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用童话马甲直播克系成神 作者:一刀九百九十九级 内容简介 假如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会怎样? 谢邀,人在横滨,san值狂掉。 捡到了可以召唤出马甲的无字书后,海音寺溯游不仅觉醒了灵视,还获得了看见弹幕的能力,他被弹幕告知自己被鬼怪缠上,如果不找到解决的方法,五天内必被鬼神杀死。 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吧。 于是,神秘教派「乌有之乡」横空出世。 【随心所欲的国王】 统御野望的骄纵小国王,随手在大街上拉住了某个黑心医生的衣角。 大叔有什么愿望?要是让王感到满意的话,我就勉为其难地帮你实现好了。 他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正发酵着下一次的龙头战争,理直气壮地指挥着港口mafia的首领。 哦?真的吗。黑心医生心生一动。 [头一次希望森屑快跑!这个可不是哆啦B梦,是黑泥啊。] [怎么办,怎么办我居然很想看正太穿小洋裙。] 【不老者的巧克力游戏】 五张金奖券被随机放进巧克力中,获得金奖券的人将成为巧克力工厂的继承人候选。 酒厂的顶级鲨手家里多了许多格格不入的巧克力; 某港口mafia的干部为了巧克力一掷千金。 欢迎来到我的巧克力工厂,不过,我最讨厌的就是不听话的客人了。 身穿华丽的暗红色燕尾服的绅士用调皮的语气在银发的酒厂干部耳边说道,人人对于他的财富和不老的秘诀趋之若鹜。 [情人节抢购巧克力的琴酒淦!画面太美不敢看。] [哈哈哈哈,不懂就问,这里就是非酋集会吗?]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doge)] 【孤独的弄臣】 抽一张牌吧,孩子。 街边小丑穿着缀满铃铛服饰,拦住路过的行人,一改尖锐的嗓音,用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说道。 我想要鬼牌。头戴哥萨克帽子的青年道。 小丑抬起怜悯的双眼,轻声告诫着:你不会想要成为鬼的。 [某酒厂的银色子弹和变小的高中生名侦探表示很淦。] [不愧是你,陀总。] * 即将陷入噩梦的迷途羔羊啊,欢迎投入吾主的怀抱。 无数人的信仰和思念,终构筑成新世界的神明。 [所以有人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吗。] 海音寺溯游:我觉得不是我。 阅读提示: 1,成长型主角,不会一开始就大显神威。 2,本文鬼神设定主要来源于《看得见的少女》和民间传说,微克系,有二创。 3,主角幕后黑手流,马甲灵感来源于现实中的文豪,也许还会有了不起的大盗奶奶和基德过招,穿靴子的猫在线吸三花猫。 第1章 寂静,除了寂静以外还是寂静。 就像是身处一片博大的荒芜虚空,连自身都失去了价值。 在无法确认方位的地方,有什么东西突兀地拥有了形体。 那两只发散这朦胧的细小光粒子的东西正在一点点地填补这片虚空,缓缓上移,不,似乎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方位在这里也没有了确切的定义。 发不出声。 无法呼吸。 没有空气。 振动传播的介质和呼吸作用需要的原料在这里都不曾存在。 模糊的发光源无法分辨色彩,大脑和视网膜似乎对于色彩的析构出现了某种障碍。 光电子似乎破裂成了某种无法理解的,光怪陆离的东西,而亮光中央那对幽暗的黑洞仿佛拥有着某种致命的吸引力。 眼睛—— 一个模糊的概念出现在这片混沌中。 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距离忽然变得无法估计。 红色,红色,还是红色! 就仿佛是光谱在发生着红移,一切都被这唯一一种能够被分辨的色彩占据。 有什么东西在膨胀,在爆炸! 是他祂譶罎闒齈——! 平躺在床上的少年猛地苏醒。 又做了那个梦。 海音寺溯游默默地想着,让自己在柔软的床铺里陷得更深,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潮水般的疲惫感席卷而来。 好可怕。 他漫无目的地看着天花板,就像是盯着虚空中,寻找着一个不可能的答案。 床头柜上,有着一个不规则缺口的鱼缸里,红色的金鱼正在其中呆呆地吐着气泡。 红金鱼空洞无神的双眼和梦中的那双眼睛似乎有着一些共同点,也让他失去了再睡个回笼觉的想法。 “早安,太阳公主。”黑发的少年观察了一会儿金鱼在水中的游弋,慢吞吞地说道。 虽然给一条金鱼起这样的名字有些奇怪,但这也是父母留给他的最后的回忆之一。 他忽然想到,自己这样观察金鱼的时候,金鱼是否也会感到恐惧,自己凑近的面孔在金鱼的世界中又会是怎样呢? 但是他很快就摇了摇头,把这个有些可笑和多余的想法抛掷脑后,无忧无虑的金鱼大概是不会思考这么多的。 玻璃金鱼缸旁边的闹钟也在这时候响起,让红色的金鱼受惊般地一甩尾巴,迸溅出些许水珠。 已经是应该洗漱的时候了,海音寺溯游走进卫生间,而那些鬼神们依旧在兢兢业业地进行着每日的必修课。 洗脸池上的镜子上,蓦然出现了一个鲜红的手印,尚未凝固的血液缓缓流淌,阴冷的气息悄然靠近,从身后笼罩了少年的全身。 “看得见……看不见……”呕哑的窃窃私语也如同某种无孔不入的蚊蚋在身边萦绕和盘桓。 但黑发少年却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注视着自己面前的杯子和牙刷,面不改色地冲洗着泡沫,只是握住杯子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泛白,在水流的冲洗下显得格外苍白和脆弱。 过了一会儿,手印便慢慢地消失,海音寺溯游身后的黑色身影也一点点地隐没在了墙壁之中,宛如从未存在过一样。 少年镜子中平静的表情也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 他扣紧了洗脸池的边缘,他现在已经学会控制住自己不要颤抖,但是会温柔地拥抱他,能与他分享并抚平这份恐惧的父母却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几分钟后,海音寺溯游才步调平缓地从卫生间出来,脸上表情已经再次变得平静,只是眼尾染上了几分绯色,红色的瞳仁似乎比刚才湿润了许多。 海音寺溯游被迫地习惯这些,从小时候起,他就拥有了看见那些被称为“鬼神”的东西的能力。 这些被称为“鬼神”的家伙似乎从远古时代就开始和人类共存,作为恐惧的符号留存在人类的记忆中。 不是所有的人都拥有看见它们的能力,绝大多数人看不见鬼神,拥有灵视能力的人能够看到的鬼神的多少也不尽相同,灵视能力越强,看见的鬼神也就越危险。 他本来不过是只能看见一小部分的鬼神而已。 但是自从一个月前开始做那个梦之后,从只能看见拳头大的硬币妖灵到现在的直立黑影,他的灵视能力似乎也在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变强。 【检测到宿主,即将绑定——】 机械的声音从不知何处传来,无端带有着一种令人不快的熟悉感,就像是丢失了很久才被找到的漂亮雨靴,曾经很喜欢现在却已经完全不能穿了。 但是海音寺溯游已经学会了自动过滤一切不符合常理的声音,这也是他至今平安无事的一个重要准则。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只要不被鬼神察觉到拥有灵视的能力,就不会被它们袭击。 厨房里的早餐和便当是昨天晚上就准备好的,他拿上自己的东西,深呼了一口气才推开房门。 门外才是他要面对的真正的挑战。 乌压压的云遮住了阳光,富有压迫感地笼罩在城市的上空,这似乎是下雨的前兆。 即将出门的少年微微皱起了眉毛,这也是鬼神喜欢的气候。 而在阳光灿烂的时候,那些奇形怪状的家伙也会没有那么活跃,如果不是上学,他并不愿意在这样的天气出门。 街道上全是忙碌的上班族和学生,如同一曲匆匆演奏的交响曲。 但若是在像海音寺溯游一样拥有灵视能力的人看来,就不难分辨出其中还混杂着一些并不是那么和谐的音符。 穿着可爱高中女生制服的少女蹦蹦跳跳地走着,娇俏可人,但是她背上背着的不是什么书包,而是一颗女孩子的头颅,本该是头的地方则被一些扭曲盘旋的紫色拱状烟雾取而代之; 深褐色的烟雾厚重得宛若淤泥,萦绕在浑然不觉地索要保护费的小混混身上,墨绿色的气泡咕咚咕咚地从不良少年的心口涌现,几乎要将他整个掩埋; 花花公子作态的男子神色萎靡,四个穿着破烂婚纱的鬼神沉默地跟在他身后,锈迹斑斑的尖锐刀具被鬼新娘们拖拽着…… 而其他过路人似乎都对于这一切浑然不觉,他就好像是人群中的一座孤岛。 这是海音寺溯游眼中的恐惧,也是此时此刻独属于他一人的绝望和窒息。 再次情不自禁地推了推眼镜,将所有的异样全部收敛在透明的镜片之后,海音寺溯游才终于迈开步子。 父母的教导他至今仍然在遵守,不要去听,不要去看,不要试图理解。 但是这样的方法似乎随着海音寺溯游灵视的能力越来越强而逐渐失去了效力。 学校的生活依旧是平平无奇,除了自己的前桌,那个叫谷崎直美、看起来很不好接近,实际上是个超级兄控的女孩子没有来学校以外,几乎没有什么和往常不同的地方。 打扫卫生的时候,海音寺溯游有留意到少女的课本似乎都没有带走,就好像课本的主人本身都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请假。 而且直到晚上,都没有人来替少女取走今天的作业。 这有些奇怪,而且今天估计又不能把笔记还给她了,海音寺溯游拿着非常富有少女心的笔记本发散着思维。 他和谷崎直美称不上有多熟悉,但是少女还是非常友好地把笔记本借给了他。 除了这个以外,今天似乎又是乏善可陈的一天,但也是安全的一天,海音寺溯游托着下巴看向窗外,随意地想着。 结束部活之后的天色已经完全被染红,黑暗的前兆也即将降落,逢魔时刻就要来了,这让他的脸色有些不好。 在这种时候,一些可怕的家伙会格外地兴奋,而混沌的光也会让人和鬼神的界限变得暧昧起来。 今天路上的鬼神出现的频率似乎少了许多,经常在附近徘徊的断头鬼和卖黄牛票的售票鬼都没有出现,但海音寺溯游却半点无法放松。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鬼神大多有自己的活动范围,行动轨迹相对固定的鬼神转移阵地几乎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在它们的地盘上出现了更强大的东西。 但很奇怪的是,尽管海音寺溯游一路上都提高警惕,却偏偏没有看到任何值得他心中警铃大作的东西,一直到回到小区门口,他的周围都是一片风平浪静。 他的家是独栋的别墅,距离最近的邻居是独居的刑警馆田,也是海音寺溯游父母生前的好友,对海音寺溯游很照顾,也非常熟悉。 当路过馆田家,看到隔壁的别墅早早地亮起了灯光的时候,海音寺溯游感到有些惊讶,在他的印象中,馆田刑警很少这么早回家。 但是他并没多想,只是想着可以在吃完饭以后去拜访馆田警官,就越过馆田家,径直向自己家走去。 在走到家门之前,周围都都和早上一样,干净的社区路面和早上刚刚修理过的绿化带看起来一切正常,让海音寺溯游有那么一瞬间怀疑是不是自己多想了,也许鬼神的消失只不过是偶然而已。 不过当他到达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正站在门口。 那是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高挑女人,她背对着海音寺溯游站立着,看起来端庄又神秘。 女人的头上戴着一顶白色的雪纺遮阳帽,身材纤瘦,白色的纱裙完美地贴合她身体的曲线,衬得她非常漂亮和优雅,但是这也让海音寺溯游瞬间警惕起来。 是鬼神,还是人类?在目前的情况下海音寺溯游难以分辨。 他从父母那里听说过,一些鬼神的看起来和人类相似,像他们这样拥有灵视能力的人很容易就被蒙骗。 而一旦叫这样的鬼神发现它们能够被看见,它们就会立刻展现出非人的一面。 一阵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拂过海音寺溯游的发丝,水分蒸发带走的热量让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湿。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阵风也将女人的帽子吹落在了海音寺溯游的脚边,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缓缓转过身。 她似乎高得有些离奇了,在某一瞬间,海音寺溯游甚至怀疑她能够够到房檐,心跳在这一刹那几乎达到了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 “耳坠好像放在书包里了啊……”海音寺溯游掩饰性地说道,装作寻找耳饰,在书包中翻找着,在不确定女人是否是鬼神之前他绝对不能露出一丁点异样来。 耳坠是父母在殉职以前为他找到寺庙的住持制作的护身符,由于学校的规章制度限制,他一直很小心地放在书包里,这时候希望能够排上一点聊胜于无的用处。 摆放耳坠的夹层里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海音寺溯游在摸到那对木牌的时候,还触碰到了陌生的物体。 是一本笔记本一样的物品,红色的封皮就像是鲜血,封皮的触感给他一种在与一片粗糙的皮肤接触一般的感觉。 如果不是因为现在的气氛,海音寺溯游敢保证自己就要把本子丢出去了。 【系统已激活——】 又是早上的那个声音! 海音寺溯游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致,思维高速运转着。 以物品作为载体,似乎需要接触才能触发,他冷静地回忆着刚才的信息。 是丙级吗?海音寺溯游脑海里的知识被飞快地扫过,他谨慎地猜测着,但很快这样的猜测就被他自己给否认了。 不,应该至少是乙级! 握住笔记本的力道不由自主地被加大,但是这本古怪的笔记本的封面上却没有出现任何皱痕,就好像光光使用蛮力是无法破坏它的一样。 但是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海音寺溯游再做出什么判断了,身穿白裙子的女性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请帮我捡一下帽子吧。” 他听到女人这样和他说道。 海音寺溯游没有动作。 “请帮我捡一下帽子吧。” 女人再次重复道。 身材过于高挑的女人微微向着他的方向俯下身,投下的阴影几乎能够将海音寺溯游整个人笼罩。 与此同时,那个机械的声音也又一次响起。 【确认宿主:海音寺溯游】 手中的红色笔记本像是拥有了生命力一般,轻轻地颤抖起来。 第2章 海音寺溯游感觉自己正抓着一只活物。 掌心与红皮笔记本贴合的地方几乎能够感受到血脉的奔涌,就好像他手下的是某种生物的脖颈。 但是无论如何,现在显然是眼前的女人更让人在意。 不过让人松了一口气的是,穿着白色洋装的女性似乎在重复两次之后就放弃了让海音寺溯游帮助她拾起帽子,而是自己蹲下身,捡起了那顶白色的遮阳帽。 当女人蹲下的时候,笼罩在海音寺溯游身上的阴影才终于消失,女人在他身上的投影也是那样的长,斜阳似乎让一切事物的影子都拉长到了一种奇异的长度。 也是因为这样的影子,海音寺溯游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女人也许并不是鬼神,又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只是他的潜意识将其忽略了个彻底。 在优雅地戴上帽子之后,女人便再次站直身体。 洋装女人真的很高,海音寺溯游只能看见她的鼻尖,女人伸出的那只搭在她肩膀上的手几乎可以把他的肩膀整个抱住,那只白皙纤长的手却莫名让海音寺溯游有一种反胃的感觉。 这样似乎不太礼貌,但是也别无选择,即使心中万分地想要回家,海音寺溯游还是不得不和这位有些奇怪的夫人产生了一点目光上的接触。 一个对于第一次见面来说有些夸张的笑容出现在了这位看不出具体年龄的女士脸上。 “你好。” 海音寺溯游听到她这样说,沙哑的声音似乎拥有着某种穿透力。 而女人的目光似乎紧紧地追随着他耳朵上的木牌耳坠。 但对此,海音寺溯游仅仅是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在待人接物上,他始终抱有着一种逃离的态度,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他就不太愿意和别人交流了。 或者说,对于其他人,他产生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漠视。 “我是住在你隔壁的馆田太太,冒昧来访真的是十分地不好意思。”女人的声音非常温柔和细腻,让人无法对于她产生怒气。 “!” 瞳孔紧缩,心跳的速度在这一瞬间骤然加速,恐惧占据了海音寺溯游的内心,他现在完完全全地确认女人就是鬼神了。 馆田警官根本没有结婚!海音寺溯游抓着笔记本的动作越发的用力,他努力地保持着沉默不语的状态。 现在已经让鬼神知道自己能够看见它了,就更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触发了某些机制,让鬼神直接发起进攻。 但在受到这样的对待之后,穿着白色洋裙的女人却看起来没有丝毫生气的迹象,嘴角的笑容也变得越来越大,让人有些担心她是否会吧嘴角的皮肤撕裂。 不过海音寺溯游已经无暇注意这些了,维持着不露出异样,面无表情地从让开一条道的女人身边走过就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心神。 红色的笔记本忽然落在了地上,纸与地板发出的碰撞声掩盖了微弱的机械音。 毫无准备地,海音寺溯游突兀地看到了一行行跃动的字符出现在了半空中。 字符串的数目不多,但是也是在不断地滚动和更新着,就好像是海音寺溯游在一些网站上观看直播的时候会看到的那种弹幕一般。 [无意点开,厄运退散] [误入的大兄弟走好,刺激,开幕见鬼啊] [是谁又点进了恐怖直播?睡了睡了,大晚上的看这个对身体不好] [路人小哥长得不错啊,不知道能活多久] [是八尺夫人!我直接嗨老婆] [塞进收藏夹,进去吧你,等着看五天后录播了,又是这种延时开关] 感谢一直以来面对的世界,让海音寺溯游没有因为这些字符而露出什么破绽,他只是看着这些弹幕悄悄地握紧了拳头。 滚动过去的弹幕很少,就像是没有人气的小主播直播间的景象,不过是寥寥几句话,不一会儿就不见了。 这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能够给海音寺溯游答案,身穿白衣的女子已经一点点消失在夜色中,就像是被名为黑暗的野兽吞噬了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哗啦——” 是纸张被翻动的声音,海音寺溯游这时候才想起来那本掉落在地上的笔记本。 但是此时并没有风。 气流的涌动似乎随着那个高挑女人的离开一起被带走了,在静谧无风的夜色里,笔记本居然无风自动般地被翻开了一页。 红得滴血,就仿佛其下有什么液体在流淌的封面被盖在了地上,与外表不同、崭新的洁白页纸上忽然出现了黑色的字样。 【你好】 几乎用了此生最快地速度打开门并锁好门,海音寺溯游才微略送了一口气。 绯色再次攀上少年的眼尾,他的心砰砰直跳,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但是只是刚刚一转头,那本红色的笔记本却摊开着摆放在玄关处的柜子上面,摆放在海音寺一家的合照前。 而机械音也恰到好处的,在海音寺溯游呼吸一滞的时候响起。 【你好】 冷漠的机械音重复了笔记本上的话,但是下一秒,那个不明生物的声音就非常煞风景地变成了一种十分戏谑的语气。 【欢迎使用我们的服务,系统邪神养成直播为您服务。】 “什么?直播系统?” 这个自称为系统的家伙所说的东西是海音寺溯游从来没有听说过的。 【是邪神养成直播系统。】机械化的声音中突然带上了许多人性化的色彩,语调的起伏也让稍稍缓解了一些这种僵硬的气氛。 【简单来说,就是帮助你成为邪神。】 “我恐怕并不需要。”海音寺溯游依旧和笔记本保持着距离,冷冷地说道。 这种居然可以和他流畅地交流、却又完全不符合常理的东西让海音寺溯游很难简单地归结为鬼神的特殊种类。 【你的灵视能力很强。】就好像是对于海音寺溯游会同意合作一样,系统不慌不忙地说道。 “那又如何?”海音寺溯游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这个系统恐怕比他想象中的知道更多的情报,而他从听到那个声音之后就涌起的熟悉感也让他困惑不已。 【如果你的灵视能力继续按照现在的这种速度变强,你将会看到什么,你应该很清楚。】 这不是假话,海音寺溯游一直以来都非常清楚,随着灵视能力的增长,接下来他将会直面的鬼神绝对不会是之前那些小打小闹的东西,而是那些亘古地存在于恐惧中,随时可能被唤醒的家伙。 一旦到了那种地步,他将会因为无法理解和直视那些可怕的恐惧而陷入疯狂,自身湮灭。 他别无选择,他要活着,要保持着理智,纯粹为了自己自私自利地活着,而不是死在某一次爆炸或者葬身在鬼神的口中,只给自己的儿子留下冰冷的牌位。 “难道你就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麻烦?还有,”海音寺溯游想起了自己刚才看见的弹幕,其中的几句让他的眸色暗了暗,“我之前看到的那些滚动的字符究竟是什么?” 系统却不慌不忙地说道: 【你知道鬼神是怎么产生的吗?】 但是不等海音寺溯游回答,系统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当然是因为有人相信它们的存在,信仰是非常可怕的力量,同时也非常有用,只要操作得当,普通人也不是没有成为神明的可能。】 【而直播系统则会将你所面对的一切有选择性地向外界传播,在帮助你获得信赖这一方面发挥作用,而那些字符则是你的观众们所发布的弹幕】 “外界?那些弹幕来源的地方。”海音寺溯游敏锐地找到了系统话语中的关键词,用肯定的语气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没错,】红皮笔记本肯定了他的话,【在这个世界以外还存在着无数世界,其中一些更高维的世界的人们则会以观看你们的日常取乐。】 “更高维的世界……”海音寺溯游重复着这个词组,陷入了沉思。 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太过于有冲击力了。 新的概念和被俯视甚至当成角斗场里的玩物一般的感受让他感觉到愠怒和不甘,但是系统所描绘的蓝图又让他对于生的渴望无限地蔓延着。 所谓的更高维的世界,邪神,还有这个邪神养成系统,都让他产生了一点不真实的感觉。 红色笔记本的色彩似乎又在涌动和扭曲,变成一种浑浊而无序的色彩,就像是某种择人而噬的野兽。 这看起来是他的机会。 但是海音寺溯游还是选择了拖延。 “我再想想。” 这一切都透露着诡异,被一群所谓的观众俯视的感觉也很不好。 在走投无路之前,他根本不会选择相信这个硬是缠上来、在他看来和鬼神没有什么区别的系统,而他手上还拥有着父母留给他的其他底牌。 一个烂熟于心却从未被他拨通过的号码记上心头。 海音寺溯游斟酌了许久,终于是拨通了电话。 “打扰了,坂口先生,这里是海音寺,我有事情也许需要麻烦一下您。” 第3章 异能力特务课的人来的比海音寺溯游想象中的还要快,坂口安吾和他父母的关系似乎比他之前所想象的要紧密得多。 “你确定鬼神的目标是你?”来人似乎是坂口安吾的部下,公式化地询问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只是他的表情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是的,鬼神的信物就在这里。”海音寺溯游平静地回答着,指着面前的茶几说道。 一顶白色的帽子正放在他和男人中间的茶几上,这是在海音寺溯游和系统达成一致之后在自己的房间发现的。 这简直就像是来自名叫八尺夫人的鬼神的标记一般。 不过他的目光却很隐蔽地追逐着男人头顶的弹幕,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普通的场合,直播也依旧进行着,而一些弹幕还表现得似乎很熟悉这个人。 在弹幕口中,异能力特务课似乎还拥有一定的知名度。 [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居然是异能力特务课的人来处理] [是我老婆的帽子!过几天又有刺激的东西看了] [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这个人怎么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还以为会看到坂口安吾,果然他只负责大案子吗] [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帅哥!果然被八尺夫人缠上了] 无数弹幕闪过,也许因为有异能力特务课的人存在,弹幕的观众要比上一次多了许多,其中混杂着一些海音寺溯游不太明白的用语。 而男人眉心的痕迹则在海音寺溯游这句话之后变得更加的明显。 山口大知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些猜测,只觉又好笑又可气,由于工作的关系,在加上是天生就有看见鬼神天赋的异能力者的缘故,他也听说了一些关于海音寺溯游的事情。 在他眼中,海音寺溯游是个令人惋惜的孩子,自从海音寺夫妇去世之后,这个孩子就变得孤僻而乖张,现在看来还有几分不可理喻。 之前听说海音寺溯游这里还收到了鬼神的信物,正好拥有能够读取残留在物体上记忆的异能力坂口安吾就立刻就决定让他们先来调查。 但是此时此刻,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摆在了山口大知的面前。 在山口大知的视野中,他的面前,空无一物。 眼前的茶几被擦拭的极其干净整洁,但是却偏偏没有海音寺溯游口中所说的鬼神的信物。 男人迟疑了片刻,缓缓开口问道:“虽然很冒昧,但是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而此时此刻,在两人上方的弹幕也在山口大知说完这句话之后开始疯狂地刷新着。 [草(一种植物)] [居然看不见?] [这是什么级别的鬼神,有没有大佬分析一下] [这不是八尺夫人的帽子吗?她什么时候是级别这么高的鬼神了?] [异能力特务课这次不行啊(邓布利多摇头)] [黑毛小哥危——] 随着弹幕的闪过,海音寺溯游的心情也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一点点地沉了下去。 他们看不见鬼神的信物,对于在他们头顶闪过的弹幕似乎也一无所知。 “你真的确定吗?”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男人发出了质疑,眉头紧锁。 不说另外的两个探员,山口大知上个月的灵视评估就已经达到了丙级,如果连他都看不见…… 一种冰冷的恐惧攀上了在场所有人的脊背,在血肉和骨骼的缝隙里如同蚂蚁一般地噬咬着。 在内心的某处,山口大知希望着眼前的少年能够承认这是错觉。 “我非常确定。” 海音寺溯游的话语很慢,却很坚定和镇定。 “确定以及肯定,这里有一个白色的女式遮阳帽。” 寂静再一次将这里笼罩,山口大知还能够勉强保持着镇定,但是跟着他前来的两个部下却有些坐不住了。 “可是这里分明什么也没有!”站在山口大知身后的男人大声地说道,死死地盯着海音寺溯游,似乎想要通过这样的方式让让海音寺溯游承认自己在说谎。 而另一旁的女性特工的神情也变得更加冷漠,握紧了腰间的刀。 不过两人的话却直接被海音寺溯游略过去了。 还穿着学生制服的少年突然站了起来,掀开了闭合的窗帘,让外面的街景能够完完全全地展现在几人眼前。 这个时候的街道已经完全笼罩在了夜色中,清润的月光没有被云层遮挡,把城市照的很亮很大,但夜晚的城市与白日里的相比还是更叫人感到陌生。 “山口先生。” 黑发的男子高中生呼唤着异能力特务课的特工的名字。 “您能看见什么吗?” 山口大知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想要做什么,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在父母双亡之后、过分缺爱的孩子引起注意力的方式。 但他还是来到了窗边,按照少年的指示看向窗外。 什么都没有。 是的,什么都没有。 纵然过于明亮的月光在夜晚的雾气中似乎发生了玄妙的丁达尔现象,变成了一种苍白而怪诞的东西,对于视野造成了一些似有似无的阻碍。 但是山口大知还是敢打包票,他什么异常的东西也没有看见。 那些喜欢在夜晚出没的鬼神似乎也没有在这个时候活跃,乍眼看过去,街道上甚至比白天还要干净一些。 异能力特务课的特工站在窗前,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的灵视能力消失了,人类贫弱的五感在夜晚总会受到某种力量的削弱。 但是在窗边缓缓移动的、比一根手指高不了多少的鬼神小老头慢吞吞地推着一枚石子走过,让他打消了这个顾虑。 “今天的月亮倒是很漂亮,很少能够在城市里见到这样的月光,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这只小老头。” 看到月光后的山口大知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一些,甚至有心情开起了玩笑。 皱皱巴巴的小老头被男人拎了起来。 小老头是最下等的鬼神,甚至都无法拥有等级,只是被男人接触就慢慢地开始风化。 但是眼前的少年似乎并没有对于他的话做出什么反应,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窗外,也许是月光的作用,海音寺溯游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到了透明的地步。 直播间的弹幕也再一次地炸开。 [!!!!!!!!] [退退退退退退退退] [刚刚那是啥玩意,直接跳脸了?] [兄弟们快把保护打在公屏上] [保护保护保护,吓死了刚刚,啊啊啊啊啊啊啊] 而引起弹幕热议的源头正隔着玻璃和海音寺溯游对视着。 之前见过的女人正把自己的整张脸紧紧地贴在玻璃窗上。 女人,或者说鬼神的嘴角带着扭曲的笑意,露出森白的牙齿。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里正是海音寺家的二楼,但是女人的头和脖颈,加上大半个肩膀,依旧出现在了窗台以上的位置。 她的衣角在晚风中被高高地抛起,就像是在空中悬浮着又像是真的拥有这样骇人而不符合常理的高度,笔直地站立在海音寺溯游的窗前,忠实而贪婪地拱卫着自己的猎物。 莫大的恐惧和孤独感袭击了他,几乎让他摇摇欲坠。 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这样子的事情,在不会熟练地无视鬼神的时候,他也被这样的东西缠上过,但是都被父母或者父母的同事们成功解决了。 海音寺溯游环顾四周,异能力特务课的成员们或茫然,或冷淡的脸从他眼前闪过,他感觉到一阵眩晕。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无法从他一贯信任的地方获得帮助。 他现在是孤身一人。 海音寺溯游忽然认识到了这一点,山口大知无法看见八尺夫人在他的意料之中,总有一天,他眼中的世界将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此时此刻,依旧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年幼时的世界浅薄而安全,虽然充满了异样,但也最多不过是被小老头一类的鬼神骚扰,尚且能与同样拥有见灵能力的父母分享; 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再加上那个诡异而无序的梦,他就像是被包裹在了一个茧中,茧把安全和被理解与他隔开,他一个人在其中挣扎,喘不过气。 没有人能理解。 至少在场的另外三人都无法理解,海音寺溯游忽然有点想笑,就像是一张被绷得太紧的弓弦,终于迎来了他的极限。 没有人能够理解他的世界。 白裙女人对着他挥了挥手,海音寺溯游知道自己已经被结结实实地缠上,索性无所谓地以招手回敬,只有山口大知神色不明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帽子。” 他看见八尺夫人的口型这么说着,能够在那样扭曲的口器中读出这个意思,大概也是因为这只鬼神实在是在他面前念叨了太久这个东西。 一只干枯瘦长的手被女人抬起,指尖完全染成黑色的手指指向了茶几上的帽子,鬼神的指甲和玻璃摩擦,发出只有海音寺溯游一个人才能听见的刺耳声音。 “也许你需要好好休息一下,孩子。”山口大知复杂地看着海音寺溯游放下了向着窗户挥动的手。 山口大知注意过这个曾经也叫着要和父母一样成为异能力特务课的成员的孩子。 这个孩子拥有着灵视能力,成绩优异,也颇有正义感,在受到父母的影响下成为一名这边世界的特工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但是自从海音寺夫妇去世之后,海音寺溯游似乎就变得有些孤僻和不近人情。 想到这里,山口大知有些无奈和担心,对于眼前少年是在用奇怪的行为吸引注意力的行为加深了一些肯定。 “不过也不奇怪,旁边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 山口大知尽量委婉地说出自己同事的死讯,以免让这个在他看来因为父母去世大受打击、以至于精神不太稳定的孩子再受到刺激。 “但是不用担心,”年轻的异能力特务课成员安抚行地说道,“已经有神社的神官大人去处理了。” 山口大知似乎对于他的话不仅没有相信,还产生了一些误会,但是海音寺溯游已经没有了解释的意图,只是默认了特工的猜测,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三人的离去。 他所能够看见的世界仅仅是说出来也许都会让人远离,海音寺溯游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这些弹幕似乎能看见他所看见的一切。 想到这里,他的心忽然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地拨动了一下,辛辣又酸涩的感觉在胸膛中氲开。 是啊,这些弹幕的发布者,那些让俯视着他,让他愤怒不已的存在,却讽刺般地成为了他归属感的获得处,成为了唯一能够和他分享世界的对象。 他需要同伴,哪怕这些同伴是所谓的高维世界的“观众”也无所谓。 “系统。”海音寺溯游平静地呼唤着红皮笔记本。 “我们一起撒一个谎吧。” “一个弥天大谎。” 第4章 【既然您已经有所决策,那么为了表现诚意,系统将会提供特殊服务:名人马甲】 “这个又是什么?”一个又一个新的名词出现,但是有了之前的事情作为铺垫,海音寺溯游对此镇定了许多。 【当满足一定条件的时候,您将会获得一次抽取马甲的机会,而这些马甲拥有着不同的能力,您可以通过扮演他们,使用他们的能力完成想要的事情。】 【现在您可以看一看面板了,请拿起这本笔记本】 既然已经选择了合作,海音寺溯游还是顺应了系统的要求。 红色的笔记本上,浮现出了一些用黑色墨水书写的字体。 【姓名:海音寺溯游(0Pa)】 【种族:人类】 【马甲:无】 【道具:邪神养成手札·红(使用中)】 【剩余抽奖次数:1】 【信仰值:1】 【触发事件:八尺夫人的来访(117:59:28)】 信仰值大概就是系统所说的那个什么关于信仰的东西了,海音寺溯游想起那条夸奖自己的弹幕,心中已经有了许多猜测。 而最后一个的倒计时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居然是红色的,格外引人注目,颇有点触目惊心的感觉,这种突兀的色彩也让海音寺溯游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他蓦然回忆起了刚才所看见的弹幕,最后一个弹幕所说的五天似乎就正对应着这个倒计时,而八尺夫人也在刚才的弹幕里被提到。 八尺夫人的传说他不是没有听说过,高挑的女人来诱骗孩子的故事在小的时候就成为他的睡前故事了。 馆田家的异样再次涌上心头,馆田警官是普通人,不出意料,馆田警官大概凶多吉少。 这个猜测让海音寺溯游咬紧了牙关,这位父母曾经的同事一直对他关照有加,他没有办法不由衷地愤怒。 “还有五天吗?那就来吧。”海音寺溯游无意识地抚摸着耳朵上的木牌,自言自语着,用力握紧了拳头。 被就连禅师的开光木牌都没有办法抵挡的鬼神缠上,他自然是不可能在没有外力帮助的情况下逃脱的,但哪怕是与虎谋皮,他也要尝试。 “打不过就加入吗?倒也是生存之道。”自嘲一般的话语从少年的口中说出,像是在对着虚空挑衅和叛逆。 他绝对要为馆田警官复仇,哪怕违背父母的教导,哪怕采取任何手段,也要亲手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这个抽奖是什么意思?” 【作为绑定系统的福利,您拥有一次免费的抽奖权力。】系统如是解释道。 海音寺溯游本来只是想点开抽奖的界面查看,却在翻动纸张的时候触发了抽奖。 一阵金色的光芒从笔记本中骤然亮起,让他睁不开眼睛。 一张奇特的图腾出现在了笔记本空白的页纸上。 那是是一黑一白的两条相互缠绕、互相吞噬的大蛇。 海音寺溯游的个人面板上也出现了更新: 【姓名:海音寺溯游】 【种族:人类】 【马甲:天真之王(行你所愿)】 【道具:邪神养成手扎·红(使用中)】 【剩余抽奖次数:0】 【信仰值:1】 【触发事件:八尺夫人的来访(117:22:34)】 海音寺溯游刚想要询问该如何使用马甲,却只见随着他心念一动,一个娇小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晚安。”海音寺溯游看着窗外的女人,忽然露出了一个笑容。 这句晚安像是对着窗外狰狞的鬼神所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在五天之后,究竟是成为猎物还是变成猎手,一切都还没有定数。 窗帘“哗啦”一声地被合上,就像是关上了隔离两个世界的大门。 ******** “叮铃——”武装侦探社黄昏时的宁静是被一个电话打破的。 国木田独步上前接起电话,对面不过是说了几句话,青年的表情立刻变得比刚才还要严肃。 “社长!”黄色头发的青年捂住了电话的下端,对着社长办公室的方向大声地呼唤着,脸上的神情有些犯难,“这个可能需要您亲自处理。” “我来吧,国木田。” 身穿和服的剑士迈着稳重地步伐来到了青年的身边,取代了他的位置接起电话。 “你好,这里是福泽。” 剑士的目光在看到那串电话号码的时候微微变化,这细小的改变没有被国木田独步注意到,却让刚才还在一本正经地研究玻璃弹珠的侦探露出了耐人寻味的笑容。 蓝色的玻璃弹珠被江户川乱步小心翼翼地收起,看起来就像是个小孩子的名侦探稍微把放在粗点心上的注意力分了一点到侦探社的社长那边。 “这个委托我接下了。” 不知道对面的人究竟说了些什么,福泽谕吉居然十分爽快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社长,这到底是……是政府?”黄色头发的青年看起来有几分困惑和迟疑。 “差不多,但也算是私人委托。” 福泽谕吉言简意赅地回答道,看起来不愿意多说,国木田独步也十分识趣地没有继续再问了。 “是灵异事件吧!”江户川乱步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快速地冲到福泽谕吉的身旁,自信满满地喊道。 青年侦探总是眯起的眼睛也睁得很大,充满了好奇和探究欲。 “名侦探也要去!”黑发的侦探兴冲冲地要求着。 被那双碧色的眼睛兴致勃勃地注视着,福泽谕吉却根本不为所动。 “不行,况且我的任务也不过是充当保镖罢了,呆在侦探社吧,乱步。”银发的剑士无情地拒绝了侦探的请求。 “为什么啊——”侦探拖长了语调,显得十分地不开心,那双透彻的绿色眼睛里也悄然流露出一些失望,但是很快就被一种执拗给取代了。 “每次遇到这种事情都是这样,”江户川乱步像是一只生气的猫咪一般任性地耍起赖来,口中不断地抱怨着,“乱步大人总是被排除在外,明明我的超推理一定能够发挥出很大的作用的!” 他不是不知道福泽谕吉和侦探社的大家的这些举措是为了他好,他的异能力超推理也总是告诉他这些事件的危险性。 但是几乎从来没有完成过这一类的案件推理,再加上一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总是让他非常的不甘心。 “不行就是不行,去把昨天剩下的任务完成了吧,乱步。”银发的剑士说着就要往外走。 “但是我几个月之前不是……” 年轻的侦探试图为自己争取这样的权利,但是还没等他把自己之前的事情说出来,就被银发剑士给打断了。 “不要再说了,乱步,你擅自行动的事情有那一次就足够了。”福泽谕吉的语气严肃至极,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让正在任性的江户川乱步立刻噤了声。 江户川乱步撇撇嘴,看起来有些不服气,但是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在江户川乱步决心一天都不要理某个无情的监护人的时候,银发的剑士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折返回来。 以为是福泽谕吉改变了注意,江户川乱步的眼睛骤然一亮,却只是听到他说:“如果你把今天的任务完成得很好的话,就破例让你再喝一瓶波子汽水。” “切。”青年侦探再次闷闷不乐地撇了撇嘴,但还是为了波子汽水勉强接受了这个要求。 ******** “社长!”国木田独步用请教工作的理由追上了福泽谕吉。 “怎么了,国木田?” “社长为什么一直不让乱步先生参与这类案件呢?”黄色头发的青年看起来百思不得其解。 “我相信乱步先生是有分寸的,而且乱步先生看不见鬼神,不会受到太多的影响,还有那样的推理才能,应该算是最合适的人选才对。” 国木田独步的话让银发剑士停住了脚步,转身认真地看着黄发青年的方向。 “是的,乱步看不见鬼神,但是乱步在没有拥有灵视能力的时候,就能推断小老头之类的低级鬼神的位置了,用那些灵能力者的话来说,就是潜在天赋者,只需要一个契机就有觉醒的可能。” “如果乱步真的觉醒了看见鬼神的能力,国木田,”银发男人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地看向国木田独步的方向,“你能想象乱步将会看见的世界吗?” “到那时,乱步眼中的世界恐怕不只是我们身边的这些怪物,而是那些游离在意识之外的庞然大物,那些你我都无法理解的真正的恐惧。” “发生在总持寺的那件事,不需要再次重演。” 沉默在两人中蔓延,国木田独步似乎被福泽谕吉所描绘的场面怔住了,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好了,国木田,回去吧。谷崎直美的失踪还没有线索,现在人手严重不足,侦探社就暂时拜托你了。” 想起自己失踪的社员,福泽谕吉眉心的痕迹似乎更明显了一些,但还是耐心地对着自己的部下吩咐道。 言尽于此,国木田独步也不再坚持自己的想法,目送自己的老师坐上了黑色的轿车。 一名神官打扮的人已经庄严肃穆地坐在车上了,这便是福泽谕吉的保护对象。 对于福泽谕吉来说,这次政府的任务来得如此不同寻常,也事发得如此突然,看着越来越暗的天色,福泽谕吉忽然有一点不太好的预感。 “希望可以一切顺利。” 在跟随着神官走向身为任务地点的别墅的时候,银发的剑士如此心想。 但是在下车的一瞬间,他忽然感受到从隔壁的别墅中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毫不掩饰的气息,就好像是黑夜中的灯塔一般明显,但是下一秒,那样的气息便消失了。 这样的感觉短暂得就像是他的错觉,但是福泽谕吉却不敢掉以轻心。 仅仅是那一刹那,就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恐惧。 如同冰镇过的苦涩陈年药液一般,粘稠而冰冷的恐惧。 剑士的舌尖突然变得麻木而发苦,液态般的恐惧顺着他的喉咙直接滑进了胃里,又骤然消失了。 在别墅花园的围墙上,似乎有什么反光的东西一闪而过。 第5章 几个异能力特务课的特工离开海音寺溯游的家里后不久,在隔壁的馆田家的别墅外面,异能力特务课的成员们已经指挥着警察趁着夜色在别墅外面拉起了警戒线。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前辈?虽说是很恶劣的凶杀案,但是怎么来了这么多的人?” 上周才刚刚入职的小警员好奇地向着负责带自己熟悉业务,同时也年长了许多的前辈问道。 由于横滨的特殊属性,夜晚几乎就是mafia的乐园。 像这样大晚上地出来执勤,无论是对于他,还是一些早些入职的同事来说,都算得上是第一次,更何况还是这一桩似乎很被上头重视的案件。 “嘘——” 老警官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神神秘秘地对着自己的后辈摇了摇手指。 “这就不是我们要担心的事情了。”中年人故作神秘地说道。 “就告诉我吧,前辈!”年轻人十分上道地给中年警官递上了一只烟。 在卖够了关子之后,老警官才老神在在地说道:“你相信有鬼神的存在吗?” “鬼神?” “没错,就是那个,怎么说……唔,超自然现象,虽然我也不大相信,不过你看那边。”老警官指了指刚巧在别墅外头停下来的一辆高级轿车。 “神官来了。” 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微小的惊叹,但是也足以被在场的两人听到了。 “你瞧。” 从高级轿车上一前一后地下来了两个人,为首的那个正是神官打扮。 白色的护神纸将神官的面部完全遮掩,也赋予了神官一些疏离的感觉。 而跟在神官身后的,是一个银发、穿着和服的男人,眉宇间由衷不怒自威的气势。 男人随身携带着一把太刀,从神态和气场看来,他腰间的太刀绝不是什么装饰品而是货真价实的杀人兵器,让人不寒而栗。 看到这一幕之后,不需要老警官再说些什么,年轻人也明白了一些不同寻常。 “还真是挺怪的啊。”年轻警官若有所思地说道。 “可不是嘛,”老警官耸了耸肩,拍了拍自己后辈的肩,“走吧,我们继续巡逻,里面估计没我们什么事情了。” 在两人离开的当口,一个娇小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他们之前停留的地方。 金发碧眼的小男孩静悄悄地站在夜色中,周身浓郁的黑气让他几乎和黑暗融为一体。 他挑剔地打量着四周,男孩的身上仿佛有着某种极其尊贵的特质,即使站在这种昏暗到可怖的地方,也依旧闪闪发光,宛如立于王座。 “等等,小朋友,这里不能进。” 也许是把他当作了误入现场的小孩子,一个好心的警官走过来,试图让他离开现场。 这个时间还在外面,可真是奇怪啊,警官感觉有点说不出来的古怪,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向着男孩提问。 “你家住在哪里?是自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吗?” 但是他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反而受到了男孩的反问。 “这就是你的愿望吗?” 突兀地在深夜出现在这里的男孩上前了一步,用一种仿佛在屈尊降贵一般的语气说道。 当男孩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警员才发现男孩正穿着一套华丽无比的衣袍,就宛如童话中的王。 由不知名布料堆砌的衣领和编织的袖子就像是会流动的雾气,警员敢肯定那不是丝绸,因为哪怕是炫耀国力的万博会上都不可能展出这种级别的宝物。 男孩红色的礼服上用黑色和白色的丝线绣满了许许多多警员没有见过的植物和动物,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文字的不知名符号。 这些扭曲怪异的图案绝对不符合正常的审美,但是当警员注视着这些图案,却无端感觉到了对此巨大的、无法估量的喜爱和崇拜。 就好像是将别人,或者说根本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审美强硬地塞进了他的大脑里,让他此时此刻的脑海里只留下对国王赞美的诗篇。 警员感到一阵恍惚,他的视网膜和大脑的视觉中枢似乎都在被搅拌棒搅合着,他周围的那些模模糊糊的黑影似乎也在变得清晰。 而看到他的样子,扮演着米切尔·恩德的马甲的海音寺溯游也有点惊讶。 “他是怎么回事?” 【不用担心,他本来就是有些天赋的家伙。】系统回答道。 “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男人擦了擦眼镜,口中嘟哝着什么,他似乎已经把刚才的感觉当作是自己熬夜出勤太久的错觉,温和地对着眼前的男孩说道。 还是等会儿就想办法早点回去休息吧,居然都产生幻觉了,这也太逊了,警员心不在焉地想着。 不过还得先把这个小鬼送回家,果然是小孩子啊,似乎还有点中二病。 男人完全把米切尔刚才所说的话当作了是小孩子的玩笑,毫无戒心地说道: “啊,这个确实是叔叔的愿望,快告诉叔叔吧。” [呦吼,可爱捏] [难道是新的能力者或者鬼神?有人认识吗?]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瘆人吗,大半夜的忽然出现个小孩……] [确实有点,但是是真的可爱啊,金发碧眼小男孩,嘿嘿] 马甲的出场似乎让弹幕热切了很多,零星有几条对于米切尔·恩德危险性的猜测都被更多叫着“好可爱”的弹幕给淹没了。 不过海音寺溯游并没有看见自己的信仰值那一栏出现什么变化,但是弹幕对于金发男孩的喜爱也不像是作假。 如此看来,通过马甲走捷径似乎不太可行,只有观众对于他本身的概念产生的强烈情绪才能称得上是信仰。 “那么,你的愿望被王听到了。” 金发的小国王牵住了警员的手,他天蓝色的眼睛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某种极其澄澈的琉璃,一个笑容在他苍白的脸上绽放,在男孩纤细的脖颈上佩戴的金属项链也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金属打造的挂坠忽然“活”了起来,像是流动的黄金一般,将一黑一白两条相互衔尾的大蛇串起,两条蛇构成的环状结构中间的位置也发出了淡淡的光,像是被流动的温泉水折射的阳光一般不断涌动、细碎又异彩纷呈。 “我的名字是米切尔·恩德,无尽愿望之王,在伟大的主的指引下,来索取愿望的报偿。” [哈哈哈哈哈,这个介绍莫名中二] [感觉更带感了!] [酷诶!] 嗷嗷叫的弹幕一条条闪过。 但其中也混杂着一些关于米切尔·恩德话语的猜测,这正是海音寺溯游想要的效果。 [哇,这个介绍,许愿机预备役啊] [果然是外国人,这个主,难道是基督,西方那边有组织地供奉还能称为主的没有几个吧] [不一定吧,不过这个打扮看起来确实很欧式啊] [不懂不懂] 在夜色中,男孩的声音甜美又清脆,就像是伊甸园中,那条诱惑夏娃的毒蛇一般,让人想要亲近和臣服却又毛骨悚然。 在这个自称米切尔的孩子的话语落下之后,明明看起来像是这场对话的主导者的警员却不由自主地遵从着男孩的话。 就像是不二臣子对于王理所当然的心悦诚服。 “请带我进去吧,警察先生,作为愿望的报答。” 已经失去了分辨能力的警官顺从地牵起了男孩的手,带着他向着被警戒线包围的别墅走去。 米切尔·恩德的运气很好,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碰到其他巡逻的人,但是这只是暂时的隐蔽,当进入别墅的时候,他们这样的组合便立刻成为了警察们注意力的焦点。 这里不应该有小孩子的才对。银发的剑士如是想。 福泽谕吉目光一直若有若无地追随着金发碧眼的男孩,剑士有点不明白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年纪的孩子出现。 小国王早就感受到了来自剑士的目光,他跟着警官进来的时候本来就没有怎么掩饰,或者说,被众人发现也是海音寺溯游的计划之一。 “诶,山田,你来了,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 一个女警察走来过来,眉宇间流露出些许关切与好奇的神色,像是这个被米切尔牵着的警官熟悉的人。 听到女警官的话,名叫山田的警官才如梦初醒般地回过神来,他恍惚间发现,自己对于刚才的事情的记忆似乎十分模糊。 他刚才的记忆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保鲜膜,能够隔着塑料膜上的水雾朦朦胧胧地看见,却压根没法直接回忆,更别提梳理出刚才发生了什么了。 “这个孩子……” 山田警官迟疑了很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而且,山田警官眼中的世界似乎也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就好像他之前都隔着一块布满雾气的玻璃注视着世界,而现在所有的雾气都被人擦去了。 此时此刻,他对于整个的世界一览无余,猝不及防地接触到了彼方的来客们。 眼前的女同事脸上挂着关怀的笑容,似乎对于他的状态十分担心,但是紧紧地贴在女警官身后的却是一只极其可怖的东西。 那只没有脸部,只有细长扭曲的四肢的怪物似乎察觉到了他恐惧目光的注视,能够被称为背部的地方骤然隆起,巨型的口器从中暴露出来,对着他张牙舞爪,而被怪物攀附着的女警官却浑然不觉。 山田警官再也忍不住了,发出惊恐的叫喊,几乎要因为过分恐惧而拔枪射击,眼见鬼神就要袭来,却同时被两道攻击打断。 “真丑。” 小国王用嫌弃的语气高傲地说道,男孩鼓起腮帮子,似乎对于鬼神的模样很不满意,仿佛多看一眼就是玷污了自己的眼睛。 绿色的长弓凭空出现在空气中,碧色的能量在其中流淌,宛若拥有无上的生命。 由紫色水牛的肠子鞣制而成的弓弦就好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人拉动了一般,翡翠般的箭矢离弦而出,精准地命中鬼神,在那可怖的怪物体内迅速炸裂。 而骄纵的小国王这时候才终于露出了笑容,可爱的虎牙因为嘴角弯起的满意的弧度而露出。 孩童天真无邪地拍手称快的场面和鬼神四溅的碎块结合的场面有说不出的诡异。 而另一道攻击则来自于福泽谕吉。 明明距离这边的距离并不算近,但男人的援助却极为及时。 只不过在看到男孩的攻击粉碎了鬼神之后,银发剑士就迅速地收起了刀剑,恢复了原本不动如山的状态。 但是骄傲无比的王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想法。 “无礼的家伙,方才为何要一直盯着王的真容?” 第6章 保护警员和神官的安全是福泽谕吉的任务,当然最首要的还是保护神官的安危,这个似乎很有故事的孩子也许是个棘手的对象,但是在此时此刻不是他需要关注的。 见警员的危机解除,他也就要继续回到自己的岗位,但是却冷不丁地听到金发男孩理直气壮地问道。 [哇!行走的万元大钞!] [是武装侦探社的福泽谕吉!] [合理怀疑这里有什么大事件,银狼都来了,我记得他剑术超帅的!] [还有神官啊,估计又是灵异事件了,刺激刺激] [就没有人奇怪嘛,小正太和银狼不熟,难道是新的势力?] [新势力!哇,那会有新的帅哥吗?这个新组织颜值应该都很高(确信)] [说不定是个人势力呢?自己单干的也不少啊,虽然这个看起来年纪很小] [真的好可爱啊] 在福泽谕吉和神官观察着他的同时,年幼的国王也在观察着他们还有弹幕的话语。 银发剑士在弹幕中似乎也十分地有人气,他已经看到了不少关于剑士的弹幕了。 忽略掉几句看不懂的弹幕,海音寺溯游很容易就知道了眼前剑士的名字是福泽谕吉,归属于武装侦探社,似乎还有一个“银狼”的外号,而不远处的这位神官似乎也是能够看见鬼神、以及专门负责处理这种事务的人。 “因为孩子不该出现在这里。”福泽谕吉低头注视着眼前的男孩,一板一眼地说道。 但是这样的回答却换来了男孩的笑声。 “真的是非常正派的回答呢。” 金发的小国王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自己胸前的挂坠,看起来懒洋洋的,有点兴致缺缺的样子。 “唔,果然外面家伙都很无趣啊。” 男孩抱怨一般地说完这句话,就自顾自地要往神官刚才的前进方向走去,社交礼仪和灵能力者中的潜规则在他这里似乎并不存在。 福泽谕吉立刻出声阻拦,里面就是神官探查的地方,如果被这个孩子打扰了神官的仪式,那么也许就很难抓住那只狡猾而危险的鬼神了。 刚才的事情还可以解释为天才的思维乖张而与众不同,但男孩现在的行为无疑是一种冒犯,一种对于先来后到规则的不遵守。 “这里已经被异能力特务课接管。”银发剑士言简意赅地说道。 金发男孩无疑是拥有强大能力的灵能力者,而这边的事故也十有八九与鬼神有关,小国王的目的不出意料就是为了这只鬼神。 而正常来说,猎杀鬼神本来就是一项费时费劲的事情,除非是接到了委托或者和鬼神有旧仇,很少灵能力者会随便主动地去袭击鬼神。 就算是男孩有消灭鬼神的想法,等到异能力特务课去消灭鬼神也是一样的。 同时,在福泽谕吉的私心中,也不愿意让这个年纪的孩子去接触连筱原八幡神社的神官都觉得棘手的鬼神。 那对于孩子来说太过于危险了。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男孩却意外地油盐不进,我行我素这个词语在他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此时神官对于男孩的态度就显得格外耐人寻味了。 “让他过来吧。” 整张脸完全隐没在护神纸之下的神官如此说道,言语中甚至还对于米切尔的态度隐隐的有些恭敬的意味。 虽然不明白神官对于自己的恭敬来源于何处,但是神官在这里毕竟是最有话语权的。 获得了这样的准许,行事也更加方便,米切尔·恩德乐见其成。 “里面的场景恐怕不适合被孩子看见。”福泽谕吉依旧坚持反对着,即使面对着神官也毫不退缩。 但神官却没有看着他,而是面向年幼的魔法师,出神地注视了一会儿,才转向福泽谕吉的方向,意味深长地说道: “能够把那种‘东西’穿在身上的孩子,恐怕是不会害怕这些的。” 虽然脸上佩戴着护神纸,但是神官的视野却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受到阻碍。 作为这方面的行家,即使依旧无法看透米切尔·恩德的能力,神官却也无法轻视这个孩子。 因为在灵能力者的世界里,年纪是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这个金发的孩子衣襟上所刺绣的文字和图案,即使是有护神纸的掩饰,他也不敢再往更深处思考。 师长和书籍中的教导让他学会了不要过多气探究秘密,被塞入一脑子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又无法理解的东西不是什么好事。 一些时候,知道的太多反而是一种负担和枷锁,也是一种信号,一种让危险找上门来的信号弹。 那些复杂瑰丽的图案对于普通人来说就是些奇怪的图案,但对于灵感很高的神官来说就是致命的了,而对于这种图案没有多大反应的福泽谕吉则也让神官稍稍注意了一些。 有神官发话,跟随着神官和福泽谕吉进入别墅就自然不会有人阻拦,魔法师的潜入计划可以说是畅通无阻。 说是要搜索别墅,寻找线索,但其实没有废多大功夫,失踪的馆田警官就被找到了。 别墅的一楼还算是正常,只有门上的锁一开始让警察们的进入花费了一些精力。 别墅的窗户二楼的窗户不知为何都被钉上了木板,厚重的窗帘上已经积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看得出来它们一直持着被拉上的状态,就好像从二楼的窗户外会看到什么别墅主人恐惧的东西。 所有别墅的灯也都保持着被打开的状态,除了别墅在装修时就装上的简洁的照明灯,还加装了许多大功率的强光照射灯,整个别墅内亮如白昼。 而别墅的主人,馆田警官的尸体则也在警察们进入的时候被发现。 那个曾经温柔地照顾过海音寺溯游,在父母去世之后给予他很大支持的男人正静静地躺在客厅的餐桌上,失去了呼吸,面容凹陷,看起来已经死去多时。 男人的眼白已经变得浑浊,无神而空洞的眼睛对着天花板,手中的手木仓还被紧紧地抓握着,神情镇定却让人感到无端的悲伤。 他就好像预料到了自己的死期,只是在死亡之前还不愿放弃,即使明明知道来的将会是难以解决的鬼神,做好了万全准备,放手一搏。 “这么多的照明装置吗?” 之前刚刚结束和海音寺溯游谈话的山口大知立刻就来支援这边的工作,他大致地环顾了一圈,忍不住感叹道。 看到满屋子的灯和手电筒,异能力特务课的特工似乎有所联想,眉头紧锁。 但在此之前的异能力特务课可都没有发现一点异样,而馆田家的灯看起来已经连续开了许多天了,这无疑使有什么东西在馆田家作祟,干扰了外界的感知。 “没错,不出意料,这就是鬼神的手笔。”神官的声音听不出年龄,只是语气毫无起伏地分析着,在工作状态时,他就仿佛失去了属于人类的温度。 而海音寺溯游扮演的马甲,年幼的王却完全没注意几个成年人的对话,只是目不斜视地走向安置着馆田警官尸体的餐桌。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神官那里,聆听者神官的分析,正好让米切尔能够顺利地来到馆田警官的身边。 金发碧眼的小国王低垂着头,神情肃穆,站在男人的尸体旁边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就像是一种无声的哀悼。 而唯一注意到米切尔·恩德举动的银发剑士,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放在刀柄的手握紧又松开。 馆田警官的遗体保存得很完整,和一般鬼神袭击人类的案例似乎不尽相同。 但是海音寺溯游几乎可以确认造成馆田警官死亡的就是八尺夫人,而那种级别的鬼神和普通的下等鬼神似乎也不能一概而论。 不过距离馆田警官遗体最近的小国王还发现了别的异样。 馆田警官的衬衣前襟似乎被什么人粗暴地撕开了,在男人胸口裸露的皮肤上,有一小块地方的肤色和其他部位不太相同。 而这也让海音寺溯游忽然想起来,馆田先生身上少了什么。 在他的记忆里,馆田警官在最近几年里总是佩戴着一块玉制观音像,似乎是从某个出名的禅师那里请来的,也拥有很好的驱魔效果。 但是现在,那块玉牌却不翼而飞了。 “死者应该原来佩戴着什么东西的才对。” 一位检查者尸体的警官也发现了异样,大声地说道。 “难道是小偷也来过了?” 一个警察猜测道,但是他的猜想马上就被同僚否定了。 “不可能,我们之前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的入侵痕迹,而且死者的其他财物也没有遗失。” 搜查小组的负责人坚决地说道,显然对于这个猜想很不认同。 既然排除了图财的小偷这样的可能,那么到底是谁,要拿走馆田警官的玉牌呢?众人顿时陷入了沉思之中。 坐在书桌前的海音寺溯游仔细地思索着,在眼前的这种情况下,八尺夫人似乎成为了最大的怀疑对象。 他无意识地摩梭着耳朵上佩戴的木牌,忽然一丝灵感闪过。 禅师赠予的护身符,从寺庙中请来的玉石菩萨,电光火石间,一个可怕的猜想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总持寺……”海音寺溯游喃喃自语,忽然打了一个寒噤。 第7章 侦探社内,为了能够喝上一瓶额外的波子汽水,江户川乱步正在难得用功地处理着委托任务。 不过要说他是完全为了波子汽水而努力也不尽然。 波子汽水本身确实是很好喝的饮料,不过更吸引江户川乱步还是光明正大地从社长那里获得额外的零食这件事,还有一些可能得到的夸奖,这也是他为之奋斗的目标。 在结束了之前和福泽谕吉的对话之后,青年侦探的心中就隐隐地憋着一股劲需要发泄,他赌气般地想要让福泽谕吉承认自己的能力。 也许是看不过眼自己在辛勤劳动,而某些人则在一旁摸鱼划水。 在侦探结束了桌子上所有的案件之后,刚刚一直在一旁持续摸鱼的太宰治立刻被气鼓鼓的名侦探抓了壮丁。 “太宰,既然这么闲的话就去帮我拿瓶汽水吧。”江户川乱步理直气壮地指挥者太宰治,对于指使他去干杂活这件事一点也不心虚。 明明同样是看不见鬼神的人,太宰治却因为异能力能够很大程度上摆脱鬼神影响的缘故,经常能参与这一类的任务,早就让江户川乱步有点不满和羡慕了。 “我不是正在工作吗,乱步先生?”穿着浅色风衣的黑发青年冲侦探挥了挥手中文件,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让江户川乱步大为不爽。 “啧。” 侦探不满地啧了一声,以自己敏锐的观察力,毫不留情地戳穿了这位侦探社新人的谎言。 “你明明已经无聊到去戏弄小老头了嘛。” 在先前不久才隐隐约约地能够看见这些被称为鬼神的东西的侦探立刻抓住了自己的同事的马脚,得意洋洋地说道。 “什么啊——原来乱步先生已经能看见鬼神了吗?” 太宰治听了这话,用一种黏糊糊的语气装模做样地抱怨着,看起来对于江户川乱步能够看见鬼神这件事非常感兴趣。 “那当然,我可是异能力者!”名侦探的神情立刻变得骄傲起来。 但很快他的声音又低了下去,眼神也飘向了别处,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地嘟哝着:“虽然是最近几个月的事情,而且还根本看不见社长说的东西嘛。” “话虽如此,不过我可是清白的,可从来没有主动去戏弄这些小家伙啊,分明是它们自己找上门来的。” 太宰治神色不变地看着皱皱巴巴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发芽土豆一般名叫小老头的鬼神骤然出现在自己脚边,在因为撞到障碍物而远离自己后,又迅速消失在空气中,再次露出了无辜的笑容。 “毕竟我可是当真什么也看不见嘛。”不顾黑发侦探的跳脚,黑发的青年自言自语般地说着。 “况且要是真的能看见,那小蛞蝓又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 馆田警官死亡本身就疑点重重,玉坠的消失和八尺夫人的介入更是让这个案件本身的真相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海音寺溯游在心中提出了许多个猜想,但都被他一一否认。 馆田先生之前执行的任务是否和他的死亡有关还不得而知,但按照现场的情形来看,拿走玉菩萨的似乎正是八尺夫人,而这个鬼神对于海音寺溯游的木牌耳坠的执着似乎也能从中窥见了一些端倪。 但还是有一些疑点无法解决。 “可是为什么?这说不通,鬼神要辟邪的东西做什么?”海音寺溯游百思不得其解。 八尺夫人对于他所佩戴的木牌露出的贪婪目光还历历在目,但是这反而使这只鬼神的行动逻辑却更让人看不透了。 在正常情况下,鬼神行动的轨迹无非就只有几种可能。 满足进食的需求,吞噬同类或者那些能够看见它们的人类,而一些更强大的鬼神则有着更可怕的追求,那就是获得信仰。 无论是木牌护身符还是玉质菩萨基本都不会出现在鬼神的食谱上,那么似乎就只有抢夺信仰的力量能够解释得通,而八尺夫人变成了现在这种等级应该和它这段时间以来的猎杀行为脱不开关系。 “但是为什么呢?”即使推测出了八尺夫人的目的,海音寺溯游还是不明白这只鬼神究竟是如何通过这种行为获得信仰的。 也是在这种时候,另一种思路进入了他的脑海。 他的耳坠是父母特意从总持寺向其中著名的禅师那里求来的,而馆田警官的菩萨像也是从总持寺请来的。 这样的巧合让海音寺溯游生出了一些别的想法,如果真的是如他所想的那样,问题本身出在了总持寺的身上,那么恐怕情况比他之前所设想的还要复杂和恐怖得多。 作为横滨的三大灵能力者社团之一的总持寺如果出现了什么问题,那事情将会变得极其麻烦。 但无论如何,海音寺溯游都有着必须查明真相的理由,他已经被卷入其中,无法逃离了。 沉下心,他便继续使用马甲的身份观察着那边的情形。 小国王随心所欲的行动果然还是引起了神官的注意。 “所以说,阁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神官还是忍不住问道。 在他所能够了解到的范围内,并没有过提起这个孩子的情报,即使一再被提醒要小心行事,但人类的本性难以避免,不合时宜的好奇心依旧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哈?” 正坐在餐桌上,一点也不害怕地观察着馆田警官尸体的男孩这时候才堪堪分给他一丁点儿微不足道的注意力。 “当然是来完成子民的愿望,索取报偿啊,结果发现居然被恶心的家伙抢了先,我米切尔大人可是非常非常的不高兴啊。” 金发的小男孩把脸别到一边,警察们的目光多少有些让他有点闷闷不乐,男孩托着下巴,气鼓鼓地晃着腿抱怨着。 而小国王的礼服也因为这泄愤般的动作,浮动着一层只有福泽谕吉和神官还有弹幕才能看见的暗色流光,也让他看起来像只生气的发光小夜灯,可可爱爱的样子又引来了弹幕的尖叫刷屏。 ‘我也可以用马甲的能力许愿的吧?’海音寺溯游忽然有了一个想法,对着系统询问道。 【当然。】红皮笔记本上的回复出现的非常干脆。 自称米切尔大人的小国王忽然站在了桌子上,男孩一仰头,他金色的如同阳光一般的短发立刻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如此有活力的颜色,在男孩周身浮动的暗光的映衬下倒显示出了一种颓靡的生命力。 “唔,不过现在也能凑合。” 小国王挑剔地看了一眼死去的男人,嘟哝着摘下自己脖子上的项链。 在脱离了男孩的脖颈之后,那条造型独特的项链所散发的辉光似乎更加得显眼了。 至少在福泽谕吉眼中是如此,但是银发剑士观察到,周围没有拥有灵视能力的警官们似乎都没有察觉到这光怪陆离的诡异光芒。 由一黑一白两条大蛇构成的项链被男孩轻巧地挂在了死去多时的男人的脖颈上。 在旁边检查尸体的警官本来应该阻止男孩的动作的,却被年幼的王琉璃般的蓝色眼睛轻飘飘地一扫,就瞬间一愣。 等他缓过神来,再想要有所动作,却被站在一旁的神官给阻拦,只好作罢。 “阁下想要对于这具尸体做什么呢?”神官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但是话语中依旧对于年幼的一方毕恭毕敬。 “当然是让我可爱的子民亲自来完成自己的愿望。” 有着阳光般发色的男孩后退了一步,托着头端详着自己的成果,状似满意的说着,他眉宇间的痕迹也舒展开了一些。 成功让男人的尸体佩戴好项链似乎让小国王的心情变好了一点,语气也轻快的许多。 白色和黑色的光像是某种极其顺滑的丝绸一般,以挂坠为起点,缓缓地覆盖了馆田警官的全身,像是热带雨林中的绞杀高手们那样含情脉脉地裹住了自己的猎物。 具现化光芒填补了这具尸体全部的缝隙和棱角,均匀地膨胀着,温柔地入侵着,让这具成年人的身体变成了一种光滑而原始的形状。 一种返璞归真,构成这世间万物的形态。 一枚这万界的细胞。 一枚“卵”。 一枚圆润而覆盖着流光、有生命的“卵”。 就好像是一出荒诞的悲喜剧的末尾,在场所有警官的动作就好像忽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地看着从那枚“卵”中传来的动静,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瞬间。 “卵”的外壳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坚硬,而是柔软而富有弹性。 而里面的东西正在缓缓地脉动着,就宛如胎儿在母亲腹中挥动四肢,在那伟大女性的肚皮上造成的活动的凸起。 忽然,在所有人屏住呼吸之时—— 一只属于成年男子的手撕裂了那层“壳”,暴露在了夜晚微凉的空气中。 一个可怕的概念不约而同地进入警官们的脑海。 死去多时的馆田警官,“活”了过来。 或者说,重新“出生”了。 第8章 没有人知道那层壳中的究竟是神秘怪物,而唯一知道的海音寺溯游只是一言不发地握紧了红皮笔记本,一些隐藏的渴望从他心底生出,他却不能这样许愿。 想要活下去,海音寺溯游心中的信念再一次坚定。 窗外,来自鬼神的监视依旧有如实质,但是他心中的恐惧似乎因为信念的存在而减少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的视野,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 另一边的馆田宅中,警员们对于“卵”的恐惧还在蔓延着。 人类对于生命似乎有着某种奇特的情感,哺乳动物对于生命的朝拜和破坏深深地烙印在了每个人的基因之中,那些从愚蒙时期就流传下来的情感,让他们对此崇拜与恐惧并存。 死而复生如斯恐怖大概就是因为这个,绝大多数人都希望自己能够死而复生,渴望不死,但是面对死而复生的同类,他们却往往表现出远超死亡的恐惧和排斥。 那是谱写于基因之中,与生俱来的排斥。 这样紧张的气氛也催生了无数弹幕,另一个世界的观众们似乎也透过屏幕被这种氛围所感染。 [靠,已经开始害怕了] [不会真复活了吧] [抱起我家胖橘挡住屏幕,猫儿子爸爸对不起你了] [死而复生,没有听说过目前出场的哪个鬼神有这个能力吧,还是说并不是真的死而复生?] [前面的,万一是自然觉醒的异能力呢?像之前侦探社的与谢野晶子一样] [但这都死了多久了,这都能复活也太bug了吧] 福泽谕吉的刀已经出鞘,轻薄而锋利的刀刃稳稳当当地停顿在空气中,寒冷的室温下轻轻颤抖。 银发剑士并不是没有见识过能够使人死而复生的异能力,但是能够让这样一具甚至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重新活动的异能力还是让他不得不戒备起来。 这本该是一个闷热的深夜,天气预报中的暴雨即将在明天的正午来临。 但是所有人都能够感觉到一种冰冷滑腻,如同剧毒的眼镜王蛇一般可怖而绚烂的恐惧顺着他们的脊背缓缓上移,隐没于神经末梢,带来烧灼般的震颤。 银发剑士锐利的目光紧紧地盯着餐桌上的“人”,当真像匹银色的头狼似的,用审视和戒备的目光警戒着猎物和冒犯其领地的闯入者。 “咔哒”“咔哒”“咔哒”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最先从这种无法呼吸一般的恐惧中反应过来的警察情不自禁地拔出了配木仓,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像是被上膛的声音所提醒,其他人也慌忙拔出了配木仓。 这种人类科技的产物,由金属外壳和弹性簧片制作成的武器,在弹丸的加持下变成了夺命的魔鬼。 鬼神不惧武器,拔枪的警察们似乎也明白这一点,但是拔枪似乎在此时此刻演变成为了一种本能。 在抓握着这能够夺走生命的武器时,他们似乎才能够从中获得某种勇气。 如此看来,神官似乎是最淡然处之的,但是没有人知道,在那张护神纸的下方,掩藏的究竟是怎样的惊慌。 冷汗从神官隐藏在护神纸下的脸庞上低落,身为同辈中最有天赋的人,年轻神官却再没有了一点胸有成竹的气势。 他的意识在某一瞬间似乎被抛向了群星之外,在即将迷失的时候,却因为年幼的王随意的一瞥,才又缓缓地落回实处。 神官心中一颤,在面对着男孩的时候,把头低的更低,恭敬异常。 只有身为天生的灵视能力者,他才更深地明白了小国王此时拥有的力量,他此时无比庆幸,男孩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餐桌上的“卵”中之物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而死去的馆田警官当真在一声绵长的啼哭中出现在“卵”的碎片之中。 本该变成死尸的男人像是对于自己的复生感到难以置信,困惑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受到力量渐渐在这具冷却的躯体重充盈,男人缓缓地从餐桌上走下。 刀具发出铮鸣,银发剑士手中的刀被主人握的很稳很紧,身经百战的银狼已经蓄势待发地想要斩下恶鬼的头颅。 而在这场单方面的战斗似乎一触即发的时候,有着一头阳光般灿烂金发的男孩却施施然走到了死而复生的馆田警官面前。 “巧克力很好吃,所以我来了。” 王用一种十分任性的语气说着没头没尾的话,就好像是小孩子总会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地方获得奇怪的执着。 海音寺溯游扮演着马甲说出这句话,从抽屉里拿出那块已经被拆封了的巧克力,掰下了小小的一角,慢慢地放进口中,巧克力微苦的口感能在唇齿间停留很久很久。 从包装纸的缝隙中掉出了一张字条,男人苍劲有力的字体将祝福书写于其上:祝学业顺利——馆田雄一。 而小国王的话语也让男人愣了愣,馆田警官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骤然变得温柔。 “好了,说说看吧,大叔有什么愿望?身为为我献身的子民,王大可以慷慨地完成你的一个愿望。” 苦涩的味道似乎能够顺着喉咙一路蔓延到心底,但是角色的设定和这场剧本还要由海音寺溯游继续演完。 而王的话语似乎让在场的所有人紧张了起来。 刚才魔法师似乎轻而易举地就让死去的馆田警官死而复生,在见识到这样的力量之后,所有人也都在心中将这个名叫米切尔的小男孩的危险程度提高。 而现在复活的馆田警官不知道是敌是友,甚至连从“卵”中出生的人是否是原来的馆田警官,或者说是否是人类都无法确认,男孩却说要帮助这个“馆田警官”实现愿望。 没有人能预料将会发生什么,更没有人能够为这件事的后果担责。 福泽谕吉几乎就要发动了攻击,但是男孩和警官之间的氛围却让他忽然有点难以下手,那是完全平和友好的氛围,是对于死者的追忆和缅怀和对生者的祝福。 在称得上是万众瞩目的情况下,所有警察屏住呼吸,严阵以待地看着餐桌旁的两人,却只听到死而复生者饱含祝福和感慨的话语: “我希望你能够快乐幸福。” 明明是注视着金发男孩,但馆田警官的视线却像是在透过小国王看向别处,海音寺溯游也似乎透过米切尔·恩德的视野,感受到了那亲切的目光。 整栋别墅又陷入了一片寂静,但是这一次的安宁,却不是基于恐惧,而是惊诧。 福泽谕吉忽然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在刚才就出手,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给他造成了一些感触。 这个状态下的馆田警官无疑是已经被魔法师变成了鬼神,但是馆田警官却出乎意料地依旧保持着人性,即使死而复生的男人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向着鬼神转变。 “能让我抱抱你吗,孩子?虽然应该已经算是第二个愿望了。” 已经变得干瘪的行尸走肉露出了笑容,复活的代价似乎正是他正在飞快流逝的最后的生命力和鲜活,但那狰狞的面孔对于海音寺溯游来说却是世界上最温和的礼物。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王就勉为其难地满足你这个小小的请求好了。” 骄傲的小国王在这样的请求下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就像是一只小刺猬,猝不及防地被翻了个面,露出柔软的腹部,却又在罪魁祸首的温柔中败下阵来。 在警官们的注视之下,金发的小男孩别扭地扑进了已经逐渐变得畸形儿扭曲的男人冰冷的怀抱中,就好像对于那些畸变都熟视无睹。 神官拦住了福泽谕吉的动作,用眼神让本来就对于是否要斩杀馆田警官的银发剑士干脆地停下了动作。 也许是不该破坏这样的场景的,即使这是一种对于职业道德的罔顾,银狼不动声色地想着。 男孩的样子忽然让他想起了另一个同样在同龄人乃至所有人中鹤立鸡群的青年,也让他保持了缄默。 在拥抱的那一瞬间,名叫馆田雄一的男人摘下了脖子上的挂坠,他貌似明白了自己的复活就是因为这个。 死而复生的男人无视了自己身体的崩塌和分解,用最后的力气将挂坠挂回男孩的脖颈,再将这个孩子紧紧拥抱。 男人在消失的最后在金发的小国王耳畔说了一句话,他已经从米切尔这里知道海音寺溯游将会把这件事追查到底,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 而弹幕从刚才就停顿了许久,直到现在才重新活跃。 [没有想到看恐怖直播也能看哭……] [是谁哭得稀里哗啦还找不到纸巾,是我啊!] [多许一个愿也没有关系什么的,真的太好哭了,呜呜呜] [人性不可磨灭,鬼神居然也会有温柔] [好想知道小魔法师和警察之前有什么故事] 在摘下项链之后,馆田警官也失去了复活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化为黑色的粉尘,消失在空气中。 而在那些黑色的粉尘完全消散之后,属于馆田雄一的尸体再次暴露出来,安静地平躺在光滑的餐桌上,只是表情已经不复之前的惊慌,而变得平静而心满意足。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原状,让警察们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但是尸体神情的变化,又让他们不得不相信刚才确实发生了某种超自然的现象。 金发碧眼的男孩在男人消失之后还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就好像对着男人的尸体陷入了一种茫然若失的状态。 有什么东西从海音寺溯游的心中溜走了,再也无法被捕捉到了。 “你……” 福泽谕吉刚想要说些什么,天才失魂落魄的样子他曾经也在另一个同样骄傲的孩子身上见到过。 但是还没有等他安慰,男孩却猛地转身,当再次带上那枚由一黑一白的两条蛇构成的项链的时候,金发的小国王就像是重新恢复了那副宛如名种猫一般矜贵、骄傲的样子。 “讨厌死了。” 金发碧眼的男孩转过身,像极了某种名贵的猫咪,眼眶微红,用一种极轻的语气说道,但是由于过分安静的场面,靠的近的福泽谕吉和神官也听到了他的话。 米切尔·恩德抱怨的对象其实是馆田警官对他所说的最后遗言中提到的东西,但是福泽谕吉似乎误会了什么。 银发男人的表情虽然还和之前一样没有太多波动,甚至还显得有些严厉,但是看向他的眼神却多出了一分复杂和了然。 [教科书级傲娇] [明明很难过还要说讨厌的傲娇名种猫,真的太好哭了,呜呜呜] [真的好好奇,死者和这孩子究竟是什么关系,可恶,根本猜不出来啊]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男孩似乎也没有了和警官们交流的欲望,不由分说就要离开。 “您这就要离开了吗?” 神官赶在小国王跳上窗台之前说道,他似乎有些困惑,男孩好像单单就是为了完成这个所谓的愿望才强硬地闯入这里的。 “不然呢?”那个自称米切尔大人的男孩已经坐在了窗台边缘,钉在窗户上的模板对于他的能力来说就是微不足道的阻碍。 晚风将他的外套高高地扬起一个柔软的弧度,在夜色中,男孩不耐烦的神色仿佛也柔和了一些,更显得任性得可爱。 “除非有好玩的愿望,否则王可没有时间陪你们进行无聊的玩闹,”男孩从窗台上一跃而下,“距离得到主的夸奖我还早着呢。” 海音寺溯游用米切尔·恩德之口说出的虚假神明似乎在弹幕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惊!这听起来……横滨出新神了?] [外来神吗?那个看起来是外国人啊] [不是之前才公布了一个荒神……] [还是很好奇这个许愿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刚刚的那个根本看不出是不是有什么代价啊] 福泽谕吉几乎是紧跟着男孩冲出去的,但是当他落在一楼的草地上的时候,却根本没有发现任何有关小国王的踪迹,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银狼只好无功而返。 此时此刻躺在床上的海音寺溯游却久久不能入睡,馆田警官在米切尔·恩德耳旁所说的话语依旧在他心头回荡。 那是线索亦是救命的稻草。 第9章 “小心佛……”男人的声音因为声带的异化和萎缩变得有些不清晰,但是在这样近的距离里还是足够米切尔勉强听清。 “已经被缠上了吗?”馆田警官艰难地伸出手揉了揉小国王的发顶,却让自己崩坏得更快了,但是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担忧男孩背后,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的安危,“走投无路的话,就去中华街,关帝庙和天后宫。” 馆田警官的话,海音寺溯游牢牢地记在心中,不过眼下他自己就有了系统的帮助,八尺夫人的骚扰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问题。 遗言的内容无疑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想,总持寺内部必然有着什么问题,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前桌之前还叽叽喳喳地说要去寺庙给哥哥祈福,而横滨公认的最有名和灵验的寺庙不外乎就是总持寺。 虽然不确定女孩子的缺席和总持寺究竟有没有关系,但是总持寺和馆田警官被杀以及他自己被袭击脱不了干系。 而现在除了追查总持寺的事情,海音寺溯游还要想办法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其中一点就是通过米切尔·恩德的马甲让他捏造的组织在某些地方拥有一些知名度。 “果然还是从都市传说什么的入手好了。”海音寺溯游自言自语道。 而在他拥有这个想法后不久,一个有关于愿望之王的都市传说忽然在一些小众爱好者的论坛上兴起。 * 武装侦探社的沙发上,谷崎润一郎将头埋进自己的臂弯中,一言不发。 国木田独步站在浅色头发的青年身边,脸上的神情也不太好看。 坐在谷崎润一郎对面的是与谢野晶子,头戴金色蝴蝶发卡的女社医端着红茶,看似最为镇定,但过了许久,红茶的液面却半点没有下降。 “直美酱回来了吗?” 打破这种尴尬气氛的是刚刚完成委托回来的宫泽贤治,少年还未进门,活泼开朗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国木田独步想要让氛围不要向着更糟糕的方向奔腾,却 已经来不及了。 “找不到,哪里都……” 谷崎润一郎从臂弯中抬起头来,眼眶中满是血丝,脸上再也看不见他原来的那种随和和温柔,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焦虑。 这样的焦虑几乎要把这位身为兄长的年轻人给吞没了。 不过也难怪,一向无比关照和亲近的妹妹毫无征兆地失踪,任谁都无法不坐立难安。 “都怪我没有和直美一起去寺庙参拜,才会让她不高兴,一个人跑出去……”谷崎润一郎的头又深深地低了下去,看起来自责到了极点。 “你和直美要去的寺庙是哪一个?”在一旁安静了许久的江户川乱步忽然问道。 “诶,乱步先生,唔,是总持寺,听说那里也很灵验,所以直美很久之前就说要去看看了。” 虽然不明白侦探为什么这么问,但是浅色头发的青年还是立刻回答了江户川乱步的问题。 对于侦探的能力一贯的信任让他燃起了一些希望:“乱步先生,难道您有什么推理了吗?” “这个嘛……”江户川乱步托着下巴,眯起眼睛思索了片刻,又转向福泽谕吉的方向,“社长,馆田雄一脖子上失踪的玉牌是哪家寺庙请来的?” “总持寺……”福泽谕吉下意识地顺着青年的思路回答着,话语脱口而出之后才反应过来,“乱步你怎么知道馆田警官的名字?” “这个不重要。”黑发绿眼睛的名侦探掩饰性地摇了摇手,他才不会说是自己于太宰治合谋偷看了福泽谕吉的任务卷宗。 “等等,既然都提到了总持寺。那乱步先生的意思是……”太宰治捕捉到了对话中的关键词。 “嗯哼。”绿色眼睛的名侦探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骄傲的尾巴都快要翘上天了。 江户川乱步的推理让人眼前一亮,几乎挑不出错处。 被鬼神袭击的馆田雄一被偷走的玉牌来自于总持寺,而谷崎润一郎的妹妹谷崎直美在毫无征兆地失踪前最后去过的地方也是总持寺,这样也未免太巧合了一点。 ‘但是这不太可能。’ 在做出了这样的猜想之后,黑发的前港口mafia干部却又飞快地在心中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总持寺是横滨的三大灵能力组织的其中之一,与筱原八幡神社和位于横滨中华街的关帝庙天后宫齐名,影响力非同小可,做出这样的事情无疑是有些不符合逻辑。 ‘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如果是港口mafia的话……’过去工作经历的回忆涌上心头,这样的猜测太宰治没有说出口。 确定了总持寺充满了可疑的色彩之后,关于谷崎直美失踪一事的调查地点也就敲定了,在分配完任务后,侦探社的社员们都心事重重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太宰治的猜想也并非空穴来风,前港口mafia的干部对于那些背地里的交易还是十分了解、甚至亲自参与过的。 在港口mafia的某间秘密会客室中,案几上的茶水已经凉透了,但是并没有人去品尝这些品质上乘的香茗,只是暴殄天物般的任由它们一点点变凉。 “是茶水不合您胃口吗?”森鸥外状似关切地对着对面的人问道。 他们刚才正讨论到关于以后合作的事宜,只是在森鸥外的某个提议说出口之后,对面人却一直都保持着沉默不语的状态,似乎对于谈判的内容十分不满。 “并不,不过是时机未到。”慈眉善目老人似是而非地回答。 老人皱皱巴巴的,如同风干的橘子皮一般的脸上挤出一个有点怪异的笑,年轻清亮的声音从这样一位看起来老态龙钟的人口中传来,无端地有些诡异。 坐在森鸥外对面的正是一个僧侣打扮的老人,头剃得很光,戒疤上满是岁月的痕迹,太阳穴不正常地肿胀着,后颈则有深深的肉褶子,像是这具皮囊其中的内容和躯壳并不服帖一般。 做工精巧的僧袍合袈裟繁复地披挂在老人身上,他看起来有几分禅意与超脱,甚至还称得上慈眉善目,却又像是被俗物绊住了脚,宛若昂贵包装纸中包裹的庸俗玩笑。 “慧觉大师这是什么意思呢?”森鸥外闻言神色不变,只是不着痕迹地改变了一下坐姿,让自己的上半身距离僧人更近了一些。 不料被称为慧觉大师的僧人只是抚摸着自己的胡须,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港口mafia和总持寺的合作不是第一次了,森鸥外轻而易举地就明白了这位贪财的老人的意思。 “中也。”森鸥外喊了一声,从他身后的黑暗中,立刻走出了一个身材娇小的青年。 有着一头半长的橙色头发的港口mafia干部走上前,略长的发丝挡住灯光,在中原中也的脸上留下长长的阴影,让青年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暧昧不清。 他的手中提着一个小巧的手提箱,步伐沉稳地靠近了茶几。 看到手提箱被放上茶几,露出里面一捆捆的钞票时,老人的目光立刻变得贪婪起来,眼神几乎无法从那堆纸钞中挪开。 “不知道慧觉大师现在能不能为我解惑。”明明是疑问的句式,黑发男人却硬是说成了肯定句,似乎对于僧人会在自己的条件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胸有成竹。 慧觉大师的眼中几乎要冒出贪火,简直就像是被人拿住了脖颈的雄鸡,脸上却还要保持着那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但他心中似乎顾忌着什么,居然能够让这位贪婪成性的老人艰难收回了看向钞票的目光,转而面色阴晴不定地看着森鸥外。 “不可多言……不可多言……” 僧人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就像是在念诵这某种玄之又玄的经文。 青色的血管在他的脖颈上突起,他的眼睛也骤然瞪大,看起来在警觉着什么,又像是被虚空中的某种力量拿捏住了命门。 老人干瘦得如同禽类脚爪的手不由自主地伸向手提箱的方向,却被森鸥外轻描淡写地制止。 “这样可看不出诚意啊,慧觉大师。” 有着黑色长发的男人脸上带笑,声音中却并无半点笑意,反而冰冷得可怕,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无缘!无缘!”老僧人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神神叨叨地默念了一句什么,就出人意料地收回了手。 森鸥外心中一凛,面上却半分意外也没有表现出来。 他没有想到这一次老人居然态度这么坚决,悄悄地皱了一下眉头。 ‘事情似乎有些超乎意料了呢。’森鸥外想。 对面的老人似乎快速地眨了一下眼睛,等到睁开的时候,老人的瞳孔周围就像是被镶上了一圈金边。 “只需静待。”老人的声音也忽然换了一种语调,变得浑厚而沧桑,倒像是符合他外表年岁的语气了,但这样的前后反差却更加地突兀了。 “阁下在说什么?”这种过于嘶哑的音调让森鸥外不太能很好地听清楚老人的话语。 “只需……只需静待……静待……奯梻錒锕錒錒錒……的到来”仿佛是某种早就无法使用的旧磁带一般,老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断断续续,嘈杂到了人耳几乎无法分辨的地步。 剧烈的咳嗽声充斥了房间,而在这个过程中,老人发声的器官似乎也发生了改变。 他的声带似乎被某种物质吞没和同化,只余下一些发出枯燥噪音的功能。 就像是某种昆虫一般,他身体的某一个部位忽然拥有了振动的功能,飘忽又浑浊的声音从他身体的各处传出,无法分辨具体是哪一个器官震颤的声音,老人仿佛成为了一件人体播音机。 就好像是有一股“气”在僧人的身体中流淌和膨胀,老人皮下的一些物质渐渐膨胀开来,后颈的褶子像是找到了填充物,突兀地被抹平,只留下浅红色的龟裂。 这一切的变化是如此突然,但森鸥外却像是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一般,依旧淡定地坐在原位。 只是金发碧眼的小女孩不知道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僧人旁边,面无表情地阻拦在了森鸥外和慧觉和尚的中间。 中原中也想要上前护卫,却被自家首领用眼神制止,只得有些站立难安地在原处待命。 “祂!”老人的声音猛地拔高,他的眼睛睁大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就好像是暴食而死的金鱼,上半身也剧烈地抖动着,向着森鸥外的方向前倾。 “祂就要来了。”老僧人看着港口mafia的首领的眼睛说道,声音笃定而狂热。 “谁?”森鸥外声音平稳地问道。 坐在柔软沙发中的黑发男人即使面对这样骇人的场面,看起来依旧平静的可怕。 “祂,是祂,是祂啊啊,祂在这里!”老人的眼睛瞪大到了一种恐怖的地步,死死地盯着港口mafia首领的方向。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怎么能?你怎么敢?你怎么会不知道?” 老人的声音变得激动起来,几乎称得上是手舞足蹈。 “所有人!所有人都要迎接……迎接……” 他因为老年斑而变得斑驳的干瘪皮肤由于情绪的快速变化而变得赤红,那层薄薄的、如同纸片一般脆弱的皮肤血管如同青蛇一般扭曲着,让人担忧这些流淌的血液是否会将这层过于单薄的屏障撑裂。 那双干枯的,宛如鹰爪一般的手眼看就要抓住森鸥外的衣领,但在中原中也的拳头接触到老人之前,慧觉大师却自己面朝下栽到了茶几上。 光滑的陶瓷地板上残留着一些水渍,似乎是刚才的冲泡茶叶溅出所致,而这也让慧觉大师滑倒,阻止了老人疯狂的动作。 “哗啦——”昂贵的茶具被老人的动作扫落一地,在坚实的地板上碎成许多片。 而整个人砸到茶几上的慧觉大师也忽然不动了,就像是发条松掉了的人偶,顿时失去了生气一般。 第10章 “慧觉大师?” 在警戒地盯着老人许久后都没有看见其它动静,森鸥外在短暂的思考过后,轻声呼唤道。 趴伏在茶几宛如死去了一般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怎么……”老人如梦初醒一般地坐直身体,声音又变回了那种与外表不符的年轻。 他好像对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了印象,反而在发现自己的衣袍几乎被茶水浸湿而感到十分奇怪。 “刚才……”老人似乎使想要向森鸥外询问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立刻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异样,止住了话头。 就像是想要掩饰着什么一样,又仿佛森鸥外这里忽然变成了什么洪水猛兽,老僧人用极快的语速说道,就连刚才的贪欲似乎也因为恐惧而消失了。 他就好像根本忘记了他今日前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在港口mafia和总持寺的交易中争取更大的利益,整个身心都表达出了想要快点离开的意思。 “合作还是按照原来的好了,至于总持寺的道具依旧按照去年的价格好了,请港口mafia派人在老时间去取。” 森鸥外的本意就是维持原价,现在阴差阳错地完成了目标,他此时也没有理由留下老人,当即就让部下驾车送慧觉大师回到总持寺。 送走了僧人,森鸥外也没有继续在会客厅停留的意义,只是在带着中原中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一些异样才展现出来。 森鸥外只是随意地眺望了一眼窗外,顿时神色微变。 “中原君,你看见什么了吗?” 港口mafia的boss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道。 “什么?” 中原中也依照森鸥外的话向窗外望去,却只能看见澄澈的天空。 “今天天气还不错?”身材娇小的干部犹豫了一下,还是如是回答道。 “这样啊。”森鸥外无意识地用指关节敲打着太阳穴,再次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东京的方向。 “中也。”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中原中也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再次被叫到,有些疑惑地看向森鸥外的方向。 黑发男人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但是中原中也最终只是听到了这样的话: “去休息吧。” 看着自己的部下退下,森鸥外的脸上才出现了一丝不明的情绪。 “爱丽丝,你说我要怎么办呢?” 黑发男人轻柔地挑起一缕女孩子柔软的金发,又让那缕如同阳光般顺滑的发丝自然落下。 “林太郎不是已经有主意了嘛,还装模做样什么呢!”被称为爱丽丝的小女孩撅起嘴,假装生气,偏偏男人十分地吃这一套,立刻安慰起来。 “换一个合作者哪里那么容易呢?” 森鸥外摩梭着桌子上最新情报的纸张,陷入了沉思。 纸张上所书写的是一些似乎并称不上情报的东西,毕竟缺少的如此多的准确信息不得不让人有些怀疑书写者的职业素养。 但这也已经却是使由港口mafia最优秀的情报员所书写的了,也是一份到目前为止,最为详细的情报,一份关于忽然出现在横滨的外国灵能力者——米切尔·恩德和那个古老的隐世神秘教派——【乌有之乡】的情报。 “【乌有之乡】……奇怪啊,以前听说过吗?”森鸥外觉得自己在哪里听说过这个教派,但这个教派又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也许这就是那个教派的奥秘之一吧,森鸥外想,在专业的灵能力者那一侧,有许多异能力者无法触及的东西。 想通了这点,森鸥外便没有把这件事再放在心上,如何处理和总持寺的后续合作才是他眼下最头疼的事情。 “希望最近不要再出什么大事才好啊。”男人感叹道,再次透过玻璃眺望东京的方向。 刚刚他看见的那一缕在东京上空飘散的、若有若无的黑雾似乎消失了,艳阳高照依旧,驱散了森鸥外心头的一些不好的预感。 “大概是最近太累了吧。”森鸥外揉了揉眉心。 ******* 还是同样的虚幻空间。 无限大又无限小,没有时间,没有长度。 只有红色,这里只存在红色,只存在虚幻又真实的红光。 原子仿佛忽然变成了可视的单位。 但这里分明不该存在视觉的概念,但也许是因为自身也变成了待发射的光子,于是便显得一切都宏大而开阔。 从某处更深的,或者更浅的地方,从不知所谓的地方,忽然传来的吸引让人无法摆脱。 只能上升,上升,上升,下降,下降,上升,下降,上升,上升,上升! 上上上上上上襳櫼襳櫼襳櫼下下下下下下鎼舝鎼舝鎼舝鎼舝 不知道该如何做,不知道该何去何从,湮灭,复生,湮灭,复生,最后变成再无法分割的状态。 想要就此沉沦…… 好困…… 有谁在看着……有谁在说话…… 好吵…… “你的父母,是爱你的。” 男人的声音仿佛还依旧在耳边,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又像是一个稳固的锚,将即将陷入无法挽回境地的意识拉起。 海音寺溯游骤然睁开眼睛。 入眼是还是熟悉的天花板,他终于从自己的梦魇中苏醒。 这一次的迷失程度似乎比以往的都要深,如果彻底沉沦会发生什么,他不愿去想,也不想去想。 “你的父母,是爱你的。” 复活的馆田警官最后的话似乎还在耳边。 在消失前的最后几秒钟里,馆田警官没有说些别的东西,只是非常郑重地和米切尔·恩德说了这句话。 但是海音寺溯游却很难承认这样的话语。 “都是骗子而已。” 随手洒下一把鱼食,黑发的少年低垂着头,苍白的脖颈宛如青松顶部的新雪,用几乎无法被听清的声音说道。 名为太阳公主的金鱼摇动着美丽的红色尾巴欢快的进食,红色的大尾巴在阳光的照射下居然折射出彩虹一般的光芒,让整个鱼缸中的水,都变成了一种光怪陆离的颜色。 [没想到路人小哥还有直播啊] [有亿点点帅啊,忽然有点希望他不被八尺夫人杀掉了] [我是颜控我先说,黑毛帅哥请做我的第563个老婆好不好] [小哥刚才好像做了噩梦啊,难道鬼神的骚扰已经开始了吗?没听说过八尺夫人还会跑梦里玩啊,那不是精神类才爱搞的吗?] [悄悄地歪个楼,有科普君知道这是什么观赏鱼吗?好好看啊!] 心中有某种酸涩的情感在膨胀,但是系统所说的直播似乎还延续到了他的日常起居中,他不愿意在一群陌生人面前表现得太难看。 走进卫生间,海音寺溯游像往常一样洗漱。 不过大概是察觉到自己的猎物已经被更强劲的竞争对象盯上,那只总是爱在清晨骚扰他的鬼神并没有照常出现,这也大概是被那个烦人又恐怖的女士缠上的唯一好处了。 洗手间内不在直播的范围,本来并没有字的红皮笔记本上再次出现了海音寺溯游的个人信息。 【姓名:海音寺溯游】 【种族:人类】 【马甲:天真之王(行你所愿)】 【道具:邪神养成手札·红(使用中)】 【剩余抽奖次数:0】 【信仰值:28】 【触发事件:八尺夫人的来访(12:37:26)】 在信仰值的那一栏,之前的那一晚使用米切尔·恩德的马甲凭空捏造了一些设定,从而获得的信仰值依旧是大头,但是还是有零星几个被吸引来的颜粉,不过信仰值似乎还存在波动,数字起起伏伏。 但海音寺溯游并未特别在意,信仰值的变动在他的意料之中,米切尔·恩德的发言不过是一次小小的尝试,而那些凭借一些浅薄的印象而获得的信仰值不太坚定也是必然的。 路过客厅的时候,本来闭合的窗帘再次被某种不知名的外力给拉开了,不过对于这样的状况,海音寺溯游已经非常习惯了。 他现在甚至能够非常淡定地面对着八尺夫人贴在玻璃上的,一天比一天狰狞的脸,然后在弹幕的大呼小叫中像是没事人一样拉上窗帘。 习惯果然是非常恐怖的事情,海音寺溯游在上学路上百无聊赖地想着。 除去了两天的假期,今天也得照常上学,就好像是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也得隐姓埋名当好学生,黑发少年像是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肩膀一抖一抖的,难得地露出了微笑。 八尺夫人的袭击就在今天,而他可不是什么为了拯救世界的大英雄,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拼死努力的庸人罢了。 [笑了,真的笑了耶,好帅的弟弟!] [是吧是吧,上班之前看到这样的笑容感觉被治愈了] [好希望这个不知名小哥不要是炮灰啊,还想要多欣赏一下] [总感觉这个小哥摘下眼镜会更好看啊,不过好像灵视能力者都蛮喜欢把眼睛遮住的?] 来到学校,海音寺溯游面前的座位依旧是空荡荡的,谷崎直美今天也没有来学校,不过老师却都对女孩子的缺席并没有什么异议。 但是在结束金鱼部的观察日记交流活动之后,他却在教学楼的走廊中被人拦下。 “海音寺同学!”一个焦急的男音从他身后传来。 海音寺溯游转过身,正看到两个人冲自己这边赶来。 打头的是一个浅色头发的青年,他很轻易地就认出这是谷崎直美的兄长,那个总是被谷崎直美亲密地提起,甚至随身携带着照片的人——谷崎润一郎。 但是另外一个跟在谷崎润一郎身后,悠哉游哉地走来的青年就是他不认识的了。 陌生青年有着一头黑发,穿着浅色的风衣,双手插兜,神情也与跑在前面的同伴焦急的样子不同。 但海音寺溯游的眼中却忽然燃起了一丝希望。 穿着米色风衣的青年飘向不远处的一个不经意的眼神,让他嗅到了一点同类的味道,而弹幕中的讨论,似乎也因为这两个人的出现而变得极其高涨。 第11章 “前面的那位同学,请等一下!”浅色头发的青年在海音寺溯游面前气喘吁吁地停下,似乎是因为奔跑的太过于快了,他的脸很红。 海音寺溯游悄悄地打量着眼前的青年,谷崎直美的兄长看起来可不太好。 自从谷崎直美失踪以来堆积的担忧让这个可怜的年轻人似乎很久无法获得稳定的睡眠,显得憔悴而苍白。 “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海音寺同学?”名叫谷崎润一郎的青年露出了一个有点凄惨的微笑,语气温和地问道。 即使在这种境地,青年还是意外地注重礼节,看得出来他本身大概就是个性格温柔的人。 被叫到的海音寺溯游点了点头,他对于称呼什么的并不是特别在意。 “你是直美的后桌吧。” “是的。” 海音寺溯游几乎猜到了青年将会说些什么,他不想和人接触的性格本应当让他立刻随便想些什么来搪塞过去。 他一向喜欢独来独往,被人闯入自己的计划会让他非常不适应,但是那个写满女孩子娟秀小字的笔记本还是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不知怎么的,就留了下来。 “直美从五天前放学之后就没有回家,你还记得一些关于那天的事情吗?”谷崎润一郎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开口问道。 现在的线索实在是太少了,总持寺的调查进度也进展得十分缓慢,哪怕有一点线索,谷崎润一郎都不愿意放过,他迫切地希望妹妹能够早日回来。 “所以谷崎同学,现在是失踪了?”海音寺溯游最不想要证明的猜想似乎在一点点地变成现实。 “呃,准确来说应该是被鬼,不,被什么人给绑架了,我也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我和我的同事正在收集线索,我一定会把直美带回来的。” 谷崎润一郎在说到某个词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但是语气很快就变得越来越高昂。 但是在这个有些煽情的时候,刚才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的黑发青年却不合时宜地插进来。 不得不承认,这个陌生的黑发青年笑起来有一种独特的帅气,至少从尖叫的弹幕中就可以看出来。 [是活生生的哒宰诶!] [今日份的老婆也很帅] [awsl] [所以说谷崎直美是真的失踪了吗?总感觉有很大的阴谋啊] [只有我一个人关心吗?既然都遇上了武装侦探社,是不是黑毛小哥就不会死啦!] [是啊是啊,希望武装侦探社也能救下黑毛小哥,他的名字也好好听欸] “初次见面哟,我是太宰治。” 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笑盈盈地走上前,对着海音寺溯游自我介绍。 “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什么异常的现象呢,比如鬼神之类的?”名叫太宰治的青年开门见山地问道,看起来是笃定海音寺溯游会回答。 但这样的举动也让他身旁的谷崎润一郎一惊,十分抓狂却还要顾及着有其他人在场,只能小声地在自己的同伴身旁抱怨着: “太宰,你怎么能直接就这么和他说鬼神的事情啊,要是把普通人扯进来的话……” 但太宰治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海音寺溯游的身后某处,用随意的语气说出了一个让谷崎润一郎呆住的消息。 “海音寺同学明显也是这边的人不是吗?” “欸欸欸!” 谷崎润一郎显得非常惊讶,眼睛都瞪大了,拥有灵视能力的人出来他们这些异能力者,天生的灵视者的数量极其稀少,他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的。 “海音寺同学也能看见?” “如果是那些鬼神的话,我确实是可以的。”海音寺溯游平静地说道。 “这样啊……”谷崎润一郎声音有点飘忽地感叹着,但是下一秒他就发现了盲点。 “等等,太宰,你是怎么知道海音寺同学也能看见的?” “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了吧,海音寺夫妇在灵视能力者的世界里可是小有名气的官方势力搭档,他们儿子拥有灵视的能力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嘛。”黑发的侦探社成员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是在说着什么闲谈。 “但是这么贸然地说鬼神什么的也太冒险了吧,万一不是呢。”谷崎润一郎小声地嘟哝着,不过对于同伴的信任还是让他放下了这件事。 太宰治笑了笑,他方才状似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但是真实的原因可能只有他和海音寺溯游两个人知道。 推断出海音寺溯游也能看见鬼神其实很简单,太宰治能够隐隐约约地看到少年身后的不远处跟随着一个异常高大的黑影,而少年十分隐蔽地观察着身后的动作也让他立刻判断海音寺溯游也是这边的人。 ‘是很强的鬼神。’太宰治在心中下了定义,不过他还发现了很有趣的事情。 对面那个谷崎直美的同学似乎对于自己被鬼神缠上这件事心知肚明,却一点也不害怕,而且海音寺溯游的灵视能力范围恐怕要比他一开始所想的要广阔得多。 ‘有意思。’太宰治想,脸上的微笑忽然变得真情实意一点了。 [不愧是太宰治啊,这都行] [这么一说海音寺的爸妈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忽然有点好奇,有人知道他们吗?] [说起来这个姓氏确实很耳熟啊,之前总持寺的金愿签失窃案似乎就是由一个叫海音寺的人担任总负责人的] [真的假的,但是我记得那个案子的调查组不是全军覆没了吗?] [这就不清楚了,我回头去看看之前的录播,关于金愿签失窃的部分好像很少] [我还记得!负责的执行官确实是叫海音寺,而且年纪也对的上,后面坂口安吾收到友人最后的简讯中也提到过希望他关照一下一个叫溯游的孩子] [震惊,前面的您就是当代列文虎克吧,这是一帧帧扒着看了吗?] [我才要大震惊好不好,那一期是我推绝妙推理的高光啊] [你推难道是……江户川乱步?] [等等,我好像有印象,确实是有这件事,不过前面的看得真的好细,我当初就注意着看乱步了] 拳头忽然捏紧,弹幕提到的事情让海音寺溯游十分在意。 本来看前边的弹幕都在表达对于那个叫太宰治的青年的喜爱之情,海音寺溯游最开始并没有太过于在意弹幕的内容。 但是现在,弹幕却忽然讨论起了海音寺溯游极其在意的话题,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意外之喜。 他现在已经可以断定,弹幕中所提到的那名名叫海音寺的警官就是他的父亲,他的父亲也正是死在了一次关于鬼神的任务中,时间都对得上。 总持寺究竟埋藏着多少秘密,弹幕中那个叫江户川乱步的人对于总持寺的金愿签失踪一案究竟了解多少还不得而知。 但海音寺溯游隐隐约约地感觉到,阴谋就像是一张大网向他张开。 “海音寺同学?”太宰治的声音唤回了海音寺溯游的注意力。 “嗯?” 黑发的男子高中生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眼镜后的红色眸子有些迷茫地看向呼唤自己的人的方向。 “感谢你之前提供的线索,我们就先告辞了。”太宰治微笑着说道,他稍微改变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这样能使他更加不着痕迹地靠近海音寺溯游。 而一旁谷崎润一郎也对着海音寺溯游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感激和抱歉的笑容。 刚才海音寺溯游只是根据谷崎润一郎的问题尽量回答了一番,自然是没有办法说出多少关键信息,这让浅色头发的青年憔悴的眉眼间用上了无法忽略的失望之色。 但是在太宰治和谷崎润一郎就快要走到走廊尽头的时候,却忽然听到身后传来的少年的声音。 “请等一下,太宰先生,谷崎先生,请问你们认识一个叫江户川乱步的人吗?” 第12章 在太宰治靠近自己的时候,海音寺溯游能感觉到自己左边的衣袋像是被轻轻地触碰了一下。 这样的感觉比一只蝴蝶掠过而带起的微风还要轻上不少,但是这对于一直对于别人的靠近保持这警戒的海音寺溯游来说,他还是发现了一些异样。 在太宰治和谷崎润一郎转身离开的时候,海音寺溯游也从口袋中取出了那个忽然多出的异物。 是一张名片,一张写有太宰治姓名和联系方式的名片。 武装侦探社的名号海音寺溯游从前就听说过,而太宰治可能能够与他分享眼中世界的事情也让他的心情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 这也最终促成了他叫住了前面的两个人。 “你说乱步先生?” 听到谷崎润一郎对于江户川乱步的称呼,海音寺溯游就知道自己问对了人,谷崎润一郎无疑是和这个叫江户川乱步的人认识的。 “是的,请问谷崎先生认识他吗?”海音寺溯游试探性地问道。 “认识的,其实乱步先生也是我们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谷崎润一郎看起来着急着想要处理自己妹妹失踪的事情,但还是耐心地询问着。 “我有一些事情想要询问一下江户川先生,一些关于总持寺的事情。” 海音寺溯游的话让谷崎润一郎一愣,青年的神情再次变得有些惊愕。 “总持寺?”浅色头发的青年不由自主地用疑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这个词。 “怎么了吗?”海音寺溯游不懂他的惊疑不定从何而来。 不过下一秒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福泽谕吉的实力他早就见识过,武装侦探社在横滨也拥有不错的名气,他们要是介入了馆田警官的案子,能够有人推断出总持寺的疑点也不是不可能。 “没,没有啦。”浅色头发的青年支支吾吾地回答着,“但是乱步先生最近一直都在执行委托,也许不一定能够遇到。” “没关系,我还有其他的委托需要发布。” 谷崎润一郎对面的高中生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他虽然看起来脸色苍白而阴郁,但是在此时此刻的气势居然能够让人被镇住。 太宰治难得地站在旁边没有说话,饶有兴味地看着少年与自己的同事对话、还以压倒性的优势取得了对话的主导权。 “我忽然想起来了一些线索。也许能够帮的上忙。” 哟吼,绝杀。 当听到黑发少年这么和谷崎润一郎说的时候,太宰治心想。 他们挤上了同一辆出租车,上车的时候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一马当先地拉着海音寺溯游冲上了后排的座位,而谷崎润一郎只好坐在前头。 一路上坐在副驾驶的浅色头发青年都沉默不语,似乎在因为海音寺溯游的话儿沉思着。 海音寺溯游确实没有欺骗谷崎润一郎,他也的确是刚才才想起来的其他线索。 去总持寺参拜过的人那么多,如果全部都出了事情,应该早就成为了社会热点才对。 但是现在也不过只有寥寥几人受到鬼神的影响,而且他自己并没有去过总持寺,也同样遭到了鬼神的追杀。 那么一定是这些参拜的人还做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他立刻想到谷崎直美书包上在失踪前一天才刚刚挂上的佛牌彩绘,那是总持寺中的平价纪念品之一,有很多游客会购买。 但是不同的是,坐在他前排的女孩子曾经在一起值日的时候用炫耀一般的语气和他说,这是寺庙中的一名僧人被她来为哥哥祈福的精神感动到而赠予的。 他不知道这其中是否存在着某种联系,但是没过多久,他就在身旁青年的骚扰下根本无法专注思考了。 “海音寺同学觉得被鬼神杀死是什么感受呢?” 海音寺溯游刚从那种游离的状态中脱离出来,就对上了太宰治的眼睛。 黑发青年的眼中充满了孩童一般的好奇之心,就好像刚才他所说的根本不是什么关于死亡的话题。 “也许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吧,一场永远不会醒来的噩梦。”馆田警官的尸体和父亲尸骨无存的死亡报告再次涌上心头,海音寺溯游犹豫了片刻镇定地回答。 “那选择主动被鬼神吃掉也许是个不错的自杀手段。” 黑发青年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居然带上了些许期盼的意味,这种对于死亡的渴盼让海音寺溯游下意识地远离了太宰治一点。 “你觉得呢?海音寺同学,要是我能和陪伴在你左右的那位美丽的小姐殉情,也许会是一种极乐。” 太宰治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漫不经心,海音寺溯游不确定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但是青年脸上消失的笑容让他像是感受到了某种异物感。 [出现了,自杀爱好者发言] [今天的太宰先生将会带来怎样的自杀姿势,就让小编带领大家一起去看看吧] [说起来八尺夫人的设定真的很好看啊,要是能够被美女姐姐杀死我也超级愿意啊] [前面的你是忘记了她在黑毛小哥家的玻璃上当壁虎的事情吗?] [我不管,像这种我们一般都直接叫老婆的] [前面的你玩的是真的挺变态的啊] [海音寺面无表情地瞳孔地震好可爱] [海音寺溯游: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 “你是认真的吗?” 槽多无口,海音寺溯游最终只能闷闷地这样回答了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里面的声音,女人贴在车窗玻璃上的脸似乎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嘴角的笑意变得更深。 是的,八尺夫人就在海音寺溯游身边,甚至现在还一直把脸死死地贴在车窗玻璃上,带着一种温柔到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盯着他。 也许是因为今晚就是袭击的时候,八尺夫人似乎已经并不满足于呆在海音寺家附近,窥视着海音寺溯游的一举一动,从昨天放学开始,她甚至来到了学校的门口。 穿着白裙子的女人戴着她那顶漂亮的蕾丝边白帽子优雅地站在校门口,如果不是比学校大门还要高出大半截的身体,那当真是个有教养的夫人。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只能说明八尺夫人的力量变得更强大了。 坐上出租车似乎也不能摆脱她,在汽车开始加速之后不久,八尺夫人就放弃了追逐,停留在原地。 在海音寺溯游以为能够短暂地看不到女人的时候,女人却总是在每一个拐角处冲他招手,怪诞而恐怖。 而现在遭遇了红绿灯,八尺夫人更是贪婪地将自己的脸凑到海音寺溯游这边的玻璃上。 “嗯哼。”太宰治心情很好地应了一声。 “好吧。”海音寺溯游皱了一下眉,试图略过这个话题。 这不是问题的关键,他现在只想要知道太宰治和自己是不是“一类人”。 “太宰先生,你也能看见八尺夫人。” 顾及着身为普通人的司机和虽然是异能力者、但是能力并不足以看见八尺夫人的谷崎润一郎坐在前面,海音寺溯游压低了声音说道。 黑发青年轻巧地点了点头,他有一种让人信任的能力,似乎对于这个事实十分笃定。 “……” 太宰治维持着微笑看着对面的男高中生,他本来以为能够从少年那里再套取些情报,但是在自己说完这句话之后却没有等到其他的回复。 对面的少年紧紧地抿着嘴,低垂着头,放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过长的刘海挡住了他的眼睛,让太宰治看不清高中生的眼神。 “海音寺同学?”太宰治状似关切的问着,“你怎么了吗?” “没什么。”海音寺溯游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沙哑,但是他的神情却看不出来任何异样。 海音寺溯游的学校距离武装侦探社的距离不算特别远在,只不过因为妹妹而急不可待的谷崎润一郎为了节省时间才选择了昂贵的出租车。 一推开武装侦探社的大门,谷崎润一郎就有些紧张地说道:“乱步先生,有人找你!” 身材娇小的黑发侦探正坐在武装侦探社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摆弄着一颗红色的玻璃弹珠,一听到谷崎润一郎的声音,立刻就像是听到了猫罐头开启的猫咪一般瞬间集中了注意力。 当看清高中生委托人的面容时,江户川乱步忍不住咂舌。 “啧,原来是你啊。” 黑发青年跳下沙发,快步来到海音寺溯游面前,碧色的眼睛骤然睁开。 还未等海音寺溯游说明来意,便听到对面那个有着漂亮的绿色眼睛的侦探自信地说道: “乱步大人已经知道了,看在那个爱多管闲事的警官的份上,乱步大人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你想要先知道什么呢?” “是缠上你的东西,还是说,”青年侦探停顿了一下,改掉了一些之前话语中的骄傲,语气变得沉稳了一些,“关于四个月前的总持寺失窃案呢?” 江户川乱步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海音寺溯游的一切,让他不适地眼神微颤。 他的声音不知道怎么地变得异常干涩,一些不明的情感如同胶水一般黏住了他的上颚。 “你认识我的父亲?” 第13章 “算是吧。” 侦探的语气听不出来太多情绪。 那个笑着让他去安全的地方,自己却义无反顾地被虚无吞没的警官再次浮上他的心头,让江户川乱步忍不住小声说道:“果然警察都是笨蛋嘛。” 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究竟因为什么对江户川乱步有恩,青年侦探居然耐着性子尽可能详细地回答了海音寺溯游的问题。 身为海音寺警官的儿子,海音寺溯游自己却无法得知父亲真正的死因,只能从他人口中的只言片语中拼凑。 从江户川乱步口中,他终于得知了许多线索。 “……大概就是这些了,最后我推理出了金愿签被藏起来的地方,理所当然地解决了问题。” 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有些骄傲,但是不难听出他对于这个结果似乎还有些不满意。 “所以说,金愿签失窃是鬼神所为?”海音寺溯游艰难地发出了声音问道,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干涩。 黑发的侦探撑着下巴,有点闷闷不乐地回答道:“我看不见鬼神,不过有听那个警察叫那个鬼神,呃,八尺夫人。” “……” [震惊!连起来了!] [没想到海音寺他爹那边还有一条线索] [现在总持寺是铁定有问题了] [不一定啊,万一是鬼神盯上了总持寺,黑毛小哥和之前那个警官也许只是无妄之灾] [大胆猜测一下,总持寺和八尺夫人结仇,八尺夫人为了报仇偷走金愿签,结果被黑毛小哥的父亲阻止,于是八尺夫人就来找黑毛小哥报仇] [但是还是有bug啊,之前那个叫馆田的警官又是怎么死的呢?还有之前不是提到谷崎直美因为去总持寺祈福接过失踪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我压十根辣条,总持寺有问题] [我压一包!] [都让开,我压十箱!] 弹幕似乎陷入了某种奇妙的赌局。 而海音寺溯游过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谢谢你,江户川先生。” 就像是弹幕中所说的那样,事情似乎被一条隐形的线连了起来,真相就像是一个隐藏的海底暗流,将一切局中的人和事卷进看不见的漩涡。 当海音寺溯游走出武装侦探社的时候,八尺夫人正站在楼下,矜持地掩唇微笑着冲他招手。 不知道处于何种原因,那个叫太宰治的青年也跟着他一同下楼了。 “你的小麻烦?”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双手插兜,不着痕迹地看来一眼八尺夫人的方向。 在太宰治看来,海音寺溯游不向武装侦探社寻求帮助几乎等同于自寻死路。 “没有关系。”不知道是不是太宰治的错觉,他感觉少年本该充满恐惧的声音里居然满是笑意。 “没有关系。”他听见黑发的高中生又重复了一遍。 虽然遇见了一个灵视能力非常强的家伙确实很新奇,不过要是不听劝告的笨蛋的话,太宰治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地多管闲事。 穿着浅色风衣的武装侦探社成员忽然像是咖啡厅里的模范服务生一般,用一种夸张以及戏剧化的肢体动作做出了送别的姿势。 “那就再会啦。”黑发青年笑眯眯地说道,至于他内心如何想便不得而知了。 告别了太宰治,海音寺溯游独自走在夜晚的横滨街道上。 他抽空看了一眼红皮笔记本上的时间,距离八尺夫人的袭击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了。 而八尺夫人和他之间的距离,也随着时间的减少变得越来越近,他几乎能够感觉到身后,来自另一个维度的可怖生物散发的冰冷气息,和那种执着到炙热的注视。 但是黑发的高中生却神色如常地行走在街头,似乎身后根本不存在虎视眈眈的鬼物。 [世界欠海音寺一个奥斯卡啊,八尺夫人都快贴后背上了还演得跟真的似的] [他这不行,我上次看中华街那边的直播,有个老头才是影帝,一屋子的妖魔鬼怪啊,他愣是装老年痴呆骗了过去] 弹幕就他的演技讨论了一番,海音寺溯游记下了中华街的一些情报,不过这样轻松的弹幕氛围没有持续多久,看得出来绝大多数观众都难以理解他不向武装侦探社求助的行为。 [搞不懂海音寺为什么不向武装侦探社求助,就算是谷崎润一郎和江户川乱步看不见,但是福泽谕吉总可以吧] [是啊,看样子黑毛小哥的父亲和江户川乱步似乎有什么关系,如果真的求助的话,银狼大概率会接下的啊] [加一,这下真的危了] 弹幕几乎是一边倒的情形,已经有不少弹幕发言打算晚点来看死亡直播了。 不过这都在海音寺溯游的预料之中,这样子的话,让米切尔·恩德这个马甲再次出场一定能取得比上一次更好的效果。 [等等,就没有人觉得海音寺是真的有能力解决八尺夫人吗?] 一条与众不同的弹幕孤零零地发出来,立刻遭到了反驳。 [不可能的吧,虽然他的灵视能力似乎是目前出场的最高等级,但是海音寺溯游完全是普通人吧] [就是说啊,反正我是不相信他能够活下来的,要是今晚我老婆没得手,我直播吃键盘] [键盘:我没有惹你们任何人] 空旷的街道上,行人已经不多,海音寺溯游走在街上放空自己,不过这样试图放松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多久。 走在他前面的两个行人的交谈吸引了海音寺溯游的注意力。 在他前方的是两个背着书包、看起来像是小学生的女孩子,她们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才回家。 “小杏小杏,你听说了那个吗?”个子更娇小些的女孩子神神秘秘地对着自己高挑些的友人问道。 “诶,爱子,什么什么?”背着个玉桂狗书包的小女孩立刻被勾起了好奇心,朝自己的好友靠了靠。 “就是那个啊,论坛里的那个。”个子娇小些的女孩子看了看四周有点急切地说道。 “什么论坛?”背着玉桂狗书包的小姑娘推了推眼镜,似乎还是不明白自己的好朋友在说什么。 “你都落伍了啦,小杏。就是那个论坛啦,我之前不是和你讲过了嘛,那个叫愿灵召唤的论坛。” 被叫□□子的小姑娘见自己都说到这份上了,朋友还是不知道,立刻急了,索性也不卖关子了,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哦!那个啊!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不是还和我说要尝试那个许愿恶魔召唤阵嘛。”在这样的提醒下,被朋友叫做小杏的女孩子终于明白了。 愿灵召唤是一个小型论坛,成员只有不到一千人,但是都非常活跃。 这是一个由灵异爱好者组成了论坛,不过他们的目的更特殊一些,就是交流如何从一些奇怪的生物那里获得力量来实现愿望。 爱子之前想要试试看的那个关于召唤许愿恶魔的魔法阵就是从这里获得的,不过女孩子这次想要和朋友分享的却不是这件事。 “不是许愿恶魔啦,我上次试过了,那个什么魔法阵除了难画之外一点用也没有嘛,我说的是天真女皇!”身材娇小的女孩子高兴地宣称着。 “天真女皇!那个我也听说了,好像就连死人的愿望都能完成呢。”叫小杏的女孩子再次推了推眼镜,认真地说道。 “是吧是吧,听说天真女皇大人是个金发碧眼,和我们一样大的小姑娘呢,还有一个闪闪发光的项链和超级华丽的礼服呢!我也许了一个愿望呢,好希望能够被选中!” “听起来超级酷啊!”爱子的好友附和道。 这个描述似乎越听越熟悉了,海音寺溯游蹙眉思索着。 他最开始没有把两个女孩子所说的都市怪谈什么的放在心上,但是这个描述除了性别怎么听都和自己的马甲相相似。 弹幕似乎也和他有了相同的感想。 [emmm……这描述怎么这么像之前那个正太,但是性别好像有哪里不对] [没准就是呢/doge] “小杏你看!”爱子把自己手上的印记展示给自己的同伴看,正是由一黑一白两条相互衔尾的大蛇构成的椭圆形。 上一次米切尔·恩德使用能力时,弹幕似乎并没看清楚那条项链的纹样,还在讨论着,但是跟在女孩子不远处的海音寺溯游却瞬间脸色一肃。 这正是米切尔·恩德的项链的纹样。 海音寺溯游脚步一顿,又很快恢复了正常。 只是他的心中却激起了万丈波涛,远不如表面上的平静。 “系统。”海音寺溯游在心中呼唤这系统。 没有回应。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有意为之,红皮笔记本上的倒计时似乎红得更刺眼了一点。 海音寺溯游轻啧一声,八尺夫人身上的凉气就喷薄在他后颈,虽然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就是系统搞的鬼,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那个跟了自己五天的大麻烦。 只不过在盘算着盖该如何让这一次米切尔·恩德的出场利益最大化的时候,几条弹幕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耶耶耶,黑毛帅哥应该不会死了] [怎么了,怎么了,难道官方剧透说这个黑毛小哥是啥隐藏大佬] [你们看另一边的直播了吗?乱步叫社长追出来了,这下海音寺应该有救了] [太好了,虽然说一开始是奔着收集猎奇素材来的,但是果然还是希望海音寺能够活下来,啊,直播之神,请让我再多看一会儿帅哥吧] [啧啧啧,前面的你好像暴露了什么] “太好了。” 黑发的男子高中生在看到弹幕之后小声说到,嘴角挽起了一道微弱的弧度,这大概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微笑。 这场喜剧中的演员和重要的观众全部都就位了。 在朦胧的月色中,金发碧眼的国王又一次现身。 跟随在海音寺溯游身后全神贯注地盯着身穿白裙的女人的银狼猛然看向某一个地方。 就在刚才,他好像感觉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与此同时,剑士警觉地发觉,这样的气息似乎比不远处的、已经逐渐开始完全展现出非人一面的高挑女士更加锐利和冰冷。 月亮渐渐被云层挡住,蓝色的披风掀起一缕清风,拂过了福泽谕吉额前不知何时产生的冷汗。 戴着精致的小王冠的男孩子拦在了两个女孩子面前,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她们。 似乎是觉得名叫爱子的小姑娘的身高很叫他感到满意,在两个小学生小声地尖叫中,金发的王矜持地说道: “你的愿望我收到了。” “不过,”国王打扮的小少年话锋一转,天蓝色的眼眸略过两个女孩看向黑发的男子高中生背后,“似乎被恶心的东西打扰了雅兴呢。” 第14章 在海音寺溯游踏出武装侦探社的大门不久,江户川乱步就又恢复了那副悠哉悠哉的样子,心不在焉地摆弄着玻璃弹珠。 忽然,青年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神看向门口,下一秒,福泽谕吉就像是和他心有灵犀一般推门而入。 “还是没有……”线索吗? 福泽谕吉刚想要询问关于谷崎直美的事情,但还未等他说完话,就被江户川乱步的声音给打断了。 “社长!”名侦探睁开了双眼,绿色的眼眸中像是在燃烧着什么。 福泽谕吉听得出江户川乱步话语中的急切,不假思索地问道:“什么?” “追上刚才的人!” “谁?”福泽谕吉没有怀疑江户川乱步在说笑,眉头一皱,问道。 “一个高中生,下楼左拐,尽量快一点社长,”黑发的侦探睁开眼睛,盯着手中的玻璃弹珠,自言自语,“真的很不对劲。” ******* 福泽谕吉按照江户川乱步所说的特征,果然看到了侦探所说的人,而在看见少年的一瞬间,他也明白了江户川乱步让自己快点追上去的缘由。 冒着黑气的高挑女士几乎能够到路灯,怎么看也不是人类。 福泽谕吉刚想要出手,却看到不远处的两个小学生,也只得暂时作罢,除非紧急情况,让普通人看见消灭鬼神的现场只会给新鬼神的复苏提供名叫恐惧的养料。 但在他犹豫的片刻,来自幻想国度的王已经回应了子民的愿望,在此现身。 是那个男孩,福泽谕吉立刻就把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和记忆中的那个出现在馆田警官死亡现场的男孩对上了号。 他之前没有听到两个小学生的话,也不会去看什么小众论坛,自然不知道关于愿望之王的都市怪谈,此时只是对于男孩的出现更加警惕。 而在米切尔·恩德华丽地登场说出那句目空一切的话时,弹幕也表现了对于他的到来的喜爱。 [又出现了!超级可爱的小国王!] [不知道这个弟弟会不会成为主要角色诶,忽然期待] [都市怪谈诶,总感觉更神秘了,难道是都市怪谈的信仰产生的鬼神?但是也说不通啊,毕竟连普通人也能看见] [不过这下子海音寺绝对安全了,小国王看起来很反感八尺夫人,社长也跟出来了] [话说我记得之前有人在弹幕里说要直播吃键盘,不知道那位老哥还在不在] [也不一定啊,万一小国王也看不惯海音寺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小妹妹许了什么愿望,但是听我说谢谢妹妹] [谢谢妹妹,话说小国王到目前为止已经出场了两次了,但是官方那边还是一点情报都没有啊] [话说最新的情报速递不是提到了一个新的教派吗?] [你说那个,乌有之乡?感觉宣传很边缘化啊,就在里面占了一点点位置,完全是炮灰待遇啊] 海音寺溯游扫过弹幕,脸上的神色没有出现太多的变化,但是在脑海里已经闪过了许多念头。 乌有之乡完全是他之前在构建米切尔·恩德这个马甲时凭空捏造的一个宗教,甚至只是存在于他的构想之中,而现在却在弹幕的世界中出现,海音寺溯游无法把这个当作一个巧合。 这似乎是能够影响到这个世界的能力,但却也不像是来自弹幕世界的科技,海音寺溯游想。 从弹幕的一些发言不难看出,在弹幕的世界里,他这边的世界的一些事情似乎都被当作是娱乐新闻一样的东西,就好像是科教频道上的那些被时刻监控着的动物们。 海音寺溯游迫切地想要知道真相,但是信息毕竟还是太少。 对于力量和强大的渴望在他心中疯狂生长,总有一天他要毫不畏惧地去直视这些。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海音寺溯游沉下心,八尺夫人依旧跟随在他身后,鬼神周身冰冷的气息几乎沁入骨髓。 身材娇小的马甲正按照他的指令忠心耿耿地进行着行动。 “本来只不过是想要品尝一下可爱愿望的味道,不过却看到了肮脏的家伙。” 金发碧眼的小国王嫌弃地挑眉,但这样的动作却丝毫没有破坏他身上的可爱,反而让弹幕看起来更加热切了。 身着白色衣裙的鬼神像是察觉到了来自男孩的危险,目光艰难地从海音寺溯游的身上移开。 不知道是不是即将得手让八尺夫人不再需要伪装,她此时此刻的外貌绝对不敢让人恭维。 女人缺乏眼白的眼球不正常地颤抖着,眼角周围的皮肤就像是泡水的树皮,再难看到它当初迷惑海音寺溯游时那副端庄的模样。 她的目光颤抖地锁定在小国王的身上,就像是某种应激状态的食腐鸟类,但是女人模样的鬼神的身体却依旧寸步不离少年的身边,似乎对于自己的猎物没有一点放弃的意图。 穿着白色洋装的鬼神摘下了她的帽子,白色蕾丝边的遮阳帽在八尺夫人的爪子里被攥得近乎变形,女人浓密的黑色头发披散了下来,挡住了半边她逐渐脱落的脸皮。 海音寺溯游感觉到黑色的冰冷丝状物垂到了自己的脖颈里,这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发苦的厌恶感从胃里涌上来。 不过她大概马上就要死了,黑发的男子高中生在银狼注意不到的地方扯动嘴角。 但海音寺溯游很快就隐没了这样的笑容,用手掌作为遮挡,像是吓破了胆的普通高中生一般颤抖着站在原地,眼角也有些湿润。 无论是弹幕还是站在不远处的银发剑士,都没有察觉出一丝破绽。 雾气开始在街道上蔓延,一种粘腻的声音从海音寺溯游身后传来。 八尺夫人似乎从他身后离开了。 鬼神主动放弃猎物是罕见的事情,海音寺溯游一开始有些疑惑,不过在看到女人向着国王装扮的男孩走去的时候,鬼神的目的便很明确了。 外表看起来不过八九岁的米切尔·恩德对于喜爱拐骗年幼孩子的八尺夫人来说无疑是比海音寺溯游更好的猎物。 “和我走……和我……” 沙哑的声音从女人的发声器官里传来,那里似乎也在经历腐烂的革命,变得迟钝而笨重,就好像穿了不合脚的鞋子在雨天行走一样怪异。 贪婪的光从那双秃鹫般的眼睛里流露出来,鬼神溃烂的脸在重组着,白色的洋装也渐渐变得整洁。 一种湿哒哒的声音顺着在场众人的耳道滑行,就好像黏糊糊的蛞蝓在收音耳麦上爬过,在众人鼓膜留下属于鬼神的痕迹。 “什么声音?”个子矮些的女孩子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她看起来有些紧张。 海音寺溯游轻轻地啧了一声,这两个女孩子大概是给这只十分不正常的八尺夫人影响到了。 眼见两个小学生叽叽咕咕地说了些什么,竟然就要追着发声处跑去。 福泽谕吉心中一惊,却来不及赶到。 不过在此时此刻他的担心已经成为了多余的。 国王打扮的男孩似乎对于八尺夫人来说比任何东西都要具有吸引力,女人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米切尔·恩德的身上,以一种于高大外表完全不符的迅猛用它已经完全变形的手爪向着男孩袭来。 只是这样疯狂而紧张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小国王漫不经心的一个响指过后烟消云散。 中指击打大拇指根部所发出的震颤在夜色中格外清脆和悦耳。 金发的男孩打了一个响指。 从空中洒向地面的月光似乎比福泽谕吉人生中所见过的任何一次月夜都要明亮,但剑士很快就发现了那些清亮亮的银色弧光并不是月亮的反光。 那是来自龙鳞的光晕。 一条白色的龙从男孩脖颈上造型奇特的挂坠中出现,洁白如云母般的鳞片上覆盖着一种福泽谕吉无法形容的光辉。 这层辉光宛若实体,他甚至在一开始以为那是一层笼罩在白龙身上的轻纱,流动的银光让这条龙身体上的每一部分都像是一个在珠宝展柜中闪耀的某种易碎的珍宝。 只是这条白龙很快就证明了祂并非那些只能被欣赏的俗物,而是一种冰冷而祥和的凶兽。 与鳞片几乎同色的利齿在白龙张开的口中出现,反射着一种无机质的光泽,就像是碎裂的云母片锋利的边缘。 白雾从龙口中出现,那是白龙呼出的热气,因为八尺夫人完全鬼化而变得有些刺骨的气温似乎也因为祂的存在而有所回升。 这种锐利的美丽没来得及被福泽谕吉欣赏太久。 “把它的头取下来,福龙。”盛装打扮的小国王用福泽谕吉熟悉的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对着白龙说道。 白龙的速度块得不可思议,就像是银色的闪电骤然从原地消失。 福泽谕吉没有眨眼,却依旧看不清银龙行动的轨迹,这样的速度让剑士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刀。 刚刚还一副可怖样子的鬼神整个上半身都消失在了白龙的口中,女人的头颅离开了那具瘦长到比例崩坏的躯体,就像是从枝干上摘下一颗腐败的葡萄一般轻易。 尖利的嚎叫响彻了街道,身首分离的女人还在挣扎着,黑色的指甲死死地扣着水泥地面,像是寒号鸟垂死的尖叫。 烂掉的葡萄沁出了腥臭的汁水,顺着路面的坡度滚落到王的脚边。 就如同它本身的存在一般虚无和腐烂,裂开的葡萄在风化中变得空空如也。 弹幕在八尺夫人被轻而易举地杀死的时候疯狂地沸腾。 [靠,一口吞?] [这是召唤了个鬼神?