏了的怜惜只是望着她,机械地点了点头。   云小优这才大喇喇地朝一边的茹妃大声地喊道:“茹妃娘娘,咱们到了!”   拿手枕在车壁上的茹妃淡淡含笑着,如梦方醒,随着云小优一道下了马车去。   随着她的一声招呼,前方马车中的上官清瑞也下得车来。   怜惜一见上官清瑞,立即赶上去问事情结果。   “这个……”上官清瑞面上露出一丝难色,稍显紧张地看向云小优。   这一看下去不要紧,当场所有人都将期待的目光向了云小优。   云小优当场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心中的得意之感一下油然而生,瘦弱的背脊瞬间挺直起来。   怜惜朝着云小优走了两步,紧张万分地问道:“皇嫂,你就告诉我们吧。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能承受的!”   看着她全身紧绷的样子,云小优小脸上便现在端正之色。   望向她,沉凝着脸色道:“就算是最坏的结果,你也承受得住吗?你的身体,不是刚好吗?”   单听她这一句,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重重沉了下去。   就连岑晟月这一向以冰冷示人的,也是跟着脸色沉凝,全身紧绷起来。   怜惜一张小脸更是变了颜色,再也挤不出半分笑意。   许久后,林有道才一副无所谓的口气道:“最块的无外乎这次让夜小子抓住你们的父皇,以他作要挟,要齐国立即投降。可这不是没发生嘛,除了这,还有什么更坏的?”   林有道表面一派云淡风轻,可是那上下活动着,不知落在何处的手,还是叫云小优看到了他紧张的破绽。   云小优斜睨了一眼她那装得极是淡定的师父,小脸更沉,带着紧张与肃杀的气息,巡视了众人一圈,这才缓缓开了口。   “是啊,结果还不是最坏的。只是……”   她沉重的语调落下,让所有人的心都被提到了半空,高悬着,久久不敢落下。   那一道道一齐投向她的目光,似乎焦急得都能掐出火焰来。   云小优语气重且缓,清了清嗓子,最终把话说完:“只是,我二师兄完全没叫最坏的事情发生,而是——答应退兵啦!”   一语既出,惊吓住了怜惜,惊喜了岑晟月,惊坏了林有道。   老头子半晌之后反应过来时,第一个动作就是朝着云小优扑去,朝着她就要一通痛打。   但一瞧她那已然高高隆起的肚子,却是只送了她几个鄙视的白天眼,外加一通数落。   而其余几人,却是惊惶之后终于舒展了笑颜,欣喜快慰。   “我就说过我二师兄他不坏的,你们偏不信!有个老头最不信,非要泼人家冷水!”云小优一条小尾巴早伸到了天上,在半空中高高飘摇着,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看到。   而她出于对林有道对她那一通数落的报负,则是努力朝他翻投着白眼。   被暗讽得不好意思的林有道虽则觉得颜面无光,便面对如此巨大的喜事,还是决定忽略那种没有面子的感觉,装傻充愣到底。   “你们回来了,三皇兄为何还没回来?”怜惜在朝着门口望了几次之后,终是开口询问。   上官熔是暗中保护上官清瑞的,此刻上官清瑞已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而且还带回了如此大快人心的消息,他没有必要不露面的。   上官清瑞走到怜惜身边,朝她安抚地笑着:“夜王虽掌军政大权,但毕竟是赵国的臣子,所以退兵之事需给赵王一个交待。你三皇兄此刻正在夜王帐中,与他商议两国退兵的细节,也好叫夜王不至于在赵国受到敌视。依我看,这次说不不定还会有意义的获。”   “什么意外的收获?”怜惜睁大一双眸子,不解道。   上官清瑞朝着一朝微笑不语的茹妃望了一眼,只云淡风轻道:“这个问题朕也不敢打包票,到时候你们自然就会知道了。总之,不是坏事就对了。”   云小优弱弱地朝他翻了个白眼,当然只是偷偷翻的。   您老人家这话说了等同没说好不好?   到时候就知道了,谁不知道啊,连傻子都知道。   “小优啊,赵国能退兵,两国能和平共处,这一次可以说都是你的功劳。你想要什么封赏,朕都会答应你!”   上官清瑞的目光转而望向云小优,笑容中,满是欣慰和欢悦。   云小优对于他的褒奖完全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一时之间愣是傻了眼,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朝上官清瑞问道:“全是我的功劳?”   对于她的怀疑,上官清瑞含笑肯定地点头:“这还能有差?若非你想到这个赌上一赌的法子,朕在有生之年还怎么能看到如今这种叫人快慰的局面?”   云小优听着,连连地点头,有理有理啊!   都是在夸自己,怎么能没理呢?   就算本来没有理,只要是夸自己,也一定要有理的!   “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上官清瑞看她终于接受他说的话,又一次问道。   云小优这回倒真把这个问题当成了事,紧拧着眉头慢慢想了起来。   上官清瑞也不逼她,由着她慢慢想去。   云小优眼中首先冒过的是自己最爱的几样:美食?   身为货真价实的吃饭货一枚,美食自然是她的最爱。   可是那天下第一的万香楼都是她家上官熔的,对于美食这一项,就不用上官清瑞赐了吧?   那么第二项,就是……   “父皇,我想到了!”云小优在挠了几次头皮之后,终于想出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   “哦?”上官清瑞对她的答案倒是极有兴趣。   这小女子一不贪财,不二逐利,从来都视功名利碌、荣华富贵为粪土。   如今她最想要的,定然不是寻常人所能想到的。   不只上官清瑞,就连其他几人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因为据她们所知,云小优最大的理想那就是…… 第一五四章大结局(二)   “父皇!你不如就封我做武林盟主吧!想来想去,这可是武林里最好的位置了!”云小优话一出果然收到了惊人的效果。   上官清瑞的眼角止不住地抽了抽,早想到她要的定会非同寻常,可没想到竟是这样。   不要后妃尊位,不要金银财帛,居然要当个什么武林盟主!   但就是这一个让他这一国之君都深感惊讶的要求,却让他天下之主,九五至尊都犯了难。   “小优啊,你就没有什么,更高一点的,或者更好一点的心愿了吗?”上官清瑞循循善诱,试图让她要一点切合实际的东西。   即便她是要他将皇帝之位立马让于上官熔,他都是可以马上含笑应允的。   唯独这什么武林盟主……   可是云小优却是心怀磊落,笑得一派诚然:“我就想要当两天的武林盟主,其余的,什么都不要!”   最终,堂堂齐国皇帝汗颜了,为难了。   “皇嫂,这武林盟主可不是父皇要封就能封的。毕竟那不属朝廷,父皇也管不着啊。”   怜惜想了想,这才说道。   “没关系!那就算了吧。反正做武林盟主是要靠武功的,我的武功比不过上官熔,比不过二师兄,凭本事也做上去的。”   谁知,云小优却没有半点不满,反而一派坦然。   本就是一点点的奢求,只是随口说说,她怎根本就没抱什么希望的。   上官清瑞宽纵的一笑:“无妨。待咱们回京自后,朕对你自有重赏。”   “谢父皇!”云小优乖乖称谢,反正无论什么都是白给的,不要白不要。若是金银之类的东西,拿去送人也不错。   上官清瑞不知他好心要送的东西被人家当成了粪土,一味领着众人兴高采烈地登上城楼去,说是要看看大漠的好美好风光。   云小优不觉得抽了唇角,她都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了,这里除了沙还是沙,哪有什么美好可言。   但谁叫人家是皇帝,他的话她怎么不乖乖听着。   反正此时心情正好,陪陪这个老头也没什么。   一行人跟着上官清瑞在城头吹了一下午的大漠凉风不谈。   到了晚间,就在云小优几乎要急得团团转之时,上官熔终于回来了。   单独在房间里跟上官清瑞聊了许久之后,上官清瑞又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一起。   怜惜和云小优交流之下得出结论,如今不打仗了,定是要让收兵回朝了。   想到孩子终于不用生在大漠中了,云小优乐得喜上眉梢。   待进得屋内,看到上官清瑞父子二人的神情,云小优却是难得地感官敏锐了一把,直觉事情并非她二人想象的那般。   她带着一丝异色看向怜惜时,却在对方眼中也读出了同样的情绪。   “上官熔,咱们是不是要一起回京城?”云小优试探着问道。   上官熔将她安置到屋中一侧的椅子上,浅笑着安慰道:“是要回京城了,可是不是我们,而是你们。”   云小优不安地一下从椅子上嗖地一声站了起来:“你这什么意思?难道你不回京,父皇也不回京?”   上官熔朝上官清瑞望了一眼,才道:“我和父皇商议过了,你们都回去。我带兵和岑晟夜一起,去攻过秦国,不拿下秦国挚不回朝。”   “不是不打仗了吗?为什么还要再去打秦国?”云小优几乎要涌出泪来,睁大一双澄澈如水的眸子带着几分不舍,几分伤感,一瞬不瞬地望着面前的人。   上官熔眼中闪过浓浓的心疼和痛惜,顾不得当着许多人,直接便将她拥进了怀里。   