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虹色幻影/作者:西城泠』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校园的乖巧少女,神秘的血色杀手,失落的紫眸恋人,究竟她是人非人?   落拓的醉鬼司机,午夜的陌生来客,今昨的平生挚爱,究竟他何去何从?   』 ------章节内容开始------- 第一章、红色陷阱   如果说负负是会得正的,那么在错误的时间遇见错误的人,会不会拥有幸福呢?   城泠高中校门口。下午4点。兰灵晓抬起头,努力去看南宫脸上的表情。高大帅气的男生略略低下头来,朝着迷惘的灵晓歉意地一笑,那笑容轻浅而略带孩子气,落在兰灵晓的眼中,简直像个天使一般,迷死个人。然而接下来,他却随手搂住一边极不耐烦的妖艳女子,转身扬长而去。   “你不会连这种幼稚小姑娘都喜欢吧。那我算什么呀”是那个女子的声音,三分妖媚、四分做作、还有三分轻蔑。   “怎么会呢,玩玩的而已。看你,生什么气呀。”而南宫星尘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美好,即使吐出的一字一句都如此不堪。   “去你的,没正经,人家哪有生气。。。。。。”   调笑的话语随风飘至,烂俗而陌生。兰灵晓抱紧了怀里的可爱的企鹅公仔——那还是三个月前的生日宴会上南宫星尘当着所有人的面送给她的,他还说过,要一直一直宠她的。女孩咬紧了嘴唇,手上不知不觉地加力,掐紧了公仔的脖子,心想,南宫说要一直一直宠灵晓的。   她想着想着就渐渐沉到白日梦里去了,白日梦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梦境啊。三个月前才与她初识,三个月前就对她表白的南宫星尘现在走过来,拉起她的手,说灵晓对不起灵晓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放开你了,刚才我是和你开玩笑的啊。   真的真的,是真的,他的脸上还带着真诚而温暖的笑容。那是让我迷恋的阳光般的笑容啊。灵晓傻傻地发着呆傻傻地笑,痴痴地伸出手去拥抱幻觉。   这时候有嘈杂的响声透过重重幻影将她惊醒。“噫?好象有什么事情发生了诶。”眼前为什么是一片红色。   南宫星尘。   梦里面对她无比温柔的南宫星尘,刚才对她无比绝情的南宫星尘,笑起来很好看的南宫星尘,生气时很吓人的南宫星尘。   现在躺在地上,躺在兰灵晓面前,躺在无边无际的血泊里。汽车司机满地乱爬,说我的啤酒罐子到哪去了,这酒怎么是红色的。他骂骂咧咧,从啤酒的代言人一直到啤酒的生产厂家再到他们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只是不知道自己已经醉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跋涉在不断蔓延的血液里。   兰灵晓陷入了红色绝境。   直到一个世纪以后,或者一秒钟以后。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南宫星尘身边的,只是一遍遍断断续续地哭喊:“南宫。。。。。。南宫。。。。。。南宫星尘。。。。。。”   他不理她。   永远,都不会理她。   有救护车的声音隔着几条大街突兀地响起来,慌乱中不知是谁报的警,救护车的速度,还是挺快的。   无所谓,反正,南宫星尘是绝对死定了。   兰灵晓转过身来,太阳不知何时已经被厚厚的云层挡住,只从缝隙里漏出些微的光,照在她已没有了悲戚神色的脸上,光与影交错,使那张脸看起来黯淡而出尘,慢慢的,一丝意义不明的笑容从嘴角溢出。   “他说过,要一直一直宠灵晓的。”   “他必须实现他的承诺。”   她缓缓低下头去,抚摩无名指上戴着的一枚钻戒,晶莹欲滴的蓝色钻石发出诱惑的光芒,神秘而高贵,无言地孕育着某一种力量。   警察局。   “先让他醒醒酒。”   张先行拿了一杯冰水泼到刚被拖回来的醉酒肇事司机脸上,可惜效果不是非常明显,他还是横在沙发上胡言乱语手舞足蹈,看样子着实喝了不少酒。慕容言皱了皱眉头,看四周也没什么人,便上前去搜他的身,想找出身份证等证件,并吩咐张先行去那司机的车里找找有没有驾照什么的能确定身份的东西。   张先行去了半晌,顺回来司机的驾照以及一堆酒瓶子。慕容言看了看那酒鬼,又看了看驾照。   “洛。。。。。。枫。。。。。。?”   “这名字好象在哪儿见过。”   “人也好象在哪儿见过。”   “哦——是他!洛水集团董事长的败家小儿子嘛。”   二人还在唏嘘不已,办公桌上的电话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慕容言离的比较近,顺手拿起来听,电话那头的人不知讲了些什么,只见他的神色慢慢严肃起来。   张先行看他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慕容言放下听筒忧心忡忡地回答:“刚才法医打来电话,说下午送去的车祸伤者已经死亡,并且,经法医鉴定,致命原因不是车祸,那名叫南宫星尘的死者在被撞以前,就已经死了!死因。。。。。。不明。。。。。。好象是窒息,但脖子上没有任何痕迹。”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一具尸体跑到马路上被车撞,说出去谁相信。张先行心里嘀咕着,也觉得不寒而栗。“这么说,这是起有预谋的谋杀案了?!”   慕容言点了点头,却不再说什么。坐下来点了支烟发呆。   洛枫到是很知好歹,终于安静了下来,躺在沙发上睡去了。张先行瞄了他一眼,盘算,洛水集团不好对付,反正人也不是他撞死的,开张罚单把他送走是正经,免得将来被洛水集团的缠上,这年头,做警察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他一边感慨,一边坐下来,开始把注意力从“洛风和他父亲的洛水集团”转移到刚才那个所谓的谋杀案上去,不安的气氛在这个狭小的屋子里蔓延开来。   窗外,夜色遥深。   华灯初上时候,城市依然是霓虹流转,人流匆匆。只是若抬头,便看不到星辰颜色。孤月零落,孑然高挂,是那样寂寞无边。但它只是无言,沉默着看世间万事万物,光阴荏苒,日夜变迁。   城市一处,阴暗狭小的角落。一个女孩屈膝而坐,静静看天。月之暗面,是否是永恒不变的清冷?   “你,会想过要温暖吗?哪怕,一点点。”   “爱情真的不能永恒吗?还是它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她轻声相问,不知是问月亮,还是问自己。一遍一遍,不禁痴了。   “小姑娘,你要寻找的东西,很不可靠哟。”   远远的有带点儿戏谑意味的声音传来。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巷口。却是一个满身酒气的年轻男子,不知为何独自一人。   女孩转头望着这个打扰她一人世界的不速之客,双眸渐渐变成诡异的淡紫色,杀机隐现。他是谁?出现在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男子却似不知危险,缓缓走到女孩身边坐下,也学着她仰头向上望去,自言自语了起来。“其实,只要是真实的,只要是拥有过,就不应该遗憾了,为什么一定要追求永恒呢?这世界上,又哪里会有永恒的爱情,就连时间,都不是永恒的。”   女孩怔了怔,不由自主的回答:“可是,一直活在回忆里,现在又有何意义?如果不寻觅,又怎么相信不存在呢。”   是谁说的,爱会结束,回忆却没有终点。可是,靠着回忆生活,那样生活,有必要吗。   “很冷?”男子笑回头。   “诶?”   “你的心。”   “大概,只是太留恋人类的温度,爱与被爱,才会很幸福。”   “考虑这些问题非常辛苦的那,生活简单一点就幸福了,小姑娘,我叫洛枫,你叫什么名字?”醉得比较严重的男子并没有发现她言语里称呼用“人类”这个词语,依然笑嘻嘻地问。   眼眸中的紫色早已散去,完全忘记了初衷的女孩毫无防备的回应了陌生人的问题:“嗯?兰灵晓。”   “兰灵晓。很美的名字。我走了,小姑娘也早点回家哦,小心色狼!哈哈哈。。。。。。”   洛枫不知死活地拍拍兰灵晓的头,大步大步走开了   我竟然没有生气?看着那个无端出现又无端离开的“陌生人”的背影,兰灵晓也笑了。“色狼?你难道不是吗?哈哈。”她所不知道的是,离去的男子走着走着,终于无声地抽泣起来。“真的,曾经拥有就可以了吗?落儿,你为什么要走呢。。。。。。” 第二章、橙色游戏   日与夜,是天使与魔鬼的区别。当天使与魔鬼同在,许是日暮、许是黎明。   又一群混混不顾死活地冲上来的时候,卓纶已失去了理智。他只知道不停地出拳,出拳,再出拳,只是靠着本能在战斗。倒下了多少,他不晓得;还有多少,似乎更难判断。   一定会结束吧。反正,我不能死,应该也死不了。他想着,再一次冲上前去,随手打飞一个喽罗,同时又踢飞一个。   同一时间,河对岸。   搏斗声,撕杀声,利器插进身体的沉闷回响,刚刚还充斥着耳膜,现在却都归于寂寥。空旷的场地上血流成河,而仅存的两人则面无表情,不知是天生淡漠,还是麻木。   对峙一直在进行。   这是个被光明遗忘的角落,只有最原始的杀戮永存。   兰灵晓望着对面那个消瘦而佝偻的身影,有一点点不屑。冰凉的温度游移着指向指尖,冷冷的杀意泛滥起来,惯用的匕首:落楚。   起风了,漫天浮云缓缓飘动,那一轮月似是挣脱了桎梏,迫不及待地向人间撒下清辉。那张狰狞而可怖的脸刹时无处可藏。皱纹与伤痕交错,五官却拥挤在一处,说是脸,不如说是摔烂的的西红柿来的更为恰当。   “恶心。”兰灵晓嘀咕一句,再也控制不住内心极度的厌恶,身形一动、匕首直指对手心脏。   老者一向认为自己反应够快,这也是他能够活到现在的原因。不过现在他发现自己反应再快了没用了,因为他已经死了。   那道银光以无比优美的弧线却不可思议的速度没入了他的心脏,无声无息结束了杀手罪恶的一生。   “杀手榜排名第七的‘影独游’?哼,也不过如此。”   她上前拔回匕首擦了擦,冷冷回身。那一袭绿衣如花开复谢,转身即逝。   “姓卓的,死没死。”   纵身越过护城河,小姑娘没好气地问躺在地上的同伴。   “还能喘口气儿,也不帮帮忙啊!”卓纶躺在地上,也没好气地回答。   “人都死光了帮什么忙,走吧。”她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人,径直向前走去。   “靠,你看我还能走嘛?!”卓纶挣扎了两下,气呼呼地骂。   忽然感觉身子一轻,人整个漂浮起来,睁眼一看,兰灵晓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正抱着他要走。看怀里的人睁开了眼睛,便骂到:“白痴……”   “靠!谁是白痴!”   “你就是。”   “兰灵晓你个死女人,自己杀手榜排名第一很了不起啊,我不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闭嘴!”   “不闭又怎样?”   “砰——”暗夜里传来一生诡异的回响,像是人摔到地上的声音……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太阳还未升起,却已染了山沿一层金粉。背着书包的女生一个人走在马路上,一直低头看自己的脚。路边不算冷清,早起的各色小贩们已忙碌地支起摊子,开始准备接下来一整天的营生。对于这些社会底层的劳动人民来说,今天能挣多少钱才是最主要的,这关系到他们一家大小是否会饿肚子。女生在一个早点铺里买了个烧饼,眼看着快迟到了,连忙加快了脚步。   “阿晓——阿晓——喂!兰灵晓!”   刚走到城泠高中的大门口,冷竹湘就大叫着她的名字飞奔过来,冒冒失失地一头撞进了兰灵晓怀里。   兰灵晓正出神,被吓了一大跳,忙把冷竹湘扯开来,笑笑问:“怎么了,湘湘?”   冷竹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顾拉了兰灵晓猛走。她高一开学前军训时与兰灵晓一见面就极为投缘,一直是兰灵晓的死党。由于爸爸是做法医的工作,所以经常讲些奇奇怪怪的案子给兰灵晓听。这次不知又有什么说头了。   兰灵晓也不出声阻止,只满含笑意地由朋友拉着走。过了好一会儿,见冷竹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才忍不住提醒道:“湘湘,怎么还走,要上课了。想被抓现行啊。”   “啊,是哦。”