等等,真的假的,这个八尺夫人可是变异种诶,就这么吃掉了?] [能收服这种强度的鬼神,这个叫米切尔·恩德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 [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小孩子了] [应该是的吧,八尺夫人只对人类下手吧] [但是要是合法正太不就更妙了,骄纵的样子好可爱!] [小国王我直接吹爆好吗,刚刚的白龙也太帅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真是,果真是空空如也的垃圾!”金发碧眼的男孩忽然弯下腰捂住肚子,嘲弄地放声大笑。 “看在你愉悦了王的份上,就勉强赐予你痛快的死亡吧!”年幼的王者愉快地笑着,状似怜悯地下达了残忍的谕旨。 皮肉拉扯的声音响彻街道,腥臭的气味在这片空间里猛然爆开。 第15章 在白龙的利齿之间,鬼神细长的躯体就好像是脆弱的麻秆,被重重地撕扯着。 就好像是深谙折磨之道,明明可以一下子将八尺夫人湮灭,白色的福龙却偏要用利齿慢慢研磨,宛如恶劣的猫科动物一般戏弄着猎物,让鬼神挣扎和越发骇人。 而骄傲的国王则毫不犹豫地踏过了那颗早已腐败的葡萄,甚至没再分给那具正在急速风化的鬼神遗骸任何一个眼神。 在白龙的吞噬和男孩的践踏中,名为八尺夫人的恐惧聚合体就这样在月光下消隐无踪。 而在小国王的笑声停滞之后,两个小学生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地发出了惊讶的气音。 “刚刚……刚刚发生了什么吗?”个子娇小些的女孩子犹犹豫豫地问道,她看起来因为小国王的笑声而有些拘谨。 她和朋友是幸运的普通人,此时倒是完全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她们的思绪还停留在真的召唤出了“天真女皇”的喜悦中,虽然这个召唤出来的“女皇”看起来性别似乎不太对。 “什么都没有哦,我亲爱的臣子小姐。” 小国王站在两个小学生面前,身高居然毫无违和感。 他露出了极具伪装性的和蔼笑容,完全看不出来刚才的残暴和混沌,若不是福泽谕吉曾经见过米切尔·恩德的另外一面,几乎要相信现在的小国王的性格才是真实的了。 小孩子忘记事情是很快的,虽然对于米切尔·恩德的奇怪举动有所好奇,但是男孩的凭空出现已经让她们俩笃信男孩就是能够实现愿望的神明了。 “我想……”手掌上画着和小国王的吊坠一模一样图案的女孩爱子急切地说着,却被年幼的王打断了。 站在女孩子的不远处,海音寺溯游却发现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地翻看着眼前女孩的愿望或者说是最强烈的欲望,给自己画上了他的纹章的女孩子已经成为了米切尔·恩德的子民。 小国王抚摸了一下胸前的挂坠,一颗细小得如同沙砾一般的种子就出现在了他手中。 “把这个种在阳台的花盆里,明天早上就能开花。” 种子被递给女孩,国王打扮的男孩打量了一下小女孩,扬起了一个带着几分恶趣味的笑容。 “这次要是再把观察日记的对象吃掉的话,我就叫你笨蛋臣子了。” “才不会啦!”名叫爱子的小姑娘在朋友惊奇混合着好笑的目光中慢慢地涨红了脸,底气不足地反驳着,“谁叫它长的非常好吃嘛,我又碰巧很喜欢吃蒜苗……” [哈哈哈哈哈,小妹妹好可爱] [草,居然是因为这个许的愿吗?立刻感觉没有那么恐怖了] [哈哈哈哈哈哈,不过刚才真的吓得手机都砸脸上了] [八尺夫人:我不要面子的吗?] [有人要直播吃键盘喽!] [没人注意之前那两个小女孩的对话吗?关于都市传说,不知道官方会不会公布这部分情报] “既然愿望已经达成,那么就要由王来收取报酬了。” 在小姑娘叽叽喳喳地和伙伴观摩手上的这颗种子的热情过去之后,金发碧眼的小国王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说道。 “诶,报酬的话……”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苦着脸,像是在冥思苦想着自己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交易。 书包几乎被她翻了个底朝天,从书本文具到零零碎碎的小零食,几乎什么都有。 “这个是之前用零花钱买的三丽鸥主题棒棒糖,留一根给我不知道可不可以……不,全,全拿走也完全没关系的!还有这些,这些是我所有的零花钱了。”女孩子有点恋恋不舍地拿出了两根包装可爱的棒棒糖,玉桂狗钱包也被掏空了,委委屈屈地搭在女孩子的手上。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女孩子有点紧张地看着米切尔·恩德,小声地说道:“如果需要的话,我还可以种白菜,紫甘蓝和韭菜,我的种地成绩一直是第一名!” 爱子忐忑地等待着来自小国王的审判,金发碧眼的小男孩眉头紧锁,神情严肃,就好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严苛的报酬,让小姑娘的神情也越发的窘迫起来。 空气似乎也感受到了女孩子忐忑的心情变得凝固了许多。 “我要蓝色的这个。”在很久的沉默之后,小国王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拿走了一颗可可爱爱的玉桂狗糖果。 男孩的眼睛从女孩子拿出棒棒糖的时候就悄悄地亮了起来,现在把棒棒糖拿到了手,立刻像是护食的猫咪一样把眼睛瞪得溜圆,脸上的倨傲中也不由自主地混杂了几分得意和满足。 “诶?”拿着棒棒糖的小姑娘呆呆地看着对面的男孩,看起来十分的惊讶,拿着棒棒糖的手都悬在了半空中,久久地不知道收回。 弹幕似乎也被这样的发展给震撼到了,本来因为米切尔·恩德的出现而显得比之前热闹许多的弹幕居然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出现内容。 [小女孩:???] [马萨卡,难道小国王的本质是甜食控?] [给他吃!给他吃!] [哈哈哈哈哈哈,看给孩子馋的] [震惊,灵能力者竟当街抢夺小女孩的棒棒糖] [这不对吧,代价就这?难道这颗糖有啥特殊的?] “喂,可不许反悔,既然供奉给了王,便是我的东西了。” 像是害怕女孩子把忽然舍不得,把糖果收回去一样。 有着一头阳光般金发的男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摘下了糖果外头的那层透明包装纸,啊呜一口就把睁着蓝色圆眼睛的玉桂狗糖果含了进去,还炫耀一般地鼓起了腮帮子,就像是一只正在守卫自己食物的小松鼠。 “才不会那么逊啦。”女孩子下意识地反驳道,但紧接着又表现得有点难以置信。 并不是怀疑米切尔·恩德给她的种子的效果,男孩不可思议的出现方式以及奥林标志带给她的影响让爱子已经成为了小国王的子民。 爱子只是有点难以相信自己得到了传说中的“天真女皇”的帮助,却只被收取了这么一丁点代价。 “就,就只有这个吗?”女孩子好奇地问道。 “嗯。” 年幼的国王随意地应了一声,不过目光早已不在两个小学生身上,而是片刻不离黑发男子高中生的方向。 八尺夫人已经被白色的福龙吞噬殆尽,流淌的黑色血液也早就在空气中蒸发,脸腥臭的气味都不曾在晚风中留下。 福泽谕吉躲在暗处,却依旧感受到了一道朝他这边扫视的目光。 剑士心中一沉,他知道这个来者不善的孩子已经发现他了。 但似乎不仅如此。 应该是两道目光才对,剑士敏锐地感知到了什么,迅速地朝在场的另一个人看去。 但是黑发的男高中生依旧脸色苍白、空洞地看着前方,好像从刚才起就一直保持这那样的姿势,福泽谕吉只能收回自己的怀疑。 “回去吧,现在可不是小孩子该在外面的时间。” 听到了男孩的话,两个小女孩就像是受到了某种心理暗示一般,听话地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了。 没有再去看两个女孩子的背影,在确定那两个孩子看不见这里的情形之后,有着一头明亮的金发的男孩径直地向着先前倒霉地被鬼神缠上的少年走去。 金发的男孩一把拽住了比自己高出许多的少年的衣领,强迫着高中生低下头。 忽然,男孩轻啧一声,从海音寺溯游的衣领上取下了一个黑色的小东西。 在月光的照射下,在场的三人都看清了那是什么,是窃听器。 在某处隐蔽的安全住所,身着浅色风衣的青年从床上坐直了身体。 “切,原来已经被人盯上了吗?”金发碧眼的小国王咬牙切齿地切了一声,看起来有点生气,“可恶,明明应该是我第一个发现才对的。” 小巧的窃听器在男孩的两指之间瞬间被从奇怪挂坠中出现的一种小蜘蛛吞噬了,而太宰治也在耳机中响起杂音之前把它丢到了一边,重新把自己埋进床里。 而男孩也在做完这一切后就松开了海音寺溯游的衣领,看起来像是对他完全丧失了兴趣。 “真可惜。”名叫米切尔·恩德的小国王半惋惜地感叹着,眼中却悄然出现了一种属于孩童的天真的残忍。 在黑发高中生想要送一口气的时候,刚才的那条白色巨龙却骤然出现在空中,巨大的嘴部笼罩在他的上空,空灵的龙啸从中传来却宛如催命的丧钟。 福龙锋利的牙齿眼看就要落下海音寺溯游的脖颈上,却被一把刀给挡住了。 福泽谕吉出手了,无论出于何种情况,他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无辜的孩子就这么被杀死,即使剑士深深地明白眼前的男孩的实力深不可测。 “啧,可真是没劲啊,”见福龙的攻击被挡下,小国王看起来却并没有多么不满,反而露出了一个盛满恶意的微笑,“但为了游戏的趣味性,可千万别提前死掉了,要是一个人也看不到,那可是相当无趣的事情。” 那个造型独特的挂坠似乎发出了一阵微光,穿着华丽礼服的小国王就像是他出现时那样,突兀地消失在了空气中。 福泽谕吉不知道这个盛装打扮的孩子对于海音寺溯游先前的欣赏和后面的杀意都是从何而来,但是不妨碍他在心中做出了一些决断。 “感谢您的帮助。”他听到自己面前的高中生如此说道,少年的眼中满是感激。 “举手之劳,”福泽谕吉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按照江户川乱步之前说的那样发出了邀请,“请问阁下是否愿意和我一起前往武装侦探社。” 像是害怕少年不答应,银发剑士看了一眼米切尔·恩德消失前的地方,补充道:“你现在恐怕不太安全。” “我,我非常乐意。”名叫海音寺溯游的高中生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这个邀请。 海音寺溯游亦步亦趋地跟在福泽谕吉身后,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惊吓过度的高中生,脸色也异常苍白。 在福泽谕吉转过身带路的时候,在路灯未曾覆盖的黑暗中,海音寺溯游缓缓地翘起了嘴角。 弹幕都在热切地讨论着小国王的事情,一条格格不入的弹幕划过,立刻又激起了新的讨论。 [所以,真的没有人觉得这是海音寺故意的吗?] 第16章 被福泽谕吉带领着来到武装侦探社楼下,海音寺溯游溯游在上楼前抽空瞟了一眼弹幕,那些异世界的“观众”还在热烈地讨论着,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刚刚海音寺朝福泽谕吉那边看了一眼吧] [还真是,我去看了回放,真的有] [但是不对啊,这么看的话海音寺也太自信了吧,他就这么确定福泽谕吉会救他吗] [所以是巧合吧] 这样的讨论似乎并没有极其多少的水花,但是看着红皮笔记本上因为这个讨论而增长的几个信仰值,海音寺溯游还是很满意的。 之前米切尔·恩德的出场已经带动了一波信仰值的提升,弹幕似乎已经把他捏造的那一位神明在潜意识中当作是一种设定这是一个绝佳的开端。 “海音寺。” 有人叫了他的名字,将海音寺溯游从自己的思索中唤出。 有着一双漂亮的绿色眼睛的侦探平静地看着他,脸上少见地没有挂上轻松的神色。 “抱歉,江户川先生,我刚刚有点走神。”海音寺溯游礼貌性地道着歉。 “你对社长别有所求。”侦探用肯定的语气如是说,那双纯净如琉璃般的眼眸似乎能够一眼看穿人心。 海音寺溯游平静地和青年对视着,没有显示出一点心思被点破的慌张。 “差不多,但只不过是为了活下去而已。”这不是假话,在离开武装侦探社不久,海音寺溯游就想起来了这个叫江户川乱步的青年是什么人。 他的父亲曾经提到过这个看不见鬼神却能奇迹般地推测出真相的侦探,因此海音寺溯游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说谎。 “毕竟我非常不幸的,能够看见那些家伙。”海音寺溯游轻声说道。 这样的方式似乎当真奏效了,海音寺溯游听到对面年轻的侦探响亮地切了一声,但是从江户川乱步不再紧逼的姿势看来,他刚才的一番话已经取得了想要的效果。 但一些他预料之外的事情似乎还是发生了。 “你能看见很多东西。”侦探用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 海音寺溯游并没有意外与江户川乱步居然能够看出来,只是青年话语间流露出来的雀跃让他有点不解。 从小到大的经历让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将江户川乱步也许正追求者想要看见鬼神列入思考的项目。 “你的灵视能力是能够增长的吧。” 这倒是让海音寺溯游微微一愣。 不过这样的微动作似乎让江户川乱步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是怎么做到的呢?”黑发侦探碧绿的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男子高中生,似乎已经忘记了这是需要被救助的对象,满心满眼都是探究欲。 这应该是极其隐私的事情,至少对于灵能力者来说,这种事情甚至有可能是家族传承千年的秘法。 但是江户川乱步却是在此之前都对于鬼神一无所知,而且又最不爱听这些陈规。 知道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东西的弊远大于利,除了极端追求力量的疯子,大概也只有江户川乱步这样的人才会对于这些灵能力者避之不及的东西感兴趣。 “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不过我听父亲说过政府那边似乎对这方面有所研究,也许得到了他们的帮助,就能够知道一些事情了吧。” 这是很明显的搪塞的话语了,即使是江户川乱步也能明明白白地听出。 “切,希望你接触过政府的那些家伙之后还能完好的出来,我可不想对着变成切片的大笨蛋提问。” 对于海音寺溯游的话,名侦探无疑有些不满,但是由于福泽谕吉的死守严防,他对于鬼神知之甚少,根本没法准确地推断出海音寺溯游灵视能力增强的原因。 “海音寺。”身穿和服的剑士从门外走入,叫起了男高中生的名字,也打破了这片无声的尴尬。 福泽谕吉似乎刚刚结束了和某人的谈话,身旁还萦绕着会客室的茶香。 他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提着公文包的男人,这应该便是刚才和福泽谕吉交涉过的人。 暗自打量了一翻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西装男人,凭借着自己的经验,海音寺溯游心中已经认出这大概就是异能力特务课的成员。 他自然地向着西装男人走去,在路过福泽谕吉的时候礼貌地和剑士道谢。 福泽谕吉没有说话,依旧是面无表情的站着,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海音寺溯游和男人离开。 目送高中生的身影完全消失之后,从福泽谕吉一进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户川乱步才像是重新拥有了活力一般,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社长。”侦探再次眯起了眼睛,看起来比之前放松得多,但是这一句简单到不成句子的话却也足以让福泽谕吉明白江户川乱步的未尽之意。 福泽谕吉只是看着窗外的某一个方向,就好像并没有听到侦探的声音。 这一次江户川乱步却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被略过而像往常一样闹腾起来,反而平静得多。 “这是夏目先生的意思吗?”黑发的侦探再次睁开眼睛,透亮的绿眼睛里头难得地被一种符合年龄的成熟浸染。 被称作“银狼”的剑士这才转过身,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江户川乱步给打断了。 青年再次恢复了惯常的那副放松的神情,刚才还罕见地显示出锐利的绿眼睛也再次隐没了,显得有点懒洋洋的。 “反正,”侦探举起放在茶几上的汽水瓶,摇晃了两下,透明的玻璃弹珠在里头发出了好听的声响,“又是大人复杂的世界吧。” * “都市传说吗?”太宰治看着眼前的情报,轻轻地念着最开始的几个字。 电脑屏幕的冷色光线照在他的脸上,让青年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 昏暗房间的角落里似乎有着什么黑色的东西在缓慢地蠕动着,但是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却好像什么都看不见一样。 太宰治正在仔细地查阅着有关于那个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横滨的男孩的情报,最先印入他眼帘的便是某个小众论坛中关于所谓的“天真女皇”的都市传说的讨论。 很奇怪的是,太宰治虽然通过拥有相关异能力的异能力者成功地找到最初放出这个都市传说的账户,却根本无法追踪这个账户的IP和用户信息,就好像是有技术比异能力更加精湛的黑客或者说是更强大的异能力者将其保护起来了一样。 这很不对劲,曾经身为港口mafia成员的太宰治不会不清楚这个男孩将会给整个横滨带来的影响。 虽然现在并不知道小国王所谓的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传闻是不是真的,但是如果这是事实,那么整个横滨的各个势力都将会对于这个名叫米切尔·恩德的孩子趋之若鹜。 即使以这种方式实现愿望将会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也几乎可以预见这个孩子将会制造出也许比当年的龙头战争更加混乱的局面。 太宰治随手按下了论坛的刷新图标,一条刚刚发布的帖子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和天真女皇许愿后我的花真的第二天就种出来了!】 这是帖子的标题,而帖子还有一张配图,正是一朵开在花盆中的花。 当看到那张图片的一瞬间,太宰治的呼吸瞬间停滞了片刻。 照片是活的。 或者说,那朵开在照片中的奇异花朵是鲜活着的。 在一切静止的画面中,那朵半人高的巨大花朵正向着照片中的阳光伸展着,用它活动的枝条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着。 那些从根部延展出来的丰润叶片即使被压缩了像素,依旧能察觉出一种胶质感,就像是活动的人脸,在通过叶脉做出怪异的表情。 太宰治盯着那张图,过去的一切有关于植物学的知识在这里都排不上用场。 他从前为了个人的小爱好专门研究过一些植株,但这张照片中的东西绝不是属于他所见过或者知晓的任何一个植物的种类。 甚至连是否是植物也无法确定。 这样的异状似乎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得见的,这条帖子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流量,一经发出就热度奇高。 但几乎所有的跟帖都没有发现异常,唯一的一条关于花是否动了的回帖也迅速地被淹没在了惊叹之中。 名为“人间失格”的异能力忠实地发挥着作用,让太宰治在这种情况下依旧保持着大脑的清醒。 刷新的图标再次被青年按下,但是这一次,频幕上却显示“您访问的帖子已删除”。 太宰治心中有所预料。 他随手点击了一些标题中带有“天真女皇”之类的字眼的帖子,就连那些帖子也被离奇地删除了。 手离开了鼠标,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脱力一般地朝后一倒,柔软的椅背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 但是还未等椅背被青年的体温所温暖,黑发的武装侦探社成员就猛然从座位上站起。 风衣的下摆被快速行走的气流带起,在青年身后飞舞着。 太宰治大步地向着厨房走去,并不能被他看到的鬼神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恐吓着,却终究在青年的异能力作用下消亡。 而仅仅在他们灰飞烟灭的片刻,黑发的前港口mafia干部才吝啬地分给了它们一丁点儿眼神。 他径直地走到了厨房,在水池的旁边放着一个铝制的药板,旁边是一小堆湿润的药丸,正黏糊糊滴粘在一起,就好像是有谁粗暴滴将它们全部掰出来,一股脑地倒进水池,又十分无聊滴一颗颗捡了起来。 ******** “你太过紧张了,太宰。” 记忆中,还是地下医生的森鸥外将一整盒药递给他,这大概是森鸥外屈指可数的几次主动给太宰治开药的时候。 当时刚刚被森鸥外捡到不久后的他新奇地接过,问道:“如果把这些一次全吃下去,我能自杀成功吗?” “大概是很难的吧,”地下医生面不改色地回答着,“最近要好好吃药啊,小孩子只有乖乖听话病才会好哟。” 太宰治自然是对于男人这种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感到恶心的,乖乖吃药就更不是他的作风了。 但是能够从森鸥外这里获得药物也算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事情了,太宰治还是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药,有点嫌弃地堪堪用指尖捏住。 在他准备离开去实验一下新的自杀手法的时候,地下医生的声音却幽幽地从身后传来: “有些东西,还是看不见会比较轻松吧。” ******* 太宰治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透过厨房的窗户向外看去。 在青年的视野里,世界看似正常。 与普通灵能力者眼中的“百鬼夜行”相比,这位前港口mafia干部的世界似乎干净上许多。 但若有脏污,便是硕大无朋的污点。 整个世界都都如同某种荒诞的悲喜剧,就好像是上帝错误地和撒旦做了交易,把地狱的一角嫁接到了人间。 比横滨地标还要高大的巨人拔地而起,红黑色的鬼神在城市中发出了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听见的呼号。 虽然明明知道那些帮派之间的斗争离得很远,但是太宰治似乎依旧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哀嚎。 不得不承认,中原中也是港口mafia当之无愧的最强战力,只是不知道是那个倒霉鬼被他碰上了。 “真不愧是满脑子肌肉的小蛞蝓。” 缠着浅色风衣的青年轻啧一声,随手就把台面上所有的药片扫进了水池中,对于药片的惨状熟视无睹。 冰箱门被打开,蟹肉罐头被太宰治熟练地拿出来,放置在台面上,取代了药片刚才的位置。 放好了罐头,他才打开水龙头,冷漠地看着药片在水中融化,最终在混合着流进下水道。 搁置在一旁的手机亮起,似乎是谁发来了短讯。 但黑发青年只是淡淡地看了那边一眼,无所谓地笑了。 “果然,下场得可真早……” 第17章 凌晨三点的异能力特务课的某间办公室内依旧是灯火通明。 “不是已经删除了吗?”山口大知按住一名正坐在电脑前的下属,急切地问道。 被他按住的异能力特务课成员眼底下已经有了一层青色,在场的其他人也是如此,他们已经负责统这个监视任务有一段时间了。 “是的,那个帖子确实已经删除了,但是似乎有人保存下来了那张照片,在社交网站上进行传播。”穿着西装的男人擦着额前的冷汗,他似乎显得格外紧张和恐惧。 “而且按照现在的热度虽然我们即使抑制了这样的势头,但是依旧有几万的浏览量。” “该死!”山口大知愤怒地向桌面砸去,桌上的电子产品似乎都因为他的愤怒而颤抖。 没有人回应他,房间里所有的人都在努力处理着这件事,力求不让这张诡异植物的照片在网络上传播,但是即便勉强阻止了照片大范围的泄露,有关“天真女皇”的传说却反而以极快的速度在各个论坛上流行。 “冷静一点,山口。” 带着眼镜的青年手持一个薄薄的文件袋,镇定自若地走进房间,与自己下属的急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坂口安吾似乎无时不刻不表现出一种远超年纪和资历的镇静和可靠,这时也不例外,他的到来就像是给在场的其他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先把照片尽量在网上销毁,那种东西不能在网络上流通,至于其他的,种田长官的意思是按照普通的怪谈型鬼神来处理即可。” 坂口安吾冷静地下达着指令,让有些混乱的机房再次恢复了井然有序的模样。 得到了准确指示的政府员工们终于投入了工作中,一项项程序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山口大知则跟着自己的上司走出了有些压抑的办公室,这是他难得的出来喘口气的机会。 “坂口先生,这样处理也许有些……”山口大知有些急切地向坂口安吾说着自己的疑惑,用词已经尽可能地委婉。 “这是种田长官的命令,同时,也是对于异能力特务课来说,最佳的策略。” 坂口安吾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山口大知也只得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岗位去。 “希望不要酿成当年的局面才行。” 枪炮火药和异能力造成的断垣残壁在年轻的异能力特务课成员心中一闪而过,坂口安吾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文件袋的边缘,就像是抓紧了救命的稻草。 ******** 港口mafia的大楼的顶部,同样有人的心思因为米切尔·恩德的一系列举动而被牵动着。 “……疑似对普通人没有影响。”森鸥外盯着关于情报的最后一页,那是港口mafia情报部门的分析人员对于那张在互联网上流通的照片和照片中的植物作出的定义。 男人有节奏地敲击着光滑的桌面,继续阅览着。 他本来对于那朵花也十分地感兴趣,只不过政府的那群家伙在这种时候却格外得有效率,让港口mafia只能滞后地获取一些情报。 “孩童一般的王吗?也不知道会不会是可爱的幼女。” 森鸥外随意地发散着思维,惹得在他身边玩着拼图的人形异能力体把拼图一丢,不满地说道:“林太郎又在想什么不好的东西啦!” “哪里有啊,不要这样啊爱丽丝!” 一场新的追逐战又开始了,最后当然是以男人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而告终,一人以人形异能力体倒是玩得自得其乐。 “咚咚咚”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叩响了,是前来报告的下属。 来人对于着一幕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了,十分镇定地站在森鸥外的面前准备上报情报部门的新发现。 身穿西装的港口mafia成员递上了一分报告,森鸥外粗略地扫过一眼,眼神立即变得锐利起来。 “你是说那个是真名?” “是的,经过我们的调查,米切尔·恩德这个名字是真是存在的,而我们也顺着这个名字查到了许多蛛丝马迹。” 情报部门的成员有些骄傲地说着,但是很快,他的表情却变得越发凝重。 这个被称为“天真女皇”的孩子使用真名的行为于其说是不可思议,不如说是一种相当程度上的胆大妄为。 森鸥外在接过资料之后依旧有些难以相信,但是资料上有理有据的白纸黑字还是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在资料上,这个自称米切尔·恩德的孩子的生平赫然陈列着。 情报员的声音平稳而不带有感情地叙述着。 “……德国人,父母双亡,被话剧团收养,在出演过话剧中的幻想之王的角色后小有名气,被粉丝称为‘国王’,但是那个话剧团在八十年前,前往演出的途中就全部离奇失踪,从理论上来说,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是,”情报人员话锋一转,“我们在后续的调查中发现,关于那个话剧团的事情,尽管处理得相对来说天衣无缝,但是还是出现了一个名叫【乌有之乡】的组织的身影,如果目前的追踪情报没有错误的话,我们大胆地推测,这个名叫米切尔·恩德的孩子就是【乌有之乡】中的一员。” 森鸥外翻过了几页,精准地翻到了自己想看的地方,后面正是关于‘乌有之乡’的情报,不过却仅仅有薄薄的一张纸和寥寥数语。 当发现森鸥外看到这里的时候,情报人员的脸上显得十分难堪和自责。 但是男人并没有责怪他,而是若有所思地眺望着远方。 “乌有之乡吗?” 森鸥外思索了片刻,便十分体谅地让已经开始流出冷汗的部下下去休息,转而拨通了电话。 “通知后勤部的成员按时去总持寺,务必把这次的货物完好无损地运回来。” 挂断电话,森鸥外的脊背依旧绷得很紧,就像是因为背入侵领地而快速在树枝上游走,时刻准备伏击的森蚺。 事情似乎都在按照他所想的发展着。 总持寺和港口mafia的合作依旧是港口mafia的胜利,异能力特务课也如他所预料的那样率先下场对于米切尔·恩德的事情进行掩盖,而不是摆出那副想要借刀杀人的恶心嘴脸。 但是森鸥外还是难以放心,无论如何,只要米切尔·恩德还在横滨一天,他就绝对是一个相当不稳定的因素。 男人不经意间向窗外看了一眼,东京的方向似乎又有一缕黑烟飘过。 但是当他定睛看去的时候,落地窗外却只余下澄澈的蓝天。 ********* 来负责接走海音寺溯游的异能力特务课成员沉默地在前面开车。 海音寺溯游并不认识他,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现象,虽然父母是异能力特务课的成员,但由于工作性质的缘故,海音寺溯游并不认识多少父母的同事。 见那人没有和自己交谈的意图,海音寺溯游也不是会主动和别人搭话的人,他们一路沉默地到达了目的地。 男人示意海音寺溯游跟上他,面无表情地在前面带路。 异能力特务课的走廊很长,有很安静,而且里面延展的空间看起来似乎和外面的面积有些不相符。 也许是因为两旁的房间装修得统一而对称,再加上在前方带路的异能力特务课成员走出的每一步都如同被赤字精心测量过一般,走廊又像是在不断地循环着,让人不知道通向何处。 他们走过了许多看起来完全一样的房门,这些几乎毫无特征的装修给认路带来巨大的麻烦。 海音寺溯游勉强地记下了一些道路特征,以便不时之需。 他能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他们似乎正在缓缓地向下行走,虽然拐过了许多弯,但是向下的趋势却是一直没有改变过的。 而直播也在继续着。 [哇,还是这个黑毛小哥的直播诶,上一次的直播我都没敢看,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前面的你没看上次直播真的是错过一个亿,上一次直播信息量简直巨大,不看根本理不顺] [什么什么?我也错过了昨天的直播,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总之看评论区分析就好啦,现在是在异能力特务课,估计是福泽谕吉给牵线搭桥的] [等等,异能力特务课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之前官方公布的异能力特务课的建筑模型周边里我记得地下就是有一大块未标明的空间的,我当时拼的时候还很奇怪为什么下面有一大块灰色的区域] [大家快去看官方号!] [再来嚎一声,快看官方最新公布的异能力特务课设定图纸!] 弹幕似乎因为这两条信息而停滞了,海音寺溯游的脚步微微一顿,在被前方带路的男人察觉之前,又神色如常地继续行走。 [看完回来了,异能力特务课居然在地下藏了个监狱和研究所] [!!!] [真的假的,啧,黑毛小哥真的倒霉] “请问我们要去哪里呢?”海音寺溯游装出疑惑的样子,向着带路的男人询问道。 虽然有时候会怀疑弹幕的真实性,但是一直一言不发地带领着自己往地下深处走的行为也实在是太过于可疑了。 没有回应,就好像他的引路人根本听不见他说话一样。 海音寺溯游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眉头,将手伸进了衣兜,摸到手机让他的感觉好了一点。 他小心地用手掩住手机,隐蔽地盲打出了一条简讯。 不过自己的脚步变慢似乎还是引起了异能力特务课成员的注意力。 在按下发送键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却忽然响起。 第18章 “跟上。” 那名异能力特务课的成员施舍般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海音寺溯游嗅到了相当不友好的气味,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他被带到了一个房间前。 男人动作熟练地用钥匙打开门,看起来对于这件事情已经非常熟练。 “进去。” 依旧是一场简短而且让人不安的命令。 男人的腰上挂着枪,海音寺溯游隐蔽地扫过男人的腰侧,那里有一块不易察觉的凸起。 他低下头,装作顺从的样子走了进去,就像是一个对此一无所知的高中生一样。 使用马甲离开这里不是什么难事,同时直播也在继续,这是一个展现米切尔·恩德能力的好时机,但是他还有一些必须以自己的名义去完成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便沉下心,继续扮演着那副孤僻高中生的样子,毫无破绽的表演让无论是弹幕还是异能力特务课的成员都没有察觉,或者说,他们根本没有这样的概念。 房间不算是狭窄,但比起家里的卧室,自然小了许多。 海音寺溯游缓缓地在其中走过一圈,便将大致的布局尽收眼底。 这里比起说是卧室,更像是一个小单间,连简单的卫浴设施都有,只是没有窗户。 不过家具也称得上简陋,只在靠墙处摆放了一张铁架床,床单和被罩似乎不是最近换上的,有一股子灰尘的味道。 这里摆不下桌子,再添一样家具都显得拥挤,但是还是在床头放了一个小架子,大概是给里面的人用来摆放个人物品。 这样的程设只能叫海音寺溯游联想到监狱、禁闭室一类的词。 他快步向门口走去,房门在他进来的时候就被男人关上了,而这间担任牢房一般的房间不出所料是无法从里面打开的。 在门的最下端有一个很小的放个可以打开,似乎是用来递送食物的。 他很轻松地就拉开了那个活动门,但是即使把身体贴在地上,也只能看到外面无尽的走廊。 神色如常地将活门复位,海音寺溯游镇定地向着单人床走去。 他选择闭目养神一会儿。 毕竟,此时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而已。 无论等到的是谁。 ********* 坂口安吾仔细地用眼镜布擦拭了着自己的镜片,再用力揉了揉眉心才重新戴上。 世界重新恢复了清明,工作还要继续。 手机似乎振动了一下,但是现在并不是查看的时候。 紧急回忆的通知随着山口大知焦急的脚步一同被带来。 手机被随手塞进了上衣的衣兜,希望似乎也随之被蒙蔽了。 ******** “咔哒——” 这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海音寺溯游在这里已经呆了五个小时,这并不是一个太大的数字。 但是如果他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高中生,大概已经在这漫长的等待中饱受未知的折磨,变得敏感而易怒。 不过好在,海音寺溯游对于事态早就有所预料,还能够保持住清醒。 而且相对于其他地方,这里似乎要比外面“干净”上许多,至少海音寺溯游到目前为止,只在房间中看到了一只长相影响市容市貌的家伙。 他抬起头,向着门的地方看去。 白炽灯的光让他瘦削的脖颈显得十分苍白,青色的血管也无端勾勒出一种恰到好处的脆弱感,让来人能够对于他放松警惕。 进来的还是之前接他来的那个男人。 海音寺溯游心中有些失望,但是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一种情况。 小杉健推开门,就看见之前被自己接引来的高中生正蜷缩在床上一角,听到自己开门的声音也只敢透过头发的缝隙偷偷观察。 那双红色的眼睛让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软弱无害的兔子,完全不像是他的长官所说的那种危险人物。 但是他身为特工的谨慎还是让他暂时对于自己对少年的第一映像保留意见,他身后的那些全副武装的押送人员也正说明了少年也许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样。 他不再多想,而是简短而有力地传达着上级对于自己的指令。 “请吧。” 看到男人身后鱼贯而入的武装人员,海音寺溯游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力. 不过好在他们似乎并没收缴自己东西的意图,红皮笔记本还在他的身边,而且就连通讯设备也不曾被收取。 还是说,他们的意图就是让自己联系某人呢?这样的想法让海音寺溯游一直保持这稳定的心情出现了一丝波动。 但是来不及思考太多,他就被人强硬地拉着手臂,离开了这件禁闭室。 在不知道穿过了多少长廊之后,海音寺溯游开始明显地感觉到地面的坡度。 他们在不断向更深处走去。 也和刚才在牢房的感受一样,走廊中的鬼神也很稀少。 负责灵能力者事件的特工一般也是灵能力者,但是无论是那个带自己来这里的异能力特务课成员,还是其他的武装人员,都似乎对于那些鬼神没有丝毫的反应。 不排除他们训练有素的原因,但是海音寺溯游认为他们看不见这些的可能性更大。 这个巨大的地下基地似乎通过某些手段隔离了低级鬼神,但是一些高级一些的鬼神依旧能够在其中活动,不过即便如此,这也是一项非常困难而且浩大的工程。 他从来没有从自己的父母那里听说过这个地下基地的存在,又或是这个基地的保密级别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能知道一分一毫。 未知是如此可怕。 左右都是看守,看手机似乎不太方便,海音寺溯游沉默地默数自己的心跳,他们目前大约已经行走了一个小时,但是到目前为止他却不曾感受到疲惫,而他们走过的路程也很难估计。 也许是过分漫长的行走太过于枯燥,就连弹幕也少了许多,他无法从那些“观众”那里获取一些有用的东西。 终于,他们在一扇大门前停下,那是一个严丝合缝地嵌在墙壁上的大门,几乎触碰到天花板。 但是从外观上看,除了颜色,它近乎和墙壁融为一体。 男人似乎进行了什么验证工序,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说是打开也许并不确切,那扇巨大的门从中心的位置向花瓣一样张开,门后是没有光能够到达的地方。 那些触须般的裂纹将他们吞没,但其他人似乎对于这以改变都无知无觉。 这是一只鬼神,海音寺溯游立刻做出了判断。 但是被挟持着站在人群中,他只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没,又被迅速地吐了出来。 再次感受到光的时候,一个巨大的基地映入他的眼帘。 就如同蜂窝一般,这里充斥着无数可以随意移动的房间。 但那并不是他们的目的地,脚下的地面也是那种可以随意升降的材料。 失重感毫无征兆地袭来,他差点因为这样快速的沉降摔倒。 脚下的地面还在下降着,他们来到了一片昏暗之中,在光线无法抵达的地方似乎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某种绝对无法用人类声带发出的嘶吼。 下降终于停止了,海音寺溯游被裹挟着继续行走。 昏暗的光线依稀能够照亮两侧的东西。 有些是一些铁栅栏或者钢丝网,有一些则是贴满了符文或者雕刻着奇怪纹样的透明材质,也许是玻璃,也许是别的什么。 每一扇这样的窗口后面,似乎都有什么东西在迟缓地活动。 [天哪,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异能力特务课下面还有这地方?] [等等,这里难不成是牢房,里面关的是什么啊……] [开始害怕,他们到底要带海音寺去哪里啊,这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救助他吧] 就像是弹幕中所猜测的那样,这里却是是牢房。 海音寺溯游看得比弹幕更家清楚,那些像是牢房一般的设施后面,关押的绝不是人类,或者说曾经是人类的东西,还有一些只是隔着防护措施看着,就让人背后发凉的家伙。 这段让人心生畏惧的路途就像是某种威慑和下马威,但是有弹幕陪伴着,海音寺溯游却感觉良好。 至少通过这些,他已经明白,幕后之人在这段时间里绝对不会让他受到什么生命上的威胁。 在路过了那些可怖的牢房之后,他被带进了一间十分旷阔的房间。 房间的中央只点亮了一盏灯,灯下是一把孤零零的铁质椅子。 虽然椅子似乎被仔细地清理过,但是在某些角落似乎还隐藏着一些干涸的黑色物质。 而这里也是整个地下基地最“干净”的地方,以海音寺溯游目前的灵视能力,他并没有看见任何一只鬼神。 武装人员们押解着海音寺溯游在椅子上坐下,并示意他不要乱动。 但只是刚一坐下,他就好像是触碰了什么精巧的机关。 一些坚硬的束缚从扶手和椅背中弹出,将他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 四周的灯光骤然亮起,头顶的灯也从一盏变成了三盏,让他睁不开眼睛。 生理性的泪水由于强光的刺激从眼角滑落,让海音寺溯游遗传自父亲的红色瞳仁被浸润的越发晶莹,就像是成列在珠宝柜中的鸽血红宝石。 脖子被固定住,海音寺无法逃避这样的灯光。 在他缺乏色素的虹膜艰难地适应了这样的光纤后,他眯起眼小幅度地观察着四周。 房间的四周都是单面玻璃。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一间审讯室。 一个声音从他脑后传来,由于经过了从声波到电流再到声波的转换,显得有些失真: “审讯开始。” 第19章 “我不知道。” 少年艰难地用声带发出嘶哑的声音。 但是那边冷漠的问题还在继续着。 “说谎,提问,你和德国人,米切尔·恩德是怎么认识的?” 这样毫无感情的提问已经不知道进行了多少次,海音寺溯游已经没有能力去计数了。 提问者似乎执着于从他这里获得一个确切的答复,或者说笃定他知道内情,甚至不惜以这种方式屈打成招。 “我,不,知,道。” 海音寺溯游一字一顿地回答道。 他的话就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 头顶的灯光让人头晕目眩,他知道这也是一种审讯的手段。 刺痛从眼眶传来,眼中再一次被生理性的泪水填满,但那些泪水也很快就在灯光带来的温度下快速蒸发。 渴。 喉咙就好像快要冒烟了一样,薄薄的校服衬衣也被汗水浸透。 “我……不知道……” 碎发披散下来,柔柔软软地被汗水黏在额前,黑色的框架眼镜让富有攻击性的红色虹膜都显得有些纯良无害的书卷气,黑发男子高中生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着,很容易激起别人的保护欲。 [气死我了,异能力特务课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天哪,这是在干什么啊?] [欺软怕硬呗,但是抓不到人也就算了,磋磨一个高中生是什么鬼!] [真的气死我了,海音寺做错了什么啊,简直是无妄之灾!] 意识有些模糊,不过依旧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看到弹幕的反应,海音寺溯游明白自己的表演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审讯,海音寺溯游的心反而放了下来。 这场审讯很奇怪。 从一开始就充满了违和感。 如果把它当作是一场真正的审讯,那么按照海音寺溯游现在的体会,可以称得上是相当的儿戏了。 与其说是审讯,倒不如说是一场高高拿起又轻轻放下的表演,至少海音寺溯游是这么觉得的。 审讯官的逼问看似严苛,但是在自己重复的回答后也没有显得恼羞成怒,甚至没有进一步的严刑逼供。 而每当他装作即将脱水而昏迷的时候,审讯就会人性化地暂停片刻,就好像单面镜背后的人也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在这场审讯中,好像正在等待着什么的并不仅仅是海音寺溯游一个人。 不过灯光的烘烤果然还是一种非人的折磨,播音器中例行公事一般的问话还在继续着,可上颚和舌尖几乎粘连在一起,海音寺溯游很难再发出声音。 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单面玻璃后的人似乎也有些着急,海音寺溯游能感觉到就连审讯的话语似乎都变得有些急促。 头很昏沉,似乎已经快要到达了极限。 他低垂着头,意识已经变得有些模糊了,视网膜上似乎浮动着许多无法分辨的细小光点,自然也错过了忽然一片欢呼的弹幕。 “刷拉——” 有谁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 坂口安吾冲了进来,青年似乎永远缺乏多少波动的脸上时隔几年再一次出现了无法掩盖的惊怒。 当看见熟悉的西装时,海音寺溯游终于放心地昏睡了过去。 只是此时此刻,他心中并没有多少却并没有多少劫后余生的快感。 ********* “我无法理解,究竟是为了怎样的目的,需要这样对待一个孩子。” 纸质的资料被青年重重地按在上位者的桌面上,坂口安吾的动作难得地带了几分火气。 “我无法理解。” 青年不卑不亢地站在自己的长官面前,再次强调着。 但是种田山头火却看也没有看自己的部下呈交的那份报告,而是低头微笑着抚摸着自己的折扇。 时间在流逝,但是坂口安吾依旧笔直地站在种田山头火的办公室里就好像如果种田不给他一个说法,他就绝对不会罢休。 “你应该不会想不明白的才对。” 种田山头火幽幽地说道,从他的神情来看,似乎对于坂口安吾会找上门来有些意外。 但站在他对面的青年只是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情一样,冷着脸推了推自己下滑的眼镜。 “我不明白。” “很简单的事情而已,国家需要一个这样的人,即使不是这个理由,海音寺溯游也会在不久之后成为我们的同事。” “海音寺和夏目曾经是我手下最优秀的特工搭档之一,他们的孩子也会继承他们的事业——” “您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坂口安吾罕见地打断了种田山头火的话语。 而上位者没有太在意青年的质问,只是叹了口气,平静地为此下了定义。 “这是政府内部的事情,也应该在内部结束,到此为之了,只不过是大人物们英明治下潜藏的蛆虫作乱而已。” 坂口安吾沉默不语。 “不要想太多,这件事的起因便是由那个孩子发起的一场投诚,现在的结果让大家都满意了,这就足够了。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批准比为期一天的假期,那个孩子已经被我们的人安排就医了。” “当过于珍贵的能力被国家机器发现的时候,他就成为了国家财产,在过去的工作中你已经证明了你不是感情用事的人,我相信你可以担此重任,成为他的直属上司。” 坂口安吾的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的变化,但是身侧的手早已捏成拳。 “我明白了。” 青年最终只是这么说,脊背挺的笔直。 “算算时间,海音寺应该已经醒过来了,我便失陪了。” 种田山头火也并没有留他的意思,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那孩子现在应该很需要一个最值得信任的人的陪伴吧。” “啊对了,”男人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一样,“我们联系上了那个孩子的亲属,和家属交流的工作也就交给你了。” 坂口安吾拿起了桌子上的材料,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抗争在这里暂时没有了意义,自然也不愿意在这里久留了。 种田山头火知道这一次的事情需要让坂口安吾一个人想明白,也没有留他的意思,只是青年看起来似乎还有话要说。 “海音寺溯游,”青年停顿了一下,“您不该叫他财产的。” ******** 港口mafia大楼的某处宽阔的休闲室内,只坐着森鸥外和尾崎红叶两个人。 休闲室里没有开灯,但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已经足够让这个靠窗的位置拥有恰到好处的照明。 水已经沸腾,身穿和服的女性手法娴熟地为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沏了一杯茶。 只是对面的男人似乎并没有现在喝茶的意图,反而一直和身旁的金发女孩进行着某种幼稚的互动,让尾崎红叶微微挑眉。 “森先生可真有意思,方才还说要和妾身讨茶吃,现在却又把它晾在一旁,可真会暴殄天物呢?” “滚茶可不兴喝啊,尾崎小姐,”森鸥外笑盈盈地回应着,但嘴上这么说,却又端起了茶杯,“但是要是让茶凉了,也很是扫兴啊。” 男人轻轻地抿了一口,像是很为难一般地微微皱眉,但是又由衷地喂叹道:“是好茶,只可惜太烫口。” 尾崎红叶隐隐约约地感觉到森鸥外并非是在评判自己的茶叶如何,但也懒得去深思太多。 “那便等它凉了再喝吧,不过到那时大概就没什么好喝的了。”女人优雅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用打开的扇面掩住下半张脸,她已经对这场对话有些倦怠了。 “但若是茶不愿意凉,那可就难办了……” 尾崎红叶刚开始还以为森鸥外在和自己说话,当即在心中吐槽这又是什么新的冷笑话,不过察觉到森鸥外在自言自语又有种被当作工具人的心烦。 “要是首领来我这里只是为了讲冷笑话的话,那么占用妾身的午睡时间似乎不太合适吧。”身穿和服的女性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而她对面的男人也终于摆出了一点想要继续这个谈话的意图。 “自然不是,”森鸥外脸上的笑容不变,“当然是有问题想要询问尾崎小姐。” 闻言,尾崎红叶的神情也认真了许多。 “不知结果如何?” 男人所指的自然是从昨天被送来拷问部门的俘虏。 仅仅一天就来索要情报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但也是森鸥外对于拷问部门能力的一种信服,而精通拷问的尾崎红叶自然十分顺利地就完成了任务。 红发女性矜持地扬起下巴,将获得的情报娓娓道来。 “……大致就是这些,只要有个强烈的愿望就能看见那个论坛,听起来召唤那个都市传说并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也是真的很难想象,这种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幻想出来的东西居然就是最近动乱的导火线。” 尾崎红叶挑了挑眉,对于这个儿戏般的方法的真实性,她其实也有些怀疑。 但是她也深刻的明白,如果这个天真之王的能力是真的,“万能许愿机”所能够在横滨掀起的风暴恐怕比当年的巨额遗产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作为横滨最强大的mafia组织,港口mafia不可能不心动,就算不收为己用,作为传说中的“横滨性恋”的森鸥外也不会放任这样的不稳定因素在横滨四处游荡。 “如此啊……”黑发男人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立刻被他身旁的女孩子给打断了。 “林太郎,我要出去玩嘛!”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撅起嘴,就连任性的样子都是如此可爱,叫人舍不得责怪她。 森鸥外也是如此,不过寥寥几句,便被女孩子说服让她出去玩。 “让尾崎小姐见笑了,我得先告辞了。” 摆出一副宠溺的表情,森鸥外于其略带无奈地对着尾崎红叶说道,就像是一个那自己任性女儿没有办法的父亲。 “那我便不送了。”尾崎红叶对于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她巴不得森鸥外别来这里打哑谜,把这尊大佛送走她也眼不见心不烦。 追着早就迫不及待的女孩子来到走廊,被称为爱丽丝的小姑娘才难得地安分了一点。 “爱丽丝一个人平时一定会很孤独吧。”森鸥外装模做样地抹了两把眼泪,不顾旁边的幼女一脸嫌弃的表情,自顾自地说着。 “决定了,还是需要给爱丽丝酱找一个同龄的玩伴吧。”不等女孩子作何反应,男人就自说自话般地拍板做了决定。 爱丽丝赌气一般地把头转向一边,在落地窗外的某个地方,似乎有—— 女孩子的眼睛忽然被男人蒙上。 “有些东西果然还是不要看到比较好吧。” 在无人的走廊里,森鸥外又像是在对怀里的人形异能力做出某种并无多少意义的劝告,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第20章 这里应该什么都没有才对,这里应该空无一物。 此为虚无。 巨大的轰鸣在他的每一部分回响。 但是 【有】又是什么? 【无】又是什么? 这里少了点什么。他想。 而在这样的念头产生的那一刹那,这片虚无就忽然被什么东西从内部充盈。 是光。 是红色的光。 最开始还只是两道发光的、缝隙一般的光,就像是在这片虚空中划开的口子,从中源源不断地溢出血液般粘稠却又拥有流动性的光。 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海音寺溯游。 这是祂的名字。 海音寺溯游终于“看”见了。 那是燃烧的红玛瑙和红珊瑚,那是燃烧的太阳与烈火,那是红色。 他感觉到了烫和光。 ********* 海音寺溯游是在病床上醒来的,手背上的针阻止了他伸展的举动。 虽然电影里的主角随手把针一拔的动做很帅,但是为了身体着想,海音寺溯游还是安稳地呆在了床上。 这个不大的病房只有他一个人在,因此相当得安静和整洁。 这也给他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好好地思索之前的事情。 海音寺溯游并不确定自己昏迷了几天,在梦中的时间时而很快时而又缓慢的让人怀疑时间的概念是否存在,不过好在床头的标签给他提供了线索。 和他想象中的不同,从他昏迷到醒来,才过去了两天不到而已,他现在起床说不定还能赶上学校早上的课。 见他完全清醒了,本来冷冷清清的弹幕也热闹了一点。 [黑毛小哥终于醒了耶!] [太好了,帅气弟弟没有事!] [还好坂口安吾及时赶到诶,不然就糟了] 海音寺溯游粗略地扫过弹幕,并没有发现多少有用的内容。 他环顾四周,没有看见坂口安吾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海音寺溯游心中还是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米切尔·恩德的马甲暂时只能作为都市传说的投影进行最基础的操作,但好在之前的计划顺利地进行了,居然成功地让舆论导向按照海音寺溯游希望的那样发展了起来。 海音寺溯游揉了揉眉心,一下子接受来自马甲这些天的记录让他有点疲惫,不过眼下的目标已经达成了一半,个人信息显示的信仰值让他很满意。 在这个世界获得的信徒似乎也被算作是他的信仰值,除了从弹幕观众那里获得的,那些通过社交软件的传播,自发拥护起小国王和他口中的神明的人们也位他贡献了不少。 果然不出他的意料,由于横滨这座城市的特殊之处,最先坐不住的果然是那些mafia。 海音寺溯游打开电视,面色沉静地看着新闻播报中关于不要在夜晚随意出门的提醒。 虽然被异能力特务课摆了一道是之前没有想到的事情,但是所幸事情还在像他之前所想的那样进行着。 他此前通过信仰值兑换向系统兑换了那个论坛的掌控权,虽然不知道系统使用了什么手段,让那个本来叫做“愿灵召唤”的小众论坛彻底变成了臣子和米切尔·恩德联系的途径。 “应该差不多了……”自己的随身物品都放在旁边,海音寺溯游拿起红皮笔记本,信仰值的增长让他很满意。 电视中的新闻主持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沉重起来。 “……近日,又一爆破现场被发现,疑似mafia所为,请各位横滨市民注意,不要独自一人前往码头、废弃仓库工厂等地……” “爆破……” 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边缘,让白色的被套上多出了几道印痕,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在心中晕开,海音寺溯游陷入了沉思。 在他做出了某种决断之后,病房门口忽然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是坂口安吾。 青年依旧是穿着那套海音寺溯游很熟悉的西装,这几乎称为了他固定的搭配,让海音寺溯游有时候会怀疑青年是不是定做了很多套一样的款式。 一个牛皮纸袋被青年放置在臂弯,被他紧紧地揽着, 虽然坂口安吾的脸上没有太多的情绪变化,但是对于人情绪非常敏感的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自己面前的青年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不过这片刻的迟疑很快就消失了,牛皮纸袋被坂口安吾从臂弯里取下来,递到海音寺溯游手中。 那是一份入职通知还有一张证件。 海音寺溯游对于这张证件非常熟悉,他的父亲也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看一看吧。”坂口安吾的声音有些低沉。 在飞速地扫过那张通知之后,海音寺溯游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了一些惊诧和不解: “这是什么意思,坂口先生?” “就像是那上面说的那样,”青年的颈线绷得很紧,就好像在演讲台上进行着某种庄严的宣誓,“你是我们的一员了,海音寺。” “等等,为什么?”伪装成一个不信任政府的高中生,海音寺溯游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不用害怕,”海音寺溯游的话似乎让坂口安吾的语气温和了许多,青年似乎也感觉到这样的邀请对于一个刚刚才遭受过异能力特务课审讯的孩子来说有点难以接受,“那些人的主谋已经由我的上级进行处理了,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 “只要你答应这个邀请,你将从今天起成为我的部下,由我直接负责,异能力特务课将会保证你的安全,同时也会教导你和那些‘东西’打交道的方法。” “所以,不要担心。”坂口安吾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海音寺溯游的头发,但是他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除此以外呢?”少年的语气很生硬。 坂口安吾罕见的有点拿不准对面人的主意,试探性地问道:“你指什么?” “庇护什么的我不需要。” 黑发少年像是收到了某种侮辱一样地蹙起眉毛,每一个字眼都咬的很重。 “如果真的想表示抱歉的话,”名叫海音寺溯游的少年用力咬了一下下唇,“就拿情报来交换好了。” 坂口安吾并没有因为这种过于稚嫩的讨价还价而流露出什么情感,只是冷静地询问:“你想要知道什么?” “关于金愿签。” 这句话似乎让室内的空气凝固了一瞬间,但是这样的氛围很快就随着男人无可奈何地开口而化解。 “你已经知道了吗?看来馆田应该还是告诉你了,但是很抱歉,我没有权限。”穿着西装的男人斩钉截铁地坦白着。 “但是,”,青年停顿了很久,虽然他依旧是原来的标签,但是海音寺溯游能感觉到他就像是在进行着某种激烈的心里斗争,“如果你能够升职成为我上司那样的地位,或者拥有特殊的功绩,大概就能拥有这样的权利。” 病房再次归于平静。 “我需要好好考虑一下。” 黑发少年坐在病床上,冷淡地回答着。 白色的被单和宽大的病号服让他看起来更加纤细,但是少年脸上毫不友好的表情又让他看起来像一只警惕的小刺猬。 “好的,你先休息吧。” 坂口安吾在心中叹气,但面上却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 青年有些担心高中生会因为一时冲动而拒绝这样的邀请。 同时,也担心少年会因为一时热血和冲动,贸然踏入这个无法后悔的境地。 不过现在虽然异能力特务课也是暗流涌动,但是只要海音寺溯游在灵视这方面的能力还有用,只要他还在这个职位上,至少还能够保护这个灵视能力过于强大的孩子。 但是此时此刻,多说无益,他只能轻手轻脚地合上了病房的房门,把空间留给这个孩子。 在坂口安吾走出房门后,海音寺溯游的神情立刻变得冷漠起来。 在听到坂口坂口安吾的话语时,他推断所需要的最后一块拼图似乎有了要被补上的迹向。 “原来如此……是他吗?不,不太可能是坂口先生,到底是谁?”黑发的高中生把自己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着。 被坂口安吾主动接纳到男人的保护之下是超乎预计的好结果,坂口先生无疑是一个好人,海音寺溯游不愿意过早地怀疑他的动机。 但是这样一来究竟是谁在针对他,却又害怕让他真的死去呢。 就好像在通过他试探着什么,又或是想要让他死心塌地地成为某个人的力量。 关于试探,海音寺溯游暂时想不到自己有用来威胁谁的价值,而思来想去,也只有让他通过这件事对坂口安吾完完全全地交付信任的可能。 但是,海音寺溯游隐隐约约地觉得哪里不对,现在的情报还是太少了。 “一定还有什么……”黑发的高中生喃喃自语道。 坐在床上,他再次皱起了眉,四面楚歌,没有人可信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 第21章 “还是无法拿到这个网站的掌控权吗?” 山口大知再次焦急地向着自己的同事询问着。 因为这个所谓的“天真之王”的事情,他们已经忙的焦头烂额、并且保持着这样的状态很久了。 一开始以为不过是普通的通过网络传播的怪谈罢了,现在这个怪谈似乎还发生了某种进化,俨然是一副彻底在互联网扎根的样子。 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只要断网就可以了,但是网络早就成为了生活和工作的必需品,哪里有那么简单就说断就断的道理。 山口大知只能和同事继续继续试图攻破网站,但是这个普通的论坛在被那个都市怪谈夺取之后,居然也变得十分不可捉摸,即使用上了最优秀的网络特工也无济于事。 而且不知道是神秘缘故,也许就像是那些在网络上自称“天真之王”的子民的家伙所说的一样,那个叫做“幻想王国”的网络社区也许真的只有拥有强烈愿望而切得到国王喜爱的人才能够看到。 “这一天天的,”山口大知暴躁地敲了敲桌子,猛灌下去两杯水才感觉心中的烦躁消退了一点,“这都是什么事!” “外头确实乱啊,也难怪mafia那边不安定,要是什么愿望都能实现的话,要我,我也准要去抢。” 好不容易可以忙里偷闲一下,熟悉的同事在山口大知的身边坐下,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山口大知却没有什么反应,他身旁的同事没趣地耸了耸肩,但是又转而说起了另外一个八卦。 “你有听说吗?” 虽然为了给上司留下一个好印象,山口大知一向是不屑于参与这样的话题的。 不过他总想着自己升职将近,和下属打好关系也是应该的,于是耐着性子问道。 “什么?” “就是那个啊。”男人神神秘秘地说着,政府内部的职工毕竟也是普通人,虽然训练有素,但是也会有喜欢探听八卦消息的人,男人就是其中之一。 “不说我就走了,我可没工夫在这里和你浪费时间。” 山口大知作势要走,果然逼着男人好好地说话了。 “别别别,就是我们部门要来新员工的事情啊。” “新员工?怎么回事,现在不是招新人的日子吧。” 山口大知一开始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转念一想就不对劲了。 现在可不是那些预备成员毕业的日子,在这种时候插进来的不是从外部吸取的强大灵能力者或者异能力者,就是从预备队员里破格提拔上来的天才。 “似乎是坂口那家伙负责的,好像是海音寺先生的儿子,不过说起来坂口不是你的上司吗?”小衫健,也是之前负责运送海音寺溯游接受审讯的特工有些诧异,“你不知道吗?后勤部那边都八卦满天飞了。” “不过这事说起来也奇怪,不知道是看中了他什么能力,虽然很敬佩海音寺先生,但是这么贸然就直接把他的儿子破格录取,怎么样都不太行吧。”名叫小杉健的男人嘟哝着,似乎对于上层的这个决定有些不解。 “我可不没时间关心这些流言蜚语。”山口大知嘴上这么说,但是却悄悄地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他和海音寺溯游有过一面之缘,他对于海音寺溯游的印象就是一个满嘴谎言、脾气古怪的少年,而且他从那边回来就被调了职,虽说是平调,但是实际上也算是降机,这也被他归结在了海音寺溯游的头上。 现在那个让他白跑一趟的孩子不仅破格进入了异能力特务课,还一下子成为了他的平级,这让嫉妒一下子就充斥了男人的内心。 不过未来的同事的心理状况并不是海音寺溯游所需要关心的,他现在要面对的的是一老一小的两个麻烦。 “小游你的身体还好吗?” 问这话的是他的远房表哥,因为得知了他生病的消息特意从八原赶过来,让海音寺溯游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有些高兴。 他和夏目贵志上一次见面还是在新春的时候,不过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似乎并没有成为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隔阂。 海音寺溯游很喜欢自己的这位表哥,和他同样拥有灵视能力的夏目贵志虽然没法完全看到他眼中的世界,但是可以说是除了父母以外最理解他的恐惧的人了。 只是浅色头发的少年不知道什么时候饲养的那只三花猫似乎很不喜欢他,一直拽着夏目贵志的袖子试图让少年离海音寺溯游远一点。 “我已经好多了。” 并不想让夏目贵志太担心,海音寺溯游对于之前在异能力特务课的经历只字不提,而是将视线分给了另外一边。 站在他病床另一边的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是一个有着奇特的三种发色的老人,和夏目贵志怀里的三花猫放在一块儿倒显得非常和谐。 “外公。”海音寺溯游有点生疏地叫出这个称呼。 他对于这个外公的印象并不深刻,如果不是夏目漱石的自我介绍,勾起了他的回忆,他几乎都要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外公。 “我们很久没有见过了,小游,”老人似乎并没有介意他生疏的态度,而是十分和蔼地笑了起来,“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还只有这张桌子这么高。” “你当时还告诉我窗户外面有讨厌的东西。”老人上前一步,揉了揉自己外孙的头发。 海音寺溯游没有躲开,小时候的记忆回归了许多,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这位外公似乎也是灵视能力的拥有者,虽然老人那时候的态度有些耐人寻味,但是依旧选择相信他的话。 “好久不见了,外公。”这一次的称呼变得真情实意了许多 在父母去世之后,许久没有过这样被脉脉温情包围的感觉了,他忽然感觉眼眶有些潮湿。 “好好休息一会儿吧。”这是夏目漱石亲切的嗓音,突然拥有了长辈的感觉给海音寺溯游带来了许多的安全感,让他久违地感受到了疲惫。 “我们先出去了,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夏目漱石和夏目贵志把房间留给了已经产生睡意的海音寺溯游。 但当他们走出房间的时候,海音寺溯游微阖着眼睛,眼中的困意却完全消失了。 却而代之的是一片清明,但片刻之后,少年却主动闭上了眼睛。 海音寺溯游放松了下来,开始操作起米切尔·恩德,他心中已经拥有了某种决断。 ********* “林太郎是大笨蛋!我才不要继续试裙子了,好无聊!”金发碧眼的女孩子显然是对于过分乏味以及千篇一律的逛街流程儿感到厌烦了。 “等等,爱丽丝,等等我!”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自然没有小姑娘敏捷,着急忙慌地追在女孩子的身后,就好像当真是个爱女心切的好父亲。 “不要往那么偏僻的小巷子跑啊,爱丽丝!” 医生打扮的男人苦口婆心地再后面叫道,不过打扮得宛如洋娃娃的女孩子却半点不听他的话,执拗地就要往巷子里钻。 在阴暗潮湿的小巷子里,却堆起了一个突兀的小山坡。 这座山是由人组成的,一个个满脸凶恶的彪形大汉构成了山丘的基石。 不过在这个灰扑扑的巷子里,和其他事物最为格格不入的还要当属那个站在人堆不远处的男孩。 男孩金色的发丝就像是成色上乘的黄金,澄澈的天蓝色眸子足以让最名贵的海蓝宝黯然失色,名贵到超乎想象的丝织品构成了国王的华服,让男孩看起来就像是一件过于精致和贵重的皇家工艺品。 但是当男孩开口的时候,他身上那种容易破碎的精美表象就被完全撕裂了,显露出属于暴君的恣意和傲慢来。 “不过是写心怀不轨的渣滓罢了,还妄图期待王的垂怜。”冷酷的话语从男孩的口中说出,君主的怒火已经到达了顶峰。 森鸥外也是在这时候才注意到小国王的面前还跪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森鸥外碰巧认识,是附近的一个小组织的头目。 而那个在这片区域可以说是横行霸道的男人,此时此刻却如同鹌鹑一般,在小国王的气势下几近隐形。 “你女儿的愿望倒是很可爱,不过你嘛,就只不过是散发着臭气的泔水罢了。” 随着国王话语的落下,白色的龙从挂坠中凭空出现,还未等那尊贵无比的王者下达什么指令,男人便被福龙齿间的寒意吓昏了过去,让小国王大为无趣地啧了一声。 那个名叫米切尔·恩德的孩子周身似乎萦绕着某种奇异的光,森鸥外看了很久在发觉那是从男孩挂坠上发散出来的,犹如活物一般在小国王身边环游,就好像为男孩套上了一层流动的月光。 但如同月光什么的,不过是人类贫乏的语言所能够想象出来的最贴切的比喻罢了,那根本不是属于自然界的色彩,和森鸥外曾经看到过的鬼神一般,都带来强烈的异物感。 “哦?你也是和他们一伙儿的吗?” 骄纵的国王转向了男人的方向,脸上还带有着尚未消却的冷笑,和那张可爱面庞结合在一起,让森鸥外的心脏忽然跳快了一拍。 那是危险的气息,却让男人感觉到刺激和机遇的味道。 “当然不是。” 在片刻之间,森鸥外已是心思百转,小国王有过对孩子十分友好的传闻,虽然他并不确定米切尔·恩德是否能分辨出爱丽丝和他的联系。 但是值得一试,森鸥外不着痕迹地瞟过堆积的人山,那些小组织的打手都还拥有呼吸,男人立刻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我的爱女爱丽丝,是您忠实的信徒。” 金发的女孩磨磨蹭蹭地走上前去,不情不愿地伸出手,不过这样的动作在女孩可爱的外表之下,并不会让人讨厌,反而有些娇蛮的意味。 在爱丽丝白皙的手背上,赫然是由一黑一白的双蛇构成的奇异纹样,属于王的子民的象征。 但是身材娇小的王者却并没有对于与自己一般高的女孩表示什么,反而越过女孩子的肩头,目的明确地看向森鸥外的方向。 港口mafia的boss的心猛然一沉,森鸥外在心中苦笑,他知道自己的小把戏大概已经被这位灵能力者发现了,但面上还要保持着那副和蔼的样子。 “!” 有什么东西干扰了他的视觉,让他无法看清小国王的轨迹,来自人形异能力体爱丽丝的阻挡也显得如此无力,无情的白龙只是稍微动了动牙齿,就让那异能力化作的针管消失在了空气中。 “你的愿望可真是……呵。” 衣领踮起脚尖的小国王拽住,森鸥外感觉到一阵拉力让他低头,直到足以对上男孩那双比其挂坠中央的宝石还要漂亮的眼睛。 属于上位者漫不经心的轻笑从他耳边传来,虽然年幼,但即便是幼狮也不容小觑。 但这笑声中似乎并没有多少讽刺的意味,森鸥外不确定自己是否从中听到了某种程度的惺惺相惜,不过—— “那就来取悦我吧,是金子还是渣滓,试一试便知道了,可千万不要让我失去趣味。” 年幼王者天蓝色的眸子里,是属于孩童天真而残忍的兴味。 第22章(五合一) 当跟在手牵手走在前面的两个年幼的孩子后面, 走在大街上的时候,森鸥外还是感到有些不真切。 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把一个组织的超强战力给拐到手了,这不能不叫生性多疑的港口mafia的首领感到由衷地不真实, 他没法不怀疑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但是眼下看来, 这个名叫米切尔·恩德的孩子, 果然就像是传说中所说的那样,如此随心所欲,喜怒无常,让人难以预料他下一步将会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不知道为什么, 森鸥外能感觉到米切尔·恩德对于爱丽丝的态度要比对于他好得多。 也许是因为相似的发色和瞳色,也许是因为身高, 森鸥外想起男孩因为比爱丽丝高出的那几公分而露出的满意神情,十分地孩子气。 不过森鸥外敢肯定, 小国王绝对看出了爱丽丝非人的身份, 甚至有极大的可能性已经猜到了爱丽丝和他的联系。 但是不知为何,男孩却似乎乐在其中, 玩着把人形异能力和他分开来看待的游戏, 毫不掩饰他对于爱丽丝这样一个小“臣子”的喜爱。 看起来趣味对于这位“王”来说是十分重要的东西。 “我们一起去吃中华街的甜品店怎么样?”金发的女孩子兴致勃勃地给王安利自己喜欢的甜品, 为接下来的形成出谋划策。 虽然不情不愿地在自己的主人的指示下做了这个看起来比她外表的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国王的臣子,但是并没有真的被当成臣子奴役的爱丽丝还是蛮有兴致和这种少有的“同龄人”交流的。 “既然是臣子小姐的请求,那么, 王准许了。” 戴着装饰繁复的宝石冠冕的国王矜持地点了点头,虽然很隐蔽, 但是森鸥外还是发觉了男孩话语中隐藏的期待。 看来自己给异能力体设定的关于甜食的爱好也是一个加分项, 森鸥外在后头暗中观察, 把这个记在了心中的小本本上。 不过人的运气大概是守恒的, 上天可没有一直眷顾着森鸥外。 由于没有预约, 当他们到达目的地的时候,爱丽丝想要去的那家甜品店早就座无虚席,森鸥外只得顶着爱丽丝不赞同的目光带着小国王进了隔壁的店。 同样是做大福的店铺,这家店就要冷清些,生意看起来十分萧条,让人有些忧心他们的业务水平。 “啧,里面的奶油口感好差劲,港口mafia果然离破产不远了吧。” 只是咬了一口粉粉嫩嫩的樱花大福,小国王就嫌弃地皱起了眉毛。 弹幕看起来也十分赞成他的话。 [确实诶,那个奶油的样子看起来都有点油水分离的感觉了] [不仅仅是不新鲜吧,还打发太久了] [所以说,港口mafia果然是要破产了吗?] [话说中原中也日常拆迁,赤字也是很正常的吧(手动狗头)] [还有黑蜥蜴的那帮人和柠檬炸弹狂魔,哈哈哈哈哈,难得地心疼起了森先生] 把中原中也这个名字和其他的一些关于港口mafia的情报记下来,米切尔·恩德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甜点上,这大概是最让他大失所望的东西了。 坐在旁边试图把叉子插进冻得梆硬的慕斯蛋糕的金发少女闻言就像是找到了组织,立刻义愤填膺地控诉起男人。 “林太郎早就该听我的不要来这家店了嘛,上次也是这样子,林太郎居然还不长记性,这次来简直更过分了。” 金属叉子在女孩子泄愤般的动作下,在与蛋糕撞击的瞬间就被弯折,这块慕斯蛋糕可以说是肉眼可见的坚硬。 “最讨厌林太郎了!不要和林太郎讲话了1”名叫爱丽丝的女孩子大声地说道,比起训斥更像是一种撒娇。 “不要啊,爱丽丝。”见金发的女孩当真摆出一副不愿意理睬他的样子,男人立刻用一种与外表完全不符合的痴汉方式扑上去苦苦纠缠,让人大感惊奇。 这大概是这位港口mafia的首领叫别人放松警惕的一种方式,同时也让坐在两人对面的男孩面无表情地挑起了眉。 [小国王:来人,这里有变态。] [出现了,森先生的痴汉行为] [光天化日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手动狗头)] [哈哈哈哈哈哈,知道了爱丽丝就是森鸥外自己控制的,看到这个莫名搞笑] “真是的,早就说不要来这家店了嘛,你看国王先生也觉得不好吃吧,林太郎偏不信,果然是林太郎偷偷买小符纸把港口mafia的经费都花完了吧。” 爱丽丝不满地抱怨着,不过金发的小国王看起来却对于女孩子口中的“符纸”很感兴趣。 “你说的符纸是什么东西?” 这本应该是对于女孩子的提问,但是米切尔·恩德的眼神却看向了森鸥外的方向。 “您对于这个感兴趣吗?” 森鸥外没有像爱丽丝那样称呼米切尔·恩德为国王,不过看起来对面的男孩对于称为的问题似乎并不是特别的在意,其中大概也有自己并非小国王的臣子的缘故。 “算是吧,”金发的男孩单手撑住下巴,摸棱两可地说着,看起来就像是临时起意,随口一问。 他蓝色的眸子里盛满的情绪和爱丽丝的纯真娇蛮不同,满是趣味和欲望的味道。 “感觉会是相当有趣的东西。”名叫米切尔·恩德的男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露出了一个有些残忍的笑容。 不过这就笑容不过转瞬间便消失了,快得就仿佛浮光掠影。 男孩又恢复了那种兴致缺缺的样子,懒洋洋地对着森鸥外吩咐道:“说说看吧,作为消遣应该还算是不错。” 这间并不算宽敞的隔间里忽然安静下来,只有两个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锋。 女孩子聒噪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名叫爱丽丝的人形异能力体罕见地变得文静起来。 森鸥外勾起嘴角,似乎是要弯出一个友好的弧度,但这样的弧度又因为他本身气势的转变而变得锋锐起来,在米切尔·恩德的面前,男人第一次展现了属于港口mafia的boss的气度。 “mafia可不是会做白活的家伙,”森鸥外慢悠悠地吐出这句话,一边还不忘小心地观察对面的男孩,嘴角的笑容就像是从来未曾落下过,虚伪得就像是隐隐约约透出草色的融化新雪,别有图谋的野心几乎昭然若揭。 “叮——” 男人伸出手,属于女孩子的芝士小蛋糕被轻轻推开,叉子和餐盘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动。 名叫爱丽丝的人形异能力体看到这一幕,忍不住鼓起了腮帮子,却难得地没有立即发作。 森鸥外挪开了一个自己需要的空位,微微把身体向着男孩的方向前倾,用一种仿佛在友好地商榷什么平常的话题,比如晚间的用餐地点之类的轻松问题的语气说道: “您打算用什么方式来交换呢?” 男人的声音中甚至还带着些不可察觉的愉悦与狡黠,就仿佛是一只不怀好意的狐狸。 [森屑不愧是森屑啊] [啧啧啧,前一秒和对人家毕恭毕敬、和颜悦色,下一秒就开始翻脸谈条件,不愧是你啊森鸥外] [翻脸比翻书还快的成年人是屑啊] [准备哄骗小孩子的成年人是屑中屑啊!] [千万不要被森屑骗了啊,国王陛下!(痛心疾首)] [没人猜猜森屑的条件是什么吗?] [穿小洋裙!(bushi)] 海音寺溯游:…… 他本来还想通过小国王的视角从弹幕这里获得什么,不过现在还是得靠自己的演技。 名叫森鸥外的男人依旧笑盈盈地等待着来自男孩的回复,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似乎对接下来的事情走向越发地胜券在握。 但是,事情不总是按照这位港口mafia的首领的构想发展的。 “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国王忽然捂着脸低低地笑了起来,打破了这片刻的无声境地。 他就好像是听到了什么机器可笑的东西,笑声也变得越发放肆和大声。 就宛如正在肆无忌惮地讥讽着什么,就连周围人有些异样的眼神,小国王都丝毫不曾在意,只是恣意地嘲笑着。 “你在和国王大人说些什么啊,渣滓。” 那双冰蓝色的眸子离不再是懒洋洋的神色,而被一种更加深沉的讥诮和狠厉所取代。 森鸥外几乎感觉自己要被那样的目光给灼烧,直面王的怒火的感觉是如此地让人不适。 若不是他也身居高位已久,他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从这样的气势压迫中自如地挣脱出来。 这种气魄,几乎很难想象是从这样以为年幼的孩子身上发散出来的,这个孩子是天生的王。 “不过是一些小小的请求罢了。”森鸥外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用语的转变却十分迅速。 “我想,阁下既然已经是我们的盟友了,如此这般,大概更加得需要明算账了才对。” “呵。” 回应他的只是来自小国王冷冷的哼笑。 金发的王用力攥住了森鸥外的衣领,迫使男人低下头,这本来应该是可以避过的力道,但森鸥外还是选择了停留在原地,躲避也是一种示弱,某种自信支持着他,让他认定米切尔·恩德不会在这时候有什么大动作。 男人表现出的虚伪顺从让王浅薄地勾起嘴角,但这并不是满意,只能叫做勉强顺眼而已。 男孩屈尊降贵一般地直视着男人的眼睛,脸上是混合着愠怒和残忍的笑容,就好像森鸥外的所作所为一旦不符合暴君的心意,男人就会被他下令让自己的子民将其撕裂。 “我以为,你既然知道盟友这个词语,就应该还算是个有点智慧的家伙。”男孩的嘴角似乎有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但是他们都明白这并不是代表欢愉。 森鸥外的衣领终于被从男孩的手中解脱出来。 “好吧,我亲爱的国王陛下。” 男人无奈地笑了笑,就好像是一个对于熊孩子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大人,倒显得是小国王在无理取闹了。 [不对啊,森鸥外会这么好心?] [就是说啊,国王陛下不会被他骗了吧] 小国王:还真没有,他只是敲打了一下贪得无厌的狐狸罢了。 [等等,大家没发现小国王一直在强调盟友吗?] 看来还是有聪明人在的,金发的男孩扫过弹幕,心中有些满意。 [好像是啊] [有没有看过政府那边和港口mafia的直播,我记得都提到过小国王快让横滨的mafia混战了吧] [确实,等等,我明白了!] [前面的,你明白什么了?] [你想啊,小国王今天和森鸥外一起去了甜品店,这不就是昭告天下,他要站在港口mafia这边了吗?] [确实,人毕竟不是财产,而且以港口mafia的实力,就算是铤而走险也要先掂量掂量] [还真是,这样子的话,横滨就乱不起来了吧,至少目前看来,港口mafia赢麻了啊] [真不愧是森鸥外啊,得了便宜还卖乖] 事实也确实和弹幕猜测得差不多。 森鸥外当然感受到了小国王的怒火,双方的试探环节理应当就到此为止。 接下来便是轮到港口mafia展示诚意的时刻,也是这场合作能否在继续下去的重要前提。 “关于符纸,也许您听说过总持寺这个地方?”森鸥外沉思片刻,说道。 理论上来说,要介绍符纸,就必须先提到森鸥外在总持寺采购的理由。 港口mafia从事的课不是什么清清白白的工作,手染鲜血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而一些干部或者中高层,更大多是些杀人如麻的家伙。 而在众多都市传说之中,在普世意义上称得上是作恶多端的mafia往往很容易招惹上这些东西。 为了避免手下,尤其是那些拥有灵视这样珍贵才能的手下遭受不必要的折损,从寺庙购买用于辟邪的符咒就是很重要的事情了。 港口mafia财大气粗,横滨最有名气的三大灵能力组织自然是他们的首选。 但筱原八幡神社素来于政府合作,自然不可能答应mafia的请求,率先就被排除在外。 而位于中华街的关帝庙一派以像非常神秘,也不可能和mafia合作。 如此看来总持寺就成为了港口mafia的首选,并且这样的合作从老首领时期便开始了,即使后来森鸥外称为了首领,也一直持续着。 但是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总持寺那个见钱眼开的负责人的胃口似乎也越来越大了,让森鸥外不得不对重新开始考虑新的道路,港口mafia可能不能再如此依赖总持寺了。 而眼前的男孩就是他新计划中的一环,或者说是最优的备选项之一。 “总持寺,嗯,我知道。” 年幼的王看起来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好好地回答了问题。 不知为何,森鸥外能够感觉到这个叫米切尔·恩德的孩子,当提到总持寺的时候,眼神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厌恶。 “那就好办得多了,”能够省去无聊的赘述当然是好事,森鸥外继续说道,“由于职业的问题,我们很容易得到鬼神的关注,因此我之前不久向总持寺购买了一批驱魔用的符咒。” “只不过由于一些原因,符咒的价格上升了许多,因此我觉得,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也许换一个合作者会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决定。” 森鸥外嘴角雅琪笑意,看起来十分和善,但他眼中燃烧的野望是无法逃脱本身即为愿望聚合体的小国王的眼睛的。 金发的王不屑地笑了,冰蓝色的眼睛中是冷漠的审视,还有一些得意与倨傲。 “还算是有眼光的家伙。” 男孩半眯起眼睛,像只正在惬意休息的幼狮,状似满意地说道。 “既然如此,嘛,要是接下来让我满意的话,我大概可以慷慨地告诉你一个消息,”小国王慢条斯理地说着,冰蓝色的眼镜半眯着,其中似乎有藏得很好的墨色,“或者说一个愿望。” 森鸥外嘴角的笑容慢慢扩大,就仿佛他对于这句话很满意似的,但说出的话语却与表情表达的完全不同。 “一个消息?这恐怕无法彰显您的慷慨。” “呵。” 男孩短促地笑了一声,森鸥外感觉他好像正在看着自己,好又像把目光掠过自己的肩头,注视着虚空中的什么。 这让森鸥外不由自主地戒备起来,而且不知道是否是他的错觉,。 “啪嗒。” 男孩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森鸥外的表情管理一向很好,但是在这猝不及防的动作下,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片刻的惊愕。 而这片刻的表情变化似乎取悦了王,年幼的王者在他面前俏皮地挥了挥手,转而便托住下巴,兴致勃勃地继续欣赏着他的表情。 “果然还是这样比较顺眼……” 男孩的嘴唇开合着,森鸥外却并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了。 他的目光完全被男孩衣袖上的花纹吸引。 在之前一直没有发觉,直到现在他才被那些仿佛又一种奇妙魔力的花纹深深勾引,不过说是现在也不尽然,从说出总持寺这个词语之后,他的一些感官似乎在以一种他无法发觉的速度进行这一些微妙的改变。 那些图案是什么? 那些颜色是什么? 什么是形状? “啪嗒。” 男孩刚刚打完响指的指尖就在男人的面前。 而在森鸥外无法看见的地方,男人肩头的似有似无的灰色气息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制了,慢慢地消失在了空气中,或者说是被男人本身所吸纳。 [震惊,大家看见了吗?] [看见了,看见了,刚刚森鸥外肩膀上的是什么东西?] [看起来真的超级不妙啊] [是小国王的后手吗?刚刚小国王的手法像是催眠一样] [不是吧,感觉刚才小国王是在压制那个东西] [这么一说确实,这个不会是那个老头说的“祂”吧] [???什么老头?是我看漏了什么吗?] [之前森鸥外和那个总持寺老和尚不是有个秘密交谈吗?] [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嘶,鸡皮疙瘩起来了] “你们的交易时间是在什么时候,带王去。” 男孩用一种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 海音寺溯游把自己埋进被褥里,现在的直播正聚焦在米切尔·恩德那个马甲那里,他得以拥有片刻的安宁。 这么一想,人果然是一种矛盾的生物。 从前在没有遇见系统和弹幕的时候,他对于孤独恐惧而厌恶,但真的被弹幕环绕,他却又有些可笑地开始希望自己一个人呆着了. 不过这大概也有这所属于灵视能力者的医院也使用了和异能力特务课地下基地相似的材料,这里就连鬼神都少见的缘故,海音寺溯游居然久违地有些茫然。 医院的床头柜上空荡荡的,他不由地有些挂念家里的金鱼。 虽然一般来说金鱼挨饿上几天似乎并不会有太大的事情,但是这条金鱼在他的记忆中已经活了很久了。 明明只是海音寺溯游第一次被父母带去烟火大会,从祭典上随手捞到的小家伙,却奇迹般地活到了现在。 这条被母亲开玩笑一般地命名为太阳公主的金鱼,大概是目前仅存的,陪伴他最久的生命。 他忽然很想回家,即使家里有那些东西,但是继续呆在医院的感觉很不好。 从昨天开始,他手背上的针头就被护士小姐取走了,据说是医生认为他已经没有大碍,只不过需要留院观察几天罢了。 小心地活动了一下手臂,海音寺溯游感觉自己之前因为审讯而有些酸痛的肢体已经完全恢复了原样。 出院的手续坂口安吾先前已经和他交代过了,由于上学和工作的原因,夏目贵志和夏目漱石都已经回去了。 现在自觉恢复得差不多了,一个人呆在冷冷清清的病房也有点孤独,海音寺溯游还是决定提早一些出院。 出院的手续办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快,虽然护士对于他的出院似乎不太赞同,但还是在他的强烈要求下签了字。 走出医院的时候,异能力特务课的证件他最终还是带上了。 推开家门,还好家里并没有堆积多少灰尘,海音寺溯游的心中轻松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段时间没有人居住,之前被八尺夫人吓走的浴室鬼魂居然没有再回来,也算是好事一桩。 打开床头柜,红色的金鱼依旧呆呆地在缺了一个口子的玻璃鱼缸中吐着泡泡。 虽然鱼缸里的水面下降了一些,但是多少还足够金鱼生活,浴缸中的藻类也在安全的范围以内,让海音寺溯游松了一口气。 书包倒是好好,他在醒过来之后不久,坂口安吾就把他的随身物品一并带来了,那本红色的笔记本也安然无恙地躺在里面。 翻开笔记本,那些崭新的纸页上渐渐地显露出来他的个人面板。 【姓名:海音寺溯游】 【种族:人类】 【马甲:天真之王(行你所愿)】 【道具:邪神养成手扎·红(使用中)】 【剩余抽奖次数:0】 【信仰值:2798】 信仰值的增长相对于之前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即使去掉催眠森鸥外所用掉的那些,依旧剩下不少。 小国王的能力需要等价代换,在没有人许愿的情况下,海音寺溯游想要使用米切尔·恩德的马甲做某些事情就需要用自己的信仰值违交换。 但是这样的数目还是让海音寺溯游感到有些不满意,依照弹幕的密度,眼下的信仰值获得的效率无疑是有些低下的。 不过现在暂时可以把这些放之脑后,稍作休息,放空思维。 八尺夫人的问题解决了,也算是成功地获得了异能力特务课的庇护,海音寺溯游忽然感到一阵轻松。 还是熟悉的床铺让人感觉最好,躺倒床上,他开始仔细地复盘。 总持寺有问题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而不论是他父亲的死,还是八尺夫人的产生,似乎都和这座久负盛名的寺庙密切相关。 等等,好像还少了什么?海音寺溯游的思绪忽然停顿了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丢失的记忆猛然这么一回忆实在是无法被唤醒,海音寺溯游只得把这些暂时放在一边。 但只是稍微一放松,困意立刻向他袭来,他今天刚刚取消了学校的请假,明天就是需要上学的日子,需要早睡。 而除此之外,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也足够这个刚刚升上高中不久的孩子感到疲惫不堪了。 ********** 红光。 无孔不入的红光。 仿佛变成了一块满是破洞的海绵,即使拼命地封堵漏洞也无法阻止红光的入侵。 要怎么办…… 忽然……好绝望…… 好像快要漏出来了,但是,即将满溢的又是什么东西…… 祂不知道。 因为,他就快醒了。 昨晚由于过分疲劳,海音寺溯游一不小心就在床上和衣而睡,自然忘记了拉上窗帘。 久违的自然光照射在他的脸上,让少年从睡梦中醒来,这是很难得的感受。 毕竟自从被八尺夫人缠上之后,他就有好一段时间不曾拉开窗帘了。 起床后他先喂了金鱼,看到金鱼把肚子吃得鼓胀,他忽然感到一阵反胃,干呕了两下,却并没有任何东西吐得出来。 他想要起身,却忽然感到眼睛前所未有的酸胀,有什么冰冷粘腻的东西缓缓地顺着他的面颊滑落。 当看到鱼缸中荡漾开的红色时,他才迟钝地发觉,黑红色的血液正从他的脸上缓缓下滑,从下巴落入鱼缸。 冲进卫生间,海音寺溯游才发现他自己此时的脸色苍白得发青,也难怪之前护士不赞成他出院,他现在的脸色简直就像是大病过一场,又像是连续熬夜了一个月。 之前的血液似乎是从眼下流出来的,此时此刻,那些血泪的流淌已经结束了,只留下两道黑红色的印记,让脸色苍白地站在镜子前的海音寺溯游看起来倒像是只合格的鬼神。 而反胃的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要不是脸上留下的印记,他几乎要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回房间拿了笔记本,海音寺溯游的神情有些阴晴不定,翻开本子,果然在翻到下一页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状态栏。 【触发事件:总持寺之谜(215:23:44)】 看到这个,海音寺溯游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这下他不去总持寺也不行了。 好在小国王和森鸥外的接洽还算是顺利,大概明天就能够前往总持寺调查,否则要是拖得太久,海音寺溯游恐怕就不得不铤而走险,临时改变计划了。 他重新洗了一把脸,确定脸上的血痕完全消失了,才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 在他拿起外套的瞬间,似乎有一张轻薄的纸片从衣袋里掉了出来。 那是一张名片。 海音寺溯游记起这是那个叫太宰治的武装侦探社成员交给自己的,是在教学楼的走廊里。 但是他为什么会认识太宰治呢?海音寺溯游仔细地寻找着自己的记忆,只能想起来太宰治和谷崎润一郎来找他是为了总持寺的事情。 握着名片,一种奇妙的情感,或者说是安心的感觉,忽然袭击了海音寺溯游。 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发现有人能够看到他眼中的世界,也是第一次发觉有人可以理解自己的恐惧。 他有一种预感,那个青年所面对的是比他更宏伟的恐惧,同时,海音寺溯游也隐隐约约地感觉到,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像是太宰治那样,他恐惧而憧憬着那样的日子。 但到那个时候,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哪怕太宰先生也许并不需要,但作为海音寺溯游这个个体,他无法想象只有自己一个人能够看见的世界。 不再多想这些,海音寺溯游最后检查了一下东西,向着学校出发。 他前面的位置依旧是空的,那个位置似乎从开学以来就是空着的,没有人对此提出什么疑问。 但是海音寺溯游总是觉得,这里曾经有过一个在说起某个话题就十分聒噪的人。 他不是没有试过在不经意间,借着补上之前落下的课程去老师办公室的机会,旁敲侧击地询问,但是似乎就连老师也不记得他前面坐过人。 “海音寺君之前生了那样的病,一定很辛苦吧,如果身体还是不舒服的话,千万不要勉强。” 年轻的女教师有些担忧地对着眼前看起来病怏怏的少年说道。 她的这位学生似乎生了一场大病,即使痊愈来学校,脸上也毫无血色,看起来也瘦削许多,她着实有些担心。 自己受到不知名事件影响而缺乏生气的外表和关于前方座位的一些听起来莫名其妙的疑问,似乎让老师产生了一些误解。 海音寺溯游见状也不再说些什么,轻声解释着自己的脸色,总算是将过于热心的老师糊弄了过去,但是他心中的疑问却一点儿也没有减少。 这样的疑惑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放学的时候。 作为金鱼观察部的部长,海音寺溯游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活动室,这一次也不例外。 当他走到外头的时候,却忽然被一个浅色头发的青年叫住。 “海音寺同学!” 是谷崎润一郎,海音寺溯游还记得他,他的声音听起来焦急又恐慌。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青年会忽然找上门来,但海音寺溯游还是礼貌地停住了脚步。 “有什么事情吗?谷崎先生。”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海音寺溯游不动声色地朝后靠了靠。 谷崎润一郎的状态很不对劲,极其不对劲。 青年眼睛里的血丝肉眼可见得要比海音寺溯游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多得多,人也越发憔悴,下巴上全是深深浅浅的胡茬,看起来又好久天不曾打理了。 当谷崎润一郎朝这边走来的时候,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周围的人在窃窃私语,似乎由于谷崎润一郎看起来有些堪忧的精神状态而对于青年有些避之不及。 一见到海音寺溯游停了下来,谷崎润一郎就猛地上前一步,抓紧了海音寺溯游的手臂,就像是生怕他会逃跑一样。 “嘶,请轻一点,谷崎先生。” 海音寺溯游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谷崎润一郎抓住他的力气着实有些大了。 “对,对不起。” 青年赶忙松开手,磕磕绊绊地道着歉,不过看到他这样子,海音寺溯游却不好再苛责什么了。 “请问,谷崎先生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海音寺溯游放缓了声音,希望能够让谷崎润一郎冷静一点,这种方式似乎奏效了。 浅色头发的青年跟着黑发的高中生走进了名叫漩涡的咖啡厅,这个时间的咖啡厅里人并不多,他们两人找了个卡座坐下,倒也不太显眼。 而当他们走进咖啡厅的时候,弹幕似乎又重新出现了,海音寺溯游暗暗地记下了这一点,他忽然发觉,在某些地方,或者在和某些人接触的时候,触发这些弹幕的几率似乎更高一些。 [哇,又是海音寺老婆!好久不见了!] [谷崎的妹妹还没找到吗?看谷崎润一郎这个样子,已经颓废了好多天了] [是啊,奇了怪了,武装侦探社居然也就只有谷崎一个人在找失踪案吗?我记得之前明明还又全社出动的意思呢?] 在两杯加了奶的热红茶下肚之后,谷崎润一郎看起来终于冷静了许多,眉宇间也放松了一点。 “海音寺同学。” 谷崎润一郎叫着他的名字,语气中包含着一种海音寺溯游此前都没有听到过的孤注一掷。 坐在他对面的钱的色头发青年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就好像是想要从此读出他的记忆,又仿佛是在反复确认他现在的状态是不是在说谎。 “海音寺同学还记得谷崎直美吗?” “谷崎,直美?”海音寺溯游慢慢地念着这个名字,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 明明应该没有听过的才对,至少在他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这个名字,但是他却发觉自己很熟悉这个名字的发音。 那些音节就好像自然而然地就从他口中吐露,就仿佛是每天都能见面,并说上两句话的熟人。 “谷崎,唔,这个姓氏,是谷崎先生的亲戚吗?” “是的,谷崎直美,我的妹妹,他是你的同学,她前不久失踪了,你还记得吗?” 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望,但是依旧隐藏着一些希冀的色彩,但是海音寺溯游依旧能够看出那双浅色的眼睛里隐藏着的是近乎绝望的色彩。 不过这样似乎也不难理解,毕竟像谷崎润一郎这样的妹控,妹妹失踪了着急成这个样子也是很正常的,若是谷崎润一郎失踪了,他的妹妹大概也—— !!!!! 海音寺溯游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狠狠地挨上了一拳。 谷崎润一郎的妹妹?他在心中反复描摹着这几个词汇。 他扪心自问,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想,之前的弹幕似乎也提到了谷崎润一郎有一个失踪的妹妹。 难道说眼前的青年真的有一个在他的记忆中没有存在过的妹妹吗?海音寺溯游忽然感到毛骨悚然。 一些记忆似乎出现了偏差,或者说被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给取代了。 记忆就像是把不融洽的拼图强行拼凑在了一起,异样就像是平静湖面上投下的一颗石头,冰冷的波纹向着四面八方荡漾开来。 在他的记忆中,谷崎润一郎并没有妹妹,但是,在海音寺溯游的潜意识中,却无端地认为青年是个妹控。 这很不正常,这极端地不正常。 海音寺溯游相信自己的记忆力,也相信直觉,他甚至能记得三四岁的时候,外公来家里拜访的事情,如果谷崎润一郎有一个妹妹,还是自己的前桌,他没有理由忘记,也不可能忘记。 一些之前不知为何总是被忽略的线索也骤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前面课桌桌肚中还有尚未拿走的课本,一直放在他抽屉里没有亲手归还、写满女孩子娟秀的小字的粉色笔记本……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一个可能,那就是他的记忆被什么东西动了手脚。 他一开始有些怀疑是那场在异能力特务课的审讯的缘故,但是自己的同学和老师都不记得谷崎直美,这不是一场针对他一个人的记忆篡改,他不得不怀疑其他的一些超自然力量。 “总持寺……”他忍不住喃喃自语道。 听到他的这句话,谷崎润一郎的眼神骤然亮起,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你还记得这个吗……” “记得一些,但是有些依旧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也想不起来,我的记忆似乎被动过了手脚。”海音寺溯游拧着眉头,语气不太好。 记忆被动过的感觉很不好,这说明就连自己的记忆都无法完全相信,这是极其棘手的事情。 “现在能否具体地讲一讲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谷崎先生?” 再次招呼侍应生给谷崎润一郎来了一杯温茶,海音寺溯游才开始向谷崎润一郎询问。 谷崎润一郎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始将事情慢慢道来,他的精神看起来不太好的,但是对于妹妹安危的担忧依旧在让他勉力支持着。 “其实从直美失踪的时候就渐渐开始了,我发现,其他人,其他人,”青年的神情变得极其痛苦,“其他人似乎都在慢慢地忘记直美,就算是我自己,有时候也会惊恐地发现自己有忘记了一点关于直美的部分。” “就连武装侦探社的一些其他成员,似乎也遗忘了直美。我知道乱步先生好像推理出来了什么,但是昨天晚上他却忽然昏倒,让大家都很担心,不过与谢野小姐说他是惊吓过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醒不过来,侦探社的大家都很着急,我只能自己先独自调查。” “但是,”青年吞了吞口水,继续说道,“但是我敢肯定乱步先生一定看到了什么,之前乱步先生告诉我实在没办法了可以来找你,然后太宰先生似乎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但是我现在哪里也找不到太宰先生,社长也,社长现在又不在……” [惊!难怪武装侦探社没有派人寻找……] [我去,这到底什么情况,江户川乱步不是完全没有灵视吗?应该不是鬼神的影响吧] [不一定啊,我记得情报里说过乱步其实灵感很强?] [先别说这些了,集体失忆啊,简直就像是吧直美的存在直接抹消了一样,太可怕了吧] [就是说啊,这又是什么鬼神?强的离谱了吧] [不会又是总持寺搞的鬼吧,我刚才听见游酱提到了总持寺] 虽然还是有些怀疑弹幕,但是在自己的潜意识以及急切的谷崎润一郎的话语的双重证实下,海音寺溯游还是确信了谷崎直美的存在。 来找海音寺溯游一开始并不在谷崎润一郎的计划中。 本来江户川乱步让他来找海音寺溯游,谷崎润一郎并没有放在心上,但是眼下到了这种地步,他才来海音寺溯游的学校碰碰运气,却得知了海音寺溯游生病的消息,一直到现在才遇见少年。 虽然谷崎润一郎的话情绪过分激动而有些颠三倒四,但是海音寺溯游还是听懂了他的意思。 同时,这也让海音寺溯游的表情越发得严峻。 他仔细思索着自己脑海里相关的知识,一个可怕的想法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不是简单的绑架,跟不是进食,而是被鬼神夺取了存在的力量,与“神隐”相似,又不完全一样。 消除人类存在的方法很少有人或者说鬼神能够掌握,能够懂得这种方法的无一不是鬼神中的佼佼者,甚至可能是传说中的大东西,海音寺溯游还远远达不到见到那些东西的程度,却本能地感到恐惧。 而无论是谷崎直美的存在被鬼神完全吞噬,还是被鬼神取代和同化,被鬼神占据身体,都不是海音寺溯游想要看见的结局。 美好的东西绝对不该以这样的方式消亡。 绝对不应该。 “那就走吧。” 黑发少年的声音掷地有声。 海音寺溯游从卡座柔软的座椅上挺拔地站起来,病态的脸色、过于瘦削的身形和深色的校服让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棵在风雨中傲立的墨松。 当听到黑发的男子高中生的话语时,谷崎润一郎明显地愣了一下。 “走,走什么?”青年有些迟疑地问道。 他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像是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发展成了这样。 也不怪他有点反应不过来,谷崎润一郎压根没有想过要拜托海音寺溯游这件事情,这于情于理都太过于不合适了。 他只不过是因为对于妹妹的记忆失去得太多,让他时常有些怀疑自己那些残余的记忆碎片到底是自己的臆想,还是正是存在的时光掠影,这才忍不住按照江户川乱步之前所说的那样,来找海音寺溯游询问。 其实跟着少年来到咖啡厅的时候,他就有些后悔,因为自己一时间的恐惧和失落感,而贸然地将这个无辜、甚至之前就倒霉地被鬼神缠上过的孩子牵扯了进来,这样的作法实在是太过于自私了。 “当然是去调查直美的失踪和总持寺的谜团。” 海音寺溯游毫不犹豫的声音倒是让谷崎润一郎有些不知所措了。 “欸,欸欸欸,这,这不行!”浅色头发的青年快要把头摇晃成了拨浪鼓,连声拒绝着,他现任很不擅长拒绝别人,但是在此时此刻太还是坚持要海音寺溯游留在原地。 “海音寺同学和这件事没有关系,我刚才在校门口冒冒失失地拉住你已经非常失礼了,不管怎么说都太危险了,这种事情果然还是交给大人来做吧。” “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的。”青年看起来很疲惫,但是还是用最轻松的语调说着,还摆出一个要人不要担心的微笑。 而这句话却让黑发的高中生忽然愣住了,少年放在腿侧的拳头悄然捏紧。 ******** “小游要在家里乖乖地等妈妈回来哟,听话,一会儿爸爸不就下班了嘛。” 有着一头柔软的浅黄色短发的女人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弯下腰,撑着膝盖对着黑发的男孩子说道。 整齐的制服穿在她身上挺拔又英气,十分合适。 “我也想要和妈妈一起去,带上我吧,我保证不会添乱的!我明明也看得见,我,我一定可以帮上忙的!” 年幼的孩子忐忑地说着,看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十分地不愿意和母亲分开。 “我也想要像爸爸妈妈一样打倒坏人!” 这是充满了憧憬的话语,惹得女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就给你当一秒钟大英雄。” 制服帽子被女人从自己的头上摘下,扣到儿子的头上,那是明显不适合小孩子的尺码,显得滑稽又可爱。 不过片刻,她便拿回了帽子,调整了位置,重新戴回自己的头上,还不忘坏心眼地揉乱了男孩的头发,并毫无回转余地地拒绝了儿子的请求。 “但是这个是大人的事情呢,小游还是小孩子,等再长大一点再来帮助爸爸妈妈吧。” 女人开玩笑一般地说道,大门关上的声音就像是扣在了男孩的心中。 ********* 海音寺溯游从自己的回忆中脱离出来。 “但是我不可以。” 从坂口安吾那里拿到了异能力特务课的证件在这种时候终于派上了用场。 “但是我不可以。” 海音寺溯游重复着,青年刚才的话语就像是触动了他心中的某个地方。 难得热血。 那张在书包最内侧,最靠近身体的地方被捂得热乎乎的证件被他小心地拿了出来,在谷崎润一郎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在青年面前展示着。 “这是我的责任。” 黑发的男子高中生一字一句地说道,就像是他的父母说过无数次的那样。 就像是他从前在玄关从父母那里听到过的无数次那样,几乎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就能够脱口而出。 [噢噢噢噢,小游刚才好帅(花痴)] [叫什么小游,叫海哥!海哥帅!] [就要叫小游!一款我的柔弱自强的老婆] [刚刚海哥说要去真的被帅到了,不过还是有点担心啊] [哇哦,以卵击石的破碎美学,嘿嘿,不知道会不会有战损小游,吸溜] [不过不一定是一个人去吧,但说真的,海音寺真的没必要去] [呜,还是好担心小游,希望都能顺利回来啊,总持寺之前不就为了一个金愿签折掉了那么多人] [这么一说也担心起来了,千万别出事啊] 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合理地前去总持寺的理由罢了,虽然冲动,但居然意外地感觉还不错,海音寺溯游想道。 异能力特务课的证件在一些时候会拥有一些特别的权力,对于调查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也是最优的选择之一。 不过看到弹幕对于自己的关心,即使隔着不知道多么遥远的距离,依旧感到温暖。 但当看到青年眼中重燃的希望时,黑发的男子高中生垂下眼眸,他心中的某个角落,却也重新燃烧起了什么。 还有十天,他要在这十天里找到真相,活下去,也要在谷崎直美留在此世间的痕迹完全消失之前,把女孩子好好地带回来。 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决断,使用证件的特权就不可能绕过异能力特务课。 即使对于自己曾经最为憧憬的地方有所怀疑,但是那样的地方依旧有坂口安吾这样的人再坚守着,海音寺溯游还是选择了加入。 而且关于谷崎直美的失踪,若是能够获得异能力特务课的关注也会给他们的调查带来一些便利。 海音寺溯游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手机通讯录里的号码,却迟迟没有拨出去。 再三犹豫,他还是选择了发简讯给坂口安吾,说明自己将要来异能力特务课述职的事情。 坂口安吾那边回复得很快,还说如果他愿意,当天就可以来,让人感觉就好像异能力特务课早就对于自己的加入恭候多时、恨不得他立刻加入一般。 虽然这一切还是有些古怪,但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谷崎直美的事情可没法再耽误了,海音寺溯游还是决定立即前往异能力特务课。 只不过,他想起了之前来过他家的那名异能力特务课的成员,心中对于某些未来同事的职业素养表示了质疑。 要是工作环境比较艰难的话,似乎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不过在坂口安吾手下工作似乎也已经好得多了。 要是真是那样,无视他们应该就没有关系了,海音寺溯游如是想,在过去的日子里,虽然因为小时候还学不会掩盖灵视的能力,以至于一直被成为怪人。 但是长大以后对此习以为常了,居然又被那些自诩为正常人的家伙接纳,融入了集体之中。 真的是可笑又令人厌烦的经验,他心想,只是希望也许并不会像构想中的那样糟糕吧。 但就怕说什么就来什么。 就是这么不走运却负责带领海音寺溯游前去办理手续的居然就是之前的那个特工。 但要说起来其实也难怪,山口大知同样是坂口安吾的部下,也是其中资历最深厚的一个,确因为一些缘故,手头尚未任务。 因此,让他来带一带新人同是也是同为坂口安吾下属的未来同事似乎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只不过山口大知早就对于海音寺溯游有许多偏见,还认定他是导致自己升迁道路的障碍,压根不会尽心尽力不说,甚至还悄悄地动起了敲打的歪心思。 只是山口大知并不知道,海音寺溯游还能看见弹幕。 一踏入异能力特务课,海音寺溯游就看见了不少飘过的弹幕,早就将山口大知的恶心想法揭露得一清二楚。 [本来还以为这个山口就是眼瞎脑子不好,心思居然也这么歹毒,小游有麻烦了] [就是啊,明明是自己能力不足,居然要怪别人] [我看他也是怂包,欺负个高中生都要和那个叫什么,小杉的那个合谋搞事,这都是些什么人!] [但他们好像拿了枪……应该不会真开枪吧] [估计就是吓人,看他那样子也不敢再这里开枪,就怕小游着了他的道,给整出什么心理阴影了] [就是说,异能力特务课也太垃圾了,目前看起来除了坂口安吾,这波是全员恶人啊,也不知道海哥干嘛加入,哪怕跑去港口mafia都比呆这里好吧] [别这么说啊,异能力特务课之前解决了那名多鬼神作祟你都看不见啊,好歹也是正儿八经的官方组织,算不上废物吧] [那不成吧,港口mafia死亡率多高啊] [切,搞得好像异能力特务课不死人一样,之前不就死了好多,结果总持寺的事情还是没搞定] [还是武装侦探社最合适吧,海哥应该那时候顺水推舟的,反正我不看好他加入异能力特务课] 眼看弹幕因为这些吵了起来,海音寺溯游便暂时收回了注意力,稍稍打起精神和山口大知交流。 山口大知却不知道他的计谋已经被弹幕揭露,在同事面前他总是装的很好,礼貌地和海音寺溯游打着招呼。 黑发少年显然认出了他,一见他就显露出些明显的排斥的情绪来,眼神也立刻转向别处,让山口大知在心中嘲笑果然是根本不懂得掩盖自己情绪的小鬼。 虽然不知道少年在想什么,当他们走进电梯的时候,山口大知能够感觉到自己未来的同事看着自己的眼神忽然戒备了许多。 但山口大知自信满满地认为少年绝对看不出他的计划,也没法翻出什么风浪,反倒幻想着给海音寺溯游一点苦头吃的场景,居然罕见地露出了一点扭曲的满意微笑。 无聊而切毫无意义,在山口大知把自己领进一间办公室的时候,海音寺溯游看了一眼走廊上的摄像头,默默地下了这个定义。 就像是意料中的那样,办公室里并没有任何人。 也许是未来让海音寺溯游放松警惕,山口大知依旧保持这一副好前辈的样子,装模做样地说要以过来人的身份给他传授一些“经验”。 但是此时此刻,看着男人那张虚伪至极的脸,海音寺溯游忽然有一种不自然的亢奋。 不知道是不是鬼神的诅咒带来的影响,他的精神有时候会处于一种不太稳定的状态,他明明不是爱惹是生非的性格才对,但是却在为之后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兴奋着,他忽然在渴望暴力。 ! 他强迫自己从那种诡异的状态中挣脱,接连招惹了八尺夫人,现在又被不知道哪门子的鬼神盯上,在不经意间积累的精神负担果然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也难怪灵视能力者都是绝不主动招惹鬼神。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似乎刚才说了些什么,但海音寺溯游刚才完全沉浸在那种冲动之中,压根没有注意到。 对于自己被忽略了个彻底的这件事,山口大知自然是极为恼火。 他此前是最有希望升职的人,同事自然不会随意无视他的话,上司也较为器重他,几乎从来没遭遇过这种待遇的他几乎是用责问般的恶劣语气说道:“看来你还没有学会好好听前辈说话啊?学不会礼貌可不行啊?” 只是对面的黑发少年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那双红到令人不适的眼睛里似乎永远只有平静这一种情绪,宛如没有涟漪的血池,让人想要撕碎这种平静。 就好像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能够让少年有所反应,反而衬托得山口大知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可笑。 这样的反差足以让山口大知被彻底激怒。 “看来你的家庭教育也不过如此,不过也难怪,你父亲就是个极其卑鄙的家伙而已,”名叫山口大知的男人不假思索地吐露着对于牺牲的同事恶毒的猜想,话语中的嫉妒和厌恶昭然若揭,“升职得那样快,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样的手段讨好了上司,就连他的功绩有几分真实也不知道呢。” “要不是因为在之前的那次任务中死了,光凭那种级别的鬼神和案子,怎么可能被授予这种荣誉。”山口大知的语气中居然流露出了几分愤愤不平和怨恨,似乎就连牺牲同事的嘉奖都要嫉妒。 “砰——” 坐在他对面的少年忽然站了起来,少年身后的椅子翻到在地,和光滑的地面发出沉闷的撞击,而少年却恍若未闻。 明明黑发的高中生并不是特别高大的体型,甚至看起来比他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还要瘦削,但山口大知依旧在因为少年的站起而产生的阴影中感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压迫感。 海音寺溯游那张带着病态倦容的苍白的脸上,最为显眼的就是那双红得近似血色的眼睛,只是其中似乎正在酝酿着某种未知的风暴。 那双和他的父辈过分相似的红色眼睛,让山口大知产生了一种错觉,在巨大的压迫感之下,他甚至有了一种死人复生的荒诞错觉。 本来不应该这样的,在他的计划中,感受到恐惧的明明不应该是他自己,他明明想要看着少年对于自己求饶的画面,但是此时此刻的立场和身份似乎都被完全地调换。 他反倒成为了即将落入下风的,呼吸吸进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少,让山口大知有一种缺氧般的感觉。 他不自觉的把手伸向腰间,冰冷的金属管的触感让他忽然硬气了起来。 只是海音寺溯游也动了,拉近的距离让山口大知脑海里的某根弦绷断了。 他不该在这里拔枪,山口大知的理智在疯狂报警,一旦被发现对着同僚开枪,他的前途就毁了。 但这里他特意威胁小杉健给他找的一间隐蔽而没有监控的房间,而且如果只是吓唬一下的话…… 被情感控制的山口大知从一开始就做出了错误的决定,他缓缓地拔出了枪。 不过,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只和它主人的脸色同样苍白的手掌握住了他的配枪。 在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忽然感到从手腕处传来的剧痛,紧接着就是手中一空。 “学不会礼貌可不行啊,山口先生。”那是魔鬼的声音。 第23章(二合一) 在父母和馆田警官尚未去世之前, 海音寺溯游从他们那里学习来了许多格斗的技巧,许多从特工们一次次生死之间的任务中总结出来的、也许并不华丽却足够使用的技巧。 也许这在平时并不能成功,但是对付此时此刻过分轻敌的山口大知却已经足够。 握住那冰冷的黑色金属, 像记忆里父亲做过的那样,轻而易举地就从比自己高大的敌人那里夺走了杀人的武器。 枪支入手, 却不是熟悉的重量。 一个并不引人注目的笑容缓缓地在海音寺溯游的嘴角绽放, 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大。 “咔哒”。 漫不经心地摆弄了几下,枪口便被倒转。 黑洞洞的枪口本来指向的是男人的心脏, 但在片刻之后还是提高了几寸。 [谢谢,有被帅到] [海哥揍他] [妙啊, 山口这家伙本来是想找个隐蔽的地方欺负海哥的吧,现在反倒自己要被揍还没处求救了] [666,这动作,这流畅度, 赏心悦目, 绝对练过] [期待山口挨揍] [期待山口挨揍+1] [期待山口挨揍+10086] 海音寺溯游轻轻的喘息着, 因为情绪的激动,他的脸有点红, 这大概使他苍白皮肤上唯一的血色。 视野发生了一瞬间的变化,只有黑白两色的办公室忽然变得过分得单调, 简约风的装潢在此时的海音寺溯游眼中忽然浅薄得无法忍受。 想要红色。 想要更多的红色。 不正常的兴奋在那一瞬间席卷了全身。 放置在一旁的书包中,红色封皮的笔记本不知何时保持着打开的状态, 几个细小的数字在其中一页上闪烁着。 山口大知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更不明白在他看来, 刚才还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的海音寺溯游为什么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反差。 他的脑海中有一瞬间的空白, 被枪支指向的本能恐惧在身体各处叫嚣。 在此时此刻, 他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在枪里放入了子弹。 少年的微笑,和那双与死去之人何其相似的红色眼睛,让山口大知有一种深陷其中的感觉。 恐惧在那片红色的海中似乎变成了某种让人上瘾和飘飘欲仙的东西,在山口大知的五脏六腑中肆意遨游,随即又带来巨大的空虚。 有人在他的脑海里说话。 不,不止是脑海,心脏,肺,肝脏……包括指尖和指甲,似乎都变成听觉的感受器,聆听着这种嗡鸣。 他忽然能够大口地呼吸了,在潮水般的恐惧蒸发后,在巨大无比,几乎能够将意志压垮的空旷感中,他忽然意识到那是海音寺溯游的声音。 但无法思考,他只能倾听,目空一切的大人在这一刻终于学会了作一个“礼貌”的听众。 “你在害怕什么,山口先生?” 少年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样,但是这一次,山口大知感受到了比上一次更甚的恐惧。 “砰——” 早就瘫坐在地上的男人眼睛骤然睁大,恐惧让他咬住了自己的舌头,口腔中流动的血腥味才终于让山口大知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海音寺溯游刚才扣动了扳机。 保险打开了,姿势正确,装上了□□的枪支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但在意料之中的,是空枪。 “不要害怕啊,山口先生,如果非要说的话,是空枪呢。” 少年甚至模仿起了他那天晚上完全没当回事的开玩笑语气。 海音寺溯游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那上翘的尾音说不出来地诡异。 但是还不够,海音寺溯游想,想要看见更多的红色。 要是刚才里面有子弹…… 要是有别的什么东西…… 想看裂开的刀口,想看胸口的大洞,想看破碎的血肉…… 停下! 理智骤然回归。 刚刚,太危险了,海音寺溯游有点失神地看着自己的手。 男人依旧瘫坐在地板上,眼神已经开始涣散,看样子是受到了教训。 海音寺溯游不再分神给他,而是开始思考自己的失控。 他有点分不清,那些究竟是因为精神受到鬼神影响而产生的暂时性的狂躁,还是他源自内心,本来就存在的想法。 果然还是尽量趁早解决总持寺的事情比较好,海音寺溯游有些头疼地想。 而这时,坐在地上的男人忽然发出了颤抖的声音。 山口大知感觉到有人在和他说话,是眼前的少年吗? 不,不是,那是更加成熟的声音,是他的梦魇。 “闭嘴!” 海音寺溯游冷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忽然对着空气大喊大叫。 在地板上抽搐和尖叫的男人就宛如是一场闹剧中最为卑微和搞笑的小丑,这般失控的样子让海音寺溯游忽然怀疑起自己刚才是否是真的如此吓人。 但很快,他就从男人的话语中得到了答案。 “不是我,海音寺!闭嘴!”男人惊慌失措的声音是如此可笑而尖利,但很快就变成了一种诅咒般的咒骂。 海音寺溯游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却并不感到快乐。 山口大知似乎是把他认作了他的父亲,也难怪刚才会被吓成那个样子,如此看来,男人似乎还有点最后的价值。 “我做了什么吗?”模仿着父亲的语气,海音寺溯游握紧了拳头,问道。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无论问什么,山口大知都只是反反复复地说着这一句话。 桌子上还摆放着他的证件,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并不想要了。 一切忽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这里真的是自己曾经梦想的地方,这里真的是父母用生命也要守护和维护的地方吗?海音寺溯游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怀疑。 如果梦想的本质只是拯救他人而已,那么是否加入似乎也忽然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不再多加思考了,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男人,海音寺溯游思索了片刻,旋即拿起背包就准备离开。 在异能力特务课这样对待特工,他可不想要一会儿等其他人回过神来惹上什么麻烦。 出去的路他还记得,山口大知带他来的时候就躲避着摄像头,此时也方便了他离开。 只不过,还没有等他走多远,就被人拦下。 “坂口先生。”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青年,海音寺溯游选择先叫出了他的名字。 “跟我过来一下吧。”青年的声音中像是压抑着某种东西。 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坂口安吾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逡巡,就好像在竭力发现什么不同的地方。 “虽然很抱歉,但是坂口先生,我可能不——” 并没有想要拖泥带水,既然此时和坂口安吾遇上了,他当即就想要说明自己刚才的想法,但坂口安吾却抢在他之前说出了话。 “我的上司想要见你。”青年的声音清冷到了生硬的地步,但是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其中对于自己的深重的担忧正在从坂口安吾的身上散发着。 一向在海音寺溯游面前表现得如此可靠的青年,在此时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一种对于未知的不安。 无法拒绝,海音寺溯游最终选择跟上了坂口安吾。 [不会是山口大知被发现了吧] [没有那么快吧,而且坂口安吾看起来也没有生气什么的] [气氛感觉不太对啊,难道异能力特务课又要对海音寺做什么吗?] [有可能啊,嘶,坂口安吾的表情看起来很不对啊] [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弹幕的问题,海音寺溯游也很想要知道。 他最终被坂口安吾带到了一间办公室前,办公室门上的牌子写着种田两个字。 他感觉到坂口安吾的手搭住了自己的肩膀,男人的手指隐忍地扣住他的肩膀,明明是把他朝门口推去,却又偏偏带着一种想要把他拉回的矛盾感。 “……” 坂口安吾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对他说些什么,但此时从门内已经传来了一个声音。 “进来吧。” 那个声音说道。 海音寺溯游推开门,正对上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穿着和服,像僧侣一样把头剃光的中年男人,正笑容可掬地看着他。 海音寺溯游本能地对于这种笑容感到危险,但在门口停留太久只会露怯而已。 “过来坐吧。”中年人温和地说道,态度意外地友好。 平复了心情,海音寺溯游神情自然地走了过去,在男人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我是种田山头火。” “海音寺溯游。”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绍环节,海音寺溯游想,这样似乎不太礼貌,但是他已经毫不在乎了。 他刚才的所作所为,异能力特务课不会需要,而他对于这里的幻想似乎也破灭得差不多了。 “我知道你,你的父母曾经是我最得力的部下,你的入职也是我亲自操办的,”对于海音寺溯游的态度,男人却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只是自顾自地问道,“要喝点什么吗?” “感谢您的好意,但是我现在并不需要。”这个叫种田山头火的男人对于他父母的评价让海音寺溯游的态度好了一点,但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我想知道我什么时候可以走呢,种田先生?”离开这里的意愿前所未有地强烈,虽然种田山头火目前的态度似乎都十分友好,但是他已经心生离意。 “不要着急,孩子,”男人对他摆了摆手,笑眯眯地说着,“难道是入职遇到什么困难吗?” “不如和我说说看,刚才发生了什么?”男人用鼓励的语气说道。 他一定对于刚才的事情知道了什么,看着那双带着笑意的眼睛,海音寺溯游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海音寺溯游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把刚才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叙述了一遍。 在叙述结束后,办公室如他所料的那样陷入了一片安静。 名叫种田山头火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脸上依旧挂着那种面具般的笑容。 但片刻之后,男人便出人意料地哈哈大笑起来。 海音寺溯游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就在刚才,男人的笑容居然变得真心实意了许多。 “真是精彩的以小博大呢,做得相当不错啊,和你的父母同样优秀,我很期待你的入职。” 意料之外的称赞让海音寺溯游有些措手不及,但他还是维持住了脸上的表情。 [?????] [种田山头火没有疯吧] [阿这,都被打脸了居然还能笑那么开心,emmmm] [难道是被海哥气到神志不清了,不至于吧] [理性猜测,种田山头火是不是得了一种一生气就会笑的病(手动狗头)] 看着弹幕的不靠谱猜测,海音寺溯游居然诡异地有一点点赞同,这实在是过分离谱了,他此时一点也参不透种田山头火的想法。 “感谢您的称赞,但是我很抱歉,我恐怕不能担负起您的期望了。”海音寺溯游尽可能委婉地说道。 “不要急着拒绝,之前是我没有说清楚。”男人不紧不慢地阻止了海音寺溯游接下来的话。 “这不是命令,也不是弥补,”男人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的少年,“是请求。” “是来自国家的请求,我们需要你的能力,我们恳求你的加入。” “请好好考虑一下吧,孩子,”男人收起了笑容,在那层轻浮的假面消失之后,他看起来格外严肃。 海音寺溯游愣住了,这是份过于重的责任和邀请了,他几乎是逃跑般地留下一句“我再考虑一下”,就迅速离开。 这一次种田山头火并没有阻拦他,而是转头对在海音寺溯游走后才出现的男人说道:“做得不错呢,小杉君。能够发现这样的才能者,也有你的一分功劳呢。” “不过是稍微推波助澜了一下而已。”名叫小杉健的男人来到种田山头火面前,谦虚地说道。 “过度的谦虚可不好,不过你还真是喜欢藏锋避芒啊。”上位者面带笑容地说着,不动声色地敲打着自己的这位部下,“接下来也许会将你调任到其他地方去,也请小衫君继续‘推波助澜’吧。” “好了,”不管小杉健作何感想,种田山头火继续吩咐道,“去把坂口君叫来吧。” 不过在小杉健拿起手机的时候,却发现手机并没有信号。 他有些迟疑地说道:“种田先生,通讯系统好像忽然出现了问题。” “这样啊,那就只能麻烦小衫君亲自走一趟了,顺便通知检修部的人来一下。”对于通讯的问题,男人看起来有点漫不经心。 但是小杉健依旧有些疑惑。 “真的值得这样做吗,种田长官?”小杉健罕见地称呼种田山头火为长官,这是需要认真回答的问题。 “无论是威逼利诱还是出格的试探对于这个孩子都没有什么用处,既然已经确定了他的价值,那就用责任,用感性,把他牢牢地绑在这里,”种田山头火停顿了一下,态度变得有些暧昧不清,“他和他的父母是一样的人。” “就算不成功也没有关系,反正第七机关也被清洗得差不多了,关于人工提升灵视能力的实验估计是失败了,也难怪他们这么着急,这还要感谢那个孩子才对。” “那关于乌有之乡的事情?那个德国人似乎站在了港口mafia那边。”小杉健迟疑地问道。 “无妨,他们的神早就消亡了,要是真的搞出了大动静,本土的那些家伙是最先坐不住的。” 种田山头火抿了一口茶,用简洁的话语完全打消了小杉健的所有疑惑。 *********** “请吧。” 男人牵着金发碧眼的女孩子的手,在部下毕恭毕敬地打开车门后,笑眯眯地对着身后的男孩说道。 去总持寺拿符咒虽说重要,但是也必然到不了首领亲自前去这样兴师动众的程度。 不过森鸥外此时的身份不过是配孩子们一起去总持寺游玩祈福的家长罢了,倒也是非常合理的理由,也没有任何人有道理阻拦。 即使是由黑蜥蜴的人去护送这批特殊的货物,森鸥外依旧不放心让米切尔·恩德脱离他的视线,一个人前往。 乌有之乡和米切尔·恩德无疑是横滨的不稳定因素,说是合作,森鸥外压根没有一分一秒对此放心过。 无论是小国王到底会不会出于兴致对他的部下做出什么事情,或者是小国王别有图谋,他都必须亲自旁观。 “哼。” 长相贵气的男孩只是轻声哼了一声,并没有对于森鸥外的动作做出多少回应,便径直走上了车。 [森鸥外看起来真的很重视小国王嘛,连去总持寺都不惜自己亲自陪同] [前面的,说错了吧,这哪里叫重视,这明明叫提防] [不过终于等到这一幕了,真的很期待] [是啊,小国王去的话,一定能发现什么的吧,之前港口mafia的直播里那个老和尚真的太吓人了] [不过到现在好像还不清楚小国王的目的啊,难道是发展信徒吗?但是又为什么对总持寺感兴趣?] [难道是要抢总持寺的香火,我瞎说的] [那就好玩了,震惊,西天菩萨和天竺上帝的巅峰对决(bushi)] [对了,话说海哥也是今天和谷崎一起去总持寺的吧,不知道他们能不能碰上] 海音寺溯游:真抱歉,那大概是不会碰上的。 用马甲和森鸥外对上也就算了,为了万无一失,他可暂时没有直接面对森鸥外的打算。 海音寺溯游不再通过小国王的视角查看弹幕,而是低头看了看时间,离他和谷崎润一郎约定了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之前不知道为何,电话和短讯居然都受到了某种影响,他一时间联系不上谷崎润一郎。 好在气象局发布了公告,从街上安抚人心的广播中听起来似乎是某种突然的星体活动造成的磁场波动。 在恢复通讯后不久,浅色头发的青年就急匆匆地给他发来了简讯,让海音寺苏有稍稍放心了一点,能够分出神来思考昨天的事情。 之前种田山头火反常的态度让他本能地感觉不对劲,虽然男人并没有透露太多,但是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种田山头火一定身居高位。 在这种情况下,男人居然会对于自己说出恳求加入之类的话,这绝不是一句简单的邀请。 他已经思考了整整一晚上自己有什么地方值得被如此邀请,系统的事异能力特务课应该无从知晓,那么就只有自己的灵视能力了才对,但是他目前对外展现过的视野范围也只能说是相对出色而已,这一切都透露着古怪。 思绪被谷崎润一郎的到来所打断。 气喘吁吁的浅色头发的青年,带来了一个最坏的消息——谷崎直美的户籍档案,也查询不到了。 这很可怕,这意味着,谷崎直美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已经被抹消了许多。 如果单单是被被人遗忘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但是当连客观的存在痕迹都在潜移默化中消失,海音寺溯游没有把握自己还能把那种状态下的少女“拉回来”,或者说,能不能看见那个状态下的少女,都是一个难题。 毕竟,即使笃定自己的回忆被动了手脚,海音寺溯游依旧时常怀疑那个叫谷崎直美的女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而且,户籍消失,就意味着没有办法以失踪进行报案,恐怕谷崎润一郎之前报警失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而寻求异能力特务课的帮助也有些不切实际,证据还是太少了,光凭借他和谷崎润一郎两个人的证词,是不足以引起异能力特务课对于总持寺的注意力。 海音寺溯游并没有把这样的事告诉谷崎润一郎,青年正久违地振作起来,让人不忍心和他讨论这样的话题。 “走吧。” 海音寺溯游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时间是游客比较多的时候,他们混入其中也不会太过于显眼。 虽然是一直住在横滨,但这也是海音寺溯游第一次拜访总持寺。 寺庙比想象中的要大很多,越过有着红色扶手的短桥,就是总持寺的入口大门。 这些古老的建筑看起来宏伟庄重,从外观看来,一点也没有任何阴森可怖的样子,若不是接二连三的疑点,海音寺溯游估计也完全不会怀疑上这个地方。 跟随着前来上香祈福的游客一起往前走,海音寺溯游和谷崎润一郎隐蔽地观察着四周,却也并没有看出任何值得警惕的地方,这里仿佛就是一个香火旺盛的普通寺庙,只不过上香的价格要比一般的地方贵出一截罢了。 但是海音寺溯游知道,这一切不过是面对他们这些普通游客的假象罢了,兜里装着的辟邪木牌回到了这个制造它们的地方,不知为何似乎变得有些重了。 只是越往里走,周围的一切仿佛就越有些陌生。 明明还是风格相似的建筑,但是海音寺溯游偶尔会有一种令人恍惚的错位感。 道路两旁的墙壁会忽然产生某种古怪的风化感,就像是从远古时期就早已风化,但再次看过去便会恢复正常。 周围的树木是如此熟悉,远方的树是如此熟悉,褐色的树皮是如此熟悉,纹理是如此熟悉,叶片是如此熟悉,每一条叶脉都被过去的无数个自己所描摹过。 叶片是绿的,树干是棕色的,叶片会发光,但树干不会。 叶片是金色的。 等等,不对! 海音寺溯游的瞳孔骤然放大,立即朝着金光传来的地方望去,却只看到了树影间蓝得宛如虚幻的蓝天。 巨大的心悸向他袭来,他的大脑就像是过负荷的硬盘,被装载了太多文件,无论是打开还是关闭都异常艰难。 耳鸣。 一些类似于从信号不好的收音机中传来的刺啦声让他感到很难受。 但是仔细听,却又发觉那并不是碳膜片和接触刷接触不良或杂质带来的无序噪声,而是另一种更加有序以及柔和生动的声音。 是从那片位于某种哺乳动物的喉腔中部、柔韧而有弹性的组织中发出的,那条富有魔力的肌肉和粘膜组成的小东西,正在发出某种震颤,组合成蜂鸣般的效果。 是人声。 是僧侣在诵经。 但是,这听起来不像是任何一种语言,更像是一种生硬的自造词汇胡编乱造成的胡言乱语,但却宛如不见天日的信息洪流向着海音寺溯游席卷而来。 有人在看他,在被那道目光注视的一刹那,混乱的状态似乎得到了一些缓解。 那本该是一张饱满丰润的笑脸,肉髻高耸,眉宽目慈,耳珠圆润。 但此时却眉眼下敛,眉目含忧。 宽厚圆润的手缓缓地抬起来了。 “海音寺同学!” 是谷崎润一郎的声音。 正常的世界骤然回归。 僧侣们诵念《心经》的声音不绝于耳。 眼前依旧是总持寺的墙瓦,而在他右手边的一间屋堂内正坐满了僧人,有年迈到胡须全白的老者,也有年轻些,连打坐都不甚安分的青年人。 在少年背后的书包里,红色的笔记本似乎微微地抽动了两下,却没有被任何人发觉。 在其中的某一页中,一个数值忽然出现了波动,又像是受到了某种东西的干扰,极快地迅速滑落,最终退隐着消失了,就像从来未曾存在过一样。 “海音寺同学!” 见黑发的高中生没有反应,谷崎润一郎又呼唤了一声,他此时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许多担心的情绪。 这一次海音寺溯游终于给予了他一点回应。 “怎么了,谷崎先生?” 