桃花水眸紧紧闭起,眼中几乎流出眼泪。   “你老实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云小优抽噎着,断断续续地问出这一句话。   上官熔将她从怀里放出来,淡淡叹息:“夜王费尽心力方才说服赵王出兵攻打齐国,可是如今说不打就不打了,就算赵王不惩治岑晟夜,赵国的朝臣也断不会叫赵王放过他。所以,我们细细商讨之后,这才想出了这个主意。秦国本就欺辱过赵国,如今又想染指齐国,所以秦国才是我们两国的敌人。所以只有打下秦国,才是对两国百姓和朝廷最好的交待。”   “优儿,你且放宽了心,两国合力攻秦,定然会容易许多。熔儿身为主帅,又有武功在身,不会有任何危险。”   上官清瑞出声安慰着,也露出对她的心疼。   那深深疼惜的眼神,便如一个真真实实的寻常父亲。   “乔儿,你放心,若是熔儿未在你生产之前赶回朝中,父皇定然会给你安排最好的条件,确保你们母子平安。”   上官清瑞说完,便负着手,目光遥遥望向远方,陷入浓重沉思中。   上官熔朝她温柔一笑:“放心吧乔儿,我就把芾游和墨童留在你们身子身边,这样我才放心。”   云小优思绪良久,方才做好了思想准备。   抽了抽鼻子,撅嘴倔强道:“看你们的样子,就好像我是个什么弱女子似的!你们也太小看我了!哼!你就走吧,我自己生孩子,看你回来他认不认你!”   朝着上官人将下巴一扬,一副傲骄样。   上官熔脸色舒展了几分,柔和的笑容带着几分心疼宠溺。   上官清瑞沉然许久,终于又道:“还有一事,是关于月王的。”   他的目光在岑晟月身上停留一下,又落到了怜惜身上。   “此番赵齐两国合力攻秦,月王有何打算?你是否会参战,以建功勋?”   岑晟月眸光一转,也在怜惜身上停留,沉声道:“赵国有夜王在,不必我再出面了。”   目色沉沉,声音带着无可厚非的坚毅果决。   对他此言,上官熔却是抬眸探究地看向了他:“此地没有外人,月兄不妨坦城相告。对于皇位之争,难道你不想借此机会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也好为日后做准备。”   岑晟月坚冷的唇角勾出一分笑意:“对于那一张皇位,我从未想过。从前在军中立威,也不过是想让自己活出应有的尊严。我自出生便克死母亲,身边之人包括父皇都说我是不祥之人,是以我在宫中从未获得过应有的尊重。入得军中也不过是想证明自己。此时此刻,我终找到人生的意义所在,更不会再去对那张龙椅存一丝的念想。”   目色越来越淡,越来越柔,宛如最后一场冬雪过后射出的最初一缕春日阳光。   那一缕暖色打在怜惜身上,却让她心中一动,眼中陷入左右右为难的挣扎之中。   上官熔微笑看向上官清瑞,最后又看向岑晟月,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推崇之色。   扬着唇角笑道:“月兄之见我亦赞同。不过仍是不得不佩服月兄的洒脱。你们都是皇室中人,深知高处不胜寒的痛楚。是以,对于你的决定,我替怜惜为你感到高兴。”   “皇兄!你在说什么?”怜惜黯然的脸色倏地一红,抬眸看了上官熔一眼,略带不满地说道。   云小优歪着脑袋看着怜惜那不正常的表现,心里微微地诧异。   好像自从她被月王救回来,就一直没见她对月王笑过了,甚至连一个好的脸色都没有了。   而且,她好像在刻意躲着他呢?   若是按照以往怜惜对月王的情意,月王此番隐晦的表白,她就算不会高兴地大笑,至少也不如现大这般没有一丝喜色。   他们两个究竟出了什么事呢?   待几人散了之后,上官熔跟着上官清瑞前去商议军情。而云小优则跟在怜惜和岑晟月二人身后,悄悄地想要一探究竟。   怜惜一路走,岑晟月便一路追。   “惜儿!今晚我已将话说得如此明澈,我所为的那人分明就是你,可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明确的态度?”   从来都是女人上赶着往他身边挤,如今他已经千方百计想要接近她,却未料到被她连连地拒于千里之外。   他不懂,为何前番还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后,一直默默劝慰他的女子,如今却连他的示好都不愿接爱。   怜惜的步子终在院落深处停下,前方便是偏院中的小花园。时值冬季,原本应是葱郁一片样貌如今却只有几株松柏透着绿意。   借着月色,现出黑暗斑驳的月影,让人抓不住,摸不透。   她微微侧眸朝他望了一眼,声音虽轻柔却夹杂了一些沉然,带了几分隐隐的哭色道:“月王想要怜惜怎样的态度?若是从前怜惜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让月王误会了,那么请月王原谅怜惜少不更事,让王爷误会了。”   “误会,你说一切都是误会!”岑晟月冷然重复着她的话,眼眸中闪过一阵怒意。   冷若冰山的脸上柔情散去,只余更加肆无忌惮的冰寒凛冽。   躲在他们不远处,借着月光偷偷扫视着二人的云小优不由得把心揪得死死的,一只手不自觉地放进嘴里狠狠咬着,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冲上去将那两个人痛揍一顿。   明明两个人都互相喜欢,不知道在这里打个什么哑谜。   生生要把她给急死。   然而下一秒,她却完全在心里推翻了自己的想法,直接在心里给二人连连划了三个感叹号。   只见月月脸如冰雕,气若霸王,沉着步子走到怜惜面前,伸出一个大手就将那一个小小的人儿带到了自己近前。   怜惜惊然望他,两人的脸面却只隔了一拳的距离。   他一手仍旧紧紧捏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就势勾起了她的下巴,直接将自己冰冷的双唇贴上了女子微微颤抖的粉色唇瓣。 第一五五章大结局(三)   怜惜蓦然间张大了一双眸子,愕然望着近在咫尺,呼吸可闻的那张无限放大的脸。   不知是出于下意识地防卫,还是心内对于某些往事的抵触,她竭尽全力从他的束缚中挣脱出来,扬起手臂便朝他脸上挥去。   原本静寂得只有风声的院落里落下一道响亮的声音,就连云小优这一向胆大的,心都跟着一惊。   但下一秒心里却暗暗自得起来,这怜惜和自己接触久了,果然受到了自己良好的薰陶啊!   为免被发现,她提起轻功,悄无声息地飞快闪到了自己的房间。   然而被她当戏看的两人却没有她这等兴致,怜惜打过那一巴掌,显然是被自己的动作吓住了,小脸寒了寒,双腿下意识就连连退出几步,转而逃也似地奔向院中自己的房间。   落在岑晟月脸上那一掌,不轻不重,却像是打在了他的心上。   虽然他的行为莽撞了,可是,除此之外,他还要怎么向那个小女子证明自己?   月影人独立,心结丈冰。   冰凝的寒眸无力地闭起,黯然神伤。   那一晚月华凌霜,院中的人影化成了一座雪雕。   且说云小优回到房中时,仍未见上官熔回来,便知还在商议两国合力攻打秦国之事。   闲得无聊之际,便寻思着找林有道一起想些办法。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有林有道在,加上她和肚子里的小包子,正好就是三个人。   她相信,一定能想出好办法来。   带着如此笃定的信心,她便飞快赶到了另一侧的偏院。   林有道的屋中,淡黄的灯光仍旧亮着,细细听去,还有一些细微的动静。   “林老头,我来了!”也不敲门,直接如此喊道。   只听得房中传来一个懒懒散散的回话:“进来吧,什么时候还学会打个招呼了?”   云小优撇了撇嘴,这老头是在讽刺她以前不讲一点礼貌吗?   但话又说回来,她什么时候讲过礼貌来着?那东西又不能吃!   一脸傲骄的云小优抬起一个只小脚踹开面前那道小门,大摇大摆地进了屋里。   刚进门就闻到了一投奇异的酒香,惹得云小优所有味蕾一起跟朝林有道伸出了渴望的小手。   云小优眼巴巴地看着林有道,只见那老人屁股坐在雕花小矮凳上,背着桌面,斜着身子倚靠在桌上,宛然一副没有骨头的样子。   云小优对于某只无良师父这懒散至极的样子早就见惯不怪,径直在他身边拉了张凳子坐下,一双大眼望向正津津有味地品酒的老头,不受控制地“咕咚”一声,吞下了一口口水。   鼻间酒香缭绕,还带着似草似花似果似药的奇异香味。   “师父,你喝的是什么酒啊?”云小优扑闪着一双晶亮莹澈的眸子瞅着林有道,一副小孩子想要跟别人讨吃食时的乖巧模样。   林有道斜眼瞥了她一眼,笑嘻嘻道:“不知道了吧!这可是我叫芾游那家伙替我研制出来的最新式的酒。这酒啊,味醇,奇香,好喝又不上头!”   老头子拎着小号的细陶酒瓶,睨了云小优一眼,又故意地放到鼻尖模样夸张地深深嗅着。   “啊!香!就是香!”笑眯了一双本不是很大的老眼,得意洋洋地放到嘴边又喝了一口。   但,也仅仅是一小口。   云小优不免板了一张小脸在心里腹诽,再好的酒也不用你这样当价值千金的东西一样来品吧。   林有道满足地送到嘴里的酒一滴一滴慢慢咽下,看着她的模样就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般,为她解惑道:“你可别小看这酒啊!你也不看看这样好的东西是谁酿出来的。”   云小优的小脸上立刻浮现不屑表情:“你刚刚都说了是芾游弄出来的酒,现在可不要又改口说是你自己酿的!”   