冷竹湘摸摸头,不好意思地笑笑,鬼鬼祟祟地环顾死周,见这里安静得很,没什么人,才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阿晓,我跟你说,知道我爸爸昨天验了谁的尸体吗?就是昨天被撞了的那个人,把你甩了的南宫星尘啊!真是花心没好报,不过很奇怪,爸爸说,那个南宫星尘在被撞之前就已经死掉了!你说恐怖不?幸亏你们分了,不然你跟死人交往啊,真寒!”   这一刻忽然静谧得出奇,鸟叫声、虫子的聒噪不知何时已黯然隐去。身边的世界空旷得像是虚无。   阳光细细碎碎地从树叶的缝隙里撒下来,照在两个女孩苍白的脸上,兰灵晓的面容被光绚成模糊一片,有一个声音轻轻响起。   “他是在甩了我之后死掉的,他忘了把送我的东西也一起收回…..”   冷竹湘听兰灵晓嘟囔着什么,却没听清楚,大声问道:“阿晓,你在说什么来着?我没听见。”   兰灵晓淡淡地笑了一笑:“没,没什么,我说这种事情,也轮不到我们管,快上课了,走吧。”   “嗯。”   “今天听说会有新老师来哦,大概唐老师病的挺严重的,要不要去看看他?”   “你想去就去吧。”   “那你捏?”   “陪你喽。”   “阿晓真好。你太可爱了。”   高一(一)班的教室里闹哄哄的,因为老师没来,大家都乱成一团。唐小米把一瓶墨水泼到了墙上,班长指手画脚地正在“教育”她,凌晨与陈阳峰正在打架,两个人翻在地上扭来扭去,不亦乐乎。李淑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书,不过走近了看你就会发现她看的是武侠小说。   兰灵晓以及冷竹湘走进教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乱七八糟的画面。   总之一句话,没有一个同学在干“正事”就是了。   她们两个相视一笑,立刻加入到吵闹当中去。教室里立刻多了两个“张牙舞爪”的身影。   忽然只听站在门口的陈小通大喊一声:“快坐好,老师来了!”   不过几弹指间,同学们都已在自己的位子上正襟危坐,俨然都是好学生的样子了。远处传来“嗒”“嗒”“嗒”的高跟鞋声,不一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却是个异样年轻的漂亮女子,她忽闪着一对大眼睛,环视了整个教室一圈,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走上讲台,开始自我介绍。   “各位同学,大家早上好,我叫林落晴,是你们的新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希望以后同学们能多多配合。好了,现在开始上课,请大家拿出语文书,翻到第67页,我们今天学习……”   兰灵晓听着听着,就感到困意沉沉袭来,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林落晴,真美的名字,在进入梦想之前她最后想。   好浓的血腥味啊,不管洗了多少遍,却还萦绕在心头。真真厌恶这个世界,那么无常的人心,要多恶毒就有多恶毒。不过,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吧?这么多年来在黑暗里梭巡,除了孽还是孽,追不及那一束单纯的光明。不过当初,应该是有机会回头的。看来年少时,也是喜欢这样的游戏,来消磨漫长无聊的生命。只是没想过,有一天,这样的游戏也是会厌倦的。那么剩下的时光,又该如何自处呢?   暮色如坠,兰灵晓站在昨天联系了自己的一个社会名流面前,漫不经心又颇有兴味地欣赏面前这个中年男子的表情。。   “夺命兰花,介绍人说你是杀手榜排名第一的杀手,从未失过手是吧?”   “是。”   “明日中午,洛水集团董事长洛水的儿子洛枫会在林川酒吧买醉,替我杀了他。我先汇5万美金的定金到你帐户里,事成之后,我会再付另5万美金,你觉得怎么样?或者,再多一点也行的。”   “成交。”   那个男人似乎害怕得很,一听兰灵晓答应下来,马上匆匆离去了,连头也没敢回。   呵呵,找杀手这种事,连个保镖都不能带的,不过关系到自身利益,什么都做的出来吧?“勇气可嘉”么。什么社会名流,简直就是垃圾。洛枫?不会是他吧?应该,没这么巧。是又怎样,出身不好,活该倒霉,要怪也只能怪祖坟埋的不是地方。不过真是那个醉鬼的话,看在有过一面之缘的份上,还是帮你报一下仇好了。   兰灵晓想到这里,随手捋下一寸青丝,扬手一挥,那头发立刻变成深沉的橙潢色,悄无声息地随风落到正离去的买凶之人身上,慢慢隐去的痕迹。 第三章、黄色花朵   洛枫笑眯眯地伸手接过巴台小姐递过来的一杯“潢色花朵”,顺便摸了下她的手一下,信口胡说道:“小姐,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看着你美丽的身影我就觉得无比亲切,你说,上辈子我们是不是情人,山无棱天地合还要爱到死去活来的的那种?”   巴台小姐狠狠地瞪了这个不怀好意的花花公子一眼,忙不迭地转身走开。   洛枫讨了个没趣儿,也不恼,自个儿慢慢喝他的酒去了,心里想着着今天桃花运旺不旺,遇上个美女就最好不过了之类的无聊事情。   “原来你真是洛水集团董事长的儿子。”刚过了一盏茶的工夫,一个打扮成熟性感的女郎便转至洛枫身边坐下,上下打量他一番,幽幽说到。   “啊,那个老头。怎么,小姐认识我?也难怪,像我这么出色的人,不认识才是值得惊异的事情嘛。不过就算你仰慕我很久了,我也不是随便的人那,我们一定要先来个情侣间的健全的交往,然后才能进一步发展……(此处省略200字)”   “哦是吗,那么让我们来个健全的交往吧。”那女子妖媚地一笑,转过头去,“给我来一杯‘潢色花朵’。”红灯绿影中的调酒师向她微微一笑,点点头。   洛枫些微有些讶异,认真地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问到:“你也喜欢‘潢色花朵’?很少有人喜欢这种酒的。”   她并不回头,注视着正在调酒的年轻调酒师,若有所思地回答:“它给我一种安静的味道。”   “哦?哦。这个调酒师看上去很眼生啊,新来的?你干嘛一直看他,认识他还是看上他了啊?”洛枫继续着嬉皮笑脸,心里却细细品位这个女子刚才的回答,安静,是,安静,安静得就像落儿的笑颜一样,那么飘渺遥远。落儿,你现在,又在哪里呢,天涯何处,归雁无归途。   女子没有注意到洛枫游移的思绪,顺着他的话反驳:“不认识,也不打算认识。因为今天晚上,我只打算认识你一个。”她接过调酒师递过来的“潢色花朵”,手指轻轻地抚过杯沿,顺便暗暗用力捏了他一下以示警告,然后回身把酒送到洛枫唇边,“请你。”   洛枫下意识地低头去喝,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合适。眼前这个女子,虽然活色生香妖娆无比,眼睛里却总有一种冰冷冷的光芒。那是一种熟悉的光芒,肯定,在哪儿见过。   远远的那个调酒师趴在柜台上,兴味盎然地看着这边这对男女的一举一动。   洛枫无暇多想,在酒入口中之前,嘴唇从酒杯边略略移开,趁势轻轻吻上了她修长白皙的手指,然后才满意地抬起头来。   “好香。”   “你!”卒不及防的女子气急败坏地收回手,酒杯滑落,为疯狂的音乐增添了一声清脆的短音。   “小姐,酒多伤身的,我就不喝啦。不过你用的香水真是特别,好品位,好品位。”死里逃生,他装作没看见地上的残酒已变成暗黑色,小心翼翼地一点点从谋杀者的身边移开。   洛枫的企图显然没瞒过敌人的眼睛,那女子娇笑着伏身搂住意欲逃跑的男子,“这儿的音乐真差劲,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聊吧。”话音还未落,她不由分说地强行拉起洛枫,向酒吧外走去。   看不出这个女人力气这么大么,今天真是栽了,洛枫暗恼,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随着她的方向走。   一直关注着这边的那个调酒师向他们望了一望,下一秒人已杳无踪影。   酒吧里依然充满着醉生梦死的人群,没有谁注意到谁来了又走了,没有谁注意到这里曾发生过什么。反正,这一刻这一刻狂欢着,考虑未来干什么呢。   夜风阵阵,月凉如水,淡淡地撒到地面上。   路灯下,淡淡的影子向无穷远蔓延出去,愈来愈透明,最后几不可见。   洛枫淡淡地注视着眼前的人,淡淡地问:“你到底是谁?”他没有问是谁要她来杀他的,因为他知道那是一个没有意义的白痴问题。   只是随后他发现他刚才问的也是一个愚蠢到极点的问题。   视线范围里,那个人正在慢慢改变,先是头发由绚丽的酒红色变回单纯的黑色,脸上的浓妆也渐渐褪去,露出那一张清秀干净的面孔来,身形也从先前的高挑变得娇小玲珑。   “别来无恙?醉鬼大叔。”她侧着头冷冷一笑,说。   “兰灵晓?!小姑娘,你怎么会变来变去的?”洛枫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地走上去摸摸她的头发,又捏捏她的脸蛋,仿佛想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一样。(确定自己有没有做梦干嘛去捏别人的脸蛋?)   “幻术。”“刚才你运气不错,所以让你多说几句当遗言了,既然问题问完了的话,去死吧。”兰灵晓伸出右手,手心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寒光凌厉的匕首,她已经开始后悔刚才在酒吧里为了好玩想那么多花招出来,早知如此,就应该一刀把他杀了,也省了许多麻烦。   “等等等等。”洛枫这才惊醒过来,人家是来杀自己的是,他连连后退,思索着对策,心里却有个奇怪的想法,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一定不会杀掉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有把握,只是凭着以往很不灵验的直觉猜测,这简直是在赌命。   “给我个理由先,我可不想死的不明不白的。”   我杀人什么时候想过理由,白痴。兰灵晓暗骂。更何况这家伙刚才还轻薄我!我一定要杀了他。可是兰灵晓越这么想,心中却越没有杀意。   眼里心里,尽是南宫星尘死掉的那天晚上,这个陌生来客对自己所说的话,一句一句,言犹在耳。在自己最迷惘的时候,在身边的,是这个酒鬼。那一点点暖意,岂非自己一直所寻求,寻求了那么久的东西。   可是……   “既然这样——南宫星尘——是你撞的吧。”兰灵晓竭力控制着自己纷乱的思绪,她其实记得他,那天倒霉的替死鬼,只是想不到法医能查出南宫星尘并非死于车祸,自己的时间看来没有控制好,不过,结果都一样。人类警察也绝对查不出什么来,都是些酒囊饭袋罢了。   “南、南宫星尘?”他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回事,只不知道法医是真的验出了什么还是那个警察畏惧自己父亲的势力,搪塞了几句就把自己放走了。   “他是我男朋友。”反正曾经是,她想。   寒光一现,洛枫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胸口这把匕首,它正正地没入心脏,有殷红的血慢慢渗出,在空气中慢慢发生化学变化,雪白的衬衫被染了一团暗褐色的痕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散。他缓缓倒地,想说些什么,终于还是保持沉默,静静地看着生平最后一晚的月色。   兰灵晓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地上的人。   “明天,会有另一个人陪葬。”   “喂——卓纶,还没看够吗。你可以死开了。”兰灵晓走开几步,对着草丛像是在自言自语,只不过声音未免太大了点。   一个人影站起来,却是刚才酒吧里的年轻调酒师。   “死女人,没一句好话。不过,从没见你杀个人花这么长时间过,这个男人,很特别哦。”   “是很特别,我把他当成了你,一点一点折磨才开心。”   “啊,好狠毒。”   “快走了,废话多。”   要死了么,好象也不是很痛苦。洛枫听兰灵晓走远,轻轻的叹了口气。落儿,下辈子希望你别再离开我了。你看,你一走我就活不下去。   全世界一片寂静,谁的心却在做最后的祈祷。会有流星,来见证吗?哪怕只是虚假的幻想。   今生已过也,愿结来生缘。来生,我再不放开你的手。决不,让你一个人寂寞的离开。 第四章、绿色海岸   黑暗,吞噬了光与影,无穷无尽,无论伸手还是缩手都不见五指,深沉得犹如沉寂巨兽的腹,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不过,只是气息,那种山雨欲来的寂静,很快就被一种奇怪的声音打破了。   