名叫海音寺溯游的少年冷静地抬起头,看向谷崎润一郎的方向,就好像刚才被谷崎润一郎叫上很多次都没有回应、一直陷入自己思考的人根本不是他一样。 被那双红色的眼睛注视着,谷崎润一郎却忽然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大概还要感谢少年那副眼镜,本来消瘦的体态和眼下的青黑,让少年看起来有种病态的危险,就像是被开膛破肚依旧能够讲毒液注入仇敌体内的剧毒蛇类。 多亏了那副眼镜,像是将这些晦暗的东西一并阻拦,就像是把危险的冷血动物关在透明的保温箱里,这才给予了谷崎润一郎一种并不真实的安全感。 “不,没什么,只是刚才看到你一直在发呆而已,我们该去其他地方了。”话到嘴边却被谷崎润一郎咽了回去,他最终只是这样说。 谷崎润一郎掏出刚才从门口拿到的那张游客游览地图,仔细地看着,细密地汗珠在他的鼻尖凝聚成形。 他有些拿不准接下来要去哪里,刚才的过程似乎都证明了,要是他们继续像普通的游客一样,几乎是不可能发现异常的。 在他迟疑不决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身旁的少年开口了。 “往那边去。” 少年的声音很低,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像是在忍受着某种痛苦。 “你还好吗?”谷崎润一郎没有问为什么,只是关切地问道。 “没有关系。”海音寺溯游神色如常地回答道,只是脸色看起来更加苍白了。 在浅色头发的青年转过身,一马当先地向着海音寺溯游指出的方向走去的时候,一个纸团被悄悄地丢进了垃圾桶。 纸团里正在慢慢渗出某种殷红的色彩,海音寺溯游轻轻地咳嗽的两声,将喉间的血腥味尽数咽下,跟上了谷崎润一郎。 倒计时,还剩下六天不到了。 刚才的事情,绝大多数他都已经记不清,只记得那只手掌,他建议谷崎润一郎前去探查的方向也正是那只手掌所指引的方向。 只不过。 海音寺溯游抬眼看向看向他们正要前去的方向,神色晦暗不明。 那里正是小国王和森鸥外前往的地方,所谓的,贵客接待处。 第24章 港口mafia不愧是总持寺的长期合作对象, 身为港口mafia的首领,森鸥外带领着两个孩子出来自然不需要和普通游客一样挤在门口排队。 不过是刚一下车,就立刻有僧侣打扮的人前来迎接他们, 将他们带入后面的清静处休息片刻,缓解舟车劳顿后,再由一个年迈些的老僧人负责带领着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进行游览。 接待室位于僧侣们禅房的附近, 僧人的级别越高, 住的地方自然越好, 作为接待室,当然也算是里头最豪华的房子, 也离住持的住所最近。 森鸥外和其他随行的人员也许感觉不出来什么,但是正借助着小国王视角的海音寺溯游却发现了端倪。 主持的住所居然是让他感觉最微妙的地方。 但来不及多看,年迈的老住持就朝着他们都方向走来。 这位被叫作妙法的住持时至今日已经一百岁有余, 算得上是相当长寿,森鸥外礼貌地和老人握了握手,却发现了一些端倪。 相比较上一次相见,老人的精神明显差了许多,不过上了年纪的人大多不会有从前的经历, 让森鸥外有些唏嘘, 却也没有过分在意。 但是不知为何, 他总感觉老住持的手上有许多冰冷滑腻的液体, 就像是冷却的汗液,让人有点反胃,森鸥外不着痕迹地捻了捻手指。 不过最让人在意的是, 老人身上萦绕着一种气味强烈的熏香, 就好像在掩饰着什么, 这不是妙法住持从前的作风。 礼节性的寒暄必不可少。 “这二位便是您的子女吗?真的是相当的优质呢。” 老人的笑容和语气、包括形容词在内, 都显得是如此令人生厌。 那种阴冷粘稠的目光在爱丽丝和米切尔·恩德的身上滑动,让金发的女孩子一下子就躲到了米切尔·恩德的背后,还不忘欺软怕硬般地狠狠地踩了一脚森鸥外。 虽然对于别人的喜好变化不应该妄加推测,但是这种变化还是让森鸥外有些在意,但是在眼下的场合说这种事多少有些不合时宜,他只是笑眯眯地旁敲侧击地问了问:“妙法大师最近喜欢熏香吗?没想到您也喜欢这个啊。” 名叫妙法的和尚听到这个问题,慢慢地转过身来。 他的动作也明显没有森鸥外上一次见到他时要灵敏了,就是是一台即将超过服务年限的机器,每一个关节都长了锈斑,只能缓慢地行动着。 但唯一没有变的是老人的眼睛,那双眼白多眼黑少的眼睛藏在皱皱巴巴的眼皮子下头,就像是藏在卷帘门后头的两发暗枪,也许是精神不好,住持总是眯着眼睛,不复先前的那种和蔼,看起来有些凶厉可怖。 森鸥外能够感觉到老人像是抬起眼看了他一眼,但是那眯缝般的眼睛并看不出情绪的变化。 意料之中,老住持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就好像当真是一个老年人无聊时对于新事物的一次尝试似的,森鸥外只能暂时把疑问藏在心中,一切看起来似乎很正常。 但站在森鸥外身侧的小国王则不然,在老住持似乎想要摸摸自己表示亲昵的时候,就毫不掩饰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喜恶。 “嘁,都腌入味儿了。” 金发碧眼的男孩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轻而易举地躲开了老人的手,他看起来很不耐烦。 [忽然能够感觉到是什么味道了] [下次有钱了我一定要买个能闻到味道的手机,忽然好奇是什么味道] [听起来有点不礼貌就是说] [不过之前老住持的话确实让人不舒服啊,国王陛下已经收敛了/bush [胡说八道猜测之老住持有没有可能有问题] [肯定有吧,说不定大有问题] [说起来小国王对于鬼神的态度好像特别差,之前杀八尺夫人就是的] [这么说,说不定小国王已经发现什么了?] 海音寺溯游确实发现了什么,从见到老住持开始,这间寺庙的一切扭曲诡异之处似乎都在这里达到了顶峰。 老住持就好像是一切的根源,他就像是在此生长百年的母树,将污秽的根枝伸向四面八方。 [等等,大家看看老住持的衣服,怎么感觉脏脏的,总持寺不至于让住持都穿脏衣服吧] [你别说,还真是] [怎么感觉有点像……] [像什么?前面的你不要话只说一半啊] [我就说个不靠谱猜测,感觉有点像天人五衰,你想啊,毕竟需要浓烈的熏香来掩盖,这可不就是往厕所放芳香剂的感觉嘛] [嘶,有道理] 当看到弹幕所说的“天人五衰”,海音寺溯游立即醍醐灌顶,确实,弹幕也许并感受不到,但是小国王却看得一清二楚。 无论是衣服垢秽、腋下流汗还是身体臭秽,都能够从老住持的身上看出端倪。 但是仅仅推测出这个还不够,老住持为何会出现这种状况,总持寺的事情又为什么会让谷崎直美消失,这些都不得而知。 海音寺溯游隐隐约约地抓住了什么,现在只要明白老住持的动机,一切似乎都可以迎刃而解。 “游客止步。” 在他和谷崎润一郎悄悄前往那只手所指引的方向的时候,却忽然被一个年迈的僧人所阻拦。 那老僧人拦住了他们两个,却忽然不说话了,只是慢吞吞地在他们周围踱步,漫不经心地略过了谷崎润一郎,在看到海音寺溯游的时候忽然眼前一亮。 老僧人脸上干瘪的肌肉拉扯着,他似乎是极力想要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来,却最终只是四不像的皮笑肉不笑,看着让人心生怯意,这样的笑容让谷崎润一郎不适地移开了目光。 但是站在谷崎润一郎身边的少年则不,反而直勾勾地对上了老人的目光,接下了这样的打量。 不过几分钟后,老人忽然像是雨中的鹌鹑一样,奇怪地颤抖了一下。 “您是有缘人,请和我来吧。” 一双干瘦的手朝海音寺溯游伸出,却又隐忍地停在了空中,但是依旧有些不自然地轻颤,就好像是饥饿无比的猎手看见了美味了猎物,却还要强行抑制住食欲,慢慢地诱骗猎物自己走入胃袋。 深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海音寺溯游没有拒绝,况且小国王的马甲就在附近,如果真的到了紧急状况,就假装许愿成功即可。 但是谷崎润一郎想要跟着进去的时候,却被老人拦下。 他想要强闯,却被那双看起来十分容易挣脱的手牢牢地按住,就好像是被按在锐利鹰爪下的孱弱幼崽。 “抱歉,你没有受到邀请。” 就好像是一直在忍耐着什么,过分地压抑本质似乎让老僧人的语气都发生了变调,简短的话语因为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硬生生地被拖成了一种仿佛长句子的古怪句型。 “我的异能力应该可以骗过去,我在后面悄悄跟着。” 海音寺溯游和谷崎润一郎商量了一阵,那个老人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是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就好像是需要固定程序才能激活的木偶。 虽然老人的力气似乎大的出奇,但是二打一也并非没有胜算,不过,为了不打草惊蛇,海音寺溯游和谷崎润一郎还是一致决定尽量暂时不要产生冲突。 海音寺溯游被老僧人带着朝里边走去,谷崎润一郎借助异能力的伪装跟在喉头,果然没有被发觉。 这里不是寺庙热闹的前部,也没有太多古老的庙宇,只是僧侣的住所而已。 但是越往里,海音寺溯游却越觉得老僧人的脚步声难以忍受。 一开始,老人的脚步还是轻快的,足底与光滑的石板路面几乎不会发生多少摩擦的声音,就好像是漂浮的幽魂。 但是渐渐的,老人的脚步声变越发地粘稠和尖锐,就像是指甲用力地和玻璃摩擦,发出的尖利刺耳的声音,让人从耳鼓膜开始颤栗起来。 而在行走的过程中,海音寺溯游发觉四周路过的墙壁似乎也变得越发得斑驳,墙壁上有一些被腐蚀的痕迹。 但那并不是普通的风化造成的,更像是经历过酸雨或者酸性物质的洗刷,看起来沧桑无比,就连上头的浮雕都看不出原本的痕迹。 从哪里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就像是气泡在水中爆裂和产生时发出的圆润声响,并且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海音寺溯游不知道谷崎润一郎是否也有这样的感觉,青年的异能力让他暂时无法察觉到谷崎润一郎的反应。 他们最终在一座红色的庙宇前停下。 刺眼的红色。 海音寺溯游恍惚了片刻才看清寺庙的原貌,但只是这一眼,便足够夺去他的呼吸。 它是活的。 那座庙是活着的,它就像是一个红色充血的器官在总持寺平面地图上所标注的,中上偏左的地方上有力地搏动着。 像一颗心脏。 咕噜咕噜的声音更大了,也更近了,近得就像在耳畔。 海音寺溯游猛地看向老僧人的方向。 老人正在融化,那种古怪的咕嘟咕嘟的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就像是被装在胃袋里的食物,被温暖的胃酸包裹着,消融着。 海音寺溯游忽然明白,这里不仅仅是心脏,还是这个可怖怪物的消化器官。 他看着老人一点一点地消失,像是呕吐物一般和泥土融为一体,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沉重。 谷崎润一郎这时候才解除了异能力,青年看着老人消失的地方,眼神疑惑又恐惧。 “就,就这么消失了?”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磕磕绊绊。 海音寺溯游没有回答他,不出所料,谷崎润一郎应该仅仅是看到了老僧人的消失而已,压根没有或者说没有办法注意到这座庙的异状。 环顾四周,来时的路却已经消失了,周围的环境宛如形成了某种闭环,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回到这个地方,就仿佛掉入了捕蝇草的陷阱,怎样挣扎都并不会有结果。 周围的温度似乎在缓缓上升,很快在这片结界一般的地方的边缘,就变得炽热起来,海音寺溯游和谷崎润一郎不得不回到寺庙旁边,只有这一块地方还算是凉爽。 皮肤生出某种被灼烧的感觉,就好像当真有消化液一般的东西接触到了他们。 这样的状态只有不断靠近红色的庙才能缓解。 海音寺溯游和谷崎润一郎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某种决断。 他们不约而同地走进了那座红庙。 在两人踏入红庙的一瞬间,绘满壁画的墙壁忽然活动了起来。 一个凸起出现,是一张并不清晰的脸,似乎想要冲破墙壁的束缚一般,仔细看便会发现这是一张少女的脸。 随后,一个又一个脸悄然从墙上凸起,他们无一例外都大张着嘴。 就像是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呐喊。 就像在徒劳地阻止其他人进入。 第25章 “目标和武装侦探社的成员谷崎润一郎前往了总持寺。” 身穿西装的异能力特务课成员面无表情地站在自己的长官面前陈述着情报, 语气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个人情绪。 “总持寺啊,果然发觉了吗?还真是敏锐啊。”种田山头火不紧不慢地抿了口茶, 一副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模样。 “该说不愧是选定的候选人之一吗?真是相当令人惊诧的才能, 还真是舍得啊。”男人眯起眼睛,意味不明地感叹着,明明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语气中却感觉不到半点夸赞和温度。 “倒是筱原八幡神社的那些家伙倒是很沉得住气, 算了, 继续盯着吧, ”种田山头火对着身边的部下吩咐道, “总持寺给港口mafia的那批货有问题,绝对不能让他们顺利交付, 如果有必要, 可以采取强袭的方式,虽然不能掉以轻心,不过也无需太过于紧张,毕竟是无名神。” “不过首先自然是要保证候选人的安全, 毕竟只是给他的一个小小的试炼而已, 乙级的强度应该刚刚好, ”种田山头火补充着, 不知道想道了什么,缓缓地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又宠爱又狠心, 那位老先生还真是矛盾啊。” “嘛, 适度削弱一下对手我倒是乐见其成, 但是要是惹来了什么大家伙, 可就情况不妙了。”目送着部下离开, 男人语气轻松地自言自语道。 ********* 神社内。 神官打扮的男人端坐在暗室内。 看着眼前的占卜结果,神官有些心神不宁。 “不去管那件事,真的可以吗?” 神官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占卜。 “当然,”这些话都叫从暗处走出的更年迈些的神官给听去了,不再年轻的老神官看着自己的弟子,话语中有些感慨,“一切自有人处理,天命啊。” “只需等待。”老神官向着远方眺望着,那里正是总持寺所在的方位。 而与此同时,在中华街的一处不起眼的住宅,一个看起来老态龙钟的老爷子,慢吞吞地出了门。 “长生……哼哼哼,长生不老啊……” ********* “请随我来吧。” 住持打扮的老人以一种不符合他年迈外表的敏捷在前方指引着,即使在这个岁数,他依旧口齿清晰,思维流畅,寺庙里一切建筑的历史都能够娓娓道来。 抛开奇怪的行径不谈,他倒是一个非常称职和热情的向导。 他们来的时间本身就不算早,不多时就到了正午时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阳正在头顶的缘故,即使是幽静的总持寺后方的禅房,都有着一股无法忽略的热意。 “几位要是累了,不如去我那里休息片刻,离这里很近,”老住持十分会察言观色,也许是看出了爱丽丝的不满,老人顺势便提出了邀请,“顺道三位还可以品尝我们这里的特色素斋。” “特色素斋?听起来很有意思欸,我要去嘛,林太郎!”金发碧眼的女孩子一下子被这个吸引了注意力,对抱着自己的黑发男人连声撒着娇,就连嫌弃不太方便的小洋裙的事都被忽略了。 “可是啊,我们也可以回去再吃饭呢,想必时间也是来得及的……不过既然是超可爱的爱丽丝酱的请求,那就自然是可以的,如果总住持不在意的话。” 森鸥外闻言,立刻动作浮夸地做出苦恼的姿势,硬是要戏弄的女孩子说着再也不理他的气话,才装模做样地做出态度松动的样子,精分得如此自然也是非常不容易了。 完成了自己和异能力体的表演,森鸥外还不忘征求米切尔·恩德的意见。 “不知道阁下有没有意向在这里用餐呢?想必这里的环境必然是和那些餐厅什么的是有些不同的,也许会是很新奇的体验。”港口mafia的首领心情很好地和自己的盟友建议着。 但年幼的王却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不着痕迹地对着男人身后的某处皱了皱眉。 在森鸥外看不见的地方,之前被压制过的鬼神标记似乎再此蠢蠢欲动。 灰色的烟雾看起来要比上一次厚重得多,里面甚至夹杂着一些斑驳的金属色,呈现出一种不洁净的暗金色,攀附在男人的肩膀上。 越接近里面,这样的异状就越明显,就好像是总持寺中存在着某种力量,让这样的现象越发嚣张。 即使借助着小国王的视角,海音寺溯游依旧能够感觉到有某种力量在从森鸥外身上缓缓剥落,通过灰雾融入进环境之中,就像是正在被消化着一样。 只是这种力量流逝得极其缓慢,在来到总持寺后越发放肆才叫海音寺溯游察觉,他有点不确定森鸥外是否对此知情。 在森鸥外以为米切尔·恩德即将拒绝的时候,男孩却忽然开口,虽然语气依旧不大好,但也奇迹般地大发了慈悲:“王应允了。” 见他们愿意和自己前去,老住持立刻表现得十分高兴,本来就周到的招待也变得更加热情,就好像特别期盼着让几人在这里多停留一会儿,还不住地巴结着森鸥外,就好像是对于港口mafia十分推崇似的。 没兴趣参合两个成年人之间的商业互吹,米切尔·恩德只是坐在一旁,随意地看着窗外。 外面有些不好的东西,或者说,整个这个地方都像是进入了某个鬼神的领地。 身后闲谈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女孩子在他旁边叽叽喳喳的身影也骤然消失。 身体倒地的声音从后方传来,有谁在靠近。 在老住持伸出手,打算用同样的方法让那个男孩子沉睡的时候,却骤然被一只无比巨大的狮子咬住了手。 那是一只硕大无比的狮子,张扬的鬃毛几乎能够触碰到房顶,有力的尾巴拍打着地面,将放置在一旁的古董矮几亳不怜惜地击打得乱七八糟,变成一堆无用的木质废材。 但是最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便是那狮子浓密毛发上不断悦动的色彩。 那是无数的色彩,那是极致的色彩的盛宴。 蝴蝶的磷粉即使有太阳的帮助也无法反射出如此多样的颜色,地球最北部的极光也无法比拟这片刻的光怪陆离。 那不是能被人类视野所见,被人类感知所理解的色彩,是夺人心魄的极美死亡。 老住持想要报复男孩刚才出言不逊的扭曲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鲜血从雄狮的利齿间流出。 他的整个意识似乎都在缓慢地被剥离出身体,只能愣愣地看着自己正在发生着变化的手。 那只手正在风化,没错,就像是沙漠中那些崎岖诡异的风化石块,在风沙的作用下逐渐被侵蚀一般。 在他的面前,从他被雄师咬住的手指来开始,他正在慢慢地化为齑粉,变成毫无价值,毫无存在的血肉渣滓。 纷纷而下的肉色沙砾中,还夹杂着没有来得及变成沙子的碎肉与氧化的血液,就像是一碗粘稠的褐色米糊,又像是没有被搅开打散的变质水泥。 剧烈的疼痛从沙化发生的那头开始,极快地席卷了全身,就连神经末梢都因为这些骤然到达的神经冲动而变得麻痹痉挛。 无法理解,无法解读,无法感受。 他想要尖叫,但是,声带似乎也变成了红褐色的沙砾,在地板上散开一小片红色。 老住持的所有感官似乎就只剩下最后的听觉,男孩轻蔑而愤怒的斥责在耳边响起。 “谁允许你的脏手触碰王的,渣滓。” 我,是没有思想的沙砾,这是老住持在精神崩溃前最后的思考。 “松嘴,格劳格拉曼,不要乱吃脏东西。”不再看沉浸在幻觉之中、不停地在地板上哀嚎翻滚的老住持,米切尔·恩德嫌弃地对着从挂坠中跑出来的彩色狮子说道。 雄师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人性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对于自己忽然被训斥有些疑惑,但还是十分配合地朝旁边吐了几口唾沫,不再变化颜色,乖巧地缩小自己,才获得了重新和国王贴贴的权利。 稍微触摸了一下门窗,果不其然,都被某种力量锁死了,房间里的温度也以一种极其不正常的速度快速上升,就像是被塞进了蒸笼。 “看来我们似乎被困在这里了呢?”男人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听上去却半点没有焦急和紧迫感。 小国王头也不回地讽刺道:“看来你装晕得倒是很愉快。” 森鸥外自然是知道了小国王已经察觉出来他一直保持着清醒,当即也不再开玩笑,正色起来。 “果然当务之急还是从这里出去吧,不过这个强度,”看着金发的小女孩推了推门,男人苦恼地说着,“看起来有点难从内部突破呢。” “而且,感觉像在某种生物的胃里一样呢。”港口Mafia的boss灵活地躲过一股从完全变成红色的天花板上滑落下来的粘液,半透明的液体落在地上,散发出刺鼻的味道,让人生厌。 “不知道阁下有什么能出去的想法吗?”黑发的男人笑盈盈地问道,一副完全要做甩手掌柜的样子。 小国王响亮地啧了一声,强烈地表示了不满。 也许是故意的,也许是因为傲慢,他,完全没有对于自己接下来的行动做出来任何解释。 森鸥外只看见男孩用一种奇妙的语言对着身后的那头高大雄狮说了些什么,雄狮便忽然张开大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三人一口吞下。 第26章 “唔,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些并不适合由森鸥外说出口的疑问,用爱丽丝的身份倒是十分地合适,这大概也是人形异能力体的其他用途之一了。 “简单来说, 是在胃里。” 小国王言简意赅地说道, 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那刚才那是?” “在胃里。” “啊?” 森鸥外有那么一两秒钟怀疑自己听错了,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小国王话语背后的意思。 “你是说, 刚才那间房间也是某种东西的胃?”森鸥外若有所思,他先前就有所推测,现在小国王的回答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么说来,那些异状就可以解释得了了。” [震惊,都是胃里的话,现在的视角是在那个彩毛狮子的肚子里没错, 但是刚才不是还在禅室里吗?] [这么说起来,难道禅室也是什么东西的胃部?] [确实有可能啊,之前不是还从天花板上滴下来了黏糊糊的东西,还有腐蚀性的样子] [嘶, 那得是多大的东西啊,十有八九是鬼神吧] [那也太离谱了吧,总持寺不是横滨的三大灵能力者组织吗?] [对啊, 这可是在总持寺的眼皮子地下啊。] [等等,细思极恐,之前不是就是说总持寺有问题吗?] [没错,之前就怀疑是有鬼神污染了总持寺,但是孕育到现在才被发现, 十有八九不是知情不报就是总持寺的住持玩忽职守了] [这下糟糕了, 我记得鬼神的体型也和危险性有关, 这么大,不知道是什么等级] [乙级?如果运气好的话,之前的河神不就是看起来大,但是其实也没啥嘛] [别太乐观了,我看至少也得是甲级吧] [希望能顺利解决啊,不知道小国王会不会出手,看起来国王殿下超级生气的样子] [应该会出手吧,这个明显是被惹毛了,那个老头也确实是不怀好意] 就像是弹幕所说的那样,名叫米切尔·恩德的男孩身上确实笼罩着一种和年纪不相符合的肃杀之气。 这样凌厉的气势和可爱的外表放在一起,却有着一种诡异的和谐,就好像更验证了男孩是天生的王者的评价。 王的怒火,正需要着一个东西来承担。 而总持寺的那只鬼神,似乎就是最好的祭品。 “在这里呆着。” 小国王的话语种似乎正压抑着什么极其危险的东西,让森鸥外甚至在某一瞬间感受到了一种来自于本能的颤抖,那不是人类应该拥有的情感的强度。 男孩此时此刻的亢奋似乎已经达到了一种无法统计的地步,若是普通人一定已经在这样的情感因子的作用下扭曲变形,变成非人的怪物或者是别的什么。 而不是像米切尔·恩德这样,理智地疯狂着,就好像他本身的存在之根本便是什么极其坚韧或者说永不动摇、永垂不朽的伟力,让人胆怯却忍不住被这样富有神秘感的危险所吸引。 尤其是对于危险敏感而沉迷的人,尤其是那些早就身处于这样的黑夜里无法自拔的人,森鸥外也是如此。 “但是——”森鸥外晃神了片刻,才从那种失神种解脱,重新找回了自己的意志和情感,小国王的身上就好像是拥有着某种让人信服的魔性,让人忍不住为这样的闪耀的灵魂而心悦臣服。 但是还未等他的话说出口,便被年幼的王者毫不留情地给打断了。 “留在这里。” 金发碧眼的男孩只是用那双闪烁着耀眼怒火的蓝色眼睛轻飘飘地朝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言外之意便是不要碍事。 森鸥外读懂了那双和爱丽丝同样美丽甚至还多出了一分截然不同的骄纵与高傲的眼睛里的话语。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本来深谙此道的才对,但是面对那样美丽的事物,他忽然想要看着小国王将会如何让怒火在总持寺的阴谋之上燃烧,将这里变成王的领土。 那一定是非常美丽而动人的画面,森鸥外想。 他再此开口:“总持寺对于港口mafia的挑衅不可能到此为止,我恐怕也需要去外面一一了结。” 但是小国王却只是深深地看了森鸥外一眼,在森鸥外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男孩的嘴角却忽然勾起了一个盈满恶意的笑容。 男人的衣领再此被粗暴地拽住,森鸥外被迫和那片孕育着风暴的极北之海海对视着,直面了来自这位随心所欲的王的恶劣。 “你喜欢什么样子的水晶瓶子?紫色的应该不错。”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本来应该是对他询问的才对,但是王却丝毫没有想要等待男人回答的意图,只是自问自答地擅自替他做出了决断。 森鸥外本来还有些疑惑,不过片刻之后,便得到了解答。 “你大概会变成非常好看的沙子的吧,我会考虑把你装进玻璃瓶子的。” 王用一种施恩般的语气说道,就好像在诉说着什么稀松寻常的小事。 “在彩色死神的光辉之下,一切将会无限地被引导向四分五裂,直到变成这些可爱的彩色沙砾,你是在质疑王的实力,还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体验这种感觉呢?” 似乎是已经预想出了挑衅自己的渣滓们的死状,君王难得心情很好地笑着说道,虽然话语中依旧包含着一种猫咪逗弄猎物般的恶意和杀意。 “这可不是属于人类的战场,弱者就好好地呆在安全的地方吧。” 森鸥外不再坚持什么,目送着米切尔·恩德离开,心中对于小国王的看法却发生了一些改变。 “比想象中的要温柔一些啊。”森鸥外在心中暗叹。 [果然还是别扭小孩] [恐吓了这么多,结果只是为了让森屑好好地呆在安全的地方我真的笑死] [森鸥外:好像被小看了] [好像采访森先生被小孩子保护是什么感想] [不过说的也没有错吧,森先生再怎么运筹帷幄,直面邪神也不行吧] [说的也是,期待小国王大杀四方,刚刚那个大狮子的技能听起来也很酷啊] 海音寺溯游粗略地扫过这些如他意料中预计的那些反响,很快地找到了他想要的可能存在的情报。 [异能力特务课那边好像也派了行动小组,应该也能有点用吧] [谁知道,还是担心海哥,虽然和谷崎润一郎一起,但是要是异能力特务课那些家伙想干点什么,也很危险] [就算海哥碰不上异能力特务课也不见得安全吧,他不是和谷崎润一郎一起去那座红庙里了吗?] [嘶,我当时就是,看的时候恨不得跳进去拉着他俩的耳朵说不要进去,那种地方怎么看都超级不妙吧] 海音寺溯游:谢谢,确实是相当不妙。 但是更不妙的是,异能力特务课既然已经注意到了总持寺,那么为什么在此时此刻才进行行动,这无疑使有些扰乱了他的计划。 当下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海音寺溯游此时此刻面对的危急情况也不容许他多想。 这座红色的庙宇,海音寺溯游决定先把它,或者说祂称作为红庙,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和恐怖。 整座庙宇的墙壁都是一种近似于肉类的肉粉色,就像是剥掉外皮的猪肉,但是颜色还要浅淡一些,摸上去就像是苍白而冰冷的躯体。 谷崎润一郎虽然看不见这些海音寺溯游眼中的异常,但是依旧在不小心靠近墙壁的时候打了一个寒战。 他们在里面仔细搜索了一番,这里似乎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他们进来时那个狭长入口连接的房间,一个是这个房间内联通的房间。 但是,毫无疑问,这两个房间比他们进来时看到的那个红色的庙宇要小上许多。 谷崎润一郎忍不住敲了敲一侧的墙壁,冰冷的触感让他打了一个激灵,但是墙壁却发出了明显的空腔的声音,这无疑表明在墙壁的另外一侧存在着另外一个空间。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回想起在进来的时候,除了这个地方,似乎还存在着一个更狭小的入口。 “要不我们原路返回,去另一边看一看?”谷崎润一郎有些不确定地提议道。 海音寺溯游自然没有异议,但是在回去的路上,十分出人意料的是,他们居然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 只是当再此走到红庙的入口处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丝疲惫。 即使寺庙之外的地方已经燥热到了无法忍耐的地步,但是皮肤四周似乎依旧笼罩着一种异样的清凉,就好像时已经被某种东西打上了所有物的标记。 “接下来我一个人去就好,海音寺君留在外面等我吧。”谷崎润一郎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一向在面对鬼神异常迟钝的他,在刚才居然也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不行,我必须得去。”想起死去的父亲,海音寺溯游心中的某种冲动越来越强烈,这是他必须要面对,并且无法逃避的东西。 与谷崎润一郎不同,海音寺溯游对于红庙此时状态的感知更加准确而感同身受。 感受了一下小国王那边的进度,海音寺溯游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弯起了嘴角。 “果然超级急切啊。”海音寺溯游喃喃自语,不等浅色头发的青年再作何感想,就率先走进了另一个门。 “什么?”追上来的谷崎润一郎有点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没有解释什么,海音寺溯游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前面的东西给他一种很不好的感觉,但是又有着某种莫名的熟悉感。 会是什么呢?从他再此踏入这里开始,就好像是有谁在呼唤着他,用那种轻柔而深情的语调,但始终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他无法听清楚其中的含义,就好像是尚在羊水之中,被母亲包含爱意的语气呼唤着。 而不过在距离红庙不足五十米的地方,一场火药味十足的对峙却正在进行中。 幽静诡秘的禅院早就被一种深沉如血的红沙所取代,年幼的王者孤身一人站立其上,闪耀着奇特彩色光芒的巨大雄师忠心耿耿地拱卫在他身旁,温驯地把头放置在前肢上,喉咙中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相比较之下,人数占多的一方的紧张氛围就显得有些滑稽。 那些全副武装精锐小队们早已不剩下几人,而这些人全全部宛如惊弓之鸟一般,连握枪的手都有些颤抖。 “你们,也想要变成沙子吗?” 年幼的王轻蔑地说道。 第27章 从狮子的腹部中离开后没过多久, 米切尔·恩德就追踪到了自己想要寻找的痕迹。 正如同他之前所想到的那样,这座寺庙中孕育的那只鬼神,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急切得不可思议, 甚至不惜自己露出马脚, 来袭击他和森鸥外。 但是海音寺溯游看到红庙以后便全部明白了, 这只鬼神,已经逐渐地走向成熟, 开始不满意那些普通的祭品,而开始寻找起能够催化自己的东西。 身为愿望聚合体的米切尔·恩德无疑就是祂最好的猎物。 但是既然捕猎失败,就理应当猝不及防地接受身份上的转变,从蹩脚的猎手转化为同样卑劣的猎物, 迎接属于王的怒火。 狮腹外的世界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狡猾的鬼神似乎有所感知,急切地将自己的整个胃部都转移进来,四周的墙壁,包括地板和天花板,都变成了一种奇怪的肉色,依照一种奇异的韵律进行着搅动。 但是对于小国王来说这一切就宛如路边随处可见的花草一般寻常, 闲庭信步,行走其中。 变成了淡粉色的雄师跟随在王的身后, 乖巧得就像是一只大小有些离奇的猫咪。 在肉质房间的缝隙之间, 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 那是些黑色的金属碎片, 也许还有一些经历过特殊处理的铜绿色子弹。 是来自于异能力特务课的东西,海音寺溯游从前在母亲那里获得过这种子弹的蛋壳,即便是这些已经使用过一次的东西, 依旧拥有着微量的驱魔效果, 而也只有背靠筱原八幡神社的异能力特务课才经得起这样的消耗。 看起来, 在他和森鸥外遭遇遭遇鬼神的袭击之前,弹幕中所说的那个异能力特务课派出的小队已经受到了攻击。 但是,这些特别的子弹足够对于乙级以下的鬼神造成严重伤害,甚至足够适用于祓除乙级的鬼神。 然而此时此刻,那些铜绿色的弹头却好好地卡在这些肉壁的缝隙之中,就好像嵌进指缝的铅笔尖,能够带来疼痛却只会激怒敌人,压根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似乎是小国王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抑或是跟随其后的彩色大猫玩闹般的态度惹恼的这里的主人。 肉壁蠕动的幅度似乎越来越剧烈了,一些酸性的酸臭液体几乎是从那些坑坑洼洼的地方喷射而出,散发着刺鼻的气味。 就像是一台血肉榨汁机,在不断地翻搅和震动着。 粉色的雄师自然是十分护主,立刻用身躯罩在了小国王的头顶,像是给骄纵无比的年幼王者罩上了一层华盖。 藏身于雄师身下的阴影之中,米切尔·恩德的脖颈上的那块奇特的项链似乎也显现出了一些猫科动物一般的特质,在暗处也散发着某种光芒。 年幼的王忽然笑了,嘴角的酒窝里盛满了恶意与疯狂。 红皮书上的信仰值猛然滑落,王终于发布了进攻的指令。 “福龙。” 浑身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白龙骤然出现,血肉构成的天花板似乎阻碍了他自由地在上空盘桓,也让这过分纯洁的精灵和这里污秽的场景显得更加格格不入。 但贝母般皎洁的白龙低声的嘶吼和杀气腾腾的利齿也证实了他不是善茬,那样美丽而危险的身姿也似乎化作了某种奇异的链接,让看似南辕北辙的血肉墙壁和纯洁的白龙融合在一起,看起来就像是虚假的乐观主义的臆想,又或是疯狂油画家的惊世遗作。 “我们需要一场肃清。”像是毫不在意那些粘液的侵蚀一般,名叫米切尔·恩德的年轻国王昂首从雄师身下走出,傲慢地换股四周,那双蓝色的眼睛亮得出奇。 当看到似乎因为福龙的出现而变得有些苍白的墙壁,一 个逐渐扩大的笑容再此出现在了小国王的脸上,让那张看起来宛如天使般甜美的面颊显露出孩童一般残忍又闪烁的天真。 “在发抖啊,”金发碧眼的男孩笑容璀璨地感叹着,自顾自地做出了决断,“你一定很冷吧。” 随着话音的落下,白色的巨龙和彩色的狮子立刻发出低沉的嘶吼。 两种完全不同的物种相互碰撞的声音居然有些争锋相对的味道,又有种微妙的相得益彰,就像是盘桓在旷谷的遥远乐曲。 白色的火焰从白龙的口中吐出,并没有带来太多的烧灼感,但是却足以赐予这些自彼界来的污秽之物一场盛大的烧灼盛宴。 而彩色的大猫也没有闲着,那柔软的爪垫让雄师在地面上的行走即使如此矫健,依旧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这是属于顶级猎食者们的天赋之一。 名叫格劳格拉曼的雄师昂首阔步地在肉质的地板上行走着,只有在主人面前才会显露出的笨拙与天真此时完全被一种最原始的杀意给取代。 就像是他年幼的王一样,骄傲地在这片地面上行走,就好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能够发现,雄狮柔软的、最受小国王的喜爱的脚垫并没有直接接触到那层肉壁,无数五颜六色的沙砾,宛如水晶的碎屑一般,折射着奇光异彩,在狮子的脚下、在小国王的脚下延展。 就宛如展开了一副群星绘制的画卷。 而颜料,则是就地取材。 很难想象那些黏糊糊的、宛如有生命一般的肉壁居然也能够化作这样的东西。 被福龙的白火灼烧的墙壁就像是融化的骨血,唰唰唰地从本来应该是墙壁的地方脱落,在落地以前化为乌有,就像是一场罕见的流星雨,拖着白色的尾巴在落地之前迎来死亡。 而拿下在地面上的,更加厚实的肉块则被雄师依照纹理变成了错落有致的彩色沙堆,彩色死□□号在面对鬼神的时候才富有奇效。 红皮笔记本上的信仰值滑落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但是弹幕的反响也证明了海音寺溯游的选择没有白费。 [太酷了!] [白色流星雨!许愿许愿!考上好大学!] [前面的清醒一点,那是肉块吧,不过,呃,希望能涨工资] [沾喜气!考得全会,蒙的全对!] [大狮子也超级帅啊,彩色沙子也太浪漫了] [小国王的能力真的恐怖如斯,这个驱使鬼神的能力,应该是目前最强的了吧] [不知道总持寺的鬼神是什么,但是这下应该不用担心了] [我宣布我现在是国王陛下单推了,呜呜呜呜呜呜,这也太帅了] 随着禅房的土崩瓦解,弹幕提供的信仰值也终于填补了使用能力的空缺,恐怖的下降速度被延缓,甚至还出现了缓慢的上升。 非常合算的买卖,估摸着那边的鬼神结界坍塌的速度,海音寺溯游心念一动。 白色的福龙和纯色的流星雨融为一体,被召唤回了小国王的挂坠之中。 肉色的墙壁在小国王眼前坍塌着,就好像是是面对了一场世界凋零的浩劫。 但是金发的王只是安静地注视着一切,年幼的面庞上是和年纪并不相符合的习以为常,对于他而言杀死鬼神似乎只是家常便饭。 在得到了适度的发泄之后,这点残余的不满也比吃到并不新鲜的大福要多出多少,让王的心情难得地有些好转。 不过这样的好心情很快就被一片零零落落的枪支上膛的声音给搞坏了。 男孩转过身,嘴角上微弱的弧度已经被抹平成了一条无情的直线。 站在米切尔·恩德面前的是五六个装备精良的成年人,只不过此时此刻全统 统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战力在他面前。 从装备的状态看起来他们似乎并没有被派遣来多长时间,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受到过长期恐惧的磋磨才会出现的破碎感和崩溃感。 他们的精神已经紧绷到了极点,只需要一丁点风吹草动就能够让他们开枪。 而此时此刻,这只残军在面对着看似温和的雄师和外表几乎毫无危险性的男孩时,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一种哺乳类或者说整个地球的生物都无法产生的强烈崇敬占据了他们的大脑,没有人能够在这样强烈的情感中保持理智。 站在最前方的小队副队长首当其冲。 他几乎膝盖一软,就要跪下去。 但剩余的力量不足以支持他这样做,体力严重流失的身体让他直接栽倒在了那些朱红色的沙砾之上。 面颊贴着那些温暖的沙砾,这个面容邋遢、满脸血污的男人却像是一个孩子一般安心地笑了。 他是幸存者中灵视能力最为强大的,和沙砾接触的感觉像是闪电一样流淌过全身,就好像是贴着血脉相连的母亲的胸膛。 富有着奇特韵律的白噪音裹挟着巨大的安宁占据了他的所有,甚至连本身的存在都要被吞没。 在自身要淹没其中的时候,他看见了光。 金色的光和碧蓝的极致之色。 就像是被肉壁吞没的队长最后的遗言“一定能找到希望”那样。 他看见了希望,抓住了新的信仰,放心地在这片温暖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 恐惧是什么样的感觉? 海音寺溯游对此已经熟悉得如同吃饭喝水。 就像是在静脉血管中缓慢流淌的血液,因为氧气不足而显露着淡淡的蓝色,在接近皮肤的地方,一点点地透出自己的本色,透出那种不大健康的蓝色。 在一切都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恐惧就早已渗透进身体,融入进骨血,再外泄出来,让人以为它是来源于外部的东西,殊不知,它早就将你的一切情感取代,将你的骨髓打上自己的标签。 恐惧不来源于外界,而是从四肢百骸、从血脉深处蔓延出来的,在毫无察觉的时刻,它早已埋下了种子。 “到我这里来,小游,好久不见。” 就像是他踏入总持寺的那一刻就有所预料的那样,就像是他不假思索地进入红庙的那一刻那样,记忆中,熟悉到令人落泪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帅气的行动制服,一丝不苟地戴着的军帽,宽厚而有力、和母亲用力地逗弄式的抚摸不同,时常轻柔地穿过他发丝的那双手,都在他眼前。 小时候总能轻松地抱起他的双臂在海音寺溯游的眼前张开,那是即使失忆一百万次也会流泪的场面。 那是无论如何也想要梦到的场面。 “我们回家。” 相似的黑发红眼,死去数月的男人就像是死而复生一般,说出了少年无论如何都想要再听见一次的话语。 只是那透着淡淡的青白脸色,就像是一片一触即破的美丽泡沫,又像是一场美到窒息的海市蜃楼。 第28章 这是阳谋。 海音寺溯游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但是却是足够让他心甘情愿地落入其中的陷阱。 父亲的葬礼上没有尸体,与鬼神战斗的异能力特务课的成员的末路大抵如此,被鬼神吞噬, 抑或是连存在本身都被抹除,化为黑暗中的无名英雄。 想要再听一次父亲的声音, 想要再看一次父亲的笑容, 想要走过父亲曾经走过的道路, 想要找回父亲遗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东西。 哪怕那是鬼神的陷阱也好, 哪怕是浮光掠影也好,很难说这不是海音寺溯游明明知道红庙的凶险, 明明本能都在疯狂地报警和叫嚣,他依旧跟着心中除了拯救妹妹别无他想的谷崎润一郎进入红庙的一个重要原因。 这是幻觉而已, 海音寺溯游对自己说,但是从那鬼神制造的幻象口中说出的熟悉的谎言,依旧让他感觉到某种温热的液体正顺着面颊缓缓流淌。 从背后传来了谷崎润一郎的惊呼和宛如哭泣般的喊叫,海音寺溯游知道他也看见的幻象 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无法再分出多少心思给那边的青年,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对面的男人,再也无法从男人身上移开。 “小游, 今天放学就和爸爸一起回家吧。” 对面的幻象就像是完全明白被诱惑者的想法,专门往最脆弱的地方攻击。 这是海音寺溯游小时候最想听到的话, 但是这也让海音寺溯游从幻境中解脱,划分出幻觉和现实的界限。 在父母先后升迁之后, 这样的场景就几乎不会发生了。 心中的某种强烈的情感被迅速地压抑和冷却,就像是往即将扑出来的沸腾牛奶上加了锅盖, 冷静再次回到了他的身上。 并且, 很快地, 一种无与伦比的愤怒袭击了他, 如果他没有猜错,眼前的应该就是父亲的尸首,只不过正在被这只狡猾无比的鬼神操纵着。 父亲尸体被亵渎的感觉让海音寺溯游深吸了几口气才重新平复下心情,在平静下来之余,一丝安心的感觉落入心间。 通过幻觉诱导无疑说明这只鬼神的能力在刚才已经被小国王消耗了许多,毕竟它一开始可是采取了非常强硬的直接吞并的手段,而现在却要采取迂回的策略,即使鬼神极力掩饰,依旧能够让人察觉到它的颓势。 “不过是冒牌货而已。”海音寺溯游低声说道,语气沉沉,就像是自言自语。 但是对面的幻觉却露出了一种让海音寺溯游感到无比熟悉的笑容。 那是每当他取得了什么成绩时,父亲脸上便会流露出来的欣慰笑容,还有那一丝掩藏得很好的对于他的成长的缺席的愧疚。 男人动做艰难地朝他举起了枪,就像是在和某种无法反驳的意识搏斗一般,动做如此迟缓。 海音寺溯游没有躲开,他紧紧地盯着死去的父亲的一举一动,心中忽然产生了某种错觉,父亲也许还保留着一些意识。 也许是这一路上,精神被这里侵蚀了的缘故,被这种奇妙的自信支持着,海音寺溯游依旧站在原地。 枪声响了。 应声落地的却是从海音寺溯游的身后传来。 在最后一刻,男人移开了枪口,用仅剩的两颗子弹之一击倒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海音寺溯游身后的肉质触手。 断裂的触手在地板上挣扎着,身后已经没有谷崎润一郎的影子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而剩下的触手末端已经和墙壁融为一体,再也寻找不到踪迹了。 一丝喜悦在海音寺溯游心中燃起,也许父亲还没有完全死去。 只是这个念头才刚刚在他的心中产生,就被又一声的枪响给打断。 海音寺溯游猛然回头,却惊愕地对上父亲 开了一个大洞的头颅。 男人把枪里的最后一颗子弹给了自己,在鬼神实力被削弱的这一刻彻底脱离了它的掌控,最后一次以保护者的身份站在儿子的面前。 “回……家……”男人颤抖的嘴唇已经说不出来话,只有从他并不明晰的唇型中才能辨认出这样支离破碎的话语,这大概也是属于死者最后的执念。 也许是因为大脑受损的尸体无法再读取记忆制造幻境,男人的身体也在一点一点地融化着,宛如一支即将燃尽的风中残烛。 [可恶,眼泪止不住了] [宁可杀死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到自己的孩子,真的哭死] [看到海音寺警官还有意识的时候真的以为他能跟海音寺回家的] [是啊,真的太遗憾了] 茫然地看着父亲最后的残念一点点消失,海音寺溯游感到不知所措。 有什么东西在短暂的失而复得之后又迅速地消失了,失去的那样快,让他还没有来得及做好准备就再次猝不及防地迎接分别的阵痛。 好不容易克服的那些湿漉漉的恐惧再次在他精神薄弱的时候乘虚而入,海音寺溯游脱力地跪坐在地上,从喉咙伸出发出压抑的低吼。 视野就像是套上了血色的滤镜,一个个光点就像是老旧电视机的频幕那样闪烁着,从阴影里一点点浮现,喉咙深处传来干涩的感觉,让人反胃至极。 海音寺溯游剧烈地咳嗽起来,撕心裂肺得让人担心起他的身体健康。 从嘴角溢出的血液滴落在地上,却诡异地被这软绵绵的地板所吸收。 看着那摊被消化掉的红色,恐惧忽然短暂地在他头脑中消失了。 亲人被当作诱饵,死去仍不得安宁的愤怒占据了他的全身,让他的精神前所未有地高度集中了起来。 与此同时,另一种渴望也在他心中滋生,假如把这里撕裂,这只巨大的鬼神又能制造出多少他所渴望着的红色呢? 他是如此渴望着那样的色彩,以平息心中的烦郁。 海音寺溯游忍不住用舌尖顶了顶上颚,那里还残留着血液的腥甜,也给他的亢奋中注入了最后一针疯狂的催化剂。 思维从未如此明晰过,目标从未如此准确过,直觉在这一刻似乎被拔高到了极致。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就朝着一个方向走去,无师自通了这种即使是最有天赋的神官也要经历数年训练才能掌握的技能,而且精准度高的吓人。 那层阻碍在人类认知和世界之间的天然薄纱就好像在此时此刻被少年粗暴地拉开了一角,他一下子就顺利地辨别出鬼神的老巢。 感受到米切尔·恩德已经准备就绪,海音寺溯游蓦地笑了,这是很少出现在他身上的表情。 在精神变得如此亢奋之后,脸部肌肉的控制似乎也发生了某些细微的变化。 就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整座红庙都开始轻微颤抖起来,就连整座总持寺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开始摇晃,就宛如地震来临的前兆。 不明所以的游客们跟随着工作人员的指引,不一会儿就撤离完毕,留下这片空荡荡的属于鬼神和超凡者的战场。 随着游客的离开,总持寺的摇晃似乎也越来越严重,远远看去,它就像是一个活着的生物,正在奋力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贪求着最后一线生机。 世界是如此清晰,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自己看见的东西似乎更多了,毫无疑问,他的灵视能力再次获得了加强。 那些一开始以为没有任何花纹的肉色墙壁上,隐隐约约地能够看见一张张无声尖叫着的面孔。 但是由于持续的亢奋而生产出的肾上腺素正在它的身体中流窜,让他暂时性忘记了恐惧,只余下一种飘飘欲仙 的感觉。 而此时在外面的马甲也开始了行动。 被白色的福龙驮着的男孩漫不经心地看着面前的红庙,在他身后跟随着的是几个穿着异能力特务课特别行动小组的制服的男人。 他们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一种极其虔诚的神情,而在他们被衣服掩盖的身体的某个部位上,也开始出现或深或浅的属于小国王的标记——一黑一白的两条互相吞噬的蛇。 “挑衅的家伙,统统杀掉就好。” 王傲慢地发布了指令,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浮动着某种金色的光芒。 随着他一声令下,铜绿色的子弹立刻向着红庙的方向倾泻,之前异常的气象活动似乎让异能力特务课成员们的通讯设备都发生了故障。 而即便没有损坏,也很难说这些异能力特务课的成员回按照通讯器里的指令行动。 只因为他们全部都成为了王的子民,发自内心地爱戴着自己的王,并且狂热地相信着王口中的神明。 而在这场肃清中的主力还是腾飞的白龙,那样美丽的色彩也是最锐利的武器。 开阔的场地给予了福龙更多翱翔的空间,白色的火焰从白龙的口中喷吐,就像是圣洁的精灵在降下甘霖。 洪亮如钟声的龙吟响彻整个总持寺,就连撤离中的普通人游客都有所感知地回头,却只能一无所获地顺着人流离开。 混杂在游客中的老人抚摸着胡须,似是享受地眯起了眼睛,感受着这种荡涤。 片刻后便继续自己的行程,向着和人流相反的方向缓慢前进。 但是奇怪的是,无论是指挥撤离的人员还是身边的游客,都仿佛没有注意到他的行为。 而听到了福龙叫声的红庙,就像是听到了天敌攻击的前兆,无数触手伸向空中,构成天罗地网,就好像是要把这只美丽的自然造物扼杀在其中。 但是那些触手还未等触及到那贝母般的鳞片,就被子弹打的粉碎,抑或是被福龙的火焰化为灰烬。 不愧是耗费巨额的信仰值才能获得的攻击力,在这样的压倒性的攻势下,鬼神的颓势一览无余。 但是消亡的威胁似乎让这只鬼神打算孤注一掷,红色的庙宇剧烈地颤动起来,前所未有地有力地搏动着。 富有魔性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寺庙间回荡。 在同一时间里,所有从总持寺那里购买过特殊纪念品的忠实信仰者们,都像是纷纷被按下了暂停键,陷入了毫无缘由的昏迷之中。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诚挚的信仰被嫁接给了一只从他人欲望中诞生的鬼神,随身携带的佛牌,耳坠等等都变成了方便鬼神汲取力量的工具。 深入于红庙中的海音寺溯游当然感觉到了这种颤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就好像生命力在被什么东西夺取着,信仰值莫名减少的猜想似乎也得到了某种验证。 背包中的红皮笔记本上的某一个数值再次显现出来,却并未发生变化,依旧保持着零的数字。 但是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一切都不再那么可怕,只是一步步地、迈着和身体状况并不像符合的轻快步伐,向着红庙的最后一个房间走去。 直觉明明白白地告诉他,谷崎润一郎就在其中。 红庙似乎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和小国王的对抗中,而对于猎物疏于处理,他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最后一个一个房间。 无数肉粉色的触手链接着女孩子的关节处,把她吊起,像是操纵人偶一样地摆弄着,利用兄长对于妹妹的关切,构筑着完美的陷阱。 而站在女孩子对面的浅色头发青年依旧无知无觉地和女孩子说着话,并激动地想要靠近女孩子,和她诉说思念之情。 “打断一下 。” 在这副让人感动的“兄妹”相拥的场面即将发生之前,黑发高中生的声音不合时宜的插入了进来,并一把拽住了谷崎润一郎的后衣领。 “你快要死了吧。”黑发的高中生自顾自地说着,嘴角一直带着一种神经质的扭曲笑意。 “或者说,请你去死吧。” 那双红得出奇的眼睛盯着谷崎直美的方向,却好像是在透过她看着别的东西,谷崎润一郎忽然感到一阵没有由来的恐惧,那是一种有什么东西将要被夺走的恐惧感。 这样的恐惧化为一种陌生的冲动,让他挣脱了海音寺溯游的手,在这个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青年眼中,只有自己的妹妹是可以相信的,就连之前的盟友也成为了他惊疑不定地警惕着的对象。 他要去保护直美,一个声音在他心中说,海音寺会杀了直美的,他必须要把妹妹藏起来。 异能力“细雪”在发挥着作用,海音寺溯游有些困扰地皱起眉头,看破异能力对于他来说还有些棘手,得必须在赶紧解决这个不定因素。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采取了击晕谷崎润一郎的方式,已经有些崩溃的青年几乎毫无警惕之心,很轻易地就被他的手。 一只苍老的手似乎也做出了和他相同的判断,只不过慢了海音寺溯游一步。 海音寺溯游推了推眼镜,迅速地把谷崎润一郎软下来的身体放在了距离被操控的谷崎直美最远的地方,目光聚集在了忽然出现在这里的老人身上。 “你也来找人?”黑发的少年偏过头问道,亢奋的精神让他完全无视了还在蠢蠢欲动的鬼神,小国王祓除鬼神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他只是优先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感兴趣的地方。 强烈的直觉让他似乎短暂地拥有了洞悉一切的能力,不假思索地说出这样的话。 假如种田山头火看到海音寺溯游现在的状态,绝对会感到惊诧,依靠灵视能力提前洞悉,这是甲级的灵视能力者才有可能做到的境地,海音寺溯游灵视能力的增长速度无疑超出了他的预计。 这是上位者不可容忍的脱轨,但是也是天才的不确定性才能创造的奇迹。 第29章(二合一) 弹幕立刻为海音寺溯游的观察力而惊叹。 [我去, 海哥的观察力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是啊,难道他们认识?但是看老爷子的反应又不像] [哈哈哈哈哈,海哥直接给人问愣了] [不过海哥看起来精神不太对头啊, 有点像那天在异能力特务课的样子,但是莫名有点帅是怎么回事] [看老爷子这扮相, 有点像道士啊] [不要看到白胡子老爷爷就说是道士啊,哈哈哈哈哈哈,这一身明显是马褂嘛] 不过弹幕中似乎还是有认识老人的。 [等等,这个老爷爷有点眼熟啊] [我也觉得!感觉之前见过] [不就是中华街的那个!一人骗过一屋子鬼神的那个!] [哇塞,有点高手对决的感觉了,他们俩的灵视能力看起来都不简单啊] [不过黑毛小哥的应该更强吧, 种田山头火之前不是就差把垂涎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吗?] 在短暂的几秒钟沉默后, 老人忽然开口。 “嘛, 可以这么说。” 老爷子很快就换上了一副和蔼的样子,半点见不到方才面对那种状态下的还海音寺溯游时,所显露出来的锐利与忌惮。 “我的目的和那边的那位小兄弟应该是差不多的, 受人之托,来收尸罢了。” 如果忽略刚才的话语和老人背上的那个大的有些过分的陶瓷水缸,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街边随处可见的老人家, 但是一个能够出现在这里的老人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角色。 说完这话, 李不为适时地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容, 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对面的少年。 红庙外头的情形他来到时候便有所明了, 这里的鬼神一时半会儿绝对顾及不上他们,自然给了他好好观察这个只是一照面就让他感到一阵心悸的少年。 真是超绝的天赋, 他忍不住在心中感叹。 他生长于人才济济的东方古国, 在人生的几十年里也并非没有见过年纪轻轻就能够看到这种地步的年轻人, 但是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做到这种程度的璞玉还是第一次见到。 同时心中又忍不住涌起了一丝惋惜, 在灵视能力者的世界里,过人的天赋极其有可能是催命符,他忍不住想起了曾经意气风发的那个青年,此时此刻也不过化为了这座红庙中的白骨一具。 而眼下这个更加有天赋的少年看起来情况也不太好。 只是最轻微的精神亢奋而已,老人稍加观察,老练地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心中也忍不住对于面前少年的评价更高了一些。 这个孩子,也许天生就是干这行的。 李不为并不知道海音寺溯游刚才还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去,要是他知道这一点,大概会更加地被惊艳。 仅仅是通过红庙来到这里,却还能够保持住绝大部分的理智已经是非常罕见的才能了,就连他自己也是依靠脸上的墨镜的保护和老到的经验,才勉强没受到太多的污染。 像是刚才朝着墙壁和被污染的幻觉冲过去的谷崎润一郎就是最好的例子,浅色头发的青年明显是失去了判别是非的能力。 老人本来就没有引起冲突的打算,他的原计划便是趁着外面那个来自什么乌有之乡的男孩消灭鬼神之际,乘机取走弟子的尸骨,但是看见情绪明显不大正常的海音寺溯游,他还是起了惜才之心。 虽然这种程度的疯狂比起他见过的那些案例来说算不上什么,但是对于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孩子来说似乎也有些太超过了。 只是,当他刚刚向着怀中的符纸摸去的时候,却透过墨镜用余光捕捉到了什么,当即眼观鼻鼻观心地把头转向 一边。 这倒是我多管闲事了。老人暗道。 一双金色的手正从少年的身后缓缓伸出,那圆润丰硕的手指,无疑是属于某个慈眉善目、宽额厚耳的鬼神的,这不是他可以注视的太久的东西,好在老人并没有感到恶意。 但说起来也奇怪,这间寺庙的守护神灵既然还存在,却放任后来的鬼神发展至今也是奇怪。 毕竟比起人类,鬼神对于领地的占有欲有过之而无不及,通俗来说就是“占山头”。 有固定信仰获取来源的鬼神虽说被信仰所禁锢,无法轻易来到靠近普通人的地方作乱,但是这样的禁锢在面对鬼神的时候却并不存在,因此老人心中隐隐约约地有些惊奇。 自己的情绪很不对劲,海音寺溯游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任何的一点情绪的波动西湖都会被放大,变成无法压抑的举动表现出来,也是在这时候,他才发觉自己正沉溺于牺牲掉理智换来的灵视能力之中的快感。 这样的无拘无束,甚至带有这破坏性的快感让他甚至能够忘记恐惧的味道,而这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就无异于饮鸠止渴。 这很不应该,海音寺溯游试图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那些在他面前颤动的红色肉墙似乎无时不刻不在勾起他心中那些无法明言的渴望。 在鬼神柔软的腔体后面,有他渴望的流动的红色,非常想要。 他总是开始不自觉地想象自己所能够想象的最锐利的东西,想象着肉类被剖开的场面,想象着血液奔涌的画面与刺激感。 就在此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很快,又变成了两只手。 两只白净而毫无瑕疵的圆润的手挡在了他的眼前,温柔地将他环绕。 像是一层柔软的纱布,遮挡住了鬼神随时随地通过视觉渲染出来的污秽与肮脏。 理智终于回归,或者说野性的本能被套上了文明的缰绳。 但是好像有什么东西缺失了,这样的缺失感非常突兀,就好像是天生拥有的东西被剥夺了一样。 海音寺溯游猛地看向谷崎直美的方向,却只看到一面光滑的肉质墙壁,可是在那双手拂过他的眼睛之前,他分明看到了被触肢操控的谷崎直美还在机械化地做出一些诱导的动作。 结合刚才的事情,他立刻明白是佛手让他的理智恢复也把他之前骤增的灵感封印了。 要是之前,他反倒要感谢佛手,但是现在。 海音寺溯游忍不住咬紧了后槽牙,飞速开始回忆。 他记得看到被操控着的谷崎直美的时候,女孩子的身体上并没有像他的父亲那样出现腐化的痕迹,只是苍白消瘦的许多,胸口甚至还有微弱的起伏。 心中有一丝隐隐约约的预感,谷崎直美也许还活着,但是此时此刻女孩子被鬼神拉入了同一纬度,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他现在的状态无疑看不见,虽说小国王在外面的攻击已经几乎要把这只鬼神消灭。 但是已经被同化到这种地步,海音寺溯游不敢赌女孩子会不会和鬼神一起消亡,那就是真的大事不妙了。 他沉下心,一步步地向着那面墙靠近,却在半道上给老人叫住。 “别过去了,那面墙,有些邪门。”李不为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他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异常,但是携带的法宝都在提醒他那里的凶险,而且在少年靠近那面墙的时候,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那双笼罩在少年眼睛上的佛手似乎也有了退缩的意思。 “鬼神可不爱聚集啊,你要是靠的太近,可没人帮你捂眼睛了,”老人劝说道,“别仗着年轻不把精神健康当回事。” 对于海音寺溯游这种好苗子,李不为难得地多了一 丝好意,也可以说是怜悯。 虽说这寺里原本的鬼神也一言难尽,需要金装上身的能有几个是好东西,但是既然此时庇护着少年,至少也算是一个奇遇,多一条活命的路子。 要是因为贸然行动失去了庇护,在他看来便是得不偿失。 海音寺溯游停住了脚步,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两难的抉择。 在这里停下脚步,他可以在这件寺庙原来的鬼神的庇护下维持自己的理智,但是代价是谷崎直美必死无疑; 而要是往前走,也许还能够有机会救下谷崎直美。 但是为了一个可能已经死去的人,让自己再次陷入狂乱的情绪之中真的是一件值得的事情吗? 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但是这样的问题似乎也并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只要相信那一刹那,无需思索的本能就好。 李不为见少年停了下来,还以为他听进去了自己的话,但是没想到他刚刚把背上背着的东西放下来,就看见那个孩子反而加快了速度向着那面墙跑去。 看不见谷崎直美,就无法确定少女的状态,海音寺溯游只有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朝那里跑去。 即使控制着马甲减缓了攻击,但是这只鬼神早就已经命数到头,时间成为了此时最宝贵的东西,他必须和时间赛跑。 在接近到某个距离的时候,笼罩在他眼睛上的那双手终于像是碰到了什么极其讨厌的东西一般,迅速地抽离。 刚才的世界终于在一次地展现在海音寺溯游面前。 虽然有了之前的体验经历,但是在这种直面“世界”的颠覆性知觉,依旧让他险些在这巨大的冲击下跪倒在地。 用一个膝盖点地,再借助手上的力气支撑,他终于摇摇晃晃地重新站了起来。 墙壁的真容终于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一种怪异的扭曲感让他不自然地反胃,却当真吐出了些东西。 发黑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慢慢地流下来,也是在这时候,海音寺溯游苍白的嘴唇才染上了几分血色。 舔了舔嘴角的血迹,嗜血的亢奋重新涌上心头,恐惧感忽然消退了一些,喉咙间一阵腥甜的气息上涌,却让他从头晕目眩中暂时地解脱出来。 他又一次“看见”了谷崎直美。 女孩子的整个身体几乎都要和肉壁融为一体,只有苍白泛着淡淡青色的脸和一只沾染着血迹的手还露在外面,就像是在被鬼神吞没着。 哪怕死到临头,鬼神也不愿意放弃到手的猎物。 但是还来得及!海音寺溯游终于抓住了女孩子的手。 “喂!快回来!”身后忽然传来了老人的惊呼。 李不为惊疑不定地看着少年奔去的方向,红庙已经消亡得差不多了,从头顶的大洞透进来的阳光如此温暖,让人仿佛看见了希望。 然而在他正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用于检测鬼神的司南却疯狂地旋转起来,磁石制造的勺柄疯狂地旋转着,最后甚至直接断成了两半。 这是他从业以来从来没有见过的事情,而正当他惊惶地抬起头的时候,却发觉他看好的那个少年已经有一整只手凭空消失了。 下一秒,可怕的震动从地底传来,就好像是深处又好像是从某个古老的时间源头传来了破碎的声音。 整座血肉构成的红色庙宇在他们眼前土崩瓦解。 下一秒,整墙都骤然坍塌,正在努力把女孩子从肉壁中解救出来的海音寺溯游忽然感到手上一沉。 一个无比巨大的洞穴出现在他眼前,却好像只有彼方的东西才能够进入,整座红庙剩余的地基都被吞入,而谷崎润一郎和老人都像是被隔绝在其外,而他也被拒绝了进入。 他几乎要抓不住谷崎直美的手,少女毫无知觉的 身体正在不停地下滑。 但是海音寺溯游绝不能在此时放手,刚才抓住女孩子手腕时,他分明感受到了手下轻微的跳动。 但是下滑的过程似乎是不可避免的。 先前的经历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而眼前的洞穴对于此时灵视能力得到了加强的他来说,无异于烈性毒药。 这绝不是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就好像是亿万光年之外的幻想宇宙,来自于由噩梦与鬼火统御的最狂野梦境。 灵魂像是被塞进了滚筒洗衣机,他几乎要再次呕吐,但此时他必须咬紧牙关,绝不能放开谷崎直美的手,要是少女真的掉下去了,只会是万劫不复。 手上的拉力似乎小了一下,海音寺溯游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却惊讶地发现是谷崎润一郎,由于用力,青年的脸色显得有些狰狞,脖子上青筋暴起。 来不及思考谷崎润一郎是怎么忽然看得见谷崎直美的,海音寺溯游就听到自己耳边传来了另一个熟悉的声音。 老人的声音无奈中又似乎包含着某种战意。 “造孽啊。” 身为老子后人,李不为也有着自己的骄傲,这两个孩子无疑正在跟着他看不见的某种力量对抗着。 能让司南损坏的力量,是可以预见的恐怖与强大,但无论这两个孩子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还是有什么执念,才会和这种力量较量,要他袖手旁观也是绝对做不到的。 “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我这把老骨头倒是还会些把戏啊。” 增幅用的黄色符纸跟不要钱一样地被使用着,黑驴蹄子还是公鸡血之类的东西也被老人抱着试一试地想法朝着看不见的虚空扔去,老人的背囊简直就像是百宝箱,被源源不断地掏出各种各样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海音寺溯游和谷崎润一郎都只能感觉到谷崎直美下滑的趋势只是减缓了一些而已。 彩色的雄师被召唤出来,却非但没像预料中的那样抓住谷崎直美,还险些被洞穴的吸力吸走,被年幼的王眼疾手快地收回挂坠中。 这个洞窟在吸收着一切来自另一个地方的生物,而排斥着像他们这样的生命,由于鬼神影响,明明还拥有呼吸的谷崎直美似乎也被它当作了需要被吸取的东西。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一丝绝望的情绪在谷崎润一郎心中蔓延,但是看着身边还没有放弃的海音寺溯游,青年坚定地把绝望吞回了肚子里,像是孤注一掷般地抓紧自己妹妹的另一只手,竭尽所能地试图把她拽出来。 绝望是他此时此刻最不该有的情绪,昏迷中的他被妹妹的声音唤醒,现在又拥有了拯救妹妹的机会,这难道不正是命运赐予他的最大的幸运吗? 他还不能绝望,也没有任何理由绝望,他还要带着妹妹回家去。 神明啊,如果这是神灵的垂怜,请让我再贪心地多来一点吧,他在心中祈祷。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海音寺溯游感觉到谷崎直美的身体正在极其缓慢地上移,他偏过头,对上了面露喜色的谷崎润一郎的眼睛。 不是他们的错觉! 女孩子似乎真的在被他们一点点地拉上来! 难道是下面发生了什么吗? 海音寺溯游本来就在洞穴的边缘,在确保女孩子不会滑落的情况下,他冒着再次陷入疯狂的危险,小心地向里面望去,却对上了一张无比熟悉,甚至在不久前才见过的脸。 是父亲。 男人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灵体,但也许是由于谷崎直美此时特殊的状态,他也能够触碰到女孩子。 此时就是他在帮助海音寺溯游他们托举起谷崎直美。 但是似乎还不仅仅如此,在海音寺溯游父亲的下面,还有许许多多穿着异能力 特务课行动小组制服的灵体,以及更多的普通人打扮的灵体。 他们互相托举着,用自己盖起了一座人山,只为托举着女孩子,让她拥有获救的可能。 海音寺溯游忽然明白,这就是所有被鬼神所吞噬最终和红庙融为一体的人所能够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后的痕迹。 不知道为何增长了灵视能力的谷崎润一郎也看见了这一幕,青年一下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眼前的一幕太过于震撼,眼眶周围染上湿意,但是这并不是可以停下来的时候,洞穴已经开始收缩,他们必须在有限的时间里把谷崎直美拖到安全的地方去。 弹幕也在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天哪,千万要加油啊!] [感觉哭得比刚才还厉害,很久没有这么有感触过了] [直美酱千万不要有事啊,大家都在为她的生命而努力着,真的看哭我] [地下的半透明的人影是之前死去的人吗?真的,都在救人啊] 在所有人和魂灵的努力下,女孩子的身体终于顺利地离开了深坑。 谷崎润一郎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来到谷崎直美身边,在发觉妹妹还有微弱的心跳后,激动地抱紧妹妹,如同孩子一般嚎啕大哭。 海音寺溯游脱力地依靠着一块碎石坐着,体力消耗得前所未有的多,心情也从未如此紧绷过,他只是愣愣地看着原本是深坑的地方,就像是在发呆。 在谷崎直美刚离开深坑不久,那个大洞也渐渐消失,带着红庙所有的罪恶和所有不幸死去的人们一起消失在了这片时空。 [呜呜呜呜呜,太好了!直美酱被救下来了!] [真的太好了,呜呜呜呜呜呜] [看的又感动又难过,第一次这么共情,为这么多人都死在这里感到好难过,但是大家一起来救谷崎妹妹又觉得悲壮又伟大] [我也,说不出来刚才的感觉,只觉人类真的是很矛盾的生物] [大家一起完成不可能的事情,眼泪流下来] [海哥是真的太强了,眼睛眨都不眨救冲过去了,只有佩服俩字能说了] [谷崎兄妹的感情是真的太让人羡慕了,这才是能够相互扶持地往前走的亲人啊] [希望小游和谷崎哥哥没事啊,千万不要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后果啊] [是啊,谷崎润一郎忽然能看到直美把我吓了一跳,海哥不是之前就精神混乱了,现在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也正如弹幕所说的那样,在精神懈怠,激素的效果逐渐减弱之后,混乱的情绪如影随形。 一种仿佛由许多翅膀同时振动而产生的嗡鸣占据了他的耳朵,就好像是一种相互应和着的轮唱,有仿佛有无数小精灵在他耳旁用无法听懂的语言窃窃私语。 记忆仿佛正在被火焰与瘟疫屠戮着,他正在从某种未知的记忆中学习着关于杀戮、肢解、残忍、嗜血、狂欢和恣意享乐唯我独尊的方法。 身体还停留在这个地方,但是灵魂却已经开始了一场荒谬至极的野性释放,或者说是本能的觉醒。 他的视角在不停地变换着,时而是某种低矮渺小的东西,时而又顶天立地,时而又像是在某种柔和如水的银色造物中川流不息。 他看到了许多东西,甚至看到了始作俑者的记忆。 已过期颐之年的老住持依旧渴望着更久远的年岁,甚至渴望着更新颖的身体和更充沛的活力。 于是向着黑暗中的东西发起了祈祷,以自身养育了亵渎的东西。 年迈干瘦宛如干尸的老住持赤身裸体,背上画满描绘着天人盛世的图腾,在不详的红色火焰中跳起扭曲的舞蹈,整座寺庙中熟睡的僧人瞬间被消化,又被重新构造。 海音寺溯游忽然感觉到自己被注视着,在那些破碎的记忆之中,就好像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道口子,一只纯白的瞳仁正在向着这边窥视。 紧接着,一切便被红色所晕染,最后的意识也消失了。 书包内红皮笔记本上,一个数据再次出现,但却始终稳稳当当地保持在0Pa的位置,过了一会儿,便消失了。 随着“砰——”的一声,名叫李不为的老人神情麻木地看着自己手中最后一件号称最结实的道具四分五裂,心中再次给道具制作师记了一笔。 “差点就是陪了夫人又折兵了。” 他头疼地看了看空空如也的包裹,不过好在他已经成功收好了自己徒弟的尸骨,也不算是完全白跑一趟,还搭上了这么多道具。 虽然现在的首要目标是回国,但是这个黑发的日本高中生却让他很感兴趣,也许在日本多留一会儿会是个不错选择,他想。 看着一地狼藉,老人叹了口气,当务之急还是把这三个孩子送去医院比较要紧。 现在的场面给外行人看到肯定很难解释,老人思索片刻,拨通了一个电话,挂断电话便上前查看几人的情况。 浅色头发的青年的情绪无疑受到了很大影响,贸然上前分开他和那个女孩子无疑不是好主意,老人的脚步一转,来到黑发的高中生旁边,却忍不住发出令疑惑的气音。 “嗯?” 在海音寺溯游的一只手中,正紧紧地握着一枚金色的、宽宽的金属片,那特别的形状,怎么看都有点像是总持寺的至宝——金愿签。 老人的眉头紧皱了片刻,又迅速展平,甚至还把金色的金属片往少年手中更隐蔽地塞了塞。 第30章 这是什么地方? 当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产生的时候, 海音寺溯游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因为现实中是不可能有这样静谧又黑暗的地方的。 没有一丝光亮,是就连最深的海底都无法企及的黑暗与虚无。 远处有光,红色的光。 这是失重的感觉, 但是他想要往前,去看看光亮的方向,却忽然发觉自己正紧紧地贴在一块冰冷的东西上。 冰冷而透明的东西,坚硬无比, 摸上去又滑溜溜的, 就像是一块巨大无比的玻璃,将他永远和外界隔离开来。 但是视线稍微上移,就看到了无与伦比的红日。 他忽然反应过来这就是刚才看到的红色辉光, 只是此时此刻,红光的源头距离他是如此的近。 那是巨大无比的球体, 在这空旷的天地之间,这样偶合的完美图形近在眼前,就像是喷薄的火焰。 他紧贴在那层坚硬的透明墙壁上的脸颊几乎都能够在感觉到那逸散出来的热量, 一开始只是由于灼烧而带来的刺痛,渐渐的,那种热量似乎越来越无法忽视,直至变成一种无法忍受的疼痛。 很大, 很圆, 很热。 他挣扎的醒过来,周围却是熟悉的一片白色, 带来一种奇怪的错位感,恍惚之间他差点把坐在自己床边的老人认作是夏目漱石, 好在在过分亲密的称呼脱口而出之前, 他看清楚了那是在红庙里见过的老者。 “醒了?” 见到他动弹了, 刚才还在思考着什么的老人立刻绽开一个和蔼的笑容,看起来倒比他真正的外公对待他的态度要熟稔得多。 “可别乱动,针要掉出来了。” 也许是看他之前在噩梦中挣扎的幅度太大,老人有些严厉地训了一句。 看着黑发的高中生终于安分了下来,他才放心地继续手上的活计。 海音寺溯游这才发觉自己身上的不对劲,身体过于无力,即使盖着被子,依旧感觉到冷,头昏眼花,勉强地用没有插着针管的手感受了一下额头的温度,果不其然是发热了。 虽然现在的情况不适宜他乱动,但是海音寺溯游还是勉强自己坐了起来,而沉浸在手上动作的老人也没再阻拦。 支起了上半身,海音寺溯游才看清楚老人从刚才起一直在忙碌着什么。 一把刻刀在老人手中灵活地上下翻飞,木制的耳坠在和锋利的刀片接触时沙沙作响,陈旧的纹路被一点点刮去,露出下面黄色的木制来。 不认识的符文和图案被雕刻在上头,海音寺溯游认出那对木牌原来应该时他的耳坠,同时也是鬼神头取信仰的媒介之一。 在看见了红庙的记忆后,他已经全然明白了自己先前浮动的信仰值是怎么一回事了。 他本来还以为这对木牌在红庙覆灭后已经损坏了,没想到现在正在被老人雕刻着。 发热让他的思维变得不太敏锐,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老人在上面镌刻的团似乎拥有着某种奇特的魔力,让人能够从中获得一种被庇护的安全感。 “您是?”之前在红庙中,他的理智一直岌岌可危,居然忘记了询问老人的名字。 “我姓李。”老人头也不抬地回答道,看起来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全名的打算。 不过光是这一个充满某个文明古国的色彩的名字,就足够引发无限遐想了。 “这是什么?”海音寺溯游看着老人手上的动作,忍不住问道。 “给你小子求了点关二爷的庇护,虽然只有一点,但总比原来那个歪门邪道的鬼东西好一点。” 老人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动作娴熟地削下来一点点木屑,让它们像是雪花一样准确地掉进床边的垃圾桶里 。 “那个老东西做的鬼牌你居然戴在身上这么久都没出什么大事,也是离奇,”老人自顾自地说着,手上的动作不停,“看起来是重要的人送的东西的?你们小年轻应该很少会喜欢这种东西才对。” “擅自给你改了也是抱歉,”见海音寺溯游的意识清醒了许多,老人抬起头,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他的眼睛依旧很黑很亮,直勾勾地注视着海音寺溯游,“不过老爷子我在这边熟悉的也就只有关老爷了,用那位的气息压一压是最好。” “是父亲的遗物之一,”海音寺溯游回答了老人的第一个问题,“更改的话我并不介意,要是保持原样,也没法继续佩戴了不是吗?” “你倒是看得很开,不像是外头那些因循守旧的家伙。” 李不为抚摸着自己的胡须,眼角终于盈上了笑意,看起来对于海音寺溯游的回答有几分满意。 方才他从那个满嘴规章的年轻人那里听闻这孩子已经是异能力特务课的成员了云云,已经想着把耳坠改好就走,眼下交流了一番,倒还值得他再多说几句话了。 “外头那个穿西装的孩子说是你的上司?可是死板得很,要不是老爷子我身手敏捷,把他给关门外头了,咱们现在还没这番清净。” 老人特意用上了更加亲切些的“咱们”,俨然是把自己和海音寺溯游当作是一边的,还促狭地挤了挤眼睛,朝门口努了努嘴,这让他看起来像是个老顽童。 “并不是,我决定拒绝了。” 海音寺溯游听出老人说道穿西装的年轻人大概是坂口安吾,但是他此时此刻,或者说从他把那个证件留在异能力特务课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对于那个地方如此向往了。 海音寺溯游敛下眉眼,目光沉沉地盯着自己的双手,若有所思。 他刚才,凭借着这双手,和其他人一起完成了一次拯救。 而异能力特务课呢?是的,他们也做出了反应,但是那支小队无论是规模还是武器的装备,都不足以与那样的鬼神匹敌。 这是指挥和战略上的失误,他忽然有些失望,心中的情绪似乎被撕扯成了两半,一半是过去的,一半是现在的。 小时候,异能力特务课在他心中的地位如此崇高,几乎是他梦寐以求的地方,他无数次幻想着和父母并肩作战的时刻。 但是现在,他似乎已经撕开了那有些残酷的现实,走入了充满残忍真相和阵痛的成长。 “我以前,我被那里的人拯救过,我曾经很喜欢那里,但是现在不是了。”海音寺溯游低声说着,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和老人对话。 没想到老人反倒笑了出来。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个人行为不要上升群体嘛,我懂的。” 还是个孩子呢,李不为想,也愿意和这样心思单纯的孩子多说两句,不用多问他也大概能够猜到这孩子面对了什么幻灭的事情。 都是干这行的,在日本呆的这些年让他已经足够了解那些高层的脾性了。 他倒是很欣赏那些前赴后继的特工,不管怎么说,选择可能直面鬼神的工作都需要莫大的勇气,就是那些高层,他想到了什么,一点嫌弃地呸了一声,颇有些和海音寺溯游同仇敌忾的感觉。 “是的。”海音寺溯游很慢地点了点头,就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告别。 听到他这话,他忽然感觉到坐在他身边的老人忽然高兴了起来,老人不着痕迹地朝门口的方向看了看,眼珠子转了几圈,忽然开口说道。 “要和我一起走吗?” 好不容易从医护人员那里要到了备用钥匙打开海音寺溯游病房方面的坂口安吾,一进来就听到这句话,当即心头一跳,心中登时警铃大作,脸色也似乎变得比刚才更加铁青了。 第31章 [好耶!答应他!海哥快!] [是啊, 快答应!] [坂口安吾的脸色骤然青了一个度啊,捂脸] [忽然发现海哥居然还蛮抢手的,感觉有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了] [震惊,白发老人和西装男子在医院大打出手竟是为了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说真的是有点期待, 这个直播世界应该还没有开过出了日/本以外的直播地图吧] [是欸, 不知道这个是不是直播区域更新的预告呢] [不过应该不太可能成吧] [说起来也是, 就算是普通外国人想要出境也不容易吧,更不要说是海哥了] [确实,这些天看下来一直觉得异能力特务课对待海哥的态度很奇怪, 绝对不可能这么轻易地放人吧] [但是李老头来头也很大的好不好,他不是什么分会长吗, 感觉和坂口安吾正面刚都一点不虚] [也是, 不过看两方势力抢人真的好有趣] [海音寺:忽然变抢手/bushi] “不行!” 坂口安吾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刚才李不为的一番胡搅蛮缠让他看起来十分疲惫。 只是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自己的失言,换了一种说法。 “这恐怕不太合适吧, 李先生。” 不过这样似乎并没有让这有些尴尬的氛围好转多少。 半坐在病床上的少年朝这里投来了淡淡的目光, 其中似乎已经缺少了一些什么,那双红色的眼眸里曾经充满了对他所从事的事业的憧憬。 但是此时此刻,那些闪亮亮的东西像是被人剜走了, 取而代之的却是别的事物,一些超出了他们的事先预料的东西。 “突然闯进别人的病房可不是好习惯啊,年轻人这么冒冒失失没有礼貌可不好。”老人放下了刻刀,转头对着站在门口的青年说道。 也许是察觉到海音寺溯游并不是特别想要在这种时候面对坂口安吾, 李不为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把少年挡了个结结实实, 压根没有叫坂口安吾看到一丁点的想法。 看着老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坂口安吾瞬间想起了在医院大厅被老人摆了一道的吃亏场景,登时就感觉到一阵头疼。 他们一开始的情报中可压根没有提到李不为这尊大佛,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老人家异能力特务课却奈何不了,还得恭恭敬敬的,要是一不小心让老头子在这日本境内出了什么事情,就是外交事故了。 不过都到了眼下这份儿上了,什么也不说就显得太怯懦了。 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镜,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神色来,眼中全然是属于工作时的冷淡态度。 “恐怕并不是这样,我想,无论是作为同事还是长辈,来看望海音寺都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非要说的话,李先生一直呆在里面,还不让所有人进来,才是不合理的事情吧。” “要是影响了病人的休息和治疗就不太好了。” 穿着西装的青年不卑不亢的反驳着,要是他不是异能力特务课的人,李不为也许还会对他高看一眼,但是向来就和异能力特务课有些过节的他此时此刻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简简单单地被坂口安吾呛住。 “别着急,但是这种事情,果然还是问问当时人的感受比较好嘛,”李不为状似一副和事佬的样子,其实也不着痕迹地把问题的关键抛给了海音寺溯游,此时此刻,他最想听的还是海音寺溯游的意见。 见到坂口安吾的脸色不太好,李不为还不忘心情愉快地补了个刀,在这件事上他已经很熟了。 “我倒是觉得那孩子看起来和你不太熟悉。” 坂口安吾眉头微皱,似乎对于老人的话十分地不赞同,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海音寺溯游抢了先。 “也许是我之前的态度太过于摸棱两可了,以至于产生了一些误会。” 海音寺溯游隐蔽地深吸了一口气,把这口气深深地压进肺部,再缓缓地涂出来,才开口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很慢很慢,就像是每个音节都是经过了深思熟虑才说出来的一样,让人感受到其中包含着一些无法反驳的东西。 坂口安吾对于海音寺溯游即将说出口的东西有所预料,但是此时此刻却忽然什么也无法说出来。 “那么,虽然不太正式,但是我想,还是在这里把话说清楚了比较好。” “我接下来恐怕不会和坂口先生并肩作战了。” 海音寺溯游说得很委婉,但这无疑是一种明晃晃的拒绝。 有什么超出他们实现计划的事情正在这间病房里发生,坂口安吾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而在于海音寺溯游的话语落下的那一刻,李不为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毫无保留的笑容,看着别人脸上莫名其妙的自信忽然消失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啊,老人略带恶趣味地想着。 不过那个死板得很大小子也没有说错,即使以他的身份压根不害怕异能力特务课的施压,但是要是真的想把这个孩子带回国也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是这边愿意放人,能不能带回去还是个大难题。 不过在日本多停留几天,帮助这个孩子稍微摆脱一下某些人的骚扰还是能力范围以内的事情,李不为有些心情复杂地想。 虽然从事这行就是投入于救人救世,但是能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孩子做到这种地步就连李不为自己也有些惊讶。 对于海音寺溯游提出邀请,除了是想要让坂口安吾吃瘪,更多的还是处于私心,在红庙里见到的那些事,让他对于这个孩子十分地有好感。 这么想着,他的手却是悄悄地贴近了腰侧,在靠近那里的内袋中,正放着一只小小的陶瓷瓶子。 如果师父的最后一个语言没有错的话,李不为想起了他听过的那段晦涩难懂的话语,心中的一些事情慢慢地明了了起来。 那也是他主动来日本的一个原因之一。 但坂口安吾不愧是就来拿种田山头火都格外赏识的对象,他依旧保持住了面上的冷静,或者说是一种超乎寻常的冷静。 海音寺溯游会想要产生不愿意加入异能力特务课的想法,也许种田山头火在做计划的时候压根不会将这一项纳入考虑,又或是考虑到了,也觉得自己能够有使得少年屈服的手段。 有夏目漱石的暗中放任,再加上除了灵视能力几乎一无所有,如果是对于以前的海音寺溯游来说,异能力特务课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 但是此时此刻,坂口安吾已经无数次预料到了这样的场面,甚至于,当海音寺溯游说出这样的话语的时候,他几乎有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为他自己,也为了海音寺。 即使他心中也明白让李不为带海音寺溯游回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即便如此他依旧要想办法打消老人这样的念头。 毕竟也是熟悉过几年的,他也和老人打过交道,自然懂得李不为有时候几乎不被常理约束的性格,这样的性格随着老人年纪的增长体现的越来越淋漓尽致。 “这件事稍后再说,但是也许我们需要谈一谈,”坂口安吾的语气变得深沉了许多,海音寺溯游以为青年有什么话语想要和自己说,但是坂口安吾却看向了别处,“李先生,请和我出来一下吧,有些事情,我们必须要谈一谈。” 老人轻笑了一声,显得游刃有余,这样的笑容很好地缓解了半坐在床上的少年的的担忧之情,看到他 们这番就像是孩子和长辈达成了一个很亲切的悄悄约定的样子,坂口安吾很轻微地眨动了一下眼睛,有很快将那一瞬间外泄的私人情绪收敛到了眼睛后面。 李不为还是从善如流地跟着坂口安吾出了门,他倒是有点好奇坂口安吾将会和他说些什么老生常谈的内容了。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是的,我知道。”不等坂口安吾说话,老人就率先学着他的腔调这么说了一句。 “既然您都知道……”坂口安吾的面色变得有些不好,但他们彼此都知道,这只是装出来的薄怒罢了。 “嗯哼,”年长者心情很好地回复了一句,“但是没准溯游非常愿意和我离开这里,毕竟这里看起来可不是什么适宜小孩子健康成长的地方。” “这件事没法商量,也没有的商量,我们并不想闹到遣返回国的那一步去。” 这是很严厉的说法了,而青年的表情也是如此,带着一种让李不为并不喜欢的斩钉截铁。 这种事情要是不小心传回国内,被他的那群老朋友知道了,大概又要轮番上门打趣了,李不为多少也在意些面子,但是他本身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自然是要怼回去的。 “不过是一个才刚刚在这个世界踏入半只脚的孩子罢了,就算真的被老夫收为弟子又能如何呢?” 李不为盯着对面青年的眼睛,他看得出来坂口安吾对于海音寺溯游绝不仅仅是认识而已,青年的眼中也存在着对于海音寺溯游完全出于个人情感的关切。 但是绝对不止这些而已,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李不为脑海中。 在这个四下无人的走廊之中,须发皆白的老者挑眉看着年轻人,像是已经看穿了一切,轻飘飘的语气却成功让对面的青年脸色骤变。 “你们这么紧张,难道是因为这个孩子就是被你们选定的那个人吗?” 第32章 目送着坂口安吾和老人一同出去, 病房里就只剩下了海音寺溯游一个人,就连弹幕也消失了。 把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地说清楚比想象中的还要好, 无数情感在胸口堆积着, 但是当说出不愿意加入异能力特务课的那一刻,他还是久违地感觉到一阵轻松。 儿时的梦想放下得如此轻易有时候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似乎又不完全事这样, 系统的出现让他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深吸了一口气,即使吸进的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的空气, 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心情愉悦了许多。 他的书包被摆放在床头柜上,这个跟着他一起经历了许多的书包此时已经有了些许磨损的痕迹, 但是依旧任劳任怨地执行着装东西的任务。 打开包, 似乎是由于之前的一系列大动作, 里面已经变得一团乱了, 但是海音寺溯游还是非常熟练地从书包的夹层里拿出了那本红皮笔记本,平坦在自己的腿上。 笔记本里的内容意料之中地出现了更新,和之前相比出现了一些让人感到安心的变化,虽然某个数字的变化属实是有些离谱。 【姓名:海音寺溯游(0Pa)】 【种族:人类】 【马甲:天真之王(行你所愿)】 【道具:邪神养成手札·红(使用中)】 【剩余抽奖次数:0】 【信仰值:23572】 【触发事件:无】 看到触发事件那一栏终于变回了无,海音寺溯游稍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果不其然就是信仰值,虽然对于小国王这一次的崭露头角有所预料, 在红庙时观众的反馈也非常好, 但是这个数据还是大大滴超出了他的预测,让海音寺溯游有点怀疑系统是不是出了什么毛病。 ‘这个数据……我想应该不是我多看了一位数吗?'海音寺溯游打量了那一串数字片刻, 在心中礼貌性地询问着。 【系统结算不会出现失误】 这种机械化的发言让海音寺溯游微不可见地停顿了片刻,与此同时, 红皮书也再无出现别的字样, 在海音寺溯游打算移开目光的时候, 一行颜色稍有区别字却忽然出现。 【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要先听哪个?】 又是那个像是带有着自己人格的语气,海音寺溯游的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很熟悉却又很遥远。 这时候病房的门却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那个老人,海音寺溯游来不及问系统更多,赶紧装作在看书的样子。 看起来他们是结束了之前的谈话,只是有些奇怪的是坂口安吾并没有跟在后面一并进来,不知道是不是老人和异能力特务课来的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不过海音寺溯游并没有多问,李不为也没有让这孩子知道太多的意思,神色自然地回到了病房里。 “在看什么?” 打发走了那个青年后,李不为有些得意地拿起刻刀,但是为了风度考虑,他还是得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见海音寺溯游正在看书便有些好奇地问道。 “日记而已,金鱼的观察日记,我有点担心家里的鱼,没有人给她喂食。” 海音寺溯游眼神低垂地回答,老人注意到这本书让他有点紧张,但他还是神色如常地按照系统的伪装回答道,在其他人眼里,红皮笔记本只不过就是一本普普通通的金鱼观察日记而已。 “这样啊,不用太担心,”老人一点点地雕刻着,一些看起来非常具有力量感的图形在他手中成型,“快的话也许明天就能够出院了。” “还有,不知道谷崎先生和谷崎同学怎么样了……”海音寺溯游有点担心地问道,谷崎润 一郎的那种疯狂的感觉和谷崎直美的特殊状态让他有些不安。 不过老人却看起来十分胸有成竹。 “那对兄妹吗?问题不大,那个叫润一郎的孩子,喝了点还魂水就差不多了,再进行一下心理疏导,睡个两天就完事,那个小姑娘我拜托了老朋友,再医院修养一段时间就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听到这里,海音寺溯游才安心了一些。 在老人的话音落下后,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默。 海音寺溯游以为接下来也许对话就这样告一段落,但是老人却站了起来。 李不为警惕地拿着什么在病房里晃荡了一圈,像是在确认房间里有没有什么不应该存在的小机器。 在确认这地方只有他们两个之后,他才再次坐回床头。 一枚金色的、宽宽的金属片被老人从怀中取出,被塞进他的手里。 那特殊的形状几乎一眼就被海音寺溯游认出这是什么,有些惊诧地眨了眨眼睛。 “金愿签?”海音寺溯游不太确定地看着老人的眼睛,“怎么会在这里?” “这就要问你了孩子,是你把它带出来的,我只是负责让它不被那个西装眼镜看见。” 老人耸了耸肩,一点也不对于自己把坂口安吾称作西装眼镜儿感觉到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海音寺溯游有点懵,这样的发展是他事先没有想到的,看着手中被老人塞过来的金愿签,他有些大脑当机,就像是握着一块烫手山芋。 “我认为不需要想太多,把这个当作是奖励好了,反正你消灭了红庙里的那个大家伙,对于原装的那个家伙来说,信徒的信仰可比这个小玩意儿重要多了,安心收着吧。” 虽然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李不为在心中说道,不过这个原装货还算是有些良心,他想,虽然和鬼神提良心多少有点可笑。 “虽然我也不懂这个金棒子有啥用,不过至少值两个钱或者辟个邪?” 老人不确定地说道。 在些时候的谈话间,海音寺溯游对于老人的判断还是比较信服的,便不再多问什么,小心地放进了书包里。 见海音寺溯游收起了东西,老人的脸色骤然变得严肃。 “之前邀请的事情,是我草率了,老身在此对不住你了。” 没想到老人居然给自己道歉,海音寺溯游感到十分不高意思让老人家做这种事,连忙制止。 “没什么的,您能够把我们送到医院还帮我说话就已经非常感谢了。”海音寺溯游低声回答。 “你要是个普通人就好了,出入境便会简单得多,唉。” 看着海音寺溯游,李不为只有心中叹气,他当时只想着拐好苗子回去,却忘记了对于外国灵视能力者入境近乎严苛的考核。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近几年来,就连略高于丁级的灵视能力者都几乎没有被允许过入境,更不要说是海音寺溯游这种等级的孩子了。 多半是那个东西的缘故吧,李不为看着眼前的少年想着,眼神温和得就像是看见了差点就要被屠宰的小羔羊,涉及到了国家层面,这是他最后能够干涉的了。 让海音寺溯游有些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神情来面对这样的话题。 “也许你愿意换一个住处?”老人忽然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来。 “什么?”海音寺溯游有点疑惑,这个话题似乎有点不合时宜。 “也许中华街会是一个好地方,如果不想家里到处塞满窃听器,就到那里去吧,我会让我的老朋友们关照你一些。” 海音寺溯游沉思了一会儿,便答应了这个提议,虽然父母留给自己的房子承载了太多的记忆,但是若是能够摆脱一部分来自其他地方的麻烦, 或一个地方居住也不是很难抉择的事情。 “但是,您帮助我的太多了,我不知道该如何回报您。” 黑发少年执着的目光,让李不为忍不住揉了揉少年的柔软的头发。 少年脆弱的脖颈就在眼前,让这个孩子夭折是一件如此轻而易举的事情,只要他这么做了,一切似乎就能够就此终结,就好像在核弹发射之前就拆卸了发射按钮。 但是他最终没有这么做,只是说: “记住你在追求什么就好,迷失是最可怕的东西。” 说完这句似是而非的话,老人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重大的事情,郑重其事地开口,却说着犹如俏皮玩笑一般的话: “千万不要听外边那些人的话,他们只会把好孩子教坏,要是你能够狠狠地踢一脚某个光头或者是另一个绝对没有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老家伙的屁股,那就再好不过了。” 海音寺溯游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镜,种田山头火和某只正在四处游荡的三花猫却齐刷刷地打了个喷嚏。 而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坂口安吾却神色不明地靠墙而立,总是隐藏在墨镜后的那双似乎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中极其罕见地出现了一丝迷茫,但很快就被一种更身后的底色压制下去了。 ‘我在做正确的事情。’他反复对自己说,像是在确认着什么,却连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 他把空气重重地吸进肺部的深处,再缓缓地吐出来,短暂地感到有些缺氧。 种田山头火和他在办公室里的秘密谈话的内容仿佛字字就在眼前。 ‘你在愤怒,坂口君,这不是好现象。’上位者盯着他片刻,慢条斯理地说着。 这样的语气不像是一句指责,于是他当时冒进地问了一句:‘我想我没有理由不为这件事感到愤怒,海音寺溯游不过是一个高中都还没有毕业的孩子而已。’ ‘你说的不错。’出人意料地种田山头火没有反驳他的话,依旧挂着那令人厌恶的公式化笑容。 当坂口安吾回忆起那种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笑容,再联想到海音寺溯游今日拒绝他的话语,居然离经叛道地产生了一种希望海音寺溯游的回答能够粉碎那张笑脸的冲动。 这不是好现象,就像是种田山头火对于他的指控那样,他本应该服从命令,恪尽职守,但是他却从海音寺溯游身上看到了别的东西。 少年一开始的服从也许并非是上位者所以为的涉世未深,无所依靠,而是一种信任和憧憬,但是现在他们似乎亲手将那样闪闪发光的东西给粉碎了。 他忽然想起了海音寺夫妻的死,坂口安吾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报复般的快感,这并非不是一件好事。 真的很奇怪,他以前并不会这样想,今天所有的思维都是如此叛逆和离奇,就好像是他迟到数年的青春期都在此时爆发了一般。 也许是老人刚才的话让他有了这样的想法,坂口安吾想,他不得不痛苦滴承认,也许李不为说的是对的。 ‘洋流是不可能被矮小的堤坝拦住的,他终将入海。即使现在风平浪静,但是那平静水面下的暗流终将会撕裂一切阻碍。’ 那个来自另一个国度的老人平静得就像是在陈述一个理所当然的自然原理,但是坂口安吾知道,事实便是如此。 他的上司,他上司的上司,那些人错得离谱,从他们把海音寺溯游当作是财产的那一刻就已经大错特错,犯下不可饶恕的傲慢之罪。 也许是这些年来策略的成功让那些人已经忘记了恐惧的滋味,难道没有人思考过,拥有那样超然卓越的才能,被选中寄予厚望来成为操控那种能够改写一切的东西的人,真的是可以被凡夫俗子所控制和掌握的吗? 没有人想过,或者有人想过 却很快就在强权中迷失。 坂口安吾忽然想看看海音寺溯游的世界,但是他知道自己做不到,那样可怕的天赋,连平凡者想要与之分享一丝半点都会因为承受不住而崩溃离析。 属于此世的恐惧无法动摇那个孩子分毫,言语的狠厉不及那个孩子睡梦中听闻的呓语半毫,他不能也无法被恐惧战胜,因为他终将以恐惧为台阶登上群星无法企及的地方。 ‘我们,不,这个国家需要一个人来做启动那个超常规武器的钥匙,而海音寺溯游是最合适的人选。’ ‘……需要他。’坂口安吾忽然有点分不清种田山头火说的到底是“我们”还是“国家”,他曾经面对过无数次欲望的可怕,但是这样极具有压迫感的欲望依旧让他感到痛苦。 责任,最该死的责任在拉扯着他,他既割裂又矛盾,既优柔寡断又铁面无私。 某个红发男人的温暖笑容在眼前一闪而过,坂口安吾眸光闪烁了片刻,重重地咽下了一口浊气,他的神情再次恢复了那种工作时的冷淡。 他缓缓地走出了医院,脚步居然变得有些轻快。 他本来应该和上司汇报情况的才对,却只是在离开前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少年病房的窗户,心事重重地向着自己的公寓走去。 门锁被打开的大门让他心头一跳,不速之客已经在他的房间里等候多时。 “嗨嗨,安吾,好久不见。” 穿着米色风衣的黑发青年本来正无聊地玩弄着手臂上的绷带,在柜子上晃着腿,琢磨着什么新的自杀方式,听见了他回来的声音立刻露出了一个与其现在的身份严重不符合的笑容。 一个浸润着黑暗色彩、宛如恶意之花的笑容。 坂口安吾忽然感到一阵胃痛,模模糊糊地想着,他今天也许对笑容这种东西有些PTSD了。 “太宰,从柜子上下来,我们坐下谈谈吧。”坂口安吾像往常一样在玄关换好了鞋子,最终说道。 那种仿佛与从前一样的语气让太宰治停顿了片刻,又满不在乎地露出了一个近似嘲讽的笑。 第33章 “要喝点什么?” 戴着眼镜的青年目不斜视地走进厨房, 对于太宰治的到来产生了异乎寻常的适应力,他淡定地打开冰箱门,语气平静地问道。 “威士忌加洗洁精?也许放个钢丝球还会有不同的风味。” 穿着风衣的青年跟在坂口安吾身后溜进了厨房, 十分不安分地四处张望。 当他拿起了坂口安吾放在水池旁边的洗洁精的时候, 立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大声喊道:“安吾家的洗洁剂是桃子味的!还没有喝过这个味道。” 坂口安吾眼疾手快地关上了被太宰治“啪嗒”一声打开的煤气灶,木着脸回答着太宰治的话:“没有那种选择,冰箱里只有乌龙茶。” 太宰治响亮地切了一声, 大声地抱怨着:“那还假惺惺地询问我什么啊,害得我白白地期待了。” 坂口安吾假装没有听见这话, 从碗柜里取了两个杯子,倒上了两杯茶, 看着冰凉的水滴在杯壁上凝结,他的心情不知不觉地平静了许多,就连太宰治在旁边的骚扰也显得像是和谐的配乐了。 给自己灌下一杯冰镇茶水, 坂口安吾才终于有心情进行这场对话。 “你来做什么,太宰。” 这不是疑问的语气,或者说坂口安吾本来也没有想要从太宰治那里得到一个靠谱的答复,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 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居然十分难得地回答了问题, 虽然所说的话依旧不太正经。 “因为发生了很有趣的事情,所以来找安吾分享一下而已。” 有着一双迷人的鸢色眼睛的青年如是说,但是嘴角弯起的弧度却怎么看都不是很真心实意的样子。 坂口安吾对此只是回报了冷淡的一瞥,没有获得热烈的回应让青年看起来十分地不满。 对此穿着西装的疲惫公务人员只是熟练地做好了迎接太宰治撒泼的准备, 但是下一秒,他的老朋友却又罕见地展现出正经的一面。 “你好像一点也不奇怪我会来找你呢, 安吾。”名叫太宰治的前港口mafia干部轻声说道。 这是一个肯定句, 不容置疑的肯定句。 只是对于你的奇怪举动习以为常而已, 坂口安吾心道,但他最终只是叹了一口气,把冷茶摆在了太宰治面前的桌子上,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刚才的那句话。 不过在那双不依不挠盯着自己的鸢色眼睛的注视下,坂口安吾还是很快地败下阵来。 “只是想到是你就很合理,仅此而已,请务必记得把门锁的费用结清。”坂口安吾干巴巴地说道。 但是太宰治似乎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穿着风衣的青年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样让他看起来没有之前凌厉,但是却更加具有压迫感。 “那就来谈谈吧,像你刚才说的那样,虽然并没有多少好谈论的东西,我也事先预料到了,坂口君,将会是多么无趣。” 太宰治在话语间微不足道的停顿像是漫不经心下的一个事物是坂口安吾能听出其中生硬的人称变换,他感到胸口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般,这是他应得的。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看到太宰治太过于得意,于是不咸不淡地呛了回去。 “我恐怕也不知道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和异能力特务课的成员有什么需要在别人家里谈论的事情,你们现在大概应该手忙脚乱的才对,虽然我很景仰福泽先生,但是让社员偷偷溜出来撬开别人家的门恐怕也不是正道吧。” 但是这样的话并没有取得多少预料之中的效果,反而让对面的青年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容。 “果然,异能力特务课对于武装侦探社的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嘛,那想必也知道总持寺发生了什么?” 坂口安吾保持住了面上的平静,他明白自己被太宰治套了话,便垂下眼睛不说话了。 太宰治却不会善罢甘休,曾经的心操师最擅长的就是趁胜追击。 “很相似吧。”在片刻的沉默之后,轻飘飘的话语越过他们中间的那张桌子,进入了坂口安吾的耳朵,让正在模仿雕塑的男人终于出现了一点反应。 但回报太宰治的依旧是一片沉默,穿着西装的青年只是抬起手,轻之又轻地抿了一口茶,就好像是在掩饰着什么,当他把杯子放下来的时候,里面的乌龙茶几乎一点儿也没有变少。 太宰治并不是特别着急,或者说他本来就没有指望着从坂口安吾那里获得什么回应,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着,就像是在发泄着情绪。 “只不过还是个孩子,但是对于他们来说,孩子应该更容易操控才对,我不得不说,这也许是个非常聪明而且稳赚不赔的决策。”讽刺的话语从太宰治的口中流露,多少带着些个人情绪。 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故友放在桌子上的拳头一点点握紧,太宰治稍微露出了一点满意的微笑,他知道坂口安吾的情绪已经完全被自己调动了。 只需要再加一把火,太宰治想,哪怕亲手揭开伤疤也无所谓,忽然想要看见更加混乱的样子,那就让他们从内部开始瓦解吧,这是他想要送给故友的礼物,无论是哪一个。 “和织田作很像的经历吧,同样被人推倒了那个位置。” 气氛忽然冷凝,就连装在杯子里的冰镇乌龙茶都显得没有那么凉爽了。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太宰。” 坂口安吾冷静的声音打破了这样的僵局,青年一如既往地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于镜片之后,就像是他从前一直坚持的那样,没有破绽,就好像刚才片刻的失态都只是太宰治的臆想而已。 “真无趣啊,安吾。”称呼又变了回来,太宰治像是泄了气一般,无聊地趴到在桌面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划拉着杯子,用指甲和杯壁发出刺耳的声音。 没有再从坂口安吾那里得到什么反馈,太宰治看起来也毫不在意,只是全神贯注地玩弄那个可怜的杯子。 过了半晌,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从座位上一跃而起,就像是他来的毫无征兆那样,挥手就要离开。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名叫太宰治的青年却忽然回头,对着坐在桌子旁的坂口安吾最后说了一句话,话语间沁满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安吾就是活该而已。”太宰治眉眼弯弯地说着,语气中满是笃定。 在重重关门声后,坂口安吾来不及思考会不会因此受到邻居的投诉,太多的思考让他混乱而头晕目眩。 过了一会儿,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喃喃自语:“我是活该。” 他拿起工作用的手机,邮箱里已经堆积了许多文件,但是坂口安吾此时没有心情去看了。 当坂口安吾把手指放在键盘上的时候依旧轻微颤抖,但他只是强制地压制下那种因为兴奋而产生的颤栗感,开始避重就轻地书写着这一次的行动报告。 他头一次无比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 ‘说说看吧,什么好消息和坏消息,还有那么多的信仰值是怎么回事,按照直播间目前的流量,不可能增长得这么快。’ 经过了大半天的奋斗,海音寺溯游终于完成了搬家的任务,有功夫和系统对话。 【我原来说过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红皮笔记本上出现了这样一行字。 ‘当然。’海音寺溯游并不知道这个系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既然他们要合作,海音寺溯游并不喜欢合作者总是卖关子。 他虽然并非不擅长对付这样的场面,但是依旧很讨厌这种满是弯弯绕绕的东西。 某个刚从狮子肚子里出来不久就发现合作伙伴丢下自己跑了的森姓男子打了一个喷嚏。 【好吧,那现在不是了,现在应该只有一个好消息了。】 红褐色的字体从纸面上透出来,带着些轻佻的感觉。 ‘你在说什么?’ 【字面意思】 系统说了一个一点也不好笑的冷笑话,但还是尽职尽责地解释了。 【好消息就是,你的马甲成功吞噬了总持寺那个活佛半成品,还夺取了一些属于那个家伙的信仰值,我之前似乎忘了说,在这个世界人们对于你的崇敬也会转化成信仰值】 海音寺溯游暂时没有对于系统的不靠谱表露出什么,它还有问题需要搞清楚,从医院出来后不久他就发现自己使用小国王的马甲不太顺利了。 ‘坏消息是什么?’ 【本来是有一个,简单来说就是“吃撑了”,你将暂时难以使用这个马甲,除非等它把所有的能量转化完成,你现在的信仰值虽然足够召唤新的马甲,但是消耗巨大,不过既然你拿到了那个东西,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你是指金愿签?’海音寺溯游一下子就反应过来系统在说什么。 【对,如果你愿意把那个给我,我愿意免费提供一次抽卡的服务】 ‘这个对你很重要?’系统对于金愿签似乎很渴望,海音寺溯游敏锐地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气味,这大概是一个能够把握到主动权的机会。 【大概就像是味道不错的零食,就像是鬼神也会相互吞噬,我虽然目前是本书,但是偶尔也会想吃东西的,小子】 至今也没有搞清楚金愿签出了拿着当个辟邪的东西有什么用的海音寺溯游当然不会特别不舍。 毕竟是连中华街最出名的灵器制造师都看不出个所以然的东西,用李不为的话来说就是个值点钱还不是纯金的吉祥物,如同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如此看来,倒是不如和系统换点好处了,也算是发挥掉最后一点余热了。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一次还不够,至少两次,我还需要自己选择新的马甲的权利。’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这还是李不为教他的,没想到现在就活学活用了,想到狠狠地让异能力特务课做出了让步的老人,海音寺溯游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不行,最多一次,这个也不是什么珍惜材料】系统的反应很坚决。 海音寺溯游没有回答,而是摆出了思索的态度。 过了一会儿,他在慢慢地说:“我要更多的构建马甲背景的权限。” 通过上一个马甲,他已经确定系统可以对于这个世界进行一些影响,这一次,他需要弄明白这其中究竟有多少可以操控的空间。 这一次,系统过了半天才做出了反应。 【成交】 一行有些陈旧的字迹出现在纸面上,看上去带着几分不甘不愿。 “那就好。” 海音寺溯游见好就收,从善如流地把金愿签放在了红皮笔记本上,看着那块金属条像是墨水一样被纸页吸收,他的个人面板也再一次显现。 【姓名:海音寺溯游(0Pa)】 【种族:人类】 【马甲:天真之王(休眠中)】 【道具:邪神养成手札·红(使用中)】 【剩余抽奖次数:1(特)】 【信仰值:23893】 【触发事件:无】 他的个人面板关于抽奖次数的那一栏,也终于出现了变化,从0变成了1,还在1的后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标识。 但是在自己的姓名后边那个一闪而过的数据终于引起了海音寺溯游的注意力。 黑发的高中生微微皱眉,当察觉到那个数据的时候,他忽然没有来地心头一颤,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注意到了一样。 但他还是提出了自己的疑问:“0Pa?这是什么意思?” 第34章 本来以为系统大概率会装死, 但是在海音寺溯游打算开始构思下一个马甲该如何让设计的时候,红皮笔记本上却忽然浮现出了几个字。 【你可以把那个当作是一个用于计量的数值】 “气压?”海音寺溯游随口说了一个回答,不过系统将这个东西设置在这里的意义绝对不是这么简单和莫名其妙。 “到底是什么?” 【一重保障, 是对于你精神波动安全阈值的实时监控,仅此而已】 “那什么是安全的范围?数值越小越好吗?” 【可以这样理解, 0是安全的,不过这也只是粗浅的大致观测而已,在你的精神方面没有出现足够大的漏洞之前, 这个数值很难有变化】 海音寺溯游本来还有点疑惑, 但是看到系统的解释,为什么这个数值一直是零也就说得过去了, 虽然之前经历的事情让他的精神变得不太好, 但是归根结底他还是成功恢复了, 并没有落下太大的伤害。 将对于这个数值的问题暂时放在了一边, 海音寺溯游对于新马甲选择已经有了一些打算。 “我决定召唤新的马甲了,开始吧, 系统。” 话音刚落,海音寺溯游手中的红皮笔记本上就泛起了淡淡的暗金色光芒。 这一次的感觉和上一次召唤小国王时相似又不同, 还是同样的金色光芒, 但是这一次要柔和了许多, 海音寺溯游也因此看清楚了上一次没能够看清楚的场景。 他明明刚才还在自己的房间之中, 现在却似乎是被红色笔记本拉到了另一个空间。 一个无比旷阔,充斥着金色的光芒和说不出来的熏香气息的巨大图书馆在他面前出现, 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 那是他所见过的最宏伟的建筑物内部,巨大的、看不出究竟十有何种木材制作的书柜几乎与同样不知道有多高的天花板相接, 由于那层层叠叠的墙壁浮雕, 海音寺溯游很难判断出这个建筑究竟有多高。 只是那些描绘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浮雕也并不平凡, 那些模糊的人脸和动植物形象似乎都经历了相当程度的模糊和扭曲,无法辨别出他们本来的样子了。 一些源自于潜意识的警告让海音寺溯游没有选择注视得太久,那些诡异的团似乎总是在眨眼的一瞬间发生着变化,让人不寒而栗。 光怪陆离宛若神迹,又奇诡难辨像是地狱的绘卷,这两种矛盾的东西在这里被奇迹般地融汇,交织成一种和谐的气氛来。 【开始吧,触碰书架上的书籍就好,你可以随意挑选。】 一些与这里有些格格不入的字符字空中出现,在空中碰撞又重新组合成一句话,就像是一支在肃穆大厅响起的摇滚乐一样突兀而带着局促的意味。 依照着系统的话,他来到了一座书架旁边,只是刚刚把手掌贴在书架上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就传遍了他的全身。 在和书架接触的那一刻起,他的精神就仿佛和书架产生了某种链接,源源不断的文字从这样的链接中传输过来,许许多多的他认识活着不认识的语言从他的耳朵进入,与大脑皮层进行着交流和交往。 那些信息太庞大而浩瀚,就好像是把各种风格的乐曲开到最高音量,在一件狭小的浴室里奏响,震耳欲聋又杂乱无章。 无数渺远的呼唤从书籍中传来,一瞬间就好像是有无数人同时在他耳边翻动书籍,又好像 海音寺溯游猛地抽回手,才终于找回了自己摇摇欲坠的意识,他无比深刻地感受到了,在文化的洪流之中,个人的意志是如此渺小,甚至不能再着仅仅一书柜的书籍中留住片刻的痕迹。 【我想你刚刚已经明白自主选择的风险了,一般人接触到这种程度的信息量,基本都 会当场陷入昏迷】 红褐色的字体在这时候才悠悠出现,不知道是不是海音寺溯游的错觉,他总感觉系统的话语中似乎有些遗憾的意思。 【你要是现在改变主意的话还来得及,只要现在出去,你在里面受到的影响并不会带出去】 系统的话语看起来充满诱惑力,但是他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自然不会动摇。 “感谢关心,但是还是自己选择我比较放心。”海音寺溯游回绝了系统的劝说,红褐色的字体像是没趣一样地在空气中蹦跶了两下,就退隐着消失了。 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自己对于这些东西的抗性似乎远超于其他人,无论是在面对红庙里的鬼神,还是眼下面对着系统所说的足以让普通人昏迷的信息流,他似乎都能够比较好地适应,或是仅仅是表现出比较轻微的症状,因而对于自己挑选马甲的这件事,他还算是比较有自信。 黑发的高中生在图书馆中穿行,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之中他显得是如此的渺小。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他打开,任他索取。 他拂过书籍烫金的脊背,一只拿着怀表的兔子的幻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掠过一本书的目录,年幼的小女孩正在阅读着一个古老的故事;他路过一个书架,瞬间宛如置身于海底,神秘的潜水艇从他身旁掠过,在幽深的海洋中游行…… 那是一个个奇特瑰丽的世界,就好像是每一个马甲背后都存在这一个不为人知的动人故事,海音寺溯游不确定自己从这里出去以后还能否记住这些,但是此时此刻,他却是为这样的东西而着迷。 但尺度他依旧铭记在心,每当感觉到情绪即将来临顶峰,他便将手从书籍上脱离,就这样一点点地探寻着这座图书馆。 太阳穴在突突直跳,眼前的事物也开始迷离和旋转起来,高高的天花板上透着炫目的光芒,就好像是一块正在不断旋转的不规则光斑,他知道留给自己呆在这里的时间不太多了。 终于,他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优雅地对着他的方向摘下了礼帽,男人戴着灰色手套的手虚虚地搭在金色的手杖上,让他看卡里就像是一个温和有礼的绅士。 但是那双机敏狡黠的眼睛却否认了这一点,上翘的山羊胡让他看起来俏皮又平易近人,亮闪闪的眼睛像是永远都如此有神,像是燃烧着名为活力的火苗,像一个孩子那样充满着对于这个世界的好奇。 “就是他了。”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海音寺溯游出声说道。 第35章 在意识被抽离的最后一颗, 海音寺溯游迷迷糊糊地感觉到眼前的金色似乎在慢慢地褪去,后背感受到了熟悉的柔软触感,他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 在新的住所, 海音寺溯游紧紧地抓着红皮笔记本, 陷入了沉睡。 这注定是不太安稳的一觉, 少年的眉头紧皱, 像是在睡梦中依然在担心这什么。 在他怀中的红皮笔记本的某一页上,如巧克力般甜蜜的棕色慢慢地浸染了整个纸张,逐渐形成了一张奖券的模样。 而于此同时, 一些崭新的东西正在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这个世界。 *********** 福泽谕吉路过商业街时, 广场的大屏幕中正播放着一则关于糖果的广告, 明丽的色彩和充满趣味的画面就算是成年人也会被吸引.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巧克力瀑布、会生产棉花糖的绵羊, 能吃的水果糖花朵在广告中都是如此诱人, 即使知道那些都是电脑的特效, 依旧能让人又想要试一试的想法。 是很不错的广告,乱步也许会喜欢。福泽谕吉看着吃下去会吐出五颜六色泡泡的汽水糖想着,脚下的步伐也变得轻松了一些。 不过他确实有理由放松一点,本来匆匆办完东京的事情回来,就是得知了江户川乱步突然昏迷的消息。 没想到他刚办完事情, 就在回程时听到了侦探已经醒过来的消息, 就连先前失踪的社员也平安归来, 这绝对是两个足以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也许买一点巧克力回去是个不错的选择, 一个念头在剑士的脑海里出现,这是侦探社里没人会讨厌的甜品,虽然有在限制江户川乱步的零食数量, 但是现在也应该破例让青年吃点会让人感到愉快的东西, 而且用来探望住院中的谷崎兄妹, 也是不错的礼物。 银发剑士离开的脚步掉了个头,径直向着那家与他周身气质格格不入的糖果专卖店走去。 习惯性地迎上来的售货员,因为福泽谕吉周身的气质愣神了片刻,有很快非常有职业素养地反应过来,进入状态,耐心地为客人介绍着商品,间或提出着建议。 在店员的帮助下,福泽谕吉很快就买到了据说是销量最好的两款达尔牌巧克力,提着一大袋侦探社人人有份的巧克力在售货员“欢迎下次光临”的话语中走出了门。 也许是由于刚才看过了广告的缘故,明明巧克力密封得很好,但是剑士依旧有一种闻到了香甜的巧克力气味的感觉,就连自认为自制力不错的他都有些开始期待这些糖果的味道了。 回到侦探社,福泽谕吉难得地感到有些冷清,除去住院的三人,其他社员似乎也正好在医院陪护,留在武装侦探社的只有国木田独步和几乎和他同一时间踏入侦探社大门的太宰治。 “社长!”看到他回来了,黄色头发的青年的眼睛立刻亮起,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振作了许多,就好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 福泽谕吉回来的意义就好比给此时有些陷入混乱的武装侦探社吃了一颗定心丸,国木田独步甚至来不及因为太宰治这几天的失踪而生气,只是全心全意地为着迎接福泽谕吉。 “您终于回来了。”国木田独步有许多话想要说,但是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比起过于累赘的寒暄与问候,快点把侦探社这段时间的状况进行报告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福泽谕吉心中也有了许多感触,却说不出来,只得拍了拍国木田独步的肩膀。 不过这副温馨的场景最终还是被一直意味不明地笑着站在一旁的太宰治给打断了。 “报告社长,国木田可是在找直美酱的时候狠狠地偷懒了哟。” 就好像是小学生一般,穿着米色风衣的青年兴高 采烈地举起手大声对着福泽谕吉说道,就好像是抓住了同事的小把柄让他感到十分有趣一样。 听了这话,国木田独步立刻情绪激动地反驳起自己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同事: “我哪里有,侦探社的大家明明都非常努力地寻找直美了,倒是你,这几天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偷懒了,侦探社本来就人手紧张,你还成天实验什么自杀的新姿势。” 黄色头发的青年一口气说了一大堆,看起来对于太宰治的行径积怨已久,还用力翻动着自己的记事本像是试图从上面找到更多的太宰治的罪行,对于太宰治所说的内容,他更是极力反对。 “欸,国木田,刚刚说话了吗?”就像是之前很多次一样,名叫太宰治的青年装作没听见国木田独步的话,故意把视线挪到别处,更别提像国木田独步想要的那样忏悔自己的魔域行为。 这无疑激怒了国木田独步,开始义愤填膺地想要修理自己的同事。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福泽谕吉的错觉,被称作“银狼”的剑士刚刚能够感觉到,在国木田独步的话语一说出口的瞬间,黑发青年鸢色的眸子有一刹那不自然的轻颤。 那样的感受转瞬即逝,快得就像是他的错觉一般。 既然太宰治没有开口说些什么,福泽谕吉也不会追究,这里的每个社员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愿意被提及的东西,他向来没有打探别人隐私的兴趣。 “今天下午就歇业吧,”看了一眼有些混乱的武装侦探社办公室,银发的剑士做出了这个决定,“准备一下,我们去医院探望一下他们吧。” “正好路上买了伴手礼。”福泽谕吉举起手中的袋子朝两人示意,国木田独步自然不会有什么异议,还不忘用对于太宰治来说并没有多少杀伤力的眼神之一黑发青年也跟上。 太宰治难得没有再搞什么幺蛾子,只是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地坠在他们后头,但确认了青年一直跟在他们后面后,国木田独步也没有再说些什么,便任由他去了。 但是没过一会儿,国木田独步就发觉太宰治并没有跟上,回过头一看,果然看到了正在一棵绿化带树木上用脖子实验衣袖牢固程度的黑发青年。 当即一个箭步过去,万分熟练地把太宰治从树干上摘下来,不知道第几遍说起劝说的话语。 待国木田独步终于结束了那套老生常谈的话语,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才慢悠悠地跟上了前面两人的脚步。 “这个世界,果然还是坏掉比较好啊。”一句轻到一出口就消散在空中的话语被缓缓吐出。 “嗯?太宰你说什么?”黄色头发的青年疑惑地转过头,看起来不大放心的样子。 “不,没什么,”被问到的对象像是变脸一般露出了那副伪装般的温和笑容,让国木田独步立刻失去了深究的欲望,“什么都没有。” *********** 海音寺溯游正坐在床上。 双目紧闭地盘腿坐着,他的姿势有些近似于冥想,但是他的思维却在不断地活跃着,不曾有片刻停止。 他正在进行着关于罗尔德·达尔这个马甲最后的构造。 就像是系统承诺的那样,这一次,他获得了难以想象的权限,也进一步认识到了马甲的影响能力。 他创造出了一个超级糖果帝国的创始人。 就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当那个留着山羊胡子的男人出现在他脑海里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了该为罗尔德·达尔融入这个世界构造些什么。 史上最伟大的糖果专家,孩子们一切甜蜜梦想的创造师,在糖果这块版图上建立伟业的、举足轻重的超级商人,这些极尽溢美之词的话语都可以用来形容这个马甲。 这个身份是海音寺溯游所需要的,也十 分安全,他太需要一个具有大影响力的马甲出现了,即使这个马甲的单体战斗力并不出色,但是谁能想到一个甜点师的真实身份呢? 海音寺溯游暂时没有去探究系统秘密的想法,且不说信仰值中究是否游用,至少这些召唤出来的马甲能够保证他的安全,这一点就足够了。 但是,他隐隐约约地有一种预感,随着信仰值的增加,他对于鬼神污染的抗性的提升似乎也变高了一些,从红庙的事情来看,他意识清醒的速度让那个教李不为的老人都有些惊奇。 若是把信仰值积累到一定程度,也许有一天他即使能够看见更多的来自彼方的东西,也能够安之若素地继续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但是要是真的能够成为邪神,成为比那些鬼神更加高级的东西对于他而言是非常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无比,无比痛恨着现在的状态。 他想要从猎物变成猎手。 “这样应该就差不多了。” 海音寺溯游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关于糖果大师罗尔德·达尔这个面颊的巧克力工厂的设定已经趋近于完成。 “接下来,就是放出风声了。” 海音寺溯游自言自语道。 这个马甲居然能够搞出来返老还童的药丸是意外之喜,他本来还想以巧克力工厂的财富作为诱饵。 现在看来,只要这个药丸稍微泄露一点,就自然会引来无数的视线,这正中海音寺溯游的下怀。 “数额庞大的财富,世界第一的糖果工厂,返老还童药,这样的组合究竟能吸引来什么人,真的很期待啊。” 扮演着罗尔德·达尔发出着感叹,不过关于计划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处理。 “挑选五个所谓的‘幸运儿’好了。” 第36章 光鲜亮丽、还经营着和打打杀杀完全不沾边的企业家理应当是和里世界没有什么关系的。 但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 一个传闻却在里世界的组织中传开。 那个名叫罗尔德·达尔的糖果公司老板,拥有者能够让人返老还童的药物。 某处隐蔽的安全屋内,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男人只是扫过一眼就记住了全部的情报内容, 熟练地退出邮箱的界面。 直到看着邮件自动销毁,确保电脑的任何部位都没有这份情报的残骸之后, 男人才神色漠然地拨动手指,向某人发送了一条消息。 没过多久, 就有一辆低调的保时捷在距离安全屋不远处的一个少有人会前往的巷子里出现。 琴酒早在伏特加的短讯发送后就在巷子里等待了,几乎在他到达约定地点的同一时刻, 即使晚上也依旧戴着墨镜的男人也刚好开着车在他身边停下。 一打开车门做进去,代号为伏特加的男人就向之前一样发起了疑问。 “大哥,我们要去什么地方?” “去最近的糖果店。”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 银发的男人才言简意赅地吩咐道。 空气中似乎短暂地出现了停滞的情况,但这种不常见的瞬间在伏特加启动发动机的刹那便被终结。 虽然对于这个几乎不可能从琴酒口中提到的地点有些疑惑,但是伏特加还是非常具有职业素养地什么也没有说, 对于他来说只要服从琴酒的命令, 尽快抵达目的地就好,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需要活着值得发起疑问的东西。 当他们二人抵达距离最近的糖果店的时候,装修的粉粉嫩嫩的糖果店里几乎全是年轻学生和上班族,还有带着孩子的中年人, 一派甜蜜和谐的氛围,他们两个人在这样的地方似乎成为了某种异类。 伏特加心中稍微有一些犹豫, 开始猜测自己的大哥是不是想要去的气势是糖果店旁边的书店。 虽然那个不知为何洋溢着某种粉红色气息的地方似乎也不适合他们两个前往。 但是看到琴酒毫不犹豫地就下了车,目标明确地向着糖果店的方向走去, 伏特加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他只是沉默地在早就下车的男人投来冰冷的目光之前敏捷地跑下了车, 不远不近地跟在琴酒身后, 一如他一直以来做的那样。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糖果店的店员正在忙着更换促销活动的立牌和标签,也许是因为情人节就快要到了,所有的活动似乎都和这个情侣的节日相关,巧克力专区更是如此。 大概预见到了糖果店最近几日生意的火爆,不仅仅是店长,就连店员也因为承诺的奖金而感到高兴,就连脸上用于对待客人的营业性微笑都真诚了许多。 这里的顾客似乎有点太多了,是什么节日吗?伏特加心想。 由于他们一直裹得严严实实的,似乎引来了许多顾客的好奇,就连站在不远处的店长也对于他们投来了掩饰性的探究眼神。 似乎是被当成恐怖分子了,虽然这么说也没有什么错误,不过心里多少还是会有点不快。 直到看到活动牌,伏特加才反应过来过几天就是情人节了。 也难怪今天路上看到了不少约会的情侣,他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感到有些惭愧。 想必大哥一定早就知道了,伏特加看着走在前面的银发男人面无表情、似乎对于一切早有预料的样子,心中对于琴酒的佩服之情更甚了。 但人类的八卦本性还是让一种奇妙的好奇心在伏特加心中产生,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来几乎都是情侣的糖果店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什么。 比如买点巧克力礼盒,送给什么人。 难道说,大哥有了喜欢 的人? 当这个猜想出现在脑海里的时候,伏特加就被自己吓了一跳,脚下也险些一个趔趄,差点就要在人满为患的糖果店上演平地摔的戏码,就连琴酒都朝他投来了眼神。 不过事实倒不是伏特加所想的那样,琴酒在来之前也不曾预料到这里会有这么多人,至于喜欢的人什么的,就更加是无稽之谈了。 他此次前来,也不过就是稍微收集一些关于达尔糖果公司的一些产品的情报,比如他手头上正拿着的这些。 没工夫去思考伏特加为什么露出了那么扭曲的神情,琴酒现在的目标只是手机情报而已。 至于顾客的注目礼,他也压根不会放在心上,只是秉持着尽量不引人注目的原则,尽量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就像是普通顾客一样进行着购物。 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人目前的行动都比较规矩,小情侣们也很快就再次进入了旁若无人的状态,就连先前对于他们十分警惕的店长也都移开了目光,继续去接待其他客人了。 “过来帮忙。” 伏特加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琴酒冷冷地对着身后说了一句。 “好的!”被银发男人抽取袋子的时候过于粗暴的手法而导致的“哗啦”一声惊到,伏特加猛然从自己的臆想中惊醒,连忙说道。 不过在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此时的声音太大,立刻神情一肃,进入了工作时的状态。 哪怕此时此刻需要他处理的并不是什么血淋淋的尸体,也不是需要被开动的目击者,但是在琴酒的注视下,他还是兢兢业业地干出了杀人放火一般的黑涩会的感觉。 “就这些吧。” 琴酒扫过推荐栏目里的糖果名称,再浅浅地扫过自己手中的袋子,说道。 这些糖果的数量并不是两个人可以吃得完的,在结账的时候他们还再次受到了售货员贴心的问询,虽然这对于他们两人来说就是一种节外生枝的麻烦了。 “这个是什么?” 好不容易摆脱了为了他们的牙齿健康考虑,试图让他们不要购买这么多的巧克力的店员,终于坐到车上的时候,负责拎着袋子的伏特加忽然发现手提袋子里还放着一张纸。 那是一张花里胡哨的纸,看起来像是糖果店的活动预告,嘤搞师之前店员帮忙包装糖果的时候塞进去的,也算是一种商家的活动手段之一。 伏特加本来就想要这么丢到一边去的,却被几个金色的大字个吸引了。 “继承世界最大的糖果工厂?”由于内容过分劲爆,伏特加居然不知不觉地读出了声。 这也不能怪他,这可比可口可乐公司说用1700万个可口可乐瓶盖兑换一架战斗机都要离谱。 而如果是普通的糖果公司也许对于他也不会产生这么大的震撼,但打出了这样的广告的糖果公司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达尔糖果公司就非常的让人惊诧和难以置信了。 也顾不得自己的上司就在身边,伏特加甚至把广告纸凑近了看了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阅读障碍症,以至于看错了纸张上写的字。 没有人怀疑这家糖果公司世界第一的真实性,因为任何一款这个公司开发出来的糖果秘方都足够让任何一家糖果公司一夜暴富,即使是在日本,也铺天盖地的是那家公司的广告。 那一个个富有想象力的糖果,即使是没有品尝都会让人感到新奇和甜蜜,伏特加想着自己之前在店里看见的那些试吃品。 吃到最后会在舌尖上孵出各种不同颜色的糖质小鸟的鸟蛋糖果;能够带着吹泡泡的人离地三英寸的魔法泡泡糖,可以吃到不同菜肴的巨大糖球…… 即使不是喜欢吃糖果的人,伏特加都对于这家公司的产品有些了解。 至于他 的另外两个身为狙击手的同事,更是喜欢在埋伏着等待目标的时候购买一些达尔糖果公司的 “疯了吧。”在震惊之中伏特加甚至差点说起了母语,不过还是在身旁的银发男人并不是特别和善的眼神中把剩下的惊叹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开车。” 代号为琴酒的男人冷漠地下达着指令,还顺势拿走了伏特加手中的广告传单。 伏特加近距离地因为自己的冒失而享受了来自组织顶级杀手的杀意,当即不敢再表现出一丝一毫不专业的情绪,恢复了之前那副木讷的样子,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而在他没注意到的地方,琴酒却对着手中的花里胡哨的传单陷入了思考。 男人的手指划过“金奖券”的字样,又谨慎地把传单叠好,像是对待有用的情报一般把它塞进了口袋中。 至于那个惊天大奖对于琴酒是否造成了什么影响,伏特加从后视镜中倒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不免让他心里对于自己的大哥更加毕恭毕敬起来。 而这个惊人的奖品也正是海音寺溯游的计划之一。 