若那样,极度鄙视之!   林有道半点没有因她的误会而生气的模样,反而接着笑呵呵解释:“这酒当然是芾游酿出来的。我说的是啊,这酒是芾游弄出来的,芾神是天下第一神医,弄出来的酒自然也跟他捣鼓的那些草药有关啊!”   经他这一说云小优才来了几分兴趣,望着极有道追问道:“你快跟我说说,这酒有什么特别?我以前倒是听说过药酒和补酒,可那样的酒都是很难闻的。这么好闻的酒,有什么用?”   林有道举着手中小号的陶瓶朝她晃了晃,一张很显年轻的老脸笑得一派深意:“你看这一小瓶,全面喝下去半点事都没有,就算酒量小的人都不会醉。可是一旦多喝一口,就会越喝越想喝,稍把持不住自己多喝上几口就能醉得不省人事。这时候,就算你在那人身上割下一块肉来他都感觉不到疼!”   云小优越听眸了了张得越大,小脸上半是惊异,半是喜悦,直接就握住了林有道手中的瓶子想要夺过来。   然而嗜好酒如命的林老头岂会如她所愿,一只大手牢牢握着瓶子,半点没给她夺过去的机会。   抢夺失败的云小优只得向着林有道服软道:“师父呀,您老人家喝得也不少了,你就让我尝一口吧。只要你让我喝一口,我就告诉你刚才我想出来的好主意。”   林有道握着自己的酒瓶子稍稍朝旁转了转身子,免得再被某人捉到。   “我才不上你的当,你这鬼灵精,几时没有耍过无赖?”   老头子撇撇嘴,嫌弃地斜瞥了某女一眼。   云小优面对某无良老头的不配合,只得将话往细里说:“刚刚我想到了一个应付秦军的方法,你让我喝一口,我就告诉你!”   一听对付秦军,林有道便倏地转过了身,望着她问道:“什么法子,说来听听。”   云小优笑得微微狗腿:“你让我喝一口,我就告诉你。”   林老头微一思索,咬了咬牙才道:“行,给你喝。不过你只能喝一口,芾游说这东西就算不让人醉,对人也有麻醉作用。要不小心把你肚子里的小东西麻醉了,那可就了不得到了。”   “真有那么厉害?”听到对孩子有影响,云小优停住了想要去抓酒瓶的手。   一只小手就那么悬在半空,既不舍得放弃那么好的酒,又舍不得伤害孩子一分一毫。   林有道却是一本正经:“这还有假,你以为好端端的酒能醉倒人啊?”   云小优思虑着点了点头,彻底将喝酒的念头放下。   脸上有着几分不舍的神色,用带着一点可怜的声音朝林有道说道:“对秦人我了解的不多。我只知道他们好战争,好喝酒。所以我想能不能让芾游多做些这样的酒,送到秦国皇宫里去,犹其是像宴会这样的时候,让秦国的皇帝喝下这样的酒去。到时候我们想要打秦国,不就容易得多了?”   “好一招擒贼先擒王!”她的声音刚落,门外就想起了叫好之声,不用细听也辨得出来,那是上官清瑞的声音。   两人闻声同时起了身,望向门口。   上官清瑞带着上官熔迈着大方进得门来,直面着云小优微笑,眼中满是欣然之色。   “小优的主意不错,正和熔儿想到了一起!”   笑望着云小优,又朝上官熔望了一眼,眼底的笑意不言而喻。   云小优倒有些不自在起来:“我不过就是随口一说,还没有想好具体怎么做。”   上官熔两步走到云小优身边,径自牵住了她的手。   云小优俏脸一红,微笑着低了头去。   “优儿说得没错,芾游的酒的确是我旨令他做出来的。本来是想万不得已时给赵军用的,但是现在给秦军倒是更合适了。”   上官熔含笑朝云小优说道。   果然他们两人是有默契的。   “若是此法可行,那么熔儿定能在你生产之前赶回京城了。”上官清瑞面对云小优,心中所想的还是她生产的问题。   其实他怎能不重视,这可是他唯一一个名正言顺的皇孙啊。   上官煜的那个孩子虽说还活着,可是先天不足,身体孱弱,能活多久还不知道。   所以,他已将最大的希望寄托在云小优和上官熔身上。   对他们二人的第一个孩子,他更是分外地上心,生怕委屈了云小优或是委屈了孩子。   “父皇放心,我想方才优儿所说,加之我所准备的一切,应当有大半的把握了。虽说行动有一定风险,但若能以此举不明战而驱人之兵,减少许多的流血杀戮,对于三国百姓来说,可是件天大的好事。也算为我们未出世的孩儿积福了。”   上官熔眼底闪着兴奋的火光,虽说他心底还是一半的担忧,却是半点不想让云小优看出来的。   她还怀着孩子就已经辗转战场之间,已是让觉得于心有愧。   如今她又绞尽脑汁地为他设想退敌之法,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父皇,您真的觉得这个法子能行?”云小优有些不自信地抚了抚头发,望向上官清瑞。   她方才也只是一时兴起,胡乱地一说,还想听听林有道的意见来的,没想到一下子就入了上官清瑞的耳朵。   但细想之下,若是上官熔本就如此想过,倒是也有那么几分可行。   “你和熔儿既想到了一起,证明此法确有它的高明之处。”   上官清瑞肯定地朝她道。   云小优终于收起自己一颗忐忑的小心脏,听着上官熔说道:“既如此,我明日便去找夜王商议此事的细节。如今三国的战事已持续了许久,能早一日结束便早一日。” 第一五六章大结局(四)   月色盘丝云纹腰带,云小优一只笨笨的小手系了三次以后,终于系出了满意的形状。   举目望向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上官熔,裂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系好了!看,漂亮吧。”   小手又在结成的暗结上整理了两下,笑得一脸得瑟。   上官熔扬唇宠溺而笑:“优儿亲手打的结,当然漂亮。”   此言一出,某女更得瑟了几分,尾巴同时翘上天去。   “待我回来,就安排你们回京城去。这里太干燥,宝宝生在这里一定会变丑的。”   上官熔轻抚着云小优的小脸,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妖言惑众。   云小优收了脸上笑意,扯了扯嘴角:“真的让我们走啊。我还想看着你们得胜回来呢!”   上官熔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在这里,更会让我分心。还不若你回到京城,王府里的人可以随传随到,父皇还会加派人手护着你们母子。这样我才没有后顾之忧,也好早些得胜回去和你们母子团聚不是?”   云小优略想了一想,轻轻地点了两下头,以示赞同。   上官熔还想再说些什么,敲门声却不合时宜地响起。   二人对望一眼,云小优转了个身,与他让开些许的距离。   上官熔道:“进吧。”   房门吱呀推开,门口的岑晟月满身冰霜地大步跨进了室内。   云小优看了他一眼,只看到那一身玄色夹袍上布满了霜雪,厚厚的一层。   惊然地朝上官熔望一眼,在他眼中也看到一抹异色。   “月哥哥,你这是怎么了?在外面看了一夜的风景吗?”   云小优后悔呀,刚看到半途就走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副样子?   且看他那一张黑沉一片,冰得僵硬的脸,就让人不由得觉得心疼啊。   “熔王,我要和你一起去攻秦国!”然而被云小优心疼的某人全然不知,冷凝着一张被霜雪摧残的老声如洪钟的说道。   那语气,端的是无可置疑,非去不可。   上官熔微一沉吟,看了云小优一下,便道:“好。不过你要给我一个为什么。”   岑晟月的唇角若有若无地微动了下,冷然道:“没有为什么,本王向来说一不二,说去就必然要去。”   说完这话,又沉凝着一张脸转身离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尘埃。   “他也要去,他也要去……”云小优重复着这句话,眉头拧成了一团。   上官熔看着她的样子,好似想到了什么,问:“可是因为怜惜?”   云小优瞥他一眼,使劲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将昨夜所见所闻一股脑讲给了他听。   说完,她眉头拧得更厉害了,重重地叹息:“你说怜惜她是怎么了,幸福都在眼前了,她怎么能放弃呢?”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了某人貌似没心没肺的笑声。   云小优狠狠朝他扔了一介白眼,鄙夷道:“你可知道,那是你的亲妹妹!她马上就要和心爱的人分别了,分了之后能不能再见还不知道,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见她对他如此嫌弃的样子,上官熔笑得更欢,一张如花的脸就那么含笑地摆在她眼前,让她更想狠狠抽他一顿。   “优儿不必担心此事,月王的离开,说不定会变成好事!”上官熔笑得神秘兮兮。   云小优却更来了气,指着他的鼻子道:“人都走了,还能变成好事!你认为怜惜还会跟着他云南秦国吗?就算她想跟着去秦国,她能跟得上你们这些高手吗?”   上官熔望着自己的小王妃那煞有介事的模样,不由得抽了抽眼角,她的想法为何就停留在那一点上呢?   瞧他熔王爷的脑筋可就如山路十八弯一般,早绕了几千几百个圈了。   大手朝她气得直抖的小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举起另一只手朝天起誓道:“我上官熔发誓,过了这一关,惜儿和月王定会终成眷属的。”   云小优对于他突然而来的认真有些惊,有些怪,但看他眼底的深意和他无端端发的誓,也只好暂且将一颗特爱多操闲心的小心脏给放回了肚子里。   