睁开眼,只是有浓得化不开的黑色,身体也没有想象中的那种飘忽,依然沉重得无法移动。如果……这就是地狱的话,好象和传说一点都不搭边的样子,牛头呢?马面呢?连个判官也没有,就算撒旦也行啊。或者,这是天堂也不一定,开玩笑,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上天堂。   胡思乱想间,他试图伸出一只手去,在虚空里寻找现实的幻影,手臂已经麻木多时,艰难地移动着,衣裳与地面摩擦,发出“悉悉挲挲”的声音,听来令人牙酸——如果那是地面的话。   突然远远的隐隐约约有脚步声传来,接着有一线亮光照进来,驱散了不尽的夜,伴随着轻轻的开门声音,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看见门内之人抬起的一只手,小心地惊呼了一句:“啊!诈尸!”只是语气里调笑的成分多过惊慌。   “你…...才诈……诈尸呢。”尽管还不明白自己的处境,但是洛枫还是很生气地出口反驳,自己又不是死不瞑目,虽然有点冤枉,可从没想过要害人那。   “哈,果然没死。”   “啪”的一声,那个人按亮了屋里的日光灯,慢慢走进来。   习惯了黑暗的环境,突如其来的灯光让洛枫一时睁不开眼睛,下意识地用伸在半空的手去挡,心里却闪过一个疑问:怎么?地狱里也流行用电灯了?那个人刚才好象说“还没死”,难道我没死吗。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那个小丫头的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了,这样都不死的话真是活见鬼。   想着想着,他不由自主地小声嘟囔了出来。   只听耳旁突然传来一阵大笑,那人边笑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见鬼……哈哈哈……见鬼,你真是太……太有才了。”   “喂,睁得开眼了吧,这么些时候没吃东西,你也不饿啊。”他踢了踢地上发愣的人,把一碗蛋炒饭放到他的身边。   被他这么一说,洛枫这才发现肚子已经抗议了好久了,刚才以为自己下了地狱,一时也没注意到。他移开手去慢慢地把自己的半个身子撑起来,去拿那碗蛋炒饭,一低头,看见自己的胸口已经被密密实实地缠了好几层纱布。他不禁有些感动起来,总算是没死啊,世界真是太美好了。狼吞虎咽地嚼着饭,一边回头向做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男子致谢:“你救了我?太谢谢了。”   “要不是兰灵晓那死女人手下留情,神仙也救不了你。”他一脸严肃地说。   洛枫顿时喷出一口饭来:“她手下留情?那叫手下留情?她把匕首直接捅进了我心脏诶。”他回过头去准备向救命恩人细细地讲述那个小丫头的“恶毒”,只是话还没说出一句,又吓了一大跳。   “你是酒吧里那个调酒师!啊!我明白了,你们是一伙的。”这真是才出虎穴,又如狼窝,时运不济,命途多坎啊!   “不死劫。”卓纶听洛枫一惊一咋了半天,忽然说了一句。   “啊?什么?”洛枫被打断了对自己命运的批判,明显一头雾水的样子。   “阿灵只是刺了你心脏上的‘不死劫’。别告诉我你没看过,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在这儿乖乖的别出去,修养几天就好了。我们没那么多闲工夫理你,会派人专门来给你送饭的。”卓纶不想在这儿多待了,站起来要走。   洛枫这次反应倒是很快,立刻明白自己被耍了。他忿忿地向正准备出去的男子大声问到:“你们干嘛要耍我?!还有,你一会儿叫那个丫头‘死女人’,一会儿又叫她‘阿灵’,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卓纶走到门口,回过头来面无表情(这个表情和兰灵晓如出一辙)地说到:“本来你确实要死,算你命大,她不想杀你。自个儿感谢天主去吧——我是说,如果你信天主教的话,至于我和阿灵什么关系,就不关你的事了,不该问的别多问,兴许能活的长一点。”   竟敢学我耍酷!洛枫看他走远,小声地嘀咕,反正现在闲着也没事干,不如多睡睡觉好了,一边想着,一边马上躺下实践,真是的,竟然让人家睡地板。   “终于要放暑假了呀,这该死的期末考试成绩却出来得这么快,真是讨厌。”   冷竹湘把头靠在兰灵晓的肩膀上,抱怨着这次期末考试的难度。   兰灵晓正看着一张报纸,听了也没说什么,冷竹湘见她不理自己,恍若未闻,就探过头去看,却是今天的。她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头版头条,xx集团的董事长xxx今晨暴毙,法医认定是心脏病突发……这个,有什么好看的?”   “湘湘,这种人渣这么死是不是太便宜他啦?”   “嗯?人渣?不太清楚么,哎呀,人家死不死关我们什么事,过会儿林老师过来报期末考试的成绩,我才是死定了啦。”   “没事的,放心吧。”兰灵晓听冷竹湘说得可怜,不由得笑了起来,“你个小东西平时不好好学习,考试完了就像个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以后有空努力点就是了。”   “哎,我要是像你一样不上课都能考第一就好了,阿晓真是个天才。”她嘟起小嘴羡慕地摇着兰灵晓的胳膊,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真受不了你,好啦,成绩出来帮你瞒着伯父伯母就是了,到时候成绩单借你,‘篡改’得不明显一点,知道不?”   “哦,阿晓最好啦,万岁!”   林落晴抱着试卷和成绩单走进教室的时候,注意到大部分同学都倒抽了一口凉气,只有后排每次都考全校第一的兰灵晓没有任何反映,继续看她的报纸。   真是个自信的孩子。她想,随即开始报分数。   “凌晨,329分。”凌晨三两步跑上来抢过成绩单,风一样的下去了。   “李淑,518分。”李淑一蹦一跳地上了讲台,开心地接过成绩单,又一蹦一跳地下去了。   ……   “冷竹湘,”林老师皱了皱眉头,“214分。”冷竹湘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地蹭上讲台,低头扯过成绩单,郁闷已极,果然会是这个样子啊。   “兰灵晓,600分。同学们,兰灵晓同学这次又以满分的成绩夺得了全校第一的桂冠,大家掌声祝贺!”林老师显然很高兴,尽管这个学生自己才教了没多久,不过不管谁教都会因她感到骄傲的吧。   教室里响起了一阵掌声,兰灵晓习惯了,也没什么感觉,拿了成绩单就随随便便地往抽屉里一扔,继续看她的报纸,只不过眼神散漫,思绪早已经不在报纸上了,回忆浩淼无边,哪一段才是不伤感的,可以容我,在里面沉醉一会儿呢。   “阿晓,暑假里我们去旅行吧,去海南岛.你不说过,看海是你一直以来的梦吗?我们去海边放风筝、抓小寄居蟹,还有海星,用盐水养一只很可爱很可爱的海星。”冷竹湘又看到了兰灵晓的那种眼神,每一次,她茫然地坠入回忆的时候;每一次,她感伤的时候;每一次下雨天,四周寂静无声的时候,那种眼神,脆弱得让她心疼。   她不想看到她这个样子。   兰灵晓抬起头来,眼里的惊喜表露无疑,“真的吗?你会陪我去?”这一刻,她像一个小孩子似闪烁着天真而单纯快乐的光芒。   “当然。”   你知道吗,湘湘,在人间这些年,我对好多人说起过我关于看海的梦想,他们都支持我去,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对我说,要陪我去,你是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只希望,我们能一直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兰灵晓看着眼前的人,真诚地许下心愿。   如果很多很多年后让兰灵晓再选择的话,她宁愿永远都没有和冷竹湘去海南。她宁愿那永远永远只是一个梦想。因为这一个梦想,让她的生命里另外好多的美好都化为残忍,化做心底那一道道纵横交错、深深浅浅的伤痕。   只可惜,世事难料,不是先知的我们,永远也无法预料下一秒将要发生的事,连把握这一秒都奢侈。 第五章、青色裂痕   “你确定你要去!?”兰灵晓大惊小怪地看着已经把行李收拾得七七八八的卓纶,他甚至还带上了一台手提电脑。(因为某些原因,兰灵晓与卓纶住在一起,至于这某些原因,暂且不表,日后再说。)   “当然,我怎么会放心让你一个人去。”卓纶很郑重地说到。   “你去了又能怎么样啊,到时候基本上还要我保护你,我看你是纯粹想借这个机会免费出去玩儿,”兰灵晓双手叉腰,绕着卓纶转了一圈,又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被你看穿了。不管,反正我一定要去。”卓纶抬起头,挺了挺胸,很“大义凛然”地回答到,他本来就比她高出好多,这样一来,更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出乎意料地,她竟然没有再反驳下去。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应该会和他吵上一上午再妥协才对。   兰灵晓这次只很无可奈何地翻了翻白眼,“爱去不去。我的行李都归你拿。”说完转身“噔噔噔”下楼吃早餐去了。卓纶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身影,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里露出一抹忧伤。阿灵,阿灵,我能留你到几时?   早餐很丰盛——全是卓纶的杰作,兰小丫头厨艺虽然也不差,不过懒地很,乐得有人伺候。现在,她大口大口地把碗里的皮蛋瘦肉粥喝掉,又吃掉两块巧克力蛋糕,还是觉得意犹未尽,再喝掉了一大杯果汁才罢。   “要吃要吃要吃,就知道拼命吃,到时候变成肥猪,看有没有人要你。”刚准备喝粥的卓纶看到她饿虎扑食三天两夜没吃饭的样子,笑骂。   “没人要?怎么会没人要。最不济不是还有你嘛。”兰灵晓一点儿也不在乎,又对卓纶碗里的茶叶蛋发生了兴趣。趁卓纶没注意,一下子抢过来就往嘴里塞。   “喂!死女人,桌子上不是还有茶叶蛋嘛。”   “可是我觉得,你碗里的那个会比较好吃来着。你说的,桌子上还有嘛,自己再剥一个吃就好啦。”显然经常被骂成“死女人”,正消灭着茶叶蛋的女孩也不准备跟他斤斤计较。要在平时,卓纶一定会被暴力倾向严重的兰灵晓揍得七昏八素的。   看来,她今天的心情确实很好。毕竟,大海,沙滩,寄居蟹,海星,还有浪花,都是她向往已久的东西啊。卓纶也高兴起来,哼着歌收拾碗筷——没错,这些活都是他干的。谁叫他遇上的是兰灵晓呢。   “阿晓——阿晓——你家好难找呀,怎么住这种地方哦。”冷竹湘从自家的小跑车里钻出来,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以后马上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砰砰砰”地敲了几下门之后,见暂时没人来开门,倒是难得的有耐心,没做出什么夸张的举动,开始百无聊赖地研究起门上的花纹来,嘟嘟囔囔地批评这儿刻的不好,那儿雕的不行,完全不符合标准等等。   屋子里两个人还在为茶叶蛋的事情唇枪舌战,兰灵晓好容易停下来,忽然大呼糟糕:“完了完了,刚才湘湘好象在敲门!”她说着就作势要站起来,卓纶忙道:“算了算了。吃你的吧。我去开门。我去。”   兰灵晓满意地点点头,她也知道他会这么说,所以从头到尾根本一动都没动,只满心满意地坐在那里。   卓纶暗自叹了一口气,心想,还说我只会添乱,要是哪天我不在了,这个懒鬼该怎么生活啊。想到兰灵晓一个人在什么都弄得乱七八糟的房间里找东西吃的样子,他就一阵阵地心寒。   “喂,走快点啊,湘湘会生气的。”兰灵晓不满地催促到。   “哦。”他心不在焉地答应着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外表看起来和兰灵晓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女孩子,圆圆的娃娃脸,看上去粉粉嫩嫩地非常可爱,像个洋娃娃似的——比兰灵晓可爱,那个死女人长得再漂亮我也不说她可爱,哈哈。   却说那冷竹湘在门外等了半天,终于有点不耐烦了,正举起手来准备再用力敲几下,冷不防门却开了,那一拳就很不幸地落到了倒霉的卓纶身上。   “哎呀,阿晓你怎么才开门,没事吧?”   “我……不是……兰灵晓……”卓纶略略弯下腰去,怒气冲冲地注视着这个一见面就打了自己的高中女生。   “啊!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冷竹湘在发现自己弄错了人以后一连道了几个歉,声音却越来越轻,因为她抬起了头来,看清楚了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   那的真是很好看很好看的一个人。至少一米八以上的个子,略微偏瘦,皮肤却白皙得让身为女生的冷竹湘也嫉妒汗颜,棱角分明的脸庞,流川枫式的头发安安静静地随着门外吹来的风晃动。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双能令日月星辰都黯然失色的眼睛,美丽得不似人间颜色,眼波流转,蕴涵了多少脉脉温情。   比南宫星尘还好看一千倍呢。她终于下了结论,在认为卓纶是兰灵晓现任男朋友的前提下,自然要和那个花心的南宫星尘进行一番比较。   她的表情落在卓纶的眼睛里,却又是另一番想法。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子瞪圆了眼睛,睁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他,心想,糟糕,莫不是被我吓傻了吧?完了,阿灵肯定不会放过我的。   兰灵晓等了半天,不见两个人进来,终于忍不住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站起来向门口走去,于是就看到了那么一副奇怪的画面。在等了一会儿后看两人还是没有要动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问到:“湘湘,阿纶,你们在干嘛啊?”   “啊?!”   “啊?!”   两个人同时醒悟过来,尴尬的笑笑,纷纷说“没事没事”。   “哦,那快进来吧,湘湘来吃点东西,味道很好的,卓纶上去拿东西,快点别磨磨蹭蹭的。”   三天后。海南岛。   正是暮色浓时,夕阳已经沉睡到海平面的另一端去了。晚风习习吹来,整个海面翻着细细的浪花,蔚蓝色有一种宽容的力量,让人觉得宁静无比。   兰灵晓一个人坐在金潢色的沙滩上,抱膝眺望远方海天相连之处。想到来时路上冷竹湘不停地向卓纶没话找话,而卓纶又爱理不理的样子,她就觉得好笑。这两个人,真是……以前没告诉她自己和卓纶住在一起,害得现在她老拿这个说事儿。   终于来到这里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地方。可惜与自己想象中的样子还是有些不同的,这大概就是现实与梦想的差距吧。   “想什么呢?”   “恩?”兰灵晓被从背后突然冒出来的卓纶吓了一跳,笑笑回答:“没什么,湘湘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这小丫头烦的很那,刚支使她给我买点东西去了。”   “她不会是看上你了吧,白痴。”   “靠!你个死女人,谁是白痴。”   “你!”   “…...”   “阿纶哥哥,阿纶哥哥——你,你要的可乐。”冷竹湘气喘吁吁到跑过来,手里举着好不容易买到的饮料。   “啊,这样,其实我现在不太想喝了,有点饿来着,是吧。阿灵?”卓纶用很勉强的笑容看向兰灵晓。可惜兰灵晓没有理他,只是一脸奸笑地望望他又望望冷竹湘。   这个小姑娘,该不是真的喜欢上自己了吧,这真是……这真是……全是兰灵晓惹出来的祸。   “我们打水仗吧?湘湘,阿纶,好不好?”在卓纶胡思乱想的时候,兰灵晓却一脸无辜地提议到   “啊,这么幼稚的事情你也干!”不用猜,这句话一定是卓纶说的。   “好啊好啊,我也很想玩耶。”冷竹湘现在火冒三丈,不管卓纶说什么她都一定会做相反的决定的,所以虽然在说自己很想玩,不过是那表情却是“你竟敢耍我,我要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样子。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让卓纶有只求速死的冲动了。   “阿灵——救命啊——阿灵——”   兰灵晓无动于衷,不对,是很欣赏卓纶现在的表情。   当他第n次从沙滩里(没错,就是沙滩里)爬出来的时候,再一次看到了冷竹湘“天使”般的笑容。   远远地沙滩上的游客又听到了一声杀猪般的号叫,纷纷摇头叹息,现在的年轻人。   只是。   他叫她“阿灵”,他那么亲热地叫她“阿灵”,而且他还和她住在一起。阿纶哥哥,果然是阿晓的男朋友。可是……为什么,我不能早一点遇到他。如果我比她早一点遇到的话,也许他爱上的就是我。不,不是这样的,我怎么可以这样想,他是阿晓的,而我,是阿晓最好的朋友啊。   冷竹湘慢慢的停下来,一时不知接下来还能做点什么。真的,好痛苦。   流年,一遍又一遍守望。只是这世界上,能有什么永恒不变的力量,人们相信的地老天荒,是不是因为从不存在,才要幻想,那一种虚假的愿望。 第六章、蓝色囚笼   洛枫把一只鸡腿送到嘴边,刚想大口咬下去,却又恍惚了。   南宫星尘,那天,是当场死亡的,如果,所谓被撞以前就已经是尸体了之类的只是谎言的话——这事谁也不能怪,只能怪自己。那丫头,会恨我吗?肯定的吧。   时间倒退回三个月前。   “落儿,为什么?”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交往了三年的女朋友。她的每一笑都让他幸福,每一颦都让他心痛,一举一动,都牵动他的心弦,一分一秒,都舍不得离开她半步。而她也是这样爱他,一直一直,都把他当作自己的天使,无论是喜是悲,感伤感动,都对他毫无保留。   而现在——   落儿站在他面前,精致的脸上却是痛苦而忧伤的表情,只是依然很坚决。   “对不起,枫。不过,我必须离开。”   她伸出手去,将一枚银白色的钻戒轻轻放入他的手心,淡淡的光芒在阳光的照射下绽放出奇异的璀璨。入眼却是一片抹杀未来的虚无。   泪水终于从他的眼角划落。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知只是未到伤心处。而情殇于浓,即使断章取义也无从安慰。   落儿看着眼前这个哀伤的男人,心如刀割。然而生活若是只有梦幻的幸福,也就不再是生活。   “对不起,虽然知道这三个字没有任何用处,但,我还是要说,因为我无从选择。”   她伸出手去抚摸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庞,从高高的额头一直往下,那么棱角分明的线条。落儿缓缓地踮起脚尖,吻上了洛枫因为迷惘与震惊而苍白的嘴唇。他下意识地回应,有一点点失序的狂野,贪婪地想要留住这娇嫩的花瓣。这一吻似乎甜蜜而悠长,让人深深窒息,只是两个人都能感觉到彼此所充斥的哀伤。   很久很久,直到洛枫以为时光静止了,却才发现,怀中人已不在,只有那一个背影,落寞地渐行渐远。   枫,如果,我们真的相爱过,那么我就不会忘记,可是,请原谅,我还得不动声色地走下去。这个世界上的无奈太多太多,我不只是我自己的。如果,早知道无法相守,真宁愿当初从未遇见。那么我们的人生,是不是会比现在好一点呢。   泪尽处,笑意隐然。洛枫钻进他那辆小跑车,随手拎上两瓶酒,开始了他绝望的旅程。   漫无目的,所以,以为会蔓延无尽,就永永远远,路过了所有风景。   却从没想到,会止于一片血色。更不会知道这片血色,带给他的,不仅仅是一个终点。   本来想说。   只要曾经爱过也被爱过,现在是否拥有又如何。   很可惜,却做不到。也许,人确实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才会把过往美化得美好无伦。可是未来的路与昨天,根本一点关系都没有。   在自己筑下的牢笼里沉默。用无数光阴的等待去换取一个无谓的结果。   要听你亲口说。   你不爱我。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思绪却控制不住地向另一个方向漂移。   落儿离开后,自己一直过着颓废堕落的生活,那么,我让兰灵晓失去的了她的南宫星尘,她又怎么能不恨我呢?那天晚上的相遇,竟像是冥冥之中所注定的。让我这个失意人制造了另外一个失意人,又再去安慰她么?   洛枫现在心乱如麻,一切的一切,就像旧时拙劣的黑白电影,被剪辑得凌乱无比,一幕一幕在眼前闪现。   “我要知道真相,无论它是什么。如果,南宫星尘的死是我的责任,那么我自己承担。”   “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你就别来添乱了。”慕容言看着这个一早冒出来,坚持要看看南宫星尘的尸体以及法医检验报告的洛水集团董事长少子,十分怀疑他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因此想要找点事做做好打发无聊时光。洛枫怎么会看不出他的想法,但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和他多话,只坚持要去看看南宫星尘。   虽然着样做好象有点不太合适,但钱能通神这句话现在就显示出了它的真实度来,洛枫第一次为自己是个有钱人而感到由衷的庆幸。   “由于案子悬而未决,所以他的尸体一直放在冰柜里。那,那边第二个抽屉。”慕容言站在门口,远远地给洛枫解释着,却是故意不上前去打开,原则上来说,他还是很讨厌这些人的,不过光讨厌可没什么用,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力刁难刁难也是好的。   洛枫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径直向冰柜走去。   里面放了个人,虽然是死掉的,不过应该也很重吧。他想着,暗暗加力去拉。没想到那柜门很轻松就开了,害的洛枫向后狠狠地倒去,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靠tmd,原、原来死人这么轻。”虽然摔得不轻,他还是伸长了脖子往里面望去,这一望不打紧,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人、人呢?”   慕容言正看洛枫笑话,这时终于发现情形有些不对劲,三步并做两步走进来。果然。冰柜里空空如也,连只老鼠都没有,更别提是南宫星尘的尸体了。   “你该不会是耍我吧?他到底在哪?”洛枫摔了一交,正着恼,慕容言又一直看他的笑话,这时自然怀疑慕容言又是在耍自己。   “不知道……他原本真的在这里。”慕容言脸色煞白,显然也很意外,看样子不象是在撒谎,“当时确定是谋杀案后,就把他放在这里了,法医就开始检查过,后来都没人来动过啊。”   “……”   “等等,这是什么?”慕容言小心翼翼地拈起一根不只什么动物的毛发,对着门口照进来的光线仔细观察。只见它长曰三寸,呈现银白色,柔顺无比,仔细闻的话,还会有一点点淡淡的臊味。   “南宫星尘又不是少白头,这不会是他的头发,而且,这种味道,有点像是某一种动物。这样吧,洛先生你先回去,我把它拿去化验一下。怎样?”慕容言看着手里的东西,前半句是喃喃自语,后半句却是建议洛枫。   洛枫很有些失望,但现在的状况自己显然无能为力,最多也只是添乱而已,权衡再三,无可奈何,还是决定先回去再说,只不知最近那群人都到哪里去了,兰灵晓自是再没出现过,连卓纶也不见了踪影。一个个都神出鬼没奇奇怪怪的。   兰灵晓现在当然在海南岛。   冷竹湘和她坐在一起,两个人都默默着看着今天的夕阳。现在,红色的夕阳就在眼前,那么大那么真实,近得好象再跨一步就能进入到里面去一样。   “湘湘,你看它一点一点地沉到海里面去,天黑了,另一个世界就会苏醒了。”兰灵晓出神地痴语。   “另一个世界……阿晓,你说话真有诗意。”冷竹湘偷偷回望了一下远远地看着这边的卓纶,毫不在意地回答,那身影在晚霞的铺垫下真是好看极了,像是梦中的白马王子一样。   “诗意么?呵呵……”兰灵晓也不介意,只是重复着冷竹湘的话,轻轻笑了笑,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弥漫开来。   另一个世界。那是真的。她在心里悄悄说,只是,湘湘,你还像以前一样在乎我吗。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你喜欢他,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一直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你能,答应我吗?   