罗尔德·达尔的糖果工厂在这个由世界构成的巨大池塘中,就像是诱惑那些永远在浑浊的鱼缸底部安静觅食,却生长得极其巨大鱼类最有效过的诱饵。 同时,也是一个海音寺溯游所需要的舞台,他开始有些不满足于仅仅在横滨,在日本进行着活动了。 罗尔德·达尔的马甲让他看到了更多的可能性,而小国王的马甲一旦将红庙的能力同化完成,也将会变成更高位的战力。 他见识过异能力特务课的地下拥有着怎样的奇异,但是那必然不是可以随意拿出来使用的常规武器。 在红庙中的经历让他开始意识到,曾经在他心中如此强大的组织也许也并不是那样光芒万丈。 一种名为野心的能量在他心中滋生,在这之前,这样的力量都被一种被成为信仰的东西代言。 但这也似乎并不是出于纯粹的野心,海音寺溯游盘腿坐在床上,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就着月光为名叫太阳公主的金鱼投下一把鱼食。 他想要变得更强,只有变成更强的存在,他才有能力拯救他想拯救的,成为他想成为的。 自古以来,都是如此,强大的感觉让人迷醉似乎就是因为如此,他的心中已经拥有了某种决意。 异能力特务课对待他的方式似乎有着某种矛盾的割裂感,就好像是一边在把他往外推,一边又渴望着他的加入。 就好像是马戏团在训练未成年的幼象,在未成长起来让小象恐惧,乃至长大后依旧心甘情愿地屈居于牢笼。 他没有时间去思考太多异能力特务课这样做的原因了,来自李不为的庇护让他在这段时间里获得了不被打扰的日子。 但是他即将要去到东京成为所谓的交换生,毫无疑问这是某些背地里的手段正在□□作着,只有让他呆在某些人的眼皮子底下,恐怕那些人才会安心。 “那就让他们手忙脚乱,束手无策好了。” 海音寺溯游看着因为三颗鱼食的进食先后顺序犹豫不决的金鱼,喃喃自语。 第37章 “咣当——” 毛利兰在厨房准备早餐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从餐桌旁边传来的一声巨响, 甚至还伴随着茶具打碎的声音。 女孩子眉头一紧,但是眼中又迅速染上了担忧。 瞥了眼即将沸腾的牛奶锅,女孩子纠结了片刻, 有点为难地高声冲着厨房外喊道:“怎么了,爸爸?” 见外面没有回应,她忍不住又喊了一声。 “没事吧?” 尽量以最快地速度处理好了热牛奶,毛利兰虽然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好在最终还是成功完成了早饭的准备。 把需要清洗的锅碗瓢盆放进水池, 毛利兰正想着要把早饭端出去, 顺便再看看毛利小五郎究竟又在外面搞什么东西,不料她担忧的对象却先一步地进来了。 一大清早地就制造出噪音的男人在毛利兰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冲了进来, 手上还挥舞着一份今天早晨刚刚取回来的报纸。 名叫毛利小五郎的侦探看起来非常激动, 脖子和胡子拉碴的脸都覆盖上了一层激动的红晕,眼睛也亮得出奇, 一点也看不出来宿醉的模样, 让人很难想象他昨晚一两点的时候还在沙发上醉醺醺地喝酒。 简直就仿佛是突然暴富了一样嘛, 毛利兰腹诽道。 不过她也没有去询问的意图,她父亲一时兴起或者突然对什么东西上头的戏码她可是见得多了, 况且她上学也快要来不及了, 可没有时间听父亲的长篇大论。 而且,她还要去学校和新一见面呢。 想到那个总是充满自信的年轻侦探,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她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但是想到刚才听到的东西破裂的声音,她还是决定在关心一下自己的老父亲有没有打碎什么东西。 “对了,爸爸, 你刚才是不是又把什么东西弄到了地上, 瓷器或者玻璃的碎片很难打扫的。” 身为高中生的女孩子已经很有大人的气势了, 从小就开始试着照顾父亲让她十分地早慧,尤其是在此时劝告父亲的时候,身上更是有着一种类似母亲的气势。 兴奋地过了头的中年男人立刻像是被冷水淋了头,收敛了一点,但是脖子上的红色依旧没有褪去。 毛利小五郎自知有些理亏,但是作为父亲他还是十分地好面子,嘴硬地为自己辩解道:“都怪那杯子不好抓嘛,小兰,我都说了下次不要买那种便宜货了嘛,一摔就坏了。” “哪里有陶瓷杯子不会摔坏啊,爸爸真是的,这么大人了也一点都不小心,又得重新买杯子了。” 也是顾及着父亲的面子,毛利兰只是小声地嘟哝着,心里盘算着这个月的预算。 不过女儿的冷淡反应和责备似乎并没有打消毛利小五郎今天早上异常高涨的情绪,他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女儿分享刚才在报纸上看见的消息。 这绝对是个足以让小兰也目瞪口呆的大新闻,毛利小五郎心想,这个爆炸性新闻让他一开始可是直接把咖啡喷了出来,还不小心摔了杯子,小兰也绝对会惊讶得合不拢嘴的。 “先别管那些了,看看这个!”毛利小五郎的声音中满是压抑的激动之情,看起来就像是拼命忍住让自己不要炫耀漂亮尾羽的大公鸡。 他忍不住把报纸怼到毛利兰的面前,就像是生怕毛利兰看不见一样,就差在女孩子耳边大声地阅读上面的内容了。 “《一封写给全世界糖果爱好者的信》?”毛利兰读着最上面的一行标题,看起来有些疑惑,“这是什么?” “继续看。”毛利小五郎有心卖关子,对着女儿说道。 “……我将于本月陆续发行五张金奖券,我敢担保,这将是开启一段绝对令人惊讶到合不拢嘴的奇妙旅程的钥匙 。这些奖券将会随机放入巧克力的包装里,并送往全球各地,抽中奖券的人将会受邀进入我的工厂,享受一趟完美的旅行时光。每个幸运的中奖者都将获得一份大礼,而我的继承者也将会从他们中选出……” 读着读着,毛利兰的神情渐渐地从疑惑不解变成了惊讶,再到不可置信。 “今天难道是愚人节吗?”她的声音有点飘忽。 “显然不是,”毛利小五郎的语气很快,他就像是迫不及待又有些激动难耐,“这真是疯狂,太疯狂了!” 他举起手,激动地摇晃着身体,就好像已经看见了自己中奖了似的。 “这是个好机会啊,发大财的好机会啊,小兰。” 中年人已经开始畅想中奖后该如何做了,不过他理性的女儿立刻给他泼了冷水。 “别瞎想了,爸爸,这种概率根本不可能抽到吧,那可是全世界的人,选五个,这概率也太小了。” 毛利兰有些无奈地抽走了父亲手中的报纸,对着男人说道。 “好了,我要去上学了,早餐在桌子上面,要记得吃啊。” 不顾身后父亲的抱怨,毛利兰熟练地背上书包去上学。 来到学校,她就立刻被八卦的铃木园子拉到一旁。 “小兰小兰,你听说了吗?我们班要来交换生欸。” 戴着发箍的女孩子神神秘秘地对着自己的友人说道,看起来对于新来的同学非常好奇。 “欸,这个时候吗?”毛利兰有些奇怪交换生居然这个时候来,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兰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吗?万一是个大帅哥呢?” 铃木园子小声地嘟哝着,还不忘避着某个醋王。 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园子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微妙,语气揶揄地说道:“也是,小兰恐怕只会在意新一那家伙吧。” “话是这么说啦……”虽然已经确认了关系,但是毛利兰还是对于铃木园子就这么说出她和工藤新一的关系而感到有些害羞。 看到闺蜜的脸上忽然泛起红晕,铃木园子脸上出现了些许不爽,她刚想要损上工藤新一两句,却被上课铃给打断了,也只好作罢。 海音寺溯游站在门外,等老师的声音响起后才缓缓地走进教室。 从一进校门开始,他的上方就给弹幕占据了。 [哇塞,是转校生吗?虽然戴着眼镜,但是看起来好帅啊] [又有新的帅哥可以看了,好耶!] [等等,这个小哥不是横滨的那个吗?] [是诶!是海哥!] [太好了,本来说最近沉迷高中生侦探,没时间看有海哥的直播的,现在完美了] 高中生侦探吗?弹幕提到的高中生侦探让海音寺溯游有点在意。 希望不要是江户川乱步那样的,不然多少会有些麻烦,海音寺溯游不动声色地想。 在跟着老师到达门口的时候,弹幕再次热闹起来。 [太好了,海哥好像是和工藤新一一个班诶!] 工藤新一?海音寺溯游感觉到这个名字有些熟悉,思索了片刻才想起来他似乎在报纸上见过这个名字。 这个叫工藤新一的人似乎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侦探,还被称为什么“救世主”,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不过这些都暂时与他无关了。 老师的话语已经从教室中传了出来,此时也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发散思维。 只是当他站在讲台上面对下面的同学的时候,他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子清凉,脸上礼貌性的笑容骤然凝固,他在这个并不算冷的季节蓦然进入了僵直的状态。 坐在下面的学生似乎正因为他的到来而窃窃私语,但是在一片嘈杂之中 ,却有一处最不和谐的地方。 在某一处桌椅后,黑气冲天。 第38章 很难以描绘此时此刻的世界, 即使是在使用马甲呆在港口mafia的时候,他也不曾见过如此恐怖扭曲的画面。 在此之前, 他曾经以为那个名叫中原中也的青年就是他所能够看见的恐惧的极限了。 这是和那个顶天立地的暗红色鬼神截然不同的恐惧。 从那个叫中原中也的港口mafia干部身上所能够感受到的至少是可以察觉到的危险, 是一种来自力量和古老地方的美学,庄严肃穆又狂暴躁动。 但是此时此刻的工藤新一,给予他的感受却截然不同。 周围的声音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在这方寸之间, 他和那张桌椅后的家伙就是此间的绝对主角。 他仿佛正在直面着某种活着的死亡。 这么说也许很奇怪,就好像是被铁线虫寄生的螳螂, 虽然看起来还鲜活如初,但是早就变成了另外一种行尸走肉。 他意识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夺取了, 那个只能依稀辨认出人形的东西就像是某种正在捕食状态的刺细胞生物, 触须般杂乱躁动的黑气在四周盘旋摇晃,就像是一朵开放的黑色大丽花。 危险又美丽。 “咕咚” 海音寺溯游忍不住滚动了一下喉结。 饿。 有谁在他的脑海中轻之又轻地吐出这个字符,宛如一阵拂过枯藤老树的旭日和风。 饥饿。 全部的身心似乎都被这种烧灼般的饥饿给占据了, 津液在他唇齿间分泌, 但是却丝毫不能缓解那种撕心裂肺般的干渴。 “海音寺同学, 好歹介绍一下自己啊。” 声音骤然回归。 在过分漫长的认知时间里没有接受过声音信息的耳膜因为这骤然传来的声响而产生了不堪重负的刺痛。 但是这一切却让海音寺溯游终于有了得救一般的感觉。 他缓了过来,从那种不正常的呼吸静止的状态中。 刚才他似乎连呼吸这项人类最根本的技能都忘却了, 却身心地投入于某件事中,却怎么也会想不起来,试图回忆也只能找到那种令人不安的心悸。 海音寺溯游收回了对那个奇怪同学的注视,他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站在这里的目的。 “不用太过于害羞,简单地介绍一下自己就好了, 海音寺同学。” 年轻的老师似乎是以为少年过分长久的沉默是因为害羞, 语气温和地小声说道, 试图缓和气氛。 海音寺溯游不愿意让这个和蔼的老师难堪, 也不想给自己以后的生活在节外生枝了,刚才的突发状况似乎已经让一部分人在下面议论纷纷了。 他尽可能快地结束了这次自我介绍,在老师让他进行空位的选择的时候,飞也似的跳过了坐在那个叫工藤新一,也就是他只能勉强看到人形的黑气身旁的选择,在距离那位侦探最远的地方坐下了。 虽然转校生什么也没有说,甚至选择位置的动作也十分自然,但是工藤新一还是有一种自己被讨厌了的感觉。 他可没有忽略那个叫海音寺溯游的转校生一进门的时候对他进行的那个长到不礼貌的注目礼,这种奇妙的态度就像是一道特殊的谜题,一下子勾起了侦探的兴趣。 “来自横滨啊,有点意思嘛。” 被称为“平成年代的福尔摩斯”的高中生侦探将此视作了一个平凡日常中的调剂,并总是如此乐此不疲。 海音寺溯游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还是引起了“大麻烦”的注意力,或者说即使知道了也并不会太过于在意,他现在的注意力几乎完全在弹幕这里。 [靠,刚才那个是什么玩意儿] [什么什么,什么东西?] [就是那团黑家伙啊,突然蹦出来吓死人了,米花也有这么厉害的鬼神了?] [你们在说什么啊,教室里也没有吓人的鬼神啊] [前面的你是不是没切到最大灵感视角,要不就是未成年吧,千万别好奇,那玩意看多了容易患上夜间上厕所恐惧症] [我去,啥玩意儿啊,把灵感视角拉到最大差点没给我从床上吓到地上去,这啥,变异海葵?] [啧啧啧,同情你一秒钟,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过话说居然真的有死神光环这种东西啊,我说工藤新一怎么走到哪,哪出命案] [真的离谱,这个光环就算是鬼神上身都没这么强吧] [难怪海音寺表情凝固,这要是我估计得尖叫了,海哥心态真的牛] [掉san是真的掉san,但是莫名有点酷怎么办(揣摩)] [阿这,前面的兄弟,虽然人类的xp是自由的,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 原来那个就是工藤新一,海音寺溯游一边听课一边看着弹幕,即使看不清那个高中生侦探的长相,但是他依旧能够感觉到从黑雾的方向似乎又似有似无的目光正在悄悄地观察着他。 [大家没发现吗?海哥的灵视是不是又强了] [好像真是,最近几次但凡有海哥的直播,把灵感视角拉到最大必能看见掉san的玩意儿] [啊?和灵感视角有什么关系吗?] [记得看直播间说明啊,灵感视角的最大值是直播中灵感最强的人物的视野强度,看海哥反应就知道那绝对是他的了,除非现场还有其他影帝影后(bushi)] [原来如此,之前看的直播都没啥意思,以后就跟定海哥了,刺激啊,这不比看人抓小老头有意思] [前面的兄弟祝你好运,我只能说海哥的直播治好了我多年的起夜的毛病] 海音寺溯游:……虽然似乎莫名其妙地有了粉丝,但是并不是很高兴呢。 但是下一秒,他就被别的弹幕吸引了注意力。 [话说我还是没搞懂那个什么选定不选定的事情,异能力特务课为什么选中海哥当什么候选人啊] [哦莫,我错过了什么吗?] [就之前海哥住院,那个种花家老爷子和坂口安吾的对话啊,虽然这俩都是谜语人本人了。] [你说那个啊,谁知道,反正和鬼神脱不了干系吧] [选定什么的,听起来就不是好词啊,让人心里毛毛的] [海哥不是什么祭品吧,感觉十有八九和海哥的灵视能力有关啊] [现在的直播间频道还是太少了,希望官方早点多开几个,或者情报速递给力一点啊,十天半个月才透露那么一丁点(指指点点.jpg)] 看着这些弹幕海音寺溯游也不由自主地跟着点了点头,讲台上的老师正好讲到精彩的部分,他的举动并不显得突兀。 不过弹幕中提到的信息确实是他很重要的情报来源。 对于被选定的什么的,虽然之前就有所预感,但是此时此刻还是有一种自己被玩弄的愤怒,就好像费劲心思地逃出了鸟笼,却发现自己脚上还戴着镣铐。 海音寺溯游在口袋中攥紧了拳头,像是姜饼人一样逆来顺受地被按进模具是他不能接受的结果,他还要更强大一点,到达能够让强权为他低头的地步,反正让讨厌的家伙换一个人卑躬屈膝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是若是异能力特务课用自己的家人威胁的话,海音寺溯游的神色又变得复杂起来,夏目贵志的安全他倒是并不担心,那只在青年身边的三花猫绝不是什么普通角色。 只是自己的外公,海音寺溯游心中有些隐隐地不安,却并 不完全是对于夏目漱石的人身安全的。 他对于这位老者熟悉又陌生,血脉的本能让他亲近这个老人,但是理性却又在潜意识中叫嚣着危险。 他忽然发觉自己似乎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这位几乎只存在于父母口中的外公。 也许是有一些预感的成分的存在的,但是海音寺溯游并不愿意过多地怀疑,这毕竟是他为数不多的亲人了。 在小国王的马甲恢复之后,让一个召唤出来的□□或者如果后去抽到了什么合适的马甲去到外公的身边保护也许是一个合适的选择,海音寺溯游盘算着。 罗尔德·达尔的马甲虽然附赠了如此丰厚附带品,但是却有一个缺点,就是不能自由移动,糖果工厂里的那些小矮人员工并不能带出工厂去。 即使心中再着急,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现有的情报毕竟还是有所缺乏,即使他暗中动用了罗尔德·达尔的身份的钱和势力,也没法一时半会儿就查出来太多的东西。 唯一的好处大概在于敌明我暗这一点了,这次的金奖券是一个诱饵,但是用这个诱饵钓上来的鱼被鱼钩划伤的血腥味是否能吸引来更大的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一点一点地展开了眉心,海音寺溯游心思平复了许多。 只是他的手一直插在衣袋中,不是为了保暖,只是因为一个瓷质的小瓶子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那是李不为在离开横滨之前亲手交给他的东西,老人的态度让海音寺溯游没法拒绝这份离别的礼物,只能好好地收着。 “我希望你到了时候能用得上这个,又希望你永远也用不上,愿你所有的选择都不曾让自己痛苦和后悔。” 笑容一点点地从李不为苍老的脸上显现出来,就像是一件正在被熨斗缓缓烫平的衣服,有一种让人十分舒适和亲切的感觉。 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这是珍贵的东西,却说不出拒绝的话。 他一直随身携带着这个小瓷瓶,瓷瓶里面似乎是某种药丸一般的东西,由于被密封着,海音寺溯游并没有打开过。 在第一堂课即将过去大半的时候,红色的笔记本终于被他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就像是在记笔记一样,海音寺溯游终于忍不住向系统发出了自己询问,这个笔记本所知道的东西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多很多。 ‘你知道这个是什么吗?’海音寺溯游提笔在笔记本空白的一页上书写着。 【就像是他和你说的那样,后悔药。】 ‘什么意思?’海音寺溯游的笔尖顿了顿,但是他还是继续写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后悔药,回溯时间之药,随便什么称呼都好】 系统的字迹过了几分钟才再次出现。 【我不希望你有使用的那一天】 ‘为什么?’海音寺溯游感觉到了某种熟悉感,就好像这样的对话在从前也有过。 【因为那是懦夫和愚者的选择,世界上是不会有后悔药的,海音寺,】系统很罕见地说出了他的名字,并再次强调,【你不会想要使用的】 【毕竟……】一行弯曲的小字忽然在其后出现却又在海音寺溯游看清楚之前被抹去了。 【毕竟,你不会想要被并不讨喜的猎犬缠上的】 鲜红色的字在笔记本白色的纸张上格外显眼,但是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这并不是真实的原因。 但无论他再问些什么,系统都没有回复了。 第39章 “真的是很不客气地就走掉了呢。” 在横滨标志性的五座大楼中, 黑发的男人注视着眼前昂贵茶杯中袅袅升起的水汽,带着几分略带夸张的幽怨说道。 还是那间会客室,还是滚烫的热茶, 尾崎红叶感觉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 但是她明白这时候还是安安静静地听着森鸥外不知真假的抱怨比较好。 黑发男人的一些表现有时候会极其具有欺骗性, 比如和那个叫爱丽丝的女孩子的大闹,有时候甚至回让和森鸥外相处已久的尾崎红叶都产生某种错觉。 不过也许是热茶的缘故,又或是在这些年的相处中已经有了免疫力, 尾崎红叶只是动作优雅、有一搭没一搭地抿着茶, 将对面男人的絮絮叨叨当作是某种效果不太好的白噪音,享受着难得的休闲时光。 “看起来这茶很得你的心意嘛。” 忽然被提到让尾崎红叶的动作顿了一下,穿着和服的女人没有对于自己刚才完完全全地忽略的森鸥外而产生任何心虚的表现,只是神色自然地抽出折扇挡住了下半张脸。 “也是森首领的品味很好。”她不慌不忙地恭维着森鸥外。 但看到森鸥外似笑非笑的神色之后, 女人稍微收敛了一点嘴角的弧度, 表情正经了起来, 让那一点出于礼貌而弯起的虚假弧度几乎消失不见了。 气氛似乎短暂地凝固了一下,但下一秒就因为两人心照不宣地同时微笑而打破了。 “还真是像出现的那样毫无征兆地说消失就消失了呢?”红发女子温温柔柔地说道。 “那可真是任性的孩子呢。”森鸥外状似抱怨地说道。 “但至少森首领还是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呢,妾身本来还以为会在医生那里看见您,这次可真是相当冒险啊。”尾崎红叶不紧不慢地说着, 漫不经心地挑剔着茶叶在沸水中翻滚的轨迹。 “不过妾身还是有些好奇森首领的遭遇。” 这是一个有些超出了正常交往范围的问题, 尾崎红叶在开口之前就意识到了,但是心底的某些隐秘的欲望让她最终还是这样说了。 一时间, 并没有人说话,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大概只剩下茶水在壶中沸腾的沉闷声响, 让人烦躁而不安。 “好奇心不是坏事情, 但是不合时宜的好奇心是的。”森鸥外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就迅速地让血色从红发女子的脸上一点点褪去。 也许是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森鸥外微微地向着尾崎红叶的方向探身,脸上浮现出一种富有欺骗性的温和笑意,虽然尾崎红叶明白其中真心实意的部分并没有多少,但是也成功缓和了氛围的紧张。 平复了一下心情,尾崎红叶掩饰般地再次喝了一口茶,茶水有些烫口,但是心不在焉的她依旧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像是根本没有察觉到温度的高低。 似乎是因为有心事,又或是想要掩盖某些并不太体面的情绪,尾崎红叶的动作有些大,让她放在身侧的手提袋从沙发上滑落,敞开了一些的袋口露出了传单的一角。 森鸥外当即就注意到了这一点,脸上露出了某种耐人寻味的微笑:“你也在关注那件事啊。” 见尾崎红叶没有立刻做出回应,森鸥外也并没有特别在意,只是用随意的语气像是闲聊一般地继续说着:“不知道是哪些好运的家伙能够拥有这样的机会。” “那森先生觉得呢?”穿着和服的红发女人忽然开口,她又恢复了那种端庄的模样,“这可是相当诱人的财富呢。” “我听说,那并不是普通的糖果工厂,返老还童的药丸什么的,几乎没有人可以拒绝吧。”尾崎红叶的声线在此时此刻不知为何充斥着一种令人惊愕的诱惑力。 森鸥外没有立刻搭腔,他敏锐地 察觉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尾崎红叶的身体正在不自然地颤抖着,就好像是一只在风中摇摇晃晃的红蝶。 “红叶殿。”森鸥外按住了自己部下的肩膀,轻声地呼唤着,金发碧眼的女孩在他身后面无表情地悬浮着,指缝中夹着一枚枚针头锋利的针管。 尾崎红叶感觉自己像是在跟着某个人去了什么未知的地方,但是又什么也记不得了,森鸥外的声音将她拉回了现实,也让她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 在她意识即将清醒的那一刻,悬浮在空中的女孩子也蓦然消失了,就好像从未在这里存在过一般。 面对这样的情形,森鸥外依旧保持着完美无瑕的微笑,像所有体恤下属的上司那样同情地说道:“虽然和总持寺的合作终止造成了一些影响,但是尾崎小姐还是要注意放松心情才行。” 他看得出来尾崎红叶的理智也许是因为之前积累的一些东西而产生了一些影响,作为从事这种工作的他们来说,是极其容易受到那些鬼神影响的状态。 “也许你愿意拥有几天假期,考虑吃点巧克力之类的甜食什么的缓解一下心情,想必爱丽丝会很愿意和你分享她的甜点清单。” “妾身边却之不恭了。”尾崎红叶在缓过神来就恢复了往日的样子,但是嘴角的弧度却总归是有点勉强。 言尽于此,森鸥外也并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了,能够做到这个位置,除了时机和能力,更是因为尾崎红叶是个聪明的人。 男人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挂着优雅的笑容对着仍然坐在原处,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的尾崎红叶说道:“感谢你愿意和我一起喝茶,不过现在已经到了工作时间了。” 在森鸥外做势要离开的时候,尾崎红叶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 “森首领觉得死人可以通过某种手段复活吗?。” “谁知道呢,也许吧。”黑发男人开玩笑一般地说道,接着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 离开私人茶室,森鸥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立刻进入了工作的状态。 只是金发碧眼的小姑娘一直在他身旁不安分地骚扰者着,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痛并快乐地被打扰着。 “我要吃蛋糕嘛,林太郎,陪我去买啦!”女孩子难得的撒娇让森鸥外承认自己屈服了一瞬间,但是也提醒了他要去好好思考港口mafia下一步的举动。 米切尔·恩德离开得如此快多少对于他未来的计划造成了一定的影响,不过目前为止从小国王那里获得的情报已经算得上是大丰收了。 那个叫“乌有之乡”的神秘教派的势力比他一开始所想的还要庞大,居然连那家世界级的糖果工厂的老板都是这个教派的忠实信徒。 森鸥外本来还想要进行一些不太合法的手段进行探查,但是此时此刻也只能收敛一些,那种量级的庞然大物恐怕还是很难被横滨影响到吧。 同时他也很好奇为什么小国王当初会和自己展开合作,难道真的知识因为对爱丽丝有好感吗?森鸥外暗想,但想到小国王随心所欲的性格,又觉得自己此时的猜想有些合理了。 殊不知那些正是海音寺溯游故意透露给他的,不过从结果来看,海音寺溯游也并没有骗人。 在所有接触过他马甲的人的认知修补和系统能力的影响下,海音寺溯游的马甲已经越发地完善,那些本来似是而非的情报也都变成了真实的东西,自然不存在所谓的欺骗了。 “真实让人苦恼啊,爱丽丝,你是喜欢巧克力小蛋糕还是草莓小蛋糕?” 森鸥外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对着自己的人形异能力体问道。 “小孩子才做选择,爱丽丝已经是大孩子了,当然是全部都要喽,林太郎不会是连爱丽丝想要吃蛋糕的愿望都 满足不了的无能大人吧?” 名叫爱丽丝的女孩子俏皮地冲着男人做了个鬼脸,面上却充满了怀疑与警惕。 “可恶,居然让我可爱的爱丽丝都怀疑起来我的能力了,不过这还真是一个让人难以割舍的问题呢。”森鸥外自言自语道。 金发的女孩子一听就不高兴了,撅起了嘴不满地抱怨着:“真是最讨厌林太郎了,明明根本不在思考我的问题嘛!我再也不要和林太郎讲话了!” 但是这一次,森鸥外却罕见地没有及时地去安抚爱丽丝,而是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之中。 “运气可是最捉摸不透的东西呢。” 森鸥外轻声用着只有自己能够听见的音量说道。 ********** 金色的、薄薄的奖券被戴着礼帽的男人捏住一角,小心翼翼地拿到眼前,透过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着,罗尔德·达尔正在仔细地检查着所有即将随着巧克力送往世界各地的金奖券。 那些金奖券将会被谁拿到,将会怎样被拿到,并不是他关心的问题,他所需要的只是让世界的焦点汇聚于此,越混乱越成功,越光怪陆离不知所云越引人入胜深陷其中。 如果说米切尔·恩德的马甲是海音寺溯游探索这个世界、了解规则并试图打破它的第一道阶梯,那么罗尔德·达尔的马甲就是让海音寺溯游的计划彻底地站住脚跟,落到实处去。 无论在什么地方,钞能力都是好用的东西,神奇的巧克力工厂带来的财富难以估计,海音寺溯游几乎不计成本的搜集情报终于派上了用场。 身材矮小却动作十分敏捷、极其擅长在树林间穿行的奥姆帕-洛姆帕人给正在巧克力车间检查设备的他带来了好消息。 听到从部下那里传来的好消息,留着俏皮的山羊胡的男人露出了一个富有活力的笑容来。 “甚好甚好!”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巧克力工厂老板拍着手叫道,它金色的手杖也因为喜悦的情绪而在地面上敲打着,他看起来就想要跳一曲华尔兹。 “去吧!准备预备!”海音寺溯游完全沉浸在了角色之中,“我的客人们再过些日子就要来了。” 而事情正是如他所想的那样发展着,世界上最大的糖果工厂,这无疑是一块过分诱人的肥肉了。 如果仅仅是财富也许只能叫普通人和糖果爱好者为之疯狂,但是之前透露的只言片语却足够让里世界的家伙也趋之若鹜。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里,不再年轻的当权者们不约而同地进行了一个隐蔽的会议。 有着三种奇特发色的老人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打开了那台被送来的电脑,在退休这些年里,他却依旧拥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从未远离过权力的中心。 而与此同时,在弹幕之外的世界,几个新的直播窗口却悄然开放了。 第40章 这是日本政府内部高层人员才能够使用的网络, 而此时此刻的这次会议几乎没有一名预定中的会议成员缺席,甚至还多了些临时靠金钱开路加进名单的。 但是在已经到了会议的时间的时候,切入频道的成员们却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或者说,这并不是沉默, 而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一切的安静都在孕育着名为欲望的怪物。 这是一次保密级别极高的会议, 按理来说这样严密的保护措施也许并不适合用在这样的事情上,但是也许对于某些人来说, 他们的脸面和隐私需要一切为之让行。 如果这是一场非匿名的正常会议, 其中大概会有不少让人熟悉的面孔。 这样令人不安又亢奋不已的沉默持续的许久,才终于被一个有些急躁的声音给打破。 使用变声器似乎是参与会议的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发言人的语气因为电子产品的影响而有些失真,无法分辨出来性别。 “时间到了。” 只是这短短的一句话,就瞬间点燃了这场会议的氛围。 在这个绝对隐蔽的匿名会议中,没有首脑更没有规则,没有人清楚发言人的身份,家世乃至一切。 这是场人人为己的原始博弈。 长生不老, 仅仅是听到这个此都足以让他们抛去温文尔雅的文明外衣, 变成只遵循丛林法则的残忍肉食者们, 相互撕咬, 了无温情。 绝大多数的参会者从一开始就没有发言的权力, 聆听肉食者的规则便是他们此行的使命,但是仅此而已就足够让人疯狂。 长生不老,品尝了权力的滋味之后, 有多少人愿意因为岁月了流逝而失去手中的东西呢? 夏目漱石坐在书桌前, 神情晦暗, 无需思索就能这场会议的参与者都是些什么人,以他的身份,并不需要过目这样的会议,但是他还是抱着一种无法明说的心态打开了电脑,不动声色地参与其中。 这样的场景似乎并不是不能理解的事情,但是即使是夏目漱石,也有些惊讶于这样的疯狂。 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异能力特务课的报告单上,关于新增的污染者的增加数字是如此触目惊心,那些骤增的被鬼神影响的特工数量似乎在无形中暗示着什么。 “没有太多时间了……”夏目漱石喃喃自语,一种几乎不会在这位老人的脸上出现的忧虑隐晦地占据了他的眼睛。 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他的眼中出现了一丝温情的光,似乎在牵挂着什么,但是这一丁点的温度很快就被理性所取代了。 挣扎的神色在他眼中闪过,就仿佛他此时此刻正在进行着什么艰难的抉择。 半晌,老人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那种仿佛无法被击倒的淡定从容再次出现在他的身上,就好像从未消失过一样。 “牺牲是必要的。” 他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就好像是在说服自己。 ************** 也许是他的计划真的起了效果,又或是东京的那些“相关人士”多少懂得披上一层文明的外衣,海音寺溯游的生活居然恢复了正常。 即使看见的鬼神更多了,但是相比比较而言,海音寺溯游反而更愿意忍受一些早就习惯的恐惧感,不管怎么说都总比看见那些穿着西装的人要好得多。 海音寺溯游本来是想要平平无奇地度过自己的学习生活的,控制马甲让他生活的其他部分已经足够丰富多彩了,他并不想要在这种地方节外生枝。 但是麻烦似乎总是找着他过来,虽然尽量不和那个险些一照面就把他的意识拖进危险地方去的工藤新一交流,但是那个名侦探似乎就因此对于他极其地感兴趣,总是阴魂不散地 试图探究着什么。 更麻烦的是,工藤新一甚至还很不可思议地试图和他成为朋友,这着实让人困扰了,海音寺溯游没有交朋友的想法,就算是谷崎直美,也不过和他是点头之交的同学罢了。 交朋友这种事对于秘密太多的他来说已经成为了一种负担,而若是真的有谁成为了他的朋友,大概也会因为长期距离鬼神之类的东西太近,而产生什么糟糕的后果。 不过好在这种求知欲过分旺盛的高中生总归是比成年人要心思纯净,也好应付得多,侦探目前旁敲侧击的行为还在他的忍耐范围以内。 但是在工藤新一不知道为什么了解到他们的家居然顺路之后,他就遇到了新的麻烦和纠缠的套路。 [居然和死神顺路啊,海哥惨] [如果还住在工藤新一家附近,那就不是惨了,那是要日常祈祷家里不要出现死人了(bushi)] [话说把灵感视角拉到最大真的好好玩] [哇塞,不会很害怕吗?我一直不敢开到最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快开到最大,看海哥后面的电线杆]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新一身边的黑气太有存在感了] [工藤新一(NO)黑色花椰菜(YES)] [黑色花椰菜是什么比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像啊,真的很像啊] 在看到弹幕第三次说到工藤新一在他身后的时候,海音寺溯游终于忍无可忍地停下了脚步,喊了声侦探的名字。 也许在普通人眼中工藤新一的藏匿身法可以算得上是优秀,但是对于海音寺溯游和把灵感视角拉到最大的直播间观众来说,全身盖着黑雾的工藤新一在细细的电线杆子后头就像是一颗向着四面八方伸展的黑色花椰菜一样明显。 “工藤同学,请问你有什么事情吗?” “啊,这个啊,我正好也回家嘛,真是不错的缘分啊,我们居然住得这么近。” 年轻有为的名侦探的跟踪被当事人发现了也毫不心虚,摸着后脑勺神色自然地说着,如果不是海音寺溯游已经对于工藤新一的脾性有所了解,恐怕还真的会相信他的说辞。 “工藤同学,虽然我们的家也许确实顺路,但是你跟得实在是有些紧了,而且,你怎么知道我们家住得很近呢?” 海音寺溯游注视着黑雾之中,试图从那一丝跟踪被戳穿的羞愧中找到真实的原因。 “当然是因为昨天出门的时候看见了海音寺同学啊,不过海音寺同学走得真快,我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和你打招呼,就一溜烟地骑着自行车走掉了呢。” “这样啊。”海音寺溯游并不是特别在意工藤新一的回答,只是心不在焉地回答了一声,气氛如他所需要的那样陷入了僵局。 工藤新一久违地感到了窘迫这种情绪,海音寺溯游油盐不进的样子是他不太擅长的类型,但是侦探却不会就此放弃。 他从海音寺溯游转学过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少年,一开始是好奇新同学为什么这么讨厌自己,后来则是因为海音寺溯游身上的秘密。 高中生侦探不得不承认海音寺溯游的演技很好,其他的同学也许看不出来,但是他能感觉到海音寺溯游在一些细微处的不自然。 这个看似普通的同学在他眼中一下子成为了一个有趣的谜题,让追寻着真相的侦探当作时一个新的挑战自顾自地乐在其中,就连此时海音寺溯游和他说话却违背常理地盯着他的下巴看也让他充满了探究的欲望。 “那个……” 工藤新一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却发觉自己的同学似乎在发呆,但是从海音寺溯游紧紧地抓着一本红色封面的书的手指的力道中, 却可以看出少年并非出于发呆这种放松的状态中。 思维似乎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从身侧传来的“黑色花椰菜”的声音像是卡顿的音频一般,过了不知道多久才完整地传达到海音寺溯游的耳中。 那是什么?海音寺溯游找不到答案,看不见的冰冷的东西缠绕了他的四肢,让他只能站立在原地,像是被剥了皮的羔羊一样被审视着,但是他却冷静得可怕,就好像此前无数次面对过这样的情形。 从容而冰冷地站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塔。 戴着红色眼镜的瘦削少年宛如是对着虚空失了神,完全无视了身旁同学的话语,却又像是从刚才起就失去了所有的血色,苍白到可怕的地步,抓着红色笔记本的手指甚至都出现了泛白的压痕。 海音寺溯游用迟缓的思维想清楚了自己此时应该回答些什么让起疑的工藤新一打消顾虑,但是他却无暇开口。 红色的笔记本中,代表着系统话语的红褐色字体像是疯了一般地涌出。 在手掌和笔记本接触的地方,传来了刻骨铭心的灼烧感,但是海音寺溯游却感到这样的痛苦就像是一记注入体内的兴奋剂,嘴角的肌肉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向两边提起。 在红皮书几乎和眼前的存在接触的霎那,有谁搭上了他的肩膀,是那个叫工藤新一的男生。 下一秒,一种只有海音寺溯游和直播间的观众才能感受到了来自未知的疯狂的振动强横地掠过了空气的传递,介入了每个人灵肉的缝隙,就像是一场没有归途、没有征兆的死亡冒险。 没有形体的扭曲之物,在黑暗的螺旋漩涡中剧烈地变形着,像是遇到了足以摧毁存在、动摇根源的冲击。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条中空的吸管状触手勉强地从中分裂出来,向着海音寺溯游和工藤新一的方向缓缓地伸出。 第41章 直播间里, 切换到海音寺溯游的灵感视角的观众是最有体验感的,此时的弹幕也几乎被他们所占据。 [尖叫,OMG, 这又是啥玩意儿] [草,触手, 爱了爱了] [日常敬佩海哥演技,跟我说,海哥牛!] [我是变态我先说, 最近看不到海哥受惊的样子莫名感觉生活失去了什么(大雾)] [确实,不过现在的海哥感觉成长了很多了,沉着冷静的海哥我也好爱,啊啊啊啊] [希望海哥这次也能安全过关, 工藤新一看起来压根看不见那个啊] [怎么感觉这次的鬼神不像是想要袭击, 反而是在害怕?] [离谱,鬼神会害怕人?] [说不定诶,工藤新一身上那玩意儿确实邪门得很, 指不定就刚好让这个鬼神害怕] [我看不是吧,对面看起来要攻击啊] 弹幕中的讨论还在继续着, 如果不是观众们还期待着接下来的发展,也许在直播间之外的地方就会经历一场争吵的升级。 不过无论直播间的观众们在弹幕里讨论得多么激烈, 但是对于此时此刻的海音寺溯游来说,似乎都变成了无足轻重的电子垃圾。 他的身体是冰冷的,恐惧让他经历了失温一般的感觉,但是他的灵魂却依旧稳定低扎根在原地, 而不复曾经面对这些时的惶恐与不安。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如果不是海音寺溯游的感知更为敏锐, 几乎很难察觉到的变化。 就好像是人类从来不会在意自己弹指间将会使多少围观生物遭受灭顶之灾, 也不会在意一个喷嚏就能消灭多少细菌一般, 海音寺溯游此时此刻的心态大概就是如此。 身体对于黑色漩涡中的未知生物产生了本能的恐惧,生理性地微微颤抖着。 但是精神却无与伦比低亢奋着,就好像是在进行着一场实力悬殊的对抗,而自己则是板上钉钉的赢家。 红皮书是打开的,海音寺溯游为数不多的理智依旧很好地帮助了他理解了忽然变得话多起来的系统刚才的话语。 但是他只是静静低看着那些鲜红的字体慢慢低变成凝固血块般的红褐色,再消失,却对于其中表达的意思无动于衷。 他明明在此前从未见到过这样的鬼神,却无师自通般地明白,它在恐惧着,恐惧着即使是笔直地站在鬼神面前,依旧渺小到卑微的人类,这样的存在。 那只被系统称作“猎犬”的生物从正对着他们的一个空腔中发出了一种类似于惨叫的声音,如果那种振动可以被人类的概念所涵盖的话。 一根细长而中空的东西朝着海音寺溯游和工藤新一站立的方向伸出,就像是一只在雨后不断试探着签放道路的蜗牛触须,黏糊糊的,却带着黑色的、不断在半空中变形的汁液。 但是这样的一根可怖的器官却停在了两人的面前,海音寺溯游居然罕见地从这只庞然大物形体不明的外表上看出了一丝谨慎。 有一种强烈的欲望催促着他做出某种动作,他必须用全部的理智在能够抑制住嘴角肌肉向上的拉扯。 源头不明的喜悦充满了他,在他没注意的地方,红皮笔记本上的某个数值正疯狂地在0到1之间来回地波动。 也许是由于太阳的西落,工藤新一感觉到天色暗下去了许多,但是那个让他很感兴趣的同学似乎依旧把他忽略了个彻底。 几乎总是能够凭借精彩的推理和个人魅力成为人们目光焦点的名侦探有些不甘心,悄悄地上前了一步,把大半边身体都搭在了海音寺溯游的身上。 他确实是故意的,但是少年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居然一点也没有对于他称得上是冒犯的动作作出反应。 时间似乎不太早了,工藤新一有些不确定自己在海音寺溯游身上花了多长时间,于是看了一眼手机,却发现信号忽然消失了,不过又很快地被恢复。 工藤新一没有多想,只是再次试图让同学回神,却没有被理会。 高中生侦探有些困惑地向着自己的正前方看了看,他向前倾斜的有些多了,以海音寺溯游的视角来看,侦探自己身上的黑气都快要和“猎犬”融为一体了。 而实际情况也差不多,工藤新一的额头几乎就要贴到那可怕的生物扭曲的口器上了,也是在这时候,名侦探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一丝夹杂在暖风中的、极其突兀的凉意。 他情不自禁的吞咽了一口唾沫,就像是在克服着某种源自于潜意识的恐惧心理。 做完这些,工藤新一才看到海音寺溯游动了。 一开始是眼睛,那双藏在镜片后的红色眼睛十分随意地瞟向了虚空中的某个地方,有迅速地收回,转向他的方向。 工藤新一险些因为这样几乎不含有任何一种人类情感的眼神儿怔住,但是下一秒少年的眼睛又变成了他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所熟悉的那种客套的冷淡了。 不过,在直播间的观众眼中的世界,却没有什么也看不到,却是污染源的工藤新一那样干净。 在工藤新一靠过来,也是在海音寺溯游很收敛地顺势向着“猎犬”的方向伸手的时候,那只尖啸着不知名语言的怪物就像是一阵没有形体的乌云一般被狂风吹散。 从海音寺溯游和工藤新一站立的地方为界限,□□脆利落地分成了两半,露出胶质外表下中空的内里。 粘稠变形的液态物从中奔涌,就像是一桶在海面上泄露的石油。 一种只有海音寺溯游能够闻到的刺鼻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宛如某场失败的化学实验后的实验室残余的废气。 让他感到反胃,却又在看到“猎犬”消失的时候,给他带来了猎杀欲望被满足一样的颤栗。 [哇塞,漂亮,虽然不知道刚才的鬼神是什么级别,但是工藤新一身上的这个黑雾绝对强啊] [一目了然啊,直接秒杀,说不定都赶上神宫里的那个了,毕竟是“死神”啊]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你们没发现在工藤新一靠过来之前那只鬼神就开始反常起来了吗?] [这么一说是啊,而且海哥不是那个什么的候选人吗?说不定和这个有关系] [而且你想啊,海哥的外公是谁,夏目漱石啊,官方真的算是搞了个大事] [等等,我感觉我好像错过了什么剧情] [就是新的直播窗口,昨天晚上的那场直播,一上来就揭露夏目漱石身份,论坛里盖了几座高楼了都] [真的假的,哇塞,前面的大哥麻烦透露一下?懒得爬楼了] [就一帮子老东西蛇鼠一窝凑一起摸黑搞事还装模作样开会,结果有人火眼精金在另外一个直播间的夏目漱石的电脑上发现界面是这个会议] [我去,牛,感谢当代列文虎克网友的贡献,嘶,忽然有点不确定夏目漱石的立场了] [不懂诶,反正按照正常套路,说不定会有大反转,说不定夏目漱石也是什么特工啥的] 海音寺溯游不知为何松了一口起,在看到这条弹幕的推测之后,他才像是从自己的思索中缓过神来,而站在他身旁的工藤新一则已经眼神死了。 本着一些普世认同的社交规范,海音寺溯游还是决定不要那么地反社交。 “抱歉,工藤同学,我刚才有点走神。”只是他的话似乎并没有让对面的侦探看起来好多少。 恐怕不是有点走神吧,想起自己刚才被无视的体验,工藤新一腹诽道。 但是高中生侦 探还是接过了话头,十分大度地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不过下一秒他就恢复了本性,开始对于海音寺溯游刚才的反常行为刨根问底。 “海音寺同学,你刚才看到了什么吗?”高中生侦探几乎没有多加思考,就让问题脱口而出。 但他这样的普通人是不可能获得答案的,他不出意外地收获了来自海音寺溯游的一个平静的眼神。 即使理论上来说,如果不是对视,眼神的压迫感就会下降许多,但是在工藤新一看来,这条定理在海音寺溯游这里似乎失灵了。 虽然这位神秘的转校生总是在和他说话的时候奇怪地盯着自己的下巴,但是工藤新一依旧对于那样的眼神有些不自然地胆怯,就好像是生来就本能地知道害怕一般。 那双澄澈的接近透明的红色眼眸有一种彩色玻璃般的脆弱感,就像是不太结实的装饰性装置,又像是随时可能逸散的血色夕阳,但是却无端地让工藤新一有一种自己即将溺亡在那片赤潮之海的错觉。 就像是长满红色海藻的岸边生长的鱼类,拼尽全力向上游来换取氧气,却无力抗衡,只有窒息一种选择。 在他真正地忘记呼吸之前,海音寺溯游的声音帮助他回到了现实。 “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我在发呆,仅此而已。” 这句话实在是漏洞百出,根本不可能骗过他,工藤新一刚想要反驳,却在那双仿佛拥有魔力的眼睛中默默地闭上了嘴,他不是被说服了,只是不由自主地按照少年希望的那样去做而已。 毕竟信任神明似乎是理所应当的的事情,一个莫名其妙却又让那一秒钟的他坚信不疑的概念忽然出现在脑海里,成为了他转瞬即逝的信仰。 不,世界上怎么可能又神明?工藤新一在心中大声地否认着,但当他做完这一切的时候,却发现海音寺溯游已经骑着车回家了,只留下若有所思的侦探一个人站在原地,对着渐渐降临的夜幕思考着什么。 ****************** 一进门就看见了一地花花绿绿的糖果店袋子,少女连书包都来不及放下,就情不自禁地抱怨着。 一直道吃完饭的时候,她依旧在对于这件事有所不满。 “真是的,爸爸,怎么买了那么多糖果,都说了几乎没有中奖的概率嘛,这么多我们根本吃不完吧。” 看着一桌子的糖果,毛利兰半是生气半是无奈地将桌子清理出来一些空位,来放置他们今晚的晚餐。 在她的再三要求之后,毛利小五郎总算是不情不愿地答应不再买巧克力回家了,虽然毛利兰觉得更多的还是因为爸爸买的所有巧克力都没有中奖的缘故。 这能中奖才奇怪吧,女孩子听着父亲在客厅嘟嘟囔囔地抱怨着资本家的促销手段,忍不住在心中说道。 但眼下还是其他的事情更让她在意,临别时园子对她的打趣虽然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不久前得知工藤新一邀请她一起去游乐园约会,还是让毛利兰心中雀跃不已。 她的思绪早早地就飞到了几天以后的假期,盘算着该穿些什么和喜欢的人约会,就连一边看电视一边制造噪音的毛利小五郎都变得让人可敬些了。 她一边洗碗,一边听着客厅里的声音,毛利小五郎总是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很大,她在厨房也能够很清晰地听见电视里的声音。 现在的毛利小五郎似乎在看新闻,毛利兰听着电视机那边播音腔,心不在焉地想着。 这似乎还是国际新闻,里面还夹杂着几句因为语速过快而让毛利兰一时间有些无法听清楚的外语。 毛利兰对于新闻不是特别地有兴趣,不过也并不排斥,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但是从里头忽然冒出来的一个名字让她稍微来了兴致 ,不再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被电台主持人提到的名字正是之前总是在报纸上出现的那个糖果商人——罗尔德·达尔。 实地采访的记者似乎是在罗尔德·达尔行走的时候追上去的,毛利兰能够听得出来记者的声音有些喘,而被采访的人的声音却一直都非常平稳。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位绅士的活力实在是太过于充沛,毛利兰能够感觉到记者先生似乎是废了很大的劲才追上了罗尔德·达尔的步伐。 这样的猜测让毛利兰自己都被逗笑了,也许是因为达尔先生坐在车上吧,女孩子学着某个侦探的样子试图推理着这样一个无聊的问题,自娱自乐得很开心。 她很快地就完成了手上的任务,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但是在路过客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朝电视的方向张望。 那名似乎特别钟爱与酱紫色燕尾服的糖果商人正一边走着一边接受着采访,看得出来他似乎在赶时间,又或是本身就是这样精力充沛的人。 金色的手杖在他手中随着情绪的而挥舞着,差点把可怜的记者先生的假发给掀下去,燕尾服的衣摆在他身后飘着,就像是某种机敏的鸟雀。 就连他走路的方式也是如此别具一格,男人的身材本来就高,在记者的衬托下更显得像是某种体态高雅的高挑鸟类,那一蹦一跳的和年纪并不相符、却出现在这个男人身上毫不违和的走路习惯使得记者很难跟上他的步子。 即使父亲一直在边看新闻边絮絮叨叨地抱怨巧克力偷走了他的钱,毛利兰依旧觉得这个叫罗尔德·达尔的糖果商在一些方面似乎有着某种独特的特质。 他总是灵活地眨动着双眼,就像是在和周围的一草一木进行着交互,又像是一只正在树林间穿行的鹿,那种即使面对行为冒犯的记者也依旧会展露的友善笑容非常具有感染力。 虽然隔着电视机,毛利兰还是被这样特别的感染力所影响,忍不住露出一个微笑,就连鼻尖似乎都泛起了好闻的巧克力味。 她在沙发上找了座位,开始看起了她从前绝对不感兴趣的国际新闻。 也许是看不下去了记者的窘迫,又或是那颗像孩子一样想要捉弄秃头坐着的心得到了满足,罗尔德·达尔终于停了下来,带着一种让人无法说出拒绝话语的热情笑容对着镜头转过身。 现在,男人终于正对着镜头了。 毛利小五郎狐疑地看了一眼在自己旁边坐下的女儿,对于女儿开始看新闻而觉得有些奇怪,但是他还是嘟哝着不知道在形容谁的“装腔作势”之类的话语,老老实实地继续盯着电视频幕看。 那上翘的山羊胡随着男人说话的动作摆动着,俏皮极了,他的打扮像是一个绅士,但是从头至尾都显示着离经叛道和特立独行。 罗尔德·达尔的说话速度很快,语气也一直保持着一种十分高昂的状态,让已经开始疲惫的记者甚至找不到可以插入对话的地方。 “幸会幸会!幸会幸会!这位,……先生。”在扫视了一眼记者的胸口却没有发现名牌后,男人很快地就放弃了说出记者名字的打算,一点也不心虚地直接略过。 他此时对于记者似乎展现了莫大的兴趣和好感,也友好了许多,几乎看不出来之前毫不在意的态度,抓着记者摇晃个不停,十分热情好客的模样。 可怜的不知名记者先生因为身材有些矮小,站在本身就很高大的罗尔德·达尔身边,就更显得娇小,现在被用力抓着握手,就像是一只被迫营业的老式闹钟,刚才在罗尔德·达尔的手杖攻击下摇摇欲坠的假发此时此刻也在摇晃中彻底地放飞自我,露出主人油光发亮的脑门来。 “达……” 记者好不容易从晕头转向的握手环节中缓过来,刚说出口一个字,就又给 男人机关枪一般的语速给淹没了。 “说真的,我真的没想到,真的没想到!”男人夸张地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还不是地看看记者又看看摄像人员,像是很高兴似的,他就像是聪明到能让猫自己卡在窗台上的那种啮齿动物。 也是在这当口,他才终于松开了记者先生的手,向着所有采访团队的方向张开了手臂,还随意地踩着后跟,挑了段节奏感错乱的无名舞蹈,好像很欢迎他们似的。 他就像是一个第一次招待朋友来家里做客的孩子一般,兴奋地大声地自说自话。 “哦,你们能来采访可真是有趣的事情,我可从来没想到会在这里被拦下来,新奇!绝对新奇!”绅士打扮的男人大声叫着,那双机敏的眼睛来回地打量着记者,但这些话反倒让记者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 记者先生张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显然罗尔德·达尔感叹还完全没有结束。 “看吧,多么可爱,多么友善的小个子记者先生啊,你从背后叫住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一定是一只上蹿下跳、搬弄是非的小跳蚤,但是我发现我错啦,完完全全地搞错啦,你是个多可爱的人啊!” “呃,达尔先生……”一向巧舌如簧的记者在这种情形下也罕见地语塞了,职业素养让他能够厚起脸皮,继续着工作。 幸运的是,他终于在罗尔德·达尔说完这一长串不明所以的话语后插上了话。 “不知道这个问题达尔先生能否解答,关于金奖券最终大奖是巧克力工厂的事情,”见糖果商开始看着izji,记者有种事情终于回到熟悉轨道上的欣慰感,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有许多人对此表示质疑,比如我们的不少观众们。” 记者先生适时地看了一眼镜头示意给他来个特写,电视机这头的毛利小五郎一听这话,立刻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我想大家都很期待从您这里亲口听到一个答复,不知道您能不能透露一下?”记者的问题倒是直截了当,但是也有些咄咄逼人。 就像是记者预料中的那样,名叫罗尔德·达尔的糖果公司老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失去笑容的脸庞看起来甚至带着几分严厉,让记者先生一阵心虚,甚至不太敢与之对视,但是最擅长挖掘猛料的记者先生自然不可能在这里退缩,他正期待着的就是这位企业家的失态,好让他回去大做文章。 “当然,当然,当然!”男人的语调一次比一次高,苍白的皮肤上显露出些许被冒犯的愠怒来,“这里不欢迎你们了,出去出去,离开我的巧克力工厂!” 但是记者先生那里肯走,即使遭到驱逐依旧磨磨唧唧地呆在原地,就像是不愿意挪窝的寄生虫一般,甚至还带着几分洋洋得意地样子呢。 不过他们还是高兴得太早了,穿着紫红色燕尾服的男人像是彻底丧失了和记者对话的耐心,也不管记者接下来还说了什么,只是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宛如小孩子会喜欢的那种玩具遥控器的东西。 记者先生完全没有想过这个东西居然还能够使用,只见气冲冲地单手拿着金手杖的男人大力地按下其中一个按钮。 下一秒,记者先生和他的摄影搭档便统统感到脚下发生了振动,还没等到他俩反应过来,就被脚下的东西给弹飞了,“砰——”的一声掉进了巧克力工厂后边的垃圾箱里。 还在垃圾箱里铺满了果壳碎片,倒是不脏,还盖了层味道很好闻的青草似的东西,让他俩没摔出什么好歹来。 成功送走了讨人厌的苍蝇,糖果师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种满意的微笑来,迈着他你标志性的蹦蹦跳跳的步伐,像是活泼的山羊一样来到镜头前边。 他率先笑了一下,随后开口说道:“追加一条规则,金奖券的得主可以有一名监护人或者同 伴随行。” “我的工厂,只对于中奖者和他们的亲友打开。” 第42章 “喏, 给你。” 似乎是刚刚回来休整的女狙击手和她沉默寡言的搭档一起从过道的那头走过来,就像是忽然兴起了一般,一枚小东西被女人顺手丢了过来。 “这是什么?”伏特加敏捷地躲过了女杀手丢过来的东西, 谨慎地站在他认为安全的距离中观察着那个落在地面上的小东西。 不知怎么的,他感觉这玩意儿有点眼熟。 他可不相信基蒂安会安什么好心,果不其然他等到了来自女狙击手毫不客气的嘲笑。 “真的没想到不过是一块巧克力就能让你害怕了,伏特加。”被称为基蒂安的女狙击手放肆地笑着, 看起来很为这样的结果感到满意。 对此伏特加只是耸了耸肩, 他并不是很擅长讲话的人, 自然没有和基蒂安在这里辩论的想法,更没有成为同事缓解压力的工具的欲望。 这样的举动似乎让基蒂安也感到无趣了,女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夸张地耸了耸肩, 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不过基蒂安的举动还是有些反常,伏特加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虽然他很快就要因此而感到后悔了。 “这个巧克力,你买的?” 有时候敏锐的观察力也不是什么好事情,也许还要加上不合时宜的好奇之心, 伏特加说出这句话就后悔了,他并没有开启一段对话的想法。 伏特加发誓他从来没有特别关注过自己的的同事喜欢什么口味的巧克力, 只能说是基蒂安和科恩的爱好过于一尘不变, 他几乎对于达尔牌香醇黑巧克力的包装熟悉得过分了。 而刚才基蒂安丢给他的巧克力,虽然也是达尔牌的, 却是那种加了其他东西、包装也跟着变得花花绿绿的小玩意。 年轻的女孩子也许会很喜欢这种新潮的东西, 但是伏特加倒是觉得基蒂安并不像是会心血来潮地买这种东西的人。 事实也确实如此。 女狙击手神秘兮兮地指了指某个方向, 伏特加知道那是组织实验室所在的地方, 不过他对此感到有些疑惑。 “从实验室那里拿的, 反正有很多, 把这种东西留给实验室的那些家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也许这就是作为资深巧克力爱好者的觉悟,基蒂安说起这回事就有些义愤填膺,让伏特加真以为那些研究员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伏特加是没法理解这种感受了,只是沉默地听着。 不过基蒂安的本意大概也不是指望他做出什么反应,只是找个抱怨的对象罢了,伏特加深刻地明白这一点,丝毫不作干扰,希望基蒂安快点结束。 但在不经意的一瞥中,伏特加甚至不知怎么地从科恩的墨镜底下也看出了点赞同的意味来,他有些悲催地预感到这场来自巧克力爱好者对于“异端”的控诉也许简短不了了。 “他们居然根本不吃!”女人控诉着,“要我说这绝对是犯罪。” 科恩赞许地轻微点头。 “那群满脑子只有研究的家伙居然把这些甜蜜的小东西扔进搅碎机里再融化到一起,”女狙击手义愤填膺地说着,“异端!邪/教!刽子手!” 科恩深以为然,重重点头。 “于是我们勉强地做了件好事,把这些小家伙解救了出来。” 女人变魔术一般地从身上摸出至少一打巧克力,得意地炫耀着,就好像是为组织做出了什么丰功伟绩一般。 虽然伏特加并不能对于这种快乐感同身受,但伏特加没有说话。 伏特加无语,伏特加选择沉默。 因为就连站在基蒂安旁边的、从外观上来看总是很靠谱的科恩都从口袋里掏了几板巧克力出来,让伏特加忽然有了一种自己才是异类的错觉。 伏特加有那么一两秒差点以为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他想不到的变化,不过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不要试图去理解两个陷入某种狂热的同事。 “雪莉那家伙真的是……” 基蒂安接下来的抱怨多少带了点私人恩怨,伏特加选择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放空思维地思索如何在不反社交的情况下逃离这里。 此时此刻他忽然有点羡慕起琴酒,如果是大哥在这里,基蒂安绝对不敢说这么多废话来危害他的用耳安全。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忽然想明白自己刚才对于掉在地上的巧克力的熟悉感是从何而来的了。 那些巧克力的包装都十分熟悉,可不正是之前他和琴酒在巧克力专卖店里和一群小情侣一起比手速抢购的那些巧克力吗?只不过其中似乎还多了一些新的品种。 他有点怀疑实验室研究的巧克力的供应方是不是琴酒了,但伏特加不敢问,伏特加选择闭嘴。 在他的思维即将成为脱缰的野马的时候,基蒂安终于结束了属于巧克力爱好者对于这种他们眼中的浪费行为的抱怨,也让伏特加在进行更奇怪臆想之前及时悬崖勒马。 也许是想得太过于出神,伏特加在基蒂安的手忽然伸过来的时候反应慢了几秒钟,竟然让女狙击手得了手,成功地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塞了一条看起来颜色很花哨的巧克力。 伏特加拒绝不了,只能在两个同事看起来有点可怕的眼神中把巧克力往里头塞了塞,试图当作这个东西不存在。 好不容易摆脱了基蒂安和科恩的视线范围,伏特加松了一口气。 他本来是想要把这条巧克力塞进某个可回收垃圾桶,但是基蒂安和他说的什么“最近销量第一”“好评百分百”的话语还是让他对于这条巧克力产生了好奇,选择对其进行无害化处理。 见四下无人,伏特加谨慎地撕开了巧克力的包装纸。 这是一次称得上是教科书级别的拆巧克力包装纸的行动,伏特加简直都快用上了从前拆卸枪支的态度,一点也没有把巧克力包装纸弄坏。 他小心地掰了一小块下来,准备浅尝一下。 入口之后他就立刻明白了基蒂安没有欺骗他。 这确实是一种极其玄妙的味道。 就好像是舌尖在亲吻巧克力味的河流,而舌尖后面的一点地方却在抹茶的海洋中遨游,而更后边一点的地方则被酸奶的醇厚占据,再然后是一种微苦的咖啡在舌头上溶解,最后是舌根,伏特加甚至感觉到自己尝到了一点清爽的薄荷酒的气味,让人精神一振。 这样的巧克力,已经不能被好吃这样的词汇来简单形容了,它甚至不可以被成为优秀,它理应当是任何意义上的杰出,伏特加也是在这个时候明白了些研究员研究它们的理由。 这是一件杰作,伏特加在薄荷酒的清爽中打了一个嗝,而这也终于让他停下了去掰第二块巧克力的手,他终于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快步向着琴酒所在的地方走去。 两边的过道上并没有可以反光的东西,也让伏特加一直在琴酒忍无可忍地提醒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块巧克力带给他的一些“毛茸茸”的小问题。 “……以上就是情报组目前的成果。”伏特加认认真真地报告完了这些天的发现,正期待着来自琴酒的反馈,但是事情的发展却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他崇敬的对象并没有对此表现出多少情绪,但要说完全没有一点和报告开始前不一样的反应也不对。 伏特加对于琴酒非常熟悉,自然不难看出今天的长发男人的眼神在自己的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长了一些。 心中对此感到有些奇怪,不过借着上厕所的机会,他在镜子前观察了一番,也没有发现自己脸上有任何不得体的地方,这让他有些摸 不着头脑。 直到他遇上了贝尔摩德,才终于明白了问题所在。 这位总是秉持着神秘主义,和伏特加还有琴酒有些气场不和的女性友情借出了属于自己的化妆镜,来给可怜的后辈指点迷津。 捏着化妆镜的边缘,伏特加有些不明所以,这面小镜子和他在厕所里看到的镜子没有什么分别。 他接过来左右地看了看,都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地方。 “把舌头吐出来。”在欣赏够了伏特加犯蠢的样子后,有着漂亮卷发的女人才终于大发慈悲般地说道,笑眯眯的样子总像是在等待着一出好戏。 伏特加照着女人的话做了,立刻手中一抖,镜子眼看就要掉下,又因为贝尔摩德的一句“敢弄碎就试试看”而被男人手忙脚乱地抓住。 像是感到难以置信一般,伏特加再次吐出舌头确认,却悲催地发现他看到的一切居然是真的。 也许这就是吃下那块美味至极的巧克力的代价,伏特加想。 他的舌头在今日成为了时尚界的弄潮儿,拥有了五种不同的颜色。 贝尔摩德优雅地笑了起来。 女人掩住自己勾起的嘴唇,眼神却飘向了伏特加过来的方向。 对于琴酒最近的任务,贝尔摩德虽然没有直接知道,但是这实在是太过于好猜测了。 或者说根本不用太过于动脑筋,组织最渴望的便是能让人返老还童,长生不老的东西,而那个大富商罗尔德·达尔的巧克力工厂却偏偏在这种时候透露出关于长生不老的糖果的风声。 如果只是普通的富商倒无所谓,但是像是罗尔德·达尔这种级别,甚至还有传闻声称罗尔德·达尔更是神秘教派“乌有之乡”的资金提供人,组织也只能尽可能地采取合法的手段。 而为了达成这项目标,钱财是组织最不吝啬的东西。 虽然把购买巧克力找到金奖券的任务交给琴酒看似有些大材小用,但是贝尔摩德知道,这件事并不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一旦有合适的对象获得了金奖券,琴酒的任务便是悄无声息地将奖券占为己有。 但话虽如此,能够看见琴酒那家伙冰着脸亲自去买巧克力也是值得的,交给实验室研究的那些巧克力正是琴酒购买的。 过分尽职尽责的组织干部对任务一向很重视,即使是这样的小事,也不愿假于人手是自然的。 虽然理智上理解,但是情感上贝尔摩德还是愿意看到琴酒出丑。 “这是从实验室那里拿的巧克力吧。”扫了眼从伏特加的衣袋里露出一个角的巧克力包装袋,贝尔摩德笑盈盈地说道。 “啊……是。”伏特加本来还沉浸在尴尬中,被这么猛地一叫才反应过来。 听了这话,浅色头发的女人嘴角的弧度似乎更加地上扬了。 “那些可都是琴酒亲自去买的哟,真难想象他这样的人去订购巧克力的样子,感觉会把售卖的人吓一跳吧,最近可是情人节了。” 第43章 伏特加即使使用上了此生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基地中属于自己的房间里。 贝尔摩德的话语差点让他的五官发生移位, 如果对面站着的不是那个女人,伏特加也许都想要抓着对方的肩膀,十分不遵循他以往人设地用力摇一摇, 让人清醒一点。 但是站在他对面的毕竟是贝尔摩德那个女人, 伏特加自然不会在她面前这样做。 虽然这个消息让他在心中对于自己大哥的敬业程度更加地敬佩了,不过还是给伏特加的心灵上带来了一些不大不小的冲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去平复一下心情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现实的情况似乎并没有让伏特加休息的机会。 在这个难得不用出外勤的日子,伏特加才刚刚在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准备小酌一杯的时候,放置在桌子上的电脑却忽然传出了只有紧急消息才会发出的提示音。 此时一口伏特加在含在嘴里不上不下的伏特加只能把剩下的也一口闷了, 急急忙忙地赶来办公桌旁边,查看消息。 只是刚一打开邮箱,男人便是一惊,立即在在这个只有他一个人在的房间里露出了一个笑容,这种好消息马上就被他迫不及待地报告给了琴酒。 邮件的内容正是和他与琴酒的任务有关——能够前往达尔巧克力工厂的第一张入场券已经被找到了。 **************** 自从上一次在放学路上的相遇之后,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工藤新一对于他的调查似乎隐蔽了许多。 虽然侦探的跟踪在拥有灵视能力和弹幕的外挂的海音寺溯游眼中依旧是有些拙劣, 但是若是侦探不明目张胆地冒出来骚扰, 海音寺溯游也没有特别在意。 工藤新一没有灵视的能力, 归根结底也不过就是个稍微能在潜意识中感觉出来鬼神存在的普通人, 因此鬼神对于他恐吓的威力微乎其微。 这一次让工藤新一的做法不那么明目张胆,恐怕也是自己那时候理智受到了鬼神的影响导致的。 不过在海音寺溯游苦恼接下来要如何摆脱工藤新一的时候, 侦探却忽然不见了踪影,没有了每天和黑色花椰菜的“偶遇”, 海音寺溯游居然感到了有些不适应。 他没有八卦工藤新一去向的意思, 不过在听着同学们聊天的时候还是知道了一些不知道靠不靠谱的八卦, 有些甚至被传的离谱。 不过海音寺溯游更相信那个叫工藤新一的男生是去国外了, 这是从铃木园子那里得来的消息,据说是从毛利兰那里知道的,还是挺有可信度的。 虽然工藤新一给他带来了一些困扰,但是他和铃木园子还有毛利兰的关系倒是很不错,有几次看到工藤新一又对他问东问西,还是毛利兰和铃木园子一起就他于水火的。 “新一大概什么时候能够回来?”海音寺溯游在和毛利兰一起做值日的时候问道。 他只是想要确认一下自己这样安闲的日子还有多久,不过毛利兰似乎会错了意思。 “我也不太确定诶,新一没有和我说,不过新一之前给海音寺同学带来了这么多困扰,海音寺同学还这么关心新一,海音寺同学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如果是我的话应该早就不耐烦了。” 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似乎是男友有时候不合时宜的好奇心让他也有点对于海音寺溯游产生了同情。 被误会了意思,海音寺溯游也没有想要解释的想法,只是随口应了一声,便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虽然暂时不知道工藤新一什么时候才能回国,但是暂时的安静的校园生活已经非常不错了,海音寺溯游如是想。 相比较工藤新一的行踪,还是那天系统的反应让他更在意。 值日 完,他接下了倒垃圾的活计,毛利兰则自告奋勇地要去帮两人买水,在丢完垃圾之后他便有了一小会儿独处的时光,他便见缝插针地从书包里拿出了红皮笔记本。 ‘你之前说的猎犬,难道就是那天的东西吗?’由于不确定毛利兰什么时候回来,海音寺溯游选择用写字的方式和系统对话。 【确实是那种东西。】系统的回答很简短,就像是在面对着某种公式化的问题。 ‘那你那天为什么要’海音寺溯游握笔的手顿住了,心中出现了一丝动摇,他不确定要不要继续往下问,一些从前被忽略的东西在上次的惊险经历中被不断地回想起来,让某个猜想在他心中深深扎根。 系统那天在笔记本上疯狂涌现的字他记得很清楚,即使那些文字在危机解除后便全部消失了,但是他很难忘记系统表现出了那种仿佛壮士断腕一般的语气。 那种反常的话语他无法忘记: 【快点,撕下来几页,然后把本子找地方丢掉,快点,不要回头】 【接下来也许会没有智能指导,但是我想你现在已经足够聪明了】 系统焦急的话语是他之前没有见过的,这种冷冰冰的人工智能偶尔出现的恶趣味已经足够让人惊讶,现在展现出的人性却更让人心惊。 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发现系统似乎是在救他,还是以这种不惜一切代价的方式,这和系统之前表现出了完全是唯利是图的合作者的姿态似乎完全不同。 但是仔细回忆从前进行的交易,海音寺溯游又不得不承认系统确实在有意无意地放水。 在他第一次接触到系统的时候,这本红色笔记本中寄宿的东西完全可以让他变成它完成任务的傀儡,但是系统却没有这么做。 海音寺溯游明白,如果这不是系统本身的意思,那就是有什么高于系统的存在在制约着系统,驱使它帮助自己。 ‘你不希望我死对吗?甚至于在某种程度上我活着比你的存在对于你来说还重要。’ 海音寺溯游缓缓地写道。 笔记本内很久没有出现回应。 但是海音寺溯游心中已经有了答复,他慢慢地笑了起来。 【你应该多笑一笑】笔记本上出现了这样一句话,就像是在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 ‘你是从其他的世界来的吗,系统?’ 系统为什么把他的性命看得如此重要并不是海音寺溯游关心的话题,他只需要明白系统在目前为止并不会伤害他就足够了,因此没有刨根问底,而是顺着系统的话换了一个话题。 ‘你才是猎犬的猎物,对吗?’ 笔记本上没有出现其他的字体了,那句夸奖孤零零地留在上面,就像是一道不知所措的泪痕。 海音寺溯游自顾自地说了下去,系统的回答与否对于此时已经梳理出了一部分线索的他来说有些无足轻重了。 ‘所以你才会让我把你丢出去,因为你知道猎犬的猎物正是你自己。而你对于李先生给我的药丸表现得那么熟悉和讨厌,恐怕就是因为你也曾经使用过类似的东西,以至于才会来到我所在的世界,被猎犬追捕吧。’ 在做出了这样的判断之后,一些线索似乎被短暂地连上了,海音寺溯游再次弯了弯嘴角,这一次却带上了一些解开谜题的骄傲来。 他耐心地等待着,某种预感告诉他他今天也许能够得到一些问题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售卖机距离他们的教室有些距离,海音寺溯游坐在台阶上,远远地看到毛利兰似乎就快要回来了。 但是他的等待终究是有意义的,在海音寺溯游因为看到女孩子走过来的身影而站起的时候,红皮笔记本上终于显现出了了一行黑褐色的字体。 【因为你 是最后一个我们】 第44章 来不及询问系统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海音寺溯游眼见毛利兰朝这边走过来,立刻自然地收起笔记本,朝女孩子走去。 “给你。”一瓶冰镇过的苹果汽水被递了过来。 “谢谢, 麻烦你了。” 海音寺溯游在道谢后接过了饮料, 冰冰凉凉的汽水包装上还凝结着水珠只是看起来就显得十分清凉。 “没有哦,举手之劳而已嘛,还要感谢海音寺同学帮忙倒掉了垃圾。” 毛利兰还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她倒是比工藤新一要让人感觉舒服得多了,海音寺溯游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汽水,心道。 他正寻思着之前系统的话, 在这样的语境中,他很难不联想到什么。 但也许是觉得此时的气氛有些尴尬,毛利兰踟蹰了一会儿,还是开口和身旁看起来有些不好接近的同学搭话。 “海音寺同学很喜欢金鱼吗?” “嗯?”海音寺溯游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毛利兰应该是看到了系统在伪装状态下的封面的字样。 “就是刚才走过来的时候看到海音寺同学一直在些金鱼观察日记呢。”似乎是海音寺溯游刚才的迟疑让她产生了什么误会,女孩子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毛利兰虽然是工藤新一的恋人,但是海音寺溯游还不至于因为工藤新一的缘故放任毛利兰如此尴尬, 况且他对于毛利兰释放的善意也并不是毫无察觉。 “应该算是很喜欢的吧, 家里有一条和父母一起捞上来的金鱼, 已经养了几年了。”海音寺溯游随口说道。 得到了回复, 女孩子果然不那么紧绷了,不过毛利兰很快又惊讶地说道: “几年?金鱼居然能活这么久吗?海音寺同学真的很厉害啊。” “谢谢。” 海音寺溯游简短地回答着, 毛利兰察觉到他并不是特别想要聊天,便不再说些什么了, 好在他们很快也在路口分开了。 在毛利兰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的时候, 苹果味的汽水也刚好被海音寺溯游饮尽。 十分精准地把易拉罐丢尽垃圾桶, 他再次拿出了笔记本。 ‘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提笔写下。 暗红色的字体几乎是在他提起笔的瞬间就从纸张后渗透了出来, 但最终纸汇聚成一滩无意义的墨渍。 ‘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我猜是后者。’看见了这样的反应,海音寺溯游的笔却依旧很稳,在纸张上落下自己的推理。 纸张上没有再出现别的字体,但是海音寺溯游已经明白了这也是一种答复。 ‘我只想问问看,时间回溯之药吃下去是什么感受?’ 除此之外的话语已经没有必要询问了,海音寺溯游感觉到手中的笔记本似乎正在轻轻地颤抖,他有一种感觉,寄宿在红皮笔记本上的系统似乎正在笑。 一行颜色更加鲜艳的字体出现在了书页上。 【没有什么味道,反正你大概也永远用不到这个东西了】 “这样啊。” 海音寺溯游喃喃自语,他在冥冥中抓住了什么,但是又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阻止着他思考。 【小心一点。】 一行字在纸张上出现,墨迹有些断断续续,就像是在十分别扭的情况下写出来的。 一个浅淡的微笑不自觉地出现在海音寺溯游的嘴角边,带起了一个并不明显的酒窝的痕迹。 “我会的。”海音寺溯游轻声说道,接下了这句关心。 【对于他们来说,你也许只是一个可以被抛弃的候选人,但是对于我们而言,你是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火种】 【你会成功的】 在这句话消失之后,海音 寺溯游没有说话,他们都十分有默契地没有讨论失败的情况,因为他们已经不可能再去思考失败的后果了。 ‘神明,距离我们已经很近了’ 这是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叹息,就好像是风声带来的错觉,海音寺溯游试探性地呼唤了系统,却没有任何回应。 他索性把红皮笔记本塞回了书包里,感受了一下自己的两个马甲的状态。 小国王对于红庙的吸收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再过上一些时日,应该就能够继续在他的计划中发挥作用,而在巧克力工厂的布置也走上了正轨。 在计划中的五张金奖券已经全部投放完毕,现在就只是等待大鱼上钩即可。 不得不说甜食果然是能够让人心情变好的东西,就连扮演着罗尔德·达尔的海音寺溯游都感觉心情轻松了不少。 就好像是王在巡视着自己的领地一般,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神采奕奕地在工厂的各个车间穿行,脸上始终带着一种混合着得意和满足的笑容。 而他也确实没有理由不感到自豪和骄傲,这间糖果工厂里的任何一个车间,都足够让所有人都感到惊讶和震撼。 关闭着的大门的门缝里一直不停地冒出淡紫色的烟尘,那些紫色的可爱粉雾在落地的过程中还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光泽。 看到弹幕的出现,对于这些能够提供信仰值和情报的观众们,罗尔德·达尔并不介意给这些可爱的孩子们展现一些自己工厂里有趣的地方。 男人从门旁边的柜子上拿出了一个防毒面具,弹幕里正刷过一串问号来表示不解,不过他们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门里饲养的正是一种奇特的蝴蝶,无数淡紫色的蝴蝶在由各种颜色深浅不一的红色棉花糖和绿色的水果软糖制作花丛中飞舞。 每当它们扇动翅膀就会落下一小片星尘般的鳞粉,而一些带着面罩、身材矮小却十分结实的奥帕-伦帕人正在收集着这些粉末,这些粉末是用来制作一种特别的糖果的重要原料,可以让吃掉糖果的人拥有像蝴蝶翅膀一样能折射出淡紫色的皮肤。 不过副作用是会从耳朵里喷出紫色的烟雾,穿着紫色燕尾服的糖果商人小心翼翼地用贝壳勺子从奥帕-伦帕人献上来的样品种挑起了一小点粉末,珍惜地放进口中,满足地眯起眼睛。 不过还没有等到他陶醉多久,那些如梦似幻的烟雾就从男人的耳朵里喷出,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被淡紫色云朵包围的山羊。 弹幕看起来也对于糖果工厂中的一切都非常感兴趣。 [哈哈哈哈哈哈,耳朵喷气可还行] [太奇妙了,天哪,好想尝尝看] [真的,之前看到伏特加吃达尔巧克力我就馋了,五种颜色的舌头什么的真的很酷炫诶] [我就不一样的,好像养这种蝴蝶,呜呜呜呜呜呜,太好看了,要不是有次元壁我就冲进去抱着达尔先生的大腿求他卖给我一只了] [蝴蝶爱好者表示加一] [淡紫色的大蝴蝶诶,淡紫色的诶,这是什么梦幻场景,鳞粉还可以吃,OMG,我做梦都不敢这么做] [没有人夸达尔先生吗?那我抱走了,嘿嘿!就算是皮肤发光的达尔先生也好帅!] [可恶,不可以,达尔先生是大家的,成年人的魅力谁懂,我对这种绅士装扮没有抵抗力,呜呜呜呜呜呜] [真的,这种死亡配色,也就只有达尔先生穿着好看了,莫名和谐,古灵精怪的感觉,虽然这个词用来形容成年人感觉哪里不对,但是达尔先生真的好有活力啊,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有周边卖就好了,对不起钱包,我真的很需要这个] [+1] [+2] [+10 0086] [前面的同志们莫着急,之前官网上不是说在考虑适当地解除次元壁的计划嘛,说不定以后真的能买到直播世界同款,百分百原汁原味的那种] [天哪,要是能成真也太好了,必须给研究员加鸡腿啊,期待住了,希望有生之年可以看得见] 感受着信仰值的增加,海音寺溯游感觉到自己的视野似乎更加清晰了一些,那些模糊的黑影似乎也在变得凝实。 但是还不等他悄悄地看向窗外的街道来检验自己的灵视能力水平,他就被弹幕的话语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接触次元壁?难道说,弹幕外的世界也可以接入这个世界了吗?’海音寺溯游心中有了一些不太好的预感,但是他知道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情,从系统的来历就可以看出。 先不论系统是从何而来的,至少可以说明确实有东西能够让其他维度的意识穿越而来,比如他之前被赠予的那颗红色药丸,据说就有穿越时空的能力,而弹幕外的世界作为维度高于他的世界的存在,做到这一点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弹幕外的世界的人进入了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 一种难以描述的排斥心理充斥着他的心,让海音寺溯游忍不住发出了这样的提问。 在打开的红色笔记本上,蓦然地出现了一行行字。 【世界会崩溃】系统以一句言简意赅的话语开始了这段话。 【那个世界和我们不同,虽然我们也来自其他的世界,但是毕竟是完全平行的世界,而且数量很小,一旦让高维的存在进入这里尤其是大规模地介入,我们的世界只会被高维的世界同化和吞噬而已】 “所以……”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除了来自本土的那些压力,更值得警惕的是来自高维世界的障碍】 海音寺溯游没有再多说些什么了,金奖券的计划已经刻不容缓了。 而在此时,毛利家则有些不太平。 不仅仅是因为父亲又买了一堆吃不完的巧克力,更是因为家里新来的那个小孩子。 好不容易把家务事搞定,毛利兰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自己的书桌旁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神情有些犹豫。 但是过了一会儿,女孩子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拉开了抽屉。 抽屉里面正摆放着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这是她之前被铃木园子拉去糖果店的时候购买的,虽然恋人不在身边,但是她是还是没忍住在导购员的推销下购买了一盒据说是在情侣中销量很好的爱情巧克力。 只不过现在可以赠送的对象不在身边而已,想到这里,毛利兰的心中就忍不住有些别扭。 酸酸涩涩的情感涌上女孩子的心头,让她赌气一般地说道:“果然还是不要留给新一那个家伙好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居然就这么跑到国外去了,根本一点也不在乎人家嘛。” 她小声地又嘟哝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巧克力从那粉粉嫩嫩的包装盒里拆了出来。 看着各式各样的口味,女孩子不免有些挑花了眼,犹豫了再三才中规中矩地挑选了一块原味的。 只是在她打开包装的时候,却忽然看到了一道金色的光芒。 “诶?” 第45章 毛利兰在最初还以为这是一个恶作剧, 比如那种被扔在地上的小广告,看起来是一张折叠的纸币,其实捡起来就会发现是一张背面印着花纹的乱七八糟的小卡片。 但是在她满心怀疑地把那张薄薄的金色的小东西从巧克力的包装纸中拽出来的时候, 却惊讶地发现这恐怕并不是一个来自未知人士的玩笑。 那张与纸张的手感完全不同的奖券,和她在摆弄金奖券时听到的类似金属拨片被拨动的声音, 无疑证明了这是一张货真价实、童叟无欺的真品。 毛利兰已经不记得她时怎么拿着这张奖券来到客厅的,这一切都仿佛是她的幻想一般。 等她缓过神来的时候, 她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 而她的父亲正围绕着金色的奖券喋喋不休,那个第一天到她家里来的孩子也在旁边踮起脚尖, 蹦跳着试图看清楚被男人拿在手中的奖券。 “居然是真的啊!”毛利小五郎的声音中不乏激动,甚至因为这样的喜悦而颤抖着。 他打开的手机上, 露出了搜索的界面, 自然是因为难以置信而进行了关于如何辨别金奖券真伪方法的搜索。 在这个活动展开以来,已经有了不少这样的造假案件, 甚至险些登上早间新闻,如果不是米花市频发的凶杀案, 恐怕电视台的新闻节目还真的有可能被这养一个数额较大的诈骗案占据。 不过在仔细地对比了金奖券的特征之后, 毛利小五郎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张真货, 这样的好运气让他有些难以置信, 在短暂地对着金奖券出神后,狂喜立刻占据了他的身心, 不住地赞美运气对于他们家的垂怜。 而那个叫做江户川柯南的男孩似乎也对于金奖券展现了莫大的兴趣,但是这也并不奇怪,在看到达尔巧克力工厂的那些奇妙的广告, 想必每一个孩子都会对于那种过分梦幻的地方感兴趣。 看起来即使是柯南这种看起来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的小家伙也会这样呢, 除开中奖的喜悦, 毛利兰不知怎么地就把思维拐到了柯南的身上。 直到此时此刻,毛利兰依旧对于自己真的中奖了这件事没有什么实感,思维也在一只朝着奇怪的地方发散,那种飘飘然的感觉让她很难集中精力到应该去思考的地方去。 这大概是普通人骤然好运当头最真实的反应了,面对这种运气,毛利兰下意识地就把自己中奖的事情告诉了铃木园子,而这也是她目前有限的理智所能驱使她做出的最正确有效的决定了。 身为豪门子弟的少女立刻十分豪气地将这件事昭告天下,不留一点让心怀不轨之人杀人越货,人不知鬼不觉地冒名顶替的机会。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这无疑也是一种利用大众视线来保护毛利兰的一种方法。 “真的难以置信!小兰真的太厉害了!”名叫铃木园子的少女兴高采烈地对着自己的朋友说道。 “还好啦……”毛利兰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她的冷静也终于回归了,她也或多或少地明白这个奖券对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也许就是普通人一步登天的大好时机,不过对于毛利兰来说,即使中了奖,她也并没有想要继承所谓了糖果工厂的想法,对于她来说,这次中奖也许只不过是一次特别的旅行。 “我帮你挡住了一些媒体啦,不过多少可能还是会被打扰了一点生活,不过等到参观的活动结束了之后应该就会好得多了。” 也许使感受到了朋友语气中夹杂的不知所措,铃木园子非常善解人意地说道。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园子,如果没有你的话我现在绝对不知所措了,”骤然被好运砸中的少女感激地说着。 但是她很快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有点不好意思地对着自己的好友发出了邀请:“奖券 好像还可以携带一名家属的样子,不知道园子有没有兴趣?” “可恶,”电话那头的少女小声地碎碎念了一阵,似乎在抱怨着什么,毛利兰没有听清,“我那天正好有一个之前预定了的形成,爸爸怎么也不允许我忽然放鸽子。” “我真的超级想去的,呜呜呜,听说达尔巧克力的广告片里的那些都是真实拍摄的,我早就想要去看看了,可惜达尔先生一直神秘得不得了,又涉及到了行业机密,即使是拜托了爸爸,也没法进去看看呢。” 少女的的怨气毛利兰隔着电话都能够感受得到,不禁让她为铃木园子有些孩子气的表现哑然失笑。 她连声安慰道:“没有关系啦,我一定会尽量带点伴手礼回来的,听说只要去参加了就能得到丰厚的礼勿呢,到时候如果允许的话,我一定拍一点照片回来。” 听了她这话,铃木园子立刻被哄好了,语气也重新变回雀跃的样子:“太好了!那就这么说定啦!一定要玩的开心啊。” 对于某个侦探不告而别一直很替自己的朋友打抱不平的大小姐在最后还不忘暗戳戳地叮嘱道:“最好能遇见超级大帅哥,然后趁早把新一那家伙忘掉。” 挂了电话,毛利兰却犯了难,她有点拿不准主意要邀请谁一起去,毛利小五郎在那天恰好和以前的客户有重要的饭局,此时推掉也不好,但是其他的朋友,好像邀请谁都不是特别合适。 要是新一在就好了,女孩子忍不住地想起自己的恋人,如果工藤新一在这里的话,她绝对会邀请少年一起前去的,在那么梦幻的糖果工厂约会该有多浪漫啊。 只不过侦探现在人在国外,估计又在忙碌着什么案子,毛利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就在这是,那个借住到她家来的小学生忽然撒起了娇。 “小兰姐姐,那个,可不可以带我一起去啊。”忽然变小的工藤新一努力克服着自己的心理障碍,把自己的脸的优势发挥了个十成十,甚至让人看不出来他已经是个高中生了。 也许是因为变装大概也是侦探的技能之一,在伪装小孩子这方面,工藤新一竟然意外地得心应手。 “诶,带你吗?” 毛利兰被他叫住,不禁一愣,她本来就不太招架得住小孩子的撒娇,而且转念一想,这样的活动也许真的很适合小孩子也说不定。 毕竟那种听起来就甜滋滋的行程和巧克力工厂什么的,一看就会是小孩子梦想的东西,再想起柯南的年纪,毛利兰马上觉得可以。 她本来也没打算获得什么最终大奖,抱着旅游的心态跑去,带上一个小孩子也非常不错,况且柯南还很懂事,也许一次旅行的经历能够让他们更快地熟悉对方也说不定。 毛利兰这么想着,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好呀。” “如果不行的话……欸欸欸!” 江户川柯南本来想着要是自己被拒绝了就想写别的方法,但是没想到毛利兰居然答应得如此干脆,让他打好的腹稿都毫无用武之地了。 “我同意了啦,好了,过几天我们出去买点你要穿的衣服,这种场合应该还是要穿的正式一点的吧。” 毛利兰十分有行动力地安排好了未来几天的计划,在江户川柯南的欢呼中,毛利宅的三人都做了一个好梦。 但是其他的中奖者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处理好了吗,伏特加?”银发的男人斜斜地靠在车边,冷淡的语气就像是他的发丝一样,带着一种阴沉恐怖的气质。 被叫到名字的男人戴着黑色的墨镜,正镇定地从一处普通的独栋住宅中走出。 “任务完成了,大哥,伪装成了服药过量产生幻觉而自杀,”也许是觉得这样说还不全面,伏特加又补充了一句,“他 本来就是瘾君子。” 被称为大哥的男人冷淡地点了点头,看不出他对于自己手下的任务完成的进度是否满意。 “走吧,东西拿上。” 琴酒言简意赅地吩咐道,伏特加已经很熟悉琴酒的性格了,沉默地跟在后头上了车。 坐上了车,琴酒才又吐出一句话:“检查一下,以免是假货。” 伏特加知道他会这样说,在琴酒话音刚落就拿出了他们从那个人的房子里找到的战利品。 对于刚才死去的那个人,伏特加连名字都不会记住,对于他们来说,那只不过是一个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 或者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那个瘾君子能够人模狗样地活到现在,还抽到了金奖券大概就已经用光了他这辈子所有的运气了。 对于金奖券的检查,琴酒显得十分重视和谨慎,甚至不放心由伏特加处理。 这也难怪,自从达尔糖果公司的这次活动的消息正式发布之后,一些鱼目混珠的赝品就这样流入市场,每天都有不计其数的傻子上当受骗,琴酒和伏特加自然不想变成其中一员。 不得不说金奖券的防伪做得很好,也许是运用了某种特别的材质,那个象征着糖果工厂商标的图案在特定的角度居然会从金色变成一种近似于牛奶巧克力的色泽。 如果有人拿着这个和达尔牌原味牛奶巧克力进行对比,就不难发现它们的颜色巨贪分毫不差。 这一次的琴酒和伏特加也很幸运,他们此次终于没有像之前一样白跑一趟,当看到那个会变色的标识之后,不说面露喜色的伏特加,即便是一向不喜形于色的琴酒,嘴角都忍不住勾起了一个转瞬即逝的弧度。 这正是他们所渴求的东西,也是能够让组织锦上添花,不,并不只是这样,联想到那些连研究员目前都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的效果奇特的巧克力,这也许是能够让组织一步登天的东西。 更不要提其中还有组织的boss渴望的返老还童药,对于最终大奖,他们势在必得,哪怕不择手段。 ************ 在位于英国的糖果公司中,穿着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绅士骤然在自己的办公室睁开眼睛,他猛然扑倒在用坚硬的大理石巧克力制作的办公桌上,若有所思地说道:“有候选人的资格改变了呢……” 作为金奖券的主人,罗尔德·达尔理论上能够感知道那些抽到奖券的幸运儿的存在,但是在刚刚,第二张被找到的金奖券忽然易主了。 虽然不排除有奖券主人主动转赠的情况,不过也有可能是有人采取了暴力夺取的手段。 这样的变故让罗尔德·达尔稍微有点头疼,但是仅仅也只是一点点而已,在自己的领域之内,只有他才是当之无愧的无冕之王。 糖果的世界是属于他的王国,就好像幻想的王国属于米切尔·恩德一般,在这个完全由他一手打造的地方,没有人可以胡作非为。 第46章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在梦中看见这样的场景了。 是的, 他已经能够很自然地发觉自己在梦中了。 毕竟在现实之中怎么会有这样的场景呢? 红色的落日在黑色的地平线上燃烧,它是那样地大,那样地近, 就好像是紧紧地贴着他的虹膜。 但是现实又是什么呢?一个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梦又是什么呢?另一个念头又出现了。 四周的一切似乎都黯然无光,他花了一点时间思考这个,但是很快就发觉那是因为天上有两个太阳。 红色的, 巨大的太阳,越来越大,越来越亮, 就好像将一切的光线都收纳于其中。 红色的落日中央似乎有着什么东西, 但是他看不清。 脚下的支撑给人的感觉有些奇怪,他一开始以为那是完全平坦的,但是很快, 他就感受到了脚下那些细小的沟壑还有几乎无法察觉到的坡路。 但是如果是作为地面来说, 脚下的地方又似乎过分地柔软而有弹性了,这种感觉和踩在果冻上又不同,不是那种被全然包容的绵软弹性,而是另一种紧致的弹性,就好像是富有韧性的皮革, 塞满棉花却有着结实的支架埋在其中。 周围似乎忽然变得很热,不知道从哪里来到这里的气流变化带起的风让他有些站不稳,直到跌倒他才发觉自己身下烫得可怕, 就像是下方有岩浆即将喷发的地表。 不能够呆在这里了! 一个声音在未知的地方大声地喊叫着。 海音寺溯游! 有谁用力地喊出了这段无意义的字节组合。 海音寺溯游! 那个声音的主人还在叫喊着,这样的声线听起来有几分熟悉, 他也想要回答, 但是那样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来着的? 振动, 对, 振动,得找到能够振动的东西。 声带?那是什么?舌头?这又是什么? 落日似乎更红了,位置似乎也在不断地变化着,就好像是即将消失在地平线上。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了并不是太阳的位置在变化,而是他的视线在慢慢地变矮。 我在融化,一个念头缓慢地产生,就好像是生锈的机器在强行运转。 我……在……消……失…… 海音寺溯游! 那个声音又传来了。 这是在叫我…… 这是我的名字…… 我的名字! 海音寺溯游终于从一片死寂中醒来,房间里依旧是漆黑的。 他疲惫地拉开窗帘向着窗外望去,太阳才刚刚跃出地平面,就像是一轮流动的金色。 在他使用信仰值修复理智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再做这样的梦了。 当再次走回床边拿起眼镜的时候,海音寺溯游才发觉鱼缸里的金鱼似乎一动不动地翻起了白肚皮。 心不知不觉地就拎了起来,海音寺溯游小心地弹了弹玻璃鱼缸。 “哗啦——” 红色的金鱼像是被惊醒了一般,从一动不动的状态中瞬间脱离,挥动着它那在光下闪耀着五颜六色的光泽的尾巴,让一小片水花从鱼缸的缺口处溅出,打湿了旁边的书籍。 此时的太阳已经完全跃出了地面,天空仿佛是一刹那就亮了起来,床头柜上的定时闹钟这时候才想起来,打破了这片窒息般的宁静。 他要去上学了,海音寺溯游的心不知为何又平静了下来。 “早安,太阳公主。” 他像是往常一样,把脸贴近冰冷的玻璃鱼缸,语气平稳地说道。 ******************** 虽然当天晚上就因为马甲的能力感受到了金奖券的获奖人选,但是今日来到学校,海音寺溯游还是为这种盛况而感到有些惊讶。 但似乎也不难理解,这种举世无双的好运气发生在身边,恐怕没有任何一家媒体坐的住,不说米花本地的电视台,就连其他地方的电视台都纷纷派来了记者,想要见一见这位被运气之神眷顾的少女。 不过好在有那位大小姐的帮助,媒体似乎都谨慎地和当事人尽可能地保持了一个礼貌的距离,毛利兰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围追堵截。 至于那些实在是想要获得一手消息而不遵守职业道德规范的家伙,则被罕见地被铃木园子带着的保镖先生丢了出去。 有些声势浩大的上学过程似乎让昨晚中了大奖的女孩子有些不好意思,一直尽可能地低着头,逃也似的进了学校,才逃离了镁光灯的骚扰。 不过进了学校,也没能逃离那些好奇的目光,但是相比较那些如狼似虎的媒体人们,学生的眼神已经让人安心得多了,至少毛利兰是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恭喜。” 在经过前几天还和自己一起值日的男生身边的时候,毛利兰听到了这句祝贺。 这让女孩子有些惊讶地转过了头,似乎对于海音寺溯游说出这句话而感到惊奇。 “怎么了?” 毛利兰听到那个叫海音寺溯游的少年偏过头,神色平静地问道。 自己刚才的表情似乎太失礼了呢,女孩子心想。 她赶忙开口解释了自己刚才的行为:“没什么,没什么,谢谢,我只是有一点惊讶,因为感觉海音寺同学不像是会关心这种事情的人。” “哦,早上上学的时候听说的,恭喜毛利同学了,很幸运呢。”海音寺溯游淡淡地说道,就好像他真的是今天早上才知道这件事一样,让毛利兰没有看出一丁点端倪。 “也,也没有啦,”女孩子看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就是一张奖券啦,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来了这么多人,打扰到大家真的很不好意思。” “这个不是你的问题。” 这种干巴巴的话语理论上应该是话题的终结者,但是也许是海音寺溯游平淡的语气让刚才和一群热情得过了头的同学交流过的毛利兰感到很舒服,女孩子还愿意再分享一些话题。 “虽然现在是觉得有点后悔抽到了奖券,但是居然也很期待这一次的参观,不知道那些项目对于小孩子来说安不安全,毕竟实在是拗不过家里的小孩子,就带上他一起去了。” 女孩子面露憧憬地说道,她看起来全然是对于参观糖果工厂的期待。 这样就好办得多了,海音寺溯游浅浅地笑了笑,最终还是决定继续这个话题。 “要是毛利同学这么说的话,也许很容易被没中奖的人嫉妒呢。” “诶,”女孩子有点不好意思地摸索了一下自己的袖口,“这么说起来能中奖也确实是很好的事情了,毕竟就算是终生免费吃巧克力这一条,我都觉得很开心了。” “确实是这样,不过毛利同学也不用太担心,毕竟我想那些项目应该都很适合小孩子。” 对于毛利兰家里的小孩子,海音寺溯游并没有听说过,但是想到他和毛利兰也称不上特别熟悉,也许是亲戚家的小孩子什么的,他也就没太过于在意。 况且这也是实话,只要参观者没有心怀鬼胎,那必然可以在游览的过程中安安全全,但是要是有什么其他心思,海音寺溯游就不敢保证了。 “那就太好了,等等,海音寺同学怎么会知道的?”毛利兰被安慰到了一些,不过还是有点好奇海音寺溯游的信息来源。 “毕竟中奖的人选又不排除小孩子和老人,我想作为世界上最大的糖果制造商,达尔 糖果工厂一定事先有所准备吧,不可能是什么特别需要体力或者有特别大的安全隐患的活动。”海音寺溯游不紧不慢地说着,这样的理论似乎很有说服力。 毛利兰看起来也完全被说服,看起来安心了许多,放松地开始和她的好友铃木园子一起讨论着应该如何做些准备工作。 海音寺溯游收回了目光,至少毛利兰这一组应该是比较省心的类型,不过另外的那一组估计就不是什么善茬了。 忽然,他神色微微一顿,有很快恢复了正常,从罗尔德·达尔的马甲那边传来的信息中,又有一张金奖券被找到了。 ************** 距离中岛敦被武装侦探社收留的那天已经过去了许多日子了,他对于这里的生活适应得很好,还十分融洽地混入其中。 虽然侦探社里的成员或多或少都有些不一般的小癖好,比如国木田先生时刻不离身的小本子,与谢野医生的奇怪治疗爱好,力大无穷的宫泽贤治等等,但是是出乎意料得都不难相处。 不过最让中岛敦印象深刻的还是捡他回来的那个穿风衣的人,名叫太宰治的青年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一个传统观念中的前辈,做事风格时常让人觉得他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刻却总是能一鸣惊人,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完成任务,中岛敦有些崇拜他。 只是由于太宰治的工作态度和一些“小爱好”,他一直和国木田不对付,而这其中的原因,中岛敦也深有感触。 太宰先生总是喜欢进行一些特殊的小“爱好”,给和他搭档的人都添了不少麻烦,比如经常要注意及时把太宰治从树上或者水里解救出来。 中岛敦这些天做任务的时候,不是看见暴跳如雷的国木田先生,就是要从各个匪夷所思的地方把太宰治救出来。 但是以上的一切烦恼在今天都暂时性地化为乌有了,毕竟,今天是武装侦探社的发薪日,谁也无法打扰中岛敦的好心情。 他早早地就期待着这一天了,这还是他离开孤儿院之后,第一次依靠自己的劳动获得了报酬,这样的事情总让人很有成就感,中岛敦也不例外。 有了钱,还清了被收留前欠下的债务,再排除生活费和水电费什么的,中岛敦发现他的工资居然还剩下了一些。 只是看着手中的几个硬币,他又犯了难,毕竟这么一点钱,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他攥着口袋里的硬币,决定去街上看看,却不知不觉地给一家糖果店吸引来目光。 进去看看吧,一只小恶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中岛敦有点心动。 不可以,要把钱攒起来才行,一只小天使着急地劝说这。 中岛敦刚迈出的脚步又停住了。 也许是他在橱窗外张望的太久,又或是投向正在播放的广告的目光太热切,糖果店里的店员眼见就要出来迎接他这位潜在的客户了。 中岛敦其实几乎要被自己心中的小天使给说服了,他现在确实需要学着攒钱了,不然在这个大都市中失业救完蛋了。 但是他刚想走,却还没等他迈开步子,就被人按住了肩膀。 熟悉的语调从他耳边传来。 “哟,敦,在这里啊,果然是幼稚的小孩子嘛。” 是太宰先生,中岛敦忽然有一种被抓包的羞耻感。 第47章 “太宰先生!”中岛敦有些不自然地叫了一声, 看起来就像是藏在窝里的小猫忽然被恶趣味的两脚兽从睡梦中摇醒了一般。 他多少表现得有些太过于紧张了,但是这也不能够怪他,也许是雏鸟情节或是来自于猫科动物的敏感, 中岛敦对于太宰治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敬畏。 太宰治理所当然地不会看不出来少年的不自然,不过他打定主意忽略这一点,当前港口mafia干部打定主意要给自己找点乐子的时候, 小老虎理所当然地要被戏弄了。 “不要这么紧张,敦,发薪日也不开心吗?”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笑眯眯地拍了拍看起来有点不安的白发少年的肩膀, 语气中带着点不安分的因子。 如果是国木田独步在这里, 身经百战的侦探社成员估计早就因为太宰治这样的语气而进入退避三舍的一级警戒状态,只是此时靠谱的黄发前辈并不在这里,傻乎乎的小老虎只能跟着某个无良前辈的步子走。 “不, 不是!只是见到太宰先生被下了一跳而已啦!太宰先生突然拍上来真的很吓人。” 也许是太宰治说话的语气让中岛敦有了一些错觉, 少年居然也放松了下来,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快快乐乐的样子。 “这可不是我的问题,”青年为自己伸冤,虽然从他不变的笑容中并看不出什么被冤枉的痕迹,但是一向好骗的中岛敦似乎还是信以为真, “我可已经在敦君的身边站了很久了,是敦自己沉迷于别的事情,才没有发现我的吧。” “诶诶诶, 是这样的吗?”这回轮到中岛敦不好意思了,太宰治过于无辜的语气和那双出现了一点不知真假的委屈痕迹的眼睛, 让他不由自主地对此多了几分相信。 虽然还是有些将信将疑, 但是他的内心已经有些相信这份说辞, 甚至开始准备道歉了。 “嗯, 当然,我可是在敦君旁边站了好久,可惜,敦似乎一点也没有发现我的样子啊,让我多少有点伤心了。” 太宰治认认真真地说着,三言两语就把中岛敦忽悠了晕头转向,一把转换了立场,现在反倒是他像是那个被欺负的人了。 “真的超级抱歉,太宰先生!我下次绝对不会这么没有警惕心了!” 此时的太宰治在中岛敦这里的信用还没有变成负数,中岛敦还以为太宰治此举是为了试探他的警惕心,当即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着歉。 太宰治自然不会把自己的恶趣味解释出来,毫不心虚地接受了来自小老虎的歉意。 “敦是真的看得相当的出神嘛。”太宰治笑盈盈地感叹着,不知道是在说中岛敦对于他的说辞深信不疑,还是说少年压根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是像敦这个样子可真是让人难以放心呢。”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眼神故意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中岛敦,否则他深刻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笑出来了。 “诶——怎,怎么说?”听到太宰治冷不丁地这么一声评价,中岛敦立刻就紧张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询问着,就好像是太宰治再不回答他就要着急得上蹿下跳了。 欣赏够了白色大猫着急忙慌的样子,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才慢悠悠地说道:“毕竟喜欢甜食什么的,真的很孩子气哟。” “才没有!”中岛敦下意识地就想要矢口否认,可惜他压根不是太宰治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下只会被年长者牵着鼻子走。 “真的吗?” 太宰治的眼中出现了一些狐疑的神色,这是他刻意装出来的,可惜骗过天真无邪的小老虎却已经足够了,少年的脸上立刻出现了一些动摇,眼神也不是特别坚定了。 太宰治趁胜追击,接着用戏谑的语气说道:“可是是谁刚才在糖果店的橱窗外边足足呆了半个小 时?既然敦都这么说了,那我刚才看见的肯定不是敦吧?难道是敦的双胞胎兄弟?” “是我啦——” 白发的少年终于忍不住了,顶着狗啃似的刘海,自暴自弃地大声喊道,这太过于大的分贝,还让已经走到门边的店员投来了好奇的目光,让他看起来更加窘迫了。 “哈哈哈哈哈哈,敦真的很好骗呢,”欺负够了可怜兮兮的小老虎,太宰治总算是还有点良心,“那就进去看看吧。” “诶?”中岛敦不明白这忽然一拐弯的发展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亦步亦趋地跟在大步迈进的太宰治身后走进了那家看起来过分粉嫩的巧克力店。 从糖果店中传来的香甜气味很好地安抚了中岛敦,让白发少年开心地眯起了眼睛,陶醉地深吸了几口气。 太宰治不紧不慢地走在前头,他对于糖果没什么特别爱好,但是抱着避免某个小鬼回去告状这种他之前平时根本不会在意的想法,太宰治还是走了进去。 看着虽然好好地跟在他身后,但是已经开始对于身边的一切都过分好奇,不安分地探头探脑的中岛敦,太宰治忍不住在心中不咸不淡地感叹了一句,小孩子行径。 也许是上天对于太宰治这种在糖果店还满脑子消极情绪的反人类行径看不过眼,决定制裁他了,太宰治一转头就被送上了大礼。 之前可完全没有预料到会碰见那家伙啊! 太宰治看到那个在货架间穿行,指挥着部下进行采购的小矮个子,心道今天可能会遇见点无伤大雅的麻烦了。 好吧,也不能算是完全没有预料到。 这家糖果店距离港口mafia的总部只有几条街的距离,算不上近也算不上远,有港口mafia的人来这里采购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在店铺的选择上倒是怪不得中岛敦。 但是来采购的对象就很有问题了。 森鸥外果然是把经费都用来买小裙子满足变态爱好了吧,太宰治毫不心虚地在心中抹黑着老东家,可以说是毫不留情了。 不过他可没有在这里和小蛞蝓打起来的想法,在中岛敦还对于两种不同口味的试吃品犹豫不决的时候,太宰治非常迅速地把他拉到了其他货架后便,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老虎毛。 在丝毫没有意识到任何事情的迟钝后辈张嘴说出什么话来之前,穿着风衣的青年身手敏捷地把两块试吃品全部塞进了少年嘴里,让被巧克力糊住嘴的小老虎彻底没有任何疑问了。 嘴里被塞进了甜甜的东西,中岛敦此时此刻有再多的问题也说不出来了。 而在太宰治刚好做好这一切的时候,中原中也也若有所感地转过头,他刚才总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但是当他转过头的时候,却只能看见喧闹的顾客和让人眼花缭乱的货架们。 青花鱼害人不浅!身材娇小的港口mafia干部大声起在心中抱怨着,在想象中暴打了一顿模拟出的青花鱼才继续手中的活计,继续指挥着部下装袋。 好不容易把嘴里的两块巧克力珍惜地含化,再咽下去,中岛敦还是决定看看关于太宰治的反常行为,自己的前辈能给出什么样的解释。 “太……”中岛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太宰治打断了。 “抱歉敦,我可能要失陪一下了,刚刚忽然收到了美丽的小姐的消息,邀请我和她一起殉情呢。”不靠谱的前辈满嘴跑火车地说着不靠谱的借口。 但是中岛敦还是顺利地听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本身就因为有太宰治在而被迫压抑好奇宝宝本性的他当即就善解人意地说道:“快去吧,太宰先生,买东西什么的我自己完全可以的!完全没问题!绝对不会像偷跑出去买糖果的江户川先生一样走丢的!” 急切地想 要让太宰治离开的小老虎并没意识他他无意识地将江户川乱步偷跑出去买糖果的秘密给抖出去了,而泄密的对象又是太宰治,几乎可以预见即将被社长教育的名侦探将会如何暗戳戳、气鼓鼓地报复他了。 估摸着港口mafia不太可能在这种人员密集、对面还是警察局的地方动手,太宰治本身也没有在这里久待的意思,再加上中岛敦的异能力可以说是很强劲的,他说着就要离开。 但是很不凑巧,正在挑选着巧克力的中原中也也恰好在这个时候把头转到了恰到好处的地方,几乎和太宰治对视了个正着。 哦呀。太宰治在心中轻叹了一声,无所谓地笑了笑,比在面对中岛敦的时候更活跃的恶趣味因子在他身上活跃了起来。 第48章 “我说那里来的那么大鱼腥味!原来是你在这里啊, 太宰,青花鱼的味道我隔着老远就闻到了。” 身材娇小的干部按了按帽子,语气变得非常的不客气,甚至称得上是怒气冲冲了, 看起来对于看到太宰治在这里、和太宰治身处于同一家店铺就足够让他心生厌恶。 不过作为被嫌弃的那一方, 太宰治的脸上却没有出现任何愤怒的情绪, 就好像对于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 或者说是相当程度上的游刃有余。 “你是,”白发的少年呆愣在一旁,直到这会儿猜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 “港口mafia的干部中原中也?” “原来是你啊小鬼, ”中原中也这时候才注意到站在太宰治身后的少年, 小老虎畏畏缩缩的样子显然也让他有点不耐烦, “胆子这么小可不好,我难道很吓人吗?” 中岛敦因为mafia的话语而展现出一种明显的恐惧,在那双漂亮的黄紫色间变的眼睛开始涣散之前, 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总算开口说句话了,他一开口就很好地点燃了这里的氛围。 那种中原中也过去十分熟悉又厌恶的笑容浮现在了青年的脸上,就像是一层虚假的面具,让港口mafia的干部始终有种想要将其撕碎的冲动。 “可不要欺负我们侦探社的后辈啊, 中也。”最后的两个字眼就像是在太宰治的唇齿间盘旋了许久才被慢条斯理地吐露出来。 自己的名字被用这样的方式说出来, 显然让当事人感到不适, 带着礼帽的mafia干部当即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嫌恶神情。 “别这么叫我的名字,太恶心了, 太宰。”mafia中气十足地抗议着。 “黏糊糊的小蛞蝓怎么会不喜欢这样的叫法呢, 难道中也不觉得高兴吗?” 对于中原中也来说非常欠揍的笑容再次出现在了太宰治的脸上, 仅存的理智让中原中也还顾及着自己在糖果店里。 虽然周围的顾客在这样的可怕的氛围之下已经几乎全部走光了,横滨市民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总有着野兽般的直觉和风一样的逃跑速度,只有店长还瑟瑟发抖地躲在柜台的后面。 中原中也很想揍人,但是在这里打架波及到了周围就不是什么很好的事情了,但是看着太宰治无辜的笑容,他又如哽在咽。 “如果不想挨揍的话就趁早给我滚吧,青花鱼,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恶狠狠地放着狠话的中原中也身后的气场并没有因为身材的娇小而受到影响,把对于杀气的感知异常敏锐的小老虎吓得不轻。 好在中岛敦的手边就有个试吃品的盒子,他下意识地又给自己塞了块牛奶巧克力才不至于让身体顺着货架滑下去。 巧克力似乎给予了他某种特别的力量,让太宰治有点诧异地用余光瞟了他一眼。 不过太宰治要是这么容易退缩和被武力威胁,他也不可能在过去的工作经历中把中原中也耍得团团转了。 “一脸理所应当地说出来了呢,果然是没有大脑的小蛞蝓吗?” 太宰治的语气状似怜悯,就好像是当真在关心着什么,而不是正在吐露额度的挖苦。 “哈?你在说什么太宰!”果不其然,中原中也的情绪立刻被他轻而易举地调动了起来,就好像是遇到□□的火药,眼看就要彻底爆炸。 “我可没有说错什么,我和敦明明好好地在这里买东西,是中也莫名其妙地开始挑起事端的吧,”太宰治状似无奈地摊了摊手,还夸张地叹了口气,“小蛞蝓还真的是半点教养都没有呢,还以为你会有什么长进,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嘛。” 被这么说了,中原中也自然不会乐意,但是他已经被太宰治绕了进去,被牵着鼻子走之后下 意识的气势就弱了一点,只是话语间还因为过往的经验而非常有底气。 “谁知道是不是又是你的计谋,通过这种方式来想要窃取港口mafia的情报。” 中岛敦有点发懵地看着眼前事态的发展,手中握着的牙签不知道该放在何处,只是再次戳了一块试吃品放在嘴里,他忽然有点看不懂这样的事情走向了,但是巧克力的味道让他得以还算是镇定地呆在这里。 而这样的控诉也并没有给太宰治带来任何的影响,青年脸上的表情似乎一直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此时甚至还出现了几分懒洋洋的神色。 “真的是没有一点新意的猜测呢?难道说小蛞蝓是被森先生传染了吗?”太宰治的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了一些担忧的神色,不过其中情感的真假就很难保证了,“太多疑可是会脱发的,就像是森先生一样啊。” “你这家伙!”中原中也举起了拳头,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因为愤怒而变得闪闪发亮,就显示在酝酿着什么,但是那种情绪在即将来到最高峰的时候却又被放开了。 显然是中原中也忍住了在这里暴揍一顿太宰治这个诱人的选择,在非工作时间,他是个遵纪守法的横滨好青年,显然太宰治就是吃准了这一点。 “嘁。”中原中也冷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了一边,显然是采取了对于太宰治视而不见的策略,只是吩咐自己部下的语气要比刚才简短而大声了许多。 咬牙切齿的吐字方式让人十分怀疑他是否吧那些句子当作时太宰治,在不停地用力咀嚼着。 但这对于太宰治来说,无疑是一种胜利般的结果,还是全身而退的大获全胜,他立刻心情很好地哼起了小曲子,让无法忽略掉外部声音的中原中也的眉毛用力地跳了跳。 “挑挑看吧,敦,想要吃什么口味的巧克力,好好地挑一挑哦。” 太宰治兴致勃勃地在货架中穿行着,就好像他才是最开始想要吃巧克力的那个人。 他看起来恨不得把每一条巧克力都摸一遍,这样一来某个港口mafia的干部旧会气急败坏地让部下把他摸过的那些排除在外。 被推到货架前的中岛敦还出于一种“我是谁,我在哪里”的状态,他还没意识到这场对话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还沉浸在围观某场幼稚吵架的氛围中,而事情却早就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原点。 “欸欸欸,好的太宰先生!”虽然脑子还没有跟上,但是身体却下意识地答应了太宰治的话,等缓过神来的时候,中岛敦发觉自己已经在一片花花绿绿的海洋中徜徉了很久了。 他向来有点选择困难,在面对着琳琅满目的巧克力,一时间有些那一抉择,不过当他看见标价的时候,倒是很迅速地做出了选择。 中岛敦选择左拐来到另一排看起来朴素多了的货架前,那些是达尔牌糖果公司旗下的一些平价糖果,虽然包装和形状都很规整,但是味道却一点也不差,价格也对于他来说很友好。 他很快就选择好了自己的目标,兴高采烈地朝着自己的前辈走去。 不过太宰治看到他这么快就决定好了,倒是露出一点失望的神情来。 而虽说要无视太宰治,但其实一直暗戳戳地注意着这边的中原中也也看见了太宰治夸张的表情表演,脸上立刻出现了一种仿佛太宰治再不出去,他就要上手的阴沉表情,显然是对于太宰治的心理活动的揣摩颇有经验了。 太宰治也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既然已经占了便宜,再搞点什么事虽然很符合他的性格,但是他的人生目标依旧是通过一次完美的自杀而死而不是被某个小矮子殴打而死。 中岛敦倒是没感受到其中的暗流涌动,虽然中间又太多插曲,但是最终还是成功买到了巧克力无疑让中岛敦非常高兴。 走到柜台前,那个可怜的店长依旧在柜台里缩着,看起来有些可怜,不过也许是职业素养的缘故,见中岛敦过来居然依旧手很稳地给他结了个账,还以一种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给他包好了巧克力。 做完这一切后,店长才如梦初醒般地抱起装着钞票的抽屉,蹭的一声就曾后面逃离了这个是非之地,徒留半句感谢的话语卡在喉咙里的中岛敦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 虽然太宰治磨磨蹭蹭的似乎还想着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被中岛敦安全地拉出了糖果店的门,而这样的举动自然是引来了青年的抱怨。 屈服于太宰治的淫威之下,中岛敦被迫答应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还得把辛辛苦苦买到的巧克力分一点给太宰治来常时那个听起来就很不靠谱的巧克力窒息法。 中岛敦很想代表世界巧克力保护协会投诉太宰治的罪行,但是他最终忍气吞声地在青年的催促下拆开了巧克力的包装纸。 在这个并算不上晴朗的日子里,一抹阳光般的光芒,突兀地在他正在和中岛敦眼前绽放,充满了金钱的味道。 “变身跑!”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太宰治当机立断地说道。 而刚刚和自己的异能力互相磨合没多久的中岛敦在此时此刻居然神奇地变身了,有效地执行了指令,甚至还不忘叼住拿着金奖券的青年的风衣带子,把他也一起带走。 等到中原中也用异能力直接冲出糖果店来到街道上的时候,太宰治和中岛敦已经没有了影子。 但是港口mafia的干部脸上却没有太多失望的神色,只又一片宛若昭示着什么的沉静,过了一会儿,一种志在必得的野望从那双蓝色的眼睛中缓缓地浮现出来。 “中原大人,请问……”一名身着黑西装的男人提着袋子来到中原中也身边,他是中原中也的手下之一,不过在他的疑问说出口之前就被上司抬手制止了。 “回去吧,装进袋子里的就买下里,采购已经不需要了,”中原中也浅淡地露出了一个称不上是微笑的表情,“我们需要尽快回去报告才行。” 此时此刻的太宰治和中岛敦已经安全地迪达拉武装侦探社,因为太宰治的异能力变回来的中岛敦显得既兴奋又后怕,即使休息了一会儿,依旧轻微地颤抖着,让与谢野晶子难得好心地给他塞了一杯热可可。 侦探社的人比起金奖券倒是更在意他们的人身安全,在发现他俩没什么事情之后,就开始在中岛敦允许下研究起了金奖券。 而太宰治则坐在一边,看起来若有所思,倒像是和这样热闹的氛围有些格格不入了。 逗弄天真单纯的孩子也算是这无趣的世界中偶尔会出现的色彩了,太宰治想,但是这并不足以让他对于这个世界产生太多的流连。 想起在糖果店门口瞥见的红黑色的巨人,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笑容,江户川乱步注意到了这一点,但也紧紧是眯起眼睛漫不经心一般地和太宰治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又很快收回。 太宰治没有太过于在意这个,即使在某些方面他和江户川乱步也许会意外地合得来,但是几乎没有灵视能力的侦探永远无法理解他“看见”的东西。 海音寺溯游。这个名字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被那群老东西弄去东京了啊……”太宰治轻轻地自言自语着。 不过下一秒他就变魔术一般地挂上了一种极其具有欺骗性的纯良笑容,一把抓住了在武装侦探社社员手中传阅的金奖券。 第49章 太宰治理所当然地抓住了那张轻飘飘的金奖券. 这是必然的, 毕竟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这一遭,江户川乱步也许在太宰治站起来的时候想到了什么, 但是侦探的反射神经显然没有某个前港口mafia干部要敏捷。 “太宰, 你这是干什么?” 国木田独步是最先提出疑问的,即使对于太宰治的一系列迷惑性行为已经有所习惯了,但是在每次看见这样的事情的时候, 他还是忍不住发问,虽然他明知道自己也许会得到一个十分不靠谱的答案。 “想要看的话,直接说就是了,你冷不丁来这么一下, 吓人一跳啊,”黄色头发的青年收拾好了心情说道, 也许是想起了太宰治国人的能力,他有些迟疑地问着, “难道是太宰治你发现了什么吗?” “当然——”太宰治拖长了调子,像是故意吊人胃口一样地说着话, “没有啦——” “什么?”国木田独步显然因为这样的愚弄而再次感到愤怒, “太宰!” “国木田真是一点也不冷静嘛, 等我说完嘛。”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只手拿着那张金奖券,悠哉游哉地走上前,看起来一点也不害怕来自于国木田独步的愤慨。 国木田独步深吸了一口气, 决定好好看看太宰治能说出什么来扭转让他自己在国木田独步心中被打死的结局。 “为了防患于未然嘛,要是空欢喜一场可就不太好了, 所以, ”太宰治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 嘴角挂起了浅薄的笑意, “用异能力稍微检查一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而且乱步先生也看出来了吧。” 忽然被提到的江户川乱步此时正好好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金奖券上,而专心地对付着被忽略在一旁的千层蛋糕。 见太宰治又把大家的目光引到他这里来,自己吃独食的事情被发现,却也反常地没有引起名侦探太大的反应,而只是让江户川乱步称不上微笑地勾了勾嘴唇,若有所思地看着太宰治的方向。 太宰治拍了拍手,再次把侦探社社员的目光吸引到他这里来,活脱脱像是个游刃有余的新闻发布官。 “不过幸运的是,这确实是真货而不是什么复制的异能力呢。”青年笑眯眯地说着,从善如流地在国木田独步的目光瞪视中把金奖券还给的中岛敦。 重新拿到属于自己的金奖券的中岛敦在接过的时候又是一阵手忙脚乱,险些把金奖券掉在地上,被这样的好运气砸中,显然让这个他有些受宠若惊了。 “话说敦有想好要怎么处理这张金奖券吗?”一直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热可可的与谢野晶子捧着自己的那杯饮料问道。 她刚才一直没有参与进来金奖券的传阅,而是一直把手指在手机上滑动,就好像是在查阅着什么一样,还是不是露出一种奇异的笑容。 “诶?这个嘛……”这个问题倒是问倒了中岛敦,有着漂亮的黄紫间变的眼睛的少年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显得不知所措。 “大概是去糖果工厂看看?”中岛敦不确定地说着,看起来十分迟疑,“那个上面是这么说的吧,应该是的。” “不过那家糖果公司看起来很远,在英国。”谷崎润一郎拿出手机,指着频幕上放大的卫星地图说道,看起来有点担心。 “而且,要不要卖掉?”浅色头发的青年小声地提议着,看起来有点因为自己提出的这个建议而显得窘迫。 “还,还可以卖掉吗?”中岛敦挠了挠后脑勺,把一缕不听话的头发丝弄到耳朵后面去,惊讶地问道。 “当然。” 说话的是与谢野晶子,女社医比起脸皮薄的谷崎润一郎和还不能明白自己摊上了什么好事的中岛敦不同,她正淡 定自若地翻着手机上的界面。 “一张金奖券的价格在黑市上已经被炒到了10亿美金,这个价格因为各方势力的介入正在不断飙升,不过相比较而言,还是敦比较贵。 ” 与谢野晶子用玩笑的语气说出这些,但无法抹去的是,中岛敦手中的这张金奖券就无疑代表了巨额的财富。 中岛敦一下子陷入了某种迟疑之中,太多的选择摆在他面前让他有种头重脚轻的感觉。 还好福泽谕吉的话语解救了他,沉稳的声音从银发男人那边传来,武装侦探社向来很有威信的社长一锤定音般地说道:“自己去看看吧,敦,你需要这个机会,请假什么的我稍后批准。” 从刚才起就没说话的国木田独步也开口了:“社长说得没错,眼界和经历是用金钱无法买到的东西,况且这还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即使去看一看也是好的,你需要这个,敦。” 在福泽谕吉和国木田独步的劝说下,中岛敦似乎下定了前去看一看的决心,一个可供讨论的话题也就这么消失了。 而在其他人讨论的时候,太宰治就悄悄地离开了话题的中心,就像是他主动加入时那样不动声色,只有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注意到了这一点。 转过身离开的时候,太宰治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晦暗,只是他掩饰得很好,即便是注意到他不太寻常的地方的江户川乱步和福泽谕吉都没有发觉。 天生的与他人截然不同的灵视能力让他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在太宰治的视野中,一根金色的线条正从金奖券上向上延申着,消失在天花板中,就好像是连接着某种未知的存在。 而在他抓握住金奖券的短暂瞬间,这样的线却消失了。 这是什么?太宰治不知道,但是绝对和那家糖果公司脱不了干系。 ************* 而远在米花的海音寺溯游也短暂地感受到了这样的变故,就在刚才,通过罗尔德·达尔的马甲,他能够感觉到有某一张位于横滨的金奖券短暂地和他断开了联系,直到刚才才重新连接上去。 系统出品的东西他还是很信任的,而眼下的情况显然不是正常现象。 “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黑发少年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 正在思索着,他在路过侦探的时候,却得到了一个来自江户川乱步的质疑。 “绝对是发现什么了吧,太宰。”明明是疑问的句式,但是从过分敏锐的名侦探口中说出就带上了笃定的意思。 “真不愧是乱步先生啊,总是这么敏锐。”太宰治半真半假地感叹着,那双因为微笑而带上弧度的眼眸中却缺乏真情实意,让人怀疑他别有用心。 “那当然。”江户川乱步的神情中流露出些许孩童般的得意来,总是让人有些难以分辨他的年纪。 “但是这一次乱步先生恐怕猜错了呢,”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嘴角的笑就像是浅薄的雾气,只是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变化就荡然无存,“我确实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而已。” “完美!得手了!”太宰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飞快地从桌子上顺走了一块芒果布丁,还耀武扬威一般地连塑料小叉子都不用,就直接整个倒进嘴里,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想要体验什么新型的自杀方式。 江户川乱步的注意力果然顺利地被转移,或者说侦探本来就只是随口一问,大声地叫着。 “太宰,那是乱步大人的布丁!可恶!” 侦探气呼呼地把剩下的布丁全部揽进怀里,对着太宰治摆出了一副死守严防的姿态,看起来一点也不想给太宰治留下偷吃的机会,丝毫不记得自己也是在偷偷地吃超出规定范围的零食。 而此时此刻,因为他们的纷争,来自福泽谕吉的视线已经转移到这里来了,而穿着和服的银发剑士正目光沉沉地盯着对于一切都无知无觉的侦探。 江户川乱步正背对着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此时却也忽然感到背后一凉。 “乱步。”有人在叫他,还是江户川乱步异常熟悉的声音,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名侦探瞬间就萎靡了许多,太宰治也趁机浑水摸鱼地又顺走了两盒布丁。 不过在青年想要溜走的时候,他却又被叫住了。 “等一下,太宰,我们在商量陪同敦一起前去的人选。” 太宰治收回了步子,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同事身边,不出意料的,白色头发少年显得茫然又犹豫。 “这个问题嘛,不还是主要看敦的意愿吗?”他不紧不慢地说着,像是很为中岛敦考虑的样子,实际上却是恶趣味地想要看小老虎左右为难的样子。 “诶,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诶……”中岛敦嚅嗫的半天,却终究不能做出决定。 只不过,在少年考虑清楚之前,不速之客却率先到达了。 在别人的地盘上贸然拜访却依旧底气十足、毫不客气的大概只有港口mafia了,闯进武装侦探社其乐融融的讨论氛围中的,正是穿着黑色西装的暴徒们。 可怜的侦探社的大门遭到了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摧残,却依旧□□地守着自己的岗位,没有丝毫让位的打算。 来者不善,这是所又武装侦探社成员做出的判断。 但是在这样他们全员都在侦探社内的情况下,袭击侦探社又多少显得十分不明智了,一时之间,港口mafia的意图有些难以猜测,但是联想到了某张正被白发少年拿在手中的金奖券,众人像是明了了什么,神情严肃起来。 在一片压抑又争锋相对的气氛中,戴着礼帽,身材娇小的干部缓缓地走了进来,带着一种侵略性很强的气场,就好像是即将进行异常胜券在握的竞争。 “港口mafia的中原中也,你们的意图是?”银发的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率先打破了沉默。 在感受到危险靠近的那一刻,福泽谕吉的手就早已放在了刀鞘之上,随时做好进攻的准备,身为剑士的本能让他时刻出于一种警戒的状态。 中原中也虽然对于正坐在后头的沙发上,悠然自得地吃着布丁,就差哼个小曲的太宰治大为不满,但是面对武装侦探社的首领,他依旧给足了敬意。 港口mafia的干部摘下了帽子以示尊重,声音沉稳地说道:“首领希望能够和福泽先生以及中岛君商量一些事情。” “如果方便的话,希望能够确定一下会面的时间,或者现在也可以。” 堵在门口的港口mafia随着中原中也抬手的动作自觉让出了道路,井然有序地推出了房间。 “恐怕这里没有什么好谈论的东西。”福泽谕吉语气冰冷地说着拒绝的话语,而不久前走了大运的白发少年已经被同事们自发地簇拥了起来,完全地挡住了中原中也和其他mafia的视线。 中原中也却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的神色,也许是由于森鸥外事先的吩咐,以武力值高强闻名的干部甚至没有展现出一丁点想要暴力执行的意图。 他对于身边的一个部下说了些什么,男人很快就从后面拿出了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保险箱,不知道其中装了什么。 “这些是我们的诚意。”随着红发青年的话语,保险箱也随之发出清脆的声响被弹开,露出里卖弄的内容物。 那是一堆堆充满沁人心脾的油墨香气的绿色钞票,满满当当地装了一整箱。 “一个名额,这就是我们要商量的内容。” 第50章 当中原中也带着丝毫没有变化的保险箱回到港口mafia的大楼的时候, 商讨的结果似乎就已经有所明了了。 对于这样的情况,森鸥外似乎又完全没有表现出一点的意外的情绪,就好像是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情况如何, 中也。”有着黑色长发的男人坐在桌子后面, 手肘撑在桌上, 用一种很休闲的姿势面对着前来报告的中原中也。 “没有成功,武装侦探社那边根本不愿意松口出售名额的事情,连商讨的见面都被拒绝了。”戴着礼帽的港口mafia干部咬牙切齿地说着。 他看起来想要用力地在空中小幅度地挥了一下拳头,看起来十分地不耐烦,但是涵养让他无法在森鸥外面前这样做,青年最终只是按住了自己的帽子, 掩盖掉充满了富有攻击性的情绪的眼睛。 “这样啊。”森鸥外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明明从头至尾都没有表现出一丁点对于中原中也的责怪。 但中原中也依旧感觉到羞愧和羞耻,羞愧于辜负了首领的信任, 羞耻于与武装侦探社交涉未成功而凸显出的自己能力上的不足。 “这是我的失职, 辜负了森先生的信任,我会自行去领取惩罚的。”身材娇小的干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吐了出来,铿锵有力地说着, 看起来十分地恪尽职守。 但是对于森鸥外来说,是否处罚中原中也似乎并不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甚至是对于这次交谈的结果也并不是男人此时此刻最重视的东西, 就好像他对于港口mafia下一步的行动已经有所明悟。 “不用太过于自责, 中原君已经做得很好了。”森鸥外笑着说道,听起来似乎真的没有太在意这件事的失利。 中原中也还想要说点什么, 却被森鸥外叫去休息了, 只得退出这间属于港口mafia的首领的办公室。 待到中原中也的身影完全消失, 森鸥外周身的气势才骤然一肃,他动作缓慢又优雅地将手指一根根掰响,就像是在进行某种舒活筋骨的运动的准备活动。 “叮——” 放置在办公桌上的座机响起,就好像是森鸥外期待中的那样。 男人沉着地接起了电话,嘴角的弧度虽然模糊了许多,却越发地带来一种刻骨铭心的寒意。 这场漫长却又目的明确的谈话进行了很久,身为同行,双方都明白利益的重要性,并疯狂而热烈地追求着,这也让此时这通加密电话中的争论变得越发焦灼。 明明是稍微弱势些的那一方,但手上掌握了远超对方的异能力资源的森鸥外却意外地保留了更多的主动权,而不是在黑衣组织的威压下就放弃唾手可得的利益。 这场对话一直持续到太阳在地平线处徘徊才暂时地告一段落,在从得到消息开始就一直进行着的铺垫终于发挥了作用,在谈话结束的时候,双方也短暂地区的了满意的结果。 森鸥外放下电话,周身的气势才像是软化了一点,从刚才起一直安安静静地呆在一边的金发女孩子才终于愿意重新挨过来,虽然表情依旧有些嫌弃。 “林太郎终于成功了?表情超级恶心啊。”女孩子不满地抱怨着,手里摆弄着一个花里胡哨的小玩偶,那是森鸥外特意买回来给她搭配着小裙子一起穿戴的。 虽然从外表完全看不出来森鸥外具有这样的天赋,但是在这种事情上,他总是能做出很好的选择,比如挑选的一副都衬托得人形异能力体异常可爱。 “嘛,算是吧,不过也算是托了那位小国王的福。” 用手指绕过一缕女孩子阳光般金灿灿的秀发,男人漫不经心地摆弄着,却很小心地没有让女孩子感到疼痛。 也许是感受到男人此时的心情并不算是轻 松,爱丽丝很少见地没有任性地推开他的手,而是默许了这样的动作。 森鸥外知道仅凭借横滨龙头mafia组织这样的名号,想要在和黑衣组织这样成名已久的老牌组织的合作中获得较大的主动权和自由是不太容易的事情。 但是由于之前米切尔·恩德留下的线索和情报,在面对同样对外公开表明自己归属于“乌有之乡”的罗尔德·达尔来说,他曾经身为小国王的合作者的身份就显得十分有用处了。 不知是否是森鸥外的错觉,他能够感觉到对于继承所谓的来自罗尔德·达尔的财富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在对于那些财产的分割中,黑衣组织反而做出了一些让步,只是对于那家巧克力工厂的继承权非常在意。 但这些尚且不是森鸥外所需要思考的事情,这张金奖券,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夺取金银财富的机会。 “是因为米切尔的缘故吗?明明已经完全被人家抛弃了嘛。”爱丽丝毫不犹豫地戳着森鸥外的痛处,丝毫不顾及着年长者的面子。 不过森鸥外倒是没有特别在意,反而笑着反驳道:“但是其他的人恐怕并不知道,能达成目的也算是物尽其用。” “嘁——”看着男人满意的样子,金发的女孩子却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故意要给男人添点堵。 “林太郎想好了人选吗?和黑衣组织的那些家伙一起前去的人选。” 娇纵的女孩子好奇地歪过头看着自己的主人,明明是一体的,能够相互理解内心的想法,但是她就像是森鸥外的另外一个有些麻烦的人格一样,时不时就喜欢这样和森鸥外吵吵闹闹的,但这也说不准是某个港口mafia的首领梳理自己思路的一种方法。 “虽然我是很想要用这样的机会锻炼一下芥川君的,如果是和武装侦探社那边合作,芥川君是非常不错的人选,毕竟不出意料,武装侦探社那边更实惠地不会抛开中岛敦另选他人。” “但是。” 