送上官熔出了门,她便叫来丹萤一起收拾回京城的行装了。   虽不舍上官熔,但一想到许久未见的父母心里倒也有些安慰。   来时所带的东西本就不多,不过一会就收拾好了。   得了空的云小优自是忍不住地去寻怜惜探探口风。   虽说昨晚所见她断然不能提,但是各种试探她还是要的。   大概是已听到安排,怜惜也正在收拾随身的东西。   虽说在收拾东西,但看上去心却完全没有在东西上面,至于跑去了哪里,云小优恶劣地想,一定是月王那里了。   听到她的脚步声,怜惜站在榻边,从一堆衣物中探出了头,见是她,便甜甜一笑:“皇嫂。”   云小优笑呵呵地走过去,自己搬了张凳子在一边坐下。   “你知不知道月王也要跟你皇兄他们一起去秦国?”她的眼光停在怜惜脸上,直接切入她想要的主题。   不出意外地,怜惜正折叠衣物的手乍然一顿,脸色也跟着沉了一下,而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微微一笑,朝她说道:“这样也好啊,皇兄正多了一个帮手。”   云小优却是故意长吁短叹了一番道:“可是这一去毕竟是有很大风险啊。你皇兄他有很多属下保护着,可是月王却只有他一人。危险的时候,谁能替他挡刀挡剑的?”   听她如是说,怜惜的脸色果然又黯淡了几分,却仍旧强自微笑着:“月王的武功应是不错的,皇嫂你不必担心。”   云小优看她那样紧张的样子,心里得逞地大声邪笑:我确实不担心啊,可是你担心呢!   心里虽得意,可是仍旧苦着一张小脸道:“昨天他还说不去来着,可是谁知道今天一大早,他就顶着一身霜雪来了。看那样子,就像是在外面站了一晚上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被冻了一晚冻傻了,开口就说要跟着你皇兄去秦国,我们拦都拦不住。”   听着像是寻常的八卦,却是生生将怜惜一张小脸讲得煞白。   云小优知道,依怜惜的性子,她定然是心生了愧疚。   昨晚若不是她那样强烈地拒绝了他,他也不会在院子里站了一夜,还非要跟着上官熔一起去秦国。   虽说他会武功,可毕竟他也算是局外之人,根本没必要去冒这风险的。   看着她的脸色越来越白,云小优不忍再吓她。   靠在她身边,推了推她道:“不然咱们两个再去劝劝他,两个人总比一个人说话有力道对吧?”   “啊?”怜惜兀自从伤心中回神,莫名地望着云小优。   一看她便是没有将她方才的话听进耳中,云小优又给她重复了一遍。   怜惜半推半就地终于跟着她去了另一侧的院落。   岑晟月一宿未睡,这会儿想来应是乏了。   云小优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喊了声:“月哥哥,你睡着了吗?”   房间里传来一声浅淡的回声:“你来做什么?”   云小优一撇嘴,只得道:“自然找你有事,你快开门吧,外面好冷啊。”   怕他不开门,她只好适当地半撒娇半耍无赖。   怜惜跟着她身后只是半垂着头,一声不出。   停了一会儿,那道门终是从里面打开。   岑晟月冰然的面目出现,淡淡的目光落到怜惜身上时却倏地沉了一下。   “找我何事?”他蓦地转了身,留给二人一个冷然沉凝的背影。   云小优不满地撇嘴:“天这么冷,你忍心让我们两个弱女子站在门外吹冷风啊!”   冷然一甩袖,门内立着的高大黑暗的背影终于闪了身,给两人让出了路。   云小优得逞一笑,扯了怜惜的手便拉着她进了屋子里。   她可不是第一次进这屋子,驾轻就熟地挨着桌子坐下,也把怜惜按到了凳子上。   岑晟月掩了门,立在门一侧,望着二人,绝然说道:“说吧。究竟何事?”   云小优无奈地抽了抽唇角,得罪他的人又不是她,犯得着对她也那么凶吗?也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但她都把人带来了,也不能就此甩袖走了,不再管他们吧。   只得扬起唇角朝他说道:“我和怜惜是来劝你不要跟上官熔去赵国的。”   岑晟月的眼光终是动了一动,冷然的声音疑道:“你?和她?”   说着,终是将目光完全落在了怜惜的身上。   云小优心想着此行必然没有白来吧,看她只说了一句话,他就不隐藏自己的心意了。   然而她高兴得着实太早了,而且他们二人的症结早就不在月王身上了。   听岑晟月提到自己,怜惜只得微微抬起了眸子。   然而目光却完全没有接触到月王就落下了,她强自一笑,有着几分勉强地说道:“皇嫂说你去不太安全,所以就拉着我过来了。皇嫂很关心你,看在她的面子上,你就不要去了吧。皇兄那么多手下,外加夜王的人,不差你一个的。”   云小优的目光一直在二人脸上徘徊,怜惜说得很勉强,月王的脸色更是越来越黑。   她话音一落,他就直接逼视着她道:“是吗?看在你皇嫂的面子上?除了你皇嫂,就没有别人了吗?”   怜惜在他凛若寒冰的气势的逼迫下,不受控制地抖了抖身子,垂了眸子,直接夺门而逃。   云小优气恼地重重朝自己大腿上拍了一下,大声地唤着:“怜惜,你快回来!话还没有说完呢!”   无论她再怎么唤,人却已然而消失了,无影无踪。   云小优从来不知道,怜惜居然还能跑这么快。   看来她真有学轻功的潜质啊。   想到她云女侠还有做师父的机会,一张小脸顿时兴奋起来。   “月哥哥,刚才说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啊!”说罢,直接拍屁股走人。   她还要去追她的新徒弟呢。   “怜惜,你等等快师父啊!” 第一五七章大结局(五)   城楼之下的马车上,云小优撩开车帘最后朝斜上方看了一眼,强自勾着唇角朝楼上之人露出安抚的笑意。   朝他挥了两下手,才放下车帘,安静地坐回车厢里。   楼上之人亦是笑得一派淡然,仿佛他们不过是分别一会,几个时辰之后就能再次见面。   可是待车帘放下,他的笑容很快散去,流出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桃花水眸潋滟流光,却是黯然神伤的光彩。   敛目,负手转身,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昨日和夜王商议了具体的行动方案,如今人员齐备,只欠最后一搏。   成败在此一举,他绝能再为任何事分心。   思及此,大跨步朝中军营帐方向而去。   “皇嫂,你不必难过,皇兄再打完这一仗,天下就太平了。”看着云小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怜惜轻轻地安慰道。   晶透的眸子落在云小优脸上,心疼地看着她。   她这位皇嫂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乐天派,这会儿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真真叫人心疼。   “啊?”云小优顿时从愁眉苦脸的状态中恢复过来,速度惊人。   见她如此,怜惜微微勾唇轻笑一下,给他一个坚定的模样。   心里想着,你这小妮子反倒来安慰我了。   小月月走了,你不是比我更伤心,更着急,更牵肠挂肚?   正值隆冬,马车内外加了几层的厚棉毡,车里又铺上了厚厚的狐裘,如此下来,便是又柔软又保温。   回程的路本应走得快些,但因着云小优的关系,到了年关才终于到了京城。   边关重大战事已平,京城百姓也有有了过新年的气氛。   自入京起便见大街两侧的商铺住户无不张灯结彩,偶有炮竹声响,更为新年敲响了前奏。   上官清瑞的马车直入了皇宫,怜惜则和云小优一道入了熔王府。   一则是她已是出嫁的公主身份,留在宫中多有不便。   二则陪在云小优身边也方便互相照拂。   “皇嫂,你说皇兄什么时候才能传回消息来?”自从在府中安顿下来,这已成了怜惜每日必提起了问题。   手边烤着烧得熊熊的炉火,抬头望着窗外,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每当这时,云小优总会抚着肚子心里半是心疼,半是揶揄地想着:莫非她这位公主小姑子真是得上了相思病,改日非要让芾游给她好好治治不可。   想是这样想,但她心中又何偿不期待这问题的答案呢?   漫长冬日里,孩子一天天长大,在她腹中动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而且花样也越来越多。   有时就如打拳般咚咚击响,有时又如翻身般骨碌乱转。   想起上官熔在时,每当小家伙有动静,他总附耳在她肚子上,细细听着里面的声响,而后绽放温暖的笑意。   只须再过两个月,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不知孩子生下来第一眼,能否见她他父亲的面?   新年第一天,京城下了一场厚厚的雪。   前一天,上官清瑞便传下了旨意,因着云小优身怀有孕,初一这天不必入宫请安了。   云小优也乐得大冷天不必出门,就躲在被窝里睡了一个早上。   直到听见怜惜进了房间,云小优还是歪在榻上不愿起身。   “皇嫂,你快起来看看这个!”怜惜的声音温然中带着一丝甘甜,就像久吃不腻的桃花杏仁酥。   云小优半倚在引枕上,懒懒地将目光斜移到已然到了她面前的怜惜身上。   