她的眼眸再次变成诡异的紫色,头发也渐渐由原先的纯黑色变成苍青色,却没有杀气,只是忧伤。   可惜,冷竹湘是听不见的,当然她也没有看见。   远处的卓纶却动了。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地向兰灵晓跑过去,在冷竹湘反映过来之前把兰灵晓揽入怀中。   “阿灵,不要想了,什么都不要想了好不好?我们回去吧。”   感觉到怀里的人微微点了点头,他把她抱起来,大步地离开海岸线。   “小姑娘跟上!”   “啊?哦。”冷竹湘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是一点一点地移动着自己的步子,看着逐渐走远了的两个人。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情绪在心底升腾。 第七章、紫色泪光   海域别馆是一座仿古的宾馆。古代客栈的布局和里面美女服务员清一色的唐装每年都会吸引不少的客人前来,虽然附近已经有很多家宾馆在纷纷仿效,可惜技术太差,没仿到家,海域别馆今年照样天天客满。   兰灵晓一行人这次就住在这里。   本来是兰灵晓和冷竹湘住在天字第一号房间,卓纶一个人住在她们的隔壁,按兰灵晓个话说就是给卓纶占女服务员便宜的机会。而现在卓纶从海边把兰灵晓抱回来后,就一直让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冷竹湘几次欲进门看看她的阿晓,却每次都被拒之门外,让她郁闷不已。   卓纶却顾不得那么多,他心疼地看着蹙着眉头的兰灵晓,拉起她的右手,用中指按住她手上的那枚蓝色钻戒,闭上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吾以吾神之名,引其念于蒙昧,静其心于残澜,神器指引,本心归位!”   水蓝钻戒绽放出柔和的淡蓝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   兰灵晓此时本已不再是人的模样,紫眸因为双眼紧闭而无法看见,但是全身都披上了厚厚的苍青色皮毛,手也不再是原先那双白皙的芊芊玉手,而变成了锋利的兽爪。完全是一只苍青色的狼的样子。她嘴里发出低低的呻吟,像是极为痛苦。   但在光芒亮起的那一刹那,她立刻觉得舒服多了,仿佛沐浴在柔和的春风里,遂安分地躺着不再动弹。戒指一直散发着光芒,只是越来越淡,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沉寂了下去。而兰灵晓也依然已是平时的模样,刚才的一切犹如梦魇,因为梦醒而不再存在。   卓纶现在看上去却异常苍白,脸上细细密密的汗珠沁出,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本来他这样冒险就隐藏着极大的危机,完全靠着运气才能成功。目前他是什么也不能干了,也不管男女授受不亲,仰面躺倒在兰灵晓身边,大口喘着粗气。   门口忽然有些响动。卓纶警觉还在,立刻抬起头喝问:“谁?!”   “啊,我是这里的服务员,请问先生要点什么吗?”   “不用麻烦了——呃,等等,麻烦送两杯茶来,要雨前龙井,谢谢。”   “哦,好的,您稍等。”   在门口的其实是冷竹湘。从第三次被拒绝进门起,冷竹湘就怀疑这两个人一定有什么秘密,现在人家连门都不让进,更不能当面问。熟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她的好奇心一上来,再加上卓纶又是她一见钟情的男子,实在是忍不住。由于是仿古的宾馆,想要偷窥就容易多了,用食指沾了点口水在窗户上戳了个小洞,贴上去往里面仔细张望着——反正她记得电视剧里面都是这么演的,而且一般都会偷窥到什么香艳的画面,当然作为一个单恋者她一点都不期待。   只是里面发生的一切只能让她用惊吓来形容了,跟香艳一点都不搭边儿。那、那个东西,是阿晓么?她到底是不是人?对了,还有卓纶,他又是什么?天呐,这个世界怎么这么疯狂,在拍玄幻电影吗?   冷竹湘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只是心慌意乱地想要离开。被发现是很平常的桥段,冒充服务员更是滥调调,可惜卓纶不疑有它,疑也没用,他现在没有力气去管其他的事情了。   冷竹湘突然有了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可是她却还是很难过。什么时候,阿纶哥哥才能对我这么好呢,就算他真的不是人,我也无所谓啊。   “那位小姐,不,我是说那位服务员小姐,麻烦请给天字第二号房送两杯雨前龙井去,对。谢谢。”   冷竹湘圆了自己撒的谎,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出去。   清新的海风吹来,青丝不安分的飞扬着。撩乱春愁如柳絮,悠悠梦里无寻处。梦里的王子拯救了落难的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王子是他,公主是我。这样的幻想,痛苦又美好。可是,每一次想到最后,公主的脸却总会变成兰灵晓的样子,她真的,好漂亮,我是不能比的吧。真是,越来越讨厌灰姑娘的故事了。   夜如磐,如此深邃。   兰灵晓终于睁开了眼睛。   “卓纶你这个白痴,干嘛睡我边上!”她怒气冲冲地一脚把卓纶踢下床,仿佛白天发生过的一切都已经被忘记了。   “我靠,死女人,你怎么这么野蛮,会死人的知不知道。”卓纶懊恼地直起身来,揉着摔痛的地方,也毫不客气地回骂。   “湘湘呢?我干嘛睡在你房里?”看到卓纶好象真的很痛的样子,兰灵晓终于意识到自己下脚确实重了点,有些不好意思地放低了声音。   “还说呢。傍晚的时候说些什么了,怎么连原形都出来了。”他坐回床上,当然小心翼翼得离兰灵晓远了一点。   “啊?哦,没什么。没准风吹多了有点发烧。咦?你用了归魄诀?这样体力消耗很大的,白痴,让我多躺躺不就好了。”她心疼地把卓纶按倒在床上——然后替他盖上被子,嘱咐他好好休息。   “我出去逛逛。”   “我陪你去。”卓纶立刻准备掀被子,但没能成功,再次被按了回去。   “不用了,我没事的,又不三岁半的小孩子了。”兰灵晓边说边走出门去,临走把房门顺便关上了。   “湘湘。”游荡了半天的她终于在一片揶林边发现了自己的死党冷竹湘。   “阿晓?你——你怎么没在睡觉?”冷竹湘当然不会忘记自己刚才看见的那一幕,说话都有点紧张。   “呵呵,睡不着啊,海边的夜色也是很美的,你不是也没在睡觉吗?走,逛逛去。”   “等等。”   “怎么了。”兰灵晓貌似没发现好朋友的反常,依然拉着她向如水月光照耀下的海岸线走去。   冷竹湘咬了咬自己的唇,终于下定了决心似地,突然甩开了兰灵晓拉着她的手。兰灵晓微微有些错愕。试探性地叫到:“湘湘?”   “兰灵晓,你根本不是人,是吧?”眼前的人是那么陌生,她眼里尽是嫌恶与恐惧,往日的情谊,恐怕连一点半点都没有剩下。   “湘湘,我确实不是人,我是……”   “不要说了,也不要叫我湘湘,我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你不是我的朋友。就算曾经是,现在开始,我也不再当你是我的朋友了。”   兰灵晓看着那个冰冷绝情的女子,那一刻,绝望澎湃无涯,淹没了灵魂。   原来终究,你还是要这样做的。   “这不是原因。湘湘,别瞒我,我什么都清楚。以前的你,不管我是不是人,都不会改变对我的态度。现在你说的所有,其实,都是因为卓纶吧。一个男人,真的就比不过我们那么多年的感情吗?”她那么问着,声音里却已经有了哀求的意思。她真的不想失去,她也失去不起。   “我……”冷竹湘无言以对,她说的,确实是实情。可是,怎么能比得过呢,他的每一笑,对我都是那么重要,心跳加速的感觉,是多么不容易呢。   两个人都不知道该怎样将对话继续下去,对面的人儿,都已经不再是惜日熟悉的笑颜了。一时间风声肆虐,在耳旁冷冷地呼啸而过,见证某一种碎裂的声音。   人世无常,心无常。   月儿悄悄地隐没到浮云的身后去了,世界顿时暗了下来,一片漆黑中,某一种怪异的声音忽然响起,海平面不再平滑无波,滔天巨浪翻翻又滚滚,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一个庞大的身影正渐渐接近海岸,危险的气息弥漫开来,整个世界忽然无比寂静。   对视的两人却依然无动于衷,她们沉浸在自己狭小又广阔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毫无知觉。   “冷竹湘!阿灵!小心!快点离开海岸——快啊!” 第八章、深海狂龙   兰灵晓离开后不久,他还是不听话地下了床,四处找寻伊人芳踪,岂知会看见那么恐怖的东西。   卓纶目前已经不想说话了。他只是拼命地向两人所在的方向跑去,不管是不是有用。其实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根本就是送死。但是,他不能放下兰灵晓不管!   两个女孩在他之前的大吼下终于清醒了过来,兰灵晓发现自己已身处险境,不管那威胁是什么,都是足够强大的存在。时间不容她再多做考虑,她一把拉起冷竹湘的手,迅速向卓纶的方向跑去。冷竹湘虽然只是个平凡的人,但现在笨蛋也感觉得到这里有多么危险。但鬼使神差的,她用力挣脱了兰灵晓的手,歇斯底里地叫到:“不要你管我,别假惺惺地。”   那一刹那,没有人知道她心里想的却是,他叫她阿灵,却还是叫我冷竹湘!为什么!   兰灵晓怔住了。到这个时候,她还这么讨厌我吗?   “湘湘,快走啊!没时间了。”她几乎是用上了全声的力气去叫惜日的好友,企图让那个执迷不悟的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天空早已乌云密部,此时狂风大作,更助浪势。一道闪电划过,正对着大海的卓纶和兰灵晓清晰地看到了一条巨大的长蛇一般的动物穿梭于变成墨黑色的海水之中。   那风像是有灵一般,让冷竹湘稳不住身形,在巨大的压力下一步一步向海里退却。很快海水便已淹没了大腿。   兰灵晓失去了理智,她迈步就向冷竹湘所处的位置奔去,却被一双有力的手从背后紧紧环住了——是卓纶终于跑到了她身边。   “阿灵,你不能过去,它很危险。”   “可是湘湘在那里,你放开我,我要去救她!”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0 2. c o m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两个人正争执间,忽然一声尖利的叫声透过夜空。   近海里,冷竹湘人不见了!   她和他都顺着声音的来源方向抬头向上看去,那真是不可思议的一幕。   龙!一条真正的巨龙!   冷竹湘小小的人儿在它的爪间,此时却安静得可以,显然已经吓昏了过去。它咆哮着腾空而起,身上的海水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纷纷下落,顿时像是下起了暴雨。海面被激起朵朵浪花,要是在平时倒也颇可一观,只是现在却没有人在意什么风景。又一道闪电滑过,兰灵晓看清了它的全貌。   这是一条黑色的巨龙,几乎有十几米高,四只龙爪每一只都有普通人家一扇门那么大。它低下头来,俯视着沙滩上那两个渺小的家伙,眼里有一道冷芒闪过。却迟迟没有下一个动作。   人与龙互相对峙着沉默。只有翻涌的海浪一刻不停的唱着它仿佛摇滚的歌谣。   良久,那条龙貌似不耐烦了,终于忍不住率先动了起来。   兰灵晓只觉得劲风扑面,不过一眨眼间,一双灯泡大的眼睛已经近在眼前。海腥味浓郁无比,让人有一种忍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她本能地往后一闪,不防靠到了卓纶身上。卓纶搂紧了她,闭了闭眼睛,也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虽说他的眼睛没有龙的眼睛大,可是却流光四溢,夺人心魄。饶是对方是一条龙,也不禁停了停。   趁着这个千钧一发的机会,兰灵晓猛地挣开卓纶制约她行动的双手,迅速地将手上的水蓝钻戒摘下,双手合十,咬破了舌尖默念。   “血媒为引,解禁!”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只有一只苍青色的狼立于地上,伸出的双爪架住了海龙下冲的龙爪。