黑发男人的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有些惋惜。 “可惜福泽那家伙完全不解风情啊,只能想办法从横滨之外入手了,如此看来,也许得再次麻烦中也了。”森鸥外的语气不知不觉地带上了一点头疼的情绪。 “那东京的那张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获奖的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女高中生吧。”穿着华丽洋装的少女看起来颇有些不解。 “但是被大肆地报道过了可不是什么好事情,那张金奖券要是易主,会产生很大的关注度,这件事要隐蔽,选择我们的同行是第二稳妥的选择,况且要是真的想获得那张金奖券,那么铃木财团的因素也不能忽略。” 人形异能力体娇憨地撅了撅嘴,却不再说话了,森鸥外也逐渐将心中的计划渐渐明晰。 在无人的时候,和爱丽丝进行这样的探讨也不失为他的一种充满趣味的思考方式。 “只等最后两张金奖券的出现了,希望不要让我们等待太久。” 男人苍白的手指在自己的异能力体金色的秀发中穿过,喃喃自语,但是一种胸有成竹的底气却无端地从那双微微眯起的紫红色眼睛里流露出来。 *********************** 金奖券被找到的速度比海音寺溯游想象中的要快上一些,到目前为之,除了之前的那三张,又有一张在美国被发现。 感受到了那种像之前一样忽然多出的链接感,正身处于一场聚会中的少年依旧不动神色地听着同学们的闲聊,没有做出任何反常的举动。 这是一场由铃木园子提议的聚会,主要是为了庆祝毛利兰抽到了金奖券,为了能够等到一个大家都有空的假期,才拖到现在,不过举办的倒是很成功。 海音寺溯游坐在一楼的沙发上 ,身边都是同学,所有人都围绕着今天的主角叽叽喳喳的,而他则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毛利兰身上,默默地吃着聚会上由酒店提供的小蛋糕。 不得不说,蛋糕是真的好吃,海音寺溯游慢条斯理地品尝着蛋糕,果汁的味道也很不错,由铃木园子策划的聚会自然不会提供那些品质不好的东西。 虽然是双层的宴会大厅,但是人却并不多,也许是贴心地考虑到了毛利兰并不喜欢被人围绕着的感觉,在做朋友方面绝对是十项全能的铃木园子非常用心地只邀请了和毛利兰关系不错的人选。 而海音寺溯游也恰在其列,或者说整一个班级的同学和老师,几乎都在邀请的名单上。 对于获奖的毛利兰,也许大多数人都是这种热情又好奇的态度,想要知道更多,但是又怕打扰到别人,而这次聚会自然是一次好好了解一番的好机会,几乎所有人都应邀前来。 今天的主角倒是异常光彩照人,也许是不太多的人让她感觉到轻松,毛利兰的笑容都轻快了不少,就连说话的语气也上扬了几度。 海音寺溯游依旧沉默地吃着蛋糕,一方面是由于之前忙着构思着巧克力工厂的车间,忘记了晚饭,一方面则是因为即使是这种规模不大的聚会,依旧吸引了一些不太美妙的东西,让他有些丧失了讲话的欲望。 波澜不惊地躲过了某个背上背着许多小鬼的中年人,海音寺溯游成功拿到了新补充的蛋糕。 这个聚会中似乎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人选,他看着那个虽然神色萎靡,但是眉宇间依旧流露出一股子凶气的男人想着,但看到聚会中训练有素的保镖们和那名男子的穿着明显是不适宜运动的礼服,他又稍微放下了心。 只是他放心的似乎太早了,在他专心致志地给自己的餐盘加上小蛋糕和新鲜出锅的美食的时候,一个稚嫩的童声却在他耳畔响起。 “大哥哥,请问可以帮我也夹一块那个蛋糕吗?儿童区的没有了,而我够不到那个。” 海音寺溯游僵硬地站在原地没有动弹,一种熟悉又陌生,但是数量又远超他之前所见过的那个少年身上的黑雾将那个矮小的身影完全笼罩其中,他一时间没有办法分辨那是否是鬼神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而也许是对于他的迟疑感到不解,那个声音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需求。 “呐呐,大哥哥,请问可以帮我也来一块你刚才夹的蛋糕吗?” 儿童圆润的嗓音本来该是天真无邪和一切美好的代名词,但是此情此景下的海音寺溯游听来,就像是异常生与死的艰难抉择。 第51章 海音寺溯游没有第一时间地转过头去, 这也是过分强大的灵视能力带给他的苦恼之一。 在无法确定对方究竟是鬼神还是因为某些缘故而带有这特殊力场的人类的情况下,海音寺溯游从小积累的经验就是保持原样。 他就好像是没有听到男孩的话语一般,神色自然地继续自顾自地夹着蛋糕。 江户川柯南虽然觉得海音寺溯游有些故意的嫌疑, 但是想着聚会上从围绕着毛利兰的那些人那边传来的噪音也许确实有点难让人听清楚他的要求。 他再次说了一遍, 这一遍的音量要比之前的几次都要大了一些,他确信海音寺溯游听到了。 这个在他还是工藤新一的时候就有些和他不对付的少年像是愣了一下,向着身旁张望了一下。 “哪来的声音?”海音寺溯游在看过弹幕之后,总算是转过身,不过他还是不能表现出他已经知道江户川柯南是人类的样子。 但是即使表面上如此淡定, 但是从弹幕传递的爆炸性情报还是让他在面对着眼前浑身笼罩在黑气中的男孩时,忍不住带上了探究的神色。 [快看快看!是变小的新一!] 海音寺溯游还记得这条弹幕, 即使在面对着似曾相识的黑雾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联想到了什么, 但是亲眼见到还是忍不住惊讶, 要不是多年以来的演技,他差点就要压不住惊色了。 [诶?新一?之前他不是介绍自己叫江户川柯南吗?] [前面的,你一看就知道漏掉了一次直播没看] [诶,之前确实有场没看, 是很重要的直播吗?] [那可不,信息量巨大好不好] [有无省流大师讲解一下] [对啊,呼唤省流大师] [省流来了:震惊二男子竟对一高中生做这事, 大好年华惨遭喂药,名侦探一夜变小,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缺失] 当看到这个时候,海音寺溯游也忍不住很浅淡地笑了一下。 有时候看看这些弹幕, 也是帮助他消除恐惧感的一种好办法。 [草(一种植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要用这种奇奇怪怪的方式省流啊] [笑死,不过确实总结得到位了] 既然确认了眼前的男孩是人类,那么就需要伪装一下试探的策略了。 海音寺溯游转过了身,但是弹幕可不知道他能够用这样的方式获取情报,他自然也要好好地演下去。 这时候就轮到真的什么也看不见的江户川柯南纳闷了,海音寺溯游虽然转过了头,但是少年却好像压根没注意到他在下面一样,只是满脸疑惑地往前走。 由于没想到海音寺溯游就这么直挺挺地撞过来了,江户川柯南是结结实实地被撞了个正着,脚下也险些打了个趔趄。 江户川柯南不得不的出声提醒少年往下看,在他即将开口说第二遍的时候,名叫海音寺溯游的转校生才慢吞吞地朝着他的方向转过头。 “抱歉,刚才一直没有看到下面有人,撞疼你了吗,小朋友?” 黑发少年充满歉意的话语在江户川柯南听来就有些刺耳了,但是看着少年那双有时甚至会让人感到害怕的红色眸子中也充满关心的样子,他也不得不承认刚才也许真的是自己身高的问题。 但是海音寺溯游自己也得承认,他确实是有那么一点点恶趣味的存在的。 之前帮体育老师整理体育成绩,他才终于看到了工藤新一的身高数据,自然是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都只能看着某个大侦探的下巴说话。 而现在对于工藤新一曾经多出来的几公分,一种莫名其妙的胜负欲用现在了他的心头,让他产生了暗戳戳地逗弄两下江户川 柯南的想法。 一些弹幕似乎也猜到了他的用意。 [请原谅我笑出了声,新一变矮了,但是黑雾变浓了,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浓缩就是精华] [笑死了,你也有被海哥说太矮的今天啊,新一] [是啊,我记得,新一变小之前比海哥要高一截,每次看直播代入新一视角都能被海哥看着新一下巴说话给笑到] [海哥站起来了!(bushi)] 终于被注意到了是一件好事,但是这么一想却更叫人生气了。 变小的名侦探莫名有一种身高被鄙视的错觉,明明他在变小之前,海音寺溯游只能够看到他的下巴的才对。 但是现在就风水轮流转了,轮到他只能看见海音寺溯游的下巴了,这让曾经的工藤新一有一点点不服气。 不过他还记得自己到这边来的目的,决定暂时性忍气吞声。 他本来是觉得这个口味的小蛋糕好吃,想要带点过去和小兰分享的却因为身高的缘故没法成功,现在有了海音寺溯游的帮助,自然是手到擒来。 为了报复刚才少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于他身高的报复,江户川柯南决心使劲使唤海音寺溯游。 结果没想到海音寺溯游在建筑方面似乎拥有某些天赋,可怜的江户川柯南最终坑害了自己,不得不捧着盛着摇摇欲坠的蛋糕宝塔的小碟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引来了毛利兰惊讶的声音和来自铃木园子毫无保留的爽朗笑声。 看着已经向着死鱼眼发展的江户川柯南的窘状,海音寺溯游也忍不住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 八卦的人群似乎已经决定大发慈悲地让毛利兰解脱了,又或是大多数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聚会接下来的历程大概就是一直到深夜的欢乐了。 乐师已经开始弹奏着优美的舞曲,供有兴致的人跳舞时伴奏。 海音寺溯游没有跳舞的兴致,便在旁边坐着,继续进行着填饱肚子的大业。 而和他类似的还有今晚的主角毛利兰,少女也只是安静地坐在旁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上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担忧,时不时还有愠色出现,让人有点好奇她在想什么。 而江户川柯南也老老实实地呆在她身边,还不时警惕地观察着什么,一点也看不出刚才还跟个好奇心过分旺盛的小孩子一样到处乱跑的样子。 不过要是想到他就是工藤新一,那便说得通了,也许是海音寺溯游的目光在这里停留得太久了,那团小型浓缩“花椰菜”也朝着海音寺溯游的方向转过来。 没有想要和这样的精神污染对视太久的打算,海音寺溯游淡定滴转过头,但是心里又忍不住地犯嘀咕。 大的那个工藤新一身边的雾气似乎能够催化一些犯罪行为,虽然他目前还没有证据,现在这个小的江户川柯南身边的黑雾,不知道是否也有同样的作用。 他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身强体壮的保镖让犯罪行为看起来不是太有机可乘,他稍微放心了一点。 但在二层负责安保的保卫部人员就不是那么轻松了,但倒不是因为害怕人多眼杂,发生什么事故,而是因为一张正摊开在保卫部部长桌面上的预告函。 这正是一张来自于某个颇有名气的、被成为基德的怪盗的预告函,不过此时已经被专业人员破解出了一小部分。 在这一小部分被破译的预告函中的内容中展现的正是怪盗基德将于今晚前来,但是只是晚上的范围未免太过于宽泛了,一时间众人都有些犯愁。 “真是太猖狂了,绝对不能让这个小子再嚣张下去了。”光头的男子大声滴叫道,看起来异常愤怒,但是话语中却不乏兴奋的情绪。 他不是别人,正是今天聚会的主办方铃木财团 的顾问,同时也是铃木财团董事长的堂兄。 虽说这种地方本该是闲人免进,但碍于这些身份,保卫部也只能放任他在这里。 而这位名叫铃木次郎吉的老人对于抓住怪盗基德的热情可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眼下在自己家的聚会中,收到了这样的预告函,他自然不会坐以待毙,早早地就布置下了自己眼中的天罗地网。 而他则在监控室内,指挥着保安们进行着巡逻,甚至还来了一些藏在人群中的警察,一些精致的机关也被安排妥当,只等待着怪盗的到来。 而整个私人聚会中,值得被怪盗垂青的宝物除了由铃木园子佩戴的黄钻胸针以外,似乎就只有属于毛利兰的金奖券了。 而预告函中破解的部分也恰好提到了黄色,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哪一个,虽然怪盗基德似乎更加钟情于宝石之类的东西,但是铃木次郎吉认为两边都不能放松,同时进行了警戒。 为了抓住这个被他认为是对手的家伙,铃木次郎吉可以说是下了血本。 *************** 蛋糕之类的东西对于甜食爱好者来说总是消耗的很快,不一会儿,海音寺溯游刚才拿的存货就又消失了,而这个时候,甜点也被撤下去了一部分,换上了一些精致的餐点,让人食欲大开。 海音寺溯游刚刚来到放着食物的长桌旁边,正看到他们班上的一名同学也在拿食物。 出于礼貌,海音寺溯游和他打了个招呼,不过总感觉对面人对于他的回应似乎有些太热情了,除了一起做过值日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还有之前总缠着他的工藤新一,海音寺溯游其实并没有其他特别相熟的同学。 虽然这个叫小林的同学确实是个很热情和自来熟的人,不过在面对根本不太想和其他人交往的海音寺溯游,也只是普普通通的混个脸熟而已。 而且,这位小林寿三招惹了学校自动售卖机里的小老头,那个皱皱巴巴的小土豆一般的东西一直抱着硬币缠在他的膝盖上,让狠狠地踹了一脚自动售卖机的小林最近膝盖一直在疼。 但眼前的这个“小林寿三”的左腿上,却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他白天看见小林寿三腿上的小老头的时候,那个小家伙还很有活力的样子,甚至还把硬币咬得嘎嘣作响,完全不像是刚过去几个小时就会消失的样子。 海音寺溯游了解鬼神的习性,除非被强制消除或者自行消散,像鬼神这种几乎是执念具现化的东西很少会主动放弃自己的纠缠对象。 而像是小老头这一类几乎不会造成太大危害且活动周期较短的低级鬼神,即使是路过的灵视能力者都懒得管。 由此看来,这个腿上并没有趴着小老头的“小林寿三”似乎有些不对劲,海音寺溯游倒是暂时没有想到自己的同学被替换了,但是对于小林寿三的观察却密切了起来,对于这种常识外的发展,他总是很有兴趣。 不过对于正在假扮小林寿三活动的怪盗基德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第52章 十分钟后, 黑羽快斗不得不战略性躲藏进了厕所。 确认那个黑发的少年没有跟进来之后,黑羽快斗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有点麻烦了呀。”正假扮着小林寿三的怪盗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这场对于他来说, 安保措施做得并不到位的宴会本来应该没有什么挑战的难度,但不想居然有人敏锐地看穿了他的伪装。 不过黑羽快斗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依旧对于接下来的行动很有信心。 虽然似乎有人发现了他易容术的破绽, 不过之前也不是没有遇上过这样子的事情, 他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这次宴会由于有铃木次郎吉和铃木园子的出席, 安保人员对于到场的每一个人的身份都会仔细核实,伪造一张陌生的脸是行不通的, 黑羽快斗也是因此选择取代了因为膝盖太痛无法出席的小林寿三的。 但是暂时骗过在厕所附件徘徊的那个男生, 摆脱了那个叫海音寺溯游的家伙的跟随,再变装成宴会上的人员就不失为一种好方法了。 黑羽快斗打定了主意, 马上开始着手他的计划。 他看了看表,距离他在预告函中写下的时间已经不超过两个小时了。 而他由于海音寺溯游的跟随,对于会场的一些布置的进度几乎为零, 即使有着助手先生的协助,他依旧有一些需要自己亲自上手安排的东西, 他必须尽快进入状态。 变装对于怪盗基德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不一会儿,一个相貌普通,几乎没有记忆点的清洁工大叔就从厕所走了出来。 黑羽快斗弯着腰,慢悠悠地推着拖地机从黑发的高中生身边走过, 让人很难想象他刚才还扮成过一名高中生。 这一次,他的伪装果然没有出现问题, 名叫海音寺溯游的少年依旧站在原地, 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见自己的计谋成功, 黑羽快斗心情大好,在彻底脱离了海音寺溯游的视线时候,就立刻换上了之前准备好的侍应生的服装,端着空盘快步向着厨房走去。 但海音寺溯游并非没有察觉,或者说,从弹幕开始讨论起这个所谓的“小林寿三”的时候起,他就在无形种揭掉了黑羽快斗的马甲。 [不愧是海哥,还真给抓到大鱼了] [是基德!(尖叫扭曲阴暗地爬行)] [哈哈哈哈哈哈,快斗给海哥堵厕所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羽快斗实参,海哥的灵视简直作弊,看起来快斗也没有灵视能力?] [话说每次看怪盗基德的易容术都觉得他超牛啊,几乎一模一样了] [但是膝盖上的鬼神没有一比一复刻(手动狗头)] [草,不要为难人家高中生啊] 海音寺溯游:原来如此。 如果说小林寿三是被人取代了的话,那么这个冒牌货的膝盖上没有小老头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不过世界上真的有如此近乎天衣无缝的变装手段,海音寺溯游还是感到有些有趣。 不过对于弹幕所提到的怪盗基德和黑羽快斗,他也没有错过。 怪盗基德这个名字他有所了解,这个总是喜欢盗窃奇珍异宝的窃贼即使在国际上都有些名气,只是一直没有人直到他的真实身份。 不过从弹幕中的发言来看,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似乎昭然若揭,那就是这个叫做黑羽快斗的高中生。 海音寺溯游此前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也许有必要稍微了解一下这个所谓的怪盗的真实身份了。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想起了刚才走出卫生间的那个清洁工,不出所料是那个怪盗所假扮的。 他正打算遵循着那个.52GGd .被怪盗基德假扮的清洁工行走的方向继续探查,其中一条闪过的弹幕却让他的眼神微不可见地微微一顿。 [不过不知道基德这次的目标是什么诶?金奖券吗?] [不太可能吧,感觉是什么宝石更有可能诶,比如园子戴的那个胸针,看起来就贵(揣摩)] 也是,不论怪盗基德的真实身份是什么,至少眼下他来到这里,就必然是为了这场宴会上的某件贵重的物品前来的。 由于怪盗基德窃贼的身份,海音寺溯游对于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太好,对于宴会上可能发生的盗窃事件,他有些在意。 想到这里,他便快步地向着宴会大厅走去。 只是他刚一进去,就险些和自己的另一名同学撞到一起。 是个有些脸熟的女孩子,海音寺溯游没有和她说过几句话,或者说,对于海音寺溯游来说,女孩子身上附着的那些小型鬼神都要比她本人更让海音寺溯游熟悉。 不过这位最近大概是因为闯红灯儿一直有点倒霉的女生本该是被些不太友好的小东西缠住的,但是眼前的这个也同样干净得很。 冒牌货。海音寺溯游在心中默默地下了这个定义,接连两次被自己撞见和发现破绽,他略微有一点点怀疑这个怪盗是怎到现在都没有被抓到的。 假扮成女孩子的怪盗基德怯生生地和他道了歉,就捂着肚子急匆匆地向着女厕所的方向走去,就好像是忽然吃坏了肚子一般,如果不是海音寺溯游有着作弊一般的灵视能力和记忆能力,也许也不会发现这是男生假扮的。 似乎还是变态。看着怪盗基德目的明确地直接冲着女厕所,黑发的男子高中生再次在心中审慎地想着。 不过他在门口站了没有多久,就看见了那个变小后的名侦探气喘吁吁地想着这边跑来。 看到他站在这边,男孩像是有些惊讶,但是神情很快就变得警惕起来,就好像是在观察他是不是也是那个怪盗基德假扮的。 “你在怀疑我也是被冒充的吗?” 看着江户川柯南警惕的样子还是有些趣味性的,海音寺溯游不合时宜地想着。 和工藤新一相比,不知道是幼崽的声音天生就容易让人产生好感,又或是缩小版黑色花椰菜不至于让他的整个视野都充满黑气,海音寺溯游得承认他似乎更喜欢逗弄缩小版的侦探。 这次也不例外,看着就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儿炸毛的小动物的江户川柯南,海音寺溯游忽然有点想笑,他的恶趣味似乎一天比一天姚明显了,明明以前他几乎不会做这样有些多余的事情。 “大哥哥在说什么呀?我有点听不懂诶,只是因为小兰姐姐在忙,所以我就一个人来上厕所了,看到大哥哥有点惊讶啦。” 听到男孩的话,海音寺溯游忽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战。 “如果你想问刚才那个女孩子的话,她正在里面,目前还没有人出来过。”一种无端的敬佩之情忽然出现在海音寺溯游的脑海里,他方才夸赞黑羽快斗的变装技术还是草率了,论演技,还是工藤新一更胜一筹。 为了避免忍不住笑出来,海音寺溯游选择直截了当地说出自己的观察,不过对于江户川柯南来说,就有些让人怔愣了。 变小后的名侦探感觉自己就好像是跳过了几百分钟的新手教程和游戏剧情直达关底的玩家,面对着这意料之外的发展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上了,就好像是他错过了几百集的剧情一般。 “呃,什么?”在惊讶之下,江户川柯南甚至差点维持不住小孩子特有的那种说话的腔调。 工藤新一此时此刻有满肚子的问题想要在这个并不合适的时间点问出来,比如海音寺溯游是不是猜到了他的身份,海音寺溯游是怎么发现怪盗基德的 ,又或者海音寺溯游为什么会在这样巧合的时间点出现在这里,他的同学难道耶和黑衣组织有什么联系吗? 思维不受控制地以一种可怕的速度高速运转着,江户川柯南整一个出于大脑加载过度的状态,不过他调整得也很快。 此时的弹幕也和江户川柯南此时的内心想法几乎一模一样。 [等等,我错过了什么,海哥怎么就?????] [我去,就这么掉马了?] [嘶,这观察力有点可怕了,不过联想到海哥的日常,比变小更离谱的事情估计都司空见惯吧] [确实诶,海哥毕竟是灵视能力者,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返老还童什么的太骇人听闻了,但是如果是海哥估计绝对能接受] [而且,真的,哈哈哈哈哈哈,每次切换海哥视角看工藤新一就想笑,那么大一坨黑色花椰菜真的太有辨识度了,海哥不联想在一起都很难吧] [草(一种植物),这么一想忽然就说得通了,辛苦了海哥,被个超大花椰菜迫害完了现在还要忍受浓缩型花椰菜,太惨了] [海音寺溯游:又是你小子是吧,不要以为换个皮肤我就认不出来了(bushi)] [灵视能力在这种状况下简直是作弊器了] [柯南:震惊脸.jpg] [忽然想起海哥是把怪盗基德的去向告诉柯南了吧,忽然有点期待侦探和怪盗狭路相逢的据情了] [基德:听我说谢谢你] [海哥:深藏功与名] “有什么稍后再说吧,我看了新闻,怪盗基德的预告函似乎就是针对这场宴会的,那就祝你好运了。” 海音寺溯游自顾自地说着,抬脚就转身离开,不留一点给江户川柯南提问的机会。 变小的名侦探由于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先解决怪盗基德的事情。 当海音寺溯游回到主会场的时候,一场混乱却悄然拉开了序幕。 似乎是由于不知名的原因,这座设施整体都断了电,整个会场都被笼罩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在这黑暗的一片中,拥有灵视能力的人却能够在看见那些闪着诡异光芒的鬼神之外看见别的亮光。 在侍者们紧急拿来蜡烛和启动备用电源点亮一部分的低耗电电灯的时候,海音寺溯游也似乎终于明白了怪盗基德至今没有被抓到的一个原因。 那个伪装成侍应生的高中生,在黑暗中时周身一直萦绕着一种若有若无的乳白色光泽,用通俗的话语来说,就是好运的象征。 虽然只有一点点,但是对于技术高超的怪盗来说,就是如虎添翼一般的存在了,除非是强运远超于他,又或是被不祥到了极点的人所影响,他几乎不可能失败。 这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海音寺溯游只是瞥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不过在这样微弱的光线下,那样的辉光就宛如黑暗中的小夜灯一样显眼,倒是成为了一个很好的分辨怪盗基德的工具。 人群中似乎出现了某些骚动,忽然的黑暗,即使有蜡烛的照明,依旧足以让人感到害怕,有些人甚至还想要立刻离开。 但是这场混乱似乎不仅仅是表面上的人群的骚乱,海音寺溯游忽然感受到了什么,猛然看向某个尚且没有被烛光照亮的地方。 灵视能力强大的人通常感知能力也会极其敏感,一股强烈的不安感涌上他的心头,让他有一种意识被塞进洗衣机的感觉,同时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短暂地注视了他一眼。 而在某处隐蔽的房间里,站立在水晶球前的魔女也猛然睁开了闭紧的双眼,美丽的面庞变得严肃而冷硬起来。 “可恶!”她看起来几乎想要砸掉自己面前的水晶球,却深呼吸着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就在她试图用水晶球观察黑羽快斗的时候,她居然从画面中感受到了一丝令她毛骨悚然的恐惧。 即使只是一丝,但是对于骄傲如小泉红子来说都已经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魔女冷冷地哼了一声,下定了决心,她要去直接看看,让她恐惧的究竟是什么,属于红魔女的骄傲不容许她退缩。 第53章 海音寺溯游一开始也有些怀疑这是否是怪盗基德的计谋, 但是却当看到假扮成侍应生的黑羽快斗依旧站在原地,脸上还带有这一些混合着迷茫的神色。 虽然这也有可能是怪盗基德的演技的一部分,但是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似乎从刚才让海音寺溯游感觉很不好的角落里传来。 想起怪盗基德以往都非常干脆里略,除了盗窃几乎没有其他举动的手段, 海音寺溯游更愿意相信这是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在海音寺溯游再次小心地朝着那里打量的时候, 人们头顶的灯管忽然闪烁了几下, 一开始是一种微弱的光, 就像是完成了种族使命的萤火虫在田野里即将死亡前散发出来的那种刹那微光。 但是没有让人们等待太久, 这种来自于现代科技的产物的电灯的光芒就取代了点燃的烛光,让整个大厅重新亮堂起来。 而与此同时, 展现在人们眼前的却是一副残酷地将这片欢愉和谐的氛围四岁的场景。 人群中爆发出了比先前停电时更恐怖的尖叫, 骚动、咒骂和哭泣此起彼伏, 如果得不到抑制和正确的引导,大概很快就会酿成一场可怕的事故。 不过这好歹也是由铃木集团负责操办的宴会, 掩护i上的安保人员全都是重金聘请的, 十分训练有素,三言两语就暂时安抚了在场人员的情绪。 由于涉及到了这么多人的安全,由铃木次郎吉率先播出的报警电话很快就让警察人员到达了现场,有条不紊地开始进行着现场的勘探工作。 也是在这时候,海音寺溯游敏锐地发现,假扮成侍应生的怪盗基德的身影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但想到警官们正在挨个对于在场的人员进行排查和询问, 名不正言不顺地进入这里的怪盗基德现在躲藏起来也很正常。 灯亮起来之后,海音寺溯游才发觉自己距离那个地方似乎有着并不算是近的距离,也许是黑暗迷惑了他对于距离的感知,让他感觉到不祥的地方正位于靠近那些看起来像是名流财阀之类的人员的位置。 而隔着这样远的距离, 却还能闻到血腥味, 让人怀疑那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极其恶劣的事件, 海音寺溯游踮起脚尖,试图看个明白,但是依旧被人群所淹没。 那些达官显贵的位置和他们这里有着一层薄薄的屏风遮挡,因此从他们的位置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海音寺溯游干脆站到了椅子上,却只能看见从屏风里被疏散出来的人似乎都神色凝重或惶恐不安。 有几位夫人小姐甚至还拿着手帕小声地哭泣起来,即使是艳丽的化妆品都无法掩盖她们脸上的苍白和惶恐。 就算是看起来十分稳重,德高望重的老者,都是紧紧地拧着眉毛,更有甚者,还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就像是被冒犯了领地的老狼。 看起来里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海音寺溯游如是想。 警察正在屏风外维持着秩序,以及挡住民众的好奇心,黄色的警戒线在屏风外被拉起。 但是在海音寺溯游注视着屏风的时候,那种不好的感觉却更加明显了。 光线像是在那一刹那遭受了某种未知力量的扭曲,以屏风为中心,那扇雕刻着桃太郎的传说的屏风就好像是变成了一个吞噬光线的怪物,将周围的亮度一并降低。 而它本身则宛如有人在其后点上了明亮的灯火一般,像是天生就会发出亮光一般,从那半透明的屏风后透出了浅黄色的光,一时之间,那些雕刻在屏风上的细小花纹似乎也活了过来,或是化作川流不息的河流,或是化作一个个任务和山川草木。 那是活着的一切,海音寺溯游感觉到那面诡异的屏风上的一草一木似乎都在呼吸着,就像是一层被蒙上岁月磨砂的人皮,即使其中 的内容物早已消亡,但躯壳仍在吐息。 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地靠近,隔着屏风,海音寺溯游只能看见一个异常高大的黑色影子投射在屏风之上,似乎正随着光线的流淌而轻微地颤动着。 弹幕也似乎被这以变故给惊到,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 [靠,这什么鬼东西,大晚上可着骇人,再也不敢随便挑战海哥视角了] [似乎是桃太郎,刚才不是一闪而过了屏风上的图案,鸡嘴,狗耳朵,长长的手臂,是指猴子吗?] [哦莫,离谱了,这要是桃太郎的话,这鬼神是什么新世纪缝合怪吗?] 就像是弹幕里推理的那样,海音寺溯游最先判断出那不是人类的投影,因为人类绝对不会长着那样的尖嘴和野兽般支起的耳朵,但是这样的投影却对于他仿佛有着某种奇特的魔力。 他一开始怀疑自己是着了鬼神的道,被诱骗了,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的思维前所位于地如此清晰,如此向着本能靠拢。 饥饿,这是一种无休止、且不讲道理的饥饿,在这场突发事件来临之前,他已经吃了很多东西,胃部饱胀,甚至连大脑都因血液大多供给给消化部门,而有些迟缓。 但是此时此刻,他依旧毫不讲理,毫无逻辑地感受到了饥饿。 胃部在燃烧,这个本该容量有限的伸缩口袋就像是变成了哆来A梦的梦幻口袋,永远无法被填满,永无休止的欲望在其中爆发着,像是一场无法阻止的山洪,又或是一场开始了就无法按下暂停的狮子座流星雨。 他重重地呼吸着,那些混合着一种令人反胃的血腥味的空气疯狂地进入肺里,却耶显得像是一种另类的救赎,他无法抑制地感觉到头晕目眩。 大脑和脊髓似乎都在为这样的想要进食的欲望俯首称臣,甚至连本该是无意识地持续进行呼吸的本能都被遗忘在了一边,如果不是他即使意识到了这一点,也许他很快旧会窒息。 但是,似乎还并不只是这样,即使及时反应过来,但是先前的缺氧似乎还是让他产生了一些不良的反应。 他在椅子上摇摇欲坠,就像是一名即将从大楼顶部一跃而下的绝症患者,而他也确实正在为着某种原始的欲望而挣扎着。 就在这时,一声巨大的响声从他注视着的地方传来,就像是某块巨大的玻璃或者玉石板子和瓷砖地面亲密接触的声音。 而几乎与这声巨响同时在这片令人不安的窃窃私语中酝酿出来的,是浪潮般的一阵高过一阵的尖叫和哭喊。 不知道是哪名警察不小心碰倒了屏风,让这块唯一能够勉强隔绝恐惧与平和的脆弱屏障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戛然而止。 在这块遮羞布被以这样激烈到足够引起所有人注意力的方式揭开的时候,人群立刻骚动而不安起来,先前铃木集团聘请的安保人员和发言人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情绪再次暴动着。 但是似乎也不能责怪这些人,作为普通的、老老实实,几乎从不和这些恶□□件沾边的民众,他们此时的反应可以说是一种必然。 即便是海音寺溯游,看见这样的场面依旧心中一颤。 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虐杀手段,小国王杀死八尺夫人的残暴程度对于他来说都是可以接受和使用的,但是鬼神毕竟和人类不同。 也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更多更惨烈的死亡,但是在红庙里见到的那些,毕竟也不过是些早就把血与泪流尽的旧日亡者,而眼前这个确实一个刚刚不久前可能还鲜活着的生灵。 那些渐渐走向凝固的红色血液就像是蜿蜒在白色瓷砖地板上的樱桃果酱,一颗蛋糕上用于装饰的樱桃掉落在血泊中,就像是某种三流默剧的黑色笑话。 用力抓紧了他所踩踏的那把椅子的椅背,海音寺溯游终于得意 稳定地站在了这个相较于人群较高的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系统的缘故,又或是信仰值的增加,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情绪虽然起伏更大,但是平复得也更轻易了。 比如现在,他很快就从那样的震惊和反胃感中轻而易举低解脱出来,也能够好好地在其他人制造出的骚乱中旁若无人低观察着。 刚才他看见的怪物在屏风被击倒之后就消失不见了,海音寺溯游在失望之余,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他抬眼向着那边看去。 死者却有些眼熟,正是他先前在入场的时候看见的那个看起来很不好惹甚至有些凶相的人,只是没想到并不是他给这场宴会带来了什么灾祸,而是这个人出乎意料地死在了这里。 而且死状骇人,他的整个脑子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劈开了一样,里面红红白白的东西流了一地,混合在血液中不分你我,就像是桃太郎的传说中那个被老夫妻劈开的桃子。 而就像是传说中的那枚仙桃一般,被对称着劈开的两片大脑中间,除了附着在头骨上的“桃肉”,在桃核的位置却空空如也,就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取走了,又像是里面的内容物自己离开了这颗“桃子”。 矮胖的警官站在一旁,似乎是这群警察中领头的那个,他着急得满头大汗,正在努力地安抚着围观的人员,并劝说他们到二楼去。 这也是来自铃木次郎吉的安排,在宴会厅的二楼有两件巨大的会议室,足够容纳这里所有的宾客。 而毛利兰的父亲也站在警官的旁边,似乎正在和他们交流着什么,而不知道怎么混进去的缩小版工藤新一也躲在其中,如果不是那标志性的黑色雾气,也许海音寺溯游还发现不了他。 而与虽然一开始神色凝重,但是对于警官的吹捧就开始眉开眼笑的毛利小五郎不同,那个名叫铃木次郎吉的老人却始终面色不虞地站在一旁,就显示正在面对着什么很难接受的现实。 “这不可能!” 海音寺溯游注意到铃木次郎吉忽然高声地对着在他面前交待着什么的警察大声喊道,不过似乎是警察安抚了些什么,很快他的声音就又低了下去,海音寺溯游只听见了这么一句。 同时他也发现,在一同前来的警察志宏,似乎还有那么一两名警察的制服在样式上和他们的同事有着细小的差别。 比起直接上手检查的同事们,他们倒是显得格外清闲的样子,只是在一旁悠闲地转悠着,但是其他人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偷懒一般。 海音寺溯游还想要观察得更仔细一点,却被身旁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凶手一定就是基德吧!” 人群中的某个地方忽然响起了这个声音,海音寺溯游记得他的名字,这是他的同学,一个自大、几乎对于推理一窍不通却总是自诩为侦探的人。 在工藤新一在的时候,他倒是非常收敛,只是近日他貌似又开始忍不住卖弄其自己浅薄的学问了。 但是在六神无主的恐慌状态下,人群往往是盲目而从众的,就像是在这句话说出之后。 就像是巨石砸入沉静的池水泛起的波纹一般,流言的扩散速度往往超乎想象地迅速,即使是口口相传依旧让人害怕。 海音寺溯游曾经在使用小国王的马甲的时候就感受过这一点,也利用过这一点,而现在他再一次体会到了。 这个荒诞而且压根站不住脚的推理居然在慌乱的人群中快速地传播和扩散着,让人瞠目结舌。 更有甚者,已经有人开始站出来,让警察把怪盗基德这个所谓的“凶手”抓住了。 第54章 但是对于一部分人来说, 这就是个荒谬的推理了。 至少海音寺溯游敢担保,铃木园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立刻毫不客气地翻了一个天大的白眼, 一点也不顾及她之前好不容易维持了几个小时的优雅模样。 就连一向对于其他人很友善的毛利兰听见了同学的推理, 都露出了一个混合着尴尬和惊讶的表情,而真正的名侦探,化名江户川柯南的男孩更是从原地站了起来, 看起来似乎是想要争辩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好在在场的警察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压根没有人相信这个男生的说辞,只是半强制地把那个胡乱推理的家伙从高处“请”了下来,有条不紊地执行着让宾客暂时离开这个有些过分血腥的现场。 这场意料之外的骚动再次被平息,即使那个男生非常生气, 但是也不得不听从指挥地上到二楼。 不过在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同样发生了意外, 由于现场发生了凶杀案,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凶手, 而往来穿梭的服务生和与死者一同呆在屏风前面的位置的人就成为了人们眼中最有嫌疑的人, 没有人愿意和他们呆在一起。 但铃木次郎吉及时站了出来,在有些时候他还是十分靠谱的,比如现在, 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的样子十分唬人,并且带头主动提议让屏风前面的人呆在一间会议室,很快就让在场的宾客顺利地进入了规定好的房间。 海音寺溯游是最后一批上楼的,他慢悠悠地走在最后, 悄悄地观察者那边的景象,也许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此时此刻看向那里的时候却并不觉得又多少害怕的情绪了, 反而比之前更加冷静。 而那魔性的饥饿感似乎也随着屏风的打翻而消失了, 至少现在看着那个方向,并不会让他感到抓心挠肺一般的对于吞噬的渴望。 只是对于这样异样的死亡,警察们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除了那两名制服与其他同事略有所不同的警员,其他警官都得到了来自顶头上司的命令,只是小心地在尸体外围寻找着线索。 由于先前看到的那些,答案似乎已经明了了,海音寺溯游很容易就做出了判断,那些穿着不一样制服的警官大概是归属于某个神秘部门的,也是他们这个世界的人。 和他的父母曾经工作的地方那些仅仅拥有灵视能力的人的工作差不多,大多只是负责确认一些离奇的死亡事件是否是鬼神所为。 鬼神在普通人中仍然是一个秘密,但是为首的那个目暮警官应该有所知情,否则他也不会是能够指挥得懂灵视能力者的人了。 海音寺溯游已经来到了二楼,不过在场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强制要求他们必须一直呆在会议室,只要不是到一楼去,其他部分的管理非常宽松。 这也方便了海音寺溯游继续观察接下来的发展,他在二楼的走廊里慢慢地走着,终于来到了尸体的正上方。 也许是死者死亡的场景太过于骇人,又或是过量的血浆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无法视作番茄酱,走廊里并没有多少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有看着警察探案的闲情逸致。 从海音寺溯游的位置上,正好可以清晰地看清楚两名身为灵视能力者的警察的一举一动。 检索案件是否是由鬼神作祟的流程对于他们来说似乎并不是神秘需要隐蔽的内容,海音寺溯游得以光明正大地看着这一切。 除去使用马甲收集的情报,这应当是他在东京第一次面对面地接触到同为灵视能力者的人,也是近距离观察这个在情报中有些模糊的政府组织。 两名特别警察的手法很娴熟,动作也十分流畅,像是对于这一套流程已经非常熟悉了。 他们站在死者的身旁,先没有立刻进行动作,而是朝着死者的方向微微鞠躬,然 后低垂着头念念有词,就像是在和什么进行着告别和劝说。 而此时,站在高处的海音寺溯游才发现了一些刚才在一楼没有发现的细节。 在死去的男人身旁遍布着少量的铁制品,看起来就像是一些做工粗糙的廉价手工艺品。 也许是由于雕刻者手法的生疏,又或是某种创作风格的引导,和现代化社会所需要的那种高端的精细化不同,这些铁器上的花纹都显得有些模糊,呈现出一种人工雕琢的历史感。 这很不寻常,也非常不可思议,在日本这样的工艺品并不流行,也许只会由某些喜好小众热爱民族风格的人会选择收藏这些。 甚至在网络上也许也很难找到这样的作品,而更加诡异的则是被垫在男人身下的东西。 那是一直被折断头部,并用铁针开膛破肚的白色鸽子,而那根铁钉在贯穿鸽子的同时也扎进了男人的后背,将他们牢固地连接在一起。 其余的那些小巧的铁制品则胡乱地分布在男人身边,但是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它们其中似乎拥有着某种特别的规律,以至于使得这些就像是胡乱撒上去的小东西在此时此刻构成了一副富有宗教意义的图腾。 男人因为背切开头部而流出的血液已经有了些许凝固的趋势,但是那支背垫在他身后的死鸽子也许是是因为与空气交互得并不多,一些红色的液体依旧在从那只可怜的白色小家伙的胸膛里流淌出来,和地上斑驳的血迹混为一体。 白鸽的眼睛还带有着生前的光泽,似乎只要把他从铁钉子上面取下来,它旧会扑棱着翅膀飞走一般。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在男人的尸体背反过来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检查着看起来十分重要的线索。 本能的恐惧一点点攀上在场的警官们的小腿,在顺着肚脐来到胸膛,在五脏六腑中流淌和扩散。 在这仿佛漫长到了极点的三分钟的沉默中,没有人说话,就连身为灵视能力者的两名警官都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但是相比较其他警察,他们要显得淡定了许多。 特别警察谨慎地靠近了尸体一些,之前发现的这只死鸽子的时候,他们本能地离开了身体旁边,但是却没有预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两人脸上都带着一种茫然的空洞感。 海音寺溯游能够理解他们此时此刻的感受,这让他忍不住神经质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毕竟即使是现在的他,也无法在男人的尸体旁边看到任何东西。 而这恰恰就是最不可思议的部分,人死后的几个小时之内,是鬼神最容易产生的时候,特别是这样横死的人。 当然,这些被成为逝者的“灵魂”的鬼神存在的时间也极其短暂,但也并非像是现在这样,什么也没有留下。 他不死心地看了看别处,却只能捕捉到来自某只小型黑色花椰菜上散发的黑气,在人群中穿梭的无数小鬼告知着他的灵视没有失灵。 海音寺溯游也是在这时候忽然明白了自己的食欲为什么没有继续泛滥,因为无论是一开始黑暗中让他心神一颤的存在,还是那让他失魂落魄的“美食”都已经从这里消失了。 呆在一楼的目暮警官看到眼前的这些也同样不好受,他见过比男人更凄惨的尸体,但是男人身边的那些铁质的小装饰品带来的不祥的宗教气息反而更让他感到心惊。 “情况如何?” 看到两名特别警官冷硬的表情似乎有所变化,他赶忙闻到。 “不大好,是伏都教。” 转过来回答他问题的男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些青白的色泽,冷汗一点点地从灵视能力者的额头渗透出来。 第55章 这个答案无疑是让在场的人一愣。 这个名词对于包括目暮警官在内的所有其他警察来说都是一个有些陌生的词汇, 但是看着眉头紧锁,脸色灰白甚至十分慌张的两名特别警察的样子,不难猜出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词。 事实也确实如此, 只是说完这句话之后, 两名拥有灵视能力的人就闭紧了嘴,他们小声地讨论着是什么,看得出来其中一个年迈些的显得十分激动,连脸上都出现了一些因为过分暴躁才会有的红晕。 但是在他们之中做出决定的似乎还是那个年轻些的人, 不过也难怪, 在灵视能力者的世界, 一点点灵视上的优越性都好比一条天堑, 在一线人员这里, 资历反而不是最终要的。 两人似乎达成了什么一致的决定, 在拨打完一个电话之后,就开始继续搜证着什么, 其中一个戴上了一双绘制着某种奇特花纹的手套, 小心翼翼地把那些铁制品收进了一个密封的银色盒子。 虽然在二楼, 但是海音寺溯游也听到了那句关于伏都教的话语,而且他确信在自己旁边站立的那名“侍应生”也听到了。 假装没看出来怪盗基德的伪装, 毕竟此时对于海音寺溯游来说,抓住怪盗基德反而是最无足轻重的事情。 目送着那两名特别警察中的一人带着证物提前离开这里,海音寺溯游若有所感地抿住了嘴,他能够看得见, 在警员带着那些东西离开之后,整个大厅似乎亮了一点, 就好像有些灰蒙蒙的东西跟着男人一起离开了这里。 伏都教, 这个来自于非洲西部的神秘宗教在日本出现总之不是神秘好事情, 推断出这一点对于海音寺溯游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在父母还在世的时候,海音寺溯游就从自己学识渊博的父母那里学到了许多关于这边的世界的知识,而在发觉自己灵视能力增长速度的恐怖之后,他便越发对于这些只是如饥似渴。 对于其他的灵视能力者来说,知道太多禁忌的只是也许只会带来负担,但是对于他而言,既然迟早要迈进这样的世界,那么任何一点细节都也许会在某一天成为他保命的手段。 目前的疑点还是在于伏都教的目的和动机,是什么驱使一个拥有这样能力的人或者集体如此光明正大地杀死一个异国人。 或者说,是什么人雇佣了伏都教的巫师杀死了这个人。 这两者的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代表着完全不同的危险等级,需要仔细甄别。 就好像是雇佣兵一般,灵视能力者的世界也有纯粹为了钱财的亡命之徒,而后者也许只不过是东京这边的灵视能力者地下世界出现了一个伏都教的萨满,但前者就可能是一次可怕的恐怖袭击了。 就像是海音寺溯游的思考思路那样,仗着人小,藏在桌子下面的江户川柯南此时此刻也在思索着这些。 但是比起对于灵视能力者的世界了解更多的海音寺溯游,身为普通人的江户川柯南在推理上还是遇到了不少的困难。 对于笃信科学的高中生来说,灵视能力者和鬼神的存在压根是闻所未闻,更不会往上面联想。 当听到那两名警官提到伏都教的时候,他也只不过是下意识地把这个宗教当作是某个手段残忍的□□组织。 这样一来也就说得通了,江户川柯南如是想,这里散布的铁质工艺品明显是某种祭祀用的道具,如果联想到□□的祭祀或者处理异端的手法,倒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死者死相骇人。 只是还有一些关键的一点依旧让江户川柯南有些迟疑和困惑。 进入宴会的人在之前都经过了金属检测,而安保团队有全部被铃木集团开出了高昂的工资,且训练有素,几乎不可能受贿,那么凶器只能是提前放置在这里 的,而这些铁质的工艺品体积较小,似乎也很容易藏匿于一些不起眼的地方。 只是对于死者被切成两半的透露,江户川柯南依旧是百思不得其解,想要做出这中程度的切割,必须得是相当大型的器械。 在之前他趁乱上前检查过一次,那些切割的痕迹相当不粗糙,像是非常原始的工具,比如斧子或者砍刀一类的东西,而不是他之前所想的大型电锯。 这就需要凶手拥有很大的力气,而即便如此,想要使用一把并不锋利的斧头对称劈开一个人的脑袋,也是非常难以做到的事情,就仿佛鬼神在作祟一样。 江户川柯南被自己难得不科学的推理给逗乐了,当即就把这个想法当作一个蹩脚的玩笑一样踢出大脑,但是殊不知此时反而是他距离真相最近的一刻。 站在二楼的海音寺溯游感觉有人在向着自己靠近,从弹幕的反应来看,无疑是怪盗基德假扮的那名侍应生,不过除了他以外,走廊山也暂时没有别人了。 “你好,怪盗先生。” 海音寺溯游头也不回地问候了一声,毫不意外地发现怪盗基德也没有表现出多少意外。 “忽然有点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如果不是身上的光泽,黑羽快斗的伪装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侍应生”露出了一个有点好奇的笑,几乎让人看不出那其实只是一层伪装的脸。 海音寺溯游没有立即回答他的问题,在黑羽快斗靠近的时候,他才在怪盗身上看见了一个可能来自于其他灵视能力者的标记。 “难道是因为那个?”怪盗基德见少年不回答,迟疑了片刻又问道。 “什么?”当听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有着一双难以看清楚情绪的红色眼睛的高中生才若有所思地问道。 “就是那个灵视,”也许是笃定了海音寺溯游就是灵视能力者,怪盗基德补充道,“我也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点,以前有人说过我身上有些特别的东西,在人群中对于灵视能力者来说很显眼,不过我一直看不到自己身上的东西,原来是真的吗?” 不知为何,在面对着这个看起来很不好接近的少年的时候,黑羽快斗忽然有了一种倾诉的欲望,他身边除了小泉红子以外再没有其他能够看见鬼神的人,而似乎能够看得比自己更多的女孩子又总是神神秘秘的。 一方面是为了避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小泉红子的脾气实在是有些让人招架不住,黑羽快斗几乎没有可以讨论这件事的对象。 “你能看见多少,”扶着栏杆的少年终于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说罢抬手指向了楼下的某个地方,“你能看见那里有什么吗?” 黑羽快斗顺着海音寺溯游所指的方向i昂看去,却只看到了一只在缓慢爬行的一只长着五条腿的、却像是蜗牛一样背着一个漩涡形状的厚壳的小型鬼神。 他如实告诉了少年,却只看到少年刚才还微微提起一点的嘴角再次被抹平。 “确实是因为灵视的能力。”虽然似乎不太强,海音寺溯游在心中说道,像他和太宰治那样拥有强力的灵视能力的果然还是少数人。 黑发的男子高中生语气平淡地回复了一句,黑羽快斗能够感觉到他对于自己的态度似乎好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但是也无疑透露着一种当他终于耐不住好奇询问小泉红子的时候所收获的那种不愿多说的感觉。 而在少年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黑羽快斗也是感到有点懊恼,这场由他一时兴起而开启的谈话着实是不太明智。 但在他以为这段谈话即将结束的时候,名叫海音寺溯游的少年却又说话了。 “你怎么还在这里,既然暴露了身份,难道不怕我把你交给警察吗?” “刚才还是有些担心的,不过就算是我不找过来,海音寺君也会把我交 给警察的吧,之前不是还很干脆利落地把我出卖给了那个侦探家的小孩吗?不过真没想到差点就被一个小孩子发现了,可真是狼狈啊。” 怪盗基德准确地脚出了海音寺溯游的名字,带着些抱怨的语气说道,很能够博得别人的同情心。 不过海音寺溯游依旧无动于衷,他正在仔细地从弹幕种筛选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但是如果你现在离开的话我可以暂时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黑羽快斗听到对面的少年这样说,他不由地露出了一个坏笑。 “那可不行,我的表演才刚刚开始。” 但是黑发红颜眼的少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模样有些冰冷。 “忠告而已,随你便吧,这里有些对于普通人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于灵视能力者来说不太友好的东西,如果想要安全的话,还是趁早离开吧。” 海音寺溯游说罢就想要这一个更好的地方继续自己的观察,但是弹幕种的信息让他的动作微微一顿。 [等会儿要热闹了,刚去另一个直播窗口看了,红魔女也要来] [红子姐姐!好耶!期待了,不知道她和海哥哪个灵视能力强,我记得小泉红子的灵视也牛得很吧] [那必然是海哥吧,之前不是隐晦地提到了海哥是什么候选人吗?而且海哥视角看到的东西越来越掉san了,最近都不敢开到最大了,尤其半夜里] [但论战力应该还是红子厉害吧,毕竟红魔女啊,还会魔法] [这个应该是,确实,没见过海哥有什么特异功能] [有点好奇这次能看到啥样的鬼神了] [等着吧,红子不是就因为感觉到什么了才跑过来嘛,虽然感觉大概率是为了快斗(小声)] [对啊,海哥刚才也提醒快斗跑路了] [期待期待] 在脑海中把小泉红子这个名字过了一遍,海音寺溯游确信自己从前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既然和黑羽快斗有联系,那似乎十有八九就是告诉黑羽快斗一些事情的那名似乎很有天赋的灵视能力者了。 想到这里,海音寺溯游也不再关注于怪盗基德是否会听从他的劝说了,从弹幕中透露的那样,这个叫小泉红子的灵视能力者的实力很强,还很在乎怪盗基德的安全,想必是不需要他再多此一举地关注怪盗基德的安危了。 只不过,弹幕口中的那位红魔女,似乎是位脾气不大好的小姐。 海音寺溯游感受着某处传来的力量波动,灵视能力者对于同类的感知也十分敏锐,更不要说还是拥有些特殊能力的同类,那中仿若在空气中燃烧的红色让他一眼就辨认出来魔女小姐的位置。 而且,作风也不是很隐蔽,看着从扫帚上跳下来就直接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的少女,海音寺溯游在心中下了这个判断。 “?” 也许是看到海音寺溯游的目光也跟随着自己移动,魔女小姐显得对于自己的魔法没有奏效而生出了几分疑惑,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黑发的男子高中生也和她是一类人,眼神立刻变得警惕起来。 是的,小泉红子对于这个陌生的少年提高了警惕。 并不是所有的灵视能力者都会互帮互助,即使大多数灵视能力者都会秉持着互帮互助的原则能帮就帮,但是也有少部分灵视能力者甚至会主动用这样的力量伤害别人,不落井下石就已经是烧高香了,就比如让今天这场命案发生的罪魁祸首。 小泉红子所警惕的也是这样的事,虽然她能够感到站在她对面的少年身上没有一丝魔法的痕迹,甚至比站在她身后一脸茫然的黑羽快斗也许还要普通,就像是光光拥有灵视能力的倒霉蛋。 但是能够轻易摆脱她魔法控制的只有在灵视 能力上远高于她的人,才可以一眼看到她魔法的痕迹。 无论是灵视还是红魔法的修习,小泉红子都可以说时天资卓越,而此时此刻看见海音寺溯游,她很难相信一个灵视能力超过自己的人没有什么其他手段,灵视的天赋对于没有自保能力的人来说就事催命符而已。 “你是什么人?”小泉红子警惕地问道,一把捂住了想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怪盗基德的嘴。 “如果你是要带着他离开的话,最好快一点。” 站在小泉红子对面的少年没有回答她的话,或者说就好像是少年看不出来有什么回答的必要,而从少年紧缩的眉头来看,似乎和她对话是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小泉红子有点生气,自己的魅力在黑羽快斗这里失效了一次,现在又吸纳的毫无作用了。 但是海音寺溯游确实在压抑着什么,刚才消失的饥饿感似乎又出现了,不仅仅是鬼神,能力强大的灵能力者逸散的力量也是如此诱人。 不过这样的感觉又很快就消失了,就好像刚才只是他的错觉。 海音寺溯游自然不会把这接连的两次异常当作错觉,只是眼下显然不是询问系统的最好时机。 “你是在教唆我逃跑吗?我可是感觉到了宣战的气息。” 红魔法的掌握者放开了捂住怪盗基德嘴巴的手,抬着下巴骄纵地说着,把自己因为自尊心问题而跑过来的理由完美地包装了一下。 似乎有点难以沟通了,海音寺溯游微微皱眉,黑羽快斗和小泉红子在他心中已经被打上了非典型灵视能力者和主动找麻烦的麻烦精瞪标签。 毕竟他相信绝大多数灵视能力者都不会愿意主动去招惹鬼神。 但是现在还不确定那个之前在这里作祟的东西是否还在,放任这两个人这么随意地行动也无异于找死行为。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米切尔·恩德的马甲已经将大部分吞噬掉的红庙的力量同化完毕,如果是紧急的情况,也算是最后的保障之一。 想到这里,他便放心了一些,但是等到他转身的时候刚刚还在小泉红子身后的怪盗基德却不间了踪影。 海音寺溯游一开始还以为是这位怪盗贼心不死,主动离开去继续自己的盗窃事业,但是红魔女的脸色却极为难看。 慌乱的神色在少女的眼睛里流露了一瞬间,又迅速地被收敛,继怪盗基德的离开之后,魔女小姐也离开了。 海音寺溯游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捏住了隐隐有些发抖的指关节,做出了此时最理智的判断。 在二楼某个隐蔽处的窗口,金发碧眼的男孩像是正在发光的太阳一般,出现在了夜色之中,又悄无声息地进入了这里。 在他踏入这间宴会场所的那一刻,整幢楼房就成为属于王的领土,如梦似幻的幻想国度在砖石间生长着。 所有的普通人都在这样的国度中陷入了一片正常的幻觉之中,除了零星的几个人。 正在寻找着黑羽快斗的小泉红子身形一顿,立刻加快了寻找的速度,红魔女的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烦躁。 而站立在大厅的另一名特别警察则忽然浑身一颤,男人神经质地抽动着嘴角,握紧了腰间专门用于对付鬼神的配枪,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给予他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安慰感。 梦幻般的色彩所代表的幻觉在整栋楼之间流淌着,将一切不和谐的事物同化和吞噬。 这样甜蜜的色彩看起来全然无害,却像是强效清洗剂一样清理着整栋楼,几乎所有的低级鬼神都被清理一新,而极少量的中级则在垂死挣扎着,发出只有灵视能力者能够听见的绝望哀嚎。 只不过这些彩色的光点们却在某一处遇到了困难,它们组成各种形状,无论是聚合成一个大锤 子,还是合成一把剑,都无法进入那颗黑色花椰菜的内部。 最终这些可爱的幻想只能不甘心地放弃这里,转而去寻找下一个目标。 而依旧在进行着自己的推理的江户川柯南则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缩小后的名侦探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但是当他小心地探出头左右观察的时候,却又什么也没发现,警察们都在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样一个小孩子也在这里躲着。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忽然被一只大手揪着衣领子从身后提起,下一秒,一阵怒喝就从身后传来。 “你这小鬼怎么在这里,可是让我们一顿好找。” 提着江户川柯南的毛利小五郎生气地呵斥着,且不说这里适不适合小孩子来,对于他来说,江户川柯南这样的小鬼在案发现场完全就是捣乱的定时炸弹,当即就要把他拎上楼。 “只是有点好奇毛利叔叔在做什么嘛。”见自己被发现,缩小版名侦探立刻开始了自己的表演,成功骗过了毛利小五郎,只是一顿骂估计是免不了的了。 毛利小五郎的意思自然是让江户川柯南自个儿上楼去,他还想着要在这场案件中参合一下。 只是还不等他做些什么,他却也忽然被请上了楼,毛利小五郎只得带着江户川柯南这个他眼中的拖油瓶一起上了楼,长吁短叹地惋惜着警察们错过了自己这个名侦探的好心帮助。 江户川柯南在心中抱怨着毛利小五郎让自己失去了实地勘察的好机会,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也只好接受,故意赌气似的离毛利小五郎远远的,其实只是为了找个安静的地方继续观察。 他还看见了海音寺溯游也在走廊里,和海音寺溯游之间,他也有许多问题想要询问,但是比起侦破现在的这个案子,询问海音寺溯游就变得没有那么有吸引力了。 踮起脚尖,江户川柯南终于费劲地看清楚了楼下的场景,只是这一眼他就发现了奇怪的疑点,楼下的警察似乎换了一批,几乎全部穿着和之前那两名形迹可疑的警官一样的制服,归属于某个特别行动小组。 目暮警官依旧在现场,正在和一名腰间别着一把短刀的警官交流着,西湖在交接着工作事项,美国多久,就连目暮警官也离开了。 江户川柯南努力把头抬得更高,想要看得更清楚一点,身高终究限制了他的发挥,不过属于名侦探的头脑依旧是一刻不停地探寻着真相。 只是,在仔细地筛选过了一批人之后,江户川柯南却发现自己到现在依旧毫无头绪。 即使想到了一些有杀人动机的嫌疑人,但是凶器又是如何藏匿的,这些一切都超乎了人类的想象力。 “难道真的是有鬼吗?” 在此时此刻,江户川柯南对于科学的信任忽然产生了一丝动摇,但很快又在他心中被不断地否定掉了。 “你想要知道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是他变小之前的那个名叫海音寺溯游的同学。 “海音寺哥哥在说什么呀,世界上肯定是没有鬼的嘛,欺骗小孩子可不是什么好行为。” 当于那双藏在镜片之后的红色眼睛对视的时候,江户川柯南忽然感到了一丝凉意,就好像是正在面对着眼镜蛇的血盆大口。 一滴冷汗出现在了男孩的额角,配合着他此时的外貌,倒当真像是被吓到的小孩子。 在沉默中,江户川柯南似乎听到黑发红眼的高中生很轻地笑了一声。 “确实没有,毕竟鬼神什么的,都只是传说而已。” 他听见站在对面的少年挂着一种轻薄到虚假的笑容,语气却十分笃定地说着。 “毛利兰在第二间会议厅里,如果你要找她的话。” 昔日的同学抛下了这句话,就匆匆地消失在了走廊里。 第56章 江户川柯南刚想要继续说些什么, 以叫住海音寺溯游,但是却忽然感觉到有一束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男孩猛然转过头,正对上从转角处露出的一颗头。 黑色的皮肤和过分白的眼球, 在黑暗的拐角处给人带来一种来自于视觉的惊愕感。 而这颗头的主人江户川柯南并不陌生,这是在海音寺溯游转学来不久后来到他们班上的非洲交换生, 也许是对于语言并不熟悉,还有肤色的差别, 几乎没有人愿意和他讲话。 但是这个转校生似乎也和海音寺溯游一样并不在意社交之类的东西,反而也和海音寺一样, 有时候会对着虚空发呆, 这让工藤新一还偷偷吐槽过他们班的转校生似乎都是些太过于有个性的家伙。 一个有些僵硬的笑容在黑皮肤的少年脸上出现,来自非洲的交换生实在是过分高大了,即使是在没有变小的时候, 工藤新一就必须仰起头看着他,而现在的江户川柯南更是得费劲地抬头才能看见那张脸。 随着交换生的笑容, 他的嘴角被肌肉拉起了一丝看起来并不太情愿的弧度,露出的满口牙齿也白得过分了, 在黑暗中像是在发光一般。 江户川柯南忽然感觉到背后一凉, 但是下一秒,这样的笑容就消失在了原地。 刚想要追上去, 江户川柯南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衣领被揪了起来,他奋力挣扎着,从身后却传来的熟悉的声音。 是刚才离开又返回的海音寺溯游。 江户川柯南一直以为总是苍白得过分的转校生并不擅长运动,此时被海音寺溯游轻而易举地拎起来让他也一时间忘记了挣扎。 “怎么……”是你? 江户川柯南正想要问出口,却因为海音寺溯游冰冷到可怕的神情把句子咽了下去。 把手里的名侦探放到地上, 确保工藤新一终于老实了, 海音寺溯游对于自己的恐吓感到满意, 才谨慎地走上前。 在之前和江户川柯南交谈的时候,海音寺溯游就感受到了还有其他人在这里,只是这样的气息太过于微弱,他一时间没法判别是身后会议室中的人群影响了判断还是真的诱人。 但上帝视角的弹幕帮了大忙。 在一大片“看墙角”的弹幕刷过后,海音寺溯游也借由一个装作不经意的转头用余光瞥见了墙角的端倪。 海音寺溯游靠近了拐角,由于他的动作,弹幕中又是一阵感叹。 [海哥的感知真的牛逼,简直全自动索敌雷达(bushi)] [开玩笑,这可是目前灵视天花板,不来点挂哪行] [也是,就像是小泉红子好歹有红魔法,海哥要是感知不敏锐演技不好,估计咱们就看不着他了] 海音寺溯游缓缓地靠近墙角,就像是弹幕中夸赞的那样,他的感知没有传来任何警报。 而当他走到转角处的时候,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走廊,之前看到的头就好像是他们的错觉一般。 但是他从来最相信的是自己的眼睛,在光洁的墙壁上,一个像是被掰过的监控摄像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海音寺溯游快步向那里走去,果不其然在来到摄像头下方的时候发现了一丝金属的反光。 是一枚铁钉。 而在铁钉上则系着一枚黑色的染色麻绳,在麻绳的另一端,拴着一个很破旧的玩偶头部。 这个已经被使用的有些发黑的玩偶头部像是被粗暴地揪下来又随意地缝好的,在玩偶应该是脖子的位置还露出了一点棉花。 这个场面无疑有些惊悚,跟过来的江户川柯南再次感到一阵寒意。 但是走在的海音寺溯游却面色平静地自下而上地观察着那枚诡异的布艺人偶,就好像是对于 这整件事都习以为常,甚至还像是已经知道了什么他还没想明白的东西,让江户川柯南有点名侦探的尊严被挑衅了的感觉。 海音寺溯游确实想到了什么,刚才避开直播视角,他仔细和系统交流了一番,当和系统彻底说开了之后,红皮笔记本几乎是对于他倾囊相授。 刚才恶补了一番关于伏都教的知识,在红皮笔记本图文并茂的速成小课堂加持之下,海音寺溯游很轻易地就认出那是来自伏都教萨满的一种监视手段。 顺着海音寺溯游和江户川柯南的视角,弹幕也发现了这只人偶。 [有点像诅咒娃娃的样子,鸡皮疙瘩起来了] [只有一个头啊,真的感觉怪怪的,一直很害怕这种东西] [难道凶手是那个黑人交换生?这个是伏都教的把戏吧] [草(一种植物),该说不愧是米花吗?外地来的都是人才啊] [感觉不对吧,海哥之前看到的那些感觉和这个人偶压根不是一个量级的东西,你们没看海哥这么淡定吗?] [笑死,海哥真成人形雷达探测器了] [这么一想感觉更像盖格计数器,随时随地根据海哥表现察觉鬼神等级(确信)] [哈哈哈哈哈哈,草,笑飞了] [海哥:我有以下六点要说。。。。。。] 看见弹幕给自己新搞的外号,海音寺溯游微不可见地抽搐了一下眼角,又继续推理着。 之前他们班上的那名异国交换生也必然和萨满教脱不开干系,但是他之前确实感受到了这名交换生也拥有灵视能力,只是这样的力量和他在尸体上方感受到的那中恐惧想必就有些不够格了。 确定了这里除了这个只剩下一个头的布艺人偶以外没有了其他任何的东西,海音寺溯游半强迫般地拉着似乎想要在这里掘地三尺的江户川柯南来到了会议室前。 拉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却是一片寂静。 由于小国王的力量所构造的幻觉,所有普通人全部都在沙发或者椅子上陷入了沉睡,除了自己身旁的这个特例。 眼见的毛利兰也陷入了沉睡,江户川柯南立刻顾不得自己的满腔疑惑,一个箭步就冲上去,查看着少女的状况,在发现毛利兰呼吸和心跳都十分稳定后才安下心来。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催眠喷雾?”变小的侦探立刻开始了自己的头脑风暴,口中念念有词,“不对,是为了劫持人质和警方谈判吗?” “海音寺,这里很不安全,我们必须马上把情况告诉楼下的警察,歹徒应该还在这里。”江户川柯南推了推眼镜,语气认真,看起来有些焦急。 但依旧站在门外的黑发高中生却始终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让江户川柯南有些不解,他能够看出海音寺溯游虽然不唉多管闲事,但是也绝对不是没有正义感的人。 海音寺溯游自然不会答应这样的请求,这会儿他已经从小国王的视角看见外头乱了套了,自然不可能这么放柯南出去。 也不知道怪盗基德去了哪里,红魔女也许也察觉到了普通人都被小国王的力量拉近了梦境,甚至直接在外头心急如焚地骑着扫帚乱跑,要不是她在官方那里报备过,怕是差点就要给一楼的那些特别警察抓起来。 “我会去说的,但是你得呆在这里江户川。”江户川柯南听到对面的少年回应了一句,正想要跟着出去,却发现会议室的大门在自己面前合拢,还被人贴心地上了锁。 “喂!海音寺!”他用力地敲打着门,却始终没有获得任何回应。 我又不是真的小孩子啊,这副劝说熊孩子的语气是怎么回事啊!工藤新一在心中呐喊,但是门依旧被锁得紧紧的,他只能在会议室乱转,试图找到可以出去的地方。 终于搞定了江户川柯南,把门堵死之后,海音寺溯游才算是暂时性地松了一口气,他没有指望这样的地方能够困住江户川柯南多久,但是也足够让侦探在里面消耗一些时间了。 也许是因为一直都找不到要找的人,红魔女终于忍不住使用起了魔法,红色的光芒在走廊里闪烁着,宛如夜幕中点缀着的红色烟火。 一楼的特别警察们也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调查,高端的装备让他们看起来更加训练有素,也许是对于敌方的评估让他们万分谨慎,所有人都紧张地观察着四周。 但是这些在今天都只能成为小国王表演的陪衬,这里终将成为王者的领土和舞台,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在此时此刻盖住属于米切尔·恩德的光芒。 彩色的狮子高兴地摇摆着尾巴,在铺板彩色沙砾的地板上轻快地跳跃着,时不时还发出一阵阵代表着喜悦的低吼,在他宽阔的脚掌下,流淌着的是彩色的河流。 而白色的美丽伏龙也被召唤来到出来,那些贝母般的鳞片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闪闪发光,就像是深藏在山洞中的白水晶,折射着微弱的乳白色光泽。虽然被天花板限制了翱翔的范围,但是依旧带来一种庄严和震撼。 龙与狮子的低吼像是从渺远的庙宇中传来的洪亮钟声和诵读,在整栋楼中发生着奇妙的共鸣,警察们若有所感地抬起头,却只能感受到那些在柱子间萦绕的声音,却无从寻找来源。 在他们的簇拥之中,小国王一步一步地踏着沙砾和乳白色的光点在走廊中穿行着,就像是正在自己的加冕仪式之上,他的头始终不曾地下,在他走过的地方,一切下位的鬼神似乎都必须为他让路。 但是仅仅如此似乎依旧不够,就好像是只有孩子光怪陆离的幻想中才会存在的奇妙的加冕仪式,在一切开始之前没有人知道主角的名讳。 只有在一切铺垫被推向高潮的时候,这才是海音寺溯游所需要的开幕仪式。 黑羽快斗依旧不见踪影,不好的预感在心中越发明晰,小泉红子的心中烦躁,却不能找到半点来自少年的踪迹,她确信自己之前在黑羽快斗身上留下的标记还在,但是现在却什么也感受不到。 这无非是有两种可能,有比自己更强大的灵能力者或者鬼神掩盖住了黑羽快斗的气息,要么就是他已经死亡。 小泉红子不会去想那个最坏的可能性,红魔女咬牙切齿地再次取出水晶球,使用着寻找自己标记的魔法,但是透明的球状道具中依旧是一片空白。 “没用的东西!”不顾水晶球的求饶,小泉红子怒气冲冲地把自己的道具丢了出去。 水晶球咕噜咕噜地在地上滚着,尖叫着向着走廊尽头的黑暗滚去。 小泉红子发泄过了,才消了气,她刚想要去捡起自己的水晶球,却又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停住了脚步。 在她的面前,有一只巨大无比的毛茸茸的大型猛兽的爪子从黑暗中伸出,先她一步将水晶球牢牢地踩在脚下。 第57章 小泉红子有一瞬间被这样的变故夺去了呼吸。 但是她毕竟还是一名已经算不上是初出茅庐的魔女了, 在突发状况的时候发呆,在原地发呆无异于是一种自杀行为。 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把自己的扫帚横在身前, 摆出战斗的姿势,口中念念有词,红色的光点从她的指缝间溢出, 这是即将施展魔法的前兆。 “咕噜——” 小泉红子抑制不住地吞咽口水的声音和水晶球在地板上被漫不经心地拨动着的声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有东西慢慢地从走廊尽头的黑暗中出来了, 小泉红子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自己的退却, 又再次强装出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 在心中不住地埋怨起照明不足的大楼。 一声低低的吼叫从阴影中传来, 魔女轻微地生理性颤抖了一下,但心中却并没有感受到多少恐惧。 相反,她不知为何想到了自己曾经在放学路上看见的猫咪,当这些猫咪玩耍得很开心的时候似乎也会发出这样类似的声音,只不过从暗处传来的声音更加低沉和嘶哑,但是似乎仍旧带有着一种愉悦的态度。 她情不自禁地朝黑暗处靠了靠, 而另一道庞大却矫健的身影也在这一刻从从黑暗之中一跃而出。 心脏不知过了多久才重新找到跳跃的方式,小泉红子几乎要被埋进这矗立在塔面前的庞然大物胸前茂盛的毛发之中了。 即使是天赋优越, 见识广泛的红魔女, 在此时此刻也无法让思维继续流畅地流淌, 更无法在此时此刻做出正确的判断。 是一只狮子, 那茂密而富有光泽的鬃毛证明了这无疑是一只雄狮。 小泉红子在动物园里见过这种动物, 她本来不该露出这种难以置信的神情来的, 但是雄狮的头颅几乎能够够到天花板, 这绝不是什么正常的尺寸, 超乎常理的体型让魔女一时间无法分辨这是否当真是一只放大版的巨型雄狮。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无论外表多么接近于狮子,但那身毛发无疑不可能是现实中的产物。 小泉红子一开始以为那是罕见的白化狮子,但是当雄狮又向前凑了一点之后,她就发现了不对。 随着狮子的动作,那些毛发起伏着,不断变换着色彩,就像是她曾经在夜晚的时候见过的那些会变颜色的霓虹灯。 朱红,靛青,紫罗兰,宝蓝,草绿,橙黄…… 无数的色彩在同一时刻出现在这只巨大无比的狮子的毛发上,让他看起来越发梦幻和神秘。 他就像是脚踏彩虹而来的神使,又像是带来死亡与欢愉的矛盾化身。 小泉红子从雄狮的脚下散落的那些沙砾的力量来源中嗅到了死亡的气味,却又十分割裂地因为彩色死神的靠近而感到被正面情绪所充盈着。 把自己变成朱红色的狮子慢慢地低下了头,猛兽淡粉色的虹膜对上了小泉红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小泉红子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是一种纯良无害的好奇的打量,就像是幼猫第一次见到某种新奇的东西。 但是她压根没有办法不因为紧张而绷紧身体,因为她面前的绝对不是神秘可爱的猫咪,而是有着绝对可以把任何东西撕咬成两半的可怕猛兽。 现在,雄狮湿漉漉的黑色鼻头已经几乎要碰到魔女的头顶。 红色的魔法在小泉红子的手中越发的明显,就像是跃动的火苗和流动的血液,她的手轻轻地颤抖着,宛如在抑制着某种过分强烈的情绪,但是眼神却越发的地平静,就像是在电光火石间就下定了至关重要的决心。 魔女缓缓地抬起了手,没有水晶球的辅助,在这样近的距离下直接使用自己的身体接触攻击对象进行 魔法的施展无疑使最合适的选择。 但是也许是以为魔女使要和它玩耍,红色的雄狮居然丝毫没有察觉到红魔法的威力似的,傻乎乎地就凑上来,还抬起了一只爪子,在小泉红子反应过来之前搭上了小泉红子正要施法的那只手的手背。 小泉红子惊愕地发现,她掌心的魔法忽然消失了,朱红色的沙砾从她的指缝间流出,就像是她正在流逝的魔法那样。 她确信自己应该感到恐惧的才对,这是她从获得力量以来几乎从未感觉到的虚弱,但是一切不好的东西似乎也随着这些沙砾的离开而被带走了,她所能够感觉到的只有那比幸福更让人安恬的平静。 就在她即将因为魔力的大量流失而失去意识之前,莫大的恐惧袭击了她,潮水般地涌上心头,令她感到窒息。 小泉红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雄狮已经挪开了她的爪子,那长满了锋利尖牙的血盆大口离她很近,很近。 来自大型捕猎者的吼叫从几乎紧贴着耳畔传来,直截了当地穿过了鼓膜,带来了几乎能够将人击倒的颤栗。 小泉红子身后的某块正在变形的黑影停顿了以下,不甘心地恢复了原状。 而此时此刻,正在小心翼翼地向着楼上进发的特别部门的其中一只小队忽然在楼梯上停了下来。 为首的警察神情一肃,他确信自己刚才绝对听到了一种似有似无的低吼。 像是来自于大型猫科动物粗糙而缺乏弹性的声带,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庄严。 在大厅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了楼上的不对劲,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二楼会议室中居然一点声音也没有了,完全不像是刚才那样嘈杂。 而用于检测鬼神强度和能力激发状态的仪器却始终毫无反应,装备组的小组长经验最丰富,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作为装备组的组长,黑泽越资历仅次于这次行动的队长,而这大概是所有此次行动的成员第一次看到他露出如此凝重的表情。 已经人到中年的灵视能力者用一种他近几年来已经很少能达到的敏捷程度向着仪器普勒过去,熟练而快速地打开了拆卸着仪器的背部,柳生胜一当时距离黑泽的距离最近,却发现自己向来稳重、总是波澜不惊的前辈的双手居然在轻轻地颤抖着。 果不其然,当仪表的后盖被打开的时候,一小撮黑色的粉末从里面掉落了出来,还夹杂着蛋白质烧焦的气味。 这样的变故让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变得比黑泽前辈还要难看,而柳生胜一也不例外。 作为理论知识同样优秀的灵能力警察,他自然不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毫无疑问,刚才检测仪器没有做出报警,根本不是因为鬼神的强度没有达到需要警告的程度,而是因为这里的鬼神辐射出来的力量太过于强大,直接在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将仪器破坏了。 坐以待毙是没有一个人会想要的策略,灵能力警察们也不例外,虽然他们一向的宗旨是尽量不找麻烦,但是既然这里的鬼神已经对于普通民众出手了,他们就必须摒弃这一点了。 “集合。” 在场的最高指挥权限的拥有者在和黑泽组长耳语了几句之后,发出了简短的命令。 警察们几乎是立刻集合完毕,所有人都明白他们此时正在背负和面对的将会是什么,即使鬼神的等级未知,但可以确定的是,着也许是一次有来无回的战斗,但是没有人退缩,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地立正着,等待着来自长官的命令。 在短暂的作战计划部署之后,他们决定分成三队,两队分别从这间会馆的东西两个楼梯上到二楼,探索后再在中心的连廊上回合,剩下的一队则继续呆在一楼随时准备待命。 没有了仪器的辅助,柳生胜一心中也有点没底 ,他的口袋里还揣着一块怀表形状的微缩形检测装置,同样也不能使用了。 但是即使仪器还能用,肯定也无法估量这只鬼神的强度,对于他来说,这只不过是心理安慰罢了。 但是作为眼下这只小分队的队长,柳生胜一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退却,即使心中再有所担忧也必须丢弃,因为心中产生恐惧的时候是最容易让鬼神趁虚而入的时机。 他本来一直按照计划带着队员缓缓地探索着,相比较另一只小分队的队长,他总是相对来说比较保守。 现在听到这样可怕的吼叫,他更是有些犹豫。 “柳生前辈,您发现什么了吗?”被指定为柳生胜一副手的是一个年轻些的警官,他显然没听到刚才的声音,有点好奇地凑上来问道。 柳生胜一回过头,看着自己身后的队员,从他们的脸上看见了和自己的副手如出一辙的茫然与疑惑。 他的嘴角顿时放下了一些,柳生胜一明白,刚才只有他自己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作为在场队员中,灵视能力评估水平最高的那个,男人很难不猜测这声嘶吼正是来自于鬼神的。 是针对于他的吗?还是说只是无意中发出的?柳生胜一一时间在心中猜测了许多。 但这样的猜测似乎也并不全面,如果是从别处传来的,这样微弱的声音就显得有些遥远了,就好像是从场馆的另一端发出来的,如果是这样的话,无论是他从另一面上去的队友,还是此时正在二楼的群众都正在面临着危险。 心中对于二楼的群众和自己队友的担心还是压倒了他自己的忧心忡忡,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之后,他终于指挥着队员继续前进。 但当他第一个踏上二楼的地面的时候,却发觉脚下的触感是如此柔软。 “嗯?” 从刚才起,好不容易才亮起的备用电源却又不知为何无法工作了,走廊和楼道里一片漆黑。 男人犹犹豫豫地弯下腰,伸出戴着手套的手,试图触摸脚下的地面,却发现地面的遮盖物是如此松软,简直就像是沙子一样。 但是这里怎么会又沙子在呢?还不等柳生胜一多想,队员的惨叫声和用于防卫的除灵子弹射击的声音就在这静谧的地方不约而同地响起。 他猛然转头,却看到了一个无比巨大的类人形的黑影。 即便那个影子也是两足直立,但绝无可能是属于任何一个人类的。 因为没有人会长着一个犬类的头颅,并有着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绿光的眼睛的,柳生胜一忽然响起了那些在经营不善的动物园中饿得发慌的狼。 沉重的铁器和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刺激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恐惧掐住了柳生胜一的喉咙,但是他依旧第一时间压迫着自己破烂不堪的声带发出了指令。 “射击!快把诱饵丢出去,小林!” 被倒霉地袭击的正是柳生胜一口中的小林,每个灵能力者警察都有装备一两个这种造价高昂、保命用的写着自己名字替身人偶,可以短时间内扰乱鬼神的认知获得宝贵的求生时间。 而很幸运的是,小林的替身人偶刚好在这个时候从衣袋中掉出,只需要谁帮他丢出去就好。 但是在其他任何人反应过来之前,柳生胜一只感觉到一阵风从自己的眼前掠过,一道同样庞大的身影从他身前穿过,一把扑倒了狗头人身的巨人。 他们扭打在一起,狮子可怖的吼叫和它身下无法分辨物种的鬼神的尖叫混杂在一起,从二楼的楼梯的栏杆上抱着一起摔下去,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因为一楼的地面不知何时也被一层深绿色的沙砾覆盖了。 柳生胜一愣住了,他想要去关心一下自己刚才被袭击的队员,但是过量的震惊让他无法从台阶上移动步 子。 身后传来了小林非常有活力的抱怨的声音,他才感觉松了口气。 但没等他这口气上来,一阵脚步声就从楼梯口匆匆传来,可以感受到脚步声的主人究竟有多么怒气冲冲。 红魔女从楼梯口出现,居高临下地看着下方的场景。 “魔女大人,您这是……”看着小泉红子有点狼狈的样子,柳生胜一下意识地问道,但是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身为普通人,他可不愿意触碰红魔女的霉头立刻止住了话头。 他顺着小泉红子的目光往下看,正好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只非人的怪物,眼神马上热切了起来,语气也雀跃多了。 “那只帅气的狮子是您召唤出来的吗?真是太厉害了,刚才我们面对那只鬼神可是毫无还手之力啊。”男人一边苦笑着回忆刚才惊险的经历,一边夸赞着雄狮的力量之强大。 只是他没想到这样的赞赏居然让魔女的脸色更差了。 不说还好,一说,小泉红子就想到了刚才的经历,想起自己居然给一只愚蠢的狮子吓到了,她就来气。 “闭嘴,根本一点也不帅气,可恶的家伙!” 想着自己的水晶球被这只狮子劫走,小泉红子心中的怒火更甚,一跺脚就要往楼下冲,柳生胜一刚想要说危险,却压根拦不住她。 一楼留守的小分队完全看呆了,他们只是眼前一花,就看到两只怪物在搏斗。 这无疑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或者是戏耍。 月光下,那只巨大无比的雄狮的脸上居然人性化地出现了一种充满兴趣的神奇。 雄狮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有把狗头巨人放在眼中,只是把它当作是某种好玩的玩具,狗头人生锈的巨大铁斧在接触到雄狮毛发的一刹那,就变成了铁锈色的沙砾纷纷而下,和地板融为一体。 而对于喜新厌旧的猫科动物来说,在好玩的玩具也有玩腻的时候。 在狗头人身的怪物再一次试图反抗的时候,雄狮浅粉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明晃晃的无趣。 第58章 对于之前在二楼走廊里发生的事情, 小泉红子拒绝回忆,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种新型的丢脸方法。 在她身体僵硬,以为雄狮的利齿将会把她一口咬成两截的时候, 彩色的狮子却只是轻轻地闻了闻她的头发, 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身上闪烁的魔法的光点, 试图用用巨大的脚爪去抓。 在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触摸到那些萤火虫一般的光点,指挥把它们变成漂亮的红色沙砾以后,红狮子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一种肉眼可见的沮丧。 即便是刚才还对于自己居然心生畏惧而不甘心的小泉红子,都有那么一瞬间被这样的神情迷惑,几乎要抑制不住地去摸摸狮子毛茸茸的脑袋了,大概没有哪一个人类可以抗拒大型猫科动物对于露出小猫咪一般撒娇的表情。 但是也幸亏她没有伸出手, 不然此时的小泉红子大概会因此更加生气。 在红魔女几乎要因为这些近在咫尺的皮毛动摇的时候,朱红色的雄狮却一跃而起, 回到了自己刚才的位置, 小心意义地把水晶球从自己的肚子下面扒拉出来,还不时地用那双红宝石似的眼睛朝小泉红子的方向瞟。 就好像狮子自己也有点心虚, 但是球类对于猫猫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 让它难以抗拒, 最终盯着红魔女杀人般的目光开开心心地玩了起来。 “住手,快住手,只有红子大人才可以这样对待我,呜呜呜呜!” 透明的水晶球在狮子的爪子间发出了凄惨的求救声, 不过它的主人沉浸在自尊心受挫的愤怒中,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不过很快,水晶球的声音就变了调子。 “轻, 轻一点啊, 喂, 对老年人脆弱的身子板友好一点哇。” “毛茸茸,啊,肉垫的感觉,往这边来点。” 没一会儿,刚才还连声拒绝的水晶球也屈服于大猫的功力之下,沉浸在吸猫和猫咪主动被吸的快乐之中无法自拔,甚至还想着邀请自己的主人一起。 “红子大人,里面有太阳和火焰的气味诶,嘿嘿,柔软的肉垫,好可爱,嘿嘿。” 小泉红子表示拒绝,小泉红子万分恼火。 在红色的魔法重新在魔女的指尖汇聚的时候,红色的大狮子却忽然放下了叼在嘴里的水晶球,毫无征兆地向前一跃。 眼睁睁地看着红色雄狮腹部柔软的毛发从自己头顶掠过,小泉红子在那一刻也久违地赞同起水晶球的话,确实是十分让人安心的阳光的气味。 但是手中再一次变成红色沙子的魔法让她迅速地回过神来,开始唾弃起一分钟之前暂时性通敌叛国的自己。 等到她追到楼梯口,自然就发生了之前的那一幕。 **************** 狗头人在此时完全沦为了狮子的玩具,就像是某种昂贵新奇的猫玩具,暂时性地博得了猫主子的注意力,又迅速地被抛弃了。 鬼神试图再一次想着自己无法撼动的对象进行着挑衅,但最终只有被镇压着一种可能,它甚至无法用利齿在雄狮的脚掌上留下痕迹。 也许是对于狗头人身的怪物不断的骚扰不耐烦了,朱红色的、宛如神灵的使者一般高傲的雄狮终于地下了它尊贵的头颅。 一声轻微的脆响在这片空间里响起。 这本该是极其容易被忽略的声响,但是却短暂地盖过了小泉红子怒气冲冲地下楼的声音,在这并不狭小的空间里不断地被空气传播着,在刻着华丽浮雕的圆柱间回荡,如此清晰地传递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就像是一根突兀地扎入指甲于皮□□隙中的刺,让人生理性地感到疼痛和反胃。 那是狗头人身的怪物的脖颈被雄狮一掌拍断的声音。 柳生胜一 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唾沫,直愣愣地看着楼下发生的事情,他甚至忘记了自己还站在一楼楼梯和二楼的入口处,忘记了把自己悬空的那只脚放下,在他的眼中,那只有着朱红色毛发的雄狮宛如是天神降世。 “呼噜——”沙哑的声音从雄狮的喉咙深处传来,如果有养过猫的人在这里,大概会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样的声音。 狮子的声带有些粗糙,但是这样的声音足以透露出雄狮的好心情。 狗头人身的怪物还在地上挣扎着,似乎这段颈部并不能将它杀死,但是雄狮却像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完全把自己刚才还在不断玩弄的对象忘在一边,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追着自己尾巴玩的游戏里。 被击倒在一旁的鬼神缓缓地站了起来,那个狰狞的狗头已经以一种可怕的角度向后弯折着,但是那双带着一种杀意的眼睛里依旧闪烁着一种奇异的绿光,仿佛彰显着鬼神不死的生命力。 金属于地面摩擦的刺耳声音再次在场馆里响起,刚才被铭刻在小分队队员骨血里的恐惧再次被唤起,柳生胜一的牙关忽然颤抖起来,他想要提醒雄狮注意鬼神的动静,他已经完全看出了这是鬼神将要攻击的意思。 虽然并不知道这只明显也不是普通猛兽的雄狮是敌是友,但是不管怎么说雄狮刚才都救下了他的队员,他不希望看到雄狮受伤。 只是他说不出来话,牙齿以一种几乎要相互折断的力道紧紧地咬合在一起,他拼尽全力都无法发出一丝声音,无论怎样都只能发出颤抖的鼻音。 有流水的声音在他耳畔流淌,经验丰富的柳生胜一立刻明白了自己陷入了鬼神的影响之中,对于强大的鬼神来说,在袭击目标对象的同时,那些不自觉外溢的能量影响到附近的灵视能力者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柳生胜一不敢想象鬼神的能力究竟有多么强大,即使看见了雄狮压倒性的优势,在此时的狗头人似乎要放什么大招的时候,他十分担心着还在状况外的雄狮吃亏。 朱红色的雄狮依旧在和自己的尾巴嬉戏着,连一个眼神也不愿意分给身边的狗头人,就好像是猫对于被自己玩死的老鼠不屑一顾一般,沉迷于自己找到的全新的乐子。 沉重的锈斧被狗头人摇摇晃晃地高高举起,即使现在还能够动弹,但是它此时此刻无疑也到达了强弩之末,只不过对于鬼神来说,带着自己的猎物一起离开也许也是它们所渴求的。 在斧子即将砸下去的那一刻,不希望雄狮受伤的决心在这一刻战胜了恐惧,柳生胜一疲软的声带终于找回了使用的方式,就像是许久不操作的游戏人物终于重新加载出了技能包,他用上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音量,声嘶力竭地提醒着即将到来的危险。 不过他的担忧对于名为格劳格拉曼的雄狮来说永远是多余的,被称为彩色死神的雄狮的存在就代表着一切的毁灭于终结。 狮子慢条斯理地伸了一个懒腰,嘴巴大张,在打哈欠间露出了可爱的牙齿尖尖,看得人很想手欠地去摸一摸这只看起来脾气很好的狮子,不过除了小国王,其他人大概也只能妄想。 锈迹斑斑的铁斧在触碰到那身华美的毛发的时候,就像是童话中所描述的那样,从斧子的顶端开始,缓缓地变成深绿色的沙砾慢慢地倾泄下来,就像是一场墨绿色的酸雨,落在朱红色的雄狮身上,又和地面上的沙砾融为一体。 而似乎是某种奇妙的拟态行为,雄狮那些朱红色的毛发似乎也在渐渐地想着一种近似于墨玉般的墨绿色过渡着,在黑暗中发着一种黯淡的微光。 颜色的改变让它看起来更加可怖了,也更加具有攻击性。 斧子的动静终于重新吸引了狮子的注意力,猛兽用力地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才心不在焉地把自己翠玉似的眸子转向手下败将的方向,目不转睛地盯 着看。 更多的沙砾,无穷无尽的沙砾从雄狮的毛发间和足下涌现出来,化作漫天沙海,这些闪闪发光的小东西就像是拥有生命一般,飞快地向狗头人身的怪物涌去,从四面八方布置着天罗地网,这是没有给予任何拒绝机会的强制净化。 人类绝对无法发出的尖叫从墨绿色沙砾构成的华美囚笼中传来,就像是指甲摩擦玻璃或者黑板的尖锐噪音,让人心里发毛,骨骼颤抖,一些人甚至抑制不住地捂住了耳朵,却也无法阻碍这种声音的进出。 而这也不过是鬼神最后的垂死挣扎而已,在最后一声惨叫的回音消失的时刻,在一楼的大厅的正上方,传来了一声洪钟般渺远而圣洁的鸣叫。 珍珠母一般的光泽温柔地洒在地上,让沙砾熠熠生辉。 巨大的影子在上方盘踞着,忠心耿耿地拱卫着自己的主人。 而之前还沉溺于玩闹的雄狮也忽然坐卧得笔直,宛如即将接受检阅的士兵一般,目视前方,仿佛自己刚才还在兢兢业业地完成者某项重要的事业。 清脆的脚步声也在这是从上方徘徊而下,这是鞋底于某种质地极其近似于玉石的东西敲击而发出的声音。 龙。 是龙。 是一条纯白的龙。 这个概念顿时出现在人们的心中,就瞬间夺走了全部的心魄。 有谁正顺着特意蜿蜒成合适弧度的龙脊,踏着那些云母一样的龙鳞,不紧不慢地从龙首缓缓地走下,从容地宛如古代帝王巡视自己的领土。 先出现的是一套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华袍,紧接着,从阴影中出现的是一张过分年幼的脸庞。 但却没有一个人胆敢在这样的时刻发出声音,他们甚至因为这样的威严而忘记了呼吸。 第59章 那实在是一张过分年幼的脸庞了, 但是却没有人因为男孩的年幼而轻视他。 相反,由于这过分张扬的出场方式,在场的所有人都获得了短暂的失语。 白龙在空中盘旋着, 龙尾距离地面还有一点高度, 金发碧眼的神秘男孩在白龙的尾巴上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下面的人,不紧不慢地打量着在场的人, 脸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矜持与骄纵。 也许是对于自己看到的来自人类的反应非常满意,男孩才骄傲地勾起嘴角, 毫不拖泥带水地跳下来,轻盈地落在地上,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而随着自己的主人安全落地,白色的巨龙也不复刚才几乎一动不动的安份模样,加快了速度在空中游弋, 场馆的空间对于福龙来说还是有些狭小和逼仄了,让这只美丽的异兽躁动地在空中翻滚着, 宛如一道穿行的银浪。 焦躁的嘶鸣从白龙的喉咙深处传出,像是一口问问作响的灵隐古钟,肆无忌惮地破坏着隐者百年的清净。 站立在沙砾上的雄狮早就在男孩落地的那一刻就欢快地凑了上去,让人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起雄狮的物种是否被分类错误。 刚才因为和狗头人战斗而变出的墨绿色正在一点点褪去,变成和小国王尊贵的发丝同色的浅金色, 像是阳光一般自带光晕,在这片死一般寂静的黑暗中如此显眼,宛如希望的象征。 雄狮在男孩的脚边熟练地卧下来, 把头舒舒服服地搁在主人脚边的沙砾上, 温驯地展露着自己的肚皮, 半点看不出刚才玩弄鬼神的时候的那种天真的恶劣。 此时此刻的雄狮像是幼猫一样撒起了娇, 希冀着来自主人的抚摸,也许是听到了来自自己的老伙计的名叫,彩色死神也不甘示弱地发出了低沉的呼噜声,听起来有点被忽略的闷闷不乐。 米切尔·恩德安抚性地揉了揉雄狮格劳格拉曼的圆耳朵,就像是他总是做的那样,不过雄狮刚才的行为并不够让他嘉奖,即使面对大猫的撒娇,小国王依旧理性地拒绝了。 拍了拍雄狮的脑壳,见大猫差不多被安抚好了,小国王才转向警察和魔女的方向,就好像刚才才注意到他们一样,傲慢的样子展现的淋漓尽致。 看到满脸警惕和震惊,如临大敌一般地看着自己的这边的警察们,海音寺溯游对于自己策划的这次出场十分满意。 [ohhhhhh——] [酷,这酷炫的出场方式就问还有谁!] [太帅了,可恶,母爱变质(bushi)] [之前在红庙的时候就觉得小国王巨帅了,这个出场绝了,严重怀疑是不是给直播间塞钱了,哈哈哈哈] [充满了金钱的味道,每次看到小国王的一副都有这感觉] [嘶,感觉狮子看起来更强了?话说小国王好久没出场过了,这次终于看到了,好耶!] [感觉小国王确实变强了,刚刚不是还随手就让两屋子的人陷入幻觉了吗?以前可没见过这招啊] [不过等等,这左青龙右白虎的既视感是什么鬼,哈哈哈哈哈哈哈] [救命,跪求一双没看过上一条弹幕的眼睛,重金求眼] [笑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妙啊] 金发碧眼的神秘男孩似乎并没有和在场的其他任何一个人交谈的想法,在踩上地面之后,全程的目光都只在雄狮的身上。 “玩弄猎物倒无所谓,但是不要影响效率。”小国王有点不满地说道,但是这样的语气比起责怪,更像是对于亲近的身边人的抱怨。 变成金黄色的大狮子有点心虚地低下了头,试图把自己埋进彩色沙砾里,还掩耳盗铃般地用爪子捂住自己的眼睛,便以为米切尔·恩德看不见他了,一派傻乎乎的模样,半 点不见刚才还把强大鬼神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样子。 轻缓的呼噜声从雄狮的喉咙里传来,很难想象那样粗糙的声带也能发出这样柔和的声音,虽然和猫咪的声音仍然具有差异,但是依旧算得上是一种撒娇了。 见到了它这样子,就算是刚才还一副不近人情的样子的小国王,都有点被打动了。 “算了,跟上。”金发的年幼王者抚摸了一下胸口佩戴的项链,慢条斯理地说道。 也是在这时候,在场的警员们才发觉男孩的脖子上佩戴了一枚造型奇特的项链,一黑一白的两条蛇的造型让特别行动小组这次行动的最高指挥的神色微变。 王率先迈开步子,走在前面,在路过因为担心让王不高兴而毛发的光泽都有些黯淡的狮子的毛发。 被称为彩色死神的雄狮立刻明白了自己已经完全被原谅了,立刻恢复了之前活力满满的样子,一个猛子从地上窜起来,一溜烟地跟在了小国王的身后。 也是在这时候,众人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找回了自己的思维。 最年长也是经验最为丰富的黑泽警官像是他之前第一个察觉到仪器除了问题一样,这一次也同样率先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请问阁下是什么人?” 年长的警察谨慎地问道,他已经做好了不会被好好回答的准备,但是直接被忽略也是有些让人惊讶。 金发碧眼的神秘男孩像是压根没听见这句话一般,又或是他听见了,但是这句话对于他们来说依旧无足轻重,就像是他们到来的时候那样毫无痕迹地又再次消失了。 “呆在一楼,不要碍事。”这是男孩消失前最后留下的话。 米切尔·恩德也确实没有在这里耽误时间的意思,他有些事情需要搞明白,而在实力悬殊的情况下,那些不被幻觉影响、拥有灵视能力的警察反而成为了一种累赘。 这只鬼神几乎可以确定和传说中的桃太郎有些关联了,或者说这只鬼神本身就是从这个传说中被制造出来的。 他之前和福龙在房顶上消灭的那只鬼神有着明显的公鸡的特征,而刚才这只被狮子杀死的鬼神有着狗头,再加上之前的那个仿佛拥有着某种魔力的屏风上描绘的图案,这无疑对应上了桃太郎的故事。 传说中的桃太郎的三个伙伴分别是公鸡、猴子和狗,现在看来似乎是变成了鬼神的三个分身。 而这样的话,大厅中的那个男人的死亡方法似乎也有了一些道理。 桃太郎从被劈开的桃子中出世,如果把男人的脑袋想象成是一颗桃子,再被劈开,那么失踪的大脑变成了神秘东西就可想而知,大脑在灵视能力者的世界中是几乎和眼睛同等重要的器官,经常在仪式上作为祭品,这次估计也是如此。 只不过对于伏都教的介入,海音寺溯游依旧有些想不明白,但眼下的情形不容许他想太多,消灭这只鬼神才是当务之急,况且他并非对于一切一无所知。 通过米切尔·恩德的马甲敏锐的感知,海音寺溯游抿住了自己的嘴唇。 这只鬼神的力量本身不足为惧,但是用幻想王国的力量使得众人陷入梦境的小国王自然发现了一只有一股力量在试图进入二楼的其中一间会议室。 而会议室中全是普通人,能够吸引鬼神的除了身缠黑雾、对于某些鬼神来说也许是补品的江户川柯南,就只有现在被毛利兰持有的那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属于灵能力造物的金奖券了。 无论最终目标是江户川柯南还是金奖券,一只学会吞噬特殊人类来进化的鬼神或是一只想要抢夺金奖券的鬼神,对于海音寺溯游接下来的计划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小国王的脚步骤然停住,让身后的跟踪者呼吸一窒。 “被苍蝇蚊子跟着,可真是 件让人烦躁的事情啊,不是吗?” 米切尔·恩德身后的黑暗中依旧事一片寂静,但是年幼的王者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果不其然,一个身影昂首挺胸地走了出来,就好像明明事一只正在虚张声势的高傲孔雀。 红魔女面无表情地站立在小国王的对面。 “我们合作吧。” 年幼的王却在她话音未落时就讽刺般地笑出了声。 ************* 而在另一边,海音寺溯游同样在等待着自己的跟踪者主动出来。 这一整栋场馆几乎都被小国王的力量所笼罩着,跟踪者的行踪从一开始对于海音寺溯游来说就不是什么秘密,只要他想,他甚至能够准确地知道跟踪着自己的那只“苍蝇”具体在身后的哪一个地方,毕竟这场跟踪跟像是一场毫无掩饰的尾随。 “我们好像并不是非常熟悉吧。” 昏暗的消防通道中,只有紧急电源还能勉强进行着供电,红色的灯泡散发着一种不祥的暗色光芒,让水泥地板上宛如铺满了新鲜的血液。 而在海音寺溯游话语落下的时候,他的跟踪者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拙劣跟踪的败露,慢悠悠地从藏身之处走出。 如果不是那身过分具有民族特征的白色宽袍让他在黑暗中过分鲜艳,恐怕来任几乎要和黑暗融为一体了。 就像是海音寺溯游之前预料的那样,来自非洲的交换生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那双过分黑白分明的眼睛在暗处像是发散着某种微光,又像是一块具有猫眼效应的黑色宝石,给人一种突兀尖锐的刺入感。 在海音寺溯游想要再说些什么来套取情报的时候,这名伏都教的年轻信徒却忽然朝他的方向用力一扑,重重地跪倒在地,虔诚地亲吻着面前的空气。 第60章 海音寺溯游此时此刻的心情就像是一片空白的弹幕。 在转校生做出这个动作以后, 刚才还在期待着海音寺溯游能够试探出什么情报,并已经开始非常热切地讨论和猜测的弹幕瞬间变得一片寂静,甚至罕见地出现了真空的状态。 几分钟以后, 弹幕上才重新出现了文字。 [??????] [发生甚莫事了] [海哥愣了,我也呆了] [原谅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莫非是被海哥的王霸之气给折服了?(手动狗头)] [也许, 嗯, 非洲礼节?(不确定的心,颤抖的手)] [海哥:你仿佛有什么大病] [海哥直接给干沉默了,笑死] [海哥:你是完全不给我说话的机会是吗?] 海音寺溯游确实有以下六点想说…… 他欲言又止, 止又欲言,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跪拜这种动作, 无论在那种文化之中,这种贴近于地面,完全臣服的姿态都不像是什么打招呼的基础模式,更不像是可以随便对于一个根本算不上熟悉的人做出来的。 正当他还在斟酌着语言的时候,刚才会跪倒在地的少年却已经灵巧地站了起来, 白色的宽松服饰被灌了风,就像是一只安静沉默的黑豹,躲藏在黑暗与积雪之中, 等待着一场预期中的狩猎。 “您好。” 来自非洲的转校生说话的语气中带着一种很微妙的腔调, 不过考虑到他外国人的身份, 似乎也并不难理解这种奇怪强调的产生。 但是这样的腔调似乎也不能简简单单地用奇怪来形容, 它更像是应和着某种歌曲的调子儿诞生的, 带着一种能够让人被吸引的腔调。 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这是好听的, 但是这似乎并不是发自他内心的感受, 而是被这样的腔调强行塞进大脑的一样。 强烈的异物感在他的脑海中产生, 很快,那种奇怪的感觉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十分陌生的熟悉感,属于他又似乎不完全是那样,在几分钟之后,他的心情才恢复了正常。 在这独特的说话方式之外,海音寺溯游还注意到少年说话的语气带有着一种十分不正常的狂热和畸形的尊敬。 这是冲着他来的,在注意到交换生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海音寺溯游谨慎地下了这个判断。 也许可以利用这个知道些什么,现在的情报还是有些太少,虽然并不是不可以让小国王介入,通过马甲的武力直接催眠。 只是他并不确定这里的伏都教的信徒是否只有交换生一个,毕竟在一楼大厅发生的事情并不像是一名年轻的萨满可以做到的。 而且,伏都教的能力他还是不太了解,罗尔德·达尔和米切尔·恩德的能力在这种擅长诅咒和预言之类的虚无缥缈的能力上并不出色。 虽然海音寺溯游并不担心伏都教的报复,不过以最小却不容易被更多人发觉的方式获得更多的情报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你是伏都教的信徒?”在交换生的视线变得越发无法忽视的时候,海音寺溯游缓缓地问道。 比海音寺溯游要高挑结实上不少的黑人少年忽然咧开嘴笑了,他白到反光的牙齿在黑暗中显得有些阴森可怖,但却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意思。 黑皮肤的少年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继续用那种过分专注和虔诚的眼神注视着海音寺溯游,反而叫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刚才在作什么?”海音寺溯游索性也同样直截了当地问道。 “在向您问好。” 比海音寺溯游高出一个头的少年毕恭毕敬地说 道,他的眉宇间刚才还有些属于少年人的调皮,但是此时此刻完全是一个属于萨满预备役面对主神的态度了。 他甚至微微地躬身弯腰,让自己的视线低于海音寺溯游才用一种沙哑嘈杂的腔调说道。 这种腔调让海音寺溯游感到很熟悉,但是他是深刻地明白自己从未听过这样的说话方式,也不应该听过这种晦涩甚至带有污染性的说话方式的。 这是不洁净的,用他父母的语言来说,但是对于他而言,力量的洁净的分界线似乎也十分暧昧。 就想最初遇到八尺夫人和红庙的危机的他一样,他本该寻求政府或者神社的帮助,因为那才是正道。 但是却是散发着不祥的笔记本的力量帮助他度过了难关,而他曾经最信任的地方却给予了他现实的一记重创。 使用重创来形容已经是海音寺溯游对于那个父母最信任的地方最后的礼貌了,不过眼下这样的情形之下,他的思维好像发散得太过于遥远了。 黑色皮肤的少年依旧安安静静地站在黑暗中,低垂着头,满是一种狂信徒般的虔诚,就好像是仅仅站在海音寺溯游的身边,对于他而言都是一种莫大的赐福。 甚至,就像是在压抑着某种强烈的情绪,他的身体都在轻轻地颤抖着,就像是那个红庙之中的,对于鬼神万分信赖的主持。 海音寺溯游浅淡地笑了笑,这也许也称不上是一次微笑,毕竟只是转瞬即逝的一次抿嘴。 黑发的高中生站在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同学面前,却展现得更像是那个领导者。 神色自如地主动走上前了一步,海音寺溯游才再次开口。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这本该是一句疑问句,但是却被以一种平铺直叙的方式说了出来,这便让这句话显得像是一种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逼问和质询。 但是被使用了这种语气对待的黑人少年却看起来更加地激动了,他看起来就快要昏厥了。 “为了瞻仰您应有的光辉。” 穿着宽大的白色民族服饰的少年再次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海音寺溯游因为这样的变故猛然后退。 而少年却毫不在意,把手指按在海音寺溯游踏过的地面上,虔诚地亲吻着自己的手指,就好像在进行什么极其严肃的宗教仪式。 “为了进献您应有的祭品。” 有什么圆滚滚的东西从这名来自海地的少年腰间鼓囊囊的包裹里掉落,咕噜咕噜地滚到海音寺溯游脚下。 血腥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但是海音寺溯游良好的夜视能力还是看清了那只不过是一枚新鲜的猪头,眼睛的部位被人为地掏空并缝合,一枚巨大的铁钉贯穿于其中。 “为了重现您应有的荣耀。” 生铁制成的挂坠被粗暴地抓下,来自非洲的交换生毫不留情地将这件祈祷用的小玩意儿狠狠地扎进胸口,像是一点也不在意疼痛。 没有一丁点血液从铁质品扎进去的地方流出来,就好像那块黝黑的皮肤下面本身就并不存在血液。 属于少年人的身体就像是漏了气的皮球,一点点地塌下去,变得皱缩而干枯,就连那些肌肉也消失了,仅存的那些病态地附着在骨骼上,宛如风干的腊肉。 当非洲交换生再次抬头的时候,那张虽然黝黑,却依旧能看出青春年少的脸庞消失了,却而代之的是一张苍老无比的脸。 深深的皱纹在黑色的皮肤上丛横,像是有残酷的天神在曾经肥沃的土壤上留下了象征着死亡于衰老的裂痕。 黑色皮肤的少年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干瘦病态的老人,但与其说是原来的少年消失了,倒不如说这才是他本来的样子。 唯一不变的是他们眼中的情绪,那是一种即将□□渴 折磨致死的沙漠徒步者面对最后一滴水的疯狂。 “Bon Die!” “Bon Die!” “Bon Die!” 老人剧烈地抽搐着,嘶哑地吼叫着,在三声祷告般的叫喊中,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着天地间荡漾开来。 而他也像是被未知的存在抽干了力量,白色的飞沫从他嘴角流出,他匍匐在地,简直就像是一具干瘦的尸体。 老人的身体仍然在颤抖着,像在积蓄着什么,就宛如被铁线虫掏空身体的螳螂依旧能够机械般地或者,用镰肢猎杀祭品。 海音寺溯游的睫毛颤了颤,红色的眼眸在微弱的光下显得颜色更深,让人无法辨别他的情感色彩。 而就在他眨眼的一瞬间,刚才还像是仅剩一口气的老人几乎是手脚并用,以一种奇特而扭曲的姿势转瞬来到了他的脚边。 被深深地扎进猪的头颅里的铁钉顺利地拔出,很难想象以为几乎脸肌肉都完全萎缩的老人是怎么做到这件事的。 微凉的血液从那个缺口中涌出,溅在黑发高中生的脚面和裤脚,拔出的铁钉和钉在一楼大厅的死者身后的那只白鸽身上的极其相似,几乎仅有尺寸上的细微不同。 但是,面对这一切,名为海音寺溯游的当事人却完全没有反应,好像对于一切都泰然处之。 [我去,限制级] [海哥和这老头跨服聊天了属于是] [没人发现这钉子眼熟吗?大胆猜测一下,猪头是祭品,那大厅的尸体和鸽子也是祭品?] [祭品?献给海哥?邪了门了] [我也,这些词分开来都认得,组合在一起就看不明白是什么剧情了] [话说海哥真的淡定,这事态发展真的邪门,海哥稳住啊] [放弃思考了,坐等课代表和大佬分析] [等等,问个问题有无人听懂这个老哥刚才说啥,咋还说着说着变成鸟语了?] [听不懂,我感觉海哥和我一样懵] 海音寺溯游依旧沉默着,但是他的内心活动却和弹幕猜想的完全不同。 他理解了一种不应该被理解的东西,被一种毫无理由发生的惊讶而产生的未知的恐惧所占据了注意力。 第61章(二合一) 造物主。 海音寺溯游听到老人这样说。 造物主。 黑发红眼的男子高中生僵住了。 造物主。 他再一次无比清晰地听到了老人的话语。 但是这本来是不应该的结果。 那种语言, 本来应该是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东西,他不应该听懂, 更不应该明白其中的含义。 事情忽然向着一种让他感到毛骨悚然的方向一去不返, 而他仍然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从何种渠道明白这种语言的。 海音寺溯游的心中闪过许多种可能,其中的一些让他隐隐约约地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但是他表面上却还不能够被看出异样。 他努力地思索着, 不过弹幕中的一些回答似乎给予了他一些崭新的思路。 [真的没有大佬分析一波吗?至少来个人科普下伏都教啊。] [感觉这个老头的状态有点像附身,如果没猜错的话,那个非洲交换生应该早死了] [啥玩意儿?!!这不还能跑能跳能发疯的] [还魂尸啊, 伏都教最有名的土特产啊] 确实如此,海音寺溯游的喉结微不可见地滚动了一下。 还魂尸,他听说过这个, 或者说在过去曾经还深入地了解过。 在母亲去世后他有过不理智的时候,不接受亲人的离世也许是每一哥享受过父母关爱与宠溺的孩子的通病。 也许是灵视让当时的他拥有了一些不合时宜的傲慢,他妄图找到让人死而复生的方法, 虽然后面被父亲发现并阻止,但是他还是了解到了一些禁忌的知识。 还魂尸就是其中之一,尽管并不适用于他母亲的状况,也不是海音寺溯游想要的结果,但是作为伏都教最著名的巫术之一,它曾经一度声名大噪 他之前确实就有所预感,交换生的皮肤即使是在每一次的剧烈运动之后依旧冰冷无比, 还总是穿着异常宽大的服饰, 就好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一样。 还魂尸通常保持着死去时的模样,并且可以被自己的主人, 也就是萨满附身, 同时也是萨满最常见的仆从之一, 可以进行一些机械化的活动。 而在之前虽然看起来孤僻,但是表现得都和普通人无疑的交换生无疑是被萨满附身的结果了。 既然非洲转校生是某个实力强大的萨满的制造的还魂尸,那么之前那场谋杀的罪魁祸首似乎已经昭然若揭。 [如果没记错的话,之前那只鸽子象征着纯洁,死鸽子和死尸一起出现一般意味着仇杀,猪头则一般是献给伏都教主神的祭品] [嘶,忽然阴间起来了] [不过之前的那只鬼神是什么鬼,看特征像是桃太郎吧] [不说这些,关键是海哥到底啥身份啊] [开局以为只是倒霉的帅气弟弟,没想到竟是隐藏大佬的套路吗?] [感觉不像,海哥明显也呆住了] [海音寺:我是谁?我在哪?] 海音寺溯游确实有那么一瞬间不知所措,但是在这种时候,反而更需要冷静,他需要让自己的思维出于一种适宜思考的状态,而不是被不知所措给淹没,否则就是自寻死路。 他试图让自己暂时不要在他居然能够听懂老人的话这方面思考太多,他本能地感受到其中似乎蕴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真相,也许在安全的地方和红皮笔记本再对于这件事进行交流会比较好。 “之前的事情是你做的吗?”海音寺溯游对于眼前的事情发展适应得极快,语气平稳地问道,当真有几分像是缺乏情绪波动的神明。 虽然不知道老人对于他的恭敬与狂热究竟从何而来,但是利用好任何一点优势也 是他从无数灵异事件中安然无恙地活下来的能力。 黑色皮肤的老人停止了那些奇异的朝拜的动作,就好像是听到了某种圣旨一般,全身都颤抖起来。 那些皱缩的脸部皮肤就像是被接通的电流,以一种无序的方式抖动着,老人的眼睛像是被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阴翳,变得无神而骇人,倒比先前更像是一具死尸。 在他干瘪的皮囊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经脉里蠕动着,随时会钻出来。 而只有在像是海音寺溯游这样拥有灵视能力,和直播间中的观众才能够看见,那些在在老头的皮肤下涌动的是一些深红色的东西,宛如某种未知能量的聚合体。 但比起说这是老人本身的能力,这更像是一场由宿主主动献身的寄生。 那些奇怪的深红色的力量和老人身上自带的那种气貌似出于同源却又完全不同,就好像是把某个高位者的力量强行地塞进了老人的身躯一般。 而不知为何,海音寺溯游忽然觉得这样的力量有些熟悉,古怪而又矛盾的熟悉感让他有一种自己在咀嚼一颗已经被食用过很久的口香糖,香精的味道已经散去,但是口感却又似曾相识。 他强行忍耐着才让自己能够站立到原地,刚才消失的那种饥饿感再次出现了。 按压着胃部,那种抓心挠肺一般的强烈欲望才获得了些许阻碍,不至于让他变成连自己都不认得的模样。 老人终于开口了,就像是一台延迟率过高的显示器,他的声音卡顿而沙哑,像是浸泡在某种令人失声的毒汁里。 “那个愚蠢的家伙,在我们的地盘上骗走了献给神明的财富,却又用那软弱无力的鬼神作为抵御,即便是鸽子都比他更有价值作为祭品。” 年迈的萨满剧烈地咳嗽着,那看似弱不禁风的身体大幅度地摇摆着,就像是某种富有宗教色彩的疯狂舞蹈,也宛如命不久矣的狂人最后的疯狂。 而那些在他皮肤下毫无章法地游走的力量也变得更加狂躁了,被年迈阴险的猎手视为猎物的少年的眼睛,不知何时变得颜色更深,甚至短暂地和那股未知的高位力量的色彩趋同。 那双眼白的含量变得有些可怕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海音寺溯游,似乎是想要起到某种威慑的作用,但是恐惧似乎在此时此刻从海音寺溯游的身上消失了。 似乎不仅仅是这样,在海音寺溯游的身上,其他的一些能够被激素所控制的东西也短暂的消失了,那双红色的眼睛里所映出的是一种空无一物的神性,更不用说这压根不入流的巫术暗示。 “我是为了您而来的。” 老人咯咯咯地笑起来了,宛如一只嗓子不好的公鸡。 “我是为了您而来的。” 萨满重复着,他再次虔诚地亲吻了自己的贴在地面上的手指,完全被白色的阴翳所覆盖的眼睛里显现出一些不易察觉的贪婪。 那一节节干瘦的脊椎像是虾子那样前后癫狂地抖动着,被萨满亲吻过的手指一点点地向前探去,终于摸到了那个滚落的猪头。 黑色的手指像是干枯的树枝一样,径直地插进了猪头上正在不断地流出红色血液的孔洞,血液将接触到的一切染红。 以那些血液为墨水,老人蘸着红色,在海音寺溯游脚前的地面上杂乱无章地书写着什么,他的手指和地面接触的时候,居然发出了一种刺耳的摩擦声。 那是制造还魂尸的咒文和一种转换灵魂的魔法的结合体。 在目光触及那片红色的时候,这个概念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海音寺溯游在此时此刻就好像是变成了全知全能的神明。 这些禁忌的知识本来很容易就能够将一名最优秀的灵视能力者逼疯,但是在这样特殊的状态下,海音寺溯游根本无法感觉到恐惧 ,理智似乎被保持在了某种定值。 但是一些更遥远的东西似乎在不断地接近着,并造成着世界范围内的影响。 一楼大厅中的特别警员们忽然发觉自己的通讯设备出现了问题,嘈杂的电流声从中传来,但是在鬼神聚集的地方,这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即便是有政府特别制造的设备依旧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并没有特别在意。 恐惧消失的人会使什么样子,陷入神明一样的思维的人又会是什么样子,海音寺溯游此时无法解答,但是却正在体验着。 思维是如此高效而明晰,需要仔细推算的关于现在情况的构想居然在脑海中一蹴而就。 就好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又或是对于自己实力根植于心的自信,海音寺溯游没有作出任何举动,只是用冷淡到看起来宛如无机质矿物般的红色眼眸沉默地注视着面前的蝼蚁。 是的,蝼蚁,在短短的一瞬间,他就几乎将老萨满的整个人生读懂,一切的阴谋在全知全能之下都无处遁形。 随着咒文的完成,老萨满身上的力量跃动得似乎也越来越明显了,那些深红色的、流淌着的伟力似乎正在跳跃着、欢呼着。 明明是不该有生命的魔力,但是海音寺溯游却忽然感觉到它们在欢呼着,就好像是走失许久的幼子,再次回到母亲的怀抱中一样。 但老萨满似乎对于着一切都毫无察觉,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伏都教的造物主消失已久,唯有真正的“容器”才能够短暂地让祂降临,获得强大的力量,再现伏都教往日的荣光。 而他依靠禁忌的手段窃取了造物主的力量,使得他被认为是钦定的容器,然而占卜却出现了他意料之外的结果,有更强大的“容器”出现在了日本。 虽然对于“容器”并非是本族人有些惊奇,但占卜的结果是不会错的,每一个萨满的巫师都如此相信,他绝对不允许真正的容器出现,况且他也不愿意真的被造物主占据躯壳。 而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把这个少年带回去做成还魂尸,到那时降临在还魂尸上的神明就只能成为巫师的仆从。 萨满口中念念有词,演练过无数次的咒语在最开始并没有出现差错。 深红色的力量充斥了这个窄小的空间,但是却温顺地在本该变成呆滞的活死人的少年身边环绕。 预想中的结果没有到来,作为施法者的猎手反而受到了反噬。 犹如煮熟的虾子一般,年迈的萨满在地面上团成一团,尚未干涸的猪血和地面的灰尘混合在一起,将他白色的衣袍染成恶心的黑红色,而由于过量的痛苦和力量骤然失去的落差感,老人的脸庞变得扭曲而变形,撕心裂肺般地尖叫起来。 “不,不应该是这样,你,你本该代替我,代替我去的才对,你,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干枯到仿佛经历过一场骇人听闻的火灾的手向少年的脚踝抓取,但是在接触到那片裸露的皮肤的那一刻,就像是接触到了火焰一般,变得更加干燥和萎缩。 甚至就像是碳化的木枝一般,落下许多黑色的粉末。 地板上,老人的哀嚎还在继续着,他就像是一块正在燃烧着的人形木炭,最终只在地板上留下了一块人类形状的黑斑。 而从始至终,海音寺溯游都只是异常平静地面对着这一切,那些深红色的力量不知何时也消失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但是只有海音寺溯游自己知道,那本本来就足够鼓噪的红色笔记本中,似乎又多了一个声音。 [看不懂,但只想说海哥牛逼] [同看不懂,但是海哥必然牛逼] [感觉海哥也懵,笑死,海哥内心os:坏了我成替身了] [海哥牛逼, 一开始以为是普通人,这回绝对又是啥隐藏大佬吧] [绝对是了,海哥的真实身份是啥,感觉这萨满蛮强的] [真的好奇死,愿官方识相一点,今天我不看小国王的直播了也要蹲在这搞清楚海哥的事情啊] [等等,前面的,你们没看之前的直播吗?不说别的,海哥这背景应该也算不上普通人吧] [啥直播,哪一次?我记得海哥目前除了和异能力特务课那边有点不如没有的破关系,再加个灵视,应该就是普通人设定?] [之前政要开会的那次啊,唯一一个视角,夏目漱石的那个,有人做了切片的,快看] 当看到弹幕的时候,正在观察老萨满留下的痕迹的海音寺溯游轻微地扎了一下眼睛。 [去看了,嘶,这个戏码] [忽然更怜爱海哥了,身边全员恶人的感觉,要命了] [亲人都不能信赖了,好家伙,我是不相信能参与这种会议的是啥好人] [肯定不能啊,夏目漱石的身份这么牛逼,之前不是还说他是森鸥外和福泽谕吉的老师嘛] [就是啊,一看就和政府关系匪浅,绝对没可能不知道海哥的事情啊] [草(一种植物)这么说夏目漱石铁定有问题了,谁家外公对于孙子正在火坑里无动于衷,那个候选人啥的听起来就不是啥好事啊] [就是说啊,怜爱海哥了] [怜爱海哥加一] 弹幕中闪过了一行行相似的评论,但是海音寺溯游的心思完全停留在了弹幕所说的关于他的外公夏目漱石的事情。 即使以前并不是没有蛛丝马迹,现在弹幕只不过是更加地印证了他的猜想,但是海音寺溯游还是情不自禁地手下用力,捏碎了一小块碳化的尸骨。 米切尔·恩德的马甲传回了关于鬼神桃太郎的最后一个分身被消灭的消息,海音寺溯游也是在这个时候从老萨满的尸体旁边站了起来,面沉如水地走出了这个地方。 不出意料,失踪的怪盗基德就是被这只鬼神的分身给抓走了,只不过怪盗不知道用什么手段从鬼神手中逃脱,甚至借用地形戏弄这鬼神,这对于一个仅仅是能够看见的普通灵视能力者来说已经很厉害的程度了。 对于怪盗基德和小泉红子之后的去向,海音寺溯游没有太过于在意。 关于怪盗基德依旧决定窃取黄宝石,海音寺溯游也只是在心中感叹了一下黑羽快斗对于怪盗身份的经也程度,只要不是关于金奖券的危机,他暂时都很难分出新神去处理了。 无论是被伏都教找上来的事情,还是自己的特殊身份早就被注意到,抑或是连亲外公都无法信任的现状,都让他久违地有些烦躁。 他需要在电力彻底回来之前去到一些不容易被怀疑身份的地方,以免被摄像头拍到,至于扫尾自然由能够销毁一切的彩色死神,名叫格劳格拉曼的雄狮来做。 接下来他要头疼的不过是应付那个正在二楼到处乱跑的江户川柯南,他是料到管事一个门是困不住这个名侦探的,不过侦探出来的速度也太快了。 若不是米切尔·恩德很擅长制造幻想,虽然由于侦探身边的黑雾,并不能直接影响到江户川柯南,但是让侦探感受一下鬼打墙的郁闷感还是可以的。 上到二楼,海音寺溯游果不其然地看见了一只正在会议厅门口团团转的名侦探,看着着急的小孩子,他心中居然因为这样的恶趣味而轻松了一些,险些笑出声。 果不其然,变成小孩子之前就爱刨根问底的侦探现在依旧如此,但是海音寺溯游打定主意不告诉他一点,装聋作哑是他总结出来的对付这位名侦探最好的方法。 但是这一次江户川柯南似乎格外执着,不过好在毛利兰在米切尔 ·恩德撤去幻觉魔法后不久就清醒了过来,及时拯救了海音寺溯游饱受摧残的耳膜。 身为空手道大师的少女动作干脆地抓起男孩的后衣领,就把他带去旁边教育,变小的名侦探自然老大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 听着江户川柯南认错的声音,即使无法欣赏到侦探此时的表情,假装要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海音寺溯游依旧再次忍不住勾起嘴角。 走出了因为人群纷纷苏醒而有些嘈杂的会议室,海音寺溯游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并不新鲜的空气,虽然相比较会议室里二氧化碳浓度过高的感觉,外头要好些。 但是由于一楼地板上的血腥还没有完全被清理干净,那具大脑消失的尸体依旧躺在那里,因此空气中混着股奇怪的腥味。 海音寺溯游控制着自己不要去看这些,他的脑子有些混乱,心头有什么东西压得他喘不过气,怀中的笔记本在轻微地震动着,但是这里并不是和系统交流的好时机。 不远处的弹幕一条条闪过,那些来自其他世界的观众可以和他共享视角,却无法理解他心中所想。 倚靠在冰冷的墙面上,海音寺溯游忽然很有一种倾诉的欲望,他突然很想给夏目贵志打一个电话,这也许是他除了红皮笔记本以外唯一能够倾诉的对象了。 第62章 拿出手机, 海音寺溯游迟疑了很久很久,手指已经按在了呼叫的按钮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夏目贵志是很好的人, 他一直都明白的,如果他去诉说自己的苦恼, 他确信自己一定能够像小时候那样, 从夏目贵志那里获得安慰。 但是此时此刻的迟疑中,海音寺溯游思考了许多,他有些不确定自己的烦恼是否能够在此时此刻告诉夏目贵志, 毕竟那并不是可以对任何人和盘托出的东西。 在他即将放弃这个想法的时候,一通电话却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海音寺溯游的指尖颤抖了一下,险些因为这样的变故把手机掉在地上, 有赖于良好的运动神经,他总算将手机在落地前捞了起来。 打开手机, 竟然是夏目贵志打来的电话。 在手机铃声响起第二次的时候, 海音寺溯游终于接通了电话。 一接通电话,来自青年温柔的声音就从电话中传来,就像是以前一样。 “很久没有来电了呢,小游。” 听到青年包含笑意的声音,海音寺溯游忽然有点心虚, 在之前他总是隔一段时间就会和自己的这名远房表哥通话,诉说一些烦恼。 夏目贵志是很好的倾听者, 每一次都会态度平和地听他说话, 也会给他提供一些建议。 他和夏目贵志的年纪相差不大, 也同样失去了父母, 他们还时常会交流一些同龄人之间的话题, 因此即使他们的亲缘关系并不是特别亲近, 也没有办法时常见面,但是他们的关系却一直都非常好。 而最近几个月,由于获得了红皮笔记本,知道了许多关于这个世界另一面的事情,又有着成为邪神的压力,他已经很久不曾和夏目贵志打电话了。 也许还有心中的那一份不希望自己的表哥也卷入进来的私心,海音寺溯游下意识地将夏目贵志排除在外了,他不想也不愿意让这样的人和他一起面对这样的事情。 “好像确实,很久没有通话过了,我很抱歉。”海音寺溯游有些愧疚地说道,但是他并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对面的青年似乎顿了一下,才声音含笑地说道:“忽然说对不起做什么呀,小游,不过想来都到来这个时候,学习应该很紧张的吧。” 其实还好,除了会时不时遇见些并不是很想看见的丑陋又恶心的东西,在召唤出来了两个马甲之后,很多事情其实并没有必要由海音寺溯游亲自去做了。 但是为了不让夏目贵志怀疑,他还是低声应下了。 不过这样的反应似乎让电话那头的青年有些担心。 “你还好吗,小游?总感觉你,”青年似乎在斟酌着要使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你不太开心。” “还好,我没事,最近也没有莫名其妙地住院什么的。”海音寺溯游开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但是也许是想起了他上次的住院事件,夏目贵志也笑了起来。 “要来我这里玩吗?我最近都很空闲,你也快要放假了吧。” 不得不说,夏目贵志永远知道谈心的分寸,在海音寺溯游表现出不愿意多言的态度的时候,青年便不再询问太多,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 “八原吗?” “对,八原,这里很好,不是吗?虽然没有东京圈繁华,但是很平静,也许散散心会很不错。” 电话那头的青年语气舒缓地说道,没有一丝逼迫的意思,很真心实意地建议道。 夏目贵志在毕业以后就留在了八原工作,按照他的成绩本来去到大城市也事很轻松的事情,但是由于舍不得收养他的藤原一家和八原的其他鬼神,他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 八原是很特殊地方,在那里诞生的鬼神似 乎比八原以外的同等级的鬼神更拥有理智,甚至能够和人类交朋友,海音寺溯游就知道自己的表哥有许多非人类的朋友。 这是一个很诱人的邀请,但是海音寺溯游却迟疑了。 有着温柔的茶色头发的青年坐在自己的书桌旁,有些紧张又有些希冀地等待着自己的这名远房表弟的回复。 通过刚才的谈话,他几乎可以确定海音寺溯游绝对不像是他说的那样什么事也没有。 也许是从前的经历,夏目贵志对于别人的情绪一直都非常敏感,他知道自己的这个表弟可以看见比他更多的东西。 难道是因为受到了什么奇怪的鬼神的恐吓吗?他想着,但是又有些不确定,事情似乎并不是这么简单,况且他总觉得海音寺溯游并不会这么简单就被吓到。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都希望海音寺溯游能够答应他的邀请,八原是很适合他们这些灵视能力者的地方。 不过他的想法似乎还是有人,不,鬼神不赞同。 肥肥胖胖的三花猫从听到他给海音寺溯游打电话就开始哼哼唧唧的,现在听到夏目贵志邀请自己的表弟来,猫咪老师此时便更加地不乐意了。 “别让那个麻烦小鬼跑过来啊!” 本来就因为听到海音寺溯游的声音而神经紧绷的大妖此时听到这个邀请的内容瞬间炸毛,就好像是被什么脏东西沾到了鼻子上一样。 “别这么说啊,猫咪老师,小游又不是什么奇怪的外地大妖怪。”夏目贵志赶紧按住了手机的下端,劝说道。 “嘁,反正我警告你,最好别去管,那个小鬼麻烦得很,看到的又太多,简直像是把我们扒光了一样的眼神,身上还有股莫名其妙的气息。” 圆滚滚的三花猫难得地说了这么多,字里行间都是对于海音寺溯游可能来八原的抗拒。 不过这似乎也不难理解,之前在病房里探望海音寺溯游的时候,猫咪老师就表现得非常排斥少年。 简直就像是大妖和大妖之间对于领地的割据和敌视。 夏目贵志看着疯狂炸毛的三花猫有些无奈,打趣道:“猫咪老师居然这么介意,我还以为是我要邀请什么特别厉害的大妖怪来和猫咪老师抢地盘呢。” 但是三花猫却没有像以往被开玩笑的时候那样恼羞成怒地跳起来,而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微笑的痕迹也一点一点地从青年的脸上消失了。 “猫咪老师。” 虽然只是被叫了名字,但是相处了这么久,斑很明白夏目贵志想要询问什么。 “总之,说那个小鬼是什么鬼神恐怕都有人相信吧,收起你的好心,那种程度的麻烦对于那个小鬼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吧。” 斑有点烦躁地说道,他知道夏目贵志和海音寺溯游的关系,不过身为实力强大的鬼神的他在面对着海音寺溯游有时也会感到一种来源于力量上的压制,明明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类,但是他却忍不住戒备。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明白了那个在夏目贵志口中只是灵视能力强大一点的小鬼为什么会这么容易被鬼神注意到。 如果仅仅是蝼蚁的注视,也许只会一笑而过,但要是这只蝼蚁还拥有狮子的气味,那就是一种挑衅了。 斑在这一刻和海音寺溯游在某种意义上达成了一致,他们都本能地不希望把夏目贵志卷入其中。 也是在这时候,从电话那头传来了少年的声音。 “学校里的事情还是有点多,有点担心考试的成绩,所以最近报名了课后班。” 海音寺溯游还是拒绝了来自夏目贵志的邀请,他明白青年的好意,但是依旧撒了谎。 “这样啊,那就祝你学业顺利了,”青年停顿了一下,才说道,“小游,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呢。” 夏目贵志含笑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就像是在海音寺溯游的身边响起,海音寺溯游忽然感觉到鼻子有点发酸,即便夏目贵志几乎什么也不知道,但是他依旧觉得自己正在被理解着。 挂断电话的时候,海音寺溯游的情绪已经肉眼可见地好了许多,但当手指滑到通讯录上的另一个姓氏同样为夏目的名字的时候,他的表情再一次沉下来。 江户川柯南出来寻找海音寺溯游的时候就看见了这一幕,自己曾经的同学的上半张脸几乎都隐没在黑暗中,唯一暴露在光下的皮肤也显得异常苍白,缺乏血色的嘴唇几乎被少年抿成了一条线。 也许是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这一点江户川柯南并不确定,因为他已经足够小声了,但是海音寺溯游依旧偏过头看向了他的方向。 那双红色的眼睛里十分平静,就像是一缸没有波澜的血水。 让江户川柯南无法推断出他刚才做了些什么,但是侦探却又有一种预感,海音寺溯游无论如何也不会和他透露分毫。 “警察叔叔们已经开始疏散群众了,大哥哥怎么一个人呆在这里,不和大家一起走吗?” 虽然知道海音寺溯游已经认出了自己,但是江户川柯南还是坚持着自己在其他人面前的伪装,毕竟小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来了。 迎接他的是良久的沉默,就在变小的侦探以为海音寺溯游即将和他说些什么的时候,黑发红眼的少年只是拿出了一本笔记本,像是对着虚空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句他没有听清楚的话,紧接着又转向他这一边。 “马上就走了。” 当海音寺溯游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江户川柯南忽然有这样的一种预感,他恐怕永远无法明白某些事情的真相了。 海音寺溯游说的话江户川柯南没有听见,但是系统却听得一清二楚。 “巧克力的盛宴就要开始了啊。” 海音寺溯游用笔记本挡住自己的脸,仿佛有生命的封皮下传来的跃动的感觉,让他有一种自己此时此刻正贴着人类的面颊的感觉,但却诡异地感觉被安慰到了。 一行只有海音寺溯游能够看见的黑红色的小字出现在了泛黄的纸张上。 【如你所愿】 “让我好好看看那些黑暗的地方,究竟有哪些东西在慢慢地滋生呢?” ************** 自从前几张抽奖券被找到之后,就好像是打开了什么闸阀,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五张金奖券都被找到了。 但是除了其中的两张是由普通民众获得的,能够让其他人窥见姓名,其他的三张抽奖券都颇有些下落不明的意思。 除了被找到的消息被披露,其他的别说获奖者的身份,就连被发现的地方都有些暧昧不清。 毛利兰由于是第一个发现抽奖券的,还是可以被采访到的普通人,因此受到了不少外界关注,不过这样的名气总归还是给她带来了一些苦恼,因此女孩子甚至有点盼望着这个活动早些开始,让她可以远离过多的关注。 “喂,小兰,快看这个!” 毛利兰本来正在晾衣服,江户川柯南来了他们家,虽然带了衣物来,但是想到那些衣服都放置了好几年,她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要把它们全部重新洗一遍。 不过还没等她忙完手中的活,就听见毛利小五郎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怎么啦,爸爸,吓我一跳。”毛利兰从阳台探出头,显然对于自己父亲的大惊小怪有些不满。 她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让毛利小五郎下意识地把她和某个女强人联系在了一起,正拿着报纸的男人立刻不假思索地坐直了一些。 “就是这个啊,你怎么也不关心一下这件事,达尔糖果 工厂的参观活动就要开始了!” 听了这话,毛利兰也不管手上的活了,在围裙上擦干手,瞟了一眼报纸,就匆匆拿起自己震动个不停的手机。 果不其然,消息最灵通的铃木园子今天凌晨就给她发来了消息,对于挚友熬着夜通知自己这个喜讯,她感到很开心,又有点担心友人的身体。 这时候毛利小五郎发话了,男人就好像是进行了什么极其艰难的抉择一般。 “真可惜接到了个大委托,不然我就可以和小兰你一起去了,真是便宜那个小鬼了,”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今天早晨还有些醉醺醺的男人的眼中出现了几分清明,“注意安全,也不知道其他获奖人都是些什么货色。” “我当然会的,我可是空手道的行家。”感受到父亲对于自己的关心,毛利兰也露出了一个微笑,还挥了挥拳头,颇有些喜剧的效果。 而下楼喝水的江户川柯南听到了毛利小五郎和毛利兰的对话,反而露出了三人中最担忧的神情。 ************* “罗尔德·达尔那家伙在发什么疯?” 手中捏着一张金奖券的一角的女人露出了一个有些不耐烦的表情,但是这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举手投足间的风度。 即使言语间的烦躁昭然若揭,但是女人品尝红茶的举动依旧优雅,无愧于女爵之名。 “谁知道呢?” 三个年纪不同的女孩子坐在同一个沙发的座位里,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像是三只同时歌唱的小百灵鸟,只有认识的人才知晓勃朗特姐妹们并不是看起来这么无害。 她们相似的外貌很容易就认出来她们之间的亲缘关系,这显然是三个关系亲密的小姐妹。 “只要达尔叔叔不和海明威那个美国佬混在一起就无所谓嘛。” 