入目,便是一片开得极尽绚烂的红梅。   怜惜手握着三两枝红梅,在片片红瓣黄蕊中笑得比花还娇。   云小优被惊艳了一下,这才懒洋洋起了身,由着丹萤服侍她穿戴整齐。   “皇嫂,你还这梅花开得多漂亮,不若咱们等会就去花园里观雪赏梅可好?”   怜惜俏然出声,两腮笑涡若隐若现。   见她难得心情好了,云小优也跟着心里畅快起来,笑道:“好。不过你让我先东西好不好?我难得起这么早呢!”   丹萤立在一边偷笑,她家主子这话可是一点不假,自从天气冷了,不到中午她可不会起身呢。   怜惜自然应允,让丹萤找了个水晶花瓶把梅花插了不提。   这边云小优刚吃过早饭,就听得门外响起阵阵脚步声。   仔细听来,倒像是有很多人的样子。   云小优和怜惜对望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含着浓浓期望的喜悦之色。   被她一看,怜惜俏脸微微一红,忙低了下去。   门外,白雪纷飞,整个世界便如冰雕玉砌一般,天地万物都是银妆素裹,美得无声而妖娆。   冒雪行来的几人,便是刚刚从边塞赶回来的上官熔等人。   除他之外,林有道还有难得现身的朱童等一干下属,皆是面含笑意,一看便知是得胜归来的。   云小优便是如飞一样朝门外奔去,一出门口就看到了行走于飘然白雪之中,英姿勃发的上官熔。   见梦中人儿朝他飞奔扑来,上官熔连忙惊心地大步流星地走了几步,抢先将她搂在怀里。   “没想到,你们居然能来得这么早!”云小优喜出望外地靠在他怀里喜滋滋道。   上官熔唇角高扬,就连话中都带了笑意:“心里想着你和孩子,任务自然就完成得快了。”   二人拥在一起有说有笑,怜惜却兀自站在门口,晶亮莹澈的眸子在人群中巡视了几遍,终于确定没有她想见的那个人。   神色蓦然黯淡了下琰,转而默默出了云小优房门,悄无声息地走出院落而去。   林有道见此,脸上闪过狡黠的笑意,走到云小优和上官熔身边,自顾自地拿胳膊肘儿捅了捅二人,示意二人去看怜惜。   云小优转过头去,便只看见怜惜冒着大雪,黯然神伤的落寞单薄的背影。   这时她才想起岑晟月,越过上官熔,直往他身后的人一干人等望去:“咦?月王呢?他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吗?难道他,回赵国了?”   上官熔与林有道对望一样,师徒二人都是笑得一脸欠抽的模样。   云小优被激怒了,叉着小腰朝上官熔颐指气使道:“你说,究竟怎么回事?”   被问之人却现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桃花眸子一沉,朝她道:“你真的想知道?”   云小优及时抛去一记白眼:“不想知道干嘛问你?”   然而见他原本还一脸的笑意,问及岑晟月却是这样若有所思,心里顿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回不了赵国了。”他的话,言外有音。   云小优心中一沉,却是不想去想他的深意,只一味不满地问道:“什么叫回不了赵国?他想在齐国和怜惜成亲,之后就不走了是吗?”   就在她还想要往好的方想时,身后的某老头却是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云小优当即心中一恸,抬眸望向上官熔。   “难道他?”云小优终是往某个方面想去了,毕竟战场之上必有流血牺牲。   即便他是赵国的王爷,即便他是怜惜心心念念的人。   她心肝俱颤地看向上官熔,只见他的神色却未再有什么变化。   轻轻拉了她的手,就往房中走去。   云小优一脸不解,却也不忍再问,直接就想忽略掉此事。   “优儿,你知道我们这次是如何取胜的吗?”上官熔也是直接转移了话题。   “嗯嗯。”云小优随着他的步子,两人手挽着手朝房中走去,她倒是真想听听,整个计划是如何实现的。   上官熔温声软语,将整个行动完完全全地展现在她的面前。   岑晟夜负责边关稳住秦**队,仍旧佯攻齐国,甚至连连“攻下”齐国的两座城池,以迷惑秦人。   上官熔等一众高手化装成赵国商人混进秦国都城,在他经营的酒楼中轰轰烈烈地推出了奇香酒。   酒楼中所卖的酒虽是香味如同林有道喝过的相差无几,但却还没有能让人麻醉的功效。   是以这酒一经推出,就在秦都掀起了一道狂潮。   但是这酒本就稀少,价格更是昂贵,非是寻常百姓所能消费的。   便是达官贵人只能少买一些尝鲜。   秦人本就爱酒,奇香酒的名声未有多久便入了秦国皇帝的耳中。   于是皇室的采购从此开始。   初时他们当然只提供不会麻醉人的改良酒,待皇帝确认此酒无害时,终于在一次宴会上喝下了他们特地中途更换的麻醉酒。   正如云小优所说,只此一场宴会,皇帝和一干朝臣就大醉不起。   早就混入宫的一众高手趁机秘密挟持了皇帝和几名重要朝臣。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其余的人皆喂了解药送回各人府中去。   拿到玉玺,他们便分别易容成皇帝和几名重臣,先在朝内挑起风波,惹得朝中人心惶惶。   紧跟着便是一道道撤换边关守将的圣旨下去,秦国士兵已然乱了军心。   所谓擒贼先擒王,临阵易帅本是兵家大忌,如此一来,秦国已是不战而败。   加之两国合力攻击,整个秦国很快就落入了两国联军的手中。   攻下秦国之后,两国就趁势瓜分了秦国,从此后秦国便彻底消失在世人的眼中。 第一五八章大结局(六)   晶莹的雪花肆无忌惮地打在她的脸上,头上,很快就在身上铺了厚厚一层。   怜惜低垂着眸子,一张几乎失了血色的脸上没有是失魂落魄的沉寂。   她想过种种和他再见的场面,唯漏算了这一种。   便是不能再见。   浑浑噩噩地走着早已走熟的路,迎面却几乎与一名青衣男子相撞。   “青童见过公主。”名唤青童的小厮唯恐冲撞了她,急急朝她下跪行礼。   她愕然抬头,见是熔王身边的随侍小童,便轻扯了了唇角:“平身吧。”   下一秒,她的目光却鬼使神差般落在青童身后的软架上。   那副软架由两名王府侍卫抬着,一名层层包扎的人横卧其上。   她的心里一沉,脸色更是焦灼起来。   迫不急待地绕过青童便到了软架旁边。   软架之上的人从头到脚几乎有一半的面积用绷带紧紧裹着,只余面部的小块皮肤露在天光之下,即便是那样,也是泛着淤青的色泽。   这个人,不用细看,她也能辨得出来,他的名字就叫岑晟月。   即便他此刻紧眯着一双眼,就如同睡熟了一般,她也知道这就是早住进了她心里的人。   凝望那一张脸,她几近欲哭无泪,只是面色更加灰败,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周身的生气。   失了血色的唇动了几动,才发出低哑的声音来:“青童,他,怎么了?”   凝眸紧盯着他紧闭的眼,她才问出声来。   青童马上垂下了头去,低低的嗓音说道:“月王他在行动中受了很重的伤……”   重伤?   怜惜乍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希望之色:“芾游呢?他只是重伤对不对?芾游一定可以治好他的!”   哪知青童的头却垂得更低了:“可是芾游,他不在府里……”   心里跟着一抖的怜惜终是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慌乱,一张脸青了又白,白了复青。   又朝担架上双眼紧闭的男子看了一眼,便毅然转了身,朝云小优和上官熔的院落匆匆跑去。   “皇兄,皇兄!”还没进入房间,她便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   她堂堂齐国公主,自小接受宫廷礼仪薰陶,从未做过这等失礼之事。   但是今日今时,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宫廷礼仪,什么淑女端庄。   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让他活,一定要让他活!   听得她大叫的上官熔和云小优不明所以地携着手走出房门,正望见怜惜朝他二人扑通下跪的场景。   漫天风雪中,她不顾一切地跪了,抬起闪烁泪光的眸子,哽咽连声。   “皇兄,皇嫂,请你们一定要把芾游找回来。他是第一神医,一定能把他救活的!”   上官熔紧紧握住云小优的手,沉着脸色道:“芾游是告了假的,没个三五日回不了。你且耐心等等。”   怜惜的泪却是无声地落下,顺着惨白的脸颊一路下滑,坠落到膝下的雪地上,洇湿了大片的雪花。   她直直望着上官熔,苦涩地摇头:“你看了吗?他伤得那样重,随时都会死!我知道你有覆盖半个天下的势力,只要你想找芾游回来,一定能找到他!”   见她如此,上官熔脸上生出了些许的怒意:“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王说出的话,自然不会更改。要你等你便等上几日,何来那么多废话!”   说罢,恨恨甩袖转头,鼻尖喷出的怒意生生将云小优都吓住了。   她不忍地瞥了怜惜一眼,转而使劲地扯了扯上官熔的衣袖,低低道:“随了她吧。我都看不下去了。”   上官熔见她为怜惜求请,这才转回身来,朝她看了一眼,沉然问道:“你为何这般紧张他?