龙与“狼”的力量本是悬殊,但在这之前海龙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人类”的奇特,一时招架不及,竟让双方持了个平手。   “阿灵,你何苦!”   卓纶虽然很不放心,但还是知趣地远远退开,好让兰灵晓专心御敌。   “呼——饕餮,不要自不量力。把这个女人和那个男人留下,我不伤你。”巨龙愤怒的狂吼,口吐人言。又加力向下压去。   饕餮气力不济,半身立刻陷入了沙里,但它依然没有要认输地意思,倔强的反抗着。   “做你娘的春秋大梦,我要把他们留下我就跟你姓。你有姓没有?啊?”   海龙的涵养显然不是很高,在听了它这句话后反映异常激烈,它迅速向上飞起,在饕餮压力一松的时候又立刻俯冲下来,一把把它甩了出去。   “缀云诀,化云!”   饕餮临危不乱,向后一个后空翻化解了冲击力,稳稳在空中站住,脚下那一朵五色祥云刚刚成形,淡淡的若隐若现。   一招无功,海龙更加不忿,整个身体横下来,长长的龙尾狠狠地向半空中的对手扫去,带起呼啸的风声,刹那间天地变色,杀气纵横。   饕餮终于不再嬉笑,凝神戒备,然而无论如何,这强有力的一击自己似乎毫无胜算。不对,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胜算。但是,湘湘,阿纶,我决不后退。   它纵身一跃,与敌人呈现面对面的姿态,时间把握的恰倒好处,堪堪避过横扫而至的龙尾,但还是被扑面而来的厉风过面门,火辣辣地疼。   “摄魂归魄,幻!”饕餮苍青色的毛发随风飘扬,随着幻术的使出,海龙眼前一花,只觉得整个世界陡然亮了起来,在自己面前赫然是一条一模一样的巨龙,正虎视眈眈地瞪着自己。幻觉迷乱,使它暂时停止了攻击,然而好景不长,在这样强大的敌人面前,兰灵晓那一点微薄的灵力并不能支撑多长时间。不过十几秒钟之后,布下的幻阵已开始慢慢消失。时不我待,要想赢得一线生机,只有一种选择。   饕餮孤注一掷地翻身跨上龙背,狠狠地撕开胸前血肉,顿时血色四溅。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九字真言,破!”它耗尽全部灵力舍命一击,使用了禁忌的九字真言,立刻全身脱力。   强烈的红光从龙背上升起,饕餮所在的位置,龙鳞已经七零八落,鲜血淋漓。巨龙吃痛,狂吼着扭动身躯,爪中一直紧抓的冷竹湘因为这样而龙口脱险,坠落时被卓纶接了个正着。软玉温香在怀,他却一点心情都没有,兰灵晓的安危现在还很难说,万一那条龙恼羞成怒,杀了兰灵晓或者带走她怎么办?他伸长了脖子向远处看去,之前那苍青色的饕餮现在毫无反击之力,从狂舞的龙身上落下,径直向海里落去。不知是受伤太重还是什么原因,海龙没有继续攻击下去,迅速消失在了海平面的另一头。   晨色淡薄,晓星寂寞地悬浮在微亮的天空。没有其他人知道,昨夜这里发生的这一场超出常人认知范围的激烈战斗。   卓纶毫不犹豫地放开怀里的冷竹湘,一阵风似的冲进了海里。   兰灵晓已经恢复了人形,微微眯着眼任自己在海水中浮浮沉沉,去看天边向凝固了的血液似的朝霞,在蔚蓝,不,有些苍白的天空下,格外的醒目,烧心。   静静躺了不知道究竟有多久,好象有人正向自己游来。是卓纶。   她费力的把戒指套回自己的中指上,低低的嘀咕到:“总算大家都没事。”   “阿灵,阿灵,你没事吧。”感觉到自己被托出水面,全身上下散架了似的疼,暂时说不出话来。只小幅度的点了点头,以示自己还活着。   卓纶有些激动,他觉得自己好像死过了一次,再见到面前的人,真是欣喜若狂。他忽然毫无预兆地低下头去,封住了兰灵晓的唇。   兰灵晓浑身一震,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奋力地推开了他。看着眼前男子失落的样子,她轻轻摇了摇头,眼里尽是痛苦之色。   “我们回去吧。”   “好。”   岸上。冷竹湘在被卓纶抱入怀里的一刻就已经醒了。昨夜发生的一切,她虽然一直昏迷着,却依然隐约有些知觉。   而现在,她眺望着远处那一对劫后余生的男女,有一点儿想要嘲笑自己落到这种地步,发生的一切都和自己的任性有莫大的关系,可到头来自己却什么都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家守护对方,还有,还有守护自己,无论多么不愿意,这却是不争的事实。   好无奈。不过,如果可以重来,我还是希望遇见他,爱上他,谁说这本身不是一种幸运呢?可是,能够实现的话,我一定不再背叛,只要,偷偷的爱着就好。   可现在……好想一直睡去,不再醒来啊,这样,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这样想着,她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终于再度昏睡过去。朦胧中,只听得耳畔有谁在呼唤。   “湘湘!湘湘!……” 第九章、九尾迷踪   “湘湘!湘湘!”   怎么这么吵啊,吵死了。冷竹湘努力想睁开眼看一下现在的情况,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就好象,它不是自己的。怎么回事?究竟怎么了?她仔细回想着所发生的一切,想要找出答案。忽然听见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医生,湘湘她到底怎么样了?”兰灵晓在卓纶的搀扶下,急切地问着冷竹湘的主治医生。   “呃——从目前的情况来看,非常不好,冷小姐极有可能成为了植物人。”医生为难的回答,“她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昏迷了很长时间,而且很奇怪的是,她的求生意志并不强烈,好象宁愿昏睡似的。这样,我们也没有办法。要知道,病人的求生意志才是很关键的,我们的治疗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兰小姐和卓先生可以经常来陪她说说话,这样可能会有一定的效果。”   什么?植物人吗。冷竹湘听了半天,总算明白了点自己目前的状况,可是,自己明明还能思考啊。没有求生意志……当时确实有过一直睡下去的想法,可是现在我并没有这样想啊。   怎么,就醒不过来呢?   兰灵晓看着沉睡中的女孩,眼角开始有晶莹的光芒闪烁。   “是我害了你,要不是我想要去海边,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阿灵,不要责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卓纶轻声安慰着她,“回自己病房去吧。也不想想自己都伤得那么重。明天再来看她,走吧。”   兰灵晓被卓纶拉走后,世界又寂静了下来。医生看着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人儿,微微摇了摇头,一边叹气一边出去了。   这样,就完了吗?我要一辈子躺在这里了吗?竭力竭力想要走出的梦魇,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轮回无尽无穷,谁能救赎?   醒不过来……醒不过来……醒不过来!   想动,却像是被什么束缚;想喊,却像是失去了声带。上天是要这样惩罚我。对不起,对不起,阿晓,阿纶哥哥,我真想睁开眼睛再看你们一眼。我知道我错了,原谅我。   朦胧中,世界好象变成了一片金潢色。光云中有一个声音透过了几千几万世的轮回到达她的耳边。   “想醒过来吗?只要帮我对付她。”温柔,残酷,交织着冷漠。   “你是谁?”心里有一个声音发出了疑问。   “不必问,你也不需要知道,只要回答我,就可以了。”   “那,对付谁?”那个声音,总是觉得似曾相识,好象很久很久以前或者不久以前,经常出现在身边,即使是与自己无关的。   “兰灵晓。”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那个声音忽然变的阴森无比,仿佛从骨子里渗出恨意来。   “不,不可以。”不管现在出现在自己病房里的是什么东西,会不会恼羞成怒杀了自己,冷竹湘绝对不会答应去伤害兰灵晓,她伤她,已经够深了。而她,却从来没有恨过自己。   有笑声回荡起来,先是轻轻地,然后越来越响,最后几近疯狂。   “愚蠢的女人。你慢慢考虑吧,我还会再来的。希望下一次,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哈哈哈哈……”随着声音的渐飘渐远,所有的一切都在刹那间消失无踪,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不过昨夜一幕最怪诞的梦境,天一亮就不复其真。   只是她知道那是真实的。   那究竟是谁呢?阿晓会不会有危险?答案扑朔迷离。   “狐狸?”洛枫几乎是对着手机叫了起来,“怎么可能?”   “化验结果,那确实是狐狸的毛发,而且是罕见的银狐,因为毛发上缺少色素因子。”电话这一头的慕容言相对来说就要平静的多了,他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化验分析报告,沉稳地把所知的一切告诉那头的洛枫。   “银狐不银狐的我不管,但是它怎么出现在放尸体的冰柜里?你要告诉我南宫星尘被一只狐狸弄走了吗?还是你想说,南宫星尘就是一只狐狸?啊?荒谬!”洛枫已经有点气急败坏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怎么总是出现在自己身边,这是倒了哪八辈子的霉,苍天大地救命啊,受不了了。   “你先别激动,这件事情我们会查到底的,现在有点麻烦,没有什么线索。洛先生,请问你能找到兰灵晓小姐吗,我们想向她了解一点儿情况。”慕容言不准备去理会那个花花公子的歇斯底里,这次联系他也完全是因为想找兰灵晓,现在是放假期间,她自是不在学校里,奇怪的是警局里没有这个人的档案,联想到上次洛枫跑到警察局去要看南宫星尘,自然而然的就认为他和兰灵晓会有点关系了。   “嗯?兰灵晓吗?这个……我试试,就这样,再见。”提到那个丫头就觉得胸口憋得慌,真不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么久了,也不晓得她去了哪里。   也许……   游荡了半天了,反正十天半个月地不回家也没有人管,人生这么无聊,不知道干些什么才好。洛枫百无聊赖地观察着街上的美女,赢的了不少鄙视的目光。如果yy也犯法的话,估计他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个身材火暴,可惜长相平平。啊!那位,天使的脸蛋,天使的身材。可惜可惜。这个男的很帅么,就比我差了一点点,哈哈——等等等等,怎么这么面熟啊?”刚刚拎着一袋新鲜水果走过去的,恰是消失已久的卓纶。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洛枫可不愿再让他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以他和兰灵晓的亲密程度,一定知道那个小丫头现在在什么地方。   “喂——跟兰灵晓很熟的那个男人,你等等。”由于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情急之下洛枫也只好这么称呼了。这一嗓子可谓是中气十足,引得一干路人纷纷侧目——其中当然包括卓纶。   在看清喊他的人是谁之后,卓纶有一种想杀人的冲动。   “你该哪去哪去,大喊大叫干嘛,装作不认识我你会死吗?!请问,你会死吗?!”   三步并做两步赶上来的洛枫被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心中有气,但现在有求于人家,可怜发作不得,只好装出一副天真善良美好无辜的面孔,决定耍王八蛋,“十分对不起哈,十分对不起,请宽恕我的无知吧帅哥。我虔诚地请教无所不知的您一个问题,请问,你知道兰灵晓在哪里吗?”   话说卓纶正被他前面的一席话捧得晕晕忽忽的。“兰灵晓”这三个字好似一杯冰水泼到头顶上,顿时让他清醒过来,警觉的问到:“你找她干什么,有事和我讲也是一样的。”   怎么可能一样!靠你nn的紫菜鱼皮。洛枫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脸上依旧是虔诚的笑容:“这样,那您知道‘南宫星尘’这个人吗?”   “南宫星尘?好象是阿灵的前任男朋友。诶?他不是死掉了嘛。还是你撞死的那。怎么,人家阴魂不散缠上你了?”