三姐妹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咯咯咯地笑着说道。 “啧,也只有你会这么想当然。”阿加莎·克里斯蒂放下茶杯,再次抿起嘴。 “上面决定让谁去?有两个名额呢,夏洛特也想要去达尔叔叔的巧克力工厂玩。”这次说话的是夏洛特·勃朗特,女孩子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上司。 “别想了,撒旦才知道那群老头子的大脑是不是进了英吉利海峡里的水,有一个名额已经不受我们的控制了。” 提到这一茬,女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更加不好了,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三姐妹立刻不约而同地低下头吃起了糖分过量的甜点。 “至于人选,蒙茅斯公爵和我举荐了笛福,虽然我不喜欢那个野蛮人,但是也不得不承认蒙茅斯公爵用人方面还是有一手的。” 不等女爵向身边人示意,一旁的侍者就为她添上了新的红茶,先比较那些香喷喷的小点心,她今日似乎对于喝茶更有兴趣。 “笛福先生?” “嗯,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完全是个脑子里塞满肌肉的家伙,不过能够在政治斗争中和蒙茅斯那个家伙一起笑到最后,恐怕不仅仅是跟对了人,在那样的位置上,可不会有蠢货的存在,况且我们还有其他的保险。” 阿加莎·克里斯蒂不容拒绝地说道。 第63章 而在酒厂这边, 关于使用金奖券前去参观的人选倒是并没有多少异议。 身为巧克力狂热粉丝的基蒂安和科恩倒是有想去的意向,但是在面对琴酒的时候他们依旧不敢吭声,只敢背后嘀嘀咕咕,似乎是想让琴酒帮忙带点纪念品。 不过伏特加对于自己的大哥的性格倒是很了解, 要他说基蒂安和科恩的妄想多半会落空。 伏特加本人虽然也对于那个能够生产出各种奇奇怪怪的巧克力的工厂十分好奇, 但是对于自己不能去的结果也接受的十分淡定, 或者说,让琴酒前去才是足够让人放心的结果。 至于贝尔摩德,伏特加向来是搞不清楚她在想什么的,但是对于组织首领的直接命令, 女人也基本不会反对, 或者说她此时正不知道在瞒着什么事情,总之暂时没有空分神给这边。 不过让伏特加稍微有点担心的是和港口mafia那边的合作,在此之前虽然有收集过这方面的情报,以往酒厂和其他mafia组织的合作也并不是没有。 但是都没有让伏特加这么担忧的时候,虽然听起来有点杞人忧天的意思在了,他的上司一定把事情都考虑好了才会同意合作。 不过普通人听说异能力组织什么的有些顾虑也是理所应当, 横滨那边似乎盛产异能力者,听说港口mafia那边派来的也是也是一名实力强劲的异能力者,这反倒叫人有些担心了。 对于干他们这行的人来说, 即便是和熟悉的人合作都要忌惮三分,更不要说是这样的合作了, 合作方派来的人选实力强大也让人担心,实力太弱也不好,很是难办。 不过看到琴酒依旧一切如常地进行着各项任务, 伏特加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塞回心底, 脚步沉静地跟了上去。 ********* 在组合的聚集地中, 菲兹杰拉德看着手中的金奖券就像是在看着一张平平无奇的歌剧入场券。 他对于金奖券其实并没有特别多的获取的欲望,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那个让女儿复活的方法其实已经有了些许眉目。 但是听说了罗尔德·达尔的那些超乎想象的糖果的作用,他也忍不住多出了一些幻想,对于拥有着庞大财富的美国人来说,撒撒钱来靠数量来试图获得一张金奖券并不是超出能力范围的事情。 现在真的拿到手了,他反倒又有些兴致消退了。 不过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个东西的价值似乎又有那么一些不同凡响,想到金奖券的一个位置能够给他换来的情报,男人又显得没有那么兴致缺缺了。 不管获奖者们的心情如何,这场几乎称得上是引起了巨大关注度的糖果工厂的参观仪式就在这样的气氛里如约而至。 几乎从来没有开放过的糖果工厂,无数糖果爱好者心目中的梦想之乡第一次对外面的人敞开了大门。 还未等到开放的事件,媒体之类的团体就纷纷在门口集合,反倒比真的要来参观的幸运儿们来得还要早。 他们都期待着能够拍到一点工厂内部的模样,抑或是幸运儿们的外貌之类的。 所有有幸参与这次参观的人都不知道被这名神秘的糖果公司老板用什么途径运送到了工厂附近,别说通过行踪确定获奖人选了,就连获奖人的外貌也无从知晓。 只是他们的期望注定要落空,在距离参观还有十分钟的时候,糖果工厂的大门终于打开了,许多记者当即就想要冲上去,只是都被安保拦在了栏杆之外。 而相比较门外喧嚣的人群,打开的大门内就显得有些萧瑟了。 外头人头攒动,而出来迎接的居然只有罗尔德·达尔一个人,但是男人却显得对于这样的场景没有一丁点意外,反而神态自若地对着门外探头探脑,甚至像是一个 兴奋的孩子一样踮起脚尖,向着某处张望。 虽然大门内只能看到一片空旷的空地,让媒体们有些失望,但是当顺着男人的目光看过去的时候,那些记者们立刻像是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一样兴奋起来。 几辆车从那个方向缓缓驶来,车身上都带着有达尔糖果公司的标志,显然就是幸运儿们所乘坐的汽车了,即使从车窗上根本看不出来任何东西,记者们依旧异常兴奋地不断按下快门,直到工厂的大门缓缓合拢。 直到这一刻,这场盛大的参观才正式开始。 江户川柯南是跟随在毛利兰身后下车的。 车子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但是却可以从里面看见外面,一开始看到光秃秃的工厂内部和几个普普通通的厂房,他确实是有些失望的。 但是未等他下车,他就听到先下车的女孩子发出了一声惊呼,江户川柯南顿时有些好奇,毕竟他是看不出来这些平平无奇的东西是由什么特殊的。 但这个观念在他下车的一瞬间就改变了。 红色的地毯从他们面前一直延申到一个高大的建筑前,各色纸屑和彩带在空中飘舞着,让人怀疑那个正站在建筑门口蹦蹦跳跳地冲着每一个人热情地招手的男人是不是打劫了礼炮工厂。 一股很复杂的气味在空气中氤氲着,江户川柯南嗅了嗅,那闻起来像是混合着覆盆子果酱的融化热巧克力和草莓威化的气味。 甜蜜又清新,并没有因为多种味道的混合而变得奇怪,反而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踩在那个看起来很像是西瓜泡泡糖的地毯上,男孩试探性地向前了一步,很快又闻到了截然不同的气味,某种不知名的酸浆果和烤干的碧根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充斥了他的鼻腔。 每走一步似乎都能够闻到不同的气味,它们很好地在空气中分层,就像是在和每一个进入这里的人无声地介绍着这间工厂中不同的产品。 甜味似乎是一种很能够安抚人心的东西,不然无法解释他此时看到能够熟悉的穿着黑色衣服的银发男人为什么还能这么淡定。 空气中那些让大脑分泌出一些奇妙激素的小东西让江户川柯南在面对琴酒的时候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但是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担心了起来。 但转念一想,酒厂对于这家神奇的糖果工厂感兴趣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江户川柯南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而在他刚转过头的时候,琴酒就若有所感地看向了这个方向。 柯南寻找着先下车一步的毛利兰的身影,却发现少女早就在红毯上等着了,满脸沉醉地走着,大口地呼吸着这些甜滋滋的空气。 而站在门口的男人看起来对于大家的反应都异常满意,一个非常快活的笑容出现在了他的脸上,看起来十分自豪和得意。 中岛敦是最先到达建筑下面的,也许是异能力的影响,他对于气味非常敏锐,在被酒心巧克力浓厚的风味搞晕头转向之前,小老虎异常敏锐地纵身一跃,来到了建筑门前。 一等他站定,就立刻打了几个喷嚏,差点叫自己栽下去。 不过比起担心自己的鼻子,中岛敦还是更关心眼前的建筑是否安全,因为不管怎么看这都像是一座危楼。 就好像是这栋厂房的建筑师是个连基础的建筑远离都不懂的孩童,整栋楼就像是被大大小小的积木随意地摞起来的。 五颜六色的各种图形空间就在这里杂乱无章地拼接着,凌乱中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美感,至少中岛敦是这么认为的,至少看起来要比孤儿院有趣得多。 而刚刚脱离了气味的海洋,小老虎就险些被罗尔德·达尔的热情给淹没了。 “你好你好,幸会幸会!” 手臂被有着俏皮的山羊 胡的男人抓住上下左右地摇摆着,如果不是自己力气大,中岛敦在揉着自己好不容易解脱的酸痛手臂的时候,劫后余生般地认定自己绝对会被那个老板甩成手动滚筒洗衣机。 这还不是最让他感到不好意思的,那些对于自己的赞美之词仿佛不要钱一般地从带着高礼帽的糖果公司老板口中吐露。 让中岛敦一时间连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了,只是用力地捏着自己的手腕,窘迫无比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夸赞呢,中岛敦虽然嘴上叫自己不养当真,但是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其他的参与者看起来大多是如此不凡,他还以为像自己这样普普通通的人压根不会引起这位鼎鼎有名的富豪先生的注意力呢。 只是还没等他心里欢喜多久,戴着礼帽的男人又忽然一个角度夸张的鞠躬,那高度过分、还带着一股甜蜜蜜的巧克力味的黑色礼帽差点把中岛敦从台阶上戳下去。 好在跟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晃悠过来的太宰治也终于跟了过来,顺手接下了他,否则他绝对会摔倒那张柔软的红毯上去。 “抱歉抱歉,你没事吧孩子?” 有着一头发尾有些卷翘的黑发的男人非常不拘小节地从台阶上一跃而下,绛紫色的燕尾服随着他的动作飘起,他灵活的动作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机敏的鸟类。 他的眼睛里像是带着活跃的火花,他的动作像是喜剧演员在舞台上的夸张表演。 当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再次站直的中岛敦忍不住想,他大概从没见过比罗尔德·达尔先生更具有活力和趣味的人了。 是的,几乎是在见到男人的第一眼,中岛敦就认为他就是罗尔德·达尔,那个举世闻名的糖果魔术师,因为不会再有任何人只是站在这里就让人感受到妙趣横生的氛围了。 更不会有人能够像是一个突兀又和谐的音符一样,矛盾地与这里的一切融为一体,却有能够成为一切的中心。 想到这里,中岛敦再看向男人身后的那个高危“建筑”的时候,眼睛里便更加是充满了期待。 在确认了他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男人便像是脚下生了弹簧一般,又凭借着与年纪和外表并不像符合的活泼跳回了台阶上。 以自己的姓氏为糖果公司冠名的男人快活地拍了拍手,一下子就将所有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来吧,我可爱的客人们,大家都要等不及了吧!”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他身后的建筑的大门也缓缓打开。 一股厚重到几乎能够将人击倒的巧克力的香味蛮不讲理地从里头挤了出来,给予了每个人一场来自嗅觉的甜蜜暴击。 一些身材矮小的身影一闪而过,却反而让人更具有探究的想法了。 第64章 弹幕在罗尔德·达尔的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也到达了高峰。 [期待期待!终于要来了!] [没错!期待了超级久的这个活动呢, 之前那个直播间露了一点糖果公司的车间,我直接变成做梦素材] [是吧是吧,绝对属于是做梦素材了, 超赞啊, 从来没有这么期待开启次元交互, 要是能买到这个世界的糖果就好了] [不过那肯定要好久,不管啦, 专心看直播了,敦真的好可爱, awsl] [达尔先生也好有个性,不过怎么感觉好像跳舞的小松鼠, 他真的没在鞋子里装弹簧吗, 哈哈哈哈哈哈] [参观者里感觉好多都不是善茬啊,这一屋子都是骨骼清奇] [哈哈哈哈哈, 你们看那边, 柯南、中岛敦:试图缩小存在感] [琴酒和中原中也的组合真的没谁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劳模双人组啊] [太宰和小兰这里都是带娃模式呢,也许他俩会很有共同话题, 笑死] [你确定是这种共同话题, 不是太宰抓着小兰的手邀请殉情吗?(捂脸)] [预言家刀了,哈哈哈哈哈哈] 除开一些玩着奇怪的梗的弹幕,其中一条再次提到了打破次元壁的这一类的词语,让目前以罗尔德·达尔的马甲行动着的海音寺溯游微微皱眉。 直播间的一些观众看起来似乎对于好几名在场的嘉宾都很熟悉, 弹幕中提到了不少关于他们的话题, 这更印证了直播间并不止一个的事实。 不过如果红皮笔记本中那些附着于其上的“他”的意识没有撒谎的话, 那么能看到弹幕的应该只有他一个人。 想到所谓的系统, 也就是平行世界的他,海音寺溯游心中有多出了一些疑惑。 如果他感觉的没错的话,那个在宴会上袭击他的伏都教萨满的力量中充满了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而后来笔记本中也确实多出了一种别的颜色的笔墨和笔记。 这是否说明那股强大而污秽的力量是否是某一个他曾经获得国度,抑或是这本神奇的笔记本本身都是某一个他制作出来的呢。 在这个问题上,无论是笔记本中的哪一个意识,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海音寺溯游怀疑过他们隐瞒的态度,但是红皮笔记本对于自己的保护也并不像是在作假,更没有作假的必要。 他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着自己的计划。 从弹幕中透露的信息以及他自己的渠道收集来的情报中来看,这些冲着糖果公司和那些技术来的几乎都是些不那么好搞定的家伙。 除了最开始打了个照面的中岛敦和太宰治,以及和海音寺溯游称得上是友人的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这一组,其他的幸运儿是否是真的依靠运气获得金奖券就要打上一个问好了。 他一边熟练地维持着罗尔德·达尔这个马甲活跃的形象特征,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剩下的六人。 最容易辨认的当属菲兹杰拉德那一组,这名极其富有的美国人经常在报纸上出现,而他同时也是异能力者集团组合的首领,即便是在普通人无法涉足的领域依旧赫赫有名。 只是不远不近地跟在他旁边的那个小丑打扮的青年却并不在情报的包含范围以内了,这让海音寺溯游稍微注意了一下他。 而另一组则是看起来就来自于某种黑色世界的组合。 有着银色长发的男人海音寺溯游在情报中见到过,来自于一个所有高级成员都用酒名命名的mafia组织,似乎是在搜索有关于长身不老的方法的情报。 海音寺溯游之所以做出这个推断,也是在很大程度上由于这个组织是在罗尔德·达尔对外透露过那些效果奇特的糖果之后才加入到 这场对于金奖券的追逐中去的。 至于站在琴酒旁边的那名身材较为娇小的青年,海音寺溯游则更熟悉一些,身为土生土长的横滨人,大概都了解港口mafia这一横滨土特产中的龙头组织。 然而这些都并不是最让海音寺溯游感到头疼的,瞥向走在队伍最后,不急不徐地跟着他们的两个英国人,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冷静下来。 罗尔德·达尔的这个马甲是英国国籍,搞了这样的大动作被政府组织注意到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派来的这两个人选足以看出“钟塔侍从”对于成为最终赢家的势在必得。 水手打扮并且拥有着发达的肌肉和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男人是丹尼尔·笛福,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但是海音寺溯游的情报中可描写了他的丰功伟绩,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人。 而被他以保护的姿态带领着的老人的名号则更加如雷贯耳,让人很难相信仅仅是一次工厂的参观居然能够让他出动。 名叫柯南·道尔的老人拄着手杖,他的步伐很缓慢,却一直没有掉队,甚至还能够从容地观察着四周,关于他的情报比想象中的要多。 海音寺溯游甚至还在新闻里见过他的事迹,老人在推理小说方面也颇有建树,声名远扬。 但是在情报中,这名看起来完全笃信科学与实践的侦探却在晚年开始笃信唯灵论,与灵媒交往密切,让海音寺溯游不得不开始思考这名老者也许是冲着罗尔德·达尔对外透露过的与乌有之乡的联系而来的。 但如果是这样,他的计划也许会进行得更加顺利,海音寺溯游稍微放松了一点。 走在光线有些昏暗的走廊里也许总是会让人感到有些压抑,只不过是过去了十几分钟,就连刚才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自来熟的小孩子的江户川柯南都不再和中岛敦叽叽喳喳了。 在经过一个个紧闭着大门的车间之后,中岛敦终于按耐不住地问道:“达尔先生,请问我们还没有到吗?” 在问出这个问题后,他就立刻紧闭了嘴,让人有些担心他会不会咬到自己的舌头,就好像在这种场合提问让他感到十分窘迫。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我们就快要到了。” 带着一顶散发着好闻的巧克力味的黑色礼帽的男人把这句话重复了两遍,不过这并不是职责的意思,或者说,中岛敦的急切反而让这个男人嘴角的弧度更加夸张了一些。 海音寺溯游得承认,他此时有一种小男孩向着来家里玩的客人展示自己的玩具箱和战利品的成就感。 哪怕此时此刻所谓的客人是随时准备做出什么小动作的豺狼,而糖果工厂本身也大得完全不能称为玩具箱。 不过不得不说,虽然自己之前已经借由马甲的身份将整个糖果工厂都进行了策划,甚至那些并不在这次参观中展示的地方都被他认认真真地填满了,但是这样子展示给别人倒还是第一次。 穿着一身奇特的紫色燕尾服的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也许是因为快要到达目的地了,他的脚步也快了许多,众人不得不小跑着才能够追上他,而江户川柯南更是直接用上了滑板。 越往里走,那些厚重的大门就越多,有些并没有关闭得特别严实,还能够从中看到一些内容,比如沙滩、游乐园什么的,中岛敦以自己的视力担保,他甚至还看见了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一些红色的闻起来像是覆盆子果酱的岩浆正顺着山脊流淌下来,十分诱人。 他还想要多看一眼,就像是那个几乎要扒在门上的小孩子一样,但是想到罗尔德·达尔并没有说过他们可以随意参观和窥探,他还是十分艰难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老老实实地跟在糖果工厂的老板身后。 而随着他们的走动,一股越来越浓郁的巧克 力的香气向他们席卷而来,即使他们在一座高大紧闭的铁质大门前停了下来,那种棕色的甜蜜依旧在每个人的鼻尖流连。 一枚金色的牌子被钉在大门旁边,上面刻着几个金色的字符——巧克力车间。 在中岛敦激动又紧张的注视下,带着高礼帽的男人挥了挥金色的手杖,由不知名金属制作的大门顿时向着两侧缓缓打开。 是魔法吗?中岛敦迷迷糊糊地想着男人刚才的动作,由于靠得太近,从门里透出来的光让他适应了走廊中暖色调光线的眼睛有些睁不开来。 “不是魔法。” 等到中岛敦的眼睛适应了光线后,他忽然听到了来自罗尔德·达尔的声音。 男人的语气中带着些跳跃的节奏感,就像是他本人的每一个动作中所表露的那些个人特质一样。 “嗯,是感应门。”男人认真的语气却成为了让白发少年的脸顿时涨的通红的催化剂。 中岛敦确信自己的脸颊绝对烫得惊人,他赶紧环顾四周,很庆幸地发现其他参观者都走了进去,除了站在门口的罗尔德·达尔先生和太宰治,没有人看到他丢脸的一幕。 虽然被太宰先生看到了就等于被全侦探社的人看到了,中岛敦偷偷摸摸地在心中哀嚎着,不过短时间内自己的丢人事迹还不至于传遍整个侦探社让他心里好受了一点。 带着高礼帽的男人拄着手杖,兴致盎然地看着少年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就像是在观赏着什么十分有趣的节目。 “走吧,少年,我们该进去了,”在中岛敦下一秒就要因为羞怯而昏倒之前,男人夸张地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还有这位,太宰先生,请吧。” 从刚才起一直意味不明地笑着观察着罗尔德·达尔的太宰治闻言也不再摆出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子,从善如流地也跟着走了进去。 一个中岛敦从来没有见过的世界展现在他的眼前。 也是在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被光线照的睁不开眼睛。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这里是室内,也许中岛敦抑或是在场的所有人都会怀疑这里其实是一座热带雨林。 不过当他们在其中行走的时候,就会觉察出其中的不同。 在大概是天花板的位置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太阳”,但是若是仔细看就会发现那是一块正在折射着光线的橘子糖块。 由苹果味泡泡糖制作的树叶挂在巧克力树干上,柔软的棉花糖草坪让山坡变得五颜六色的,这里的一切都是可以食用的香甜糖果。 “尝一尝吧。” 在穿着紫色燕尾服的男人下达了这样的指令之后,中岛敦立刻小心地折下了一根看起来有些折断的树枝,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味道意外地好。 一阵像是瀑布从山涧滑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小兰姐姐,是瀑布!”是那个叫江户川柯南的孩子的声音。 他顺着那个孩子的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巨大无比的瀑布映入他的眼帘。 但是那些飞流直下的水并不是透明的,而是一些醇厚的,棕色的巧克力糖浆,一种无法用言语简单描述的甜味在他的每一个感觉器官中传导着。 他下意识地向着那个地方走去,而所有人似乎都在不约而同地这样做。 那实在是太过于震撼人心的场景了,即便是富有如菲兹杰拉德,也不由自主地因为着梦幻般的一幕而愣住了一瞬间。 如果他的女儿还在这里,恐怕会十分喜欢这样的地方,男人情不自禁地想着,但很快他脸上那种幸福的幻想就褪去了,只留下越发冷硬和不耐的神色。 同他一起来的白色的魔术师打扮的青年倒是最镇定的那一个,但比起说时镇定,不如说他就像是被老板 强硬地塞了差事的打工人,闲散地到处游荡,有些消极怠工的样子,但是这样的动作由青年做起来却有些不羁的帅气来。 只是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座恢宏的巧克力瀑布前停驻的时候,一声女孩子的惊呼却从由瀑布形成的那条湍急的巧克力河流的岸边传来。 一个身材矮小的土著民族,不,是一群身材矮小的矮人,穿着一些简陋的衣物,包围了最靠近巧克力河流的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 为首的那个矮人似乎是他们的首领,年长的奥姆帕-洛姆帕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了,他似乎是想要表达友好,只不过由于脸部那些密密麻麻的青色图腾,似乎是起了反效果。 但是即便由于糖果工厂的特殊,让普通人能够不受影响地看见他们,鬼神依旧对于人类来说有些可怖。 再加上奥姆帕-洛姆帕人手持武器上前的举动,让对于这些忽然出现的矮人异常警惕的少女似乎误会了什么。 毛利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但是融化的巧克力的温度似乎让她脚下的棉花糖有所融化,半融化状态的棉花糖由于她的动作,顿时瓦解。 女孩子的重心当即受到了影响,以她的运动神经本来不至于跌倒。 但是由于她还护着身后的江户川柯南,为了不把男孩也连累到,毛利兰没有稳住自己的重心,眼看就要掉进巧克力河流中。 江户川柯南很着急,如果他还是原来的样子,当然可以拉住小兰,但是小孩子的身体终归还是由诸多不便。 但还好,预想中的惨剧并没有发生,一只手稳稳当当地把毛利兰拉了回来。 不过英雄救美的人似乎有点站不稳,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颤颤巍巍地想要抓住旁边的奥姆帕-洛姆帕人首领裸露的肩膀作为支撑,却被迅速赶到的罗尔德·达尔有力地搀扶住了。 第65章 “两位还好吗?” 手持金色手杖的男人摘掉了礼帽, 关切地问道,他俏皮地翘起的山羊胡子上似乎也染上了些担忧。 在确保太宰治和毛利兰站稳后,罗尔德·达尔才放开了抓着两人的手臂。 太宰治注意到那些身材矮小的小人似乎远离了这个地方, 躲在那些由泡泡糖和巧克力做成的灌木丛后边去了,这样的变故让他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而站在远处的白色的魔术师打扮的果戈里和在场的参观者中最年迈的柯南·道尔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小丑咧开了一个有些神经质的笑容,老侦探则轻描淡写地在棉花糖地面上磕了磕他的手杖, 看起来若有所思。 “很抱歉我的员工们给你们带来了困扰。” 虽然太宰治及时抓住了毛利兰,但是女孩子的裙摆上还是不可避免地染上了一些巧克力的痕迹,棕色的污渍在浅蓝色的裙子上十分显眼。 看到了毛利兰裙子上的巧克力的痕迹,江户川柯南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站在女孩子旁边的青年就忽然虔诚地握住了毛利兰的手。 自己的女朋友被别人握住手工藤新一哪里会同意, 就算是刚才救下小兰的人也不行。 只是不等变小的名侦探装作小孩子吸引走毛利兰的注意力, 就猝不及防地听到从那名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口中听到了险些让他脚下一滑的话语。 如果不是罗尔德·达尔敏捷地拉住了他的衣领子,恐怕江户川柯南当真得栽进巧克力瀑布里。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有意想和我一起殉情吗?” 毛利兰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过在她缓过神来就看见对面的青年满脸期冀地看着自己,她差一点就要下意识地施展自己的空手道技能。 但是想到自己刚才正准备向这位见义勇为的青年道谢, 她还是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恐怕, 呃,恐怕不太可行呢。” 这位可怜的小姐是个好人, 这一点毋庸置疑,中岛敦几乎是眼泪汪汪地看着毛利兰, 痛苦并庆幸着太宰治今天也没有被打死。 不过中岛敦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见殉情的计划落空, 太宰治浮夸地发出了一声叹息, 却没有放弃在巧克力瀑布中畅游一番的想法。 “但是这条河看起来真的很漂亮啊,我想应该很适合入水。” 不,你不想!中岛敦在心中疯狂尖叫,全世界都不会允许有人在巧克力糖浆里入水的! 他几乎就要打算冲上去不管怎么样都要把太宰治拉下来了,而此时罗尔德·达尔的话语拯救了他。 “那恐怕不太行,这位太宰先生。” 金色的手杖被这位看不出年纪的男人放在身前作为支撑,而他整个人则向着太宰治的方向倾斜着,就像是在进行着某中热情活泼的舞蹈中的某一个动作。 中岛敦松了一口气,想着有靠谱的大人出马,他也就不用“舍身”阻止前辈的个人爱好了。 不过显然,他这一口气也松的太早了。 身为糖果工厂的老板,罗尔德·达尔居然认认真真地和太宰治讨论起了巧克力瀑布不适合自杀的原因。 “巧克力糖浆太厚了,你要隔一会儿才会沉下去,而且多半会被卡在下游的虹吸管里。” 太宰治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的改变,或者说他隐隐约约地在期待着什么,而此时距离他最近的中岛敦却能够感觉到太宰治此时期待的东西已经换成了别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在这里不会发生命案。” 有着俏皮的山羊胡子的男人如是说道,他转过身,朝着棉花糖山坡下的参观者们张开手臂。 “欢迎来到我的王国 。” 空气因为这样的话语陷入了几分钟的宁静,不过这样的分为很快救被营造者本人给打破了。 罗尔德·达尔重新戴上了自己的那顶过分高的巧克力礼帽,挥舞着手杖哈哈大笑起来。 “自由参观吧,孩子们,欢呼吧,雀跃吧,让我们自由地品尝这里的一草一木吧!” 他忽然高声喊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中岛敦不安地碾了碾脚下的土地,却发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太宰治已经站到了他的身边。 不过不得不说,也许是因为穿着风衣的青年站在他身旁,他多少感觉能够在这样的环境里呼吸了。 即便身为异能力者,但是中岛敦在面对着除了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的这一组合以外的参观者而言,就显得像是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绵羊了。 以琴酒为代号的男人身旁的氛围肉眼可见地变得凝重了。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疑,橘色头发的身材娇小的港口mafia干部不带有感情地朝他们这边看了一眼,在瞥见太宰治的笑容时又像是看见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猛地扭过头。 有什么东西在罗尔德·达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悄悄地改变了,但是有些又完全没变。 美国富豪和神秘的小丑的组合依旧是貌合神离,甚至连合作的伪装都不屑于保留,完全是各干各的。 而那边的英国两人组依旧保持着沉默,健壮的水手以保护的姿态站在年迈的侦探面前,猎鹿帽挡住了老侦探锐利的目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切看起来非常平静和和谐,但是一种浓烈的危机感却在江户川柯南心中骤然爆发,他不能再让小兰呆在这一堆定时炸弹中了。 “小兰姐姐,我有点害怕诶,刚刚实在是……” 不用回头,扮演着罗尔德·达尔的海音寺溯游也知道江户川柯南又在扮演着小孩子,虽然才变小不久,但是显然工藤新一的演技已经炉火纯青了。 但这也正中海音寺溯游的下怀,对于普通人来说,确实是有些危险了,他本来就特意准备了合适的形成安排给两人。 “也是。”毛利兰一点也不怀疑江户川柯南会被吓到的事情,毕竟刚才就算是她自己也被那些奇怪的民族的人给吓到。 虽然这样形容罗尔德·达尔先生的员工不太礼貌,但是她还是打心眼里认为这样的经历不太适合小孩子。 她当即就转向罗尔德·达尔的方向,虽然有些害羞,但是看得出来女孩子的态度非常坚决:“达尔先生,请问有没有一些更适合小孩子游玩的项目,这里对于柯南来说可能有些不太合适。” “当然可以,这本来就是我们的失误。”穿着紫色燕尾服的男人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随手用金色的手杖点了点旁边的灌木,一颗完整的巧克力酸浆果树就从棉花糖草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动着。 “一种高科技产物,您可以理解为智能拟态机器人。”看出女孩子的迟疑,男人从善如流地解释道。 会动的巧克力酸浆果树虽然看起来同样不可思议,但是比起之前的浑身民族彩绘的奥姆帕-洛姆帕人,还是看起来无害的所谓了智能机器人要可信一些。 毛利兰自然同意了这个提议,但江户川柯南自然是肯定要一起走的,侦探虽然还想留在这里借着小孩子的身份探究些情报。 但是为了不给其他人添麻烦,江户川柯南又不可能在琴酒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什么违反小孩子人设的事情,即便一步三回头,他还是被现在的监护人带走了。 “好了,先生们,让我们继续吧。” 目送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的身影消失在层层叠叠的棉花糖灌木后,名叫罗尔德·达尔的男人才转 过身来,对着剩下的人宣布道。 不知道是不是中岛敦的错觉,即使站在热气腾腾的巧克力瀑布旁边,他依旧感觉周围有些冷。 正当小老虎有些不安地东张西望的时候,已被热乎乎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的手里。 那是一杯刚从巧克力河流中舀出来的热巧克力。 这位作事风格十分独特的巧克力工厂的主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来了一只玻璃杯,就像是看出了中岛敦此时心中所想,安抚一般地把被子递给他。 “喝掉这个吧,你也许会感觉好一些,孩子。” 罗尔德·达尔身上有一种让中岛敦感觉很矛盾的气质,此时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一位知心靠谱的长者。 但是他刚才的一些言语和举动却显示出一种孩童般的天真和活力来,不过却意外地副和中岛敦心中对于这位伟大的糖果大师的幻想。 “上船来吧,先生们,奥姆帕-洛姆帕人给我们准备好了船只,选一条喜欢的吧。” 剩下的八个人顺着罗尔德·达尔手杖所指的方向看去,四条颜色十分粉嫩和梦幻的船只正停靠在岸边。 不过在罗尔德·达尔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唯一一艘配色相对来说比较正常的白色小船上就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人影。 是那个小丑打扮的青年,他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率先抢占了那一只。 但是从中岛敦的角度看过去,却发现在看到白衣青年选择了那艘白色的船只的时候,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的嘴角却忽然流露出一种狡黠的笑意来。 mafia二人组那边的气氛不知道为何更加地压抑了,两个身居高位的mafia干部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眼,默契地走向了紫色的那艘。 而中岛敦和太宰治算是剩下的两组中距离船只最近的,但看着英国人那组中有个看起来年纪很大的老人,中岛敦的步子一下子就慢下来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的脚步耶随之慢了下来。 待到丹尼尔·笛福和柯南·道尔上了天蓝色的那艘船后,中岛敦和太宰治只剩下粉红色的那艘可以选择了。 虽然不太想选这个,但是中岛敦还是以一种壮士断腕般壮烈的样子走了上去,让太宰治笑出了声。 上了船,他才发觉脚下的这些船只的材料是透明的,他甚至还能看见脚下奔流的巧克力河流。 从船身上散发的清新的草莓香气让他对于这艘船究竟是用整块的水果硬糖还是带有水果香气的玻璃制作的有些拿不准主意。 最让他奇怪的是,现在只有四艘船而已,中岛敦有些好奇罗尔德·达尔难道接下来不和他们一起吗? 他刚想要探出头看一看,却忽然被人拍了肩膀,也是在这时候,他才发现那个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不知何时坐在了他的身旁,太宰治的对面。 白发少年顿时被吓了一跳,但是坐在对面的武装侦探社前辈明显比他要淡定得多,甚至驾轻就熟地从座位下面摸出了一只玻璃杯,开始享用热巧克力的滋味。 看着异常波澜不惊的太宰治,差点叫出声的中岛敦耶不由地怀疑起是不是自己太大惊小怪了。 第66章 “要来一杯吗, 丹尼尔?” 白发苍苍却依旧精神很好的老侦探也学着太宰治的样子从作为下面掏出了两只玻璃杯。 柯南·道尔率先给自己来了一杯,又举起另一个空杯子询问自己的同伴。 “感谢您。”水手打扮的青年一边熟练地划着天蓝色的桨,一边拿过热巧克力, 大口地饮用着,就像是在痛饮着某种在水手中流行的烈酒。 “你倒是一点也不怕被人下毒。”老侦探嘴上这么说着,行动上却也抿了一口。 “直觉,况且罗尔德不是说了吗,这里不会又死人,放松一点吧,道尔先生。”性格沉着的水手平和地说道。 两人默默地喝着热巧克力,除了丹尼尔·笛福划船的声音再无别的声音产生。 不得不说, 身为经验丰富的水手,丹尼尔·笛福的划船技术非常好, 但是他们却不是前进得最快的那一个。 黑红色的异能力的光泽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艘船, 被重力使操控着的船只非常迅速地在巧克力河流中乘风破浪,宛如一只快活的不系之舟。 而中岛敦和太宰治这一艘船由于有着罗尔德·达尔的额外辅导,虽然中岛敦完全是新手, 但是也能勉强歪歪斜斜地在其中遨游。 而菲兹杰拉德和果戈里似乎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或者说,想到自己事先留下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恶作剧, 海音寺溯游再次感叹其自己偶尔的恶趣味发作。 而弹幕也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提前给果子狸和土豪哥点蜡] [欸欸欸,哪里的不祥?] [罗尔德·达尔刚才的迷之微笑啊,总感觉这是个恶趣味很强的男人] 海音寺溯游在心中无声地赞同了一下,一边欣赏着小老虎手忙脚乱地划船, 一边继续观察着弹幕, 已经有些聪明的观众推断出了些什么。 [不管看多少次都觉得好牛, 达尔先生到底是异能力者还是灵能力者啊,这个工厂以这个世界的科技根本做不出来吧] [没准两个都是,而且我感觉奥姆帕-洛姆帕人应该是鬼神或者异能力体一类的东西?] [惊了,日常怀疑我和你们看的不是一个直播,这个又是怎么看出来的?] [挺明显的啊,达尔先生明显知道太宰治异能力啊,所以直接在太宰治要去扶奥姆帕-洛姆帕人的时候一把拦截掉了啊] [这么说难道整个巧克力工厂里的员工都不是人,之前不是说达尔糖果公司很久以前就没有招录过员工了吗?] [不懂,还是感觉这个果然是淘汰制啊,小兰那组应该算是淘汰了吧] [估计是,不过不能死人倒是很好,但是感觉气氛肉眼可见地更焦灼了] 这正是海音寺溯游特意指定的规则,他可没有将这里发展成流血事件的想法。 达尔糖果公司正是由罗尔德·达尔的能力无限衍生出来的一个领域,在这里的规则都由罗尔德·达尔制定,那些从这家工厂中流出的糖果,也忠实地服从着海音寺溯游用这个马甲所制定得规则。 只不过距离糖果工厂越远,控制那些副产品所需要的信仰值就越多,指望使用遥控式的操控还得等到他通过这一次精心策划的直播获得足够多的信仰值以后。 但是在这样甜蜜且惬意的情况下思考这些就有点煞风景了,海音寺溯游在心中倒数着,三,二,一。 弹幕沉默了一瞬间,又立刻爆发性地增长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前面的预言家刀了刀了] [彩虹大鹅,就问你爱不爱] [哈哈哈哈哈哈,我居然觉得果子狸和土豪哥的船有点好看是怎么回事] [土到极致就是潮,确信] 坐在罗尔德·达尔对面的太宰治是除了海音寺溯游以外最先发现这一点的。 每一艘水果硬糖船都雕刻成了不同的形状,他和中岛敦坐的是只粉色小猪,而白色的小丑和太宰治在情报上见过的那名叫菲兹杰拉德的美国富豪所乘坐的船则是一只天鹅。 只不过现在,那只本来看起来配色最正常的白色小船似乎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 本来纯白无暇的白色天鹅忽然像是某种上个世纪的歌舞场所经常会出现的彩色大灯球一样发出了五颜六色的光芒,还随着位置的改变,其中的光芒也发生着旋转一样的效果。 果戈里的内心如何想已经无从考证了,在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小丑就立刻启用了异能力,依靠瞬移居然取代了重力成为了最前面的那个,远远地把其他人甩在身后,十分迅速地钻进了前方的隧道。 “那个真的没事吗?” 中岛敦迟疑地喃喃自语,他可是明明白白地看见了那个小丑打扮的青年和那个看起来就非常有钱的男人脸上十分不好的神情。 那个脸色简直黑得堪比国木田前辈看见太宰先生工作时间入水的同时收到了太宰先生在咖啡厅留下的账单,白发少年在心中说道,他已经非常坦然地接受了自己忽然变成吐槽役的现实。 “啊,那个啊,你们脚下的船只都是用我的工厂出产的整块巨型水果硬糖制作的,”戴着高高的棕色礼帽的男人笑盈盈地说着,像是对于刚才的一幕一点也不意外,“那两位先生的船只是我们的新品呢。” “不过没想到居然可以发出七种光泽了,得考虑给技术部门发点奖金了,每人四斤巧克力就很不错。” 男人一本正经地说着对于中岛敦来说满是槽点的话语。 所以连您自己也不知道这个糖果会发光还会变色吗?中岛敦想起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非常克制地在心中吐槽着。 还有发奖金居然发巧克力,难道是什么奇怪的企业文化吗?得是多喜欢巧克力的人才会接受这种奖金啊。中岛敦掩饰性地喝了一口巧克力,不过显然这并没有多少效果,他的想法几乎完全在脸上表现了出来。 在吐槽的间隙,他还不忘略带怀疑地看着自己屁股下面坐着的这艘船,生怕它就在什么时候忽然变个形状或者发出光。 坐在粉红小猪船上就很幼稚了,要是它还会发光唱歌,自己估计得学着太宰治入水了,或者在船上刨个洞把自己给埋了,中岛敦眼泪汪汪地想着。 不过还好他的担忧最终没有成真,他的这艘船当真只是普通的水果硬糖。 在驶入隧道之后,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巧克力水流也变得的湍急起来。 不过有着最前面的天鹅船持续不断地发出七彩的光芒,在隧道光滑的内壁上不断发生着折射,居然也能够看清周围的事物。 只是不管怎么看都有些像是某些古早蹦迪现场,虽然有点不礼貌,但是中岛敦还是在黑暗的掩盖下偷偷地笑了。 很快隧道就来到了尽头,他们在两扇大门前停下。 这两扇大门都被锁的紧紧的,像是害怕其中有什么东西跑出来一样,反而叫人越发地好奇。 其中一个门上还被画上了巨大的红色感叹号,让人嗅出其中危险的味道。 光线有些昏暗,异能力所带来的一些猫科动物优秀的夜视能力帮助中岛敦清晰地看见了旁边的墙壁上居然挂着一排排防毒面具,以及看起来有些像是太空服的防护服。 “接下来的游览也许会有一些惊奇的小玩意儿出现,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危险,希望大家可以听从我的指挥,并且跟紧我。” “比如现在,我希望大家能够戴上这些。” 瘦高的糖果工厂老板率先摘掉了自己的帽子,放在旁边的衣帽架上,开始穿戴防毒面具和防护服。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从善如流地按照他说的做了,但是总归还是会有那么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存在。 比如刚才就已经耐心宣告消耗殆尽的弗朗西斯·菲兹杰拉德。 “我们是不是可以有这样一个前提存在,那就是达尔先生你,也许应该懂得该如何招待客人?” 金发的美国人怒气冲冲地问道,看起来已经到达了爆发的极点,但是他的小丑同伴似乎并没有和他站在统一战线的意思,依旧自顾自地站在一旁,反而有些看好戏的意思在。 “是的,我当然明白,我想大家刚才应该都很开心才对,这些都是我得意的作品,不是吗?” 世界最大的糖果公司的老板语气轻缓地回答着,那双藏在防毒面具后的焦糖色眼睛流露出了一丝真心实意的不解。 “是的,你当然明白,”美国人语气讽刺地说道,“现在我可不愿意听你愚蠢的指令了,我可不想在那种东西后面憋死自己。” 他试图去拉画着红色感叹号的门,只是没有罗尔德·达尔的同意,那扇门永远打不开,就像是游戏中一个未被设计出的房间一样,只是装饰。 已经把自己套进防护服中的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我不建议你这么做,至少……” 只不过菲兹杰拉德并没有给他说完这句话的机会,见这扇门打不开,他立刻把目标转向了另一扇门,大步走上前试图开门。 这一次他很轻松地就拉开了门,不等任何人阻止就走了进去,还泄愤般地关上了门。 下一秒,从里面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喷嚏声,几乎能把隧道的墙壁都振动起来。 海音寺溯游扮演着罗尔德·达尔真心实意地叹了一口气。 罗尔德·达尔补上了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 “至少戴个口罩也行。” 男人从防护服的口袋中掏出了一个印着彩虹小马的儿童口罩,再次真情实感地叹了口气。 第67章 中岛敦知道在这种时候无论是出于礼貌还是别的什么, 自己似乎都不应该笑出声,但是眼下的情形不管怎么说都太具有喜剧效果了。 刚才什么护具也没有佩戴就这么擅自冲进车间的美国人依旧在一门之隔的地方大声地咳嗽着,再看到罗尔德·达尔正在真诚地替菲兹杰拉德担忧, 白发的少年终究是笑了起来。 他还算是矜持的,还记得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 装作是被口水呛到了, 太宰治早就毫不客气地为这场面报以大笑了。 而作为里边提供喜剧效果的倒霉蛋的搭档,白衣白发的小丑却显得一点也不着急, 他反而是看起来最开怀的那个,甚至笑地前仰后合地来表现自己对于这场笑话的赞扬。 这份过分外露的情绪让人觉得他有些疯疯癫癫的,中岛敦不自觉地朝着太宰治和罗尔德·达尔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最淡定的应该要数英国人那组, 水手和侦探的组合有些不伦不类,但是有心人便能够看出他们是非常精巧的组合。 丹尼尔·笛福一直在小心地观察着罗尔德·达尔, 也许有人会把他们这一组当作是力量和智慧的结合, 那就大错特错了。 在对于人心的理解上面, 笛福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 同时对于同僚也异常地具有容忍度。 虽然由于立场问题和阿加莎·克里斯蒂有所不合,但是对于与这位女爵进行合作,他依旧能够很好地进行着自己的任务。 他和罗尔德·达尔几乎没有见过面, 仅有的一点传闻也是从总是叽叽喳喳, 像是活泼的百灵鸟一样富有活力的勃朗特三姐妹那里听来的,她们可以说是钟塔侍从中消息最灵通的。 在异能力者的世界中, 拥有特权的无非是财力达到了可怕到能够让异能力者为之折腰的地步, 要么即为实力可怕到非比寻常的人, 而很不巧的是, 罗尔德·达尔两者都占据了。 如果仅仅是拥有超乎想象的财富, 也许阿加莎·克里斯蒂还不至于如此紧张, 但是如果这还是一个实力相当强大,却不受政府控制和管辖的异能力者,这就是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了。 至少迄今为止,没有热知道罗尔德·达尔的实力究竟如何,但那些明处和暗处的试探,无一例外都被罗尔德·达尔滴水不漏地挡了回去。 而这位连年纪都是个谜题的异能力者似乎也从来没有过相熟到能够打探情报的人,只有在最近才有间谍传来了危险的信号,罗尔德·达尔和美国人海明威似乎交往有所密切。 这个消息甚至还短暂地引发了一些骚动,甚至被当局视为一个危险的讯号。 即便接下来都风平浪静,在那场宴会后也没有传来任何更进一步的消息,笛福都清楚地记得阿加莎是如何暴躁到连她最喜欢的下午茶都开始挑刺的。 而至于探究那件神秘的糖果工厂就更不可能了,一切异能力乃至超自然的灵能力在刺探这家工厂的时候都好像一瞬间失去了作用,即使是最出色的灵媒都一无所获。 想到这里,丹尼尔·笛福忍不住看了一眼柯南·道尔的方向,老绅士依旧悠闲自得地坐着自己的事情,就像是半点没有危机感。 但是恐怕任何熟悉他,哪怕听说过他的名号的人都不会这么想,即便是在唯灵论方面的研究,柯南·达尔也是灵媒中的翘楚。 “您还好吗?”丹尼尔·笛福试图向老侦探寻求一些感知方面的支援,他在灵视方面并不如这名上了年纪的老人敏锐。 “我很好。”老人轻声而隐秘地回答道,他的声音在防护面罩下显得有些沉闷。 水手并不确定老人是否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他一边把自己结实的肌肉塞进富有弹性的防护服,一边隐晦地问道: “我是说您的腿, 我有点担心。” 为了缓解年龄带来的问题,柯南·道尔和自己的灵媒朋友一起对于自己的双腿进行了一些改造,即使不使用手杖也能够健步如飞,不过那个精致的手杖也不是什么摆设,里面存放着老侦探从非洲带回来的,足够让四五个人变成行尸的毒药。 “一切如常。” 老侦探沉着的语气让笛福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带自己入行的老船长,水手忽然安心了起来,不再说话了,又变成了沉默的保护者。 不过即使这样的谈话再隐蔽,在直播间的观众和身处于自己创造的领域中的罗尔德·达尔来说都无所遁形。 海音寺溯游很早就注意到了两个英国人,尽管二人十分低调,他依旧很在意这一组。 这不仅仅是关于国际情报的问题,也是海音寺溯游对于系统对马甲背景的完善程度的一次了解。 这个被系统给予了超高自由度,同时也是他目前为止最强大的一张牌的马甲,似乎还拥有了几乎天衣无缝的关系脉络,至少没有人觉得忽然出现的马甲有任何的不妥。 这其中有很多可以操作的地方,而且系统提供的身份也十分不容易被识破,他心中有了些计划的雏形,但是关于下一步如何制定,还得先看一看这一次的参观结束后进行的抽奖究竟能够给他带来怎样的牌。 海音寺溯游用冷水冲了一把自己的脸,感到清醒多了,在这一系列动作中,他也一直进行着对于罗尔德·达尔的操控。 巨大的喷嚏声依旧从门内传来,眼下门外的所有人几乎都穿好了挂在墙壁上的防护服。 中原中也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打量着,他本来学着罗尔德·达尔的样子,有点闷闷不乐地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正在带防护面罩,当即便停顿了动作。 只是他环顾一周,也没有找到刚才注视自己的人,只得有些怀疑地收回眼神。 不过虽然面上没有任何表示,中原中也还是不着痕迹地看了眼罗尔德·达尔的方向,在他进入这家糖果工厂的时候,他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自己的异能力似乎被压制了。 就好像是碰到了太宰治一样的感觉,让他不可避免地有了些黏糊糊的膈应的感觉,虽然这样想有些失礼。 扮演着罗尔德·达尔的海音寺溯游神色如常地收回目光,他已经对于面对鬼神十分熟悉了才对,但是当在糖果工厂直面中原中也的时候,依旧暗暗心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次来参观的“幸运儿”们几乎都是他熟悉的人选。 毛利兰和工藤新一不用说了,太宰治和中岛敦是武装侦探社的成员,他此前都见过,中原中也则是用小国王的马甲的时候,能够在港口mafia见到的,而菲兹杰拉德则是在他使用罗尔德·达尔的马甲的时候,与海明威相谈甚欢的那个晚宴上有过一面之缘,至于笛福和柯南·达尔,更是在英国的异能力者圈子中鼎鼎有名,至于黑衣组织,更是在里世界非常有名的综合性mafia组织。 除了那个神秘的白色小丑,他还不甚了解,目前站在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绝对是在一些普通民众不太了解的平台上大放异彩的人。 海音寺溯游至今不清楚中原中也具体的底细,但是不妨碍他明白中原中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异能力者,或者说将中原中也简单地归结为异能力者都不是什么严谨的说法。 毕竟普通的异能力者并看不见这名港口mafia的干部身上随时随地附着着的可怕的力量,黑红色的巨人只有在进入由罗尔德·达尔一手掌握的糖果帝国的时候才会被压制会宿主的体内,变得不那么骇人。 不过在确认了中原中也体内的不知名力量依旧服从着罗尔德·达尔所制定的规则,海音寺溯游也就稍微放下了一些心,继续扮演着男人带领着所有人 进行着参观。 刚一打开大门,一股粉紫色的烟雾就从其中喷洒出来,像是一团活跃的气体。 但是这样的气体似乎并不老实,宛如活物,中岛敦伸出手想要触摸,却被穿着紫色防护服的男人抢先一步。 罗尔德·达尔一把抓住了那片粉紫色的云,白发少年这才看清楚那并不是什么粉紫色的烟雾,而是一只有着巨大翅膀的粉色蝴蝶。 即便此时被人抓在手中,蝴蝶依旧在不断地扇动翅膀,试图从男人的手中逃生,无数粉色的鳞粉从那对在光线的折射下发散出一种类似珍珠般的浅紫色的翅膀上滑落,就像是一场微缩型的樱花雨。 不过还不等中岛敦再看清楚一点,那只他从未见过的,漂亮到了一种不可思议、让人屏住呼吸的程度的蝴蝶救被罗尔德·达尔毫不怜惜地丢回了门内。 “请诸位稍等片刻。” 男人丢下这句话,就一个闪身进了门里,身手敏捷得即便是像中原中也这样的体术大师都可以赞叹一声的程度。 而这样的动作也使得再没有一只蝴蝶之类的生物有机会从里边溜出来,只有一小股粉紫色的鳞粉随着关门的动作再次喷洒出来。 一种奇妙的酸甜的气味在空气中飘逸着,中岛敦想起了宫泽贤治曾经带来给大家品尝的乡下生长的一种酸甜的莓果。 虽然对于接下来要面对的东西十分好奇,但是大家也都对于罗尔德·达尔让所有人先行等候的事情表现出了理解。 不管怎么说,菲兹杰拉德都都还在里头,想必罗尔德·达尔就是去找他的,也算是给出了丑的美国人一些体面。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即便是要给这名傲慢的美国商人一点教训,眼下的经历看起来也足够了。 当听见前方男人惊天动地的喷嚏声和叫骂声的时候,海音寺溯游如是想。 等他循着声音,靠近菲兹杰拉德所在的地方的时候,男人已经物理意义上地变得光彩照人了。 在呼吸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吸入了蝴蝶的鳞粉使得男人的皮肤正逐渐地被一种讨人喜欢的淡紫色覆盖,就连头发的颜色也不例外。 而更多的鳞粉则是附着在他的衣服和皮肤上,让他整个人都反射着一种奇妙的色彩,物理意义上地引人注目了。 而此时的男人也安静下来,过多的鳞粉的吸入显然让他有些呼吸困难,甚至短暂地陷入昏厥。 男人身下的软糖花丛和草地被破坏得不像样子,身材矮小的奥姆帕-洛姆帕人打扮得像是个宇航员,正在紧急地进行着修补。 海音寺溯游控制着马甲轻巧地打了个响指,这些由幻想构成的场景就慢慢地恢复了原状。 而看见他的到来,他那些身材娇小的部下便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像模像样地敬了个礼。 “有人好像在试图从外部突破进来,我们需不需要……” 一名佩戴者臂章的奥姆帕-洛姆帕人举起手报告道。 “暂且不用担心,我……” 海音寺溯游的话语忽然停住了。 杂乱无章的色彩充斥了他的视网膜。 他清晰地感觉到这是来自他本体的感受,马甲这边还是一切正常。 不知道是不是扮演马甲的时候过分长久地注视着那些富有魔力的蝴蝶,他的视力好像受到了一些影响。 就好像是过分长久地注视雪地,结果给反光搞坏了眼睛一样。 他的眼前模糊无比,却充斥着那些饱和度过分高,甚至称得上是某种光污染级别的色彩。 极致的红色,极致的蓝色,极致的黄色,无数的色彩像是被一只巨大无比的刷子在调色盘上混合在一起,又彼此矛盾,又彼此融合,交织成一张无法想象的巨网向着他袭来。 海音寺溯游有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无数只蝴蝶中的一员,儿时拿着网捕捉蝴蝶的回忆忽然涌上心头。 只不过身份和立场却发生了交换,他在此时变成了一只连思考这件事本身都变得如此困难的鳞翅目生物。 不该是这样的,那两对轻而薄,绚丽闪光的东西是我不该有的,那些细长蜷曲的触肢也是从未接触过的模样,那么我该是怎样的? 在产生了这种对于自身认知怀疑的想法的一瞬间,那些“网”便消失了,结束了。 纷乱的色彩似乎在慢慢褪色,变成一种介与黑与白之间的东西,并且跃动得越来越慢,就像是渐渐变得潮湿的曲奇饼干,散发着一种让人乏味的气息。 很快,一种特殊的嘈杂袭击了海音寺溯游。 是无数翅翼同时振动的声音,成千上万,无穷无尽,连绵不休。 有蝴蝶在他的胃里跳舞,海音寺溯游想。 这就像是个荒诞的黑色笑话,又像是一个卓别林式的幽默梦境,而他本该有很久没有梦到过这种光怪陆离的东西了。 第68章 一种黑红色的力量在他眼前熊熊燃烧, 像是一颗曾经的恒星的末路。 海音寺溯游无端地想起了那个此时此刻正站在,蝴蝶软糖车间门外的黑红色鬼神的配色。 也是在此时,海音寺溯游发觉自己已经完全找回了关于对于自身的认知,罕见地能够在梦境中思考。 是的, 他当然知道这是梦境, 即便是灵视和一些能力特殊的“东西”能够模糊人对于事物真实性的认知, 但是他依旧能够分辨出这是梦境。 也许是出于某种直觉,也许是别的什么, 至少在这里看到的那些放在真实世界中早就让他万劫不复的东西, 在这里却并没有让他动摇。 熟悉感和直觉是非常奇妙的东西, 尤其是对于海音寺溯游这种程度的灵视能力者来说, 这两者比眼见为实更值得信赖。 即使看见的都是些可以报警的东西, 但是海音寺溯游依旧没有认为他们是危险的。 也许这样的梦和他的灵视能力有关,他的灵视能力总是会在做了这样的梦之后获得不同程度的增强。 他有向系统请教过,但是大多数的自己只能回复他一个晕开的墨迹,倒是从老萨满的身上回收的那个意识给予了他肯定的答案。 海音寺溯游目前为止还是比较信任这个意识的,在无数个“他们”之中,这个“他”几乎是最强的一个, 也是曾经最接近神明的那一个“他”。 只是海音寺溯游几乎得不到从他那里传来的声音,就好像这个“他自己”正距离他们十分地远一般,在声音无法传达的地方静默着。 嘈杂的声音越来越大, 就像是毛毛虫的茧一般,将海音寺溯游团团包围,不留一丝一毫的缝隙。 听觉在这一刻似乎被交换为了一种更加敏感的视觉能力, 再微弱的光线都仿佛变成了一种负担, 眼泪抑制不住地流出来。 海音寺溯游睁开了眼睛。 他面前的是一盏昏暗的台灯, 红皮笔记本在他面前摊开, 随着风的吹拂哗啦啦地翻着页。 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海音寺溯游努力地回忆了一下,却并记不得自己在睡着之前是否打开过窗户。 不过这些都并不是重点,今晚的月亮并不是非常明亮,虽然圆润如盘,却多少显得有些黯淡,这不是什么好兆头,不明亮的月光几乎预兆着鬼神的活跃,开窗户是不太明智的选择。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要把窗户关上。 在站起身的时候才发觉有一只蝴蝶又或是蛾子之类的正停在停留在台灯的灯罩上,但是还未等他凑近,这只飞虫就像是受到了惊扰一般,消失在他眼前。 海音寺溯游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继续着自己的动作,但是在他凑近窗前的时候,身体却僵住了。 从玻璃的倒影中,他清楚地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的身影。 一个熟人,一个用熟人来形容都会显得生疏的人。 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却又是如此熟悉而生疏的亲人。 有着三种颜色的头发的老人正站在靠近门的地方,室内的光线仅仅来自于这台并不是非常明亮的台灯,海音寺溯游看不清更多的东西。 夏目漱石的臂弯里正搭着一层薄薄的被子,似乎是想要为坐在窗前的桌子旁的少年披上。 见到海音寺溯游忽然醒来,他看起来有片刻的惊讶,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让海音寺溯游无法分辨他此时情绪的表情。 海音寺溯游知道自己此时在老人眼中是怎样的形象,一只领地被入侵的小兽。 但是这样下意识的警惕与敌意在夏目漱石的一只脚踏入房间救被收起了,他下意识地把自己的外公摆到了一个微妙的位置,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破绽。 他没有询问夏目漱石是如何进来的,这不是最需要追究的事情。 这是他父母的房子,现在想来大门的备用钥匙的下落也明晰了。 同样,他也没有询问夏目漱石前来的目的,无论是什么,海音寺溯游都明白自己很难从这名曾经身居高位,现在看来也会长久如此的老人那里得到太多的真话。 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他可以信赖的亲人只剩下了夏目贵志也说不定。 不过虽然他没有询问夏目漱石任何问题,就好像对于老人的到来无动于衷,但是夏目漱石反倒出声解释了起来。 “我能进来吗?”眼见海音寺溯游已经醒来,老人自然感受到了房间中微妙的气氛,语气温和地问道。 着显得有些过于礼貌了,海音寺溯游不合时宜地想着,属于感性的那一部分像是在无声地哭泣着,但是很快救被理性以压倒性的优势给取代了。 “请便吧。”海音寺溯游同样用那种很难在亲人见用上的冷淡语气说道,礼貌反倒是一种疏离。 站在门口的老人感受到了这一点,却就好像是面对着小孩子的叛逆期一样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容,海音寺溯游无端地感受到了烦躁,他讨厌这个。 房间的门在夏目漱石不紧不慢地走进来的时候被关上了,见此海音寺溯游没有继续关窗的动作,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来,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把剑。 从窗户吹进来的冷风让他清醒而冰冷。 “我路过东京办事,顺便来看看你,”夏目漱石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但是也许是出于某种社交礼貌,老人依旧和自己的外孙保持着一段恰当的距离,“我给你发了邮件。” 也许是每一个家长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带上的威严感,与孩子交往时的讯号被忽略,他们的语气总是不可避免地戴上了责怪的意味。 “我不经常看邮件。” 海音寺溯游生硬地回答道,算是解释。 不用再打开邮件查看,他也明白那是通知而不是商量,对于夏目漱石来说,他也许就是家庭的任何一个部件而已。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过要逃离这种尴尬的氛围,他不知道自己的外公是否也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作为血脉相连的亲人,在家族人丁稀少的情况下,他们不应该如此生疏,但是此时却像是仅仅能够相互保持体面的陌生人一样。 但这似乎又不完全时因为见面稀少,海音寺溯游想起了夏目贵志,明明他们也不过一年见上一两面,但是他们却要熟悉得多。 即便是和收养夏目漱石的那家人从未见过面,他也能够逢年过节就收到来自八原的手工礼物。 薄薄的被子被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老人臂弯中的温度似乎正透过被子向他传递。 “小心一点,不要着凉了,晚上最好还是不要开窗吧。” 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真正地来到了他的身后,关切的话语在他耳边响起,就好像他们是一对关系融洽的祖孙二人,又好像是一名艺术家,正在关心着自己最杰出的作品。 海音寺溯游忽然在思考,对于夏目漱石而言,他究竟意味着什么,抑或是他作为母亲的孩子,他对于夏目漱石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我们是家人。” 熟悉的语调从他身后传来,似乎还带有着从胸腔传递而来的振动。 海音寺溯游这才发觉自己把刚才的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不过他并不在意了,或者说,夏目漱石此时的这句话并没有办法打动他了。 “我可以好好地活着的吧,就像是妈妈希望的那样。” 海音寺溯游依旧坐在椅子上,但是却几乎转过了整个上半身,隐藏在镜片后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身后的老人。 夏目漱石很难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或者说,他几度欲言又止。 他恍惚间发觉曾经那个对于世界万分惶恐和不安的男孩已经成长到了一种令他陌生的地步,在海音寺溯游的世界里缺席的那些日子让他没有办法再保持住那种运筹帷幄的微笑。 他真的了解并有自信掌握这个孩子吗?夏目漱石忽然有些不确定了,这是他曾经面对自己从前的弟子的时候都不会有的感受,也许是血浓于水的筹码让他踌躇而畏手畏脚。 他的外孙,他的女儿最杰出的成就,夏目漱石冷静到无情地打量着自己面前的少年,就像是在机械式地评估着拍卖品的价值。 少年的眼睛像是在黑暗中发光的红色宝石,那是遗传自他的女婿的颜色,就像是少年的父辈曾经为家国献上的热血。 夏目漱石忽然无法与那样的眼神对视,就像是害怕在那赤色的熔浆中溺亡。 过了许久,老人才轻缓地眨了一下眼睛,开口说道: “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吗?” 但是这句话才说出口,就被他给抛弃了。 “哦不,没什么。” 那双仿佛蕴藏着让海音寺溯游读不懂的情感的眼睛在海音寺溯游的头顶上方扫过。 紧接着,宛如承诺抑或是诅咒般的话语很轻地在这片诡异的气氛中拂过。 “你会好好活下去的,就像是你的父母希望的那样。” 但是黑发的年幼者似乎并不为所动。 “您对于好好活着的定义是什么呢,外公?”那双红色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天真的疑惑,就好像眼睛的主人根本没有察觉到其中的暗流涌动。 外公这个罕见的称呼被海音寺溯游叫了出来,一种不应该出现的柔软情感忽然出现在了夏目漱石的心中,但又很快被这位经验丰富的老人毫不犹豫地及时掐灭了,几乎没有人知道它曾经存在过。 不等待年长者的回答,少年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作为行尸走肉,没有自我思想地行走,只知道服从命令也是一种活着,保留呼吸和进食的权利,像是一把没有知觉的武器一样,在生理学意义上地拥有生命也是一种活着。” 当看到老人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的时候,海音寺溯游就知道自己的话的目的达到了。 夏目漱石也许会惊讶,也许又不会那么惊慌失措,但是又有谁在意呢? 至少海音寺溯游不在意,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不想要那样,但是是什么在之前不断地把我推向那个位置,我想您应该心知肚明。” 也许是夏目漱石沉默的时间太久了,老人听到了自己的外孙在呼唤自己。 “夏目先生。”称呼又变成了那种富有距离感和冷淡色彩的名字,夏目漱石说不上难过,反而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无论他多么地拥有智慧和宛若机器一般擅长权衡和分析的大脑,恐怕都没法明白海音寺溯游身上发生的事情。 在他的眼中,或者说所有异能力特务课的高层眼中,海音寺溯游都是那个因为灵视能力太过于强大,可能一不小心就会死去。 在这些人眼中,海音寺溯游似乎只有求助于政府这一条归宿,这也是让海音寺溯游几乎忍不住在这样的时候笑出声的原因。 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海音寺溯游没有躲开,但也没有迎合的意思。 老人的神情和话语是如此慈爱,动作间也包含着关怀,但是海音寺溯游却并不能够从中获得半点温度。 也许是明晰真相带来的副作用,他只觉得自己是一把正在被保养着的武器,而不是本该享受着来自外祖父关怀的孩子。 “听着,小游,我不知道谁对你说了什么谣言,但是你至少应该 信赖国家对于遗孤的保护,你的父母是很伟大的人,我记得你说过要继承他们的意志,那么就更加不应该动摇。” 海音寺溯游是真心实意地想要笑了,他不知道夏目漱石和异能力特务课的那几个部门有没有龌龊,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曾经为了情报和父母的愿望想要依托于此的地方和他心目中的愿想相差甚远,如陷泥潭。 普通人组成的部门尚且会有腐败和黑暗,灵视能力者的心智本身就容易受到鬼神的侵蚀,放大心中的黑暗一面,如此想来他先前所看到的一切居然荒诞地合理了起来。 “我需要自己待一会儿。” 海音寺溯游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他本来预演过自己和外祖父摊牌的场景。 他认为自己应该是冷漠而干脆利落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拖拖拉拉,直到现在才彻底放弃藕断丝连的关系。 真的见到夏目漱石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想要做到这样很难,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没有那么难。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软弱地哭出来,就像童年的时候那样,但是已经失去了避风港的人本来就相应地丧失了哭泣的能力。 他也许在这个过程中有过犹豫和徘徊,但是在此时此刻,他终于决意要结束了。 夏目漱石有那么一瞬间再次恢复了之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情况,他唯一能够做的只是讶异地看着自己的外孙那双红色的眼睛。 老人看到了他从前从未发现的东西,也看到了一些随时会超脱于他们构想的东西。 那样的红色不属于冰冷的金属感,而是赤诚而燃烧着的色彩,他曾经以为海音寺溯游是个安静到缺乏主见的孩子,但是那双眼睛中的情感是就连他都有些难以招架的热忱。 他忽然感到一丝后悔,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要扑灭那燃烧着的火焰,让这漫天流火般的情感化作为人操控的刀刃的冷漠。 但这样过分感性和不理智的想法终究被他压抑了下去,在他的预想中,这是才是最优的选择,从一开始就不会有其他的选项,夏目漱石想。 除非海音寺溯游的天赋从一开始就没有暴露,但是现在任何假设都无济于事了。 老人嘴角的弧度再次变得冷硬,终于脱去了和蔼的外衣,脱离了普世意义上的祖辈的模样,显露出属于上位者的气息来了。 这反倒让海音寺溯游感受到了真实的感觉,他感觉有什么横贯在他们中间的东西被切断了,但这反而让他感到轻松,也更自在了。 “不要想太多,那么,我就先走了,还有一些事情需要我亲自出面。” 夏目漱石觉得自己说得已经足够多了,眼下海音寺溯游的状态似乎也并不希望他留下来了。 虽然还想要明白是谁影响了海音寺溯游的想法,他的脑海中从始至终没有过海音寺溯游自行觉悟的选项,在老人的思想中,他永远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出门的时候,夏目漱石总感觉有一丝不太好的预感,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只能归结于对于自己感性的那一面的错觉。 老人对着黑沉沉的天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惋惜着什么。 今天的夜晚缺少月亮和星星的照明,鬼神在街上游荡,但是站在窗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夏目漱石的一举一动海音寺溯游明白这些在老人所视范围内的东西根本不能够对于他造成太多的伤害和困扰。 他心中没有一丝一毫对于老人的担心,也许过去有过,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这也不是他在窗前注视着夏目漱石的原因,与其说是注视着夏目漱石,不如说他正在注视着家门旁边的信箱。 当夏目漱石路过信箱的时候,有注意到里面正露出了一封信的一角。 那是封风格独特的信,浅褐色的牛皮纸信封忠实地保护着里面的内容,浅金色的纹路蜿蜒着攀附其上,也许是反射赋予了信封奇妙的魔力,让它像是有生命一般地随着角度的变化散发着金色的暗芒。 夏目漱石不可避免地产生了好奇。 但是出于最后一点对于海音寺溯游隐私的尊重,他没有擅自去查看。 只不过,一阵不知道从何处吹来的微风调皮地带来了凉意,也吧这封大半都露在信箱外的信件吹落在地,卷到了夏目漱石的脚边。 放在地上继续视而不见似乎并不是什么好选择,夏目漱石最终还是在短暂的思索后拿起了那封信。 信封上的金色花纹完全展露在了他的眼前,但是却让夏目漱石下意识地神情一肃。 那是一串非常奇特的纹路,当夏目漱石正面地看着它的时候,最能够感觉到其中的微妙之处,那确实是活的,经验丰富的老人一眼就辨认出,那甚至还有可能是某种微缩型的鬼神。 这是一封只有灵视能力者能够看得见的信,夏目漱石猛然看向身后房子窗户的位置,海音寺溯游早有准备,在老人拿起信封的时候就关上了窗,接下来的一切已经不需要再监视了。 是的,那正是海音寺溯游的计划之一,给海音寺溯游本人的身份,增添一点能够让异能力特务课的那些人感到焦头烂额的东西。 第69章(二合一) 在确认夏目漱石已经走远之后, 海音寺溯游没有感受到信件的离开,对此他并不是很意外。 夏目漱石的谨慎在他预料之中,很多灵能力的产品都附着了制作人的能力, 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拥有定位的能力。 对于像夏目漱石这样的人来说, 不移动这些产物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但是即便没能让夏目漱石把这封由系统的帮助,用他的力量制造出来的信带到异能力特务课那边去,海音寺溯游的目的也依旧已经完成了。 他在信封上使用了暗示一类的东西, 在面对着灵视能力低于自己的灵视能力者的时候,能够产生他想要的效果, 眼下夏目漱石绝对不会忘记这件事情,并且还会极端重视。 那封信的内容是完全空白的, 但是他的本意就是让夏目漱石看到封面上的图案, 因此信件的内容反而并不重要,反正只要他不想,老人也打不开。 信封上的图案正是他所虚构的那个宗教的纹章, 眼睛形状的纹理是纹章上最主要的部分, 海音寺溯游很难说清楚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这个形状。 也许是梦境中的那只赤色的眼睛一样的光球给他留下了过分明晰和无可忘怀的印象,因此在设计的时候,几乎是下意识地将这样的形象融合其中。 送走了夏目漱石, 海音寺溯游继续沉下心进行着自己为于英伦半岛的游戏,能否在这一次的游戏中获得足够多的信仰值,是他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中的重要一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在这时候放松警惕。 罗尔德·达尔取出怀中的怀表看了一眼,也许是因为糖果工厂的时间流速不太一样的问题, 他并没有耽误带太多的时间。 金发的美国富商依旧昏迷在地上, 过量的蝴蝶鳞粉显然有效地阻止了他醒过来。 “把他运出去, 顺便把糖浆给他从鼻子里灌进去。”男人对着自己的部下, 那些穿着用软糖树叶制作成的衣服的矮人吩咐道。 “对了,把门口的那些人叫进来吧,我们的客人大概等待得很着急了。” 这些话奥姆帕-洛姆帕人的首领都沉默地应下了,罗尔德·达尔并没有分神去确认这些,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些矮人部下就像是他意识的延展。 中岛敦一行人在门外等待了一会儿,也并没有从中听到任何其他的声音。 白发少年不由自主地有些担心,即便车间外的分为多少有些令人窒息,但是不要误会,他担心的并不是菲兹杰拉德,而是达尔先生。 或者说,在场没有任何一个人在为美国人担忧着,所有人只是沉默地围着那扇门站立着,一种无声的敌意在所有人中蔓延开来。 中岛敦感觉自己似乎被针对了,他相信太宰治也同样感受到了,而且那些若有若无的打量和敌意似乎更多的都是冲着太宰治去的。 也许是之前来自罗尔德·达尔的关注,抑或是在刚才的环节中罗尔德·达尔于他们这组共乘一船的举动让其他组的参观者产生了什么不妙的猜想,周围针对他们的敌意似乎越来越明显了。 而单独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的白色小丑反倒没有特别被针对,这也许是其他人默认他们这一组已经被淘汰,因此他反而要比中岛敦要自在得多。 当然中岛敦非常怀疑,即便是菲兹杰拉德没有发生刚才的事情,小丑也不会在意其他人的眼神,从刚一进来的时候,这个神神秘秘的小丑就把我行我素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中岛敦正不动声色地一步一步地把自己挪得距离自己的搭档更远,并试图和已经兴致勃勃地开始研究如何在他们的粉色小船上把自己吊死的太宰治装作不认识的时候,车间紧闭的大门忽然打开了。 一阵和刚才一样,甚至由于开门的角度更大以至于 比刚才更多更浓的粉紫色烟雾从门里边冒了出来,但好在在场的其他人至少都戴上了面罩,不至于像菲兹杰拉德一样悲惨。 从门里头走出来的是一个全副武装的人,虽然被防护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但是他矮小的身材让人一眼就认出了他也是之前罗尔德·达尔所说过的奥姆帕-洛姆帕人。 “请各位和我来吧。” 一种尖细的嗓音从面罩下面传来,就像是指甲和黑板发出的摩擦。 这样的声音让中岛敦有些不适应地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每当他看见或者听见奥姆帕-洛姆帕人的时候,总会感觉到一些不舒服,这让他有些困扰,但看到其他人都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感受,他也只好吧自己的想法藏在心里。 但是他还是有点不放心,在跟在太宰治身后进去的时候,中岛敦忍不住悄悄问道:“太宰先生,你有没有感觉到……” 还不等他说完,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就双手插兜,一脸轻松自然地说道:“敦没有感觉错哦,那些小矮人都是鬼神没错。” ‘?????’中岛敦此时的内心直接被一堆问号给填满了,如果不是在眼下的场合,他几乎要抓着太宰治的脖子问清楚青年在说什么。 什么叫“敦没有猜错,那些小矮人都是鬼神?”,中岛在心中抓狂地呐喊着。 他第101次由衷地敬佩没有在相处中把太宰治掐死的国木田前辈,并对于自己可以预见的吐槽役生涯而痛不欲生。 但显然他并不能够在这里抓着太宰治的衣领子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他们俩的窃窃私语已经叫那个看起来像是英国人的老人家看过来了,中岛敦暂时还不想让自己过于引人注目。 在第101次平复了心情之后,中岛敦决定选择性遗忘太宰治刚才所说的话,以免让自己在接下来的游览历程中心不在焉。 他们跟在奥姆帕-洛姆帕人的身后走进车间,一开始并没有看见罗尔德·达尔和菲兹杰拉德的身影,只能看见漫山遍野的淡紫色,就好像是谁把大片大片的紫色绸缎奢侈地丢在了整个车间的地面上。 但是随着他们的靠近,那一大片的淡紫色忽然腾空而起,这时候中岛敦才发觉那些紫色的绸缎是由数不清的大型蝴蝶构成了,漫天飘扬的鳞粉甚至影响了能见度。 一些奥姆帕-洛姆帕人正用一种类似吸尘器的装置收集这些粉末,它们在装满了许多透明的大箱子,被送完传送带。 在蝴蝶飞起来之后,中岛敦才发现了站在软糖草丛中的罗尔德·达尔和躺倒在地的菲兹杰拉德。 两个矮小的糖果工厂员工正在负责照顾金发男人,一种金黄色的粘稠的液体被用导管注入到男人的鼻腔中。 那种液体带有这一股特殊的发酵气味,就像是在炉火边被温暖的威士忌,但是那种芬芳香甜的余味又告诉中岛敦那更像是某种甜蜜的物质。 看起来很好甜很好吃的样子,难道是某种花蜜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灌进鼻子里去。中岛敦想。 “确实是甜蜜的东西,我敢和你打包票,孩子,这绝对是让你难忘的味道。” 穿着紫色燕尾服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虽然看不清楚男人面具下的表情,但是中岛敦能够感觉得到他话语中带有这一丝自豪和愉悦。 “但是,”男人朝中岛敦的方向俯下身,白发少年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位神秘的糖果商人的身高也很出色,“说是花蜜及不太准确了,这些其实是蝴蝶幼虫的分泌物,瞧,是些很可爱的孩子吧。” 男人变戏法一般地从衣服下面掏出了一只长得很磕碜的毛毛虫,凑到中岛敦的眼皮子底下,吓得白色的大猫差点原地表演一个违反物理学原理的左脚踩右脚蹦上天之术。 “是… …是很可爱……”中岛敦面色发白地附和道,肉眼可见地为难,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太能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很高兴你能够喜欢他,我相信朱迪也会喜欢你的。”他的回答显然让罗尔德·达尔非常高兴。 中岛敦木着脸拖着那只被塞进他手里的毛毛虫,觉得就连那些漫天飞舞的淡紫色蝴蝶都变得有些可怕了。 他没有去询问罗尔德·达尔朱迪是谁,显然男人看起来给每一只毛毛虫都起了名字。 在他思索着怎么才能不动神色地把这只毛毛虫放回叶片上的时候,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却像是鬼魂似的,悄无声息地从他手中拿走了那只虫子。 不等中岛敦从太宰治手里把虫子拿回来,菲兹杰拉德就终于在着堪称离谱的救治方式在醒了过来,还发出了极大的咳嗽声。 金发男人似乎想要对着罗尔德·达尔大声喊着什么,但是很快就被拿着口罩守候在一旁的罗尔德·达尔眼疾手快地扣上了口罩。 那“啪”的一声脆响就连琴酒都为之侧目,很难否认其中是否带着某种私人恩怨。 至少在中原中也的视野中,港口mafia的干部能很明确地确认美国人再次失去了意识,这一举动也让身材娇小的mafia挑起了眉毛,一些好战的因子在他的血液中沸腾了一瞬间,又很快被压制下去。 见到大家伙包括罗尔德·达尔先生的注意力都暂时被美国人给吸引过去,中岛敦不知为何松了口气,下一秒他又开始试图从太宰治那里把毛毛虫要回来。 不过武装侦探社的前辈却两手一摊,非常无赖地声称根本没有什么毛毛虫的存在。 中岛敦自然是不相信的,在他心中太宰治的信用已经在短时间内因为不靠谱的“光辉形象”而暂时降为了负数。 “太宰先生快告诉我吧,这还是达尔先生刚才给我的,万一人家想起来了,又要了怎么办啊。” 白发少年小声地对着自己穿着浅色风衣的前辈说道。 不过这并没有获得他预想之中的效果,反而还换来了太宰治的嗤笑。 “敦是忘记了我刚才说的话,还是忘记了我的异能力呢?” 明明太宰治的嘴角还挂着笑容,甚至语气都称得上是温和,但是中岛敦小动物般的直觉还是让他下意识地浑身一紧,猫毛都要爆炸了。 中岛敦的大脑此时满负荷运转着,就好像是载着两个彪形大汉的小电驴,费劲巴拉地才找到了明路。 “太宰先生的异能力是,是消除,那么……” 前一秒中岛敦还能双脚落在地上,下一秒,小老虎就反应了过来,差点原地起跳。 太宰治淡定地按住他的肩膀,笑盈盈地夸奖道:“没错,是鬼神哦。” 像是觉得瑟瑟发抖的小老虎炸毛得还不够厉害,青年又补充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家糖果工厂里所有的生物,包括这个所谓的奥姆帕-洛姆帕人,都是鬼神哦。” 好像吓唬得太过分了呢,不过他确实只不过是说出了真相而已,太宰治不负责任地想着,中岛敦看起来简直想要逃跑了。 不出所料,在送走了菲兹杰拉德之后,白色的小丑就遭到了几个矮小的奥姆帕-洛姆帕人礼貌的驱逐。 “所以说,我这就算是出局了吗?”白发白衣的青年用一种夸张的惊讶语气说道,就好像是对于自己居然被驱逐这件事感到惊奇。 但是在场的其他人都明白这只不过是一种伪装,但是没有人有能个闲心去揭穿他,或者说所有人都带等待着来自罗尔德·达尔对于他这个问题的回复——搭档失去行动能力是否也意味着另一个人的出局。 中原中也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距离自己不远也不近的琴酒,而来自酒厂的ma fia干部也在观察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他们都在默默地打量和评估着对方。 直到罗尔德·达尔开口说话,他们才心照不宣地错开视线,让注意力从临时搭档身上回到罗尔德·达尔那里。 “恐怕是这样的,况且,菲兹杰拉德先生看起来受到了很大打击,我想作为他的搭档,你的鼓励和陪伴对于他来说应该很有用。” 像是没有察觉到这对连貌合神离都算不上的组合之间生疏的气氛,身形瘦高的男人支着手杖,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 “哈哈哈哈哈。” 中岛敦还在心里为吐槽罗尔德·达尔刚才的那段话蓄力,就听见小丑爆发了一阵神经质的笑声。 他暂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这样的笑声让他感觉到危险,但是白发青年的笑很快就截然而止了。 “当然,我会和他一起离开的。” 白发青年撇了撇嘴,一种看起来有些扭曲的笑容出现在她的嘴角,青年的语气轻快而略带疯狂。 中岛敦能感觉到这不是他本来要说的话,但是似乎是有什么超出青年预计的事情的发生,让小丑改变的主意。 “他用不了异能力了。” 熟悉的声音忽然从中岛敦耳边传来,少年有些惊奇地装过头,是太宰治的声音,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双手插兜,看起来风轻云淡地样子,实际上却在几乎不动嘴唇地和他说话。 “?”中岛敦本能地从太宰治的动作中意识道这不是可以公开讨论的东西,于是只是尽可能小幅度地用眼神的和表情表现出自己的疑惑。 太宰治看起来对于他的表现有些满意,难得有兴致地解释道:“看起来这位达尔先生有些事情没有告诉我们,失败者会失去在这里使用异能力的权利。” “刚才毛利小姐和那个小男孩那一组是普通人,淘汰出局的时候这一点并不明显,但是菲兹杰拉德出局之后,就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被轻易戴上口罩可不是他的作风。” “至于那个小丑,恐怕他刚才是试图瞬移到其他地方去,但是很明显,他的异能力也无法使用了。” 听了太宰治的话语,中岛敦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但是太宰治还有一些猜测没有和中岛敦说明,那就是在失败的同时,那些因为身处于糖果工厂而被赋予的超出他们本身能力范围的灵视能力也会被剥夺。 就像是使用糖果树机器人而不是其他员工来带领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离开,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恐怕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在确认出局的那一刻就失去了看见奥姆帕-洛姆帕人的能力。 名叫罗尔德·达尔的糖果商人无疑在灵能力的使用和异能力的仿麦呢都拥有着十分高超的造诣,但是这让太宰治反而更加的感兴趣了。 从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发现了中原中也身上的鬼神的气息有被压制的迹相,他忽然很好奇这间神奇的糖果工厂究竟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本来还迷惑果戈里怎么忽然改变了主意,原来是因为被限制异能力使用了吗?] [不知道达尔先生的异能力具体有什么功能,但是真的感觉牛逼极了] [不过这样一来,陀总的计划还能完成吗?] [楼上的,爱他就说他全名(笑),陀思妥耶夫斯基] 陀总?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个称呼让海音寺溯游注意了起来,之前他对于这个在弹幕提示下才知道名字叫果戈里的小丑就非常警惕了,现在看来这个神秘的小丑背后似乎还隐藏着某种势力。 他还想要继续获得些情报,可惜弹幕似乎更在意那些更有趣味的部分,不再提到相关的事情了。 但是这已经给海音寺溯游提供了足够多的情报,在知道 了貌似是小丑的领导者的名字之后,搜集情报也会相对来说容易许多,更不用说对于罗尔德·达尔这个身份来说,金钱已经不是特别重要的问题了。 [不过很好奇达尔先生的能力能达到多大的范围,目前看来似乎只在糖果工厂以内?] [在糖果工厂以内也很牛逼了不是吗?在领域内无敌了属于是] [难怪之前他有底气说这里不会出现死亡,这是真的我的领地,完全掌握啊] [不过更觉得乌有之乡到底什么来头,官方也不透露更多情报] [对啊,就只知道小国王还有达尔先生都是乌有之乡的信徒,其他的都捂的严严实实的,也不知道这个教派有没有真神,我还蛮期待的] 看着弹幕中对于乌有之乡的猜测,海音寺溯游露出了微不可见的笑容。 “很快了。”他自言自语道。 看着笔记本上不断增长着的信仰值的数字,他有点激动地握拳。 平复了心情,海音寺溯游的面色沉静下来,他冷静地用笔尖碰了碰红皮笔记本,被迫被他开发出来了新功能的系统不情不愿地慢慢显示出来了之前搜集的情报。 他不可能把这些情报记录下来,异能力特务课的监视就像是苍蝇一样让人烦躁。 但是放在马甲那边,想要及时查阅又不太方便,还是寄存在系统这里保险。 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随着信仰值和灵视能力的增长,红皮笔记本中的“他”的意识对于他的态度越来越耐人寻味,总体上是比一开始的时候要恭敬得多。 就好像这些来自平行世界的残魂逐渐被他的威能折服,开始兢兢业业地为了一股共同的目标而努力,这让刚刚和夏目漱石翻脸的海音寺溯游感受到了一些来自“自己”的安慰。 至少目前为止,他们是可以信赖的,并且追求着相同的目的。 也许是因为又淘汰了一组,大家看起来都不太想要继续这个车间的游览。 中岛敦的面色相比较之前越发惨败,但是从太宰治脸上却看不出丝毫异状,青年甚至还寻思着要不要摘下面罩感受一下在蝴蝶鳞粉中死去的感觉,但很快就被窒息感给劝退了。 至于两个mafia的组合,他们一开始就是为了目的而来,痛快地游览显然不是他们的作风。 不过,海音寺溯游确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年迈的英国侦探那里投来的充满探究欲的目光似乎太过于有如实质了,总让人觉得老人把探究糖果工厂的秘密当成了什么富有挑战性的谜题。 “啪啪啪!” 穿着紫色燕尾服的男人用力地鼓了几下掌,随着他的动作,蝴蝶们也像是拥有能够听懂指挥的智力似的,摩西分海一般地让出了一条路来。 “让我们去到下一个地方吧,我的亲爱的客人们。” 男人像是一只灵活的紫色蝴蝶一般,在剩下的六个人之间穿梭,一边推销着加入了蝴蝶鳞粉的能让皮肤变色的糖果,一边走到了队伍的最前端,动作迅速地像是在变戏法。 只有老侦探、中岛敦和太宰治接受了这种糖果,中岛敦本来不太想接,毕竟他对于这些疑似鬼神的蝴蝶的印象可绝对不算好,但是面对过分热情的罗尔德·达尔,他还是从善如流地把糖果塞进了兜里。 “跟上我,跟上我!不要掉队!” 率先冲到门口的男人很快就换好了自己的装备,顶着一顶过分高的棕色礼帽在前方一蹦一跳地带着路。 中岛敦胡乱地塞好自己的衬衣,还不忘拉着悠哉游哉的太宰治一路小跑地跟上。 刚才被针对让他不知为何有了战意,被人小瞧可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既然走了大运来到了这里,那也是意味着他也有可能成为最后的赢家 ,虽然梦想过一夜暴富,但中岛敦也明白其中的希望渺茫。 不过努力一把总是没有错的,小老虎干劲满满地想着,说不定搏一搏就单车变摩托了。 他们向着隧道的尽头走去,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更大些的空间里。 这样的装潢有点像是大型的写字楼的电梯间,但是这里的电梯门的数目却要比任何一家写字楼都要多得多。 而且电梯门的装修风格也并不同意,颜色五花八门就不说了,就连材质都颇有特色,中岛敦确信自己甚至还看见了青铜一样的材质,并且雕刻着门环的电梯门。 他们的目的地显然不是那个,单手托着自己的礼帽的男人蹦蹦跳跳地挥舞着自己的手杖走在前面,带领着他们来到了一扇完全透明的玻璃门前。 虽然透明电梯也很有趣,但是相比较其他电梯来说就显得乍眼看过去没那么特别了。 中岛敦有点失望,但很快这样的情绪就被期待着罗尔德·达尔将会带他们去什么新的车间的兴奋感给取代了。 “咣咚——” 在面对这部电梯的时候,罗尔德·达尔表现出了肉眼可见的兴致勃勃,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男人就飞快地按下了一个按钮,惊雷般的巨响几乎是在他按下按钮的一瞬间响起的。 中岛敦才被声音吓了一跳,又紧接着被骤然出现在眼前的电梯吓了一跳。 他确信在几秒钟以前,这扇玻璃电梯门后头还是空荡荡的,只能看见黑乎乎的电梯井,但是在男人按下按钮之后,这部电梯就好像是一眨眼就冒了出来。 中岛敦心中隐隐约约地有了不祥的预感,这种预感在看到玻璃升降机内部从上方垂下来的那些类似公交车上的扶手一类的东西时达到了顶峰。 那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升降机,感觉至少能够容纳三四十个人,无数条带子系着把手从天花板上垂下来,中岛敦甚至还看见了给学龄前儿童使用的固定安全带,可谓是考虑得相当周到的人性化设计了。 密密麻麻的按钮像是五颜六色的糖葫芦一样,串在一起,一串接着一串,叫人眼花缭乱。 这些按钮几乎分布在电梯内的每一面,就连本该是他们站立的地方都有零星几个按钮存在,让人很担心误触的问题。 按钮上似乎都有着细密的小字,中岛敦以自己良好的视力瞥见距离电梯门最近的那个黄色的写着牛奶蜜蜂蜂巢,而它旁边的那个则闪动着好几种颜色,但是却没有任何标注。 但这些都不是中岛敦眼下最关心的问题。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让声带发挥作用,就被罗尔德·达尔提着手臂,挂在了一个悬空的扶手上。 紧接着电梯门就关闭了,丝毫没给他反悔的机会。 白发少年下意识地抓紧了手中的扶手,也正是这个动作拯救了他。 “请大家站稳扶好!大玻璃升降机就要启动了。” 穿着紫色燕尾服的男人轻快的话语在电梯启动的那一瞬间,竟然让人分不清那是一句友善的提醒还是恶趣味的恶魔低语。 第70章 中岛敦很难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感受, 或者说他的大脑压根没有余裕去思考这种事情了。 对于几乎没有做过太多种类的交通工具的少年来说,这样的移动方式体验实在是太超过了。 他不知不觉地想起在电视中看过但是一直没机会去坐的过山车,再想起那上面人的尖叫, 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估计也差不多,要不是身为异能力者的自制力,他怕是也得叫出来。 此时的玻璃升降机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透过透明的四壁, 能够清楚地看到它正在以许多超乎常理的方式进行的移动着。 就好像是呆在了洗衣机里, 又像是被淘气的孩子疯狂地甩动着。 他们时而上升,时而又猛烈地向下俯冲,在每一次中岛敦以为自己要跟着电梯一起掉在地上变成老虎肉饼的时候又骤然停止, 要是心肺功能不好,怕是得当场去世。 这跌宕起伏又挑战心脏功能的体验真的比过山车还要刺激和漫长得多,中岛敦苦中作乐地想着。 他紧紧地抓着自己手中的把手, 丝毫不敢放开,甚至连眼睛都不大敢睁开, 失重感让他有点反胃,就像是坐了太久的计程车, 整一个人是头昏脑胀。 太宰治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单手抓着把手,另一只手依旧插在衣袋里, 颇为悠闲的样子,不像是在坐堪比过山车的电梯, 而像是正坐在新干线上, 闲适的样子让每当看到这一幕的中岛敦都要怀疑人生一次。 刚才电梯的突然启动对于普通人来说绝对反应不过来, 但是对于这个电梯中的所有人来说, 这点小事情都还不至于让他们失态。 即便是最年迈的柯南·道尔, 都用一种不符合年纪的灵敏轻松地抓住了一个把手,并且稳稳当当地站立着,完全不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中岛敦一开始以为他们的目的地在上方,但是没等他们快速地上升多久,玻璃电梯很快就以一种可怕的速度向着地下坠落。 白发少年有那么一瞬间以为电梯发生了事故,早先意外安全培训的时候所了解到的电梯坠落造成的惨案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让中岛敦几乎尖叫起来。 “别担心孩子,我们正向着目的地去呢。” 一只手从后头伸过来,越过了太宰治的肩膀,拍了拍中岛敦的脑门,罗尔德·达尔雀跃的声音在电梯中响起,就好像是在位即将到达的地方而高兴着。 听到他的话,中岛敦才放心了一点,不知怎么的,也许是男人身上的气质使然,中岛敦莫名地信任着罗尔德·达尔,他小心翼翼地把眼睛睁开一点打量着四周。 这一睁开眼睛,他就很难再舍得把眼睛闭上了。 那几乎是他做梦都很难见到的奇异场景,就连最富有想象力的孩子也许都无法构造出这样的奇景。 像人一样穿着制服在流水线旁工作的松鼠整齐划一地剥着各种坚果;打扮得五颜六色的奥姆帕-洛姆帕人正坐着热气球收集着用彩虹;一人高的兔子有的在用力敲打着年糕,有的排成一堆,拉扯着露出地面的巨大的胡萝卜叶子,就连耳朵尖尖都在用力…… 中岛敦一时间看得入迷了,其他虽然没有他表现得这么明显,但也或多或少地对此表现出了兴趣。 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当看到穿着贴身的机车服、骑着帅气的摩托车在软糖草地上放牧棉花糖羊群的奥姆帕-洛姆帕人的时候,中原中也忍不住想。 那是很大很开阔的一片草地,让人怀疑罗尔德·达尔是不是给这栋建筑施加了什么魔法,从外面看来根本无法发觉糖果工厂内部还有这么大的空间。 看着着似乎非常适合飙车的场地,中原中也有点技痒,在横滨可很少有这样的地方,在城市间穿行虽然是个炫技的好选择, 但是果然还是这种地方骑起来更爽。 “如果时间宽裕,你还没有被淘汰的话,我想奥姆帕-洛姆帕人会很愿意和你分享一些放牧的经验的。” 穿着紫色燕尾服的男人的话语忽然在他旁边响起,中原中也一惊,他确信自己可不会犯下把心里话说出来的低级错误,罗尔德·达尔能够看出自己心中所想就有些惊悚了。 而这时候他也意识到自己的分心,礼貌性地点了点头,轻轻地啧了一声又扭过头。 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偷眼去看男人的方向,和他悄悄地使用了异能力作弊,让自己保持平衡不同,罗尔德·达尔整个人几乎都因为惯性的缘故要和电梯地面平行了。 但是男人依旧能够一场淡定地和他讲话,让人不由地思考起来他是否是因为经常乘坐这样的交通工具以至于早就习以为常。 在中原中也难得溜号思考起来这个不太严肃的问题的时候,玻璃升降机也终于停下了。 就像是它启动时的那样毫无规律可言一样,这一次的停止也如此猝不及防。 要不是手里还没有忘记牢牢地抓住把手,中岛敦确信自己的脸百分之一百现在就要和地板亲密接触了。 “请您小心,道尔先生。” 英国水手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柯南·道尔,即便看起来老人家没有他的帮助也能用手杖稳稳当当地站好,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出手关心了一下。 虽然柯南·道尔和他的上级并不是一个,甚至说关系不太好,他也并不清楚老侦探的目的,但是出于尊老爱幼的想法,他还是会关照一些,再加上还有蒙茅斯公爵的嘱托。 想到这里,丹尼尔·笛福忍不住咬紧了腮帮子,诚恳地希望等他们回去的时候正好赶上阿加莎心情好的时候。 电梯虽然停下了,但奇怪的是,操控着电梯的罗尔德·达尔似乎并没有让他们下去的想法,或者说,从客观条件上来讲,他们也不像是到了可以让电梯安全开门的地方。 毕竟眼下四周完全是漆黑一片,只有来自玻璃升降机顶部的灯光的照明,让他们勉强看清楚四周,他们就好像是被困在了一个黑咕隆咚的电梯井里。 这是令人不安的环境,并且多少有点让人怀疑这是否是意外事故,抑或是糖果工厂老板的故意为之。 中岛敦注意到那个从一开始就很话少的银发男人动作隐晦地摸了一下腰间的位置,在风衣之下,有一小块像是枪支的突起,顿时白发少年的毛都要炸开了。 不会又是什么危险人物吧,这里可是还有老人家呢,来了个港口mafia的人就够麻烦的了。中岛敦连连叫苦。 不过他似乎忽略了能够和港口mafia合作的肯定不会是新时代好市民,更不要说他正在担心的老人家柯南·道尔也不是什么普通人物。 作为中原中也的搭档,在港口mafia的干部的气场如此可怕和张扬的同时,琴酒也依旧让人敬而远之。 琴酒身上的杀气显然让敏锐如中岛敦感到警惕,太宰治对此倒是不甚意外,但是相比较琴酒和老对头中原中也,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显然更注意丹尼尔·笛福和柯南·道尔那组。 太宰治在来之前就动用自己的途径了解了一些关于参加此次参观的幸运者的资料,比起目的几乎对于他们这边世界的人来说路人皆知的黑衣组织和港口mafia,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英国官方代表的二人的目的就不太寻常了。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罗尔德·达尔也是归属于英国的异能力者,但是看到这两个人的组合,太宰治几乎可以确认罗尔德·达尔恐怕在英国官方内部并不被信任。 不过这也难怪,如果是异能力特务课的那群家伙,看到强大到这种地步的异能力者,恐怕反应会比钟塔侍从还 要过激得多。 毕竟是就连面对没有特殊能力的灵视能力者都要如临大敌的地方,太宰治饱含恶意地想。 海音寺溯游的遭遇他有所耳闻,对于异能力特务课的那些腌臜的事情他在许多年前就明白了,现在也不过是重新温习一下罢了。 “你接下来要带我们去哪里?” 令人意外的是,最先开口询问的居然是琴酒。 中原中也在使用异能力的同时也算是非常有塑料搭档情地帮了他一把,让琴酒不崩人设地经历下来了这一趟,虽然当事人本人也许只觉得多此一举。 “我们已经到了。”被用质问的语气提问的时候,罗尔德·达尔表现得异常兴奋,用一种雀跃的方式将字眼富有弹性地吐出。 穿着深紫色燕尾服的男人转了个身,面朝着大家站着,他的背后是一片黑暗与未知。 金色的手杖被他在地上浅浅地磕了两下,在确定所有的目光都看向自己的时候,男人才托着自己在刚才那么疯狂的移动中都没有掉落的棕色礼帽清了清嗓子。 “欢迎来到我的糖果工厂的最底层,接下来的行程也许会想象中要危险得多,我不太希望任何一个人的从我们中间消失。” 也许是为了强调,又或是一种恐吓,最后的一个词被他加重了语气,警告的话语用这样节奏过分欢快的语气说出来,反而让人有一种莫名的寒意。 中原中也倒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想,不管怎么说,之前几个车间所经历的称得上是困难和危险的方面,都没有办法对于他这种程度的异能力者造成太多的伤害。 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把四周打量了一番,周围安静得可怕,黑暗像是某种擅长吞噬一切的野兽,在这片无法判断究竟有多大的空间里,除了他们所在的玻璃升降机,几乎一切都被黑暗所吞没。 他也无法判断他们具体下降了多少,抑或是下降了多久,也许是因为在地下的缘故,寒冷似乎正蛮不讲理地以玻璃为媒介渗透进来。 “好了,大家,”正挥舞着自己的手杖的男人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打住了,他上翘的山羊胡子抖动了两下,白色的雾气从男人口中哈出,他小声地嘟哝着,“哦不,我的胡子说它们太冷了。” 琴酒本来也在做着和中原中也一样的事情,对于忽然靠近的气息他几乎本能地就要拔出武器。 罗尔德·达尔就像是一只敏捷的山羊一般,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就窜到了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黑衣组织成员面前,迅速地矮下身,按动了琴酒脚边的某几个按钮。 [哈哈哈哈哈哈,琴酒的反应好好玩] [琴酒:敌袭?] [罗尔德·达尔真的好灵活,感觉他移动都是“嗖”一下子] [哈哈哈哈哈,“嗖”一下子是什么鬼,不过达尔先生怪有恶趣味的是真的] [真的,前头挑战柯南世界观,后头用彩虹大白鹅和扑棱蛾子迫害果子狸和土豪哥,我真的笑死了] [感觉每个车间至少得迫害一个,这次不知道是谁,已经期待起来了] [达尔先生:随机选择一个幸运观众当新产品实验者(bushi)] 随着他的动作,电梯中渐渐温暖了起来,并且散发着一股好闻的小麦味,就像是身处于烘焙房中一样。 中岛敦有点好奇地摸了摸玻璃墙壁,温暖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中岛君。”冷不丁地被叫了名字,让中岛敦吓了一跳,重心也有些不稳,后退了半步才站住身体。 只是他的动作似乎意外触碰到了什么机关,中岛敦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脚下的凸起陷了进去。 紧接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从天花板上传来,也让所有人的目光汇聚到了 这里。 “对……对不起。”中岛敦尴尬地抬起脚,试图补救,但是似乎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先前突然叫他名字,以至于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的声音在这时候插了进来。 “哦,感谢你,中岛君,我正准备叫你踩一下那边的按钮呢。” 中岛敦转过头,便看见穿着酱紫色燕尾服的男人笑眯眯地说倒,像是压根没有察觉到刚才因为中岛敦的动作而骤然紧张的氛围。 在这个时候,从上方传来的东京也停止了。 一些探照灯一样的东西从上面吊了下来,就像是专门用来照亮外部,以便于电梯中的人看清楚外界的装备。 “那么,就正式开始了。”罗尔德·达尔用肉眼无法看清楚的动作操作了一番,随着他的动作,玻璃升降机的门居然慢慢地打开了。 玻璃门滑动的声音在这过分静谧的环境下就像是在每个人的心上划过,一股即便是打开了升降机内所有的保暖设备都无法缓解的冰冷空气从外面传来。 一种冰凉的触感像是顺着所有人的脊背滑动,麻痹了神经末梢。 没有人讲话,就连呼吸似乎都变得漫长而沉默起来。 中岛敦忍不住咽了一次口水,喉结活动发出的声音居然都能够得到空旷的回响。 戴着高高的棕色礼帽的男人上前了一步,蹦到了所有人跟前,也是最靠近门的地方。 名叫罗尔德·达尔的男人摘下了自己的礼帽,像是跳舞一般地做出一个夸张的“请”的动作。 “欢迎来到负数人地带,我想你们中的一些人会很喜欢这里的。” 一个带有着一些中岛敦看不懂的意味的笑容出现在了男人的嘴角,那双焦糖色的眼睛中洋溢着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味。 而站在人群最后方的柯南·道尔和琴酒几乎不约而同地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做出了微不可见的小动作。 第71章 “负数人地带。”柯南·道尔在听见这个词的时候就忍不住摩梭了一下自己的手杖。 老侦探是没有想道罗尔德·达尔居然连这种地方都会展现给他们参观的, “负数人地带”可以说是他和灵媒协会那边主动请缨要来的重要原因之一。 除了鬼神和灵能力者,在世界上还会有一些奇特的地方会产生一些科学尚且无法解释的事情和现象。 负数人地带就是其中之一,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中空的矿洞,但是没有人知道它具体的面积。 神秘和奇异可以说是这个地方的代名词, 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产生的, 更没有人知晓它运作的原理。 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有情报在里世界流通的负数人地带,柯南·道尔并不知道世界上还有没有第二个这样的地方, 但是毋庸置疑, 罗尔德·达尔可以说是第一个发现并利用这个地方的人。 顾名思义, 负数人地带即为那些年龄为负值的生物所聚集的地方,里面飘荡着无数尚未出生的生命。 如果仅仅是这样似乎还尚且无法在这个情报暴露的时候引来如此多的这边世界的人关注, 之所以让几乎大半个里世界的势力都如此重视, 对于一张金奖券这般渴求, 更重要的是因为罗尔德·达尔研发出来的产品。 那个能让人瞬间年轻的药丸才是那些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们求之若渴的东西。 在这个传闻最初被暴露的时候, 并没有获得多少人的相信。 如果不是那个携带了那颗黄色的小药丸叛离达尔糖果工厂的奥姆帕-洛姆帕人的出现,也许根本不会引发这种程度的关注。 柯南·道尔深刻地记得那个奥姆帕-洛姆帕人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而吞下药丸时发生的事情。 那个皱皱巴巴的小矮人本来须发皆白, 看起来死气沉沉,只有眼神中流露出一种贪婪和愚昧的浑浊光芒。 但是当那颗在矮人手掌上依旧不断跃动的药丸被他塞进口中的时候,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在MI6和月光社的情报员的眼皮子底下, 矮人的皮肤慢慢地变得光滑, 眼睛也变得有神,他的身体逐渐能够挺直,干枯的笔法也被一种富有生命力的红发给取代。 但是这样的变化在年迈的奥姆帕-洛姆帕人逐渐变成青壮年的时候并没有停止, 他重新长出来的恒牙再次脱落, 稚嫩的乳牙占据了那些红色的牙龈, 他开始变矮, 变得有效而无助。 “负数人……不要……过量……” 一种惊恐的尖叫从正在向着幼童转变的奥姆帕-洛姆帕人口中传来, 就像是他本人一开始都没有想到这样的过程并没有停止,混乱到无法听懂的奇特语言从矮人的口中含含糊糊地说出来,就像是在面对着未知的恐惧。 柯南·道尔当时就是围观者中的一员,他的感知更加地敏锐一些,勉强听清楚了奥姆帕-洛姆帕人胡言乱语时的一些句子。 同时也与窃窃私语地认为这也许是某种障眼法的同事们不同,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矮人切切实实地被外力不断地缩减着原本的年龄。 没过多久,吞下药丸的奥姆帕-洛姆帕人连任何一句连贯到称得上时语言的话也无法说出来了,他已经变成了一个皮肤红彤彤、皱巴巴的婴儿,并且还在不断地变小着。 他的四肢在不断地退化这,就像是一团蠕动而有呼吸的肉团,像是某种胚胎一样蜷曲着。 很快,那些分化成各个器官的细胞也被逐渐地复原,五官的轮廓完全隐没在薄薄的肉膜之下,就像是把棱角分明的橡皮泥重新按压成一个平面。 那个不断地退化和颤抖的柔软物质消失在了空气中,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只是他留下的震撼 ,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失语,即便仍然有人表示质疑,但时更多的人已经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了。 柯南·道尔没有回头,也能够感受到身边人眼中流露出来的贪婪和渴望,今天能够站在这里,或者有资格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的,大多是像他这样的年纪。 而一群已经步入这个阶段的老迈之人能够渴求的是什么,自然一切尽在不言中。 不过,虽然当时对于在场人员都一一进行了排查,但似乎还是有间谍将这样的情报传达了出去,这也让他们废了很大劲才搞到了一张金奖券,并且还引来了不善的竞争对手。 老人扶了扶自己的帽檐,神色如常地将视线在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男人身上掠过,心中已经有所推断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琴酒也在打量着他们。 中岛敦那一组在mafia看来并不是特别具有竞争力,虽然对于太宰治的声名有所耳闻,琴酒也对此十分忌惮,但是他能看出太宰治本人并不是非常有获胜的想法。 而跟青年一起来的那个白发少年虽然算是有斗志,但是若是对上中原中也,也完全不够看。 在拥有中原中也这样一个有着强大到可以说是天花板级别战力的合作伙伴,琴酒大可以放开手脚策划一些事情。 更何况港口mafia的根本目的是从中获取大量现金流,缓解财政压力,和黑衣组织的目的几乎没有冲突的地方。 “好了,先生们,我们可没有时间玩一看我我看你的游戏了,现在大家可以用探照灯看看外面了。” 来自罗尔德·达尔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那种雀跃而有弹性的语调很容易就让他成为焦点。 跟着挥舞的金色手杖的指挥,所有人尽管再这样不太友好的氛围下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但是都跟着指令拿起了探照灯。 “您发现什么了吗?”丹尼尔·笛福几乎不动嘴唇地小声问道。 看起来很粗犷,实际上却心细如发的水手站在老侦探身后,用宽阔的后背挡住了朝他们看过来的目光。 “有很多,你指的是哪方面?”老人用同样的方式回答着他。 高大的水手犹豫了一下,问道:“那个传闻是真的?” “关于返老还童的那个。”他再次停顿了一下才说道。 犹豫穿着深紫色燕尾服的男人已经朝着这边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来了,柯南·道尔来不及多说,只是匆匆地在水手的手背上打了个勾。 他和蒙茅斯公爵的关系不错,也相信丹尼尔·笛福和蒙茅斯公爵的人品,自然不介意透露这样的事情,至于这样的情报会不会让王室那边也蠢蠢欲动,就不在他的关注范围内了。 “我明白了。”水手的眉心皱起了一瞬间又立刻展平了,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对于柯南·道尔的话语,他一向十分信服,这一次也不例外。 在密闭的且几乎没有隐蔽之处的玻璃升降机中讨论计划显然不是什么好选择,眼下也没有其他事情可以进行,丹尼尔·笛福索性拿起了探照灯。 白色的灯光扫过去的一瞬间,就接触到了不同寻常的东西,如果他没有漫长的海上生活经历,同时也是经验丰富的灵视能力者,他恐怕也得像是不远处的日本少年一样吓得面色惨白。 一个半透明的、就像是神话中常常描述的幽灵一般的东西在灯光下反射着一种乳白色的光泽。 这看起来像是奥姆帕-洛姆帕人,只不过他现在也许算不上个人类了,只是神情麻木地在电梯旁边漂浮着,甚至对于过分刺眼的灯光都毫无反应。 “道尔先生……”丹尼尔·笛福刚想要和正在漫不经心地厌旧玻璃升降机上的按钮的老侦探分享自己的发现,就被打断了。 “太好了,多么精彩的探索,先生们,你们已经发现了我们的目标了,一为负四百岁的奥姆帕-洛姆帕人!” 激动的鼓掌声从丹尼尔·笛福身后传来,只有一个人的鼓掌声在电梯中显得格外突兀。 中岛敦一开始跟着鼓了两下,在发现根本没有人顺着罗尔德·达尔的意思故障,就犹犹豫豫地放下了手。 没有人捧场也没有浇灭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的喜悦,他毫不在意地继续了长达二十秒的掌声,才满意地放下手。 “整整负四百岁!”男人像是山羊一样在玻璃地板上像是跳踢踏舞一样滴快速走动着,“我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可是连牙齿都掉光了!” “而现在!他要四百年后才能和我们见面哩。” 中岛敦有那么一瞬间不确定罗尔德·达尔先生是不是讲了一个冷笑话,而弹幕也在短暂的空白后发表了和他相似的见解。 [呃,今日冷笑话?] [阿这,四百年后出生,糖果工厂都没了吧] [难道是那个什么返老还童药?但是这么猛的吗,直接把人年龄弄成负数了?] [这么说的话,难道达尔先生要展示一下返老还童药的威力,有点期待是哪个幸运观众当小白鼠了,哈哈哈哈哈] [不一定吧,就算是要展示产品,也不一定是返老还童药]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有返老还童药,会不会还有让人迅速衰老的药,毕竟现在是在负数人地带,而不是老年人活动俱乐部(bushi)] [有道理诶,期待住了] 玻璃升降机颤动了两下,开始缓缓滴移动。 “我们要开始了,保持安静,”罗尔德·达尔压低了声音,“我们得靠得更近一些。” 玻璃升降机缓缓地靠近了这个负四百岁的奥姆帕-洛姆帕人,但是半透明的负数人压根没有跑走的意思,只是像是鱼缸中的金鱼一样,呆滞地看着他们。 一根巨大无比的针管被罗尔德·达尔像是变戏法一样地从燕尾服下面掏了出来,让人怀疑他的燕尾服下边是否是某种异次元空间。 一种黑色的液体装满了大半根针管,散发着一种让人本能地感觉到不妙的气息。 “达尔先生,那个是?”中岛敦忍不住问道,液体的颜色让他联想起了一些口味很让人范围的药水,和针管的组合更是让人害怕,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这个嘛——”糖果工厂的老板捻了捻自己的山羊胡,意味深长地笑得看不见他那双焦糖色的眼睛,“是一种能够增加年龄的东西,只要一滴就能让你这种蹦蹦跳跳的小家伙变成老头子。” “虽然是按照着别人的秘方,但是我还是加了点新鲜的改良,比如加入了女巫头顶的血痂让它闻起来从三个月前脱下来的臭袜子变成了昨天的。” 这个大概是真的冷笑话了,中岛敦露出了死鱼眼,不合时宜地想着。 琴酒还在考量着这个看起来有些不靠谱的男人的话语究竟能够相信几分,他的手中就被塞进了一个巨大的针管。 “也许你们不介意帮我一个忙,”男人用手杖敲了敲地面,看了琴酒和丹尼尔·笛福一眼后又指向按钮的方向,“我得去操控电梯的方位,这个就交给你们了。” “等到靠近之后,就把针管里的液体全部浇到我可怜的老帕拉斯特里身上。” “不用在意浪费,我们得保证他完全地被淋到了,我非常地相信两位的身手。”他用力地拍打着两人的肩膀,与外表不符合的力量让琴酒和丹尼尔·笛福就这么被推到了电梯门口。 “请务必瞄准,一滴也不要剩下哟,两位先生。” 就好像对于升降机内一切暗处的思考和计划都 毫无察觉一般,罗尔德·达尔与先前无异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第72章 琴酒的嘴角不自觉地抿紧了, 这通常是他心情不打美妙的表现,如果伏特加在这里,大概会极度提心吊胆。 丹尼尔·笛福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只是水手拿着针管的姿势无论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有些奇怪, 就像是拿着鱼叉一半,不过这点小毛病显然不会被罗尔德·达尔注意到。 “来吧,你们还在等什么呢, 先生们。” 男人的催促从身后传来。 有着一头银色长发的男人很短促地哼了一声, 让走在他身侧的水手瞥了他一眼。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瞬间,但是丹尼尔·笛福依旧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名来自黑衣组织的杀手外泄的杀意。 [琴酒:你在教我做事(恼)] [笑死了,精准挑人了属于是] [严重怀疑琴酒要是没有罗尔德·达尔看着, 会把药水昧下来] [英国人那组也没好多少吧, 柯南·道尔不就是冲着这个来的吗?] [不完全是吧,反正肯定不止这样] [开始期待他俩会不会按照罗尔德·达尔说的做了] [我也,要是沾上了, 妈呀,老爷爷的琴酒,画面太美不敢看了已经] [我倒是想看老年版琴酒和水手哥, 老年帅哥也是帅哥, 爱他就要迫害他(bushi)]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想看(手动狗头)] 然而很显然,琴酒并不会像是弹幕中所期待的那样,偷偷摸摸地把药剂藏起来。 毕竟对于一向非常擅长权衡利害的杀手来说,为了一片叶子失去整片森林就得不偿失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琴酒的心情是愉快的, 先前的恼火归根结底不过是被除了首领以外的人指挥了而已, 而眼下发现罗尔德·达尔的糖果工厂居然真的和情报中说的一样, 拥有能够随意改变人年龄的东西,他的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 这样的愉悦也自然而然地体现了出来,丹尼尔·笛福再次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侧的男人,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在大多数情况下,他全凭直觉做事。 因此他能够很迅速地发现银发男人的心情似乎变好了许多,但是他并不是像是柯南·道尔那样擅长分析和逻辑推理的人,所以对于琴酒貌似毫无理由的心情好转而产生了一些疑惑。 眼见银发男人已经走到了电梯门旁边,水手把那些繁乱的思绪抛了出去,也跟着步伐平稳地走了过去。 被托付了重任的“两员大将”准备就绪,在电梯门口扮演门神,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也开始了自己手头的动作。 中岛敦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罗尔德·达尔的动作,那些眼花缭乱的动作让他始终有些跟不上这样的速度,哪怕是在有异能力加持的情况下。 一个个按钮被男人按下,一些小型的喷气装置被打开,让电梯可以小幅度地精准改变位置,没有过多久,他们就非常顺利地来到了那个由于不正确地服药而变成负四百岁的老奥姆帕-洛姆帕人。 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的那样,苍白的负数人木然地在半空中游弋,这样的目标对于拿着针管的二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从银发男人手中的针管中流出的液体有少许飞溅了出来,目标直指水手的后背。 柯南·道尔当然发现了琴酒的小动作,但是老侦探只是用手杖敲了敲自己的膝盖,一种反复金属相接的声音在这样的动作中响起,侦探始终什么也没有说。 反倒是中岛敦发觉了这件有些危险的事情之后,立刻出声提醒。 “小心!” 在刚才的一系列的游览过程中,中岛敦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对于罗尔德·达尔的 话语十分信服了,即便他内心对于这种称得上是玩弄年龄的事情有些不太相信,但是若是这话是从罗尔德·达尔的口中说出来,中岛敦还是不由自主地相信了。 他显然是把刚才罗尔德·达尔威胁般的话语记在了心上,当即对于这些溅出来的液体十分警惕。 水手像是听见了他的话,立刻做出了反应,但意外还是出现了。 不过让中岛敦感到很奇怪的是,他直觉水手完全由能力躲开,但是男人却像是故意一般向着一边滑倒,而由于摔倒时人手下意识的挥舞,男人的手在不经意间蹭到了在电梯的空间内不方便躲闪的琴酒的手腕。 一道黑褐色的痕迹立刻出现在了这名mafia的手腕上。 琴酒几乎目眦欲裂,近乎本能地,他冷静到残酷地拔出了枪。 即便身体正在由于药剂的缘故缓慢衰老,但由于量少,他力量的流逝要比对面的水手慢的多。 但是当拔出枪的时候,他才发现枪支的手感有些不对。 由于体温的影响,枪支的表面似乎发生了融化,一种黏糊糊的东西黏上了他的手,与此同时,一种在第一个车间游览的时候让人无比熟悉的气味钻进了他的鼻腔。 琴酒的手指已然钩住了扳机,但是从这把仿制得惟妙惟肖的巧克力枪支的枪口中射出的却只是数不清的水果碎皮软心糖,劈里啪啦地掉在地上,就像是下了一场彩虹雨,约莫铺满了大半个地板才停下。 中岛敦不知道自己现在该紧张还是发笑,眼前的场景就选是在戏剧大师的喜剧中也该是十分引人发笑的桥段,但是他分明又能感受到二人之间的剑拔弩张,过度的纠结让他的整张脸都皱成了苦瓜。 “暴力禁止!暴力禁止!这里可是少儿频道!”名叫罗尔德·达尔的男人冲了过来,只是他又在说些让中岛敦听不懂的话了。 但这也多少算是成功阻止了这场也许可能爆发在两个老年人(?)之间的战争。中岛敦不太确定地想着,他总感觉当罗尔德·达尔先生像是只活跃的山羊一样跳到两人中间的时候,总有种幽怨的目光投射在男人身上。 作为搭档本应该互帮互助,站在统一战线上。 先不论另有打算的柯南·道尔袖手旁观的事情,至少在港口mafia和黑衣组织的约定中,中原中也需要尽可能地协助琴酒完成酒厂的目的。 但是本来应该在琴酒和丹尼尔·笛福的交锋中时刻警惕着的中原中也却在这样的时候缺席了,来自黑衣组织的杀手并不认为以中原中也的能力会在这样的时候公然溜号,那就只有故意为之这一种可能。 琴酒刚想要隐晦地用合作的关系对中原中也兴师问罪,顺便敲打敲打这个塔从头到尾都没有彻底信任过的合作伙伴。 但是他一转头却看见身材娇小的mafia直勾勾地盯着负数人之前所在的地方,就好像陷入了一种神游的状态。 顺着中原中也的目光望去是下意识的事情,但是琴酒只看见了一片黑暗。 衰老药剂的功能他本人已经亲身地体会了,想到这里琴酒就的神情就越发冷酷。 而在那名变成负数人的奥姆帕-洛姆帕人的身上,衰老药剂也忠实地发挥了作用,那个苍白的负数人已经完全消失了,不知道现在到来什么地方,不过那么大的计量,足够让那个奥姆帕-洛姆帕人变成一个皱皱巴巴的小老头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抑或是没有边界感的黑暗本身就容易迷惑人类的五官,在他仅凭肉眼丝毫无法看到任何终结之处的黑暗中,似乎还有什么在波动地存在着。 负数人地带本身就像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下黑洞,源源不断地吸纳着名为负数人的物种。 那么这里会不会还有其他的东西呢?一个有些不同 寻常的想法突兀地出现在了琴酒的脑海中,这不是平时的他会有的胡思乱想,而在这样特殊的环境下,未知的磁场扰乱了他的精神,让这位谨慎的杀手再那一瞬间居然没有怀疑自己的想法。 不过来自无尽黑暗深渊中的迷惑仅仅干扰到了琴酒几秒钟而已,本能快于理智反应过来,让他迅速地将眼球从那处转开,而他也是在这时候才发现偷梁换柱的巧克力模型已经几乎在他手上完全融化了,黏糊糊地触感激起了他生理性的反胃。 那不像是甜蜜柔和的巧克力糖浆,在他变得冰冷的手上附着这反而像是某种来自未知生物的冷冰冰的粘液。 罗尔德·达尔的神奇药剂让他的外表衰老了,但是他的思维依旧在冷静地运转着。 有哪里不对劲,一定有哪里,这是杀手的本能,至少琴酒此时此刻是如此清晰地想着的。 银发的杀手试图拉回戴着礼帽的港口mafia的干部的注意力,但是已经有人先他一步这样做了。 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以一种异常熟稔的方式搭上了中原中也的肩膀,用绝对带有着私人恩怨的方式用力敲击了身材娇小的干部的肩膀,如果被敲的人不是中原中也,怕是能给青年的力道按倒。 但是重力使依旧没有移动自己的身体,没有像是以前一样迅速地对于太宰治的一言一行做出反击和报复。 那双从来都像是宝石一般的眼睛就像是麻木的蒙尘的珠宝,被搁置在落灰的展台里,等待着人来擦拭。 太宰治嘴角的弧度落了下来,站在不远处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跟着太宰治一起上前的中岛敦观察到了这一幕,不自觉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中也,你看到了什么?” 第73章 太宰治的声音是中岛敦几乎从来没有听到过的情绪, 也许有关心,这一点中岛敦并不确定,但是他唯一敢用直觉担保的是, 在那貌似幸灾乐祸的语调之中,带有着一种异样的兴奋。 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的皮肤在玻璃升降机内的灯光的照射下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白,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双颊的充血就变得分外显眼与诡异。 中岛敦张了张嘴, 但是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他不自觉地把手插进了兜里,攥紧了罗尔德·达尔之前给他的蝴蝶糖果,虽然他并不明白这样做有什么用处。 但是人类特有的安慰感告诉他, 这样无意义的握紧什么东西的动作能够让他不要那么慌乱失措。 白发的少年有点害怕, 即便他本人都不明白这样的害怕从何而来, 但是激素或者别的什么, 早就通过身体的传输将这样的颤栗带到了全身各处、五脏六腑。 而引起这一切的源头依旧一言不发, 只是用那种迷茫和空洞的神情注视着黑暗中的某处, 他的目光没有焦点,又或是这样的焦点早就被另外的东西所吞噬了, 被中岛敦不知道也无法理解的东西。 中岛敦胆怯了,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 他不敢再看中原中也此时此刻的神情,更不再看电梯之外黑色的空旷。 也许是太长久地注视着从诞生就注定没有资格注视的东西,少年感到眩晕,他大张着嘴却忘记了该如何呼吸, 只能让肺里的空气一点点挤出去, 有用苦涩的恐惧填满肺泡的空隙。 他不断地后退着, 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 如果不是最后的理智,他大概已经尖叫出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矜持地从牙缝中发出颤抖的气音。 脊背抵住了玻璃电梯的一面墙壁,当温度从被加热系统变得温暖的玻璃上传来的时候,中岛敦才找回了呼吸,他就像是一条溺水的鱼,也是在此时此刻,那些最寻常不过的空气居然显得弥足珍贵。 “中也。” 又一声呼唤从太宰治的口中传来。 这一次的声音比上一次要柔和了许多,就好像呼唤者本人在害怕惊扰了什么。 中岛敦在观察着那边,即便观察本身带来的恐惧几乎要压倒他,但是出于对太宰治本人的担忧又或是好奇心的诱惑,他依旧无声地看着那边发生的一切。 衰老药剂带给琴酒和丹尼尔·笛福两人的影响还在继续着,对于呼吸系统开始老化的人来说,即便呼吸都本该是如此费劲,但是此时此刻,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一种古怪的平静被在场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守护着。 就好像所有人都在维护着一个无需言说就能自然而然地遵守的约定,中岛敦更加用力地捂住自己的嘴,就连指甲嵌进面颊的感觉都被他下意识地忽略了。 太宰治第二次呼唤似乎也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 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退后了半步,但是搭在身材娇小的港口mafia干部肩膀上的手却没有挪开。 他的后退似乎只是想要更加仔细地观察一下中原中也的状态,就好像是在通过观察确认着什么。 但是中岛敦并不确定太宰治在看什么,在他的视野里,青年就像是在透过中原中也看着某种东西。 大概只有海音寺溯游能够理解太宰治究竟在看什么。 在中原中也的身上,一种无法被非灵视能力者看见和感受到的能量正在疯狂地波动着,就像是暴风雨之际的海洋,卷起万丈波涛,将包括容器本身的理智在内的一切卷入暗沉的海底。 [我去,中也咋了,san值掉了?] [千万别让中也小天使出事啊] [太宰是发现什么了吗?] [有切到太宰视角看的人能转述一下不 ?胆小星人是真不敢切他和海哥的视角] [一线战地记者报道,太宰视角有惊喜] [楼上的不要一击即脱啊,讲明白啊] [别着急啊,刚刚切了太宰视角,吓了一跳,中也身上有点,emmm,说不清楚,反正蛮诡异的东西在波动] [那个就是中也的异能力吧,之前中也用异能力的时候也能看见这东西] [对,反正就是不知道异能力还是啥玩意儿的东西抖得比我用打单机霍霍的鸡蛋液还汹涌] [妈耶,要是中原中也在这里暴走,达尔先生的糖果工厂不得完蛋] [不要啊,我还怪喜欢这地方的,不过感觉最先坏掉的会是升降机,不知道掉进这个什么负数人地带会发生啥] [不过还是奇了怪了,这好好生生的怎么忽然有这一出了] [难道负数人地带里有啥掉san的鬼神?] [但是太宰治都没事啊,虽然太宰看不清弱小的鬼神,但是能让中原中也这样的绝对是强鬼神吧,他铁定看得见啊] 弹幕对于这一幕的讨论十分火热,在看到中原中也的状态的时候,海音寺溯游最初有些困惑,不过很快,他就蓦然地笑了。 他先前忽略了一件事,整个罗尔德·达尔的工厂从本质上来说都是这个马甲的异能力体的具现化,而作为系统产出的马甲,就像是小国王一样,罗尔德·达尔同样拥有着吞噬相似力量的能力,比如鬼神。 而中原中也的能力虽然表现形式近似于异能力,在本源上却更接近鬼神,因此在踏入罗尔德·达尔的糖果工厂的时候,反而被压制得最为明显。 负数人地带是罗尔德·达尔的能力的最深处,也是最接近于吞噬本能的地方,中原中也出现这样的状况正是因为他身上附着着的、来自鬼神的能力在被罗尔德·达尔的糖果工厂消化着。 也是在这个时候,海音寺溯游才发觉中原中也似乎并不能完全掌控他自己的力量,他更像是一个容器,被塞满了液态炸药的那种。 出于本能和对于消亡的恐惧,中原中也身上的未知力量自发地进行了反抗,并且随时有可能暴走,太宰治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试图使用自己的异能力。 但是显然这虽然抑制了一点中原中也的暴走,但是只要他本人还在这里,就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 就像是一只被蟒蛇吞进肚子里的闯鼠,正在锲而不舍地寻求逃跑的机会。 “如果暴走了会是什么样子……”在没有开灯的卧室中,海音寺溯游喃喃自语,鬼使神差地他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就好像从一开始他就抱有这样的目的似的。 这不应该的才对,那样磅礴的力量,但是又那样的充满诱惑力,如果在这里爆发出来…… “会很漂亮……漂亮的红色……” 如同着迷般地念叨着,理智和思维似乎被骤然升腾起的某种高纯度的欲望给甩到了一边,只有感性依旧摇摇欲坠地维系着正常的生理需要。 “好饿……” 中岛敦像是受惊了一般猛然把自己的后背和手臂离开玻璃墙壁,神情困惑又惊恐地盯着自己身后的墙壁,就好像正在面对着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 就在刚才,他忽然感觉到电梯中的玻璃墙壁忽然慢慢地变烫,他一开始以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很快这些玻璃就达到了让他的皮肤刺痛的地步。 此外,他还觉得自己的胳膊传来烧灼般的痛楚,一种滑溜溜的半透明液体似乎被他从光滑的玻璃上带了下来。 这是什么?中岛敦心中大骇,本来供给他温暖和安心的玻璃墙在此时也仿佛是一只饥饿危险的猛兽,那些液体则让玻璃变得潮湿起来,并散发出一种极其鲜明的酸味。 这种酸味很微弱,似乎只有因为异能力的效果加强的嗅觉的中岛敦能够闻到,他小心地把自己的手向着玻璃伸出,想要再次看一看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就在他的指尖和玻璃接触的那一刹那,玻璃又恢复了原状,恰到好处的温暖从指尖传递到他的心里,却让他下意识地颤了一下。 刚才是错觉吗?中岛敦有些怀疑起自己,但是也不敢再靠上去了。 海音寺溯游掐着自己的脖子,用力的喘息着,感谢他之前没有彻底关上窗户,新鲜的冷空气的吸入让他清醒了一点,也很好地缓解的饥饿的感觉。 他抬起头看向窗外,原本该是月亮的地方似乎变得空旷了。 也许是被云层挡住了吧,海音寺溯游想,但是当他站起来关窗户的那一刻,却恍惚间看见了两只红色的眼睛,高悬于天幕之上,再下一个眨动眼睛的瞬间,却又像是阳光下的霜露一样消失不间了。 而此时的玻璃升降电梯中,太宰治的神情绝对称不上好,但是也不能说是面对敌人时的那种感觉,这是一种奇异又矛盾的神情,青年似乎期待着mafia的暴走,又像是希望中原中也及时醒来。 也许是太宰治的复杂的心情中的某一点被上天庇佑了,又或是他先前的呼唤终于延时发生了作用。 戴着礼帽的港口mafia干部终于有了反应。 就像是某种应激状态下的猫科动物,中原中也猛然挥开了太宰治的手臂。 身为几乎称得上是港口mafia体术第一人的中原中也简直力气大得出奇,太宰治直接被他挥到了玻璃电梯的墙面上。 这样的攻击太宰治不应该躲不开,但是与其说是躲不开,更应该像是太宰治压根没有预料到中原中也会来这么一出,他的嘴角几乎抿成了一条线,最后一丝代表着愉悦的弧度也消失了。 “太宰先生!你没事吧!”中岛敦当即连害怕都忘记了,抖抖索索地冲上去想要去搀扶太宰治,刚刚那一声闷响可是听着都疼。 但是太宰治却自己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对面的mafia。 他的神情是中岛敦几乎很难和太宰治平时不正经的样子联系起来的沉静,就好像正在面对一件极其重大的事情。 “你是什么东西?” 太宰治的声音无悲无喜,就好像正在陈述一个极其客观存在的冰冷事实,又像是在质疑着某重真理。 被他叫到名字的青年慢慢地转过身来,从外表上看来,他似乎恢复了平静并且和之前无异。 但是站在太宰治身后的中岛敦却不得不再次捂住了自己的嘴,以防自己尖叫出来。 那双本该充斥着鲜活和明快的情绪的眼睛里,是就连最冷酷的杀手和最经验老道的灵视能力者都要屏住呼吸的混沌。 第74章 太宰治感觉自己应该愤怒的,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为了中原中也眼下的状态而生气对他而言十可笑的,但是他依旧觉得自己应该愤怒的。 超出了控制范围的事情也许在大部分时间下会让他感觉有趣, 但是在中原中也的事情上的脱轨却让他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 但是他现在的状态说是愤怒似乎也并不是特别明确, 和绝大多数表现为情绪激动和理智丧失的愤怒不同, 太宰治现在冷静得可怕。 