你与他虽说有过婚姻之名,但从未拜过堂,连假夫妻都说不上。不必为他如此费心费力吧。”   怜惜终是垂下了头去,珠泪滴滴嗒嗒直往雪地上坠落。   抬手若有若无地拭了拭泪,她故作坚强地说道:“他,他救过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欠他一条命,一定要还他这个人情。”   “仅是如此吗?”上官熔抬眸冷睨着她,似乎非要逼她说出真实想法,“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在赵国之时,他之前也遇过一次险,是我救了他。如此可以和他救你一次相抵了。”   “皇兄!”怜惜不可置信地扬眸唤道,面上已是伤痛欲绝的模样。   她垂泪摇头,绝望地望向上官熔:“他,毕竟陪你在边关驻守几月,又跟你一起以身犯险地去了赵国。你即便不念他救过我,好歹他也算是你的兄弟了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不信你就这般铁石心肠。”   说着,她直起双膝,从地上站起,眼泪簌簌而下:“我今天愿以我的命,换他一命,请皇兄成全!”   云小优一双大眸紧紧锁在她身上,看着她落泪,看着她带着决绝之色从地上站起,看着最后愤然地最后望上民熔一眼,口中说着成全……   “怜惜!”云小优惊然大叫,眼看着她就要往一旁的一株大树上撞去。   还未待她有所动作,上官熔已是眼疾手快地飞身截住了她的去路。   险些撞进上官熔怀里的怜惜伤痛欲绝的一双明眸朝上官熔望了一眼,便扭头飞跑着离去。   “惜儿,我答应你。我马上就命人去找芾游,纵是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找回来。”   上官熔骤然地出声,怜惜堪堪停住脚步,不可置信地转回了身。   眸中,绝望顷刻散尽,缓缓浮出惊喜之色。   “他被安排在原来的房间,你去照顾他吧。等着芾游回来。”见她如此,上官熔也面露微笑。   怜惜顾不得抹去泪水,朝他重重地点头。   最后朝云小优感激地望了一眼,就飞奔回西厢而去。   西厢北侧的一间普普通通的房间,这里便是岑晟月来齐国后一直居住的地方。   如今景物依旧,此间的主人却已昏迷榻上,重伤不醒。   “你放心吧,皇兄已经答应去找芾游了,他很快就会来,到时候你就有救了。”   她坐在榻旁,目光直直望着层层包裹、昏睡不醒的人。   声音虽淡,却带着浓浓的希冀,仿佛是在给榻上之上打气,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你知道吗?我都说不清,你何时就进了我的心里。你真是无赖,住进我的心里就再也赶不走了。”   她望着他,回想过往,唇边挂着浅浅的笑意。   “初时,你的眼里从来都看不到我的存在,你的心里眼里都是皇嫂,可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地想要接近你。”   良久,她才幽幽地叹了一句:“我很傻,不是不?”   只这一句,她便落下泪来。   他哪里知道,当他对她说,要跟她在一起时,她的心里面有多么的高兴。   “可是,我从来都知道,我配不上你。你是高高在上的月王,而我只是齐国皇宫里最不受宠的一名小公主。到了后来,我险些失了清白,我,更是配不上你一分一毫了。”   说到此处,泪水终于决堤而下。   “你是那样的完美,完美得就像神一样,可是我……”   那苍白的脸庞苦苦地支撑着最后一丝坚强,瘦弱的肩膀就如秋风中的落叶一般,瑟瑟颤栗。   沉然地垂下头去,即便他如今昏迷着,她也不想让他看到她落泪。   “我配不上你,我配不上你啊……”   听着那软弱绝望的哭泣之声,岑晟月只觉得心都跟着痛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她在那张笑得温暖如春的笑涡中,竟深藏了那么许多的心酸。   他看得到她的脆弱,看得到她的受伤,却没想到在她心底最深处,竟然有着自尊和自卑的矛盾冲突。   他实在不能想象,这样一个柔弱娇嫩的女子,心里能装下多少痛楚。   听着那兀自压抑的啼哭,他终是再也受不住煎熬,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去,深深深深地拂去她脸上的泪痕。   那一刹那,身边的女子呆住了,一双微微红肿的眼眸怔怔望向他。   眼底,悲怆有之,羞怯有之,惊喜有之。   他微眯着眼,唇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眸光望向她,轻轻开口:“傻丫头,你刚刚说的,我都听到了,一字不差。”   怜惜的身子终是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却淡淡一笑,无所谓的样子:“我都是一个快死的人了,你再不说,以后想说都没机会了。”   他笑,笑得惨淡,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怜惜终是再也绷不住,伸出一双颤颤的小手,就抓紧了他为她拭泪的那只大手。   “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   那一张惨白的小脸泪水涟涟,流到他的手上,一片温热潮湿。   在她往他手上蹭泪水的时候,他那微眯的眸子里狡黠的光芒一闪而过,快得就像从未出现过。   他嘴角噙着一抹微笑,继续用微弱的声音说道:“若是我侥幸不时,你能答应嫁给我吗?即便不死,我大概也残了,你不会嫌弃我是个废人吧?”   怜惜自痛哭中抬眸,一双晶亮的眸子直直望他:“只要你能好好活下来,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继续追问:“嫁给我,你也愿意吗?照顾一个废人一辈子?”   她眸光一颤,重重点头。   那一刻,是她这一生从未有过的坚定。即便他真的残了,她也情愿一辈做他的妻子,甘之如饴。   “我愿意。只要你肯好好活下来,我就嫁给你。”面对生死别离,她已没了羞涩,这一句,说得无比坚定和郑重。   她的坚决让他眼底的笑意明显加深,几乎就要满溢而出。   “不反悔吗?”他笑问。   “决不反悔!”她答得干脆。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门口,一道含笑揶揄的声音响起。   怜惜跟着一惊,但是听得来人的声音之后,她便惊喜地跳了起来。   “芾神医!”从榻边站起身,她望站一边进门一边为二人鼓掌的芾游笑得宛如救主临世。   “芾神医,你快救救他,他伤得这么重,只有你能把他治好了!”她脚不连地走到他身边,双眸满是喜悦。   芾游却没有如她所说的马上为岑晟月医治,而是大笑摇头道:“非也,非也!月王的伤,其实早就没治了!”   “你说什么?”怜惜刚刚生起来的希望之火瞬间被浇灭大半,朝榻上的岑晟月紧紧望了一眼,急急道,“不会的,你还没有为他诊脉,怎知他的伤不能治?”   她喉头哽咽了一下,一顿道:“芾神医,皇兄既然把你找来,你一定要尽力治好他的。最次也要为他先诊了脉再做定夺啊!”   谁知,被她看着的芾游却是笑得更欢了:“月王得的是心病,他的心早就不在自己身上了,这可要在下如何为他医治?”   怜惜一愣,莫名地看着他,眼光闪烁着,似在思考。   他说,心病?   眨着双眼看向月王,只见那位重伤员躲在榻上,却在有条不紊地解着自己头上的绷带。   “哈哈哈哈!”正当她满面疑问在看着岑晟月那奇怪的动作时,门外又响起一阵爽朗的大笑。   这回她确定,这人是林有道无疑。   她望向门口,果见林有道正踏入房中,身后居然还跟着上官熔和云小优。   细看他们三人,谁人的脸上还有一丝悲痛之色。   却是一个比一个笑得灿烂若朝花。   怜惜眸子一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一五九章大结局(七)   她质疑的目光在几人身上短暂停留片刻,继而落在岑晟月身上。   床榻之上的重伤员此刻早已将头上的绷带尽数解开,露出丝毫无损的脸,即便是脸上的青紫淤痕也被他用绷带抹去。   她一双眸子下意识地睁到最大,脸上各种表情层出不穷,且看且后退。   事实放于眼前,已是由不得她不信了。   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一个局。   蓦然间,俏脸上红云满布,眼看着就要转出门去。   房门口已是人满为患,一个一个联合起来挡住了她的退路。   她的皇嫂更是索性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直接将门锁了。   “皇嫂,你开门啊,你快开门!”她惊慌地大叫,可是回复她的就只有云小优那窃窃的笑声。   已将全身上下的绷带解了个遍的岑晟月唇角扬起得逞的笑,周身再不复平日冰冷凛冽的气息。   “惜儿,你答应了,要照顾我一辈子的。食言而肥可不是君子行径。”   他轻轻走近她的身边,在附在她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   她的身子跟着僵了僵,头垂得低低的:“我又不是君子。”   