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事实上,他不是我撞死的,而且……”   卓纶担心医院里的兰灵晓,又见洛枫说话吞吞吐吐的,早觉不耐烦,只一把拉了他就走。   “到医院再说,一个大男人那么麻烦。”   洛枫被拉了一路跑,忙里偷闲地问:“谁住院了?”   卓纶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要找的那个人。再多说就把你扔到马路中间去。”   洛枫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心里却是一刻不停的咒骂卓纶不得好死断子绝孙什么的。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旁绿化带的树丛中,有一双眼睛从洛枫跟上卓纶起就一直注视着他们,随着两人身影的远去,那双眼睛射出恶毒的光芒,转瞬湮没了踪影。   中心医院。   兰灵晓看着面前这个不速之客,慢条斯理地吃着卓纶给削好的梨子。直到梨子已经被啃得非常干净了,才面无表情地问到:“找我有什么事?”   “小丫头,南宫星尘失踪了。”面对这个小姑娘,洛枫不自觉的严肃起来,生怕一不小心就命丧黄泉。   “你是说,南宫星尘?他不是死了吗?”她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是。但他的尸体失踪了。而且,在放他尸体的冰柜里发现了银狐掉落的毛,警察局希望请你过去了解一下情况。”看到兰灵晓面色不善,他赶忙补充了一句,“当然那不是我的意思。”   “我知道了。还有事吗?无事请便。”兰灵晓若有所思,敷衍着下了逐客令。   洛枫站起来欲言又止,好半天才问出口。   “你,怎么受的伤?要紧吗?”   兰灵晓这才抬起头来认真的看了面前的人一眼,声音也放柔和了不少。   “我没什么事。谢谢关心。”   “那,我走了,希望能后会有期。”   “走好不送,再见。”   看着洛枫三步一回头地走出了病房,兰灵晓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焦虑的神色。南宫星尘……南宫星尘……难道他没有死?不可能啊,明明记得当时下了本命咒。除非、除非——他根本就不是热门! 第十章、意乱情迷   冷竹湘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并不是躺在病房里,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头顶那一盏价值不菲的正在发出柔和光芒的水晶吊灯,医院是不可能用这种灯的。更何况她很快就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异常柔软的双人床上,盖着轻若无物的挑花描金丝绸被,再看自己身上,穿的也不是像监狱犯人一样的蓝白条纹病服,而是一条超性感吊带蕾丝睡裙。这一切都是那么地不可思议,让人搞不清楚状况。在确定了自己不是做梦之后,她艰难的坐起来,刚刚从前几天的昏睡中醒来,身体还是十分不听使唤,手脚都麻麻的。环顾四周,细细打量着这个于她而言完全陌生的环境,冷竹湘的家境本是富裕,作为富家千金,大场面也见过了不少。但如今看到自己所处的环境,还是忍不住低低的惊呼出声。这里的一切,是不能用所谓“富丽堂皇”等的词语来形容的,只能用梦幻勉强概括。   整个房间以深邃的金色为基调,透出浓浓的中世纪欧洲古堡风情,除了刚才提到的水晶吊灯外,四周还错落有致得点着纯白色的蜡烛,烛台乍一看不过是年久的黄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其实是经过处理的高纯度黄金制作的。地上铺着大红色的天鹅绒地毯,冷竹湘轻轻的赤脚踩上去,软软的好舒服,再继续看,那远处的落地窗帘则是唐绣,奢华无双,绣工惊人,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并没有任何俗烂的感觉,反而和谐雍容,十足的巴洛克风格,无不显示着房子主人的高雅品位。   她开始想起前些天看的电视剧,曾经一度很羡慕里面男主角费云帆所拥有的古堡,不过眼前的一切,才真正让她惊喜,这才像是真正的古堡,费云帆那个算什么!   现在麻木感早已消失,她终于可以自如地运用自己的身体的,在适应了一切之后,冷竹湘好奇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儿摸摸,那儿动动,完全沉浸在赞叹的海洋里。   只是,这里究竟是哪里呢?我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这个疑惑终于战胜了新鲜感,开始在她的心头萦绕不去。就在她慢慢走到大门边,想要去打开那扇厚重的门时,一个声音却毫无预兆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你想要走吗?”   冷竹湘刚刚明明已经看过了整个房间,除了自己应该没有人才是,于是在听到那个明显出于男性的声音后,她尖叫一声,一下子转过身来,用后背紧紧抵着大门,惊恐万状地四处搜寻那个声音的来源。   “我在这里……湘儿。”   是的,他在那里。   水晶吊灯不知何时已经被熄灭了,微弱摇摆的烛光里映照出那一张半明半暗的绝世容颜,却看不清表情。他微微侧了侧身子,对着惊愕的女孩浅浅一笑,说不出的魅惑。长长的睫毛下那一双精致的眼眸,此时正看着她,眼底有从不曾出现的温柔,和冷竹湘看不出的,温柔背后的淡漠。   “你是——阿纶哥哥?”她试探着问,有一些些的惊疑,更多的却是喜悦。那,朝思慕想的良人啊,你是否终于转身,看到了渺小的我那一点儿微薄的爱情希冀。   他不说话,轻轻点头,却又轻轻摇头,然后优雅地把修长白皙的中指轻轻贴上嘴唇,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温柔地让她过来。   于是她迷惑了,她痴痴地向他走去,带着爱慕与惊喜,此时此刻,这里只有我和他。真的,梦里才出现过的情节,却这样逼真的上演着。   卓纶慢慢从阴影里走出来,叫她”湘儿”,用最最宠昵的语气。   有暧昧的信息在空气中流动,与另一股叫做“迷恋”的气流相遇,酝酿着一场风暴。山雨欲来。   他轻轻的抱起冷竹湘——像所有童话里面英俊的王子抱着幸福的公主那样——然后把她放到那张华丽的双人床上。   仿佛预感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冷竹湘开始觉得有些不安起来。她是很喜欢眼前这个绝世的人儿没错,但她从来没有想过会进展地这么快,在这个十八岁的单纯爱使小性子的小女孩心里,那真是离自己很遥远很遥远的另一个世界。   她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卓纶却以俯下身来。那一声“不要”立刻被温暖的异性的唇封在了喉咙里,变成了含糊的“呜呜”声。   冷竹湘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世界一点一点从眼前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一双颠倒众生的眸,和唇上真实的触感。   最后她闭上了眼睛。   有什么像是蛇般游移着滑过,轻轻顶开她因为紧张而咬着嘴唇的贝齿,去寻觅那一条柔软的丁香小舌。   少女开始笨拙的回应,那一种纠缠缠绵的奇异感觉,像要把自己融化。沦陷在春风里。   蜡烛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最后只剩下几星烟火,零落地无风飘摇,空气中迷漫着百合香的味道,那样浓烈而催情的香味,诡异迷人。   卓纶的手开始不安分地四处摸索,去拉她香肩上的睡裙吊带,那一条本就很宽松性感的睡衣毫无意外的被缓缓褪去。锁骨往下,雪白底子上是盈盈一握的丰盈,尚未彻底发育成熟的少女青瑟而稚嫩。   冷竹湘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卓纶的另一只手已经在掠夺她最后的屏障。白色的蕾丝小内裤很快被扔到一旁。抬起头来,现在她的整个身体完完整整地映入卓纶眼中。   满目春色。   男人的手指半睡半醒,像一些虫类围着那一点樱红打转。她伸出手去抚摩他结实的肌肉,发出情不自禁的吟哦,入手是滚烫的温度。   引得他狂乱了。   瞬间将整个人压在她娇小的身上,卓纶一反刚才的温柔,粗暴地将她揉入胸膛,径直侵占她最隐秘也最宝贵的地带,巫山云雨如狼烟般翻翻又滚滚。她痛苦地抱紧了唯一能抱住的东西。指甲深深地嵌入卓纶的肩膀,转眼落尽了一床红妆。   不知天上人间,今夕是何年……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他整了整衣衫,淡淡地吩咐,丝毫没有昨夜的热情。   冷竹湘兀自裹紧了被子,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男子。就在刚才,或者不是刚才,不久以前,他还是她心爱的人儿模样。可。   自己就把自己,这样不明不白的交给了一个陌生人?   “你是谁?”她嗫嚅着嘴唇,一时不知道醒时梦里。不过她确实希望一切都只是一个梦,残灯孤枕梦,轻浪五更风。然后睁开眼睛,自己还是孑然一身,总好过现在这个残酷的现实。   “呵呵,不认识了么?真是愚蠢。”他冷冷地笑着,又变换了一张脸孔——赫然却是南宫星尘。   “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吗?”   “南宫星尘确实死了,你没必要害怕,我不是他。不过,既然他死在那个贱女人手里,我想,我还是应该杀了她比较好。”他漫不经心地说,又变回了最初的模样。   “南宫星尘死在谁的手里?你又是谁?还有,你又为什么要报仇?”冷竹湘被弄得一头雾水,尽管心情非常郁闷,还是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想听故事,好,你听着——”这个神秘莫测的冷漠男子也被冷竹湘的一连串问题逗笑了,“我以为你会傻呆呆地很长一段时间才会接受我这个事实,不过现在看来你跟我想象中的有点不一样,有趣。既然这样,那就免费讲个故事哄哄你。”   “很久很久以前——别笑啊你,真的是很久以前了……”   寻人启示。   洛枫,男,24岁,洛水集团董事长少子,三个月前外出未归。   有知情者请速拨打电话xxxxxxx,一经查获属实,将谢以人民币10万元。   “一点儿都不像,从哪找出来这么难看的照片。”洛枫看了报纸上自己的照片半天,终于得出了结论,“往常失踪个一年半载的也不见理睬,莫非那老头子又有什么事儿了?”   “你还是应该回去看看吧?”兰灵晓指着报纸上的一行字幽幽地说道,“别到处闲逛,医院又是不是你家开的,没必要三天两头往这跑。再说,你堂堂洛水集团董事长少子身价只剩下10万了——没准你们公司亏本呢。”   洛枫听兰灵晓的语气不象是开玩笑,神色顿时凝重起来。“没道理啊,那老头子整天跟我吹比尔?盖茨算什么,怎么突然……”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祸不单行,人倒霉起来,带累着整个家都倒霉。”卓纶从外面进来,很不满的接口。   “阿纶!”兰灵晓瞪了卓纶一眼,这家伙一直对洛枫很有偏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都被我杀过一次了,还怕什么。先回去看看吧。”   “好吧。” 第十一章、狐狸讲的故事   我在人间界的名字,可以算做若羽。   我的家乡,在遥远的青丘之国,那里住着数量庞大的九尾狐家族,也有一些其他的妖怪,像住在地下的地狼和无双,附近也有人类,不过大家相处得很好。那里没有人把妖怪当做异类看,一样地来往、通商甚至通婚。不过像所有有生灵的地方一样,有时候,也会有一些意外。   我出生的那一年,母亲爱上了村庄上的一个人类男子,抛夫弃子离开青丘国,与他远走高飞,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几乎不知道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样子——但我想一定是很漂亮很漂亮那种。如果她现在还活着的话,那应该是在人间界吧。