在问出那句话的时候,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心中就已经闪过了无数个猜测,但是这些似乎都并不能对应的上眼前的状况,而刚才的事实似乎也表明着不是他用异能力就能消除的状况。 是鬼神还是别的什么?太宰治不动声色地想着,他的灵视能力极其特殊,特别的视野角度让他能够看到比其他人更多的东西, 自然不会也无法忽略中原中也在使用异能力的时候的非人之处。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中原中也的方向,黑红色的力量在身材娇小的青年身上浮动, 就像是正在沸腾的岩浆, 随时有爆发的可能性。 中岛敦后退了两步,他的后背再次抵住了玻璃升降机的内部, 他对然看不见中原中也身上的变化, 但是本能让他对此退避三舍,相比较这种可怕的其实,即便是再遇上刚才那种黏糊糊的东西, 他也宁愿让自己紧紧地贴着玻璃。 然而太宰治却不同,青年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依旧没有表现出太多异样的情绪,就好像他压根并不畏惧这样的力量, 明明对于他这种灵感特别的人来说,眼下的情况绝对不是适合直视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 玻璃升降机内的空气忽然变得焦灼和沉重了起来, 就好像有某种力量把空气进行了压缩, 让本来出于本能的呼吸的动作变成了一种负担。 中岛敦不由地张大了嘴,在此时此刻,他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才能把赖以生存的氧气压进肺里。 敦一开始以为这只是自己过于紧张而产生的错觉,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这是人为的。 淡淡的红光不住地从身材娇小的港口mafia干部的身上发散出来,就像是控制者也无法完全把这些过分庞大的力量控制在宿主的身体里一样。 要不能呼吸了。中岛敦迷迷糊糊地想着,他的脸上已经有些发紫了,就好像是被人强硬地按在了某种过分厚重的压缩空气中。 [等等,敦是什么情况?] [看起来快要不能呼吸了,难道是中也异能力暴走的缘故?] [中也异能力暴走了?不会吧,糟糕了啊] [这怪邪门的,感觉又不太像是异能力暴走,刚才太宰治不是接触了中也,但是也没效果啊] [嘶,而且这看起来,咋有点像鬼神?] [是欸,这感觉和海哥之前在红庙里遇见的鬼神的感觉好像,这种非人的感觉] [中也不会一个暴走把糖果工厂轰了吧,糟] [达尔先生会管的吧,他之前不是让果子狸和土豪哥都用不了异能力了嘛] [但能够要确认出局了才行吧,而且中也这状态未必是异能力的缘故啊] 大部分的直播间观众都在关心中原中也的安全和一会儿会不会造成糖果工厂的损失,但是还是又写唯恐天下不乱的弹幕飘过。 [不知道一会儿会不会又战斗场面,虽然不太合适,但是怪期待的] [我就不一样了,打起来!速速打起来] 扮演着罗尔德·达尔的海音寺溯游从弹幕上收回注意力,开始继续思索着眼前的突发事件。 不过对于他来说,弹幕中唯二关注的问题之一,糖果工厂的安危他反而不是特别担心,即便兜不住这个 即将暴走的鬼神的力量二毁坏,他也又能力重新构建一个新的公司。 只要罗尔德·达尔的马甲没有出问题,达尔糖果工厂怎么也不至于损失惨重。 他此时最感兴趣的反倒是中原中也,这种强度的鬼神还属于罕见的范畴,而能够以这种形式展现的却是几乎绝无仅有的例子,更不要说通过这种方式让没有灵视能力的普通人也能看见了。 即便是总持寺里的那只大家伙,也不过是能够以红庙的外表呈现罢了,和中原中也这样几乎和人类没有区别的表现形式相比,就完全不够看了。 而且这种强度的鬼神,也让他很是产生了一点莫名的情绪。 也许是由于灵视能力的增长看到了太多的鬼神,早就习以为常,再加上获得了系统的帮助本身就拥有了力量,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了。 海音寺溯游忍不住咬住了自己的指关节,轻微的刺痛让他心中的躁动缓解了一些,他知道自己此时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对劲,但是激素带来的快感让人沉迷。 况且灵视能力者本来就难得善终,走向无序的疯狂甚至沦为鬼神孕育的苗床却才是大多数人的末路,脾气古怪、崇尚暴力更是家常便饭,随便一问都比比皆是。 更何况他只是向往了危险一点,相比较之下他反而属于心理极其健康的那一类了。 在理智取代了身体激素带来的虚幻快乐之后,罗尔德·达尔动了。 他也确实得做出一些反应了,中原中也的异能力还是有些棘手的,在场的异能力者无论能力多么出色终究属于人类的范畴,逃不出身体上的限制,再不有所作为,恐怕他们就要出现些不管怎么说都称不上太好的状况了。 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就好像根本没有受到逐渐变得厚重的空气的影响一样,闲庭信步般地向着中原中也方向走去,由于他跳跃的脚步,鞋跟与玻璃地面的撞击在电梯中显得格外清脆。 名叫罗尔德·达尔难得男人淡定自若地按下了一个按钮,玻璃升降机的们应声而开。 冰冷的空气顿时从外面进来,虽然降低了电梯内的温度,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要比窒息来得好。 中岛敦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终于找回了自己呼吸的节奏,他的心脏没有来地跳的很快,即便他的灵视能力让他并不能看见中原中也此时真正的状态,但是来自本能的恐惧也让他明白了现在的港口mafia干部无疑是十分危险的。 “太宰先生……”他小心翼翼地低声叫了一句,在说话的同时小心地打量着在场的其他人。 沾上了衰老药剂的二人依旧是老年人的样子,而真正的老年人柯南·道尔则依旧看起来很硬朗地站在原地,反倒是他这个在场最年轻的人反应得有些大了,中岛敦不由地有些脸红。 白发少年深呼吸了两下,试图平复一下心情,也许是其他人波澜不惊的态度让他也被感染,获得了某种底气来,他也似乎不那么害怕了。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似乎并没有给中岛敦调整心情的机会。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可怖的气息的港口mafia用一种几乎很难用肉眼捕捉的速度、目标明确地向着穿着酱紫色燕尾服的青年袭来,就好像此时此刻最让中原中也视为敌手的只有这个男人一样。 年迈的英国侦探和太宰治同时留意到了这一点,不过柯南·道尔并没有像是太宰治那样面具似的笑着,而是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对于中原中也忽然的希冀,罗尔德·达尔却不闪也不躲,只是举起了手杖而已。 重力使的异能力在狭小的空间内也造成了很大的危害,即便是具体成分未知的玻璃升降机的内壁都隐隐约约地出现了裂痕。 中岛敦胆战心惊地看着 如同蜘蛛网一般蔓延的裂纹,退无可退,只能整个人贴在一面的墙壁上,像壁虎一样。 临近暴走的港口mafia的干部每一步踏下的地方,在太宰治和海音寺溯游的眼中,都有红色的能量附着其上,海音寺溯游感受到得更多一些,那些红色的能量似乎在不断地侵蚀着由罗尔德·达尔的力量作为基础构建的玻璃地面。 但是这也并不奇怪,吞噬力量是鬼神的本能,不过光明正大地在别人的地盘上蚕食他人的力量,无异于是一种明目张胆的挑衅了。 中原中也已经窜到了罗尔德·达尔的面前,由于过快的移动速度而带起的风声在男人的耳边呼啸,但是被袭击者的那双焦糖色的眼睛里却只有如之前一般的兴奋。 手杖被男人抬起,这似乎是一个攻击的信号,显然此时完全由本能战斗的中原中也也是这么认为的,青年加快了自己的速度,包含了异能力的重拳眼看就要打在男人的身上。 但是悲剧并没有发生,罗尔德·达尔敏捷地朝着旁边跳了一步,而速度过快的中原中也显然没法及时停住自己的身体。 在罗尔德·达尔的身后正是大开着的电梯门,理智几近消失的重力使就这样冲进了电梯外的一片昏暗的虚空中。 “似乎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刚才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敏捷躲过来自重力使的攻击的男人转过身,笑容满面地对着自己面前剩下的参观者说道。 “不过大家不用担心中原先生,我一定会好好地招待每一个人,并让大家都完完整整地回去的。” “接下来我可能要失陪一段时间,去稍微处理一下中原先生的小麻烦,电梯会把大家带去安全的地方,接下来是一些注意事项……” 罗尔德·达尔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从距离未知的黑暗中就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负数人地带的黑暗不同于地面上的感觉,在模糊了视野的极限之外还改变了一些关于空间距离和时间的认知。 中岛敦也是在此时惊恐地发现他已经完全对于他们到了这个地方后过了多久没有了概念,更无法分辨从玻璃升降机外面传来的声音的方位和距离,引以为傲的听力和视觉似乎都在此时失灵了。 他更是很难去形容这样的声音,尽管理智告诉他那极有可能是刚才掉出电梯的中原中也发出来的,但是感性或者说人性让他无法去相信这一点。 因为那不是人类可以发出来的声音,那是未知器官发出的摩擦,他甚至不是通过空气或者其他的什么递质传递过来的,而是如同强盗般强制性地和每一个人的灵魂共鸣着。 就好像有人往他的大脑里装了一个蜂鸣器或者震荡仪,中岛敦痛苦地想着。 柯南·道尔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神情,很难描述这是陶醉还是痛苦,就像是享受着苦难甘心赎罪的苦行僧一般,他甚至把耳朵靠在了电梯的墙壁上,脸上浮现出一种努力抑制的狂热。 这大概是他从进入这间糖果工厂以来做过的最失态的动作,但是这名一直抖彬彬有礼的绅士此时却像是顾及不到这么多了。 “神明,我的天哪……终于……”老侦探喃喃自语的声音只有他一个人听得见,一滴浑浊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 而站在电梯门口的罗尔德·达尔则是在听见这种声音的时候就转过了身,露出了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 男人在看了远处的黑暗一眼后,又再次转过身:“看来是必须尽快处理的紧急情况了。” 一个燃烧着的巨大球状物又像是在眼前又像是在极其遥远的彼方,突兀地膨胀了起来。 太宰治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变化,但又迅速地被他掩盖住了。 第75章 还未等其他人对于自己的话作何感想, 身穿酱紫色天而燕尾服的男人就毫不犹豫地从敞开的电梯门跳了下去。 而几乎紧随其后的是太宰治,穿着浅色锋衣的青年也毫无预兆地就这么着离开了电梯,脸上的神情让人感到陌生又畏惧。 眼见罗尔德·达尔标志性的棕色礼帽和太宰治浅色的风衣渐渐地离他越来越远, 甚至变成两个小点又被黑暗吞没, 中岛敦立刻有些六神无主地捏紧了衣袋里的糖果。 蝴蝶糖果的棱角硌着手心,从手掌传来的刺痛让中岛敦的心冷静了一些。 他小心地环顾着四周,眼下电梯里就直剩下他和两个英国人,还有身份不明却气息十分危险的银发男人。 衰老药剂的影响到现在还十分显著, 让两个比他的年纪的一百倍还要大的人去帮忙显然不太现实,而且名叫琴酒的男人也并不像是会为了和中原中也之间的那点微薄的同伴情谊而冒险的样子。 至于求助那个即便是中岛敦也曾经在新闻上看过一两眼的老侦探就更不现实了,毕竟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货真价实的老年人, 再加上又是竞争对手,也没有理由让他去寻人。 思来想去自己似乎都应该站出来,哪怕他一点也不想去看看mafia的情况,但是太宰治和达尔先生现在都在外面, 让他没法不担心。 虽然他的灵视能力并不能支持他看见外面正在发生着神明,听到中原中也体内的东西发出的尖叫已经是他五感的极限了, 但是来自本能的恐惧告诉他,外面的虚空中有能够让他的灵魂都一齐颤抖的东西。 渺远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中岛敦顿时竖起了耳朵。 依旧是无法判断出源头的声音,这不是这世界上任何一种生物能够发出的频率和音调,干呕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又被中岛敦强行压制了下去。 模模糊糊的幻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就好像是隔着很厚的纱布在看某样东西,只能看到影影绰绰发轮廓, 却终究无法预览事物的全貌。 可怕的不是从未知道, 也不是全知全能, 而是一知半解,窥见其貌却又胆战心惊。 中岛敦从来不知道自己能流出这么多冷汗,从电梯外传递进来的冷空气让他打起了寒战,只不过随着电梯门的关闭,温度似乎回暖了一些。 对了,电梯门!中岛敦迅速意识到了自己要是再做不出决定,那么等到电梯门关上后自己就只剩下了一个选择了。 来不及多想了,中岛敦最终选择了遵从自己的本心,权衡利弊什么的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不擅长。 他把心一横,就这样在电梯门完全闭合之前跳出了玻璃升降机。 耳边是风声。 但是仔细听这又似乎和风声不同,不是那种无意义的节律性摩擦的震颤,而是一种富有规律和弹性的音调,让中岛敦想起了教堂的管风琴和唱诗班,尽管他未曾见过这些,但是这样的意象就这样突兀地跳进了他的脑海里。 在从电梯中出去的时候,中岛敦预想过很多自己坠落的场景,因此很努力地调整着姿势试图不要摔得太惨,但是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动作和想法都是没有必要的。 他并没坠落得太久,甚至短暂的坠落都没有持续超过一秒钟,他悬浮在了一片黑暗中。 说是悬浮似乎也不太恰当,包裹着他的完全是一片黑暗,明明看起来没有着力点,但是他依旧稳稳当当地脸朝下停在了某一个平面上,就好像是被看不见的屏障托举着。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并不是他不想快一点站立,仅仅是因为周围的挤压感让他的动作有些生涩。 就好像正在某种非常疏松的物质间穿行,没有水的阻力大,但是又比空气凝实些。 中岛敦忽然意 识到,这些黑色的未知物质,就是他们在玻璃升降机里所看到的那种似乎能够吞没一切物质的东西。 这着实是很微妙和新奇的体验,中岛敦试探性地踩了踩脚下的物质,这看起来和他周围包裹着的东西很想,但是又更加结实,像是某种柔软而有弹性的橡胶,散发着一种香草荚的气味。 他试图回头看,却并没有发现玻璃升降机的方位,然而刚才的时间还不至于让玻璃升降机上升到他视野范围之外,这样的异样让他怀疑是周围的这些黑色的物质在作怪,能见度在这里被降到最低的程度。 他试探性地朝外迈了几步,并没有碰到障碍物。 很快他就有些后悔自己贸然跳下来的举措了,他根本无法知道太宰治和罗尔德·达尔去了哪里,这里太过于宽阔了,失去了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之后,中岛敦并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也不知大自己走了多久。 黑色物质似乎正在吸走他身上的温度,中岛敦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而除此之外,在他没有发现的地方,还有一些其他的美好的东西被这些堆积在负数人地带里的饥饿“空气”给吞噬了。 数不清的负面情绪在这里被放大,情绪就像是处在了一个坐标轴上,被未知的力量拉扯着无限地向着负极滑落。 在孤儿院的不好的遭遇,被某个使用衣服作为武器的少年划开的伤口,一个个出现在眼前,中岛敦试着让自己不要再想了,但是却被不断地被碰伤心灵的缺口。 一阵轻微的扰动透过黑色的“空气”传递了过来,紧紧地用双臂抱紧自己的白发少年抬起了头,惊喜地看向眼前波动的黑色物质。 这样的振动能够轻而易举地和他自己行动时发出的振动分辨开来,这绝对是除了他以外的人发出来的动静。 想起了之前自己感受到的危险,中岛敦有点迟疑,但是他还是决定赌一把,看看顺着颤动的黑色物质能不能找到太宰治和罗尔德·达尔。 他小心地跟着这样的波动走着,动作很轻以免自己的动作也干扰到黑色的递质。 还没等他走出几步,中岛敦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还未等他做出什么反抗的动作,他就被人猛地从黑色的包裹中拽了出来。 “……太宰先生!” 中岛敦本来还准备来一个反击,摆出了架势才发现拽他出来的是太宰治。 他们此时所在的地方并没有刚才那种浓雾一般的黑色物质,说是完全没有也不尽然,他们脚下的是一个肉眼可见的深坑,而所支撑着他们站立的也是刚才那种浑浊的黑色。 只不过,这个坑似乎是因为某种力量的侵蚀而造成的,就好像曾经有过一个球状物在这里膨胀。 “是敦啊,居然跟着跳下来了嘛。” 穿着浅色风衣的男人在语气如常地说道,在他跳下去的这段时间里,太宰治好像已经完全收起了之前那些让小老虎畏惧的情绪。 熟悉的语调让中岛敦镇定了一些,不过毕竟是他擅自跳下来的,想着也许会给达尔先生添麻烦,他顿时有些心虚。 “这个,呃,情不自禁地就跟着下来了,况且太宰先生不是也在下面嘛。”中岛敦吞吞吐吐地说道。 不过很快好奇心就让他迅速地遗忘了这件事:“太宰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这里发生了什么吗?”看着黑色物质消失的边缘,中岛敦有些迟疑地问道。 “……” 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中岛敦一番,在把少年看得不自在之后才看向不远处正在不断变形着的能量集合体,用轻快地语气搪塞道: “既然没看见的话,那就什么也没有发生哟。” “诶?”中岛敦被太宰治奇怪的 说法给弄得晕头转向,什么叫他没看见就没发生?少年非常疑惑,但显然太宰治并不会给他提供什么解释。 索性中岛敦也不是什么特别热爱刨根问底的人,见太宰治又开始当谜语人,他只是习以为常地撇撇嘴,四处张望着什么。 “太宰先生有看见达尔先生吗?” 许久都没有找到那个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身影,中岛敦有些奇怪地问道。 “这个嘛,也许一会儿就出现了吧。”太宰治摸棱两可地回答道,嘴角的弧度变得更加明显,但是中岛敦并没有从这样的微笑中感到多少正面的情绪出来。 “敦,看那边。”太宰治笑眯眯地指向了某个方向。 中岛敦顺势看过去,只是还没等他完全转过去,就感到后颈传来的打击感,眼前一黑就向前倒伏。 太宰治十分熟练地把中岛敦重新丢尽什么也看不见,自然也能够防范鬼神对于灵视能力者的污染的黑雾中,等到他做完这一切,名叫罗尔德·达尔的男人也找到了这里。 “果然,你也对于眼下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吧,达尔先生。”太宰治用笃定地语气说道。 总是喜欢用些弯弯绕绕地话语来表达自己的目的的前港口mafia干部这一次罕见地采取了开门见山的方式。 这种堪称是一种挑衅的话语并没有让罗尔德·达尔对此产生什么其他反应,男人只是有些高兴地挥舞着自己的手杖,半点没有他们正面对着一个极其危险的鬼神的自觉。 “真是十分出色的灵视能力,能够让你成为我的客人真是相当不错的决定,还有刚才的那位中原先生,不得不说,曾经的港口mafia真是卧虎藏龙。” 男人用赞叹般的语气说着,但是太宰治却并没有被恭维的愉快,眼前的男人似乎知道一些比他更多的情报。 “达尔先生看起来知道很多事情。”太宰治的笑意加深,但是语气却越发冰冷。 “只是了解过一些罢了,如果没有找到更合适的人选,也许我们会邀请太宰先生加入我们的事业也说不定。” 罗尔德·达尔的语气略带惋惜,太宰治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对于所谓的“合适的人选”和罗尔德·达尔背后的组织的“事业”他自然是生出了无限的好奇。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让小矮子先恢复正常,在短短的对话的间隙中,太宰治已经思索过了许多可能。 “多说无益,虽然很想和太宰先生坐下来喝着热巧克力一起聊一聊,不过眼下还是先解决这孩子的事情比较好。” 男人摘下了自己棕色的礼帽,无奈地冲着太宰治耸了耸肩,似乎是对于自己突然中断谈话有些抱歉。 “虽然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不过现在应该还没有退步得太厉害啊。” 第76章 那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本来就因为中原中也的异变而被侵蚀出一大块球状的空旷地带的黑色“空气”被划开了一条裂谷般的巨大缝隙, 就好像是被什么极其庞大的东西骤然贯穿。 但是太宰治亲眼看见了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只是轻描淡写般地挥舞了一次手杖,金色的杖头闪烁着, 像是摩西分海一般地划开了诡异的黑色物质。 而仅仅若是这样, 太宰治也许还不会这般谨慎地重新评估罗尔德·大达尔的战力水平。 那样看似随意的攻击直接找到了在黑色的雾气中若隐若现的中原中也。 不过那似乎已经不能被称作为一个人了。 或者说,仅仅是把那样的东西称之为人类的蜕变体,都只能彰显文字和语言的苍白和贫乏而已。 那不是能够用肉眼直接观察的东西, 更不是能够被听到、被描述的东京关系。 人类的灵魂无法达到那样的高度, 无论多么聪慧的大脑在这种情况下都光滑得像是一枚被剥开的夏威夷果,瞬间就会被像是尖锐的锥体异样钉入思维中的信息撑得四分五裂。 当然,以上这一切通常只针对像是海音寺溯游和太宰治这种能够看到人类本身不应该达到的高度的鬼神的倒霉鬼。 异能力让太宰治豁免了一部分这样的情况,让青年只是在无序的情感的宇宙中沉浸了一会儿, 又迅速地被无效化的天赋拉回地表。 但是身体先前被诱导着强制性分泌的激素依旧在体内各处发挥着作用,太宰治既清醒又昏聩,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在他的身体□□存着,并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就像是一种自然的原理。 情绪似潮汐般起伏, 让人时而飘飘欲仙, 宛如天地间只剩下享乐语欢愉,时而跌落谷底,就像是被扭曲而跌宕的黑色熔岩完全吞并。 思考的地方变成了战场,太宰治在这种介于明晰和混沌之间的状态中冒出了这样的比喻, 他像是旁观者一样观看着这一切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了他身上的异样与奇迹。 但就好像是对于这样的一切都早已习惯,抑或是本身就是这些异端中的一员,背对着太宰治站立的青年的动作却在直面的这种状态下的中原中也之后却依旧流畅, 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不过这样的情况太宰治却并不意外, 毕竟能够冷静自若地对着眼前非人的一切发出那种强度的攻击本身, 就是一件比那硕大的聚合体更不可思议的事情了。 太宰治想起了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情报, 一个隐蔽的讯息在此时被他挂念在了心上。 “乌有之乡……”他在心中念了一遍这个名词,嘴角勾起了一下,又迅速地放了下去。 太宰治后退了半步,稍微侧身避免了视线直接和那危险的污染源接触,在看过罗尔德·达尔刚才精彩的表演之后,他暂时不是那么地担心中原中也了,虽然他本人未必承认这一点。 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虚虚地靠着球状空地边缘的黑色雾气组成的墙,他并没有把体重真的交给这面“墙”,毕竟那只是一片富有视觉欺骗效果的雾气。 他只是需要摆出一个足够休闲的姿势,来让他想要思索和探究的一切更清楚地铺展在他的眼前,在任何他需要的时刻里。 这个神秘的组织,在很多地方的情报都出于未知的空白状态,目前已经能够知道的成员除了那个在日本、尤其是横滨很是放肆了一番的米切尔·恩德,似乎只有眼前的这个男人。 眼下的情报还是太少,太宰治将手插进兜里,脸上的神情却反常地越发轻松起来。 他暂时无法在如此匮乏的情报种推断出乌有之乡的真实目的,但是能够让一个在过去的许多年中都保持缄默的组织 不惜暴露自己的存在,那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绝对拥有着某种目的。 而推断出这种目的则是最重要的事情,而这也相应地会给之后对于这个神秘组织的侧写和分析带来便利。 太宰治在脑海中自此回忆着之前乌有之乡的成员在横滨的活动,除了之前那个完全脱离了掌握,宛如灵异事件一般存在的“愿灵召唤”论坛的存在,最引起太宰治的注意的还是总持寺中的那场堪称宏大的战斗。 不仅总持寺中的金愿签再次悄无声息地失踪,就连幸存的异能力特务课的特别行动小组也在被救下后被确认已经被洗脑为了乌有之乡那个称谓未知,也从未被记录过的神明的重视信徒。 尽管除了坚定地崇拜着那名“神明”,那些幸存的特工似乎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却也让异能力特务课对此大为头疼,他们无论如何是无法再继续信任这些特工了。 金愿签在传说中的能力和许愿息息相关,在这一点上倒是和被成为“国王”的男孩的能力很相似,如果是米切尔·恩德拿走了金愿签,倒是很合理的解释。 但是太宰治不可能简单地认为乌有之乡大费周折地如此作为仅仅是为了一个金愿签,他更相信这是男孩的个人行为,那么在情报中,被男孩提到的所谓的“神”交给他的任务就很耐人寻味了。 至于罗尔德·达尔的目的,太宰治有一些猜测,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平白无故地把一家能够带来如此丰厚的利润的工厂就这么拱手让人,绝对不可能不求回报。 不得不说,在这五张金奖券现世之前,太宰治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看到世界范围内的mafia如此激动了,能够吸引来黑衣组织的注意力就已经不是一件小事了,更不要说居然还来了钟塔侍从的人和MI6的特别顾问。 不管乌有之乡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在暗处的mafia和灵视能力者的世界,已经渐渐地被这个神秘组织给搅浑了。 直觉告诉太宰治,这个所谓的“神”便是操控一切的推手,不管是简简单单地想要浑水摸鱼从中获利,还是想要达成什么更不可告人的目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非常棘手。 而中原中也的暴走也又很多疑点,按照他以往的经验,重力使只有在过量使用异能力的时候才会出现刚才的状况,罗尔德·达尔的镇定和几乎称得上闲适的态度也让人怀疑。 太宰治的怀疑在海音寺溯游的预料之中,但是这也是他的目的之一,别人脑补得越多,他的计划的进行也就将会使更加顺利的。 海音寺溯游用罗尔德·达尔的视角观察着眼前的一切,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叹。 中原中也几乎可以说是他所见过的能够给他带来的压迫感最强的鬼神,虽然青年现在是否真的完全蜕变为鬼神还有待确认。 尽管外形已经无法用人类的语言描述,构成中原中也这个人的本质的名词也不再能够用声带讲出,球状物颤抖的外层皮肤将振动带入空气中,发出一种像是气球炸裂的连续噼啪声。 一种尖锐的声音从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空洞中发出,宛如某种幼小的生物正在通过声嘶力竭地哭泣来表达情绪。 海音寺溯游能够隐隐约约地透过那个洞看到了其中的内容,里面除了杂乱地堆叠的肉制触手,还有着一个黑色的影子,看起来近似于人形。 那便是身为容器本身的中原中也所在的位置了。 如果中原中也还没有丧失理智,那么只要在众人离开这里之前把负数人地带的食欲降低即可,但是既然藏在青年体内的东西按捺不住地躁动,便只有采取另一个方法了,另一个简单却更有效的方法。 “你有什么方法?” 刚刚结束了自己的思考,太宰治有马不停蹄地前去继续 观摩场地上的一切,看到罗尔德·达尔摘下帽子、脱掉燕尾服放在一边的动作,他非常感兴趣地问道。 “是个非常节约时间和空间的方法,虽然在执行手段上有些不雅观。”男人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慢条斯理地抓起了手杖,彬彬有礼地回答道。 话音未落,太宰治便双脚悬空。 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正在被转移,而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时候,他们脚下的那些更近似于实体的黑色雾气就被腐蚀出了一个圆形的孔洞。 在他们身边的其他地方,更多的空洞也在产生着,就好像正在汇集成一个巨大无比的蜂窝。 但是这一次,太宰治却并没有看见攻击的产生,这让他抿了一下嘴角,眼中却没有任何笑意。 不过海音寺溯游却没有经历去顾及太宰治看见了什么了,中原中也现在的状态正在向着一种更加超越此世的姿态转变着。 [这是,开始变身了?] [我以为刚才那个球就是最终形态了,原来还有吗?] [刚刚,感觉有点不对劲] [哪里哪里?] [切到太宰治的视角,天哪] [很想说那个词,但是欲言又止] [算了忍不住了,卧槽] [卧槽] [卧槽加一] [救命啊,原来,嘶,太宰也有看不见的时候的吗?] [草(一种植物)我一直以为太宰和海哥是灵视天花板,中也这个鬼神状态到底是什么来头] [卧槽,这时候不应该问罗尔德·达尔到底是什么来头吗?这个没猜错的话,在场最高灵视能力是他吧] [现在可以肯定达尔先生是目前灵视能力者天花板了,就是不知道海哥的灵视范围能不能达到这种地步了] [就算海哥现在不行,以后应该也有机会吧,我记得有说过他的灵视能力属于不稳定且增速快的类型?] [不懂啊,但是这个也太骇人了吧,感觉之前的鬼神什么的和中也这个比只能叫弟弟了] [有点期待达尔先生和中也的对决了] [同期待,希望中也能恢复理智,虽然感觉这个形态更强,但是根本不是中也啊] [祈祷,希望大家和糖果工厂都没事] 在看到弹幕中的某一行的时候,海音寺溯游有一瞬间的空白。 但是在短暂的很快他就冷静下来,继续操控着马甲和鬼神战斗。 从球状的胚胎中诞生的巨人比他曾经在横滨上空看见的任何一次都要庞大和邪恶,那些象征着力量的红色斑纹不再像星光一样闪烁,而是化作灿烂奇诡的星河环绕在勉强看得出一个巨大无比的人形的“生物”的四肢和躯干之上。 那是荒神的化身,即便是一丝信仰都不复存在,只余下能量的化身,都足够让人陷入一场足够将自身裂解的疯狂。 第77章 海音寺溯游的头很疼, 那一瞬间的疼痛几乎要将他击溃,但是在他的大脑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应该是怎样的一场对于感觉神经来说的至高浩劫之前,那样的知觉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痛感的骤然脱离让海音寺溯游有些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透露, 以确认它还在原地, 继续发挥着属于自己的作用。 消失的速度快到甚至没有来得及在海音寺溯游的脑海中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的疼痛通常会被人们归结为是一种错觉,但是海音寺溯游已经很习惯与信赖自己的那些有些时候甚至比思维更加准确的直觉了。 他并不认为这是一种错觉, 相反, 海音寺溯游笃定地相信这是一次挑衅和警告。 但是在他红色的双眼中却半点没有面对普通人无法忤逆的荒神的畏惧, 就好像这所谓严厉的威胁只不过是一句不痛不痒的话语。 他此时的心是前所未有地平静,或者说有一种恍然大悟抑或是称得上喜悦的情感。 不管中原中也的本质是什么, 至少此时显示的荒神显然对于他的存在表现出了戒备和忌惮。 即便称不上是如临大敌,这可怖鬼神仅存的类似于人类理智的声音也在提醒着他的危险性。 鬼神是特殊又特别的东西, 和灵视能力者不同,即便拥有着能够和如此强力的鬼神身处于同一维度的天赋,即能够看见这种等级的鬼神的灵视能力者, 在对于危险的嗅觉方面, 也绝对比不过同等级的鬼神。 只有下等的鬼神才会被食欲控制去袭击自己无法企及的对手, 而像是荒神这种等级的鬼神只会是最敏锐和狡猾的。 他们都是比雷达更精准和灵敏的危险勘探者, 就算是最优秀的灵视能力者在面对鬼神的时候也会是迟钝的。 而荒神显然能够看见一些也许就算是同为鬼神也察觉不出来东西, 否则那样的恐吓便应该仅仅是针对马甲而已,而不是大费周折地通过心理暗示来给予他的本体短暂的疼痛。 这无疑是说明,在荒神的眼中, 他已经是具有威胁的存在了。 他本人在目前为止虽然至少还算得上是一个人类,但是其他的部分也许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不是普通人来这四个字所代表的意义所能够达到的了。 在系统的帮助下, 海音寺溯游再一次发觉了信仰值的用处。 由于距离的缘故, 荒神未必感觉得到他力量的强弱, 这也是为什么荒神把他视作同类警告的缘故, 如果不是海音寺溯游本身状态的特殊,一个仅仅是能够看到荒神的普通人早就会被这种鬼神之间传递讯息的方式给瞬间抹消存在的意义。 而在这种情况下,被荒神认为是同类的只有可能是海音寺溯游之前获得的那些信仰值带来的迷惑性了,除了极少数的人类,恐怕很多灵视能力者终其一生也无法看见和明白信仰值的作用。 但是鬼神则不同,对于能够达到荒神这种级别的鬼神来说,食欲已经成为了最低级的欲望,而他们所渴求的则是通过宣告传说或者给予奖励等方式获得人类乃至其他生物的供奉和信仰。 这便是为了寻求所谓的升格,这也是海音寺溯游想要借助系统的力量做到的事情,虽然被成为鬼神,但是鬼神本质上绝对达不到神的概念,就好像是赖皮蛇和真龙的区别一样鲜明。 从一些层面上来说,荒神和海音寺溯游称得上是竞争对手,成为神明是每一个开化的鬼神的最终追求,而一个世界,终究只会有一种神迹。 而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让世界最终化作升格后的鬼神的事物,更是为了明白此时在他面前格外扑朔迷离的真相,海音寺溯游从始至终只有赢这一种选择而已。 就像是他从小到大经历那般,在尚未拥有足够的能力之前,如 果想要活下去,他只能一次都不出错,否则就只会被发现他拥有灵视能力的强大鬼神吞噬而已。 这本来就是根本没有容错率的道路,每一颗齿轮都必须滚入正确的凹槽,每一个意外都必须要在暴露之前及时消除。 即便这条道路注定苦难重重甚至可能让他最终孤身一人,但是从拒绝夏目贵志的邀请开始,海音寺溯游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可能。 想到就连那个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也再无法与他分享这样崩坏的世界,海音寺溯游握紧了拳头,有释然一般地松开,他已经不是最开始那个仅仅是面对八尺夫人都惶惶不安地追求着同类的孩子了。 孤独和恐惧早就不是无法忍受的东西,被莫名其妙地被所谓的大义裹挟着去牺牲,不明不白地死去才是他最无法忍受的事情。 收回繁乱的思绪,海音寺溯游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感觉心中的某些沉重的东西似乎正在慢慢地剥离,心态渐渐地露出一些雀跃的姿态。 而此时此刻,糖果工厂之内,罗尔德·达尔和荒神的战斗也以一种预料之中的方式,接近了落幕时刻。 鬼神的战斗水平通常取决于三个方面,讲究所谓天时地利人和,夜间和自己的地盘自然是最适合发挥实力的地方,如果恰好有自己的信徒再身边那自然事半功倍。 只可惜此时正在试图急败和吞噬罗尔德·达尔的荒神哪一个都不占,还由于身为容器的中原中也也并不是可以随意控制的对象,反抗得更是异常激烈。 属于荒神的意识仅仅是自救般的强制觉醒都无法完全压制住中原中也本身的意志,不得不以半成品的姿态进行战斗。 以上的一切让这场战斗变得毫无悬念,但是观赏性却并没有因为双方室离的悬殊而丧失太多。 无他,实在是因为罗尔德·达尔的能力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充满了一些异想天开的奇思妙想。 糖豆卫兵,硬糖飞机,泡泡糖炸弹接连不断地向着荒神的方向袭击着,虽然那并称不上是什么高明的攻击方式,但是足够有趣,就像是小孩子幻想中的糖果士兵大战哥斯拉之类的游戏。 只不过那些确实是带有着危险性的攻击,且数量庞大,显然荒神也招架不住这样的攻击模式,尽管那赤色的巨人一刻不停地恢复着身上的破损处。 不过太宰治似乎依旧只能看见肉球形态的胚胎,却不知晓那样的存在早就变成了可怕的怪物。 那不是在中原中也使用异能力的时候才会显露出一星半点痕迹的倒影,而是货真价实的邪恶魂灵,不可直视,不可听闻,不可谈论。 但是糖果作为人类自古以来就喜爱的食物,在普世存在的意义上又因为所有人的念想在甜蜜之外又被加入了幸福、快乐和希望的价值意义,在面对鬼神的时候,意外地具有攻击力。 [好可爱的攻击方式,有点好奇那些炮弹和小兵能不能吃] [好想买一个回家,会爆炸的泡泡糖也太帅了] [如果哪里有卖的,我绝对,对不起了钱包,我真的很需要那个酷东西] [感觉达尔先生获胜只是时间问题,鬼神的速度明显变慢了] [好紧张,不知道鬼神被消灭的话中也会不会有危险,好担心] [应该不会吧,我记得达尔先生前面说过员工训练有素,糖果工厂里不允许出现死亡?] [虽然很想说中也这个看起来是突发现象,我敢肯定糖果工厂的员工手册里没写这一条的应对措施] [赞同,但是当看见负数人地带和衰老药剂什么的时候我已经全程是目瞪狗呆的形状了,会发生什么我都不意外了] [同意楼上,我已经是达尔先生说什么我都汪汪汪了,不对,应该是对对对了] [楼上你是不是暴露了什么,不过如果是达尔先生的话,发生什么都觉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糖果工厂本身作为罗尔德·达尔的能力的一部分,随心所欲地调整其中规则和布局本身就是心念一动的事情,不过弹幕似乎并不清楚这一点,罗尔德·达尔先前的话显然让他们产生了一些奇怪的猜想。 海音寺溯游看着不断增长的信仰值,心情很好地托着下巴,他自然不会去做多余的事情。 很是被那些甜甜的小点心欺压了一阵的荒神徒劳地嘶吼着,无法用人类的语言系统理解和发出的声音充斥着海音寺溯游的大脑,不过有了第一次的适应过程,他并不感觉到难受。 在最后一次攻击即将落下的时候,海音寺溯游忽然控制着罗尔德·达尔停下了手。 顶天立地的红色居然开始慢慢地缩水了,属于中原中也的意识终于完全占据了上风。 红色的能量构成的鬼神外壳像是被炽热的炉火烘烤着的积雪,很快就一点点地融化,像是水汽一般在空气中消失。 说是消失应该不太准确,准确来说应该是被那些黑色的“空气”占为了己有,罗尔德·达尔确信自己听见了那些黑色的小家伙们快活的颤抖声,就像是吃饱喝足后的小孩子一样快乐。 他没有阻止的意思,虽然是他的本能不小心流露,让荒神转变了形态,但是归根结底还是荒神自己率先摆出了战斗的意图。 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是自古以来的道理,作为他能力的延展,这些负数人地带中的黑色“气体”吸取一些不会伤害到中原中也本人的报酬也算不上过分。 毕竟即便本身的心性再坚韧,在鬼神的侵蚀下也很容易被占据心灵,帮助中原中也吸取一些过分霸道的荒神的能力,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还是一种辅助中原中也掌握自己能力的好事。 也许是能力消耗得过多,身材娇小的港口mafia干部并没有立刻醒来,而是安安静静地昏迷着。 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用手杖的顶端小心地戳了戳中原中也,就好像是在检查着青年有没有什么伤口门,在确认mafia没有什么大碍之后立刻从地上弹起。 他像是终于记起了方才被他顺手塞进黑色雾气构成的松软地面中的太宰治,把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像是拔萝卜一样干脆利落地提溜了起来。 太宰治一开始被摁进黑色的地面中的时候想过脱困的事情,不过他很快就发现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等到罗尔德·达尔结束了战斗的时候,他已经厌倦了试图把自己在沼泽一般的黑色地面中淹死的游戏,差点在里面睡着。 “真是狼狈啊,小蛞蝓。” 看着躺在地上的中原中也,太宰治毫不留情地嘲笑起来,倒是坐实了他们关系不好的传闻,虽然海音寺溯游对此并不完全相信,若是真的关系不好,恐怕太宰治也不会对于青年如此上心。 但是有一点还是肯定的,如果当事人能够听见,恐怕现在躺在这里的人就要换一个了。 罗尔德·达尔动作轻巧地背起了中原中也,太宰治自然是没法指望的,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早就摆出了一副甩手掌柜的模样,在确认中原中也死不了之后就彻底不闻不问了,颇有些渣男的样子。 在海音寺溯游准备用罗尔德·达尔的马甲远程命令奥姆帕-洛姆帕人再放一个升降机下来把他们接上去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 在他们玻璃升降机的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中岛敦才终于被他不负责任的侦探社前辈记了起来。 “哦,敦好像还在下面。”太宰治看着自己正下方正张大嘴似乎在大喊大叫上蹿下跳的白发少年,淡定地说道。 “还蛮有活力的嘛。”看着急得几乎要尝试左脚踩右脚上天 追电梯的小老虎,太宰治笑眯眯地感叹道。 罗尔德·达尔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现了这位被落下的小乘客,先前他忙着指挥黑色雾气消化来自荒神的“馈赠”,一时间没有分出精力去管那边。 中岛敦之前心一横跟着跳下来,在听了太宰治一系列谜语人发言后又惨遭被敲晕,现在又差点被忘在这里,简直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好不容易重新登上了暖和和还有光亮的玻璃升降机,中岛敦被黑雾和太宰治伤害的心灵终于被填补了一点,险些两眼泪汪汪地亲吻地面。 “差点被忘掉了……”白发少年满脸郁卒地在角落里碎碎念着,罗尔德·达尔很是同情地又递给了他一把蝴蝶糖果。 虽然一时没注意吃了糖,但至少在耳朵冒出一阵阵紫色烟雾并成功呛到了太宰治之后,中岛敦的心情明显地好了起来。 “感觉我错过了很多剧情的样子。”中岛敦蹲在距离中原中也半米的位置上,打量着昏迷中的mafia,若有所思地说道。 “不过既然大家都没有事情真是太好了,我当时还以为出了什么特别大的意外呢,异能力暴走可真危险。” 中岛敦惊魂未定地吐槽着,相信了太宰治和罗尔德·达尔的说辞,太宰治难得地没有肆意散发他的恶趣味,两人都非常有默契地无声达成了共识,把很好骗的白发少年蒙在了鼓里。 “我们接下来要去什么地方参观吗?”中岛敦扒在玻璃上,朝外头看去,尽管外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虽然相信了罗尔德·达尔和太宰治的话,但是他总归是感觉电梯里的气氛有那么一点古怪,他似乎不太应该站在这里。 他试图岔开话题活跃气氛的话语得到了回应,中岛敦感激地看了一眼永远活跃热情的罗尔德·达尔。 男人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敦觉得呢?” “诶,我觉得?”中岛敦有点懵,他再次感觉自己似乎真的昏迷了一下就错过了几百集剧情,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发生了点什么吗? “好吧,换一种说法,敦还记得我带领大家参观糖果工厂的目的吗?”穿着酱紫色燕尾服的男人笑容满面地问道,就好像这个平平无奇的问题就让他很愉悦似的。 “选出继承人?” 中岛敦不明所以地脱口而出,他可是把金奖券的注意事项都背的滚瓜烂熟了。 “对,没错,而现在结果已经明了了。”男人点了点头,脸上的笑意越发温和。 “明,明了了?”目瞪口呆地重复着罗尔德·达尔的话,中岛敦着实是愣住了。 “当然,恭喜你,孩子。” 第78章 中岛敦大脑当机了。 他就好像是骤然中了一千万美元的普通人, 被自己不可思议的运气砸晕了头脑,只觉得人生是如此的不真实,甚至面前的画面都出现了短暂的失真。 “我, 我吗?真,真的,没, 没认错人吗?”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整个人出于目瞪口呆的状态。 太突然了啊!中岛敦在心中大喊,刚才的表现绝对在达尔先生面前扣大分了, 绝对会让对方觉得自己选错人了吧。 要不要自己直接拒绝, 要是接下来达尔先生反悔了怎么办啊, 可恶,不管是不是真的,他刚才的表现都太逊了,中岛敦在心中不断地念叨着。 “中岛君的反应很可爱。”男人包含笑意的语气让中岛敦的脸瞬间变得更红。 原来他刚才说出来了吗?中岛敦脸色爆红,但是看到罗尔德·达尔的眼中笑意完全市和蔼无害的,没有一点对于他的嘲笑,他不知道怎么地就放松了下来。 但是罗尔德·达尔刚才说的话语还是让他暂时无法完全冷静, 毕竟任谁在这里,忽然得知自己成为了一家大型连锁糖果公司的继承人,都会感觉在做梦一样的吧。 中岛敦也是如此,尽管理智告诉他罗尔德·达尔说的是真的, 男人的话语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但是中岛敦还是无论如何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他下意识地想要回过头看向太宰治的方向,但是却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正在观察着mafia的状况, 根本看不见中岛敦求助的眼神。 在男人的目光洗礼下不情不愿地扭过头, 对上罗尔德·达尔盛满笑意的焦糖色眼眸, 中岛敦彻底变得窘迫了起来。 “这,这真的,真的,不……” 中岛敦想要说这应该不合适吧,但是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在男人期待的眼神中和理智的拉扯下,他似乎都没有办法说出口,只能低下头,假装自己的衣服下摆和手指忽然对他出现了什么致命的吸引力。 “敦,我可以这样叫你吧,没必要立刻回答我,你的意见才是第一位的,我并没有强迫的意思。” 也许是看出中岛敦的纠结和窘迫,男人调整了一下称呼方式,非常善解人意滴说道,还温柔滴揉了揉白发少年的头发。 尽管这样的安抚方式对于中岛敦这个年纪来说也许有点被当作小孩子看的意思,但是中岛敦还是被安抚到了,看起来总算是冷静了一些。 [好羡慕敦,我也好想一夜暴富,呜呜呜] [达尔先生这样的慈善家哪里找,我要求不多,给我一个车间就够了(doge)] [好着急,敦敦快答应啊,下一个亿万富翁就是你] [不过为什么选中岛敦啊,一开始看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想过会是他胜出啊] [如果是因为其他组被淘汰了于是选中岛敦也太草率了吧] [就是说啊,并不是说敦不好,但是这个选拔手段真的模糊] 显然弹幕的疑惑也是中岛敦疑惑,作为被弹幕质疑的当事人,中岛敦虽然看不见弹幕,但是也产生了相似的想法。 从小的经历让他经常会怀疑自己有没有去做某件事的资格,或者说在那种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孩子也很难是自信的。 玻璃升降机依旧缓缓地上升着,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履带和齿轮发出的声音,但是由于特殊工艺制作的玻璃隔音效果很好,只有寥寥轻响能够被传递进来。 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安静了,中岛敦频频看向罗尔德·达尔的方向,一直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东张西望的看起来有些可爱。 过了一会儿,也许是好奇心压倒了害羞之类的情感,让他终于忍不住想罗尔德·达尔询问起来。 “达尔先生,那个……” 中岛敦看起来十分犹豫,他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询问这个问题,但是他实在是对于自己能够从其他组合中脱颖而出这件事会感到不可思议。 “请问,您为什么会选择我呢?也许,也许是……”也许是搞错了?中岛敦在玻璃升降机上升的这段时间里无数次这么想,但是质疑罗尔德·达尔的想法和决定似乎本身就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情。 白发少年的声音越来越小,低垂着头,搅紧自己的衣服下摆,看起来紧张和不自信到了极点。 但是站在中岛敦对面的男人脸上却没有一点被这个问题冒犯到的情感,反而越发地温和起来。 “我觉得,我也许,我也许还不够优秀。”中岛敦没有等到回复,于是小心地抬起头,犹犹豫豫地说道。 而听到他的这句话,本来一直表情非常平和的男人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中岛敦见状立刻以为自己刚才的话惹恼了罗尔德·达尔,当即在可能挨骂之前手忙脚乱地试图解释,只是这一次他却没有像以往的记忆中那样听到任何称得上责怪的话语。 “不要对自己这么不自信,敦。”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的话语一如既往地平和,其中包含的熟悉的跳跃感让中岛敦的心情也从低谷中被提溜了上来。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或者说在刚才的那些事中,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先不说我个人认为运气本身就是实力的一部分这件事,无论是在之前的车间忍住诱惑,按照我的指示去做,而不是擅自行动,抑或是在刚才为了同伴果断地跳下来,都足够让我认为你拥有继承我的事业的资格了。” 罗尔德·达尔的话语让中岛敦愣在了原地,他几乎从来没有从别人那里得到如此详细的关于他本人而非异能力的赞赏。 耳尖红得比刚才还要快,中岛敦看不见自己的脸颊的颜色,但是他敢肯定这比刚才还要红和滚烫得多,如果是在手法夸张的美国漫画里,他大概早就已经表现为耳朵冒烟的状态了。 “诶,诶,我,我其实……”中岛敦有些语无伦次地说着他自己都有些无法组织好的话,被夸奖的害羞让他很难说出一句连贯的话了。 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听到这样的夸奖之后,他嘴角的弧度已经变得十分明快了。 [我就说嘛,达尔先生肯定有自己的判断] [这么说确实能理解为什么选中岛敦了,敦是真的好孩子] [敦绝对是小天使啊,小天使,宇宙无敌喜欢敦敦,孩子小时候真的太苦了,这回是要苦尽甘来了,终于] [看到敦这么怀疑自己其实真的好心疼,达尔先生真的太好了,看到他们互动忽然感觉超级暖] [是啊,风趣靠谱又会夸人的靠谱成年男性,超级爱的好不好] “都是,真的?”中岛敦从被夸奖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也许是罗尔德·达尔之前的话给了他一些鼓励,他说话的语气变得自信了一些了,只是脸颊还是一片绯色。 男人摘下了自己巧克力色的礼帽,这让他看起来更容易接近了一些,他笑眯眯地说道:“当然。” 穿着燕尾服的糖果工厂的主任对着白发少年微微探身,揽住了中岛敦的肩膀,他说话的语气依旧带有着一种羚羊般的跳跃感,但是中岛敦却能够感受到其中的郑重。 “敦是在我和我主的见证下诞生的胜利者,这是我在神主的担保下立下的约定,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反悔。更何况我对于敦真的非常满意。” 中岛敦的心情不知道怎么的就昂扬的了上去,他一向对于别人的情感很敏感,此时更是能够鲜明地感受到自己正在被罗尔德·达尔所喜爱着,这种纯粹的正面情感让他心底 的一些阴翳似乎也正在渐渐散去。 但是男人话语中所提到的神主之类的字眼还是让他有些好奇。 “达尔先生,请问您说的神主大人到底是?” 中岛敦小时候所呆的孤儿院就曾经是教堂,孤儿院的杂物间里有很多关于神明的书籍,这让他对于宗教有一点好奇。 “这个嘛,”正抚摸着自己山羊般的胡子的男人拖长了语调,在小老虎好奇的眼神中坏心眼地故意卖起了关子,“如果敦愿意做我的继承人的话,自然就会知道啦。” “诶?”中岛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不擅长思考复杂的问题,但是中岛敦直觉自己也许不能过分草率地对待这件事。 而且继承达尔先生的工厂的话,不可能在之后什么都不需要做的吧,中岛敦想,他有心要继续询问一些事情,但是升降机却已经停止了上升。 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中岛敦见状,又把问题咽了下去,跟着罗尔德·达尔和太宰治一起走出了玻璃升降机。 那是一个类似很明亮的空间,几乎有一整面墙壁是巨大的透明玻璃,而那些让中岛敦感觉到异常明亮的人造日光正是从那里投射进来的。 “医疗室?”走进房间的时候,中岛敦注意到了门口那个和他之前见过的那些车间的名牌如出一辙的小牌子,上面赫然写着医务室。 但中岛敦不管怎么观察,都没有办法把这间装饰得十分温馨的房间和总是白花花一片的一员联系起来,这简直就像是一间幼儿园。 几张大大小小的床整齐地摆放在一起,被子和床单都是一些看起来十分明快的颜色,可爱的涂鸦印花装饰在上面,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都是会被小孩子们所喜爱的。 其实还是能够看出来这是医务室的,一个身材矮小的奥姆帕-洛姆帕人一副医生的打扮,已经站在粉色的办公桌后面恭恭敬敬地等待他们了。 中岛敦有注意到他的外衣虽然也是以白色为主体的,但是衣服口袋里却露出了一打非常可爱的贴纸,似乎是彩虹小马的图案。 看起来完全是儿童医院的架势嘛,中岛敦在心中吐槽。 不过不得不说,医务室的装修确实是非常容易让人放松下来的,柔软的靠垫和热乎乎的软沙发还有一块又软又弹甚至散发着一种甜味儿的地毯占据了这间房间剩下的空间。 走进之后,中岛敦才发现这些蓬松又软绵绵的家具的填充物或者说表层的布套,都是一些不容易融化的丝状糖果,难怪都散发着一种好闻的香甜气味。 “把我们的客人安置一下吧。”罗尔德·达尔很轻松地托着中原中也,把消耗了太多能量和精力以至于依旧陷入昏迷中的青年叫到了奥姆帕-洛姆帕人的手中。 中岛敦一开始为比中原中也还要矮小许多的奥姆帕-洛姆帕护士能不能稳稳地接住mafia儿担心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些身材娇小的特殊人中似乎拥有很大的力气。 昏迷中的港口mafia干部很快就被这些奥姆帕-洛姆帕人医生和护士合伙抬上了担架,训练有素地转移到了合适的病房。 “我得先去其他地方看看,两位不如现在这里休息一下,刚才不管怎么说都太惊险不是吗?”男人友好地把他们引到沙发旁边,蓬松的棉花糖沙发看起来很柔软,“如果需要的话,按这个铃,会有人给你们提供热巧克力和一些特色下午茶的。” “好的,好的。” 赶忙点了头,中岛敦连声答应着,他确实需要在罗尔德·达尔不在的情况下好好地思索一下男人之前的话语,不然若是当着达尔先生的面,中岛敦很确信自己会抵挡不住男人期待的目光而答应了请求。 太宰治也并没有反对,或者说他此时正不知道在思考着什 么。 中岛敦能感觉到太宰治似乎并不是在思考罗尔德·达尔宣布他是继承人的事情,因为太宰治的不对劲似乎从他苏醒之前就开始了。 这也让他不由地想起来太宰治之前所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语,难道之前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真的出现了什么他看不见的东西了吗?中岛敦不确定,但是本能压抑着他的好奇,告诫他不应该再继续去深究了。 但是等罗尔德·达尔走出门的时候,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却像是忽然之间恢复了活力一般,用一种鱼跃般的姿态率先扑到了软绵绵的沙发上。 一大只太宰治瞬间满满当当地占据了整个沙发,让正准备坐下来的中岛敦只能停住了自己的动作。 “太宰先生好歹给我留下一点地方啊!”中岛敦有些无奈地抱怨着,对于太宰治偶尔出现的任性行为,他通常没有一点办法。 “好吧好吧,过来坐吧,敦。” 中岛敦都做好了去其他垫子上休息一下的准备,但是没想到这一次的太宰治却意外地好说话。 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像是某种大青虫一样一拱一拱地挪出了一个位置来,中岛敦不明所以地坐了下来,对于太宰治的态度甚至生出了一些警惕。 “那就谢谢太宰先生了?”中岛敦略带疑惑地道着谢,因为太宰治难得的不作妖居然惊讶地忘记了他本身就不用道谢这件事。 “敦是怎么想的呢?” 带到中岛敦坐下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来自太宰治的提问,那是一种像是随意提起一样的语气,但是却让中岛敦认真地对待了起来。 ************ 罗尔德·达尔穿行在医务室的走廊里,由于设立在专门种植棉花糖的棉花田旁边,再加上几乎所有的棉织品都是用产自那些奇特的棉花所结出的果实的,即便是医院一样的地方,空气中却飘散着一种甜蜜的气味。 走廊里的灯是一种暖黄色的光,也许是不经常有人来这里,灯并没有打开几盏,因而使得光线略有些阴暗,在高礼帽的遮挡下,男人的脸色似乎也被一片阴影所笼罩着。 其实如果海音寺溯游愿意,其实并没有必要操控着罗尔德·达尔行走,毕竟整个工厂都是他所构建的,随意调整位置是很轻松的事情,一切不过时为了展示给弹幕后面的观众观看而已。 [阴谋的味道/bushi] [总感觉达尔先生身上忽然出现一种反派的气息] [话说之前琴酒他们好像就被带到了这个方向诶,达尔先生是要去病房看琴酒他们吗?] [感觉像是诶,有点好奇达尔先生会不会让笛福和琴酒恢复原来的样子] [千万要啊,大帅哥变老年人什么的事情不要啊] 正如弹幕猜测的那样,罗尔德·达尔的目标确实是病房的方向。 用衰老糖浆什么的简单地警告一下搞了小动作的人就足够了,海音寺溯游恶趣味地想着。 推开门,他果然就受到了三个人的目光洗礼,无一例外地,这样的审视中饱含了忌惮和敌意。 见此,海音寺溯游在心中怀念了一下中岛敦,除开江户川柯南和毛利兰那一组,中岛敦可以说是里面最纯良的孩子了。 贪婪的资本家,身份不明的俄国人,mafia和前任mafia,还有钟塔侍从和MI6,在场的其他人的身份任谁见了都得说一声卧虎藏龙。 虽然本来就有所预料,但是真的面对起来还是由衷地厌烦,但这场钓鱼专用的戏剧还得继续演下去。 抓着装着鱼食的袋子,海音寺溯游来到了那个缺了一角的鱼缸旁边,开始给那条总是无忧无虑地在玻璃鱼缸中摆尾的红金鱼为食,另一边也继续这对于罗尔德·达尔的扮演。 穿着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却像是压根没注意到这冰冷得几乎要凝滞的氛围,更不在意其他人对于他的忌惮,依旧像是在工厂门口欢迎他们的时候那样,用雀跃地语气问候着两位不幸中招的“老年人”。 顺便,罗尔德·达尔还特别关照了一下真正的老年人——柯南·道尔,拉着这名老侦探上下摆动地握着手,或者说,这间屋子里最值得他观察的就是这名来自MI6的编外成员。 但真正的老年人的注意力似乎并没有完全在罗尔德·达尔的身上,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事物,这里也和那间会客厅一样,有着一面巨大到透明玻璃墙。 从窗户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用玻璃墙隔开的另外一个车间,那正是生产这家医院里的一切棉织品的原料的地方——果味棉花田。 很难详细地描述或者估计这片棉花田究竟有多大,因为从这里根本无法看见远处的边际,就好像它们无限地延伸向远处的人造太阳一般,室内本来不应该有风的存在,这些棉花依旧像是被微风拂过一样摇曳着,像是浪花一样翻涌着。 但是这样大的棉花田中却并没有多少正在工作的奥姆帕-洛姆帕人,绝大部分的工作都被一些看起来很奇特的机械所取代了。 明明奥姆帕-洛姆帕人的装束都显示它们正出于一种未开化的原始社会中,然而它们却能够使用这些就算是柯南·道尔也不能立刻分辨出正确用途的机械。 在这个属于眼前名叫罗尔德·达尔的男人的糖果工厂或者说属于男人的甜蜜王国之中,一切似乎都遵循着某种和外界不同的准则,就连科技也是市面上未曾出现的。 “很荣幸能与三位再次见面,荣幸,荣幸!”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兴奋地挥舞着手杖,似乎完全忘记了他们仅仅是分开了不超过四个小时而已。 “三位感觉如何,是不是要甜掉了牙,哦不,这两位恐怕已经没法咀嚼了,遗憾,太遗憾了!” 像是忽然想起来了什么,男人真心实意地惋惜起来,长长地叹着气,虽然这显然有些不合时宜,但是在场的三人出于警惕和敌意都并不会是立即主动指出这一点的人。 没有人接他的话,尴尬的沉默在这里蔓延着。 在棉花田里的机械再一次经过窗下的时候,柯南·达尔才终于开口。 这位年迈的英国侦探上前了一步,现在他站在本该是自己的保镖但现在却年纪比他本人还要大得多的丹尼尔·笛福前面了,以一种保护者一般地姿态。 水手有些惊讶地看了老侦探一眼,显然是没想到自己居然会看到这样的举动,不自然地摸了摸口袋。 笛福松开了自己的手,却没有继续看侦探的方向,而是再次隐晦地看了一眼在距离他们很远的地方坐着的银发mafia,他明白琴酒的目的大概与他们相同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琴酒应该是在场的所有人中受到压制最小的。 身为没有异能力的普通人,琴酒并不会受到特别多的来自整座糖果工厂的关注和影响,而笛福则不同,尽管他也并不是一味地依靠异能力战斗的人,但是以上这些也足以让他慎重地对待琴酒了。 “也许吧。”老侦探摸棱两可地回答着,这也许是他最后的风度了。 柯南·道尔自然不会认为罗尔德·达尔没有看出他们的意图,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并没有对于这样的警告展现出多少愤怒的情绪。 既然眼下他们距离和罗尔德·达尔彻底撕破脸皮仅有一线之隔,那么接下来也许就不是偷偷摸摸地解决问题的时间了,不过还好他们还有着协商的备用计划,就是这肯定不是英国当局想要的结果了。 老侦探在心中叹了口气,究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上被看得彻底,但是这次 任务的难度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是就连整个MI6都几乎找不到什么资料可以查阅的神秘人物。 “我倒是无所谓,”老侦探耸了耸肩,继续说道,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不假,老人的心态调整得很快,依旧风度翩翩,“不过这两位恐怕就不一定了。” “这个嘛,不必担心,我自然会依照承诺让所有人都完好无损地回去的。” 面对他的问题,对面的男人不慌不忙地回答着,就好像对于一切都胸有成竹。 一只透明试管被他从口袋中取出,当看清楚那根试管中的东西的时候,空气中漂浮着的一些东西似乎在瞬息之间发生了改变。 柯南·道尔呼吸变慢了一拍,老侦探原本靠在椅背上的脊背蓦地向前挺直了一些,水手尽管由于先前的衰老糖浆丧失了一部分敏捷,但是依旧本能般地做出了一个适合立刻出击的姿势,而同样“倒霉”的琴酒也几乎同时,摸到了衣服下藏着的冰冷枪管。 三人心思各异,目光却都不离那根小小的试管,就好像看到了什么足够在任何领域任何时间掀起一场风暴的东西。 “不用担心。”男人再次重复着他刚才的话语。 罗尔德·达尔摘下了自己的礼帽,笑意再次盈满了他因为微笑而眯起的双眼,轻快的语调并没有缓和这种诡异的氛围,甚至还火上浇油一般让空气变得更加沉默和压抑。 他像是摆弄着糖丸一样晃了晃试管,这样的举动让气压似乎再次降低了一个度,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清浅起来,像是害怕惊扰了什么一样,三人就像是在互相遵守什么奇怪的约定,居然达成了一种诡异的平衡。 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那杯盛装在试管中的糖丸,那些像是在高温下不断跳舞的墨西哥跳豆一样不断跃动着的黄色小圆球正在富有活力地和试管壁发生着碰撞。 这便是琴酒和英国人们此行的目的,所谓的返老还童药,但对于罗尔德·达尔来说,这些或许就是普通的糖丸也说不定。 第79章 不管这是否真的就像是柯南·道尔认为的那样, 这是可以返老还童的药物。 但至少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眼睛都或隐晦或直白地盯着罗尔德·达尔手中的那根试管,就好像里面装着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不过这么说似乎也并没有问题,即便罗尔德·达尔对待这玩意儿的态度就像是捏着瓶会动的水果糖, 但要是对于在场的其他三个人来说也许就是此行最主要的目的了。 “让我看看……” 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单手托着下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目光在丹尼尔·笛福和琴酒的身上来回扫视着, 就好像正在观察着什么。 “你们大概沾到了几滴?三滴,或者五滴?” 后面那句话是对丹尼尔·笛福说的。 英国水手是最先被下了黑手的, 他衰老的程度要比黑衣组织的高层来得多得多, 看起来已经算是活化石的程度了, 很难想象现在的他居然还能够拥有明晰的思维能力。 “好吧, 从外表什么的来看果然很有困难,看到了吧,这就是不听我指挥的后果。”男人叉着腰,抱怨着, 像是对于两人之前互相坑害的行为有些不满。 两位老到了绝对超出了世界纪录的老人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又十分迅速地扭过头,只不过忽然在房间里响起的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的声响就不知道是来自于谁的了。 “一颗药丸可以年轻十岁左右,我个人的建议是你们吃一颗就等一段时间,可以选择在合适的年纪停下来。” 男人摇了摇手中的试管,那些黄色的小药丸顿时运动得更加活跃了。 柯南·道尔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看着, 来自自身修养的礼貌让他一直克制着自己, 等待罗尔德·达尔的话语说完再隐晦地提及一些可以交易的事情。 不过罗尔德·达尔显然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 反倒是男人率先和他搭上了话。 “道尔先生, ”戴着高礼帽的男人朝着在场唯一一个真正的老年人转过身来, “您要不要也来尝试一下, 毕竟年轻的身体的感觉很不错不是吗?” 这确实是很吸引人的提议了,顿时坐在沙发上的另外两人也都神情各异地看向这边的方向。 但老侦探却对于另外的事情表现出了一些额外的兴趣。 “确实是非常棒的提议,”老人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也许我会更希望能够和你单独谈一谈。” “和我单独谈一谈?哦,那可是当真荣幸,其实在见面以前我一直以为您是什么长着三张嘴和放大镜似的眼睛的飞天鳗鱼冻呢,现在看来倒是我先入为主有眼无珠了。” 男人的语气陡然亢奋起来,不过他此前就表现出了一些疯疯癫癫的潜质,倒没有人觉得奇怪,反倒对于他接下来的行动更加地没底。 [那个侦探是不是有点瓜,返老还童诶,多好的机会] [也不一定吧,这种好处都不要肯定更有的图谋] [同意前面的,而且他们未必信任达尔先生吧] [话说没人觉得现在的氛围很微妙吗,如果他们能够打得过达尔先生,现在估计已经上手去抢了] [要不是达尔先生先前秀了一波操作,这些人绝对要搞事] [等等,现在的场面,不算达尔先生,是二比一啊,琴酒危/doge] [话说是真的很好奇达尔先生的糖果工厂到底是怎么生产出这些东西的,如果是异能力也太可怕了] [有没有可能是达尔先生提到过的神?我记得他和之前在日本活动过的米切尔·恩德都是统一哥组织的成员?那个叫乌有之乡的?] [是乌有之乡没错,总感觉 有阴谋,毕竟既然之前都不显山露水,现在却开始活动,很难让人不怀疑他们是不是别有所图] [但感觉未必不是好事?我记得小国王明明也消灭了不少鬼神,超帅的好不好,当时在红庙里,那个龙和狮子是真的太酷了] 满意地看着弹幕似乎正顺应着自己的想法进行地猜测,海音寺溯游将手中的红皮笔记本翻开到了下一页。 那里还是一片空白,就好像是在等待着和前面两页一样的纹章来填满这里。 信仰值在这段时间的积累中已经绰绰有余,而现在确实是召唤和使用下一个马甲的时候了。 海音寺溯游深吸了一口气,用信仰值和系统兑换了一次抽奖机会,就像是第一次抽取卡牌那样,出了他意外没有人能够看见的刺眼光芒在房间里亮起,一个图案逐渐浮现在了空白的页纸上。 那是一张丑角牌,小丑涂满油彩的脸上,是一个巨大的浮夸的笑容,永不悲伤,或者说没有人在意小丑是否会感觉到悲伤。 将思维与新的马甲进行连接,在明白这词的马甲的能力和相关的背景故事之后,海音寺溯游的嘴角立刻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笑容,接下来的计划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似乎能够被完美地填补上了。 在僻静的病房中,柯南·道尔和罗尔德·达尔的对话还在继续着,不过瘦削却看起来像是只山羊的男人却没有立即接受柯南·道尔的谈话邀请的想法,但又没有完全拒绝。 “也许有机会的话,可以,不过这两位先生恐怕等不及这么久了,他们看起来随时要断气啦。” 罗尔德·达尔眉飞色舞地说道,看起来心情大好,最然并没有人知道他正在因为神明而愉悦,但是对于他本人来说,情绪产生的原因本身就没有必须要探究清楚的必要。 “还有个小先生等待着我去探望,这些恐怕要麻烦你们自己分配。” 试管被男人随意地丢在了沙发前的茶几上,但是出于某种尚未被打破的平衡,似乎没有人去做着第一个拿试管的人。 而在罗尔德·达尔出门的那一瞬间,一些看不见的平衡点就骤然被打破了,不过再多的争锋都暂时被他关在了门外。 一首不知名的乐曲被男人哼唱着,罗尔德·达尔脚步轻快地向着走廊更深处走去,道路在他面前无限地延展着。 而这一次他的目标则是中原中也所在的病房。 ************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他就好像是暂时失去了对于自己身体一切的控制权,就像是他先前不久那样,被压抑在一个很小的空间里,奋力挣扎才看到了一丝光亮,即便转瞬即逝。 而更多的时候是黑暗,无法拒绝的黑暗和压迫使得他就像是呆在海底,被无休止的压力恐吓着。 他像是被什么给抛弃了,又像是被什么给排斥了,但又像是被某种柔软的东西接住了,被气凝胶一般的东西托举着,不至于让理智继续向着崩溃边缘摇摇欲坠。 这样让他感到失控和本能地不安的感觉并没有能够持续很久,一些模模糊糊的知觉似乎在慢慢地回归。 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些朦胧的白光,一些细碎的声音在神经的作用下传递着,听起来像是玻璃瓶相互碰撞的轻响,味觉和嗅觉也在慢慢地回来。 越来越多的感官向着他袭来,本来空无一物的感官世界甚至开始因此变得嘈杂起来。 他感觉到了蜂蜜、薄荷、薰衣草的味道,也许还有香蕉、草莓和曾经丢失的那片青桔的味道,还有雾霾和尘埃,百合花与抹茶以及更多他来不及分辨的气味。 中原中也猛然惊醒,却发觉自己正躺在床上,一些身材矮小的奥姆帕-洛姆帕人正在 源源不断地将一些液体从玻璃瓶中灌进他的嘴巴里。 他想要离开这里,身体却并没有听从使唤地移动。 真是奇怪,明明没有任何被拘束的地方,甚至异能力也可以使用,被子因为他的尝试也向上位移了一寸,但是身体却没有离开,就好像他本身的潜意识拒绝这样的想法。 而渐渐地他发现他自己的意识似乎也并不像这样做了,因为这些神秘的液体正在一点一点地用它们奇妙的魔力取代他的想法。 ‘尝一尝’‘品尝它’‘享受它’ 有谁在他的脑海里说着话,虽然这样的音色听起来本身就是属于中原中也自己的。 在那一整瓶液体被灌下去的时候,中原中也感觉自己的身躯彻底脱离的原来的形状,变成了灰姑娘的南瓜马车又或是什么更快更梦幻的东西,在全国各地进行着游行。 那是某种喝起来像是汽水的透明果汁,只不过在某些角度似乎折射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光芒,但很快中原中也就发现自己打错特多了。 那是全能的魔女也无法复刻的传奇,会绕过所有人趋之若鹜的玉露琼浆,是他无法用语言描述的美妙液体。 他好像漫步在一瞬间就来到了泰国的街头,山竹和榴莲的气味在空气中发散,释迦的白色的果肉像是冰淇凌一样在口中融化,猛然咬了一大口番石榴。 下一秒又漫步在意大利的街头,只添加了罗勒叶、香肠、酱汁和芝士的披萨新鲜出炉,一下子就占据了他胃部所有的空间。 一会儿他又来到了美国的农场,尝一口新鲜的蔓越莓,又或是品尝产自五大湖的灭菌全脂牛奶,奶油爆米花的滋味也叫人留恋。 …… 各种各样的奇妙香气在他的感官中徘徊,就像是迎来了一场盛大的美食洗礼,也在当事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将一些不太好的东西一点一点地如同抽丝一般地剥离了。 当中原中也能够自如地使用他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之前站在他身边的奥姆帕-洛姆帕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而他却一点也没有发觉。 只不过他现在并没有多少的余裕去思索以上这些了,或者说他喝下去的那瓶奇妙的果汁带给他的影响还没有消失,他依旧感觉他的膝盖关节处传来一阵腌渍梅干的味道,而胳膊肘则是西瓜加上盐粒的气味。 在他舒展着自己从病床上跳下来时候,房间的门也在这时候打开了,走进来的人正是他十分熟悉的那个男人,也是他来到这个鬼地方的原意之一——罗尔德·达尔。 中原中也警惕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身体下意识地做出的防御的姿势却并不是带有敌意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近似于一种对于强者进行战斗的跃跃欲试的心情。 他现在很快乐,非常快乐,甚至没一会儿就放松了下来,他不该对于这个天堂的管理者产生什么敌意的,本该如此。 无数的味道和情绪几乎把那些不好的东西全部挤压了出去,只留下那些令人颤栗的快乐。 “感觉如何?” 他听见男人的总是像是在跳跃着的声音这样说道,只是此时的语气中似乎包含着一些中原中也并不太理解和明白的东西,那像是笑意又像是别的什么。 挑衅或者说试探?中原中也猜不出来,并且觉得这两种猜测出现在这里是如此地不合时宜。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喝下的汽水一样的神奇果汁的效果,他现在的思维忽然运转地并不太迅速了,世界就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极薄的水雾,他不至于看不清,但是却总是有一种微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朦胧感。 中原中也忽然感觉到口干舌燥,他产生了一种此前从来没有过的欲望,他想要再尝试一下刚才的那种奇特的饮料,这样的欲望甚至让他忘记了回答罗尔德·达尔的 问题这件事。 这在此前是不会出现的事情,但是似乎又并不是那么没有礼貌,潜意识让中原中也认为那个问题并不是对着自己说的。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海音寺溯游让罗尔德·达尔询问的正是几乎将身材娇小的mafia干部整个包裹住的黑红色气液混合物,那便是先前被他击败的荒神。 只是此时此刻那团状似拥有意识的能量却像是当真完全变成了属于中原中也的一样,被彩虹汽水的魔力完全地抑制住,只能虚弱地颤抖着。 一个满意的微笑出现在了罗尔德·达尔的嘴角,他的力量在荒神的献身之下变得更加博大,在糖果工厂最深的地方,传来了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见的轰鸣,就像是小孩子饱餐一顿之后终于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 “你感觉怎么样?”男人再次发问,这一次的对象是中原中也了。 “完全好了,”有着一头漂亮的橙色头发的青年非常有活力地回答道,他的眼睛里隐隐约约地闪烁着一种类似于欧泊般的流光溢彩,面颊因为激动而泛红,“我刚才喝下去的是什么?” “你喜欢那个。”重新戴上了自己的巧克力色的高礼帽的男人用笃定地语气说道,他似乎对于中原中也会爱上这款饮料深信不疑。 “没有人会不爱它,没有人,我的脖子是……嗝。”青年突兀地打了一个嗝,他捂住脖子露出了一个介于迷惑和清明之间的表情。 “青花鱼味的?”中原中也站立在原地,自言自语道,很快他身上的气质就陡然发生了改变。 那种肌肉松弛的状态很迅速地从青年的身上离开,一种惊怒又戒备的神情取代了那种飘飘欲仙之后的空洞和茫然。 杀意从港口mafia干部的身上发散出来,青年的眼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冰冷得几乎能够杀人。 “你对我做了什么?” 第80章 但是这样的话语却只是让站在中原中也对面的男人笑了起来。 不得不说罗尔德·达尔在开怀大笑的时候看起来更像是一只山羊了, 他最穿上的两撇胡子优雅地上翘着,看起来男人的心情绝对十分愉快。 但是这样的笑声却并没有起到缓和气氛的作用,反而让中原中也眼中的敌意更甚。 “你对我做了什么?刚才我喝下去的是什么东西?快点回答我, 不要耍花招!”中原中也厉声问道, 在刚才的那个问题后面又追加了一个, 他的眼睛里因为愤怒而浮现出一种燃烧着的异彩。 有着一头橙色头发的青年即使生气起来, 依旧带有着一种明快的色彩。 但这显然让罗尔德·达尔的心情更好,毕竟相比较黑红色荒神,他果然还是更喜欢身为容器的这位的性格, 这也让他对于中原中也的一切行为的容忍度都上升了一些。 “一种很有趣的小玩意儿, 我的一个老朋友送给我的配方,虽然他大概率并不喜欢这个, 却不得不离不开它。” 男人笑眯眯地回答着中原中也的问题, 中原中也的质问似乎也并不能够影响到他的好心情。 虽然这显然并不能叫中原中也感觉到满意, 而且那其中的一些似是而非的话语, 再加上先前因为汽水的效果尝到的青花鱼味都叫他想起了某个极其讨厌的家伙说话的方式。 在心中暗自唾弃了一下某个叛逃的港口mafia干部兼自己的老对头。中原中也依旧没有放松对于罗尔德·达尔的警惕。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中原中也皱起了眉头, 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问题像是被回答了又没有完全回答, 他正在被回避着一些真相。 “果汁而已, 你不是也这么认为的吗?很好喝吧。” 男人摘下了礼帽,随手把手杖放在了一边, 径直走到中原中也不远处的一个沙发上坐下,姿势十分放松,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中原中也突然暴起。 不过罗尔德·达尔也确实不必有这种担心,中原中也十分不甘心地承认着, 即便是他在那段时间里的意识极其模糊, 他也依旧记得是谁让他陷入了昏迷。 虽然并不确定男人的意图是什么, 但是在眼下的这种情形下, 罗尔德·达尔并没有展示出敌意的态度,中原中也也感觉到自己刚才的表现似乎不太合适。 身材娇小的港口mafia干部也同样在沙发上坐下,只不过是在罗尔德·达尔的对面,这显然是想要谈一谈的态度了。 虽然中原中也自己也承认他在某些方面确实不如他曾经的搭档太宰治能说会道擅长坑人,但是也经常充当谈判的代表的他并不意味这就是纯粹的武斗派。 而且在现在,即便他的脚踝依旧传来一阵阵龙眼的甜味,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就是,他的大脑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了,让他得以能够开始客观沉着地在这里找回一些他应有的主动权。 摇了摇因为过分多的气味和味道元素的叠加而被复杂的信息搞乱的头,刚才的经历中的一些不同寻常的感受让中原中也想起了曾经在墨西哥见过的一些场景。 青年好看的眉毛瞬间皱起,那双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漂亮瞳仁中再次浮现出一些被压抑的火气来。 “那是有成瘾性的东西。” 中原中也的语气不容置疑地说道,对于自己刚才身体的反应,他显然又惊又怒,身为体术大师,他几乎不会让自己接触那些会侵蚀自己的东西。 而刚才被眼前的男人的部下灌进他嘴里的那些液体,显然就在他不愿意也不能触碰的那一类东西里。 “毕竟不可能有完美的东西存在,相比较让你醒过来的结果,这恐怕也是微不足道的缺点了。” 出乎意料的是,在中原中也称得上是都咄咄逼人的气场下,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依旧表现得游刃有余。 “况且,”男人焦糖色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中原中也,就像在面对着一道吃下去就会牙痛的甜点,让对面的青年下意识地挪开了视线,“用上瘾来形容彩虹汽水也太失礼了。” “这可不是那种奇奇怪怪的东西,难道中原君不喜欢吗?不过大脑同时处理这么多气味确实很辛苦,要再好好地休息一下吗?”男人的眉眼间都戴着一种畅快的笑意,就好像他对于中原中也现在的反应很满意一样。 “让我醒过来的东西?这个?”中原中也捕捉到来罗尔德·达尔话语中的关键词。 “是的,一些填补精神的小手段,想必中原君不至于连鬼神都不知道,您先前的精神可是差到了一种有些棘手的程度呢。”男人把身体向前曲了一点,中原中也立刻感觉到自己正在被打量着。 也许是被他骤然绷紧的状态给逗乐了,名叫罗尔德·达尔的男人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 “不用担心,中也。”男人忽然换上了一种过分亲切的称呼方式,用安抚般的口吻说道。 中原中也有一种奇怪的错觉,那就是男人和他的本质十分相熟。 对,他的本质,不是他身体中的那些记忆,而是一些藏身于他的体内,却比他的存在本身更古老更永恒的东西。 这样的想法很奇怪,但是却像是本身就存在一样再中原中也开始在意男人的话语之后就瞬间进入了他的大脑,占据了所有剩下的空间,中原中也忽然开始好奇某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真相。 罗尔德·达尔究竟在透过他看着什么呢?中原中也本能般地推测这和他之前在负数人地带失去意识的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有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在我昏迷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在电梯外面究竟有什么?回答我!” 采取这种问法并不太理智,但是赤脚站在柔软的棉花糖地毯上的中原中也却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一种源自于古老本能冰冷正从脚下直直地上升,他不明白这是从何而来,又该如何终结。 但同样是本能先于理智一步带给他的答案,如果他无法在这里得到答案,他或许会在以后回忆起这里的时候都被这样的阴影所覆盖。 他听见男人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一些技术失误,很显然我们的技术还有需要调试的部分,让中原先生遭遇这些我们感觉很抱歉。” 罗尔德·达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中原中也忽然意识到男人要离开,但是他的膝关节正传来一股山西陈醋的气味,让他的动作一下子受到了阻碍。 “你喝下去的部分还远远达不到被它控制心神的地步,好好享受就可以了,中原君,毕竟一次品尝这么多味道的机会可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有的。” 中原中也终于摆脱了来自味觉的侵扰,追到门口的时候却只听见了一阵奇怪的银铃的声音,空荡荡的走廊中,一个人也没有。 罗尔德·达尔来到走廊,弹幕中的讨论还在继续着。 [好好奇之前中也喝的到底是什么诶] [听达尔先生的意思,好像是能够尝到很多味道的果汁?] [看起来中也并不知道荒神的事情?] [不是吧,应该是不知道荒神是真的鬼神的事情?中也貌似看不见荒神] [总感觉这里头有阴谋,对于身上有魔神附体的中原中也态度微妙,对太宰治说什么计划的事情] [还有之前达尔先生说汽水是老朋友给的配方,这个朋友的身份很耐人寻味啊] [难道也是乌有之乡的成员,话说你们刚才还有人听见铃铛的声音吗?] [什么铃铛?] [咦,我也听见了,刚才还以为是错觉] [哪来的铃铛的声音,达尔先生和奥姆帕-洛姆帕人的衣服上好像都没有这种东西?] 看着弹幕上议论纷纷,海音寺溯游控制着罗尔德·达尔在一个光线昏暗的脚落里停了下来。 有人正靠着墙,像是早就等待在这里了一样。 那是一个小丑打扮的人,脸色苍白,看起来像是涂了一层白色的油漆,在灯光下也被染上了一层温暖的黄色,鼻子的部分则被一个红色的圆球给取代了,蓝色的眼影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具有一种非人的感觉。 身形也十分矮小,孩子般的身高却有着一张绝对算不上稚嫩的脸,这是一个侏儒。 从外表上来看,并没有办法从那些油彩和夸张的服饰下推断出小丑的年纪,又或是着根本不是什么可以用岁月去估计的存在。 罗尔德·达尔的出现似乎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小丑浅黄色的瞳孔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墙壁,就好像那上面有什么令他感觉到恐惧的东西一样,虽然身体一动不动,但戴着驴耳朵帽子的头却不正常地颤抖着。 而随着他的动作,挂在他帽子一黄一蓝的两颗大铃铛叮叮当当地晃动起来,明明并不是特别巨大的声响,却在空旷的过道中逐渐形成了一种令人晕眩的回响。 “你怎么在这里?” 是罗尔德·达尔率先打破了沉默,男人嘴唇上的山羊胡抖动了一下,最终只是神色不明地注视着面前的小丑。 [是新角色!] [我好喜欢这个!小丑驴耳朵帽子好可爱!] [我也,谁懂,xp被戳到了] [有种不太正常的样子,按照小丑必疯定理/bushi] [看起来达尔先生好像认识这个小丑诶,不知道是糖果工厂的员工还是熟人] [感觉是熟人,似乎还关系不大好的样子,第一次看到达尔先生露出这种表情] [感觉……气氛不太对……] 这正是海音寺溯游的打算,在这里对于丑角牌也就死乔斯坦·贾德的身份进行补充,先前用来给中原中也找几乎被荒神吞噬的理智的也是这个马甲所制造的特殊饮料。 “丑角,你在这里做什么?” 拿着金头手杖的男人从走廊的灯光下走进了拐角处的阴影中,站在了小丑打扮的人对面。 而他的动作像是吓到了小丑一般,小丑本来只是头部抽搐般地抖动而已,现在竟然全身都开始颤抖,小小的身体抖动得就像是在风中被吹起的树叶。 铃铛的声音也更大了,小丑的衣服上缀满了大大小小的银质铃铛,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而发出清脆的声响。 突然,小丑的身体不再抖动了,他直勾勾地盯着前方的浅黄色双眼似乎出现了一些焦距。 静默了半晌,脸色苍白的侏儒才双唇颤抖地说:“你挡住我的视线了,甜腻腻的糖果商。” “哦,那可是当真抱歉。”罗尔德·达尔嘴上道着歉,却并没有移动自己位置的意思,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来有多少真心的成分,表情也是难得的冷凝。 “你挡住我了!”小丑大喊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看起来十分愤怒,他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装满了和中原中也喝下去的那种饮料一样的液体。 脸色苍白的侏儒拔开瓶塞,猛地灌了自己两口,有像是他毫无征兆地发脾气那样迅速地冷静了下来,脸上出现了一种如梦似幻的神情。 他的语气和动作都像是被这神奇的饮料安抚了一样,变得异常地平和于温柔,就好像一点也不在意糖果商人挡住了他的视线一样。 “我在看东西 ,罗尔德,敬你一杯,干杯!干杯!没人会拒绝我的干杯!”小丑开心地挥舞着玻璃瓶,饮料险些漏出来了一些,他立刻着急地凑过去又喝了一大口,像是生怕浪费了哪怕一滴。 “你为什么在这里?我记得你不应该来这里,国王应该把主的意思告诉你了才对,请尽量不要弄脏我的地毯,丑角。” 穿着酱紫色燕尾服的男人像是根本不在乎他疯疯癫癫的样子,只是对于小丑擅自出现在这里的行为表示了不满。 “国王,国王!没有人觉得这个称号太过于不成熟了吗?那个小鬼!”小丑又喝下了一大口饮料,苍白的皮肤上染上了红晕,这让他身上的非人感淡去了一点。 但是下一秒他就咯咯咯地笑了一起来,甚至还像是被呛住了一样,剧烈地咳嗽起来,连睫毛上都占到了晶莹的水珠串。 “亮晶晶的饮料麻痹了丑角的知觉。*”小丑忽然用唱歌般的语调说了这样一句话,又像是醉倒了一样继续依靠着墙勉强站立着。 “你该离开了,这里是我的地盘,奥姆帕-洛姆帕人会送你出去。”站在小丑对面的男人不带有情绪地说道。 “奥姆帕-洛姆帕人……你该感谢我,”小丑重复着罗尔德·达尔的话语,用一种激昂的语气说着,尖锐的声音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有人在策反你的小部下哩,那两个英国佬。” “英国佬!嗝,”侏儒再次打了一个嗝,他球状的鼻子似乎更红了,惟妙惟肖地模仿着柯南·道尔的语气,“‘我们带你们离开,到文明的世界去’,多么感人!” “多么!多么感人!感人肺腑!”小丑不正常地抽搐着,他再次痛饮气瓶子中的饮料,那一玻璃瓶的液体几乎见了底,他才终于恢复了过来。 但是告诉男人他部下被策反的事情似乎并没有收获多少的回复,罗尔德·达尔只是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没有获得预料之中的回应似乎让小丑有所不满,见罗尔德·达尔一直是那副冷淡又彬彬有礼的模样,小丑忽然歪过头,苍白而毫无血色的嘴唇裂开了一个可怖的弧度。 一个几乎让糖果商人暴起的爆炸性消息从丑角的口中被说出。 “我把邀请函给他了。”小丑捧住自己的脸,这样的动作让他丢掉了玻璃瓶。 那种神奇的饮料还剩下最后一口,现在却被毫不怜惜地洒在了地上,但是无论是罗尔德·达尔还是乔斯坦·贾德似乎都没有功夫去在意这件事了。 “什么?”身形高大的男人抓住了侏儒的温莎领。 “我的丑角之宴,伟大的小丑的盛宴!全知全能的预知之宴!”像是毫不在意自己现在的处境,脸色苍白的侏儒毫不设防地举起双手,伸向天空,兴奋地大喊着。 “你给他了,乔斯坦?”男人压低了声音,第一次叫出了小丑的名字。 “当然,小丑的邀请函从来不会发错。”小丑再次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低下头捂住脸大笑着,像是完全没有看见罗尔德·达尔的眼神。 一种金色的的奇特花纹因为他的动作从衣领中露了出来,那奇特的图案像是拥有着生命一般,攀附着小丑苍白的脖颈。 糖果商人松开了小丑,焦糖色的眼睛里像是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这是一句肯定句。 “当然,小丑从来不说假话,这也是主公的意思,小丑永远爱戴和拥护主公。”小丑在说这话的时候不再颤抖了,铃铛的回音也停止了,他扯住自己的领子,金色的纹身完全显露了出来,随着小丑的呼吸起伏着。 一时间,留在走廊中的只有寂静而已,只有仅海音寺溯游一个人能够看见的弹幕在飞速地从两个马甲的头上掠过。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 [忽然有点搞不懂了,这个小丑究竟是什么人?小丑之宴又是啥?] [跪求一个大佬分析一下,脑子不够用了] [浅浅地分析一下,可能不太对,现在可以确定小丑说的主公和达尔先生说的主应该是同一个,这样就可以推断出他们应该都是乌有之乡这个教派的成员,也就是那个神明的信徒] [不过如果是同一阵营的话,这个关系看起来可真的不大好啊] [大胆地推测一下,这个邀请的对象不会是……] [不会吧] [是我想的那个吧?] [可恶,他们到底要邀请谁啊,急死我了,怎么看个直播还都是谜语人啊] [前面的,一看你就不是高强度看直播的人,提示一下,看看之前的海音寺溯游那边的直播回放] [莫打哑谜了,直接说吧,我押海哥] [难道是之前海哥收到的那封信,嘶,看来回放的截图,那个图案和小丑脖子上的简直一模一样] [那海哥岂不是,妈耶,被这种组织盯上和之前被异能力特务课缠上可不是一个量级的吧] [但是如果和乌有之乡的人接触上了未必不好吧,至少可以威慑异能力特务课?] [很难说,我之前倒是觉得达尔先生是好人来着的,但是现在这氛围也叫人不确定了,你确定海哥不是与虎谋皮?] [有道理,海哥这也太倒霉了] 看着弹幕顺着自己意图猜测着,海音寺溯游摩梭着信封的表面,假装陷入了沉思,这也不枉他特意在第三个马甲的身上进行了暗示。 本来确实是没有必要让马甲和自己产生联系的,但是系统在不久前告诉他的另外一些关于成神的情报让他不得不稍微改变了一些计划。 ********** “三位一体?”海音寺溯游阅读着红皮笔记本上显露出来的字样,发出了疑问,“这是什么意思?你忽然信奉基督教了?” 【这可不太一样,虽然那些都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神明,但是不得不承认《圣经》里还是存在一些真话的。】 【如果把你成为邪神这件事比作是在盖房子的话,那么信仰值就是砖瓦和水泥,但是三位一体的概念,也就是所谓的圣子、圣父、圣灵就是这座房子的柱子和地基】 【你现在已经基本完成的后面两项,塑造了一个神明的形象,所谓邪神的现世概念,也就是圣父;而直播间对于乌有之乡的存在相信也在无形中达成了我们一开始认为最难的部分,也就是最虚无缥缈的圣灵】 【而现在就是需要你和你创造的神明产生一层继承的关系,无论是祭品获或是代言人的关系都可以】 而海音寺溯游的选择,自然成为他“自己”的祭品,也就是参与这个捏造出来的丑角之宴。 一个计划在他心中已经有了眉目,一个既可以成功地将他想展露的和乌有之乡的那部分关系昭告天下,又可以尽可能彻底地解决本体这边的麻烦的计划。 ********** 收回思绪,海音寺溯游的继续操控着马甲,既然目标已经达成了,那么也就没有必要让小丑的马甲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 况且也需要给某只躲在墙角的阴影中的老鼠安全离开的机会,海音寺溯游需要把这样的消息扩散得越大越好,以增加马甲的背景故事的可信度,同时再以丑角牌乔斯坦·贾德的身份行走的时候也会更加地方便。 听到拐角处的谈话声消失了,就连两人的脚步声也渐渐远离,贴着墙根站立的丹尼尔·笛福更加努力地缩小了一点自己的存在感,尽可能隐蔽地迅速离开了这里,他需要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两人谈话的内容显然让水手 的脸色变了又变,多年的情报嗅觉告诉他,这绝对是一个能够让钟塔侍从,甚至整个世界的灵视能力者引起轰动的消息。 虽然并不知道这个小丑究竟是谁,更不知道那个所谓的丑角之宴是神明,但是他此前已经见识过罗尔德·达尔的力量,自然不会把能够和罗尔德·达尔相熟,甚至也同样是乌有之乡的成员的小丑用平常的态度对待。 相反,小丑大概率可能和罗尔德·达尔相当的实力,和精神不太稳定的举动,就足以让丹尼尔·笛福感到警惕和棘手了。 “得快点和阿加莎报告,还得和道尔先生讲一声,月光社那边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消息,这下应该还能顺带还清人情。” 水手在心中迅速地计算着,快速地在被自己支开的奥姆帕-洛姆帕人回来之前,回到了原来的房间里,就像是从未离开过一样,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海音寺溯游所操控的马甲所掌握着。 同一时刻的,异能力特务课的某个隐蔽的房间里,一场只有寥寥数人有资格参与的会议正在悄然召开着。 而刚才发言的老者有着标志性的三色发色,正是夏目漱石。 参与会议的赫然是些甚至曾经在新闻中出现过的大人物,只不过他们的脸色现在都拥有了一个共通之处,那就是绝对说不上轻松。 “你是说,海音寺溯游和乌有之乡有联系?” 第81章 “这不可能, 他怎么有途径接触到这个?” 一个同样苍老的声音质疑了起来,那是一个位置偏下的老者,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和颤抖。 “海音寺溯游确实没有途径, ”一个年轻了一些的声音插了进来,中年人的话语中没有一点情感色彩地报告着, 简直就像是一台在体制下精准运转的机器, “我们的人跟了他很久了, 这一点可以保证。” “那怎么会……”还是刚才的那个老人的声音,他看起来对于乌有之乡采取着讳而不言的态度,对此表现得异常忌惮和恐惧。 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许久再无人发言。 “这不会是你想要让我们放弃他作为适格者的谎言吧?”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的声音打破了这短暂的沉默和平衡, “毕竟,海音寺溯游可是你的外孙不是吗?” 夏目漱石根本没有搭理这种无端的猜疑,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 等待着真正的掌权者的回答。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这种跳梁小丑他已经见得多了,如果就连他的忠诚都被怀疑, 那恐怕在座的一大半都得被送去异能力特务课的地下基地。 而先前的那个声音在无人回应后也迅速地沉入了一片寂静中。 “静观其变。”在夏目漱石前方的屏障后,传来了一个分辨不出来年纪的声音。 在所有人都对于他的发言窃窃私语的时候,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下个月, 仪式的程序不允许任何的纰漏。” 在这句话之后,便再无任何的声音。 约莫半个多小时没有人说话, 一部分人依旧伸长了脖子试图听到些其他的指示,另一部分人则沉默地露出各异的神情,这场会议不存在任何纸笔或者通讯录像设备。 “散会吧。” 另一处传来了一个宛若洪钟的声音,倒是比前面几个要掷地有声了许多。 场面越发沉寂了几分钟, 很快就变得嘈杂, 但在夏目漱石走下发言台的时候, 那些窃窃私语又骤然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人们离开了,但是夏目漱石却没有立刻离开这个他并不是十分喜欢的地方,老人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正前方,尽管那后面已经没有人了。 他在报告前思考了很多,但是理智终究压倒了一切,就像是他一如既往的那样。 ************** 门被推开了,中岛敦一开始还以为是热情地说要帮他们去拿点充饥的食物的奥姆帕-洛姆帕人护士,正想要迎上去,毕竟这么折腾了一番,他确实已经饥肠辘辘了,但是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金色手杖先进了门。 是罗尔德·达尔。 中岛敦不知怎么地就僵硬了起来,颇有一种压根没复习却被老师叫起来抽背的小学生的感觉,就连自己同手同脚了都没有发现,直到听到太宰治毫不客气的大笑才反应过来。 少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在达尔先生面前表现得这么狼狈了,而且每次都是被达尔先生安慰。 感受着头顶传来的安抚性的抚摸,中岛敦自暴自弃地想着。 “两位休息得好吗?”戴着巧克力色的高礼帽的男人笑眯眯地问道。 只是他话音刚落,白发少年的肚子就不听话地响了起来,惹得小老虎又是一阵羞怯。 “肚子饿了吗?”糖果商人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是,毕竟拉着你们游览了这么久,体力一定消耗得很快。” “不过不用担心,奥姆帕-洛姆帕人已经准备好了大餐,每一个参与者都可以尽情享受,还会有很多还没有发布的新品的试吃。” 这当真是非常具有吸引力了,尤其是对于现在真的很饿 ,而且已然被罗尔德·达尔的那些奇奇怪怪的产品给折服的中岛敦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很让人心动的邀请了。 只是中岛敦有点拿不准主意,他下意识地想要去征求别人的意见,但是却又有一种自己才是此刻应该做出责任的那个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是从被罗尔德·达尔宣布为继承人的那一刻起,即便中岛敦自己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含义,但是他也确确实实似乎在无形之中比之前自信了许多。 这样的转变理所当然地被太宰治注意到了,但是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只是不太在意地偏过了头,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烦躁了,或者说在他还是给孩子的时候,就几乎没有因为别人的事情而烦躁。 但是眼下这种仿佛被什么人暗中操纵着的感觉让他久违地兴奋起来,这是一次挑衅,至少太宰治本人是这么认为的,罗尔德·达尔的态度着实让他感觉到了不爽。 如果能够搞清楚他们的目的,也许就能看到他们相当有趣的反应,太宰治如是想,他从前接触到的那些所谓的灵视能力者都是些相当喜欢搞神秘主义的家伙。 虽然把视线挪开了,但是听着中岛敦那边没有声音了,太宰治便知道少年多半是被这糖衣炮弹给侵蚀了,自然是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 “走吧,敦,既然都说到了这份儿上了,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 太宰治从沙发上跳起来,再次露出了招牌的笑容,虽然中岛敦小动物般本能地对着那种笑容打了一个寒战,不知为何,中岛敦总感觉这种笑容并不是很真心实意。 但是气氛都烘托到这里了,中岛敦也没有多想。 “那我们就走吧?”中岛敦把烦恼暂时性丢开,他是真的又累又饿,迫切地需要大吃一顿顺便好好地休息。 而宴会的菜品也确实没有让人失望,长长的桌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事物,无论是那些中岛敦从来没见过的精美餐点,还是那些街头小吃几乎都有涉猎。 甚至还有茶泡饭!中岛敦眼尖地发现了这一点,心中有些说不出来的触动,即便在这种宴会上吃茶泡饭吃到饱有点浪费,但是他还是为自己的爱好被注意到了而感到高兴。 不过显然有人想得更多,当太宰治看到那些明显按照他和中岛敦的喜好而设置的菜肴的时候,虽然脸色没有多大的变化,但是显然青年心中已经闪过了许多想法。 其实这些还是多亏了弹幕,海音寺溯游很容易就知道了他们的喜好,正好能够让中岛敦开心还能让太宰治自发地脑补,他自然乐意这么多此一举。 只不过,宴会的参与者似乎太少了一点。 中岛敦在吃过了一轮后才下来才想起来这件事,他分明记得罗尔德·达尔说的所有参观的人都可以参与的才对。 努力咽下炙烤得正合适的牛肉块,中岛敦好奇地转头问道:“达尔先生,其他的成员都去哪里了呀?” 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糖果商人优雅地擦了擦手,不紧不慢地回答着中岛敦的问题:“他们已经离开了,显然他们并没有赏光和我一同进餐的打算,只是带着参与奖和一些纪念品离开了罢了。” 罗尔德·达尔在“纪念品”这三个字上加重的读音,中岛敦的直觉告诉他这肯定不是简单的表面意思,而背后的涵义也绝对不是他想要听到的,即便很好奇,他也依旧没有问出口。 “原来是这样啊……”中岛敦赶忙试图结束了这个话题,埋头吃着茶泡饭,试图缓解氛围。 另一边对着螃蟹大快朵颐的青年显然没有参与进来的意思,只是兴致勃勃地肢解着那可怜的海洋生物。 “对了敦。” 虽说中岛敦是不想继续这谈话了,但是罗尔德·达尔似乎还和他有说不完的话题,见名字被提到 ,中岛敦不得不抬起头竖起耳朵倾听。 “你们打算怎么回去?” 这个问题让中岛敦愣了一下,少年挠了挠后脑勺,很快地回答道: “唔,大概是坐飞机?不过可能还得看看经费够不够了就是说……” “坐飞机的话恐怕不太行,其他的交通貌似也不是很合适。”男人托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笑着。 “诶,不,不行吗?”中岛敦愣愣地看着罗尔德·达尔,瞪大眼睛的样子显然很好地取悦了男人。 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糖果商人笑眯眯地摸着自己的山羊胡,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也不是不行,如果敦很喜欢在镜头下的话我当然没有意见。” “什么意思?”中岛敦是彻底懵了。 “嘛,大概就是你出名了孩子,我想大概就在刚才,你是最终获胜者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这个地球吧。” 这轻描淡写的话语却换来了一片寂静。 中岛敦说不出话,他已经因为惊讶而舌头打结了。 “我,我,我,这这这,”中岛敦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只能声音渐渐小下去,“我还没决定……”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有些东西即便你自己不想要也不想去争取麻烦也会自己找上你。”罗尔德·达尔若有所指地说道。 海音寺溯游在这之后慢慢地抿住了嘴唇,而中岛敦显然也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比如那个无数次让他和身边的同伴陷入危险中的悬赏,他们的眼神都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中岛敦的眼睛里有什么宝贵的东西在闪烁,海音寺溯游看着倒有些似曾相识,很漂亮也很难得,也许中岛敦真的会是很合适的人选。 “不过暂时不用担心,我有办法让你们安全地回去,虽然过程也许会比较刺激。” 也许是有意去改变这忽然变得沉重和正式起来的氛围,罗尔德·达尔的语调忽然变得戏谑起来,就好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什么方法?”性格上没有那么弯弯绕绕,很显然也不擅长揣测人心的中岛敦开口就着了罗尔德·达尔的道,十分天真无邪地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了。 “你们会喜欢的。”糖果商人淡定地说道。 在用完餐过后,中岛敦和太宰治就被带领着朝某个方向走去。 太宰治猜到了一些,看着浑然不觉的中岛敦,再一次怀疑起自己的一世英名会不会因为这个弟子而毁于一旦,这么没有警惕心的样子,感觉是再路边招招手就能被一块糖果骗去□□工的傻孩子。 其实也并非完全没有对于危险的预感,看到罗尔德·达尔的步子随着越靠近目的地而变得越发轻快,甚至小步地跳跃起来的时候,中岛敦就有了一丝不祥的感觉。 当开到熟悉的电梯门的时候,中岛敦的大脑已经开始疯狂报警了。 但显而易见,他的抗拒最终还是十分屈辱地被罗尔德·达尔许诺的十年份巧克力的贿赂下毫无悬念地屈服了,具体表现为半推半就地被拉近了电梯,把自己牢牢地攀附在扶手上。 之前已经做过了一次电梯,中岛敦自认为还算是对于玻璃升降机的体验感受有点抗性了,深呼吸了一下,就眼睁睁地看着罗尔德·达尔熟练地鼓捣着按钮。 但他忽略了一个问题,这一次,他们的旅程可是从英国到日本,而不是像之前那样仅仅是在工厂里升降。 不过很显然,直到电梯门缓缓关闭,中岛敦也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 “我们要怎么去日本呢?”最基础的地理知识中岛敦还是有概念的,他有点怀疑这个玻璃升降机是否能够让他们去到武装侦探社。 “当然是从上面飞过去。”男人的声音在上升的过程中不知为何显得有些失真。 “什么?”中岛敦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似乎忘记问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而在他脑子转过弯了那一瞬间,一只物理意义上大惊失色的小老虎瞬间被制造了出来。 而这一切的疏忽最终变成了一声人类的声带一般很难发出来的尖叫,如果糖果工厂附近有居民,那么当地或许还会诞生什么关于魔鬼被拷打或者妖精战争的传说。 “等——”中岛敦今天也在欲言又止,只不过这一次是被加速度逼迫的,如果不是太宰治难得有同伴爱地帮他合上了嘴巴,少年也许就会痛失舌头尖,酿成一桩血案来。 随着一声巨响,无数破碎的木条、砖瓦还有铁皮从达尔糖果公司的房顶掉落下来,灰尘让升降机中的三人有一瞬间看不清四周。 很快,中岛敦就看到了一片蓝色,在冲破了厂房的房顶之后,他们已经坐着玻璃升降机来到了万丈高空。 “你开心吗?” 第82章 中岛敦进行了一次深沉的思考, 得出了一个世间真理。 那就是假如有一天他死了,绝对是因为心脏病或者高血压。 而造成这些的罪魁祸首不是太宰治就是眼前这个甚至还在上升的过程中悠哉游哉地欢呼的男人。 本来以为被太宰治带领着的这段时间里, 他已经有所成长了, 毕竟太宰治的那些操作,就算是与青年合作了一段时间的国木田独步都会被气得跳脚。 但是没想到,即便是有过这样的经历, 他还是一次次地在罗尔德·达尔这里折戟。 玻璃升降机的速度快的惊人,中岛敦有那么一段时间因为这样的加速被牢牢地按在玻璃上。 先不论这电梯是怎么像是个小型飞船似的在空中飞,中岛敦决定现把这个放一放, 这是怕从罗尔德·达尔那里听到什么更挑战世界观的回答。 但单单是看这飞行的速度,就不像是安全的样子。 好不容易适应了这样的速度, 中岛敦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到了电梯中央,颤巍巍地问道:“达尔, 先, 先生,这个速度会不会太快了一点?” “这个速度嘛, 应该还好吧, 毕竟还希望能够带你们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去呢。”正在调试着升降机高度的男人一边按着按钮, 一边抽空回过头,语气习以为常地回答了中岛敦的问题。 这副一派正常的模样反倒让中岛敦怀疑起了自己,但是这无论怎么看都不正常吧,他在心中吐槽,然而太宰治也并不和他站在统一战线上, 反而颇有兴致地开始透过玻璃欣赏下方的景致。 虽然对于他们这么明目张胆地在天上飞有些担心会不会违法,但看到两个成年人都这么悠然自得, 中岛敦也被感染了似的放松了下来。 地面距离他们真的很远, 那些高楼大厦的房顶都变得像是针尖或者麦芒, 人群更是变成了肉眼无法捕捉到的小点,从视野里消失了。 云朵变得那样近,甚至被太阳烫上了好看的金边,像是被烘烤得表皮焦脆而内里热乎乎的棉花糖一样,好看又好吃。 而太阳则像是一块融化的橙子味硬糖,发出好看的金光,阳光像是半融化状态的糖浆一样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空气中都仿佛带有着一股子甜滋滋又暖烘烘的氛围。 也许是在达尔糖果工厂呆久,中岛敦在使用比喻的时候不自觉地把身边的事物比作那些能够给人带来好心情的糖果。 忽略之前的那些出人意料到让人一时间很难消化的经历,平心而论,这当真是一次奇妙的经历,中岛敦如是想。 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在这种视角下看这个世界,很难说他现在的心情究竟该如何形容。 世界如此渺小而绚丽,在玻璃升降机中的他能够将一切尽收眼底,生活似乎比想象中的要美好的多,有阳光也有好吃的甜食,还有茶泡饭和喜欢的同伴,中岛敦从前认为自己倒霉透顶,但现在他似乎相通了什么。 他先前即便遇到了武装侦探社的大家依旧经常表现得不那么自信,而现在看来,他已经足够幸运了,或者说,从遇到太宰治,加入武装侦探社的那一刻起,他就近乎和以前的日子彻底告别、进入了崭新的生活之中。 心情不知不觉地好了起来,中岛敦身体也放松得多了,太宰治感受到了一些中岛敦心情的转变,嘴角的笑容西湖变得真心实意了一些。 即便是正在为罗尔德·达尔的真实目的以及乌有之乡而烦恼的太宰治,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免稍微将高速运转着的思维松懈下来了一点。 玻璃升降机的速度真的超乎了中岛敦的想象,当橘子糖一般的阳光逐渐变得像是陈酿红酒一样醇厚嫣红的时候,他渐渐地看到了熟悉的街道。 是横滨!他们已经到了 故土的上空! 中岛敦心中激荡起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虽然在达尔糖果工厂的旅行并没有几天,但是太多的复杂经历已经让他足够想回到武装侦探社,呆在熟悉的环境里了。 “不过,我们要怎么下去呢?”中岛敦有点好奇玻璃升降机的下降模式,他们一直没有减速,这让中岛敦的心中油然而生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罗尔德·达尔没有说话,正在忙于操控手边的操作台,但是男人的实际行动早就给出了答案。 在中岛敦变了调子的惊恐尖叫中,他们直直地砸向了地面。 中岛敦的叫声戛然而止,白发少年惊魂未定地在自己身上摸索着,对于自己居然还没有摔成肉饼这件事保持了极大的惊奇。 太宰治理所当然地比他淡定许多,懒洋洋地走到了玻璃升降机的门前,率先大步走出去。 他先前就注意到了罗尔德·达尔嘴角狡黠的笑容,自然有所准备,况且他本身就爱好于尝试各种新奇的自杀方式,从港口mafia的大楼上往下跳可比这刺激得多。 双腿打颤地下了升降机,中岛敦当即就被同伴们围住了。 武装侦探社还留守在侦探社的成员几乎全部出现,以福泽谕吉为首,都戒备地看着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 面对他们这样的警惕,罗尔德·达尔只是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颇有兴味地一边打量着他们这边一边抚摸着自己上翘的山羊胡。 这真的不会被路人当作是怪胎吗?中岛敦严重怀疑也许明天的晨间新闻绝对有他们这神奇的出场方式的一席之地,甚至有可能被当作外星人也说不定。 毕竟鬼神和异能力什么的,在普通民众的世界里依旧是一种恐吓小孩子用的传说。 但是当中岛敦正准备试图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觉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边,他们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屏障隔绝了起来,匆匆走过的过路人没有一个注意到这边。 “初次见面,也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名叫罗尔德·达尔的糖果商人脱下了巧克力色的高礼帽,率先打破了这种奇妙的氛围,男人似乎心情很好地说着自我介绍,“我是罗尔德·达尔。” “我听说过你。”在罗尔德·达尔极其自来熟地对着自己伸出手的时候,福泽谕吉简短地说了一句,这既是出于性格,也是出于谨慎的本能。 “在下福泽谕吉,也是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我的社员中岛敦和太宰治在之前的时间里承蒙您照顾了。”福泽谕吉一面隐晦地打量着罗尔德·达尔,一面礼节性地感谢着。 无法准确感知罗尔德·达尔身上的气息让他越发谨慎,这名神秘的英国富商绝对不是普通人,看来传闻中男人拥有极其强大的异能力极有可能是一个真实的情报。 福泽谕吉没有从罗尔德·达尔的身上感受到敌意,相反男人主动释放的友好让剑士收敛了起来一些审视的目光。 身为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自然也听到了那个消息,关于中岛敦成为了最终的胜利者,成为罗尔德·达尔继承人的这件事。 而眼下罗尔德·达尔的来意似乎也已经非常明确了,福泽谕吉与对面的男人几乎同时开口: “我们聊一聊吧。” 中岛敦看着一前一后地走进武装侦探社的福泽谕吉和罗尔德·达尔,露出了一个有些惴惴不安的神情,他跟了上去,却被国木田独步拽了回来。 黄色头发的青年一直保持着严肃的神情,此时也不例外,只是给了他一个暂时不要去打扰他们两人谈话的叮嘱。 武装侦探社的大家在保护他,中岛敦犹豫了一下,还是顺从了江户川乱步的拉扯,跟着与谢野晶子一起答应了名侦探一起去买波子汽水的邀请。 ********** 【你真的打算使用乔斯坦·贾德的能力开小丑之宴?】 “目前是这样打算的,有什么不妥吗?” 对于系统的疑问,海音寺溯游冷静地问道,他能够感受到系统的担忧,虽然他的计划有一些冒险,但是系统表现出来的忧心忡忡似乎并不只在于这方面。 【计划本身倒是……总之,预言这种东西,即便你是马甲本身的操控者,都无法人为干预预言的内容】 【在大多数情况下,预言本身就是既定的现实】 “大多数情况下?那预言出来的事情还是有可能改变的?” 【是的,但很难,因为世界意识并不是那么容易反抗的东西】 “话是这样说,但首先未必会预言出什么不利于我的东西,其次,我们也没有更多的时间了。” 海音寺溯游看了一眼拉上的窗帘,艳阳天似乎驱散了一些那种若有若无的呼唤,尽管这样的好处不剩下几个小时了,太阳即将落山。 【也是,也许太束手束脚反倒是我们先前失败的原因,不过如果是你的话,说不定真的能够冲破这样的束缚】 【毕竟,海音寺溯游,你现在依旧存在已经是打破了书的预言】 对于书海音寺溯游还有很多疑问,但是也许是来自未知地方的限制,红皮笔记本并不能和他透露多少,海音寺溯游并没有多问,只是默不作声地垂下了眼帘。 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当最后一缕夕阳的射影消失在窗帘上的时候,海音寺溯游立刻察觉到了。 而失去了阳光的压制,那些声音和幻影似乎也越来越凝实了。 一些无法分辨的音律即便堵住耳朵依旧能够清楚滴被耳膜捕捉到,但本质上而言,那并不是通过人体的任何一个器官传达的,而是直接被接触到了灵魂的地步,并强制性地开始共鸣。 那些黑暗中的低语从一开始就存在,在海音寺溯游听到这样的响动的那一刹那,他就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不是那些东西产生了能够让他听见的声音,而是他体内那些已经被认为萎缩或者在进化过程中被丢弃的不明感觉器官再次被重新启用,从复杂的各色波长中捕捉到了着亘古而久远的低语。 人类退化的功能在理智被剥夺的同时居然也获得了新生,开始能够看到那些从不属于有机物或者无机物中的任何一边的东西,开始读懂那些无法阅读的图景。 并且一步步看得越发清晰,一步步走向既定的灭亡与疯狂。 海音寺溯游重重地把自己砸进柔软的床铺中,他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喉咙,双目紧闭,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发出即便强行压抑也异常痛苦的喘息。 汗水浸透了他单薄的睡衣,黑色的碎发一缕一缕地黏在前额,他颤抖得厉害,就好像是在忍受无法拒绝的痛苦,无孔不入的呼唤几乎让他开始恶心,大脑就像是被铁勺子搅拌的黄油。 过了很久,他才终于不再颤抖,多年以来不断地在反复学习适应环境的这一经历,让他终于能够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唤中保持着属于自己的理智,尽管这样的理智看起来随时要崩溃。 艰难地抬起眼皮,海音寺溯游半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和鱼缸,红色的瞳仁已经被泪水泡得透亮,因为昏暗的室内光线而看起来像是被泡在无人收藏室的福尔马林里,湿漉漉的却又冷漠至极。 时间已经到了午夜,在这场漫长的疯狂于理智的博弈中,海音寺溯游自己的意志终究是占据了上风。 但是他冷静地知晓着这样的胜利只是暂时的,只要没有彻底解决这个麻烦,他终究会被那些可怕的东西吞没,一种沉重的氛围在房间里无声地弥漫开来,和冰冷的夜色混合在一起。 不过在看到那只依旧在鱼缸中平稳地游弋的红色金鱼,那种宛若非人金属色泽从海音寺溯游眼中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温和的水泽,人类的温度和情感一起回归。 近乎虔诚地把额头贴在缺了一块的玻璃鱼缸上,与金属不同,却同样冰冰凉凉的感觉让海音寺溯游几乎完全清醒了。 他垂下眼,默默地看着水中的漂亮金鱼,心中无端地升起了几分艳羡之意,不过那些并不切实际的想法很快就消失了。 继续在鱼缸旁边坐了一会儿,在金鱼吐出的第十三个泡泡炸裂开来之后,抱着膝盖坐在床沿上的高中生终于有了动作。 他走过去的脚步也许还有些迟疑,但是当海音寺溯游真的来到窗户边,打开窗帘的动作却已经变得确定而平稳。 尽管仅仅是拉开了窗帘,但是海音寺溯游依旧不由自主第打了一个寒战,窗户依旧关闭得好好的,只是室温却像是在窗帘被打开的那一刻就骤然下降了几度。 视线,无孔不入的视线像是找到了突破口一样,肆无忌惮地突破了玻璃的围堵,像是水银泻地一样,随着月光充斥了整个房间。 但是这并不是月光那种温和而无害的东西,海音寺溯游清楚地知道这一点,而是自己必须去面对和搏斗的对象,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眼下已经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地步了。”海音寺溯游抬起头,从窗户向外望去。 手中的红皮笔记本在窗帘被打开的一瞬间颤抖了一下,又很快恢复了平静。 窗外,天空中除了在正中高挂的明月,还有两个物体正在彰显着存在感,在夜幕中显得突兀极了。 只是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圆,有不少天文爱好者正在忙于拍摄,甚至夜晚的路上也有行人驻足观赏,但是现在看来只有海音寺溯游一个人能够看见如此光景。 红色的“太阳”又或是别的什么,海音寺溯游只能够用太阳或者眼睛之类的词语来形容他们,因为那确确实实是在燃烧和膨胀着的红色物体,甚至对于月亮展开了包围之势,就连刚才还纯净无暇的月光似乎都在隐隐地带上了血色。 海音寺溯游努力地平复着自己的呼吸,以免这样重要的本能也因为恐惧而被夺走。 年幼时的恐惧和担忧似乎在现在变成了现实,潜伏在黑暗中的恐惧一点点地侵蚀着他的体温和思想,所有关于未知的害怕与惊愕都在这一层薄薄的玻璃后的黑暗世界里现形,雪花般无穷无尽,纷沓而来。 亲眼目睹荒神的全貌只不过是一个契机,将从前设立的暗示彻底击垮,将血淋淋地现实展现在眼前。 海音寺溯游从一开始就明白,自己的精神世界究竟危险到了何种地步,此时此刻所目睹的高悬于黑夜之上的物体就是最好的印证。 好熟悉,非常熟悉,极其熟悉,熟悉得就像是在使用自己的肢体,熟悉得就像是每天在呼吸的空气。 那双红色的圆球,是如此地令人熟悉,空洞而诡异,却又带来无尽的慰藉和迷恋。 海音寺溯游陷入了一阵恍惚之中,片刻后就找到了这种玄而又玄的奇妙宿命感的由来。 那是他无数次在梦中见过的场景,更是他无数次近距离接触过的恐惧和颤抖。 他被找到了。 他也捕获了其他。 那是他自己,又不完全是。 他被穿梭于群星之外的自己所找到,他也终于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另一重化身。 在海音寺溯游被找到的那一刻,他也同样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在无数直播间观众的信仰中诞生的新生物种,也是在无数幻想中逐渐被完善的传奇,“圣灵”模式下的他自己。 他明 白那意味着什么,三位一体的本质是相互融合相互转换,任何一环都可以转换成另外一个,但是同时,任何一个个体都可以选择吞噬其他两者,来成为那唯一一个的真神。 那个愚蒙的意识体率先找到了这个世界,只是全凭本能进行活动的“圣灵”恐怕并不明白,在他暴露在这个世界中的那一刻,世界意识的权柄就开始悄无声息地向着海音寺溯游倾斜了。 这块过分庞大的异物让世界恐惧,却又发出贪婪的欢呼,世界在寻找着勇士来将这块异世界的财富收入囊中。 而此时此刻的海音寺溯游,既是猎物也是猎手。 安静了许久的红皮记事本再次颤抖起来,封皮上的红色变得越发鲜艳,简直就像是剥离了表皮的人体肌肉,书封表面隆起的纹路就像是正在颤动的脉搏。 一个原本为零的数字终于发生了变化,在0.01和1之间来回波动,最终停留在了0.1的位置上。 远方的呼号依旧在继续着,但是夜晚似乎也并不是如此让人恐惧了,在睡梦中演练过无数次的恐吓剧本早就失去了第一次时的成效,不过是一次愚昧的错误袭击罢了。 愚蠢地暴露了自身,却仅仅带来了微乎其微的恐吓效果。 海音寺溯游安静地用毯子裹住自己,大脑前所未有地清醒,他紧张而又兴奋地在脑海中把计划的进程在脑海中过了一遍,而当他进行完这一切的时候,月光已经渐渐地消失了。 阳光再次一点点地攀上窗帘,苍白而怪诞的色彩在眼前一闪而过,暗示“圣灵”在白日降临前最后的威慑。 激素的作用渐渐褪去,海音寺溯游终于感受到了疲惫的滋味,他缓慢地眨动了两下眼睛,一点一点地睡过去了。 而在他完全进入睡眠之前,他坚持着做完了最后一项准备工作。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有人收到了来自近日以来,骤然声名大噪的灵媒的邀请,一封来自小丑之宴的邀请函。 第83章 而作为日本境内第一个被发现收到了丑角之宴的邀请函的人, 海音寺溯游理所当然地受到了一些来自异能力特务课的额外“照顾”。 在公寓附近盯梢的特工似乎越来越多了,灵视能力增强后,若是普通人还好些, 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灵能力者或者异能力者, 在他眼中简直和白炽灯一样亮堂。 所幸是在东京,如果是在秩序更加畸形一些的横滨,海音寺溯游自觉眼下的情况还要麻烦一些,虽然不知道夏目漱石是如何和上层报告的, 但是至少目前这些暗中观察的人选还能够被他无视。 至于夏目漱石也许会帮助他保守秘密, 海音寺溯游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选项。 特工似乎还混进了学校里,海音寺溯游随意地朝窗外一瞥,新来的任课老师绝对不是普通人,父母都是出身于政府培养机构的特工, 海音寺溯游很容易就能辨别出这种类型的特工和普通人的区别。 是政府的还是里世界的那些?海音寺溯游在心中掂量着,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其他的特殊能力, 如果不是真的演技好到了能够骗过他这个感受恐惧如饮水般的人的眼睛, 那么这人的灵视能力多半很差劲。 大概率是来自于政府的势力, 异能力特务课里的人总有种特殊的感觉, 也许是来源于异能力特务课总部地下基地的那些鬼神的影响, 他们身上的气息海音寺溯游并不喜欢。 而这个扮演成老师的男人显然在海音寺溯游的视角中,身上的气息要干净许多, 这让他的心稍微放下来的一点,虽然并不确定特工的目标是否是自己, 但是总归比异能力特务课的那帮家伙要好办一点。 想也知道,自己在官方面前一直扮演的形象总算是发挥了一些用处, 虽然依旧派来了一个身法优秀、称得上精锐的特工来, 但是那群老头子终究没舍得让灵感高的人来。 作为灵视能力天赋高得吓人, 并且不断增长的人,海音寺溯游对于自己究竟是如何容易受到鬼神的“喜爱”早就有所了解。 这么一想政府的安排倒是不难理解了,毕竟灵视能力越强的人再怎么样天赋也无法超越海音寺溯游,反而更容易受到他身边的高等鬼神的影响,沦为消耗品。 反而不如随便派个灵感低的人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加地耐用。 “海音寺君在看新来的代课老师吗?”有着一个黑发的女孩子好奇的问道。 毛利兰注意到了海音寺溯游的视线,也看到了代课老师,顿时有些好奇,要知道她虽说和海音寺溯游熟悉了许多,但是少年可是很少对于别人感兴趣的。 之前那个来自非洲的转校生大概算是一个,只不过后来没过多久就回去了。 其他时候,除了工藤新一,毛利兰还没有见过海音寺溯游对谁这么在意。 “算是吧。”海音寺溯游收回目光,不再分注意力给那边。 这样的回答也许有些敷衍,但是少年一贯的风格让毛利兰不再多问。 这还是毛利兰从英国回来第一天上课,在去到罗尔德·达尔先生的糖果工厂之前,她还从来没觉得玩耍都是这么累过。 虽然没有成为最终的胜利者,但是能够见识到那么多神奇的车间,已经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就是和她同去的江户川柯南从回来以后就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一副干劲满满的样子。 想到能够和自己同样是日本人的白发少年,毛利兰感叹了一句中岛敦的好运,就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 毛利兰放弃了搭话,海音寺溯游终于再次拥有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的机会。 用丑角的马甲把邀请函送到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如果要确保所有的受邀人都足够有价值,并且愿意来参与,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情了。 他需要获得名气、展现实力和保持神秘。 那些对于政府人员发出的邀请是最好搞定的,既然就算是不请来他们,想必这些人也必然不会安分,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况且即便乔斯坦·贾德什么也不做,光是小丑和乌有之乡有联系就足够让他们趋之若鹜了。 而当获得名气这件事本身,在执行的时候却比海音寺溯游想象中的要容易许多。 互联网和那些被自诩高贵的灵媒们所追捧的通灵会之类的形式给予了海音寺溯游很大的操作空间,虽然丑角牌的目的并不是和罗尔德·达尔这个马甲一样完全暴露在公众眼中,但也算是歪打正着地完成了海音寺溯游的构想。 即便行为举止十分诡异,还总是疯疯癫癫,但是这样的动作似乎反而使得欧洲的灵媒认为他更加神秘,大受追捧。 毕竟灵视这种东西可以说是除了自己很难找到理解的人的东西,这还是个就算是普通人装神弄鬼都有可能在灵媒中名噪一时的荒唐世界,更何况海音寺溯游所扮演的丑角牌确实又真材实料。 不过是小试牛刀般地随口实验了一下这个马甲的能力,几句似是而非的预言就足够让那些人绞劲脑汁地思考。 但是越使用这个马甲,海音寺溯游也越有些意外,那些预言的准确性让他惊讶,这并不是像是街头的吉卜赛老夫人神神叨叨地摸着水晶球说出的胡言乱语,而是切切实实的、富有童话色彩的精准预言。 “在外盒打开内盒的当儿,内盒打开外盒。” 海音寺溯游忍不住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这是他使用乔斯坦·贾德的马甲第一次做出的预言,而也是在知道这句话的当天晚上,他被自己的另一面——“圣灵”所找到了。 他进入了猎手的射程,同时也找到了自己的猎物,这似乎正印证了那句预言。 只不过接下来所需要的一切是让事情变得更混乱更无序,也更容易从中做文章罢了。 而且关于直播间的观众所能够看见的上限,他似乎也摸索到了一些,虽说有看见弹幕提到所谓的调节灵视视角的事情,但是在这些天里,似乎并没有哪一条弹幕表现出来了能够看见这个“圣灵”的事情。 由此看来,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甚至俯视着海音寺溯游的位面的直播间,似乎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这个发现远比信仰值的增长更让海音寺溯游感到喜悦,就好像是从前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利斯之剑忽然出现了裂痕一般,变成了可以人为干预的困难。 而为了让这种可能的风险彻底消失,他必须让一切都顺利地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在直播间、在整个世界面前,撒下一个一旦失手便万劫不复的弥天大谎。 ********** 虽然在日本依旧能够感觉到一丝湿润的暖意,但是在西伯利亚已经逐渐地显露出了属于极北之地的特色,寒冷似乎是这里临近冬日时的主旋律。 有人在用一种古怪的节奏敲门。 就好像是来自某些古老国度的鼓点,只不过他家的木门并算不上多好的鼓面。 但是这种嘈杂和无序的方式终归是影响到了他的思绪。 费奥多尔百无聊赖地想着。 他陷在客厅的沙发里,旁边壁炉和柴火,但是炉火并没有点燃,冰冷的壁炉看起来和青年本人一样都像是精美而脆弱的装饰。 这是他位于俄罗斯的隐蔽的基地,知晓这里的人屈指可数,而那屈指可数的人选都尚且不在这里,那么敲门的人的身份,就有趣了起来。 戴着白色毛毡帽子的青年半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味,但是却并没有起身去开门的想法。 在费奥多尔几乎以为门外的人会继续锲而不舍地敲下去的时 候,敲门声却骤然停止了,就像是它响起来的时候那样突兀地又终结了。 费奥多尔直起身,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他缓慢而又无声地走向了门前。 门外很安静,完全没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而在一进门的地毯上,却静静地躺着一封印着金色印花的信件,他直接略过了那个,率先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积雪已经几乎将门口的台阶吞没,但是平静的雪地上却没有任何脚印的出现。 而刚才他分明听到了那样急促的敲门声,费奥多尔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他向来很信任自己的感官,在几秒钟前,那个把信件塞进来的家伙绝对还在门前。 他收回目光,看向地毯上的信封,诡异的花纹让他短暂地移开目光后又再次充满了兴趣。 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足够有趣的事情,戴着白色毛毡帽子的青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就好像忽然丢去了警戒的态度一般,他径直拿起了信封,毫不犹豫地拆开。 “丑角之宴……”他轻声读着信笺上的话邀请,“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不过果真找到这里了呀。” “命运这种东西……”青年拖长了语调,语气中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他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些看不清楚的东西,“到底是需要审判的罪孽者,还是救赎之人呢,乌有之乡啊。” 在依旧冰冷的室内,费奥多尔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果不其然,他们先前的举动果然引起了这个神秘的教派的注意力。 果戈里的行动本质上是诱饵而已,失败是费奥多尔意料之中的事情,而现在的这份邀请,也正是他所设想的。 “也许会是可以一起让这个世界无罪的同伴也说不定?”青年喃喃自语,可神情却并不像是话语那样有释放友好的意思,反而冷淡到了有几分疯狂。 而就当信件即将被青年苍白的手指放置在桌面上的时候,费奥多尔的动作却停止了。 俄罗斯人猛地转身,在他方才离开的窗户外竟赫然站立着一个侏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注视着这边。 那是一个小丑打扮的侏儒,面色苍白,即便是与窗口的积雪相比也显得更加毫无血色。 小丑,丑角之宴,费奥多尔几乎立刻就把这两者联系到了一起,很快,一个在欧洲的灵媒中被广为传播的称号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弄臣?” 这无疑正是窗外的小丑的称号,戴着一顶黄蓝相间的驴耳朵帽子的小丑用同样苍白到透明的嘴唇裂开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剧烈地颤抖起来,但即便像是突然发作了癫痫一般,侏儒依旧用手指在布满雾气的玻璃上写下了什么。 下一秒,小丑便消失在了原地,费奥多尔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阵空灵的铃铛声。 而留在玻璃上的,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像是一个邀请,也宛如一次挑衅。 第84章 “上面的意思是什么?” 夏目漱石语气冷淡地询问着对面的黑暗, 在这个装修十分有特点的房间内,只有他头顶的一盏灯提供着昏暗的光线,就好像他本人的一切都在这里无所遁形, 而黑暗中的人却总是能够全身而退。 有着三种发色的老人脸上的神情是一种令人陌生却叫他对面的男人十分熟悉的冷酷,而这种熟悉感也使得男人的语气越发轻松, 并隐隐约约地带有着挑衅的意味。 “这么急切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夏目老弟。” 用前辈一般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的却并不是什么比夏目漱石更年长的老者, 而是一个从外表看起来不过四十岁的中年人,他正以一种十分放松、毫不设防的姿态迎接着这场谈话。 “还是说,你当真……”三岛由纪夫见眼前人压根不为所动的样子, 不由地挑起了眉, 刻意拖长的最后的语调,颇有些阴阳怪气的意思。 这已经是明目张胆的挑衅了。 但显然,夏目漱石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挑衅所干扰,反而笑了起来, 倒显得三岛由纪夫有些毛躁了。 那笑声隐没在黑暗中,即便是情感的流露,也是极其压抑的,让三岛由纪夫忽然起了鸡皮疙瘩, 不安地搓了搓手指。 夏目漱石是应该笑的, 或者说, 从坐在这个位置开始,他就陡然想要发笑了。 多么可笑啊,这一切无不表明, 他不被信任, 或者说, 在目前的这个时间段里, 他无疑是不被信任着的。 荒唐至极。夏目漱石想,他忽然有了一阵恍惚感,世界忽然在他眼前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一切都是那样荒诞不经、那样的不真实。 怎么不荒唐至极呢?一种莫名的愤怒从他心底升起,却并非是因为三岛由纪夫此时这副耀武扬威的样子,这种行径还远远达不到令他愤怒的地步。 