她低低出声,带着几分怯弱,近乎耍赖的语气却叫他的心里更软了一些。   “不是君子,便是女子。我要的便是你这般的女子。”   低沉夹杂着暗哑的声音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她的身子几乎不敢动了。   身边之人从来都是一副冰山做派,如今化身妖孽,一时半会还真的适应不了。   下一秒,就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狂热、邪肆,还带着独属他的霸道,让她心里狠狠一震,心都跟着跳了起来。   “惜儿,你注定是我的人,永远都别想逃了!”   将她的脸轻压在心口,他低沉的嗓音重重说道,生怕她会反悔一般。   感受到他的心如自己一般跳跃,她的脸上终于缓缓绽放出温柔的笑娇俏的笑意。   “好。我答应你。”   原本紧闭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片欢呼声传来。   丹萤提了一篮的红梅花瓣,隐约可以嗅到沁冷空气间的暗香浮动。   云小优伸手便抓了大把的红梅花瓣,直朝面对着面温柔而笑的二人头上撒去。   怜惜微微抬头,含笑的眸子里只看见周身花雨纷飞。   那红得耀眼的花瓣犹如新嫁娘的嫁衣,红得恣意而浓烈。   齐国皇宫。   岑晟月一路牵着怜惜的手,走在雪后初晴的宫道上。   不时间两人相视而笑,竟如相恋多年的恋人一般契合。   宫道两边未扫尽的白雪,映着一玄一粉一对璧人,竟叫两边的宫人移不开眼目。   他们印象中的怜惜从未如今天这般美丽鲜妍过,也从未如今天笑得这般发自心底过。   “儿臣叩见父皇!”大殿之内,二人对上官清瑞行的是大礼。   新年未过,上官清瑞还未正式料理政务,此刻还算有空闲的。   所坐的非是龙案,只是一方寻常的雕云纹玉案,案边零星放着几本奏折。   二人自进殿之前就牵着的手,到此时还未分开。   他的眼角眉梢早染上了欣慰的笑意。   看来,他们二人,当真是修成正果了。   “平身吧。”他含着笑意淡淡道,“来人,给月王和公主赐座。”   二人仍旧牵着手端然入座。   “月王,今日来此,可是有事?”上官清瑞浅笑相问,却也是明知故问,他的心里早已猜到二人前来的用意。   岑晟月的眸间,若有若无地平添了几许柔情,原本冰然的气质已变得些许温暖。   “是,儿臣此番来,乃是有一事相求。”他起身拱手垂眸道。   “好,说吧。”   “儿臣想给怜惜补一场盛大的婚礼,这是儿臣欠她的,一定要还上。”   听岑晟月亲口说出,上官清终是颔首而笑。   看一眼怜惜,那一张俏脸上早已染上了红颊。原本如玉的肌肤变得更加粉润如花。   “你们可想好是去赵国办还是在齐国?”   岑晟月望一眼垂眸娇笑的怜惜,便道:“惜儿身体稍弱,若是去赵国便要受奔波劳碌之苦。所以儿臣想在齐国将婚事完成,待天气转暖之后再带惜儿回赵国祭拜早亡的母妃,以全孝道。”   上官清瑞了然地点头,更为她为怜惜所想而心生几分快慰。   几经坎坷,怜惜总算可以得到幸福了。   就让岑晟月补齐她在宫中所没有的吧。   “父皇这就令礼部挑选最近的良辰吉日,为你们大办婚礼!”   上官清瑞的话轻快爽朗,余音在冬日的大殿里回荡,硬是让寒意减缓了不少。   婚期定在元月十六日,整个婚礼热闹隆重,便是云小优也难得羡慕了一回。   婚礼上还多了一位难得的嘉宾,他便是赵国的夜王,更是赵国马上就要登基的储君。   秦国一役,让夜王在赵国名声大噪,一夕之间成了整个赵国的拍手叫绝的人物。   而在他们攻打赵国期间,赵国更发生了一件哄动朝野的大事。   一直倍受皇宠的大皇子在与人争执时居然被人失手捅死,而那人却趁乱逃跑。   皇帝岑楚雄知道后大怒,加之本有旧疾,一时急火攻心,吐出血来,至今仍未能痊愈。   是以,岑楚雄立下诏书,立军功显赫的岑晟夜为储君,而许多人都知道,这多半也是因了岑晟夜生母,昔年入齐和亲的第一美女韩亦茹的缘故。   婚宴第二日,夜王便入齐宫求见上官清瑞。   向他说明来意之后,上官清瑞端的是大吃了一惊:“夜王,你当真要放弃赵国储位,带你母亲隐居田园?”   岑晟夜沉静的面目微微点头:“我自小便与母亲分离,受尽颠沛流离之苦。而母亲被困冷宫十余年,更是看透世间炎凉。所以我们早已决定,放弃一切俗务,与母亲一起归隐田园,种田种菜,同享天伦。”   上官清瑞缓缓走到他的身边,单手拍在他的肩膀上,语重心长道:“夜儿呀,没想到这些孩子中,你是最能看开俗事的。也好,人各有志,能过些平静的生活,未尝不是好事。就连朕也想要抛开一切,如你们一样,潇洒天涯。”   “谢皇上!”   “不必谢我。你们母子于我上官清瑞,于整个齐国都有大恩,该是我好好补偿你们才是。怎样,想好去何处了吗?”   “我最想去的地方乃是蝶谷,只是不知我叔父愿不愿意。”   上官清瑞点了点头:“只要你们愿意,这件事就交给朕办吧。定会叫你们如愿。”   岑晟夜微微一笑:“夜便再谢皇上成全。”   “你们何时启程?你与小优是师兄妹,愿不愿意等到她生产完之后?”   岑晟夜默默垂头,话中是几不可闻的黯然:“不必了。我想优儿和熔王日后定会带孩子再回蝶谷一聚,到时再看看他们的孩子也不迟。”   上官清瑞了然地淡淡点头,心里默默地叹息,又是个痴情的孩子。   只是可惜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心。   不对,是流水的心早付给了他的宝贝儿子。   心中苦笑,再看向岑晟夜,他已告辞退去。   岑晟夜带着茹妃离开熔王府时,天还未亮。母子二人皆作寻常打扮,岑晟夜背挎着一只粗布的包袱,任谁也想不到他乃是赵国未来的皇帝。   他们相携着最后朝熔王府看了一眼,面上皆是会心的微笑。   “夜儿,你可有不舍?”茹妃轻轻问道。   他轻轻挽着母亲手臂,轻轻摇头:“孩子能常伴母亲左右,乃是毕生最大的愿望。如今夙愿能偿,还有什么放不下?”   “你舍得你的小师妹?”   岑晟夜身子一僵,蓦地看向茹妃:“母亲,都知道了?”   茹妃平和慈爱的双目睨着他,伸出手去轻抚着他的脸:“傻孩子,知子莫若母。你的心落在哪里,母亲怎能不知。她是个好孩子,奈何有情无缘,终是一场镜花水月。”   “母亲不必担心,孩儿心中自有分寸。”   茹妃的手缓缓在他的脸上轻抚了几下,眼中满是宠溺的心疼。   “母亲,走吧。您长居宫中多年,定然早忘了外面的事物。孩儿带您边走边游历山水,咱们母子一起开阔眼界。”   茹妃微笑点头,最后朝熔王国府望了一眼,缓缓离去。   熔王府一处三层阁楼中,朝向大门的方向,上官熔和云小优相依而立着,已有多时。   “二帅兄真的走了。”云小优幽幽出声,腮边已挂了两滴泪珠。   被她依着的上官熔侧首为她拂去眼泪,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他此时离去,就是不想看你这副依依不舍,流眼泪的样子。”   “嗯嗯,我知道。”她轻轻点头,“以后咱们也去蝶谷,带着小包子去看他们好不好?茹妃娘娘也是个好人,我好喜欢她的。”   上官熔微笑点头:“咱们当然要去,其实我早想带你回蝶谷看看。如今三国战事已平,再无其他挂碍,当然要带你去游历山水。”   云小优当即来了精神,脱口道:“嗯!游历山水,行走江湖。路见不平,反刀相助!”   “呃……”上官熔不觉得冷汗直流,他偷偷抬眼从上到下将他的小娘子打量了一遍。   这副大腹便便的样子,居然也没忘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真该早些给她个侠女之名,否则,这辈子某人都会不消停啊!   抹掉冷汗,看着自家小娘子那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上官熔微微笑了。   他早知道他做的决定是对的。   几日前,皇宫。   “熔儿,你可要考虑好了。皇帝之位可是天下男子皆梦寐以求的,你真的愿意舍弃?而且依朕看来,小优做你的皇后,也没有什么问题,你大可不必为了她而牺牲皇位。”   “儿臣已然决定,断不会更改。”   上官清瑞无奈点头,他早有预感,却不想竟成了真。   “儿臣向您举荐一人,当可胜任储君之位。”   “谁?”   “上官灿!灿儿心性淳厚,如今历练几年,也是小有气候。儿臣相信,若是父皇还能提点他一二,他定能做个好皇帝。”   上官清瑞似沉然地转眸,眼中恰似闪过一片亮光。 第一六零章大结局(终篇)   五年后,赵国皇宫,凤仪殿。   洁净雅致的大殿之内,隐隐的呼痛之声侵袭着人的耳膜,紧闭的殿门处,正有宫女端着各色器物来回奔波着。   “生了吗?怎么还没生?”大殿外,云小优焦躁地搓着小手,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恨不得自己进去替里面的女子生一次。   “母亲,您就停下来吧。都影响怜惜姑母生孩子的心情了。”一道清脆的童声响起,虽是又软又糯,却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嫌弃。   稍远处,殿外露天花园里,白玉石桌边或坐或站地围了三名男子。   其一名是上官熔,听得儿子如此说法,不由得抽了抽眼角,生孩子还需心情吗?   若是当初云小优生他之时没有心情,他还需要出来吗?   云小优怒,转过身望向大殿一侧端然站着的上官锦华,双手叉腰,俨然一副母老虎的样子。   “你,给我过来!”她愤愤站在原地,冷着一张俏脸朝某个小正太勾了勾手指。   上官锦华迫于其母的威势,小短腿动了一动。   然而想到自己的男子汉气概,不能在女人面前丢脸,接着便双臂环于前,微抬玉雕般精致的下颌绷着小脸幽幽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云小优双目猛然一瞪,习惯地挥起拳头就要往某人身上招呼去。   上官锦华见此却并没有丝毫的怯意,反而转身负手,抬起小短腿悠然地朝他爹上官熔那边走去。   “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边走还留下一句极度嫌弃的话。   “你!”云小优咬牙切齿地朝天大吼一声,“丑牛!”   话未落,某小包子却断然站住了脚,转回身来,抄着小短腿缓缓走到她身边,垂着头一副乖巧状。   “母亲,您有什么吩咐?”   见他这副受教的模样,云小优终于缓了脸色,露出得逞的笑意来。   她就说嘛,每个人都有软肋,上官锦华这小子的软肋便是“丑牛”二字。   斜睨某包子一眼,云小优端起架子仰头望天,傲骄地不说话。   “母亲……”正太小包子开始摇着她的衣襟求饶,“孩儿错了,再也不顶撞母亲了。”   几次三番求下来,云小优看火候到了,才低了头,俯视着他道:“知错就好。”   “母亲若是原谅了孩儿,就请母亲以后不要再叫那个名字。您看孩儿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用那两个字,岂不是折辱了孩儿的名声?”   云小优微微地汗颜,无语凝噎地朝天望了一眼,才默默地吐出一个字:“好……”   这边花园里,芾游听着殿里的呼痛声仍在继续,便道:“皇上,娘娘因头次生产,怀的又是双胎,故而生产过程会较常人稍长一些。但是草民已请娘娘服下顺产之药,相信也用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了。”   一直坐在石凳之上,却也一直紧蹙着眉心的岑晟月听他如此说来,这才舒缓地点了点头,眼光朝殿门处望了一眼,还是眉心紧蹙着垂了头去。   “我们成亲几年才舍得让惜儿怀了孩子,可是没想到竟然又是双胎……”岑晟月沉然地吐气,冷凝之色让身边的几人都感觉到了冷意。   “双胎也有双胎的好处。”上官熔朝他淡望一眼,安慰道。   “可是惜儿若如优儿生产时那般顺利也好,只是如今……”岑晟月止不住地叹息,即便他从来都是冷心冷面,即便他如今已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却还是有怜惜这心头一宝。   眼看着她受苦,让他怎能不心疼?   上官熔悄悄抹了一把汗,话说像他家娘子般生产的,世间能有几例?   五年之前的一个傍晚,云小优不知如何地心血来潮,趁人不备之时就钻入了芾游藏酒的房间,偷了两瓶奇香酒躲入一个小厢房中畅快淋漓地喝了起来。   这酒虽说是改良过的,并不会有麻醉人的功效。   但她却一次喝了两瓶,故而也醉得不轻。   待他找到她时,她已是喝得烂醉如泥。   已近产期,他已是紧张她到不行,连夜找来芾游为她看诊。   谁知芾游诊了脉才发现孩子已到出生之时。   连夜的服药,接生,折腾到丑时末,孩子已然呱呱坠地。   上官熔抱着云小优在酒醉之时生下的孩子,欲哭无泪。   云相夫妇二人赶来时,云小优仍在沉睡之中,云夫人还以为她有了什么不测,细问之下才知道她那奇葩女儿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生的孩子。   便见到了那皱巴巴,红乎乎的孩子,当即为他取名“丑牛”。   待三日后云小优醒来,竟全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已然出生了。   全身上下除了有些疲累之外,竟然丝毫没有感知到生产时的痛苦。   后来她逢人便吹嘘,自己生孩子一点都不疼。   “哇……”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之声将他彻底从沉思中唤醒。   他的面前,已有人先他一步飞身朝殿门处奔去。   几人围作一团在殿门口等了片刻,便看见喜婆抱着一个小小的包裹出来。   “恭喜圣上,娘娘添了一位小皇子!”   喜婆抱着怀里的婴孩子便朝岑晟月道贺。   岑晟月喜出望外地将孩子抱在怀里,看了几眼,忽然想起还有一个没出生。   便急忙将喜婆又赶了进去。   “父王,他真难看,他才该叫丑牛!”早已长成粉雕玉琢小包子的上官锦华看着被云小优抱在怀里的婴儿,一脸鄙夷和嫌弃,外带着幸灾乐祸。   上官熔多么想说一句:你出生时比他还丑。但是,他敢么?某包子经墨童朱童外加林有道几人的连番训导,又有天赋,早就不是一般二般的水平。   若是他真的较起真来,还真不好对付啊。   上官熔微笑看着岑晟月怀中的孩子,心想这孩子定然会是赵国下一任皇帝了吧。   话说五年前岑晟月带新婚不久的怜惜回赵国祭拜亡母,刚回宫就听得了赵帝病危的消息。   带着怜惜赶到岑楚雄卧榻之前,岑楚雄一见他便死死拉住了他的手。   父子二人相谈甚久,问题却只有一个,让他接任皇帝。   其时赵国皇子之中,除他之外再无一人可胜任皇帝之位。   岑楚雄早知他无心帝位,但也只得强迫他应了下来。   但他的条件只有一个,若是他日怜惜生不下皇子,他便可找族中皇亲接任帝位。   事到临头,岑楚雄也只得应了他的条件,这才立下诏书,安然闭目。   他早跟怜惜说好,只许她生一胎。如今怜惜一胎便生下一子一女,这皇位之事便有着落了。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殿门外的几人正围着刚出生的小男孩品头论足,殿里又传来喜婆喜滋滋地的声音。   听到如此,岑晟月紧绷的脸色终于舒展开来,唇角绽入出松了一口气后的笑意。   “恭喜圣上,娘娘又给圣上添了位小公主!”喜婆兴高采烈地报喜,“娘娘不仅生了双胎,还是一对龙凤胎,果真是一龙一凤啊!”   这边喜婆还在抱着小公主连番地赞叹,她的一侧,岑晟月早就越过她扑进了产房里。   “皇上!不可啊!您不能进产房啊!不吉利的!”惊然望见朝还未收拾好的产房冲去的岑晟月,喜婆惊恐万状地大叫起来。   这可是忌讳啊,历来在皇宫里都是忌讳。   可是她却早来不及阻止了。   云小优将小公主从喜婆怀里抱出来,一见那小模样,就喜欢得不得了,放到脸边亲了又亲。   她本就想要个漂漂亮亮的女孩,谁知道生下来竟是个男的,为此她还气闷了一阵子。   这回看到怜惜的女儿,而且是个粉嘟嘟,肉乎乎的,面团儿似的女孩,叫她怎能不喜欢?   “母亲!您怎么能亲别人!”某短腿包子看着云小优对那小奶娃比自己还亲的样子,一张比着上官熔长的小脸上顿时黑了起来。   “哼!我怎么不能亲她,她比你可爱多了!”云小优仍旧笑看着小奶娃,看都不看他一眼。   上官熔在一边吃吃地笑,他这个夫君都没吃醋呢,这小家伙竟吃起醋来了。   “父王,你还笑,还不把这个小娃娃抢过来,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某包子恨铁不成钢地朝上官熔嚷嚷,若不是顾忌着他的形象,他早就动手自己抢了。   “哼,你倒是看看呀!她是不是比你可爱得多?”云小优抱着小公主蹲下身子,朝某自以为是的包子炫耀道。   这一看不要紧,上官锦华小包子一双桃花目瞬时瞪大了。   那面团儿似的小脸,那挺翘的小鼻子,那粉嘟嘟的小嘴……   吧嗒,吧嗒……   云小优再向他看时,只看到自家包子没出息地流了一地的口水。   “母亲,是个小妹妹?”   云小优自得其乐地点头,她家小公主果然把某包子给震住了。   (岑晟月咬牙咆哮:那是我家小公主!)   “锦华,让母亲也给你生个小妹妹好不好?”上官熔眼见自家儿子这副样子,趁机循循善诱地引导。   然而他家包子却完全将他的话自动过滤了,倒是云小优听得此话恶狠狠瞪他一眼:“休想!”   二人对战中,上官小包子一双桃花目在二人之间转了一圈,趁机从云小优手中把小女娃抢了过去。   接着快速施展轻功,朝空中飞去。   “上官锦华,你这是干什么?”云小优气得愤愤,大声地咆哮,接着也飞身而起。   上官熔见此也跟着脚尖点地,飞身追去。   然而天空中飞着的上官小包子轻功的确不俗,悠然自得向后望了自家父母一眼,洋洋自得地宣布道:“从今后她就是我的娘子了。我要带我家娘子去培养感情!”   “啊?他说什么?”飞行中的云小优一时满头黑线,掏了掏耳朵,不能置信地朝身边的上官熔望问道。   上官熔亦是被雷打了一般,早是外焦里嫩,张了两次嘴才呐呐道:“他说,他说……”   他想说,这孩子这是遗传了谁啊?他可从来没有这般早熟过啊!   “什么都别说了,还不快追!”半空里的云小优惊然地大叫而起,已然加快了速度。   上官熔朝前一看,他家包子抱着“他家娘子”,早超越了二人老远,当即大喝一声:“朱童、墨童还不快现身!追!”   ------题外话------   整文完结。谢谢所有亲们一路来的支持,敬礼!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