他所气愤的,是那不可言说的对象,也是他几乎将一生乃至整个家庭风险出去的地方,他的青春和热血都挥洒在了这片土地上,他所有的智谋与冷血全部为了这片土地而产生,从青壮年到迟暮老矣,现在却…… 他的家庭也是如此,无限的悲凉在老人的心中产生,他的女儿和女婿,现在轮到了他的外孙,而他自己也称得上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然而现在却依旧不被信任,多么荒谬又无奈的现实啊。 “所以呢,我可不记得除了这个有什么事情足够劳烦你亲自来一趟。”收起了所有的情绪,这些并不是夏目漱石希望在自己的政敌面前展露的。 “只不过是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中年人用一种高高在上一般的怜悯的语气说道。 “看来你也不过如此了。”三岛由纪夫半真半假地惋惜着,还夸张地叹了口气。 “建议你最好好好在这里呆着,我的老伙计。”年轻的那一方微微向着年长者的方向前倾,隐没在阴影中的脸色蓦然有些复杂。 “我也许可以把这个认为是一种软禁的手段?”夏目漱石镇定地问道,只是在三岛由纪夫看不见的地方,他靠近身体那一侧的手臂已经悄然绷紧。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把这个称作为带薪休假。”三岛由纪夫摊开手,耸了耸肩,看起来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副像是胸有成竹的样子倒是让夏目漱石不动声色地偏过了头:“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三岛由纪夫的脸色沉了下来,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开,像极了那些被关押在异能力特务课地下深层的东西。 不过这样的气势只存在了很短暂的一瞬间,一个不太真诚的笑容出现在了中年人的脸上。 “你前面说的倒也没有错,来见你这件事确实不够格让我亲自来一趟了。”三岛由纪夫 整理着自己的衣领,不经意间露出了一枚在光下闪烁着暗色的勋章。 夏目漱石的动作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一下,有很快恢复如初,还挂上了公式化的笑容:“祝你如愿以偿。”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上来的吗?”就像是获得了新玩具的小孩子一样,三岛由纪夫迫不及待地说道。 但是未等夏目漱石神色冷漠地打断他,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你瞧,我现在的样子,很年轻不是吗?一切不过是那个东西最微不足道的一点作用,但是显然很有效果,只不过你倒是从来不愿意。” 当三岛由纪夫说起这个的时候,坐在他对面的老人终于有了反应。 夏目漱石抬起了头,这大概是他的眼中第一次出现了如此波动,即便极力克制,他依旧死死地盯着对面的中年人。 “这就是你们蛇鼠一窝的理由吗?何等妄为!”老人怒极反笑,往日如此优雅温和的笑容在此时昏暗的灯光下居然也有了饿虎般的森冷之意。 但是三岛由纪夫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一样,或者说根本不认为夏目漱石有任何反击他的能力,继续用一种炫耀般的语气说着一些永远无法被民众知道的辛秘。 “……你的眼中没有对于自己的欲望,夏目老弟。”在一大段充斥着贪婪和令人生厌的污染物的发言后,三岛由纪夫用这句话做出了一次总结。 “所以你永远不会被信任,因为你没有弱点,就连外孙都能够毫不顾忌地为了计划牺牲掉的人,那些大人物怎么可能会认为你会在恰当的时机做出正确的事情呢?” 男人在“正确”二字上加重的语调,但是夏目漱石能够感觉到这并不是什么好词。 看着眼前沉默不语的老者,三岛由纪夫难得存在的最后的良心发挥了一点作用,与此同时他心中也不免产生了一丝后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将老死的豺狼也有同归于尽的魄力,他起身便要离开。 夏目漱石没有对于三岛由纪夫的离开做出什么反应,只是依旧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沉默着。 在悲壮的怒火燃尽之后,他居然无端地生出了些贫乏空洞的笑意来,下弯的嘴角一点点地被肌肉带起一个机械化的弧度。 三岛由纪夫的话让他明白了许多,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 他曾经把“最优解”的思想教授给了自己的学生,而永远把利益最大化和国家利益放在第一位的他也早该明白,他迟早也会成为所谓的“最优解”的养料。 而海音寺溯游,夏目漱石叹了一口气,这大概是他运筹帷幄几十年来,第一次感到愧疚和无力回天。 ************* 当从杯子底部摸到一张几乎可以被忽略掉的纸条的时候,太宰治并没有太过于意外。 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淡定地又一次在咖啡厅那里挂了账,紧接着就像往常一样快活地投奔进横滨的怀抱,心情愉悦地寻找着某处适合自杀的场景。 这条河边看起来不错,太宰治对着长满不知名野草的河滩感叹着,毫不犹豫地就跳了进去。 再次睁眼的时候,一片阴影投射在了他的身上。 是坂口安吾。 青年依旧一板一眼地穿着西装,戴着眼镜,甚至还拎着一个保险箱,就像是因为过分疲惫而坐过站的新人社畜,也像是这个城市里的每一个平凡的上班族一样,不得不说是很棒的伪装。 “果然是安吾啊,无时不刻不在展示自己的社畜本质呢。” 太宰治依旧仰面躺在地上,尽管湿漉漉的风衣裹在身上着实算不上舒服,但是他并没有动弹一下自己的意思,口中依旧不饶人地说着挖苦的话:“安吾居然能够有假期真是不容易啊,我还以为你刚刚从 办公室里溜出来。” “确实算是翘班了。”面对太宰治的话语,坂口安吾似乎习以为常,青年推了推眼睛,冷淡地说出了这句话,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感觉。 太宰治顿了一下,不过却并没有展现出多少惊讶的神色,青年的嘴角依旧带着些漫不经心的笑容。 “真扫兴啊。”太宰治一边从地上动作流畅地站起来,一边背对着坂口安吾说道,他的风衣完全湿透了,随着他的动作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一些河里的水草挂在了穿着风衣的青年的身上,显得有些滑稽,但是坂口安吾却并不觉得此时此刻的太宰治好接近,他明白之前的事情已经让他彻底失去了接近的资格,但是他有必须要拜托给太宰治的事情。 “等一下,太宰,”见太宰治转身就要离开,坂口安吾终于开口叫住了他。 “我们聊一聊。”坂口安吾的脸色苍白而坚定,艰难地蠕动着嘴唇说道。 太宰治本来几乎想要离开了,但是坂口安吾现在的模样让他还是停下了脚步。 穿着西装的青年看起来几乎要颤抖了,但是却像是拼上了全部的勇气来参与了一次赌博。 他们最终走进了那座废弃的工厂,在一个安全的角落里停下。 “我有一个委托想要交给武装侦探社。”坂口安吾缓慢地说出了这句话,就好像用上了全身的力气,他抓着保险箱把手的指尖都有些泛白。 太宰治没有对此做出回应,他的笑容从坂口安吾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就像是杯橡皮擦从白纸上抹去的铅笔印一样消失了。 坂口安吾没有在意他的态度,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种田山头火迟早会发现他贸然离开办公室的事情。 前途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坂口安吾想,他头一次产生了如此自私自利的想法,在织田作之助的事情上他已经做错了一次,他不能再错第二次了,无论结果如何。 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再也无法坐视不管了,想到那封署名为夏目漱石的定时邮件,坂口安吾越发坚定了起来,罪恶感和愧疚感在从前一直折磨着他,他几乎要被压垮了。 “委托的内容是,”思绪似乎已经被抛到了很遥远的地方,但是他依旧听见自己的声音十分冷静地说道,“确保海音寺溯游的安全,让他能够安全地去奔赴小丑之宴的邀请。” “这些是定金,剩下的将会在任务完成后被汇入贵社的账户。”在最后一个字说出的时候,坂口安吾感觉自己终于重新拥有了知觉,他的手脚冰凉,险些感受不到,手提箱里装载的是几乎和那封信同时被打到账户上的巨款。 站在他对面的太宰治依旧保持着沉默,那双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些坂口安吾看不懂的东西,坂口安吾的心跳得很快,就连惨白的面颊上都出现了一点血色。 太宰治忽然笑了起来,大肆地嘲笑着。 “你可真是相当傲慢啊,安吾。” 肩膀被不重不轻地拍了两下,坂口安吾的心却坠入了冰窖,他感受到了来自前港口mafia的干部毫不掩饰的杀意。 “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下一次恐怕就不会是这样和平的见面了。” 太宰治头也不回地朝身后挥了挥手,双手插兜离开了这里,只是伸进衣兜里的手却不自觉地抚摸着一封信的信封,不知道这是什么材质制作的,在他刚才的跳河行为中,信封居然一点也没有受损,甚至也不曾有湿润的感觉。 被选定的人选被忽然出现的强大组织横插一脚,太宰治不用思考也知道那些异能力特务课的高层究竟会是如何的丑态。 想到这里,本来有些兴致缺缺的他忽然对于这场灵媒的聚会充满的兴致。 “丑角之宴吗?希望是一场不会让人失望的好戏啊。 ” 第85章 赤井秀一早就注意到了那个小丑。 小丑的打扮可以说是经典也可以说是过时, 那身以蓝黄为基调的小丑装束和缀着几个大铃铛的驴耳朵帽子可以说是上个世纪最经典的马戏团小丑打扮。 但是那夸张的、布满整张脸的白色油彩和涂成刺眼红色的鼻子反而显得过时,那些完全为了满足从前人民猎奇心理而诞生的化妆手段,在现在就有些骇人了。 “目标已出现。” 耳麦中传来了联络员的声音, 赤井秀一一愣,立刻收回目光,他这时候才发觉自己似乎在这名奇怪的小丑身上花费了太多的注意力了。 “收到。”男人短促而有力地回复道。 从休闲通道走出来的男子才是赤井秀一来到这里的目的,他来到游乐园可不是为了加入这片欢快的氛围, 更不是为了看什么小丑表演, 而是为了这个正和妻儿一起享受游玩时间的男人。 名叫理查德·柯兰特的男人似乎掌握着一些fbi需要的情报,但是理查德本人似乎并不愿意配合调查,甚至还将情报透露给了别的势力,让fbi对于他的忍耐已经几乎到达了极限。 而情报表明,男人今天会在游乐场和约定的对象接头, 而他的任务就是尽可能隐蔽地确认理查德的交易对象的身份。 “他们买了马戏团的票, 最近的一场马戏表演是在半个小时以后。” 听到耳麦中传来的同事的话语,赤井秀一没有回答,他已经接近了目标, 完全进入了状态。 但是马戏团表演这个词语还是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来刚才的那个小丑, 在他又一次控制不住地回过头看向小丑的时候, 却发现那个脸上涂着白色油彩的侏儒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 心中轻轻地咯噔了一下, 这是很轻微的感觉, 赤井秀一隐隐约约地有一丝预感,但是未等到他捕捉到这层灵感, 他就不得不离开自己躲藏的地方了,也成功错过了直觉给予他的提示。 成功地在售票处购买了一张和任务目标所要前往的同一场马戏团表演的票, 他看了看表, 时间还有一些余裕。 注视着任务目标一家走进了一间家庭餐馆, 赤井秀一也跟了进去,并装作是给妹妹购买纪念品充当小惊喜的兄长,成功获得了家庭餐馆内部的纪念品商店的店员小姐们的热情招待。 选了几个可爱的小饰品后,就近用餐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赤井秀一选了靠近窗户的地方,这个位置使得他能够通过玻璃的反射观察任务目标的一举一动。 但是当他放下用于掩饰的菜单的时候,却赫然发现玻璃外面,一张人脸几乎紧紧地贴在玻璃上。 水汽模糊了玻璃,但是赤井秀一依旧能够分辨出这张脸是属于谁的。 是之前的那个小丑。 他的心中猛然一肃,一个荒谬的猜想出现在了他的心中,在他跟踪任务目标的时候,他似乎也同样被这个小丑所跟踪着。 而且更可怕的是,他并不明白小丑的目的,对方的跟踪手段似乎也在他之上,在小丑主动现身之前,他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是赤井秀一!好耶!] [之前出场的新角色也有诶!] [难道赤井秀一也要被小丑邀请了吗?好期待诶] [我也,之前是陀总,不知道还有谁] 海音寺溯游借用着乔斯坦·贾德的视角默默地观察着这名来自fbi的特工,之前在调查黑衣组织的时候,赤井秀一的情报也被一同送上了罗尔德·达尔的案头,fbi的身影在其中可以说是非常活跃。 而弹幕的一些讨论,也让他一点一点地补全了关于赤井秀一的情报,FBI一直把这些情报藏着掖着,带来了不 少麻烦。 而赤井秀一在弹幕中的讨论度居然很高,让海音寺溯游心中有了一些打算。 [天,有人知道着丑角之宴啥时候开始吗?我真的好想知道是怎么搞的] [之前不是看是预言会吗?] [但是肯定不止如此吧,之前达尔先生的糖果工厂简直绝了,什么天堂,呜呜呜呜呜呜,全部旋我嘴里啊啊啊啊] [好奇会有什么样的预言,虽然莫名感觉有点阴森森的味道] [有点期待有哪些人,好希望陀总会来] [想要知道会来多少人,好像太宰也受邀请了,不知道乱步会不会来,要是剧本组都在就好玩了] [有一说一,感觉乌有之乡蛮邪性的,有点担心费佳的san值] [确实,剧本组里感觉他最危险,太宰有免疫,乱步看不见,陀总危] 有一种似有似无的铃声透过玻璃传来,就像是被蛊惑了一样,戴着针织帽子的青年朝着玻璃的方向伸出手。 第86章 那是冰冷而滑腻的感觉, 手下的触感就像是正在抚摸着比目鱼滑溜溜的表皮,富有弹性地凹陷着…… 但是, 他触摸到的应该只是玻璃而已。 当脑海中浮现出这个概念的时候, 赤井秀一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停顿了一刹那,世界仿佛在瞬息之间发生了颠倒和倒退,一切都飞速地向前奔去, 汇聚成川流不息的彩色光河。 “叮——” 有什么东西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在赤井秀一看不见的空气中, 弹幕正在疯狂地跃动着,显然赤井秀一和小丑之间的互动让观众们异常关注。 [秀一这个是, 掉san了] [好家伙, 我开始相信前面那个老哥说的话了,乌有之乡真心邪门, 这都第几个疯狂掉san的了] [感觉情况不太对, 赤井秀一没事把,这看起来不太妙啊] [应该没事,小丑不是还在给他邀请函嘛,不至于在丑角之宴开始前就把观众弄死吧] 也正如弹幕所说的那样, 小丑的手臂正在一点一点地穿过玻璃。 坚硬的透明玻璃对于小丑来说就好像是空无一物, 没有起到任何阻碍的作用, 让他轻而易举地就穿透了过去。 小丑苍白的脸上勾勒出一个热切的夸张笑容,侏儒伸长了手臂, 顺利地把信封塞进了男人的衣袋, 而这一切不仅没有被另一个当事人发觉, 就连在餐厅中走来走去的客人和服务员也都毫无察觉。 似乎仍然觉得这种程度的挑衅还不够, 苍白的小丑又勾下男人隐藏在耳朵中的隐形耳麦, 神经质地笑着说了一句听不清的话。 做完这一切, 乔斯坦·贾德才抽回手臂, 心情愉悦地在玻璃上呼出了一口气,在上面留下了写什么,又迅速地脱离了直播间的范围。 等到赤井秀一缓过神来的时候,手下的触感已然变成了平平无奇的硅化物的冷硬。 而当他猛然向着窗外望去的时候,窗户外面的那个戴着驴耳朵帽子的小丑已经消失了,只有熙熙攘攘的人群从外面路过。 玻璃上不知道何时蒙上了一层水雾,一个简笔画的笑脸被人画在了上面,也正证明了之前所看见的小丑并不是赤井秀一的错觉。 男人面沉如水地转过头,但这微小的动作转变却让他感受到了什么,眉心微微皱起。 口袋里多出了什么东西。 男人停顿了片刻,将手伸进衣袋中,那里不知何时被放置了一份精致的邀请函。 赤井秀一的眉头用力地揪起,又迅速地被抚平,训练有素的fbi迅速地就恢复了自己的伪装,在服务生小姐为他端来咖啡前把脸色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目标已经消失了,但是现在显然有更让他在意的事情,也是足以让fbi立即转移注意力的事情。 而最让赤井秀一感到由衷地警惕的是被拿出来的耳麦,他停顿了两秒之后,才再次把耳麦戴回去,周围似乎并没有人注意到他这样的小动作。 不出意料的,耳麦中传来了通讯员焦急和不解的声音:“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任务终止,立即返回。”另外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冷静地指挥道。 “不,”赤井秀一扫了被自己放置在桌面上的邀请函一眼,声音沉静地说道,“我收到了邀请。” “来自乌有之乡的、关于丑角之宴的邀请。” ************* 不再管耳麦中传来了怎样的声音,赤井秀一果断地中断了通讯,快步走出了餐厅,先前的情报已经了解了大概,而fbi的联络员恐怕已经不能给予他帮助了。 至于召回他的命令,赤井秀一 还是决心冒险一次,而这样的谜题本身就值得他去冒险,一种说不清楚的兴奋感忽然在他的血液里传递着。 刚才自己的状态让赤井秀一着实又惊又怒,思维和意识被玩弄的感觉对于他来说可以算是糟糕透顶,那种灵魂都像是被另外一个人读透的经历对于任何一个追求隐私和隐蔽性的特工来说都算上什么好事情。 他最后的潜意识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些关于小丑的印象,那样的笑容和诡异空灵的铃声,让他有一种割裂的感觉。 小丑消失的方向似乎是马戏团,他不知为何这样笃定着,在拿到这封邀请函之后,他心中就产生了一些对于这次宴会的莫名向往,他必须把自己的视线艰难地从信封上移开,才能够克服。 这种感觉本身很迷幻也很奇特,但是确实是赤井秀一异常警惕和排斥的。 快速地通过检票口,立刻就来到了一个类似大型集市的地方,而马戏团正在集市的中心,而围绕着马戏团的帐篷的则是一些大大小小、零零散散的摊位,有吉卜赛女郎正在替人算命,也有一些兜售着纪念品或者护身符的商贩。 赤井秀一试图在人群中找到一些关于小丑的踪迹,但始终一无所获,但是这也确实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之前他无疑就已经见识到了小丑神出鬼没的能力,但是他始终觉得,那个神秘的小丑还会来寻找自己。 紧贴在窗户外面的小丑一直看起来似乎有什么话想要对他说。 而事实上也确实就像是他猜想的那样。 就好像是在白色的纸张上突兀滴下的墨点,身着蓝黄条纹小丑装束的侏儒果真在某一个时刻撞入了赤井秀一的视野。 鲜艳而显眼,苍白而诡异,就像是与世界格格不入的入侵病毒,又像是被世界抛弃的一个废弃的角落。 “你会来的。”矮小的小丑昂起头,用一种尖细的嗓音笃定地说道。 赤井秀一没有回答,只是用毫无感情色彩可言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打量着面前的小丑。 “你可以叫我乔斯坦,乔斯坦·贾德,或者弄臣,小丑,以及一切你喜欢的称呼,我亲爱的客人。” “在小丑这里没有规则,主公的规则对小丑不起作用,主公是造物主,但小丑什么也不是。” 小丑也并没有因为他冷淡的态度而生气,反而用一种奇怪的强调彬彬有礼地介绍起自己。 但是他话语中透露的信息又格外地让人在意,赤井秀一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始探究所谓的主公是什么,小丑疯疯癫癫的话语中又隐藏着什么样的含义。 说罢,苍白而非人的小丑又继续旁若无人地发出又尖又细的笑声,随着他夸张的动作,那些被缀在衣服上的铃铛也叮叮铃铃地响个不停。 但是赤井秀一的脸色反而更黑了些,不得不说,出于他自己的意志,他绝对是想要去的,而就算是站在fbi的角度,对于这样一个能够介入乌有之乡的活动的机会,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黑衣组织自从琴酒从罗尔德·达尔的糖果工厂中拿回了目标后就暂时没有了太大的动作,但是赤井秀一确信酒厂在获得了所谓的不老药之后还会这么老实,他们绝对在酝酿着更大的阴谋。 很显然这样的阴谋和乌有之乡脱不开干系,但是他现在却并不能从中获得一丁点头绪,而同样身为乌有之乡一员的小丑的邀请则或许能够给他提供帮助。 而若是从fbi的角度来说,即便是小丑不主动找上赤井秀一,他们也绝对会找机会参与其中。 上一次没有能够和菲兹杰拉德达成合作,以至于fbi对于达尔糖果工厂的情报严重缺失,已经引发了上层的不满,他们势必不会在允许这一次的漏洞的发生了。 “叮——” 熟悉的铃声将赤井秀一从思绪 中唤回。 他在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前所未有地投入在了这种问题的思考中,在无形之中,他的思维像是受到了诱导,又像是被影响和操控着。 危险。 赤井秀一的瞳孔紧缩。 小丑苍白的脸忽然近在咫尺,他甚至没有看清楚小丑是什么时候接近的,更没有办法做出反应,全部的动作和神经冲动似乎都在违背本能地随着那空灵飘渺的铃铛声波动起伏着。 有什么东西在俯视着他。 奇怪。 这个自称乔斯坦·贾德的小丑明明如此矮小,但是赤井秀一却感觉有什么冰冷粘稠的东西正满怀恶意地注视着他,像是混合后的淀粉和水一样的目光自上而下地侵略着他。 在他一贯引以为傲的冷静头脑都即将在这种窒息和高压中失灵,几乎抑制不住拔枪的冲动的时候,小丑却骤然远离了他。 站在三步之外的小丑无声地翘起了嘴角,但这并不比他之前声音尖细地放声大笑要礼貌多少,他依旧是如此苍白而让人生厌,就像是被捕捞上岸的垂死鱿鱼,冰冷而畸形。 “你喜欢什么花色的扑克牌?”小丑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那些铃铛疯狂地抖动着,简直像是一场小型风暴。 但是像是压根不在意赤井秀一的回答一般,他很快就极其果断地下了定义:“梅花,当然是梅花,我亲爱的梅花牌先生!” “多么合适!” 赤井秀一面色冷峻,眼前的小丑似乎陷入了一场毫无缘由的狂乱之中,剧烈地颤抖着,扭曲的笑容是小丑脸部表情的主旋律,听不清的自言自语像是在咒骂又像是在大声地用粗俗的语言赞美着什么。 他没有离开,此时此刻赤井秀一反而前所未有地冷静了下来,他需要好好地欣赏小丑要给他带来的这场有趣的“游戏”。 小丑颤抖着手,从身后拿出了一个陈旧的瓶子。 赤井秀一注意到里面是一些宛如融化的彩虹一般的液体,在玻璃瓶中不安分地流动着。 在小丑打开瓶塞痛饮的时候他闻到了威士忌混合着熟透芒果的气味,也许还有别的什么,他一时间有些分辨不出来。 “选一张牌吧,我亲爱的嘉宾,我宝贵的孩子。” 在痛饮了两口那种未知的饮料之后,小丑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起来,像是在抽泣一般。 小丑黄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泪水,但是赤井秀一却在里面看见了近乎疯狂的幸福。 四分之一副扑克牌被小丑变戏法一般地举到了赤井秀一的面前,小丑的身体依旧在颤抖着,但是手中的扑克牌却拿的很稳。 赤井秀一没有拒绝也没有立刻动作,而之前一直表现得疯疯癫癫的小丑却在此时显得异常得有耐心,安静地等待着,就连身上那些总是制造噪音的铃铛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过了一会儿,一张牌被从小丑的手中抽走,赤井秀一抓住了属于自己的那张牌。 第87章 一声惊雷炸响在外边。 太宰治忽然心神一震, 手中的扑克牌也忽然滑落在地上。 外面的风很大,今天是难得的暴风雨,呼啸的风雨带来的呼啸着的寒意被玻璃隔绝在了外头。 不过好在他现在正在武装侦探社内部, 不用担心风把扑克牌吹奏,否则大概就不会这样好运了。 很快地从地上捡起了扑克牌, 太宰治看也不看就随手塞回了自己的衣兜,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纸牌的触感似乎比他更获得它的时候更柔软了一些,一种岁月的味道透过这样的质感传递到它的手上。 但太宰治罕见地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变化,他正在出神地向着窗外张望。 又是一声响亮的雷声,闪电照亮了太宰治的侧脸, 也照亮了那晦暗不明的神色, 让一切在夜色中光耀了一瞬, 又迅速地被黑暗藏匿了。 雨下得如此之大,简直就像是直接在空中连成了一条线,一串珠帘, 太宰治虽然在眺望着远方,但其实却几乎看不见什么,就连对面商店的牌匾都是如此模糊。 而太宰治依旧站在窗前。 雨幕后一定有什么。这个想法盘踞在他心头, 也是促使他一直站在这里的缘由。 他分明感受到了什么, 却根本看不清,人类的视觉终究太过于简单,世界在这看似高等的哺乳动物眼中被简化得严重, 简直就像是一部对于猫来说正在掉帧的电影。 “太宰。”有人在身后叫他。 太宰治转过身,他先前虽然看得出神, 但也感受到了人的气息。 毫无疑问, 是江户川乱步。 “你也收到了。”这是一个肯定句。 太宰治的语气十分笃定, 尽管他并没有事先确认过,也并没有点明所收到的东西究竟为何物,但是两个足够聪明的人都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看来是盟友呢。”侦探笑眯眯地从兜里拿出了一张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泛黄的纸牌。 是红心。 “确实很是凑巧呢,我也是红心。”太宰治并没有拿出自己的牌,因为此时并没有这样的必要了,他只是语气随意地附和了江户川乱步的话语。 “花色代表得是阵营嘛,”总是爱眯起眼睛的侦探睁开了双眼,神情变得认真了一小会儿,由很快变得意味不明,“真是比之前那一次还要明目张胆的对抗暗示啊。” “真是让乱步大人不爽啊。”像是厌倦了一般,侦探不太高兴地撇了撇嘴。 “乱步先生打算去吗?”太宰治倒是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情感,只是状似随意地问道。 “你在明知故问吗,太宰?”江户川乱步没好气地说着,托着下巴看向了虚空中的某处。 在江户川乱步的话语落下后的一段时间里,没有人讲话,屋外是狂风暴雨,雷霆大作的喧嚣,而武装侦探社的一楼却是一片安静。 “你看得见的吧,太宰。”江户川乱步忽然突兀地说了一句。 被提问的人显然没有立刻回答的意思。 在闪电再一次照亮太宰治所站立的角落的时候,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才忽然将双手插进了兜里,用一种看起来十分轻松的姿态走进了侦探。 太宰治朝着江户川乱步的方向微微探身,手指压在了他自己的嘴唇上。 青年的嗓音被压得很低,甚至有些脱离了本来的音色: “秘密。” “啧。” 这是江户川乱步不满地咂舌的声音,虽然太宰治依旧没有明说,但是他们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对于这样的结果,虽然一开始就猜到了,但是侦探对于自己是武装侦探社灵视能力垫底的这件事显然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真是让人扫兴啊,连视线的范围都要分出三六九等。”江户川乱步从沙发上坐直了身体,侦探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烦躁和不满,这种总是被排除在外的感觉已经足够让他感到厌烦了。 没有人回应他,但是江户川乱步看起来也并不在意在场另一个人与平日里不同的形象表现。 在夜色造成的黑暗中,太宰治短促地笑了一声,又状似自嘲般地摇了摇头。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他的声音很轻,几乎隐没在雨声里,但是太宰治确信江户川乱步绝对听到了。 ************ “我们要去哪里?” 在异能力特务课所属的黑色商务车上,海音寺溯游语气平静地问道。 车子的窗户上都贴着不透光的车贴,里面的人根本无法看清窗外的事物,不过坐在车后座上的少年看起来并不担心,只是神情漠然地直视着前方。 上川内翔太郎小心地瞥了一眼后视镜的方向,却不料正好对上海音寺溯游的眼睛,少年眼中的神情和不正常的安静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赶忙缩回目光,专心开车。 回答海音寺溯游问题的资格自然是轮不到他的,宽敞的车后座上还有两个武装精良的行动组成员,负责押解这一次对于海音寺溯游的转移。 不过说是转移保护对象,其实更像是抓捕吧。这样的话上川内翔太郎也只是在心中暗地里吐槽一下,毕竟他也不过就是负责开个车罢了,连灵视能力也很弱的他自然对于海音寺溯游的事情一无所知。 这也确实是一场抓捕和圈禁的手段,海音寺溯游心里非常清楚眼下的情形是如何发生的,毕竟这从一开始便是他一手推波助澜的。 弹幕还是一如既往地没有缺席。 [???海哥被抓了???] [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就被押上车了?] [这是异能力特务课的车?海哥怎么又被抓了?] [不会是因为夏目漱石倒台了吧?但不至于连海哥都抓吧?] [???这有关夏目漱石什么事?] [政治斗争落败了呗,也是该,本来就是迟早的事情,狡兔死走狗烹啊] [真就榨干剩余价值呗,海哥一家都惨惨啊,满门忠烈啊这是] [不过这个不会和异能力特务课说的那个计划有关吧?] [什么计划?选海哥当候选人的那个?] [不会吧,这么快就要对海哥动手,不要啊,求求别刀海哥] [感觉应该还有海哥收到丑角之宴的邀请的缘故吧,不是说十八岁的时候嘛,现在就把海哥抓起来肯定是为了避免夜长梦多] 看着弹幕中关于他们此行目的地的发言,海音寺溯游对于自己即将面临什么已经有了预想了。 虽然夏目漱石的遭遇让他有点意外,但是也完全像是那些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目前为止的遭遇似乎和他第一次来异能力特务课的时候如此相似,同样是被武装部队押解着,行走在仿佛永远没有止境的走廊上。 这里的一些气息似乎比让一次来更加得浓郁而腐朽了,就好像是被无数阴谋仔细地腌渍了数十年,酝酿出来的从骨子里流露出来的腐败的气息。 又像是被欲望的海水淹没的死鱼的尸骸,带着一股湿漉漉的让人不安的滑腻感。 异能力特务课的地下,恐怕真的存在着一些不太寻常的东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同类一样。 当“同类”这个词汇出现在海音寺溯游的心中的时候,他骤然被吓了一跳。 “同类吗?”他小声地自言自语着,有什么东西似乎距离他更近了,布满雾气的玻璃门上的模糊感似乎在无形中消散了许 多,世界一点点地清晰起来。 他缓缓地向着地下深处走去,一种模糊的呼唤似乎越来越近了。 第88章 还是熟悉的房间, 海音寺溯游在心中感叹了一下异能力特务课的毫无新意。 他光明正大地看着这一次负责押解他的人离去,十分自然地在窄小的单人床上面坐下。 他在漫无目的地思考着,不过在此时此刻, 一切的谜题似乎已经被摆在了台面上, 距离真相仅有一步之遥,所差之物左右不过是那最后的一道阶梯罢了。 尽管没有正式接触过,但是异能力特务课的计划几乎对于他来说,在再一次感受到地下的那种奇异的力量的时候, 就呼之欲出。 地下的那个无疑是“神”。 普通人对于神明的概念自然虚假而脱离现实的,但是海音寺溯游早早地就接触了真实,因而在想到这个概念的时候,一股熟悉的剧痛就找上了他。 而那股来自于天空的视线似乎也越发地明显了,强烈的注视仿佛穿过了混凝土和一系列符咒的遮蔽, 直勾勾地投射在海音寺溯游身上,世界几乎被一片鲜红所笼罩。 海音寺溯游十分熟练地抛去自己的那些想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思维的产物和一切玄而又玄的情感链接对于他来说似乎都变成了可以被量化和随时生产以及丢弃的东西。 思考构成了他, 也让他掌握着思绪以外的东西。 在他完全将自己的大脑放空之后,那种奇怪的注视也顿时像是丢失了目标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仿若它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而那些晦涩低哑的窃窃私语也从耳朵所能够捕获的波长中消失了,只留下一种异物感久久不曾散去, 宛如一块被巧合地卡在河蚌里的小石子,只不过并没有让这诡异孕育为美丽奇幻的珍珠的机会。 天地间的一切便利似乎从某一时刻开始, 就逐渐地朝向了某一个中心,就像是渺远的数以万恒河沙之外那些存在性未知的平行世界里无数次发生的那样。 但是在那无法估量的庞大数字的世界线上, 有什么微妙的东西从一开始就被改变了。 ************ 费奥多尔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城市了, 但是此时此刻, 当飞机的舷窗外透逐渐展露出这个岛国的雏形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一丝微不可察觉的陌生。 看起来有些病弱的青年从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自己与身边人的不同,灵视,这既是让他从更深的维度去理解世界的工具,也切切实实是带领他的精神世界进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 但俄罗斯人从未因为这样的才能后悔过,相反他将这样的世界视作是一种礼物,他要改变并颠覆异能力者的世界,也许还有灵视能力者的。 一时之间,贴身衣袋中的邀请函似乎正在隐隐发烫,但当费奥多尔伸手去触摸那处的时候,一切又仿佛是变成了他的错觉。 洁白的纸张上还沾染着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那是一个脸色苍白的小丑在雪地里把它强行从门缝塞进来的缘故。 这样的奔赴似乎是有些莽撞了,但是直觉又告诉他,他一定能够从这场疯狂而又不可思议的邀约中获得一些更加超乎人类想象的现实和成果。 飞机就快要降落了,在起落架发出重重的颤音的时候,费奥多尔再次朝着舷窗外望去,夜色从海岸线蔓延上来,已经缓缓地向着陆地压迫着,就好像是一条饥饿得吞噬一切的蛇。 青年的动作顿了顿,垂下眼眸,远处的霓虹灯仿佛组成了一个小丑的笑脸。 但当他再次看过去的时候,霓虹灯的光海却无法被形容成任何一种规则的图形了。 独自一人行走在横滨的街头,费奥多尔忽然有些恍惚。 青年红色的眼眸微微眯起,就像是在仔细确认着什么,费奥多尔缓缓地抬起了头。 月亮正在天空中洒落着属 于自己的银色辉光,这些从太阳哪里反射而来的光线与白日里的那些不同,显得格外柔与静谧,但是戴着白色毛毡帽子的青年却愣在了原地。 街道上稀疏的来往人群似乎并没有任何一人注意到这里,鲜红的温热液体缓慢地从面白如纸的青年嘴角缓缓溢出,无声地滴落在地上。 “叮铃——” [是小丑吧,绝对是小丑吧] [好希望看见小丑和费奥多尔对上!] 银质铃铛发出的细碎声响揉进了月光,也迅速地将费奥多尔的意识拉回了现实。 “你——”魔人的心中警铃大作,他不曾记起自己是何时被着异国他乡的月亮掠夺走了心神,更不曾记得这诡异的小丑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来到他身旁的。 但是他的话语最终被来者以无视的态度给打断了。 “晚上好。”又尖又细的嗓音在街道上响起,像极了那些老迈的宦臣矫揉造作地掐起嗓子,刻意发出那悠长尖锐的尾音。 拦住俄罗斯人的正是这样一位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小人物。 打扮得宛如是上个世纪的宫廷弄臣的侏儒脸色苍白得像是抹了一层白色的铅粉。 温暖的黄色颜料涂上腮帮子,让他看起来居然没有那么可怖了,蓝色的眼影涂抹了眼眶,使得他看起来居然神秘而深沉,像是古老传说中的那种精灵,而不是可怖的侏儒小丑了。 但这一切并没有让费奥多尔放松警惕的可能,俄罗斯人只是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一番这样的阵仗,又很快在拭去嘴角的血迹的同时露出一抹奇异又疯狂的微笑。 [两个疯批的巅峰对决] [陀总:我就静静地看着你] [忽然get到了小丑的美感,好诡异,但好漂亮] [是的吧,就像是融化的蜡烛一样,扭曲而容易塑性的美丽] [每日一问,陀总今天掉san了吗?] [掉了,并且马上又要掉了bushi] [身为剧本组还没挂,心疼陀总,看看隔壁武侦那两个] [总感觉小丑憋了个大的,期待住了,前面和赤井的那个还不够刺激啊] “抽一张牌吧,孩子。” 打破沉默的是小丑。 他忽然一改先前那种刺耳的嗓音,用平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语气说道,吞吞吐吐的说话方法就像是被撕碎的伪装。 街道上不知何时除了他们以外空无一人。 缀满被涂成黄色和蓝色的银质铃铛的小丑服装随主人的动作颤动着,叮叮当当的声响仿若心脏的跳动。 玻璃瓶塞被打开的声音在此时此刻变得极其明显,那个小丑几乎从来不离身的特殊饮料再次被拿了出来。 当那折射着无数种色彩的饮料被展现于面前的时候,费奥多尔很理所当然地被吸引了几秒钟,但是很快,小丑在痛饮这种亮晶晶的饮料时表现出了那种超越了条条框框的幸福于快乐就让他望而却步。 他不再看那散发着威士忌和红提气味的饮料,转而兴致勃勃地盯着小丑变魔术一般地从手中摸出的牌。 是13张。 那里面的数量不过是一整副牌的四分之一而已。 在短短的一瞬间,魔人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种可能。 头戴哥萨克帽子的青年半眯起了眼睛,短促地笑了一声。 “我想要鬼牌。” 费奥多尔终于抬起眼眸,正视起眼前的小丑,不过他眼中全然是观赏闹剧般的兴味,认真的含义有己分不得而知。 一声独特而又似曾相识的铃音随着丑角侧头的那一瞬间响起,那是缀在驴耳朵帽子上的那两个最大的铃铛。 “你不会想要变成鬼的。 ”小丑忽然露出了怜悯的眼神,轻声告诫。 “你不会想要变成鬼的!”小丑又笑又叫,他在哭泣,又在大声欢呼,哒宰肆无忌惮地咒骂天地,又在小声地赞美着什么。 面色惨白的弄臣像是在喝着救命的药水一般,大口大口地给自己灌下那些闪闪发光的饮料,即便几乎让自己呛死在这样的液体中也无所谓。 五颜六色的液态琼浆顺着小丑细瘦得几乎轻而易举就能够这段的脖颈向下流淌,顺着皱皱巴巴的领圈落到地上。 但这些可爱的器材小水珠却并没有立刻渗入地下,而是宛如有生命一般地,像是蠕虫一样滚动延展了两下,才迅速地蒸发在空气中。 “你不想!”小丑尖锐刺耳的嗓音已经升高到了一种无法被鼓膜接受的程度。 “你不想。”小丑的语调低沉下来,像是砂纸在摩擦树木。 弄臣毫无血色的两瓣唇几乎被夜色简化成了两道黑色的简笔线条,但是此时此刻它们一点一点地向两边提高,甚至达到了一种无法被人体接受的弧度。 小丑哈哈大笑,他笑得前仰后合,不计后果,很难想象那样矮小的身躯中居然还有着这样的力量。 全身的铃铛都发出响动,宛如一场永无止境的百灵合奏,带来一种源自于心灵的疯狂喜悦,和一种无法逃离的狂欢氛围。 终于,小丑停了下来,那两片苍白而薄的嘴唇上下开合了几下,似乎说了些什么。 但是费奥多尔却早就听不清了,在那巨大的铃声的轰鸣骤然停止的那一刻,他的听觉似乎也随之被收回了。 风声,铃声,还有呼吸的轻微颤动,一切都被毫无征兆地带走了。 不,也不能说是毫无征兆。 当小丑苍白的脸距离自己如此之近的时候,费奥多尔如是想,那双金色的非人般的眼睛美丽得像是固态的狂欢。 等到他再次拥有了类似人类的视野的时候,他觉发觉,自己的视线骤然变矮了。 咯咯咯的尖锐笑声无孔不入地传来,像是十分欢愉。 第89章 是有些出人意料的回答, 但若是于费奥多尔说出来,到也算是符合情理。 俄罗斯人并不相识他之前所找到的几人那样,海音寺溯游能够很明显地看出来, 魔人在灵视方面的天赋绝对称得上是卓越。 并且费奥多尔无疑是肆无忌惮地享用着这份才能,才会让精神时刻处于这般岌岌可危的地步,疯狂的精神世界让俄罗斯人有时候会更倾向于那些冒险的挑战和极限的选择。 而这一次也不例外。 [还有这种操作, 某酒厂的银色子弹表示很淦] [弄臣:有人要抢我的活?] [陀总好莽, 天, 但感觉这种方法也超级精妙啊]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小丑笑得我心里发慌] [不会针对放什么大招吧, 恼羞成怒的什么的] [也是, 小丑不会真的把丑角牌给他吧] 弹幕说的不错, 费奥多尔果然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不过他们猜错了一点,海音寺溯游确实有让俄罗斯人感受一番的想法,毕竟这种灵感强大还自愿接受上位注视的人已经很少见了。 小丑笑了,他的嘴角裂开可怖的弧度, 但从苍白嘴唇的缝隙中看到的却根本不是牙齿和牙龈, 而是一片黑色的虚空。 一张额外的纸牌被他变戏法一般地双手一抖, 就从空气中拿了出来。 那是一张泛黄的纸牌,边缘都被磨毛了。 戴着驴耳朵帽子的滑稽小丑正在上面做出一个杂技动作,那夸张的笑容和此时站在费奥多尔面前的小丑几乎一模一样。 时间仿佛在此刻暂停, 只留下名为乔斯坦·贾德的小丑划过的残影。 一副扑克牌中最特殊的那一张, 小丑牌被塞进了俄罗斯人的手中。 宛如一张承载了过多信息的移动硬盘, 在连接上大脑这个思维主体的那一刻, 就迅速地占据了全部的地方。 ************* 费奥多尔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游离。 这是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 因为他明明已经恢复了无感, 但是事实的巨大冲击和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让他有些反胃。 而他也确确实实地做出了干呕的动作。 但也正是这样的动作,让他发觉自己的身体比先前要轻盈和强健得多。 身体的使用毫无生涩感,但却由于过分顺滑,给予了魔人一种在和那些软乎乎的深海鱼类密切接触的感觉,皮肤毫无知觉,感知细胞似乎并不存在于这层塑胶般的物质上。 后知后觉的,费奥多尔意识到了一个现实,他此时此刻恐怕早已脱离了人类的形体和概念。 变成了什么呢? 他轻轻地抬起了手臂,银铃的声响像是审判宣告的前奏。 路边的积水昭示了一切。 反射的光线照亮了他惨白的脸。 那是一张极其苍白而又熟悉的脸,白色像是防水油漆的效果又像是他本来的底色,面颊上被胡乱地涂抹着于眼睛同色的葡萄红油彩,就像是染到血液的痕迹。 头上的帽子也是如此合适,红白两色的驴耳朵帽子不大不小,刚刚正好地套在费奥多尔的头上,巨大的铃铛随着他歪头的动作叮当作响。 这一切就好像从一开始就存在,这套装束是如此地适合他。 不对!头部的刺痛感就像是被触发了免疫系统的身躯,强烈的疼痛让费奥多尔迅速变得警觉。 对面应该本来还有一个人的才对,而这身衣服,这身衣服也并不属于他的才对! 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那一刹那,那种熟悉的黑暗再次笼罩而来,在这片朦胧的世界中,有两个红色的太阳正在燃烧…… 只是魔人此时此刻的所见所闻并不能被直播间中的观众看到,否则弹幕上就不会仅仅是关于俄罗斯人愣在原地的讨论了。 海音寺溯游扫过了弹幕,虽然费奥多尔的视角并不是见不得人,但是总归还是把好东西留到最后暴露比较好。 躺在异能力特务课的地下□□室寒酸的单人床上,海音寺溯游所扮演的乔斯坦·贾德再次出现在直播间观众的视野中。 此时此刻的小丑已经称不上侏儒了,他远比接受了丑角牌的费奥多尔要高,甚至也算不上是一个合格的小丑了。 离开的丑角牌的身份,有着米色头发的乔斯坦·贾德依旧清瘦,却高挑得多,他也不再戴着那滑稽的驴耳朵帽子,而是穿着得像是个欧洲宫廷的大臣。 他沉默地站在费奥多尔的身后,金色的眼睛里终于出现了近似于人类的瞳孔。 而弹幕则几乎是立刻因为这样的状况而热闹起来。 [惊!这是什么情况?] [陀总变成了小丑,而小丑变成人了?] [不是吧,费奥多尔怎么忽然换装了?] [悄悄说一句,没人觉得恢复原样的小丑很帅吗?] [前面的不要沉迷颜值啊,陀总不会一直变不回来吧?] [嘶,说的也是,感觉像是水鬼找替身一样啊] [不要啊,陀总——] [应该不至于吧,不然的话丑角之宴还怎么开?让陀总来吗?] [没准真这样呢(手动狗头)没错我就是乐子人] [不能吧,乌有之乡同意小丑这么搞吗?] 也确实就像是弹幕中说的那样,海音寺溯游可没有真的把扑克牌的权柄给费奥多尔的打算,只不过是想让俄罗斯人体验一下罢了。 况且,即便不论他的计划,俄罗斯人也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力量。 似乎是欣赏够了费奥多尔的表现,变成一个瘦高青年的乔斯坦·贾德终于动了。 就像是在咖啡店对于玻璃做的那样,小丑的手臂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思维已经近乎彻底被拉进另外一个时间和空间的费奥多尔的胸口,却并没有从另一面穿透出来。 像是在俄罗斯人的胸腔中摸索了一阵,片刻之后,小丑缓缓地抽出了手。 一张泛黄的扑克牌被他夹在了受伤,不知道是不是被再次使用过的缘故,丑角牌看起来更加地陈旧了,就连上面的图案都有些模糊不清。 而在扑克牌离开身体的那一刹那,魔人的身体迅速地拔高,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而衣物也奇迹般地复原,哥萨克帽子取代了缀满铃铛的驴耳朵帽子,重新出现在了青年头上。 就像是意料之中的,费奥多尔的身体向前栽倒。 只不过在他倒下的那一刻,青年的口中依旧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Даждьбог” 那是很轻很轻的声音,只有小丑听见了。 毫无血色的嘴唇再次裂开了夸张的弧度,海音寺溯游感受着力量的增长,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个收敛的笑容。 弄臣独自在昏迷的俄罗斯人身旁站立着,在感受到他有醒来的迹相时才离开。 一张扑克牌掉落在了费奥多尔身边,在落地的那一刻正面朝上。 是黑桃。 只差方块了,海音寺溯游想,而他心中也已经有了足够合适的人选。 只不过在他的思索间,禁闭室的门口忽然传来了响动,是给他送饭的人员。 海音寺溯游还记得自己在异能力特务课面前的人设,快步走到门前,门下的小门恰好被打开,他赶快蹲下身问道: “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感谢一直以来的演技锻炼,他确信 自己刚才绝对表现出了足够的焦急和不安。 显然门外的人也是这么认为的,门外的人似乎是一名女性,她的声音很平稳,但是海音寺溯游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对于自己的怜悯。 “我没有权限知道这个,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海音寺溯游象征性地又继续说了几句,果不其然没有获得任何回复. 不过着也并不值得他过多地关注,最后一枚棋子正在落下了。 *********** 涩泽家来了意想不到的客人。 “我们听闻,涩泽龙彦也收到了邀请函?”在茶水袅袅升起的白雾中,坐在涩泽家主对面的男人终于开口打破了着漫长的沉默。 年迈的涩泽家主没有说话,只是我行我素般地品尝着热茶,像是根本不在乎对面的政府高层官员所说的话语。 “如果你的来意只是为了这种东西的话,就请回吧。” 老人淡淡地说了一句,表现出的轻视让坐在他对面的官员面色扭曲了一瞬间。 和商人什么的打交道果然是非常让人难受的事情,官员压抑着怒火想道,这些老东西不像是容易被所谓大义洗脑的年轻人,要狡猾也不好骗得多了,他果然还是更喜欢和那些好骗的家伙打交道。 但是他现在却不得不和涩泽家主交涉,毕竟这算是他们唯一能够介入丑角之宴的方式了。 “我是不会让龙彦去的。” 也许是官员脸上的不虞太过于明显,商人出身的涩泽家主显然还是圆滑些的,为了避免场面太过于难看,在抿了一口热茶后,老人慢悠悠地说道,算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想法。 不过他似乎会错了意,官员的脸上瞬间有些着急,这不怪他做不好情绪的管理,实在是情况过分紧急。 必须尽快解决这件事,他也算是对于异能力特务课地下基蒂那个东西的知情人之一,却只是想起这种东西会有暴走的可能性就忍不住胆战心惊,就连站立都做不到,那是来自于灵魂上的恐惧。 不过事情似乎还有转机。 在两人的谈话之间,有着一头白色长发的青年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像是丝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是否会不礼貌一般,他径直走到了两人面前。 “我会去。”涩泽龙彦用一种理直气壮的语气说道。 这是一句通知而不是商量,官员几乎能够感受到涩泽家主近在咫尺的恼火,权威被挑战显然是每一个上位者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你在胡说什么?”涩泽家主大声地呵斥着,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在怒火之下隐藏的恐惧。 虽然并不拥有异能力,但是作为普通人却拥有灵视能力的涩泽家主显然有着自己的考量。 他是断然不可能让涩泽龙彦去冒这个险的,况且,老人情不自禁地抚摸上自己手腕上的护身符,似乎这样就能够给他带来安全感,这是不应该的事情。 回忆着之前关于乌有之乡的情报,涩泽家主几乎能够肯定这场丑角之宴绝对不会平平安安地完成。 再加上他在异能力特务课内部听到的那些风声…… 那群老东西在谋划的东西在他还是个年轻人的时候就开始了,他非常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件事,为了长寿而追求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的人,又怎么可能大发善心。 因此,他绝对不可以让涩泽龙彦去。 但是白发青年却看起来心意已决,他看都不看老人一眼,高高在上的态度让他看起来宛如神祗。 没有任何人的话语能够让他放在心上,拥有了如此强大的异能力之后的涩泽龙彦,很早就学会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就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涩泽家主的话语,又或是这样的话根本不被他认为是需 要听从的,涩泽龙彦面无表情地离开了家门。 走入夜色之中,他才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扑克牌。 他不由自主地从口袋中摸出了一个放大镜,这样普普通通的小玩意儿似乎本来并不应该出现在涩泽龙彦的手中,但是白发青年却鬼使神差地一直留着它。 小心地用着放大镜观察着手中的扑克牌,这个小小的透镜以往都是忠实地承担着观赏他的收藏品的工作,不过让人失望的是,扑克牌非但没有被他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反而在透镜后显得更加陈旧。 这讨厌的扑克牌从一开始就人不掉,应该会是什么非常有趣而独特的异能力吧,涩泽龙彦想。 虽然不屑于去参加这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宴会,但是心中对于扩充自己收藏的想法却越发渴望,这一切也都促使他最终鬼使神差地决定前往。 最后的演员也几乎到位了,而在所收到的扑克牌的指引下,全国各地的受邀者都在赶往目的地,一切似乎就只差一个可以让剧目一个个登场的舞台。 海音寺溯游很快就等来了这样的机会。 在禁闭室中呆了许多天之后,他终于听到了门锁被打开的声音。 迅速地从床上坐起身,海音寺溯游饶有兴味地看向了门口,天知道他已经快要在这里发霉了。 其实一开始他也有些怀疑异能力特务课给他准备的大礼究竟值不值得让他在这里呆这么久,但是当来到地下基地的时候,那种出自于本源的躁动久让他感到这一趟值得了。 异能力特务课地下藏着的秘密足够让他来这里浪费时间,那种混乱而杂乱的力量,他先前只在中原中也身上见过,而异能力特务课地下的这位“神”显然比荒神要强大得多。 只不过不像是荒神那样附着于中原中也,从而拥有了被掌握的可能,这团混乱的力量显然是无主的,海音寺溯游能够从中感受到许多截然不同的情感,就好像混杂着无数试图掌握祂的人斑驳的力量。 很危险,但也足够强大,随时有可能暴走,但是也拥有巨大的潜力。 就像是一个埋下了许多炸药桶的大山,只需要一个火星就能够土崩瓦解。 而现在,事情也正是像海音寺溯游希望的那样发展着。 异能力特务课地下的力量在昨晚就已经混乱到了一种相当令人惊诧的程度,就好像是被不断翻搅的墨西哥风味意大利面,在加入鱼子酱酱之后又打成了糊,让人恶心,又因为成本而无法放弃。 海音寺溯游相信此时此刻的异能力特务课的心态也是如此,现如今只需要最后的推波助澜。 如果不出意料,异能力特务课认定他成为这所谓的候选人、适格者的用途,大概也就是牺牲自己来解决这样的东西吧。 当押解着他的特工带领着他逐渐向着那股力量靠近的时候,答案似乎已经非常明显了。 那自己接下来的计划若是成功也算是四舍五入地完成了他们的计划?海音寺溯游随意地想着,只不过他可是务必要收取全部的报酬的。 而与其同时,在各方面势力都万分关注的丑角之宴,也悄然拉开了序幕。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所有获得了扑克牌的参与者都被拉入了由小丑创造的世界。 参与者比赤井秀一想象中的还要多,这一次的邀请并不相识上一次由乌有之乡的成员罗尔德·达尔主办的糖果工厂参观那样,只有五个机会而已,赤井秀一仔细地数了一下,除了他在内,还有五十个人。 就好像是对应着扑克牌的数量,当这个想法出现的时候,他忍不住心中一颤,但是很快他又否认了这个想法,毕竟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扑克牌的数量本该是52张的才对,如果加上丑角牌,那便是53张,现在的数量显然不够。 其中的大部分人先是警惕地拉开了距离,相互戒备着,然后开始关注于自己脚下的土地。 那是一座岛屿,一座并算不上大的岛屿。 但是受邀前来的人们很快就发现他们错了。 虽然没有料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被来进来,但是赤井秀一依旧在身上随身携带了一些拥有的道具。 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个指南针,但显然指针已经失灵,在这个地方,方位似乎变得很难以辨别。 通讯设备也完全没有用,由于灵视能力的短板,很少接触这方面的赤井秀一在大部分情况下还是更倾向于相信科学,但是即便是fbi的通讯设备也无法连通卫星。 他小心地环顾四周,他们正身处于一片光秃秃的浅滩,远处似乎是一片空旷的光明地带,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过于强烈的缘故,他什么也无法看见,即便是用上了望远镜也是如此。 而当fbi开始打量起身边的其他受邀者的时候,其中一些人的身份也叫他感到一丝不可思议。 被他注意到的那些可都不是什么无名之辈,除了那个病弱的俄罗斯人几乎没有见过,作为经常在国际任务上活跃的fbi特工,赤井秀一对于其他人并不陌生。 眼见其他人都毫不犹豫地向着岛屿内部走去,赤井秀一也跟了上去。 而等到他迈开步子,才终于明白之前看到的那几人为何走着走着就停住了脚步。 随着他的步伐,越往前,这岛屿似乎就变得越大,就像是花椰菜一样,向着四面八方伸展开来。 而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个有着三个岔路的岔路口。 按照以往,赤井秀一绝对要谨慎地考虑一下,但是这一次则不同。 非常微妙的,在他看见那三条岔路的一刹那,一个想法就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选左边。如此斩钉截铁,赤井秀一有那么一两秒开始怀疑自己是否是在做梦,但是又有什么理由让自己梦见这样的小岛,并且还与那些人一起登岛呢? 也许是直觉,也许是别的什么,之前的一系列不可思议的铺垫让赤井秀一选择了顺从这样奇怪的想法。 他转向了左边,而也许是他先做出了决断,一些人也跟了上来,不过更多的人依旧在犹豫,或是选择了其他的路线。 走过岔路有了一段时间,赤井秀一不经意地回头看去,却忽然发现后面海滩已经完全消失了,就好像是游戏建模留下的缺口,只留下一片同样刺眼的白色光芒。 “选左边。是吗?” 有人来到了他的身边,是那个戴着标志性的哥萨克帽子的俄罗斯人。 这个人很危险,赤井秀一几乎是立刻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第90章 毫无疑问俄罗斯人应该也是感受到了那种奇特的召唤。 fbi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虽然赤井秀一在灵视能力上的才能并不出色,但即便如此,他依旧去仔细地学习了相关的知识。 戴着哥萨克帽子的青年的笑容十分和蔼而友善, 但是赤井秀一并不会就这样简简单单地被骗过去。 相反如果赤井秀一的观察和记忆没有出错的话, 俄罗斯人的精神似乎在这种场景下显地过分地亢奋了。 这样的感受和那些他曾经在fbi的秘密基地见过的那些因为过多地使用灵视能力或者太过于密切地接触那些被成为鬼神的东西的人十分相似。 而这也让赤井秀一不由自主地远离了费奥多尔一些, 但是显然魔人并不在意这些。 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好,所有的感官似乎在这时候获得了奇异的强化, 并被分配到各个角落去,就像是用指尖聆听溪水流过的速度。 目标,野望或者别的什么,忽然变得前所未有地清晰,他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那些漂浮在他身边的梦, 他在此刻骤然耳清目明,他也是头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世界。 魔人本不该沉溺于此的,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层假象, 但是依旧为这中清晰和真实的感觉啧啧称奇,而在不知不觉中陷入的小丑的诡计之中。 这便是丑角之宴,揭示事实真理的宴席, 亦是汇聚了52种野望的欲望集会。 熟悉而陌生的铃铛声似乎无处不在,赤井秀一呆愣了很久, 才发觉这声音的来源并不是那个让他至今心有余悸的小丑,而不过是一个挂在木屋屋檐下的玻璃风铃。 等等, 这种地方怎么会有木屋。 当赤井秀一开始思考这件事的时候, 有两座大山挤出的狭长谷道却像是已经存在了很久一样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说是狭长的谷道恐怕还夸大了这条缝隙的大小,这更近似于一个位于石壁之上的一个仅容许一个人通过的小型洞窟。 人类的好奇心似乎在这座岛屿上得到了充分的放大, 当赤井秀一产生了对于洞穴外的世界的好奇心的那一刻, 他就不由自主地这样做了。 而就像是是他一样, 这样放纵自己的好奇心的似乎并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意识和欲望似乎都回到了母胎之中的时刻,全凭本能地趋势,向着人类这种生物最原始的对于未知的无限探索欲而迸发。 他看见了一片无边无际的墨绿色的山谷,一些金光闪闪的也许是阳光之类的粉末状物体让那里的一切看起来崭新又闪闪发光。 不知名的瓜果缀满树梢,不知名的六足兽发出温驯的叫声,不知名的溪水闪烁着七彩的色泽,像玻璃,又像是彩虹遗落的辉光。 崭新的树木,崭新的河流,崭新的空气,崭新的一切。 他不得不用崭新这样的奇怪形容词来形容这些本来应该是自然经过数年造化才制造出来的产物,因为这一切都美好得过分了,宛如量身定制却又浑然天成。 赤井秀一忽然不再怀念之前的海岸与浅滩了。 一切过往都失去了意义, 因为那里便是, 终极的幻想王国, 无尽的梦幻之地, 不该存在于世的, 乌有之乡。 ************* 涩泽龙彦里理所当然地也听到了那所谓的心中之声,但若是就这样听从了这个声音,那便绝对不是傲慢的青年会做的事情了。 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般,他成为了第一个叛逆者。 在走入完全相反的岔路后,他来到了一片巨大的谷地中,一个开满了黄色玫瑰的山谷。 无数蓝色的大蝴蝶像是 鸟类一样,在飞行中发出悦耳的鸣叫,红色的巨大半点出现在它们的翅膀中央,让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一朵朵在空中飞行的花朵。 红色、蓝色和黄色似乎是这里的主旋律。 涩泽龙彦无端地想起了那个怪异的小丑,蓝黄相间的小丑服饰和红色的圆形鼻尖大概是那个神经兮兮的侏儒留给他不灭的回忆。 有些厌恶地皱了一下眉毛,白发青年在空中挥了挥手,像是在试图赶走一直围绕着他飞行的蝴蝶,又像是在丢掉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 他很快地在花海中穿行,却并没有沾染到一丁点本该存在的花朵的香味。 这些黄色的美丽玫瑰就像是用纸张制造的一般,花瓣具有的柔韧,让涩泽龙彦在那些花朵划过他的手腕是不由自主地摩梭了一下口袋中的扑克牌。 这些黄色的许换花朵只有着华而不实的外表,却根本不具备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花香的器官。 美轮美奂,却又假得足够令自诩为收藏夹的涩泽龙彦感到厌烦。 他大步地向前走着,没过多久就走到了这个山谷的尽头。 山壁是实心的,当涩泽龙彦感受到着坚硬的触感的时候,一种十分怪异的感觉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他总是对于真假,对于赝品还是真货过分在意,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拿出了一直放在衣袋中的那个老旧的放大镜。 但是下一秒,在他的意识反应过来之前,一只冰冷的手穿过了墙壁,带着他的身体重重地先前栽倒。 失重是他最先感到的。 很快,他的脸颊贴到了一片柔软的绿色草地,这是之前那片黄色的海洋中不会出现的东西。 吐掉了嘴里的草屑,涩泽龙彦又很快反应过来这些草恐怕也并不是真货,那些跑进他唇齿间的草丝留下了一种近似于薄荷跳跳糖的味道。 而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手中却骤然一空,放大镜已经被人夺走,拿走他的放大镜的是个穿着粉红色衣衫的女性侏儒。 被拿起的放大镜正对着它们正后方的树林旁边的一个巨大的湖泊。 涩泽龙彦的角度恰好可以透过放大镜看到湖泊的方向,而正是着随意的一瞥,却让他的动作迟钝了下来。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那个看起来就快要哭泣的侏儒就从涩泽龙彦的面前消失了。 涩泽龙彦有那么一两个瞬间以为自己在水中。 一个湖泊?不,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是一个盛满了水的玻璃鱼缸之中。 他的身体似乎发生了奇妙的变化,他完成不了低头的动作,也无法看见自己的手。 他变成了一条红色的金鱼。 曲面的玻璃鱼缸让他不太能很好地看见外面,但是他依旧能够辨别出有人在向着他走来。 在漆黑一片的鱼缸之外,是一片扭曲的形体。 有两轮红色的太阳贴了上来。 谁在轻轻地说话,但是它听不太清。 金鱼是听不懂人话的。 “太阳公主。” 意识就像是打开了塞子的鱼缸中的水,一下子被踢出了鱼缸般脆弱而美丽的世界。 而这样的小插曲就像是水面上的涟漪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也许有人发觉了什么,但是视野的限制让他们仅仅只能窥见冰山一角罢了,也许并没有人能够活着看到这样的全貌,因为死亡本身就是祂存在的一种方式。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看向了他们穿过的那个狭长的山谷,却终究一无所获,两轮赤红色的太阳在他头顶燃烧,但是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却看不到了。 他所能够看到的只是一片苍白的虚空。 如果他当真拥有着上帝视角,就 会发觉他们已然身处于万丈高空之中,虚幻的幻想正包裹着他们,无数的信仰之力泛起金红色的光芒,正源源不断地从他们身上产生。 而参与这场盛宴的远远不止他们所看见的52个人,这是一场浩大的集体梦境,那些或多或少拥有灵视能力的人们此时都是生长出纯净信仰的肥沃土地。 他们对于超乎想象的东西往往比那些不曾接触过着方面的普通人要接受度高得多,也更容易笃信自己所看见的东西,这也正造福了海音寺溯游的计划。 直播间中获得的信仰值也被毫不吝惜地使用在了这方面,金色的光芒在高空中不断地闪耀构筑着此时最超乎想象的堡垒,而这呈现给直播间的不可思议的场景也获得了更多的反哺。 在黑色的巨人“圣灵”红色的双眼就像是被这光芒灼伤,发出像是在表达愤怒般的嘶吼。 行走在走廊中的海音寺溯游光明正大地翻开了红皮笔记本,他已经完全掌握了其中的力量,随意将其塞进任何一个灵视维度中也同样易如反掌,除了直播间的观众,已经没有人能够在他不愿意的情况下看见系统。 笔记本的封面再次像是充血了一般不断地蠕动着,就连其中的纸张都像是拥有了生命一般,轻轻地颤抖着,发出了甲壳类昆虫摩擦翅翼时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而在那陈旧的纸张上,海音寺溯游名字后的一个数值稳稳当当地不断扩大着,不出预料,“圣灵”将在第二天凌晨,也就是他生日当天,到达平流层的高度。 信仰值的数值减少了一阵,但很快又被新生产出来的数量给填补了,在这恐怖的消耗速度中居然还获得了缓慢的增长。 在“圣灵”的注视下,这金色的不思议之地——乌有之乡的雏形正在不断地显现。 这座浮空的幻想之地,既是丑角之宴的其中一个重要的舞台,也是一个等待着祭品和主人的至高祭坛。 ************* “进去吧。” 海音寺溯游被带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他上一次也去过这里。 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毫不紧张。 无需身后的押送人员的催促,他便自己走了进去。 第91章 门后的房间和海音寺溯游上一次看到几乎毫无变化。 依旧是熟悉的空旷空间, 一把椅子孤零零地被放在中间。 不过说是完全一样似乎也并不准确,顶部的那些之前被海音寺溯游推测为单面玻璃的墙壁被拆卸了下来,露出了后面观众席一般的装潢。 就像是角斗场一样的配置, 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块下陷的空间,而高处则是无数的座椅, 就像是角斗场里那些属于贵族们的座位。 果然, 看到这样的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海音寺溯游轻浅地皱了一下眉头,他上次在这里受到的苦难对于某些人来说, 就像是一场让人拍案叫绝的演出吧。 而当时的观众席上正坐着的是什么人,似乎也并不让人意外了。 对于那些浑身都几乎丑恶如鬼神的家伙来说, 他的存在也许不过是珍贵的工具而已。 先前的打压的原因似乎也渐渐明晰, 这里不需要过分强烈的个人色彩,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死心塌地、愚蠢而盲目的工具人罢了。 一个能够让那些早就该随着时间一起腐烂和淘汰的扭曲欲望继续延续下去的工具, 当看到那几个坐在观众席上的老人和中年人时,海音寺溯游如是想。 无数金色与黑色参杂的管子正从他们的头顶延申出来,深深地没入海音寺溯游所站立的地方的地下。 一些看起来很粘稠的脏东西正顺着那些中空的管道不断地进入他们的身体, 就像是在努力填补着那些人形的躯壳中的空壳。 海音寺溯游冷眼打量着他们。 其中有一些很熟悉的面孔,这一点不必说,这类人总是热衷于在各种新闻中露面, 只是那些曾经在电视中表现得活和蔼活威严的面孔此时此刻都显地如此虚伪而遥远。 那些面孔都上了年纪,褶皱是时光留给他们的惩罚,也是必不可少的痕迹, 但是总是有人妄图超越时间的洪流,在其中逆流而上, 寻找让欲望无限膨胀, 让自身永垂不朽的方法。 哪怕不择手段, 哪怕牺牲无数的他人,只为了自身的那一点蝇头小利,就慷他人之慨般地让无数曾经怀揣着梦想的年轻生命为所钟爱的土地献身。 所谓的最优解,当真是最优解吗? 还是说,仅仅是对于某些人来说,仅仅是对于某一个势力的代表来说呢? 如果目的的达成需要牺牲如此多的年轻血肉,却仅仅只能够满足极少部分自私自利者的欲望,那这样的目的即便披上了冠冕堂皇的外衣,又谈何正义,谈何奉献,海音寺溯游无比讽刺地想着。 是机械活动的声音,在曾经是双面玻璃的地方,缓缓地升起了钢铁制作的栅栏。 海音寺溯游有一种自己仿佛是关在笼中的野兽的感觉,而这样的想法恐怕分毫不差,而在那些高层眼中,他甚至可能不过是一只脆弱却珍贵的雀鸟,至今都只能够任人摆布呢。 “请坐吧。” 不知是高台上的哪个人发出的声音,看似和蔼可亲,却带有着一种面对猫狗之类的小动物的俯视。 而海音寺溯游显然不是那种温驯的家养小动物,也许先前制造的假象勉强可以归为这一类,但是现在显然没有必要继续去虚与委蛇了。 站在高台上的那些东西也许还称得上是人吧,毕竟从外观上来说,还拥有着人类的形态并且掌握着人类的语言。 但是海音寺溯游感受到的更多的确实熟悉感,非人般的熟悉感,那些被恶心又乱七八糟的东西撑起来的皮囊在道德上也许已经脱离了人类这个概念的范畴。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悖论,忒修斯之船,当一个人所有属于人类的部分都被抛弃,逐渐地替换成了那些用他人的骨血和自己的欲望从鬼神那 里交换来的东西的时候,那个人还称得上是人类吗? 也许有哲学家会提出不同的意见吧,但是对于此时此刻的海音寺溯游来说,答案明显只有一种。 只是这样的真相确确实实地并不美好,但对于早就有所预料的海音寺溯游来说,也并没有造成想象中的心理上的打击。 直播间依旧在忠实地记录这一切,弹幕的反应也像是信仰值的反馈一样让人满意。 罗尔德·达尔的升降机此时已经进入了“圣灵”所在的空间,而小丑乔斯坦·贾德则已经将丑角之宴渐渐地带入了正轨。 [我去,这架势,很不对啊] [海哥怎么又被抓过来了,救命,刚去看了另外几个直播间的直播,不会我喜欢的人物全员be吧] [什么全员be前面的你不要吓人,还有海哥这是什么情况,救命] [全员be不会吧,达尔先生不是去和武装侦探社谈妥了中岛敦的事情嘛,至少那边挺欢乐吧] [什么呀,不知道咋回事升降机窜到太空去了,直播也无了,估计凶多吉少了] [丑角之宴那边更诡异,走其他岔路的全跟着涩泽龙彦变金鱼了,其他人估计也好不到哪去,全都跟san值掉光了一样] [邪门啊,海哥不会在这里噶了吧,上面那几个老东西明显不怀好意啊] [千万别,祈祷] [等等,怎么感觉海哥刚才像是在笑] 就像是弹幕所说的那样,海音寺溯游环顾四周,忽然有些想笑。 按照他个人现在的设定,显然理论上是不可能爬上高高的墙壁再掀开铁栅栏到上面去的,而下面的地方只有他之前就领教过的那把椅子,这句话的意思显然是让他像之前一样坐上去。 “海音寺溯游,请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这是我们对你的最后一个测试。”就像是十分着急一样,海音寺溯游只是停下的动作,就得到了一声催促。 “什么测试?”就好像是当真什么也不知道一样,海音寺溯游低下头,强行压抑住嘴角的笑意,怯生生地问着。 “这个嘛,你可以把它当作时我们对于你寄予厚望的一次测试,你会成为英雄的,孩子。” 寄予厚望?英雄?这又是何等的谎言,直到最后还要被蒙蔽。 海音寺溯游能够感受到,从自己脚下传来的那些熟悉的力量似乎越来越不稳定了。 他已经几乎明白地下的是什么东西了,那些中空的黑色管道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看见。 也正是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能够这样,所以这些可怕的力量才会得到滥用吧,毕竟根本没有人能够看见,贪婪到只剩下本能的鬼物究竟收取了怎样的代价。 没有人知道,除了他自己。 灵视的能力像是天赋又像是诅咒,只有他一人独自忍受痛苦,只有他一人独自面对恐惧。 也许一会儿还有他的最后一次尝试,总是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让海音寺溯游忍不住闭了闭眼,但很快又无所谓一般地小幅度地摇晃了一下手腕,这样的动作很隐蔽,至少并没有叫那些盲目自大的家伙看出什么来。 海音寺溯游慢慢地向着那把椅子走去,从善如流地坐下,没有丝毫反抗地被禁锢在了上面。 当他坐上去的一瞬间,海音寺溯游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地下的那种东西发出了强烈的反应,像是在痛苦地嚎叫,又像是在欢愉地呐喊。 而随之发生改变的是那些当权者们头顶的空管,那些黑色与金色混杂的不纯净能量的聚合体剧烈地颤抖着,甚至开始大力地从老人们的身体中吸取了什么。 那些被虚假繁荣的鬼物力量维持的皮肤再次变得苍老皲裂,脸上的沟壑中是化不开的黑色污垢,但是 沉湎于私欲即将被满足的虚假幻想的他们却依旧浑然不觉。 被黑色粘稠物填充的躯体开始弯折和佝偻,活力在不断流失,当连站立都变成了一种奢望的时候,才有人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超出他们想象的地方。 “我的手,我的身体!啊啊啊啊啊!不,不要!”肌体在融化,肌肉在缩小和降解,碳化合物在分解着,就好像是被看不见的分解者包围和消化。 这些早就该在上个世纪化为白骨或灰尘的野心家们终于自食了迟来的恶果,没有人可以用不属于自己的方式逃脱时间和空间的束缚。 那些上个世纪的老古董终究像是在高温下融化一般,先是因为气体分子间距离的扩大而迅速膨胀,宛如气球似的。 马上又像是揭开锅盖后的千叶豆腐一样,眨眼间就缩小成干瘪皱缩的小玩意儿,就仿佛是被某个遥远部落的血腥文化中常有的缩小人头技术处理过了一般。 只有三岛由纪夫依旧有力气站立,他和夏目漱石年纪相仿,自然还没有完全被岁月抛弃,遭受到的反噬也并不是最大的。 但他也不过仅仅是能够勉强站立而已。 男人布满褶皱的双手紧紧地抓着钢铁栏杆的边缘,眼中全是狠厉,身体的衰老和力量的流逝让他近乎疯狂,如果不是还面前保持着人形,几乎可以被认作是恶鬼的化身。 “不可能,不可能,绝对没有这种可能,你不可能是……” 他难以置信地捧住脸,指甲在脸颊上抠出血痕,眼球几乎都要被硬生生地挖出眼眶来抗议眼前这一幕让三岛由纪夫无法相信的场面。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疯狂错乱的情绪让他甚至无法控制住身体的动作,他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游刃有余风度翩翩的样子了。 然而就连领口上让他引以为豪的勋章的掉落都没有引起三岛由纪夫丝毫的注意,权力和寿数在此时似乎都被那来自于地下、来自于恐惧虚空中的存在吞没了。 他只是偏执而又扭曲地注视着下陷空间中被牢牢地固定在座位上的高中生,就像是要把海音寺溯游的样子刻在眼瞳中一般。 明明被囚禁、本应该成为垫脚燃料的少年,却无端地让三岛由纪夫感到恐惧,这无疑是傲慢如他所无法忍受的。 但是,他还有最后的底牌。 老人露出了可怖的笑容,在这样的动作下,他的脸颊上的皮肤像是纤薄的纸张一样撕裂。 心脏仿佛被紧紧地包裹着拽下,耳鸣被瞬间扭曲成尖锐到刺穿鼓膜,双耳流血的尖啸,在人类意识的最后关头,三岛由纪夫终于能够看到了。 那是一本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书。 但也正是这样东西,直接让老人的身体像是橡皮泥一般被瞬间扭曲成了人体麻花。 人类之外的意识,终于降临到了一种可怕的高度。 第92章 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走散了, 不过说是走散,更应该算是侦探单方面的迷路。 不过太宰治并不担心江户川乱步的安危, 相反, 他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一种奇妙的气味给吸引了。 那是一种非常复杂的复合气味,就好像是巧克力味的羽毛在纠缠一只载满了百合花花粉的蜜蜂,又像是一些正在发酵的新鲜牛乳, 还带着温热的青草味。 但这样的味道复杂却并不让人觉得难闻,反倒是有一种格外让人心旷神怡的魅力。 太宰治顺从着自己的想法, 很快地就靠近了一片村落。 这是一片靠近一个巨大湖泊的村落, 太宰治不太清楚这个湖泊的源头在哪里, 但是他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村庄中空无一人。 但他越靠近村庄,那样的奇妙气味就越发明显和熟悉。 他很快就站立在了一间十分明亮的屋子前, 巨大的玻璃窗是这间屋子最明显的特点。 这似乎是一家专门吹玻璃的工坊,用于融化玻璃的火炉还在熊熊燃烧,一旁的工作台上甚至还放置着一个制作到一半的工艺品,看起来是个非常漂亮的鱼缸。 但是本来应该在这里进行劳作的工人却不见踪影。 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慢悠悠地绕到了工坊的后面, 然后,他看见了一个巨大的展柜, 和毫无知觉地躺在地上的江户川乱步。 侦探的胸口还有起伏,确认了侦探只是在熟睡后, 太宰治的脚步并没有太过于着急,依旧不急不徐地向着那边走去。 展柜中摆放的全是各种各样的玻璃工艺品, 不过最多的还是鱼缸。 每个鱼缸中都有一条金鱼, 这本该是很美丽的画面, 但是并不是每一个鱼缸中都有能够让金鱼生存的水。 大部分的鱼缸中只有一条垂死或者已经死亡的金鱼, 它们斑斓的鳞片和过分美丽的尾巴就像是一场对于美学的殉葬。 只有最底层的一个鱼缸中还有一些水, 足够那仅存的一条还活着的红金鱼呆呆地在里面吐着泡泡,只是这个鱼缸似乎是个瑕疵品,缺失了一块玻璃。 检查完了柜子,太宰治转过身,准备发挥一下同伴爱。 只是当他刚看清楚江户川乱步的手中拿着个看起来非常古老的玻璃瓶的时候,却感觉自己的袖口被轻轻地拽了一下。 是那个小丑。 他的脸色依旧惨白,但是不知为何并无之前那般骇人了。 小丑裂开嘴,看得出来他在极力表示友好,尽管笑容会让他看起来更加诡异和苍白。 “要尝一尝吗?”小丑变戏法一般地拿出了一个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子像是彩虹一般的液体。 “我会看见什么?”注视着侦探嘴角的笑容,太宰治像是随口问道一般说着。 “以及,这是邀请吗?” 小丑这抿起了两片毫无血色的嘴唇,并没有回答。 “真是抱歉,我近期可没有跳槽的打算。” 太宰治笑眯眯地看着对面脸色苍白的侏儒,也许是因为他的话语,小丑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铃铛叮叮作响,但太宰治却脸色丝毫未变。 “况且……”未尽的话语随着小丑的骤然消失,也同样消失在了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口中。 “看透命运的人必须忍受命运的折磨。” 海音寺溯游的心中忽然出现了这句话。 当他开始认识到自己的命运的时候,他就身处于折磨之中,但书写于他的命运之书的末尾的,必然是成功的结局,倘若没有,也必然由他自己所改写。 而现在便是那一刻了。 理所当然的,海音寺溯游也轻而易举地看见了三岛由纪夫所说的东西。 而当看见那本白色的“书”的时候,他的心中竟然升起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只脚踏上了台阶,另一只脚也踏了上去一般。 即将在今夜零点成年的少年只是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切。 平静和冷淡似乎是在他踏入这里之后就在他身上体现得最持久的东西,也许是在此前的人生中早就对于以上这些司空见惯,他的脸上甚至能够被人读出无趣这样的情感色彩。 不过,他如此直接地注视着“书”的方式似乎还是叫某个没有彻底死透的家伙产生了一些幻想。 “你……果然,可以,可以看……见,”嘶哑的声音自观众席传来,是三岛由纪夫,在刚才的那种情况下,他居然还依旧苟延残喘着,能够发出沙哑的声音来,“我们!我们!” 老人的情绪一下自变得异常高涨,就像是某种现象的疯狂崇拜者,又像是中世纪的那些狂热教徒,粉身碎骨也要凑近那虚幻的伪神。 他丑陋地大张着嘴巴,皮肉已经几乎完全外翻,口附近撕裂的皮肤已经变成了一个可怕的程度,他在尖叫着,叫嚣着最后的妄想。 “我们果然没有错……”黑红色的血液从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老人全身的破洞除溢出,让他只能够断断续续地用最后残存的1那一部分声带说话,“只有你能够看见‘书’,只有有你……只要让你被书吞下去,一切就可以……” 就像是想要在最后施舍给着可怜可恨的野心家一点希望,那本皎白的“书”终究轻轻地落下了海音寺溯游的手中。 在“书”下落的同时,一切束缚海音寺溯游的存在都化为了齑粉。 然而,三岛由纪夫满心期待着的看见海音寺溯游被吞噬,自己重新恢复人形的愿望却并没有实现。 “书”确实和海音寺溯游融为了一体,但是与其说是“书”吞噬了海音寺溯游,倒不如说是海音寺溯游将“书”彻底占为了己有。 那洁白的页纸上曾经被欲望的黑墨书写上窃国窃世的话语,但此时哪一点漆黑如墨的东西,却在进入少年手中的那一刹那彻底地被消失和同化了。 属于海音寺溯游的色彩攀附其上,红色的光辉宛如血液一般在其中流淌,宣这一主权的易主正在完成。 黑发红眼的少年站了起来,而随着他的动作,整个空间内的气压似乎都受到了影响。 地板发出了可怖的声响,像是遭到了沉重的撞击一般,向下陷了一截才停止,钢铁材质的防爆墙壁也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有可能被撕裂。 而那些观众席则更不用说,只是瞬息之间,就和海音寺溯游先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一样,被压成了碎片。 而那些在就该退出历史舞台的野心家们也并没有被放过。 三岛由纪夫绝望地嘶吼着,但是却早就无法发出一丁点声响,只能憋屈地在无声中被轻描淡写地碾碎,而当事人则表现得就好像正在玩弄一块陈旧的橡皮泥。 力量前所未有地充盈,即便没有去看红皮笔记本上的数值,海音寺溯游也知道自己的信仰值在这一刻应当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数字。 自世界诞生之初就不断地累计的力量在不停地涌入海音寺溯游的身体,无数声响萦绕着他,让他没有再有机会去思考其他问题了。 “Даждьбог” 有谁在呼唤他。 “Bon Die!” …… 越来越多的语言,越来越多的声音,都在呼唤着他。 明明那些语言所说的称呼都完全不同,但是海音寺溯游分明感觉到那是在呼唤他。 越来越多的声音汇聚过来,像是在周围的材料上产生了回音一般,在他的身边盘旋成一片声势浩大的音海,铺天盖 地地席卷而来。 “海音寺溯游” 有人呼喊了他的名字。 那是他十分熟悉的音色。 然后,很快地,更多的对于他的名字的呼唤在这里回荡着,形成了一条赤红色的灯带般的东西,牢牢地和他的本质绑在一起。 在无穷的概念的叠加下,海音寺溯游似乎早就失去了原本的形体,似人而非人。 但是这千万句来自无数个曾经破灭的平行世界最后的声音就像是定海神针,又像是迷雾中的海上灯塔,让他没有在越来越多的音浪中迷航。 他稳定地穿行着,不拘泥于形体,不拘泥于存在。 无数事物在他身边川流不息,就好像是瞬息之间看完了一部编年史,而他却并没有因此感受到任何不适。 过了不知多久,属于“书”的光辉终于在以海音寺溯游为中心的红色光带的包裹下平静下来,慢慢地于红色的笔记本融为一体。 而海音寺溯游也在此时此刻明白了系统的本质,那是千万个平行世界中的“书”的骸骨,而此刻自己刚刚收获的白光如同自己一般,是最后唯一的魂灵。 现在只差一步,便可登天。 海音寺溯游握紧了拳头,他的脉搏前所未有的强壮而有力,力量是如此充盈,刚刚不过是随心地想了一下,异能力特务课地下囚禁的那些鬼神便全部被他捏成了掌心的圆球,又迅速地被他势不可挡的力量给吞噬和同化。 对于这个脆弱而渺小的世界来说,他似乎已经强大得过分了。 而这份强大,足够支撑他随意妄为,肆无忌惮地宣泄欲望。 随意扫过那几个异能力特务课的高层之前站立的地方,一种无名的怒火瞬间在胸口点燃,尽管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他明白,这些轻易地被他杀死的不过是一些表面上的污秽罢了。 在扮演着马甲,以及他本人的所见的这段日子里,他见过比这更可恶更□□裸的黑暗,他见过无数□□作恶的画面。 在这个国家的其他地方,甚至这个世界的其他地方,还有更深层次地脏污已经渗入了。 这个世界的真实是如此绝望,虽然以人类的眼睛并不能穿过钢筋水泥混凝土的隔阂,但是海音寺溯游依旧能够轻而易举地感知到外面正在发生的事情。 就像是前面所感受到的那样,这个世界是如此脆弱而渺小,在他刚刚取代世界拥有“书”的所有权的时候,世界的崩塌就悄然开始了。 世界的屏障的消失,带来的后果已经有无数个平行世界的验证了。 被更高维的世界殖民或者吞并,彻底成为提线木偶,又或是直接像是每一个迟暮的行星一样,快速膨胀,然后四分五裂,话做漫天星辰,也许椅后的这些碎片还有机会重新诞生出世界的幼苗,但是也远不是当初的那个了。 打住,不能够再思考这些了。 过多的知识和真实的灌输,让海音寺溯游蓦然发觉,他的思维开始向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和无机质而变化着,这本该是好现象,因为这让他更像是神明,但是也在不断地脱离人类的范畴。 海音寺溯游缓缓地坐了下来,神情冷凝,但是很快他近乎凝固的动作就被手机传来的振动所打搅了,让他稍微有点惊讶的是,他的手机居然还在兜里。 而此时那个小东西正在颤动个不停。 也许是他刚才的那一系列的举动,让异能力特务课地下的信号屏蔽装置毁坏,他现在居然能够久违地接受到来自地面上的讯息。 手机上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从十一点五十九来到了零点。 海音寺溯游后知后觉地发现,从这一刻起,他已经度过了自己的生日。 一种奇妙的感慨 在他心中油然而生。 邮箱里居然有邮件。 海音寺溯游缓慢地删掉了几个垃圾邮件,打开的剩下的部分居然全是对于他的生日祝福。 即便并没有和班里的同学相处多久,但是依旧有同学对于他表达了祝福,毛利兰的短信更是格外关心了他现在的状态,即便是和他不太对于的工藤新一都口嫌体正地发来了简讯。 剩下的还有两封。 一封是夏目贵志的。 一封是坂口安吾的。 里面都是照片。 夏目贵志发来的是某一个夏天拍的,他们正在一起钓鱼,年少时在八原的回忆似乎还在昨天,与夏目贵志的最后一次分别即便时现在依旧能够回忆起来,抱着表哥的袖子默默地掉眼泪。 坂口安吾发来的是一张有些陈旧的照片,照片上的父母还很年轻,馆田警官也没有开始留胡子,一切都是如此鲜活,那是他父母和爱戴的长辈曾经的十八岁。 情感真的是相当复杂的东西。 属于人性的那一部分在强烈地发出共鸣,海音寺溯游已经知道他该怎么做了,是时候让一切都结束了。 是的,让一切都结束,就像是文本永恒的句号,一个圆满而美好的属于他也属于世界的结局,或者说,一个开始。 第93章 舞台早就搭建好了。 海音寺溯游的意识投向了穹顶之上, 只要他愿意,他甚至能够轻而易举地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 [大快人心啊,海哥牛逼] [老头们好死, 海哥牛逼]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但是我还是要说海哥牛逼] [连“书”都吸收了诶, 海哥现在岂不是非常厉害了] [绝对啊, 你见谁捏个鬼神跟捏橡皮泥似的] [有点好奇接下来的发展, 丑角之宴就要开始了吧,海哥不是也被邀请了吗?] [总感觉海哥对于乌有之乡来说也很特殊吧,达尔先生之前在糖果工厂和太宰治说的那个部分指的就是海哥吧] 随意地扫过弹幕, 海音寺溯游知道, 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弹幕了也说不定。 一种喜悦在他的思想中流淌,若是一切顺利, 那么在不久将来,他们的世界的壁障也必然得到加护,所谓的高维世界的注视和入侵自然荡然无存。 海音寺溯游的意识飘得很高,在他的视野中,世界的苍穹已然被一种黯淡无光的色彩所覆盖,唯一明亮的便是那高悬于天空, 硕大无朋的两个太阳。 或者说, 来自于“圣灵”的两只眼睛,已经非常地近了, 一切就好像是被绷紧的弹弓,已经拉长到了极限,随时蓄势待发。 一切就要开始了, 也即将结束了。 不过现在还有时间, 海音寺溯游安静地站在原地, 继续浏览着手机中的内容,愉快的童年还有机会弥补,但是失去的亲友却很难再相见,他的心中有那么一瞬间出现了一些想法,只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土石和木头破碎的声音接连不断地想起,就像是一首节奏轻快的乐曲,极其不和谐地在这里奏响。 海音寺溯游缓缓地抬起头,光线从他头顶的窟窿里投射出来。 在异能力特务课的地下基地本来不应该直接看见阳光的,但若是将顶上的建筑全部掀开,阳光倒是自然而然地洒进来了。 也许是阳光自带的效果吧,总是充斥着阴湿气味的地下居然显地温暖了些,尽管那不过是些并算不上明亮的光线。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倒是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臣子身上走下来。 巨大无比的雄狮显然非常有威慑力,海音寺溯游并没有看到什么经被人员,或者说正是因为那些先前化作尘埃的老家伙的计划,整个异能力特务课今天都并没有多少人在。 而这也正方便了他,虽然他自己并不是不可以靠“书”的力量直接出去,但是果然还是自己原先的力量使用得更顺手。 小国王向着他走来,模样矜贵,不停地变换着自身色彩的雄狮亦步亦趋地跟随其后,显地格外威风凛凛。 但是当他们走到海音寺溯游面前的时候,却都不约而同地行了一个礼,态度毕恭毕敬。 银白色的福龙骤然出现,云母般的鳞片即便是在光线并不太好的地下依旧熠熠生辉,浮动着乳白色的光晕。 海音寺溯游目不斜视地登上了福龙的背脊,这高傲的生物并没有对于它们的神明表现出任何桀骜不驯的部分,反而温驯地调整着自己的姿势,以便让造物主能够乘坐得更加舒适。 福龙有力的爪子在地面上摩擦了一下,很快就腾空而起,他们飞得很高,而且又快又稳。 风声在海音寺溯游的耳边呼啸,所有纷乱的思绪似乎都被耳边的风给带走了,只留下越发放空的大脑。 在即将达成目标的时候,海音寺溯游反而空前地冷静下来了。 丑角之宴的目的地越来越近了,海音寺溯游几乎能够看到那华美的岛屿或者说祭坛上的那些金色的魂灵,那是无数 受到了邀请函的人们精神的投影。 海音寺溯游率先跳下了福龙的背脊,浮空的岛屿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 这座完全由信仰的力量勾勒出来的奇迹已经完全准备好了。 而在海音寺溯游踏上这座岛屿的那一刻,丑角之宴也正式开始了。 无数侏儒列着队在村庄开阔的地方围成了一个圆形,赤井秀一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同时看见如此多的身材矮小的人,而这些穿着似乎依存于扑克牌花色的侏儒也都给他带来了一种类似于小丑的感觉。 想到这里,fbi忍不住握紧了自己手中的玻璃杯,玻璃杯里面现在已经空了。 那是在进入村庄的时候,一个穿着黄衫的女孩子发给他们的,那是个极其美丽的孩子。 里面本来是一种很奇特的饮料,像是拥有某种神奇的魔力一样,吸引着人们去品尝。 对于这堪称诡异的特质,赤井秀一当然不会毫无防备地喝下去,而是乘人不备将饮料倒掉了,只是即便倒掉了饮料,依旧有一种冲动促使他去品尝那残余在杯壁上的最后几滴饮料,又或是干脆去抢夺其他人的份额。 他不得不以强大的意志力来压抑这种冲动,而那个奇奇怪怪的俄罗斯人则早在接过饮料的时候就痛快地一饮而尽。 即使fbi打量着俄罗斯人的反应的举动已经尽可能地隐蔽,但是费奥多尔依旧轻而易举地发现了这样的窥探,不过俄罗斯人似乎并不在意这样的打量。 费奥多尔已经几乎要被着许就都没有感受到过了轻松给折服了,他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就好像一切都已经那些从孩童时期就如影随形般的恐惧已然消失,留给此刻世间的只剩下欢愉。 当这种丰饶的快乐达到顶峰的时候,费奥多尔若有所感地抬起了头。 从脚下的土地穿刺上来的巨大白光让所有人都有那么一瞬间睁不开眼睛,一切的声音都好像因为眼前的变故而消失了,就连那些侏儒吹奏的玻璃乐器的声音也停止了。 但很快,他们就能够发觉那是一条极其美丽的白色巨龙,一个身影从龙首一跃而下,在骤然变得安静的岛屿上,落地的声音显地格外地引人注目。 海音寺溯游缓缓地走向了侏儒围成的圆圈之中,他隐蔽地笑了笑,旋即天衣无缝地演绎起自己安排的最后一场精彩的剧目,而他的身份,无非是狂热地敬爱着伟大主君的纯洁羔羊。 以圣子之身为祭品和主体,以语言化作圣父之概念,以外界之力汇聚为圣灵之载体,一切都准备就绪了。 他轻巧地扬起下巴,眼中全然被狂热与爱恋所充斥,红色的眼眸完全被那如水般的献身精神给淹没,没有人看出这是他精心布置的一场好戏。 “总会有一个丑角看透整个骗局。”有米切尔·恩德这个马甲所作出的其中一句预言忽然出现在心中,海音寺溯游愣了一下,又很快在心中自嘲了起来。 他留给自己的纸牌是红心幺,仲夏最明亮的太阳,为了提醒他不要在力量中迷失人性,那张牌正放在他右侧的衣袋中。 但事实上,在他胸口左侧的袋子里,一张陈旧的丑角牌正躺在那里,在他心中升腾起这种想法的时候,甚至还隐隐发烫,甚至还随着心脏的跳动一起颤动,让人几乎无法忽视。 自己也许正是那个丑角,在这场由他一编造的弥天大谎中,只有他知道谜底,只有他是清醒的,他的命运也许便是带着这个秘密一个人孤独地在路上前行。 本该是如此,但是,海音寺溯游想起那些简讯,一些柔软的情绪便在胸口蔓延开来,也许并不应该如此悲观。 一些杂乱武装的吼叫和撕裂般的声响似乎近在咫尺,海音寺溯游定了定神,毫无畏惧地看着已经无限接近这座乌有之乡的“圣灵”,红色 的书在他手中凝聚。 鲜红色的力量宛如奔涌的血液,在黑发少年身边流淌,源源不断地以海音寺溯游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和那些金色的信仰混为一体,纠缠成遮天蔽日的巨网,甚至比那即将坠落湮灭世界的“圣灵”还要庞大上几分。 而无论是直播间的那些观众还是那些饮下彩虹汽水而短暂地拥有了超乎规格的灵视能力的受邀者们,都因为这难以置信的一幕陷入了短暂的失语之中。 “请以真身降临我身吧,以纯净的羔羊为祭品慰藉您!” 海音寺溯游大声地喊到,他从脱离了中二期后已经很久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做了,但尽管心中已经开始脚趾扣地,但是他面上依旧以高超的演技保持着狂信徒的模样。 一切都是如此水到渠成。 熟悉的光辉被顺利地捕捉,当天空中最后一缕黑红色的能量被捕捉,阳光终于照射了下来,而不知何时,弹幕已经悄然消失了。 成功了,喜悦让海音寺溯游情不自禁地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间流下。 参与者们在结合开始时就被他送回了地面,整个浮空之岛也随之变成了只有海音寺溯游一人能够看见的地方。 尽管身边并没有其他能够分享喜悦的人,但是快乐的情绪依旧充斥了他的整个胸膛,而这让他更加地感到庆幸和喜悦,属于人类的那一部分并没有因为神性而被过分挤占。 他成为了这个世界唯一的真神,但他也是名为海音寺溯游的人类。 在抹除了所有目睹他所谓献身的人的记忆后,他依旧可以用人类的身份活着。 这个认知如此地可贵和叫人庆幸。 而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也终于迎来了重新修订秩序的可能。 不用过多赘述,乌有之乡的存在在各国灵视能力者那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人们口口相传的那些故事让海音寺溯游的权柄更加稳固。 而作为他的使者,马甲们也声名大噪。 米切尔·恩德被视作孩子们的守护神,想象力丰富的孩子总是能够找到那把通向幻想王国的钥匙;而在罗尔德·达尔的指导下,中岛敦也开始学习着如何经营糖果公司;只有丑角米切尔·恩德,也许在某个通灵者们的集会上就能听见脸色苍白的小丑驴耳朵帽子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声响。 既然一刀切地抹消鬼神的存在行不通,海音寺溯游便另寻他法。 灵能力者能力提升的方法不再是秘密,而灵视能力者也能够通过呼唤“乌有之乡”来获得教派的帮助和保护。 为了更好地履行这些职责,海音寺溯游还召唤了不少其他的马甲。 至于异能力特务课,等到海音寺溯游想起这件事的时候,由于他先前成神时搞出的动静,再加上那些挪用不该使用的力量的人统统遭到了反噬,他居然已经找不到了可以报复的对象。 那些曾经让他无比痛苦的罪魁祸首,最终都变成了地下基地中的那些黏在地上扣都扣不下来的黑色污秽。 当足够强大的时候,复仇居然变成了比呼吸更简单的事情,只是无意中的一个动作,便叫仇敌自食恶果。 至于夏目漱石,老人虽然仅仅被囚禁了数日,但是却像是遭受了一番酷刑,一下自苍老了许多,作为目前还活着的老资历,他本来可以顺理成章第来到权力中心,但是他依旧选择了彻底退休,变成猫咪在这座城市里流浪。 他和海音寺溯游都默契地没有提出见面这件事,他们都明白,即便夏目漱石单方面再愧疚,他们都无法心无芥蒂地生活在一起了,而时不时地从夏目贵志那里得到些关于海音寺溯游很好的消息,似乎就已经足够让这位老人感到满足了。 只不过三花猫总是在酒吧里被一只爱穿靴子还嗜酒如命 的猫咪强行骚扰这就是后话了。 第94章 番外1 在一番漫长的交涉之后, 罗尔德·达尔和福泽谕吉终于达成了共识。 “那么,接下来便是询问敦本人的意见了,你说服了我,如果他愿意的话, 我并不会对此表示反对。” 银发的剑客沉声说, 福泽谕吉眼神中对于罗尔德·达尔的审视依旧没有消退多少,但是总体来说已经比之前要友善得多。 “这是自然, 强买强卖可不是我的作风。”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笑眯眯地说道, 看起来心情大好。 也许是因为交涉成功的缘故,罗尔德·达尔就连迈开的步子都是如此轻快, 像只灵巧的山羊似的,一下自就跃到了门边。 只是由于动作过分敏捷, 他开门的动作显然引起了一些骚乱。 刚一打开门,就听到外头传来了跌宕起伏的物体倒地的声音,错落有致。 偷听的社员们显然没有防备这一出, 直接被带到了地上,玩起了叠叠乐。 “我们在玩叠高高, 哈, 哈哈,哈哈哈。”被宫泽贤治压在最下面的中岛敦尴尬极了, 眼泪汪汪地试图萌混过关。 这粗糙的演技立刻让站在一旁的国木田独步捂住脸, 一副没眼看的样子。 “社长,是我的失误, 我没能拦住他们。” 看到面色铁青的福泽谕吉,国木田独步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没法看着那些年纪小的社员犯蠢, 尽管某个总是穿着浅色风衣的青年不知道怎么也混入其中, 上前一步试图争取从宽处理。 福泽谕吉刚想要说点什么,看到自己的社员在客人面前这样就算是他也有点想要捂脸的冲动。 “真是些有活力的孩子,要来些糖果吗?”罗尔德·达尔抢在他之前说道,像是变戏法一般地从帽子里掏出许多五颜六色的糖果,热情地分给大家,他看起来对于这种孩子气的行为完全没有生气,“你们的氛围还真是不错,是在担心敦的事情吗?” “不过我已经和福泽先生达成了共识,接下来的话,”男人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微微俯下身,对着依旧被压在地上怀疑人生的中岛敦说道,“不知道我能不能和敦单独聊一聊?” “欸欸欸,单独和我吗?”中岛敦艰难地腾出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看起来有点犹豫,但是男人焦糖色的眼睛中含有的鼓励意味让他镇定了许多,“当然可以!” *********** 跟在罗尔德·达尔的身后,中岛敦依旧感觉有些忐忑。 他先前是隐隐约约地从门缝里听到社长和达尔先生的谈话隐隐约约地提到了“要尊重他自己的意愿”云云的话,但是一会儿若是真的叫他自己决定,中岛敦反而有些迟疑了。 那可是个超级大的跨国公司诶,这种好事真的轮得到他吗?中岛敦今天也在怀疑人生,他沉浸在自己的烦恼中,不仅走路的步子有点飘,就连男人的呼唤也没听到。 “敦?”罗尔德·达尔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中岛敦,再次叫了一句,这次中岛敦终于听到了。 中岛敦突然回神,险些撞上前面的罗尔德·达尔,这叫他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在的,达尔先生,超级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没有关系,不要太在意这些,孩子,也许我们需要一个隐蔽些的地方,虽然我觉得我的大玻璃升降机里很好,但是你恐怕会不太乐意。” 戴着巧克力色高礼帽的男人再次和蔼地笑了起来,半开玩笑地说着,他总是很擅长缓解中岛敦的紧张情绪。 大玻璃升降机?想起那个堪称神奇的电梯,中岛敦赶紧摇了摇头。 虽然玻璃升降机可以很完美地在其他人面前隐身,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能够从里面看到外面是人来人往的大街啊,这也太 过于羞耻了,他想。 他连忙说道:“我知道一个地方,漩涡咖啡厅怎么样,那里的点心很好吃,达尔先生喜欢甜食的话真的超级建议去尝一尝!” “甜点吗?我可是骨灰级别的甜食爱好者,既然敦这样子推荐了,那么可就千万得去尝一尝了。”罗尔德·达尔十分捧场地赞同着,反倒让中岛敦有点不好意思了。 白发少年有些害羞地窜到了前面。 “那,那我就负责带路了!” 漩涡咖啡厅离得很近,只是下个楼就到了,他们选了一处安静的卡座坐下。 餐点上得也很快,中岛敦有些紧张地用自己的勺子吃着草莓慕斯蛋糕,时不时悄悄地看着对面的男人。 但是并算不上大的慕斯蛋糕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中岛敦抬起头,名叫罗尔德·达尔的糖果商人立刻用一种热情的于其说道:“要在来一点吗,敦?这家咖啡厅的甜品和饮料还真是不错。” “不用了,达尔先生,我其实已经吃饱了,我们切入正题吧。”中岛敦谷崎勇气,用一种堪称视死如归的语气说道。 “那我就直说了,敦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去学习呢?”男人语气含笑地问道。 “如果您觉得我不合适,我可以直接放弃……诶!”中岛敦本来还在小声地碎碎念,但是很快就因为男人的呼吁惊叫起来。 “原来不是要退货什么的吗……”中岛敦小声地说着,但是漂亮紫金色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 穿着酱紫色燕尾服的绅士哈哈大笑起来。 “当然不是,这么说,敦是愿意成为我的继承人了吗?” 那双焦糖色的眼睛里充斥着友善和鼓励,让中岛敦不由自主地说出了真心话。 “我愿意的!”中岛敦有些激动地说着,“达尔先生是我见过最有想象力的人了,而且那些车间,也太酷了!” 那些奇奇怪怪的糖果车间果然让小孩子都没有抵抗力,白发少年的反应显然让罗尔德·达尔看起来十分受用。 “而且,达尔先生给大家带来了快乐。”中岛敦见过那些因为这些奇迹般的糖果而开心的孩子们,达尔公司的慈善事业也世界闻名,无论从哪种角度来说,他心中都对于罗尔德·达尔多出了许多憧憬。 “我,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中岛敦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着,但是眼神相较于之前却坚定了许多。 罗尔德·达尔脸上的笑容更大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启程如何?” “诶,现在吗?”中岛敦显然是因为这样的行动力吃了一惊,但是他很快就激情满满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我们怎么过去呢?” “当然还是用玻璃升降机,你可以和朋友们道个别,活着如果他们愿意,你们甚至可以一起坐上升降机来我那里玩一趟。”罗尔德·达尔语气和蔼地说道。 ************ 玻璃升降机很顺利地就装下了整个武装侦探社的成员,甚至即便大家都上来了,里面的空间依旧比中岛敦想象中的要大得多。 这让先前担心地方会不会不够的中岛敦松了一口气。 罗尔德·达尔按下了几个按钮,天花板上便立刻垂下来了许多把手和安全带。 “既然大家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啦!”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兴奋极了。 “我们要怎么回去?”国木田独步毕竟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交通方式,忍不住出声问道。 “当然是从上面回去!”男人的声音不知为何带上了几分斩钉截铁的意味。 “你说什么?”国木田独步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大为不解。 “我们可是要原路返回的,当然是 ,”穿着酱紫色燕尾服的男人在墙壁上的按钮上按动了几下,“越高越好,毕竟要在天花板上再撞出一个窟窿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不等其他人对这样的发言作出什么样的反应,随着一声闷响,玻璃升降机立刻宛如离弦的箭一般从地面上弹射起飞。 周围的事物一下子变得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很快他们周围的色彩就被一片蓝色所取代。 “已经够高了吗,达尔先生?”中岛敦艰难地发出了一点声音。 “还不够!”男人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果然无论做多少次都习惯不了啊!中岛敦在心中尖叫,失重感让他感觉自己胃里翻滚,舌头也被牢牢地甩到上颚上,就连开口说话都变得困难。 这一次上升的过程似乎比他们来的时候要久了许多,但也许是因为一直双目紧闭,试图和失重感对抗的缘故,中岛敦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但是很快他就不得不注意到了。 他们上升的时候明明应该是白天的才对,但是眼下的天色却好像一下子变暗了。 最先发现这一切的是福泽谕吉。 尽管上升带来了一系列不良反应,但是他一直保持着睁眼的状态。 周围的光线很罕见地变得如此微弱,与此同时,重力似乎也消失了。 所有武装侦探社的成员包括罗尔德·达尔在内,都双脚离地,像是鱼儿一般,缓缓地漂浮了起来,就好像是正在水中一般。 不过与此同时,上升也停止了,中岛敦睁开眼睛,立刻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这这这这,这是什么地方?”白发少年怀疑人生一般地大喊道。 他像是溺水的人一般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四肢,试图让自己重新回到地面上,但也许是使劲的方向不太对,他居然像是个小火箭似的向上飞去,脑门结结实实地和升降机的顶部发生了亲密接触,那一声脆响听了都疼。 “嗷,好痛!”中岛敦揉着撞到的地方抽着气,再不敢乱动了。 而看见了中岛敦捂着脑门在半空中翻滚的样子,武装侦探社的其他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这缓解了一些他们刚才的慌乱,但是也并没有让他们完全忽略现在的情形。 “达尔先生,请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怎么会来到这里?”安抚性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社员,福泽谕吉率先开口说道,而他的话语也几乎是所有人的问题。 “这个嘛,稍微出现了一些小意外。”罗尔德·达尔说话的语气十分一本正经,如果忽略他正在头朝下倒悬在空中的样子还是很有说服力的。 “因为一些原因,嗯,”糖果商人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毫不心虚地说道,“我们一不小心超过了地球重力的影响范围。”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到太空啦!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现在大概马上就要脱离地球轨道啦!” 第95章 番外1 “脱离地球轨道?” 中岛敦确信国木田独步绝对是在尖叫了, 这可是是即便在面对太宰治的时候他都很少听到黄色头发的前辈发出的音量。 站在国木田独步的旁边,中岛敦感觉自己的耳膜在这样下去就要即将失去一些功能了。 他试图说点什么,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显然不太符合他们今天出来的主题,尽管眼下的情况早就脱离了初衷。 但是很快中岛敦就发现他想要做的事情并不容易。 也许是从他们离开大气层的那一刻起, 氧气就不再被输送进来了, 而电梯里的人又并不算少, 一番消耗下来现在电梯中的氧气存量也十分危险了。 “空气,空,咳咳咳, 达尔先生我们要喘不上气了!”中岛敦惊恐地在半空中挥舞着手臂, 试图引起男人的注意力。 罗尔德·达尔倒是接受到了这条抗议, 男人姿态优雅地划动了两下手杖,就好像是接到了什么指令似的,中岛敦立刻感觉到了自己的呼吸变得顺畅了起来。 中岛敦注意到罗尔德·达尔的表情似乎一直都是这样自然,好像从始至终都没有受到缺氧的影响一般,就好像男人本身就并非需要氧气才能呼吸的物种一般,但是眼见福泽谕吉在刚才的情形下也几乎是如出一辙的淡定, 他只是觉得是自己大惊小怪了。 虽然并不清楚氧气在哪里被储备着,但是随着这种可爱的气体被注入,周身的温度似乎也获得了回升, 毕竟太空之中可并不是血肉之躯能够随便到达的地方。 即便此时此刻的他们已经开始意识到乘坐着一个奇奇怪怪的玻璃升降机来到太空之中, 甚至还没有在上升过高的时候就四分五裂,这样的经历是多么不可思议和异想天开, 但在有些地方却意外地遵循着基本法则, 着实让人有些区分不了虚幻和现实的维度了。 “达尔先生,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地球上去呢?”中岛敦废了半天的工夫, 总算是把自己弄到了罗尔德·达尔的身边。 “也许一个小时, 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月?哦不,好孩子,我们得先搞清楚这些助推火箭的用法,有人会开车吗我想问?”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从一天花板的按钮那里抬起头,开口说出的话着实有些不太靠谱。 “我有驾照。”开口的是国木田独步,黄色头发的青年很快就看起来有些后悔自己说出这句话了。 “那就再好不过了,这位国木田先生。”糖果商人朝他眨了眨焦糖色的眼睛,有一种快活的语气说着,接着便用一种肉眼很能跟上的速度把国木田独步用手杖捞了过来。 “来这里,年轻人,就像是开车一样,你会喜欢的。” “什么?”猝不及防地被推倒操作台前,显然有些超过国木田独步的预期了,但是手忙脚乱了一番后,他居然也摸索到了一些门路,居然驾轻就熟了起来。 “万一我要是撞上了什么东西怎么办啊?”国木田独步抱怨道。 “没有那么多万一的孩子,我们什么也不会撞上的。”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糖果商人用一种十分笃定的语气说道,这种斩钉截铁的语气恐怕任何一个人都会信服。 搞什么啊,青年小声地抱怨着,但是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操作了起来,显然那个已经伏在地板上仔细钻研那上面的按钮的男人看起来并不像是会理睬他的样子。 玻璃升降机最终得以稳稳当当地在太空中飞行着。 虽然漂浮在地球轨道中的似乎并不仅仅是他们。 罗尔德·达尔正在密切关注的自然是位于他们正下方的圣灵化身,但是能够稍微感受到一点关于神明力量的太宰治又和江户川乱步一同奔赴了丑角乔斯坦的邀请,自然没有其他人发现这一点。 就连中岛敦也只是在顺着罗尔德·达尔所观察的方向看了一眼后,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而已。 但是在武装侦探社的社员中间,依旧不断地产生一些惊呼。 很显然,一定是有别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那一开始只是一个渺小的小黑点,让人以为是陨石块或者其他的什么小型碎片,但实际上那并不是什么陨石或者宇宙垃圾,而是一艘货真价实的宇宙飞船。 即便它看起来那样的小,但是毕竟任何东西对于着浩瀚无边的宇宙来说都显得有些过分地渺小了,宇宙飞船自然也并不意外,无论在地球上看起来多麽大的火箭,在升空的过程中就早就率先缩减了体型,更不要说此时的参照物是那些更加巨大的星球了。 宇宙飞船虽说并不是什么在电视上常见的东西,但是火箭升空这种大事,一些关心时事政治的人还是会或多或少地了解到一些的。 但是这大概是武装侦探社的众人第一次在这样近的距离下观察一艘宇宙飞船,不是那些通过电波传送到地球的图案,而是货真价实地用肉眼去观察到这样美丽而不可思议的大型宇宙飞行器。 这样的认知几乎让所有人呼吸一窒。 “这也太酷了吧!”宫泽贤治率先欢呼出声,紧接着是谷崎润兄妹。 在科幻作品流行的世界,在宇宙中飞行或者成为一名宇航员什么的,也许很多男孩女孩都做过这样的梦,现在他们四舍五入算是完成了第一个,但是宇航员和宇宙飞船什么的看起来科比这个玻璃升降机酷多了。 但是福泽谕吉却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敏锐地觉察到也许在此时此刻遇上了宇宙飞船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们能够到达太空之中,本身就多少带上了一些超自然的色彩,但是异能力和灵能力什么的对于大概率身为普通人的宇航员乃至地面人员来说还是太过于离奇了,要是被普通人发现他们在天上飘着,那绝对是个大麻烦。 但是这样的想法显然还是有些晚了,先不论率先发现宇宙飞船的几个孩子,此时已经忘记了眼下的处境似的,已经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在远处的宇宙飞船上,自然也有人发现了他们。 这是一艘承载了三名宇航员的宇宙飞船,两名男性一名女性。 名叫凯瑟琳的女性宇航员刚才一直在认真地观察者仪器,但是很快,检测设备就显示出来一个奇怪的障碍物。 这显然不是行星的碎片,也不是老化卫星之类的宇宙垃圾。 她很快就使用了电子望远镜,显示器上出现的画面让她大吃一惊。 “快来看啊,你们两个,这是什么情况,有一群人在,在……”惊讶让她说不出话。 “在一个玻璃箱子里面漂浮着?”靠过来的两名宇航员帮她补上了未尽的话语,与此同时,两人的脸上也同样出现了和凯瑟琳如出一辙的惊讶表情,就好像是目睹了什么不可以思议的事情一样。 尽管这也确确实实算是不可思议了,先不论他们哪来的氧气,光是太空中超低的温度和辐射就足够他们吃一壶的了,但是里面的那伙人看起来却活泼极了,一点不需要担心生命安全的样子。 凯瑟琳可不相信那个电梯一样的箱子的材料是玻璃,除非电梯里的人和他们不是一个物种,但无论是这个电梯的材质问题还是那几个人,可都是一个大新闻! 她赶紧大声地对身旁还在愣神的同伴说:“快帮我连通地面,我要和司令讲话,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发现!” 在等待的过程中,女宇航员依旧在感叹:“天哪,在太空中漂浮的玻璃电梯,里面还有人?这到底是我疯了还是世界疯了,上帝啊!” “不过我们现在在太空,上帝他老人家恐怕听不到。”缓过神来的同伴还有心情开玩笑,名叫本杰明的男宇航员一边试图呼叫地面,一边用一种放空般的语气说道,让人有点怀疑他的精神状态。 在度日如年般的等待后,凯瑟琳终于如愿接通了地面。 “有什么突发状况吗?”接线员紧张地问道。 “帮我接通司令,我们有重大发现!” “这恐怕不合规定。” “按我说的做就好。” “你不妨说说看你发现了什么?”接线员试图阻止这过分兴奋的宇航员。 “有一群人坐着一个玻璃电梯在我们前方飞翔!快一点,我要接通司令。” “一大群人?你确定?”接线员大吃一惊,旋即是觉得好笑,他准时觉得这几个宇航员疯了。 “我确定,我没有疯,我还能告诉你,里面有个拿着刀的日本武士,几个学生和老师,还有只紫色的山羊,哦不,是个长着山羊胡子穿紫色衣服的绅士!” “老天爷,准是疯了。”接线员摘下耳机,大声地吐槽着。 但是天上飞的宇航员集体精神失常也是值得上报给基地司令的大事。 “我就是司令,你们看到了什么?”一个苍老些的声音进入了通讯。 “一群在太空中漂浮的人!他们坐在一个玻璃升降机里面,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上帝啊!” “把影像传输过来。” 尽管将信将疑,但是本着眼见为实的想法,司令还是决定亲自看一看他们所说的画面,来判断这些精挑细选的宇航员有没有当真被太空生活变得精神失常。 虽然信号受到了未知原因的影响,也许是太阳活动什么的吧,让通讯一时间被中断了,但是影像却奇迹般地被传输回了地球。 武装侦探社一行人的影像立刻出现在了航空局的显示屏上。 整个基地陷入了一种可怕的沉默。 “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要去哪里?” 司令大声地问道,但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着沉默,没有人可以回答他的问题。 所有人都只是瞪大着眼睛,盯着眼前的频幕,一动不动,这惊世骇俗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而频幕上接下来的变化也让他们再次瞪大了双眼,即便眼球看起来都要脱离眼眶依旧抑制不住地惊讶。 他们先前还在怀疑这些人是否是来自于地球,又在猜测那个玻璃升降机的真实材质,以及探究这伙人怎么还没有被辐射杀死,但是最让他们关注的还是这些计划之外的太空游客的目的。 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罗尔德·达尔要带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所前去的地方。 一颗巨大的复活节彩蛋,不,应该说是糖果星球,出现在了频幕中的一角。 罗尔德·达尔依旧注视着远处的“圣灵”,这个糖果星球是他特意制造出来来分散武装侦探社的成员的注意力的,也算是一个很好的娱乐设施。 “那个是什么?”中岛敦很顺理成章地发现了这个星球。 “这个嘛,你可以把他理解为达尔糖果公司的外星业务。” 带着巧克力色高礼帽的男人一本正经说道地胡说八道着,但是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于拥有说服力了,白发少年居然轻而易举地相信了这个说辞。 “原来如此,等等,”在感叹脱口而出之后,中岛敦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外星业务?那这些产品要卖给谁呢?” “难道是,外星人真的存在?”中岛敦费劲地思索了一下,用一种亮晶晶的眼神看向罗尔德·达尔,试图从男人那里获得答复。 但不想与谢野晶子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女医生揶揄的语气立刻让中岛敦红了脸。 “没想到你居然也是会相信外星人存在的人啊,敦。” “外星人自然是暂时不会存在的。” 虽然以海音寺溯游现在的力量,外太空也属于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之一,创造出来一个外星种族也并非是不可以的事情。 只是他暂时没有打算来什么星际穿越,也没有让武装侦探社的成员成为外星种族发现人,再上一次新闻什么的打算,而且,这也太过于惊世骇俗了,玻璃升降机还可以用行业机密搪塞过去,但是外星人可就太离谱了。 接下来的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起来,尽管对于操作并算不上多模熟练,但是让他们朝着这么大的目标前进对于国木田独步来说并算不上难事。 在助推火箭的几下动力作用下,玻璃升降机很快就朝着目的地飞去,脱离了宇宙飞船的视线范围,让宇航员们丢失了目标。 几个少年少女倒是有些遗憾,但是中岛敦却抑制不住地回望罗尔德·达尔刚才看过的那个方向。 那里到底曾经有什么呢?直到到达了目的地,中岛敦都并没有想清楚。 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悲伤和失落感忽然涌上他的心头,他并没有看见“圣灵”的能力,但是也许是距离,也许是他因为罗尔德·达尔的缘故和海音寺溯游产生的特殊联系,他短暂地共情了那黑暗中的未知之物,并且真心实意地伤感了起来。 只是留给他沉浸在这种不该有也并不合时宜的情绪中的时间并不长,在穿着酱紫色天鹅绒燕尾服的男人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并微笑着把他推向他的同伴的时候,中岛敦忽然意识到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消失了,就好像是被吸走了一样。 他注意到这个从一开始就十分神秘,不断给他带来意外的和惊喜的男人隐晦地朝他眨了一下眼睛,中岛敦感觉他们就好像不知不觉中缔结了某种约定,口腔中忽然弥漫开一股巧克力味的快乐来,他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个微笑。 孩子不应该忧伤。罗尔德·达尔在心中说。 第96章 番外2 名为乌有之乡的浮空岛屿之上正在举行着一场建立在无数宾客的恐惧与欢愉之上的、独属于一个人的狂欢。 不过在此时此刻, 几乎所有的宾客都被传送回到了他们应该去到的地方,无比巨大的浮空岛上已然变得空荡荡的。 海音寺溯游也并没有立刻让这座岛屿消失,尽管在一切仪式都完成之后, 似乎除了美观之外并没有什么继续保留这座岛屿的需要了。 但是, 与之相反, 也许是感应到了什么,似曾相识的气息让他并没有作出这样的处理方式, 而是在一座房屋前驻足。 房屋便是先前太宰治所看见的那座被抛弃的玻璃工坊。 里面的巨大的火炉依旧在运作和燃烧着,红橙色的光从炉子门的缝隙中流露出来, 使得整座工坊在被阳光笼罩之余还染上了一层温暖的红光,很像是海音寺溯游记忆中唯一一次的那场家庭露营的篝火。 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个, 但是自从踏上这座岛屿开始,他似乎就很容易想起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关于过去的回忆,有的永远清晰仿若昨日, 有的则早已模糊不清,宛若水月镜花。 但是在这座岛屿中,随着他漫无目的的闲逛, 那些曾经蒙上时间的尘埃的记忆, 却前所未有地明晰起来, 宛如被擦去灰尘的水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起来。 这是很新奇的体验, 海音寺溯游很久没有在除了梦境之外的地方感受到这个了,这座用信仰和梦构筑出来的岛屿似乎很适合这种用途, 像是一座连接着过去和未来记忆的桥梁。 微弱的火星从火炉中迸溅出来, 仅仅是在地面上翻腾了两下, 就突兀地熄灭了。 像是烟花一样, 海音寺溯游忽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记忆中的美丽的烟火像是自然而然一样出现在了脑海里, 仿佛在眼前清晰可辨,无法被时间阻拦,被过去所束缚的美丽在被这里的一切不断地洗刷着。 海音寺溯游感觉自己耳清目明,带着一种神清气爽的莫名自信沉浸在过往之中,他也许并没有预言的能力才对,但是在此时此刻,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会回忆起一些特别的东西。 他慢慢地在这间玻璃工坊中行走着,每走一步似乎都能够收获一片弥足珍贵的记忆碎片,有关于食物的,有关于旅行的,有生日的烛火,有盛大的烟火和冒烟的厨房。 阳光下的举杯,亲朋好友庆祝升学的日子依旧历历在目,阳台上母亲生前最喜欢的茉莉花的盛开,父亲鼓励的眼神,母亲模糊的呼唤,还有馆田先生赠与的那盒巧克力的味道忽然在舌尖炸开…… 他看见了八原的夏天,那里有草地蓝天和蝉鸣,还有夏目贵志,塔子阿姨和兹叔叔,以及那只总是不太喜欢他还过分贪吃的狸猫。 他尝到了八原泉水的甘甜,亲手钓上来的鱼烤后的鱼肉香气,从那只狸猫嘴下抢走的馒头的香甜,还看到了那些或友善或总是想吃掉他的怪物和那些熟悉的乡间小道。他曾经轻盈地跳上水中的石块渡河,也曾经爬上树梢摘取枝头的欲坠落的果实。 一切都是如此混乱而无序,却又珍贵,让人快乐又叫人落泪,让人熟悉,又让人倍感陌生,如此矛盾,如此温暖。 他明明没有痛饮下那丑角牌痛恨又钟爱的饮料,彩虹汽水的美味侵蚀人的心智,但是他此时却又被记忆力的无数酸甜苦辣所俘虏,就好像是重活一次,在他全部的过往人生里徜徉。 又一簇火星无声地在地面上熄灭,火炉中劈里啪啦的爆裂声莫名地像是烟火大会时在天空怒放的烟花声,叫人难忘又怀念。 自从母亲殉职之后,海音寺溯游几乎再也没有关于参加烟火大会这样的家庭活动的回忆了,父亲升职之后越发忙碌,他总是一个人呆在家中 ,曾经的房屋对于他来说就像是一座牢笼,他只能在里面等待父亲回家,但是长大以后,那满是回忆的房屋却成为他唯一感到心安的地方,只是不再有人需要他等待了。 烟火大会也并不是不可以和朋友一起去,只是小时候对于灵视还不能很好地掩饰,他在附近的孩子中早就是被称为怪胎的存在,他又下意识地对于其他人敬而远之,自然成为了独行侠。 转学去米花是一个意外,在这短短一年不到的时间,他也曾经对于自己居然能够交到朋友而感到惊讶,只是时间的缘故让他也没有这样的机会和朋友们一起去花火大会。 而上一次关于烟花的回忆似乎已经很久远了。 但是当时的快乐似乎并没有远去,甚至为烟花这个词汇都赋予了不一样的情感色彩,让海音寺溯游至今说起这个词语的时候,都会感到当时那微弱的快乐。 玻璃工坊里很温暖,但海音寺溯游并没有在里面流连太久,他很快就走出了工坊,目标明确地向着玻璃工坊后方走去,之前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呼唤着他快点过去,而那种并不属于这个地方的气息也安静地呆在那里。 当他来到玻璃工坊后方的草地上的时候,却一下子被吸引。 那是一个足足有十八层的展柜,放着满满一墙的玻璃器皿,其中最多的就是玻璃鱼缸,每一层都至少放置着一个鱼缸,每个鱼缸中都有一条或一群漂亮的金鱼。 而和太宰治来到这里的时候不同,鱼缸里的水位都在恰到好处的地方,每一条五彩斑斓的金鱼都活力十足。 海音寺溯游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去观察那些放在较低处的鱼缸,里面的金鱼都有很美丽的尾巴或者色彩斑斓的鱼鳞,像是无数彩虹坠入水中的化身,又好像是魔法的造物。 在阳光的照射和水面的折射下,每个鱼缸里都像是放着一个个能够发出不同颜色的光彩的小光球,散发出奇异的光芒来。 海音寺溯游觉得这些金鱼熟悉又陌生,就好像是那些属于他的记忆一般,近在咫尺却又很难相认,他知晓这些金鱼的存在,又总是在怀疑着这样美好的生物是否真的正确地存在于世。 金鱼是如此美丽的生物,海音寺溯游也有一个这样的精灵。 那条名叫太阳公主的金鱼也是他在一个漫天皆是绽放的烟火的夜晚获得的,花火大会的夜晚总是有无数摊贩来到大街上摆开阵势,招揽客人。 当时尚且年幼的他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庆典。 他只顾着紧紧地抓着母亲的手,就好像只有通过这种方式才能够获得安全感。 灵视足够让一个孩子的童年大部分的时间都活在恐惧之中,而人员密集的地方也往往是鬼神喜爱出没的地方,花火大会自然也不例外,几乎随处可见的鬼神让海音寺溯游立刻变得沉默,能够和父母一起出来的喜悦瞬间便消失了一半。 而海音寺溯游的父母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个决定不妥当的地方,他们懊恼地发现,显然鬼神密集的集会并不能够让海音寺溯游放松心情,反而会加重儿子的恐惧。 “是爸爸妈妈没考虑周全,小游一定不想看到这些吧。”温柔的女声在海音寺溯游的头顶想起,他感觉熟悉的体温贴上了自己的额头,这让他终于不那么剧烈地发抖了。 “我们回家吧,回家打开电视,电视上应该会有烟花的直播,而且爸爸新买了榨汁机,还有给小游买的礼物,我们可以一边喝果汁一边看你拆礼物。”这是父亲的声音。 海音寺溯游能够感觉到父母在努力让他开心,并努力转移他的注意力,让他不要过分害怕或者因为无法继续游玩而难过。 但是在被迫面对这些奇形怪状的怪物只余,海音寺溯游依旧感到幸福,他一直一直被爱着,也许他已经比许多同样拥有灵视 能力的人幸运太多。 毕竟父母从来没有放弃过让他融入正常的生活之中,鬼神只是他生活的障碍,恐惧从来不应该成为他生活的全部。 在回首过去的那些容易被忽略的记忆时,海音寺溯游再一次意识到他时被疼爱着长大的,至少在最需要被亲情浇灌的年纪,他从来不缺少爱和呵护,人生中也曾经出现过或见证过许多愿意保护自己和像自己一样的人的人们。 这让他正直地成长起来而不会轻易歪斜,更不会在获得力量之后盲目地膨胀,而是将力量投入于拯救更多的人中去。 而也大概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他小时候才会作出那样的回答。 “但是我不想回家。”年幼的孩子小声地回答。 “但是,小游,”母亲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又什么也没有说,担忧的神情很快被她掩盖,只留下欢快的笑颜给自己的孩子,“那我们就准备进去啦,妈妈要带小游去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摊位!” “我想要亲眼看看爸爸妈妈说的烟火有多漂亮,还想要去捞金鱼!” 海音寺溯游大声说,这些宛如玻璃一样透亮却并不像肥皂泡一样易碎的希冀让他似乎连恐惧都可以忘却,在过去的时间里,他总是呆在布置了结界的家中,那里虽然干净而安全,却像是玻璃无菌箱一样闭塞而无趣。 “可不要硬撑啊小子,别到时候吓晕过去了。”男人在后面看着牵着母亲手的男孩半开玩笑地说着,但话语中依旧参杂着真心实意的担忧,上一次他们外出的体验大概只有前半段称得上美好。 “才不会,我绝对不是之前的胆小鬼了!” 也许是因为男孩气势汹汹的语气而惊讶,男人愣了一下,很快地便露出了一个欣慰的微笑。 “突然像点样子了嘛,要不要坐到爸爸的肩膀上去,这可是VIP席位,可以更清楚地看烟花,还能够离地面上的脏东西远一点。” 海音寺溯游被老爸强行捞到了肩膀上,男孩不习惯地挣扎了两下,就很快被这特别的视角所征服了,他很少在外面坐在父亲的肩上,而这样确实让他的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就连母亲都好像矮了一截,他甚至能够看到很远的摊位点燃的小灯。 街道上的鬼神绝对不是小区和学校里的那种程度所能够比拟的,奇形怪状的家伙在街头随意地出现,海音寺溯游曾经觉得每一个商业街都称得上是一次百鬼夜行,这大概也是他不爱出门的原因。 但是此时此刻坐在父亲的肩头,旁边是母亲茶色的发顶,听着双亲的交谈,他却感觉无比滴安心,在父亲含笑的抱怨中抓着父亲的黑发,就好像是抓住了代表安全的绳索。 在父亲箭头啃着苹果糖的孩子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新目标。 那是一个捞金鱼的摊位,也是海音寺溯游的母亲小时候最喜欢的地方。 “小游要和妈妈比比看捞金鱼吗?”年轻的女人朝自己的孩子挥舞着手中的纸网,看起来比小孩子还要跃跃欲试。 “要!”年幼的孩子嘴上答应得极快,眼睛早就看中了自己的目标。 那只有着漂亮的尾巴的红金鱼在水中自由自在地遨游着,一切就好像是命中注定一般,从看见太阳公主的那一刻起,命运的齿轮也许就开始运转。 他们用光了所有的纸网,最终只抓到了红金鱼,但是这极其美丽的收获也足够叫人开心。 在金鱼摊位购买鱼缸是海音寺溯游强烈要求的,海音寺夫妇本来并没有当场购买鱼缸的打算。 但是年幼的海音寺溯游忽然觉得摆放在那里的玻璃鱼缸是如此适合他的小鱼,小巧的圆形鱼缸一直被男孩抱在怀里,年轻的夫妇只是感叹了一下儿子的执着,便随他去了。 不过让小孩子拿着容易破碎的东西似乎总是会发生 悲剧。 漫天的烟火很快就如期在天空中绽放,宛如在夜空盛放的花簇,美轮美奂的场景让所有人都停住了脚步,彻底沉浸其中,而男孩也不例外。 只不过这一沉迷就出现了意外,玻璃鱼缸也从男孩手中滑落。 “只是缺了一块而已,还可以带回家用的啦!” 年轻的夫妇好笑地看着自己抱着受伤的鱼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如果不是怕伤到了小孩的自尊心,他们也许就笑出声来,而不是在这里痛苦地憋笑。 男孩响亮地打了个哭嗝,眼泪哗啦啦地往鱼缸和脚下的地面掉。 他这下彻底不愿意撒开手了,非得紧紧地抱着鱼缸不可,就算是夫妻俩担心鱼缸锋利的边缘划伤儿子都没法劝说海音寺溯游松开手,叫人好笑又担心。 但是说起来也奇怪,他们本来想把砸掉的那一块玻璃收起来,以免砸伤其他的人,但也许是是河滩上的杂草太过于密集,两个大人一个孩子居然半天都没有看到那一块并算不上小的缺口的玻璃。 “也许是砸碎了,或者被河水冲走了吧,”男人猜测着,河滩上已经几乎没人了,继续寻找也是无用功,“我们快点回家吧。” 在被父母拉走的时候,海音寺溯游情不自禁地回头,却分明隐隐约约地看到了什么东西在反光,当他想再看一眼的时候,却又消失了。 ************ “咦?这是哪来的玻璃?”志愿清扫街道的是附近居民,老人正是清扫这一片的志愿者。 老人半眯着眼睛从泥土里拔出一大块玻璃,忽然有了个好想法。 他上个月在地摊上淘来的那个很新奇的放大镜的镜片前几天恰好摔坏了,叫他看报纸都不利索了,眼下的这块玻璃的大小正合适,他手头上正好又有工具,足够把这块厚玻璃好好地打磨一下了。 镜片很快就打磨好了,只是老人并没有灵视的能力,镜片对于他来说只是普通的用于放大报纸上的字的工具而已。 只是在老人兴致勃勃地把放大镜打磨好后不久,在他高兴地去报亭买今天的报纸的时候,他顺手把放大镜塞进了衣兜,高兴地挑着报纸,但是他却忘记了衣兜下面有个大洞,随着他的走动,放大镜掉在了地上,又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踢远了。 老爷爷后来才想起来去寻找,但是放大镜早就消失了踪影。 这个放大镜后来被许多人捡到了,转手了无数人,一些人发现了它一部分的真正用途,曾经的地摊货甚至还拥有了一段被编造得很真的传说,后来它被一个收藏家获得了。 收藏家来自于日本大名鼎鼎的涩泽家族,是其中重要的一员,也是十分被政府看好的异能力者,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用这个放大镜看到了许多东西,有虚妄的,有真实的,鬼神和人心有时候似乎在这个放大镜下一览无余,带了诸多的人生体验,有时候甚至叫人有些欲罢不能 。 但是白发青年总觉得这并不是这个放大镜的真实用途,他一直坚信着这个放大镜还有着某些秘密,而这样的秘密也叫他一直乐此不疲。 他永远也忘不了第一次使用这个放大镜的时候,在观察到那恶心的鬼神之前,他曾经看到过的,一闪而逝的美丽红色,像是日落前最后的弧光,又像是金鱼在水中飘逸的尾鳍,红得摄人心魄,红得让人魂牵梦绕。 而这大概也是他接到那份邀请后就不假思索地决定前往的原因,隐隐约约的预感告诉他,他能够在这场丑角之宴中找到一个答案。 结果也并没有让他失望,当他下意识地拿出放大镜观察那座给他带来奇艺的感觉的湖泊的时候,他如愿以偿地发现了这个放大镜的真实用途。 他变成了一尾鱼,一尾红色的美丽金鱼。 他体验了作为一尾鱼的日常,在那玻璃构造的通透世界里,沉醉于水中,不问世事,不知今夕何夕,不知宇宙变迁,时间更替。 如此自由。 又如此禁闭。 方寸之间,左右不过仅仅是一个缺失一角的玻璃鱼缸,而鱼缸的缺口似乎和放大镜的大小相合。 金鱼的记忆又是如此短暂,在金鱼转瞬间的绚烂记忆中他和有着红色眼眸的少年擦肩而过。 意识回归,依旧念念不忘那份自由与禁锢共存的快乐,也许天地便是鱼缸而已。 究竟是名为涩泽龙彦的青年变成了红金鱼,亦或是红金鱼变成了名为涩泽龙彦的青年,这些似乎都并不重要了。 也许一切又是一次庄周梦蝶罢了。 第97章 番外3 lupin酒吧最近多了一个新的常客, 这是个足够称得上是奇怪的客人。 不同于绝大部分的这座城市的居民,lupin酒吧的这个新客户从外观上来说可绝对算不上人类,尽管他有着近乎两米的身高, 还能够像是人类一般站立, 并且使用人类的语言。 但这却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猫咪,一只自称是从德国来的猫,同时还是个贵族。 猫的一言一行都十分优雅和贵气, 打扮得仿佛是从历史书里走出来一般,戴着一顶很大的插着羽毛的帽子,腰间还像模像样地别着一把西洋剑。 猫很喜欢自己的靴子,总是用自豪地口吻谈论它们, 而在靴子的皮带上的刺绣则彰显了猫的身份, 这是从属于名为“乌有之乡”的教派的猫。 在知晓了猫的身份后,一只能够像人一样行走、说话和吃东西的猫似乎也并不奇怪了, 毕竟是从属于“乌有之乡”的猫咪, 那个和小孩子的童话故事一般神奇的地方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能够实现孩子愿望,总是在梦中和他们见面的幻想之王是它的成员,能够制造出这世界上最梦幻的糖果的糖果商人是它的成员,就连著名的灵媒先生, 丑角, 都是它的一员, 一只会说话的猫咪居然也变得能够接受哩。 猫总是在黄昏时出现,还会顺手消灭酒吧外边的鬼神, lupin酒吧的老板很欢迎它,酒吧的客人也很喜欢它, 由于lupin的客人中有不少mafia的成员, 许多人都或多或少地知道鬼神的存在, 为此更加欢迎猫的到来。 每当猫来的晚上,客人们总是觉得夜晚的温度都上升了几度,就连吹进来的空气都清新了起来,鬼神可算是不可回收垃圾一般的存在,有这样一位可爱的穿靴子的伙伴志愿加班消灭,当然算是一件好事。 唯一一个对于猫的到来有些意见的大概是那只总是趴在吧台附近的老猫。 每当猫到来的日子,三花猫都会躲起来,尽管三花猫每次都会被它双脚直立的同类抓住,三花猫总是对于猫很不友好,严格禁止猫的靠近。 “老师还真是不喜欢你呢?”酒保看着扒住吊灯不放的三花猫,一边拿着小鱼干试图把三花猫引诱下来,一边感叹。 “也许是觉得领地被侵犯了?或者说是从老板你那里失宠了吧。”穿着靴子的橘色猫咪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酒,笑眯眯地回答道。 它的帽子永远歪歪斜斜地戴着,颇有种不羁的风格,酒保罕见地觉得一只猫如此帅气。 不过对于猫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酒保才是最佩服的,看着被猫轻轻松松地从吊灯上拽下来,强行塞进怀里的三花猫,男人如是想。 如果不是猫总是太过于沉迷被称为老师的三花猫的皮毛,想必根本不会被老师讨厌嘛,酒保在心中吐槽。 但是他没有说出来,也选择性对于三花猫人性化的求助眼神视而不见,淡定地给猫又续上了一杯酒,给钱的才是大爷,不是吗? 反抗无能,被大吸特吸后三花猫生无可恋地躺平在吧台上,眼神哀怨,弱小可怜而无助。 你小子浓眉大眼地居然助纣为虐,酒保不知为何读懂了三花猫眼中的话语,当即心虚地哼着歌转过头去,徒留穿靴子的猫对于它三种花色的同类再次上下其手。 看着被留在桌子上的酒钱,酒保满意地笑了,今天的三花猫也是为店主招财进宝的一天呢。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