我的父亲很爱我的母亲,他也很爱我,所以他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带着我离开家乡,去寻找那个明明已经不爱他的女人,他不肯相信母亲真的不要我们了,一直傻傻地认为只要他再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回到她的身边。   我们就这样在人间流浪了好些年,一直没有母亲的消息。可父亲一直都不放弃,我到现在都不理解,他为什么那么笨,如果他不那么苯的话,也许,就不会死的那么早了。   在我稍微长大一点之后,也不明白那究竟是多久以后了,有一天,父亲终于在x市遇见了那个带走母亲的男人。他那时已经不再年轻英俊,两鬓零星见了雪色,脸上也已爬上了皱纹——你们人类的一生实在是太短暂,稍一回头就成了垂暮老人。但父亲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母亲走后那么多日子,他想得最多的除了她之外,就是那个把她带走了的人,他几乎都很少想到我,只是让我不饿着,也就是了。   当时父亲真的很激动,他思念母亲都已经快发狂了,一下子冲上去就问那个男人他的妻子在哪里。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那个男人叫做林川,是一个风流成性的人。   当时他看着我的父亲微微一楞,然后忿忿地退开两步,说他又不认识我父亲,怎么会知道我父亲的妻子在哪里。然后他转身就要走。   父亲很生气,拎住他的衣邻厉声喝问“静静在哪里,快告诉我静静在哪里?”   林川听见我母亲的名字后也停住了,他想了很长时间才恍然大悟的回答说,原来你要找那只九尾狐啊,她早就不和我在一起了。他看我父亲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也觉得三言两语不能讲清楚,又逃不过九尾狐的追踪,只好把我们带到了他家,郊区一幢很豪奢的别墅。   出来迎接的是一个很美丽的成熟少妇,但并不妖娆,是一个很冷艳清傲的女子,她看上去比林川年轻很多,大约只有三十挂零的模样。林川向我们介绍说那是他的妻子龙雪初,然后吩咐她去给我们倒茶。   从父亲失望的表情中可以看出这个龙雪初确实不是我的母亲,他一时连话也不想说。于是我问坐在对面那个看上去虽然垂暮但还是很优雅的男人,我的母亲去了哪里。   他看了一眼窗外的风景,又玩弄了一下桌上的水晶雕饰,最后才慢条斯理地告诉我,在母亲跟他来到人间界仅三个月后,他就又爱上了一个人类美女,当然他并没有对母亲不好,只是她受不了这个事实,所以就离开了——他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   我当时真的很想揍他一顿,他怎么可以说的这么轻松这么毫不在意这么无所谓,他难道不知道,当初我的母亲有多么多么爱他,才会选择离开我和父亲,而他却只是把她当作一般的玩物。   恍惚了很久的父亲在听了这些话以后也终于忍无可忍,冲上去就是一拳——很遗憾没有打中,他那只饱含愤怒的手被另一只手挡住了——当然不是林川,而是他的妻子,那个冷艳美女龙雪初。   先前说过了,我们是九尾狐,一般人不可能挡住我们的攻击。但那个女子毫无意外地接住了父亲几乎是全力的一击,然后用一种漠然的眼神看着父亲。   那个叫做林川的男子一边喊着“雪初救我”一边迅速地向外跑去,真不明白这样的男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父亲和那个龙雪初交手了几个回合,都处于劣势。但是在得知母亲的情况后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一定要杀掉那个男人,并且在轻敌的心理下现出原形,开始使用九尾狐一族的战术。   龙雪初也现出了原形。原来她也不是人类。她是一条银龙。   后来我才知道,林川口中所说的爱上的“那个人类女子”也早就成为了过去式,他的新欢龙雪初,是度假时偶然邂逅的龙族。   ……   若羽停止了讲述,开始陷入长时间的沉默,仿佛陷入回忆太深。   冷竹湘听得入了迷,忍不住出言相询。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低地响起,   后来我的父亲就死了。一只小小的狐狸,怎么可能和龙去对抗呢?他们现出原形没多久,父亲就被抓住了,我冲上去想要救他,也被龙一下子按住,父亲拼尽了最后一分力,把我甩了出去。大喊着要我去找我娘,不要给他报仇。   然后他就被那条龙捏烂了。支离破碎。   我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幸好那条龙并没有要杀我,所以我就活了下来。   他似有还无地叹了一口气。冷竹湘很难过的低下头去,却不知道讲什么话去安慰,一双眼睛低一低地偷眼去看对方的表情。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始讲,眼里却有冷厉的光芒闪现。   “故事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我逃出来后,还是受了很严重的伤。躺在一个垃圾桶旁边奄奄一息。那时候正是冬天,狐狸本来就不是特别不怕冷的动物,当时虽然还没下雪,温度还是很低。我又冷又饿,离死神也快不远了。   就在我以为很快就要去见父亲了的时候,有一双手把我抱了起来。那真是,很温暖的感觉。他把我身上看得见的伤口都包了起来,然后把我裹进他小小的外衣里,带回了家。   那个时候他家真是很狭窄,一看就是不怎么富裕的主儿,但是他却对我很好。给我用他小时侯的衣服垫了个小窝,怕我冷,就放在他床上,让我和他一起睡觉。每天都会省下早餐的钱买热牛奶给我喝,不管他吃什么都给我留一份。   就这样我在他的精心照料活了下来。相依为命地长大,他一直说我白地像羽毛一样,就给我起了名字叫若羽。为了报答他,我暗中为他做了不少事,让他爸爸的生意顺利做大,越来越富。可是无论生活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他一直都对我很好。   那个孩子,叫做南宫星尘。   若羽说到最后一句时,紧紧地盯着冷竹湘,有了一些咬牙切齿的味道。   “他是那么好的一人,不过是花心了一点,却不明不白的死在兰灵晓那个贱女人手里!”   “你爸爸不也是因为一个花心男人死的嘛!”冷竹湘小声的嘀咕,她实在看不出来南宫星尘还是这样的一个好人。   忽然她猛的抬起头来,变了颜色,急急地问道:“你说什么?是兰灵晓杀了他?不可能的。他不是——他不是被撞死的吗?”   “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让他被撞死。要不是兰灵晓给他下了本命咒,他根本就不会死的!”   冷竹湘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其实她早就知道南宫星尘不是被撞死的,却没想到凶手会是兰灵晓——她明明那么喜欢他的。   但是,他毕竟背叛了她……   “湘儿,你要帮我,帮我杀了兰灵晓。”若羽俯下身去,看着冷竹湘的眼睛。   “你休想,虽然你的故事很精彩,但我不会允许你伤害她!”她勇敢地抬起头来迎视若羽,眼里有着坚决,但在看到若羽眼里浓浓的悲伤时,却又不知所措了。大声的叫喊变成了低语,“南宫星尘已经死了,就算你杀了兰灵晓也没有办法,求你,放过她吧。”   “不行。”他回答得很干脆。却没有再逼迫她。   “我先送你会回医院,剩下的事情,以后再说。”   这才想起自己在哪里过的夜,冷竹湘的脸忽地红了。不过,在听完了那个所谓“免费哄哄你”的故事之后,好象,也不是很恨眼前这个人。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蓦地想起了一个问题。   “医生说我是植物人了。你怎么使我醒过来的?”   “植物人,你好好的怎么会变成植物人,只不过有有一种强大的力量给你下了困灵咒,让你只能思考却无法动作。而我们九尾一族最擅解的就是困灵咒。”他忽然一笑,竟也十分地好看,“因为狐狸精最擅长迷惑人了,男的女的都是。”   然而冷竹湘却没有理会他后面的那句话,只是翻来覆去地念叨“困灵咒”。又是咒,难道……会是她?   若羽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地,安慰到:“放心吧,不会是兰灵晓下的,他们饕餮不会用。”   冷竹湘心里一松,脸又红了,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到:“你能不能出去,或者转过去不要回头看,我……我还没穿衣服。”   若羽一脸戏谑地把人凑过来。   “昨天都已经被我看光了,还怕什么。不过,说起来,你的身材,还真是不怎么好那。”   “你去死——”   一个枕头不辱使命地被扔到了若羽的头上。冷竹湘的脸更加红了。 第十二章、阴谋世家(上)   “还没有三少爷的消息吗?”   “三弟还没有回来吗?”   洛远和洛铃淡淡的互相看了一眼,同时向刚走进来的管家宁叔问到。   “回大少爷、二小姐的话,三少爷还没有回来。”宁叔恭谨的低下头回话,语气却甚是漠然。   “真是不象话!”洛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忿忿地骂了一句,就要出门。   “三弟不回来,你应该很开心才对吧。装给谁看。”洛铃轻蔑的瞄了他一眼,转身就回房去了。   洛远听了这话,竟没出声,只是回过头来,看妹妹“砰”地一声甩上了房门,眼里露出不可捉摸的光芒。“宁叔,昨天父亲说想吃点儿清淡的东西,你让厨房给熬点枣儿小米粥吧。”他想了想,不很放心,便又细细嘱咐道:“熬好了放桌上凉凉——记着派人看好,别让虫子糟蹋了,一会子回来我就亲自送去。妹妹若是问起来,你只说是老爷子的意思就是了。”   “好的,大少爷。要不要给您派车。”   “——罢了,我就走走。”   “大少爷慢走。”   “去天河别墅。”   洛枫从中心医院三两步转出来,扬手叫了辆出租。   司机多看了他几眼,立刻两眼放光,像是见到了什么宝贝一般,也不开车,把手机掏出来就打电话,激动得号码都按不利索。   洛枫倒是笑了,伸手按住了他。   “好了,你开车吧,我赶呢,不用打110也会给车钱的,我又不是抢劫犯。”   “不是啊,不是这样——”司机刚想说那么点车钱算什么,你不给我也不介意,打了这个电话就有10万好拿了。   “别多话!给我开车,10万而已,到家就给。”啊,财迷心窍的人啊,洛枫这样暗叹着,舒服地把头枕在胳膊上,想着等会儿到家该怎么面对“那群家伙”,真是麻烦。没过多久他就睡着了,这里到天河别墅的路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半个小时总是要的,不睡个回笼觉真是对不起自己。   “一(你)面(们)要(到)移(底)娘(想)蛋(干)啊(嘛)?”嘴里塞着东西,被五花大绑的洛枫努力地想让自己发音准确一点,词能达意就好。   可惜这群人的理解能力大概不是很强,只是有一个越众上前踹了他一下,让他老老实实躺着安静点。   洛枫苦笑了一下(在心里),兰灵晓果然很有先见之明,早上她说让自己戴副大墨镜走回去,要不就让卓纶送送,不然肯定回不了家,当时自己还说她是乌鸦嘴,结果很不幸地乌鸦嘴灵验了。   这群人到底想干嘛?见色起意?肯定不是。谋财害命?身上没带多少钱。绑票勒索?啊,这个最有可能。该死的寻人启示。   看他似乎没有逃跑的可能了,三个人鱼贯而出,借着开了的门外射进的亮光,洛枫认出其中一个正是开出租车的那个司机。此时他一脸严肃的表情,却又不像是要绑票勒索,不然,早该让自己给家里打电话了。可是,他们究竟要干什么呢?   忽然他发现还有一个人在屋子里,他好象凭空冒出来一样,突兀地出现在一个角落,又好象一直在那里,原本就是这个屋子的一部分。   现在这个人慢腾腾地走了过来,默默看了被五花大绑的洛枫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话……   “白痴。”   “一(你)哼(跟)松(踪)五(我)!”在听见这句熟悉无比的开场白后洛枫立刻明白来人是谁,尽管自身不保,还是无与伦比地生气,质疑对方。   “阿灵说,像你这样的傻瓜走出门几步就会倒霉,果然的。”他好整以暇地蹲下来,侧过头仔细的欣赏落难者的表情,在洛枫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到黑之后,才拍拍他的头说道:“走吧,送你回家。”   然后洛枫嘴里的东西被扯了出去,绳子也很快被解开。   “我们怎么出去?是不是要打架?快使用双截棍……”洛枫认真地去听门外三人的动静,一边问着卓纶。   “我想,你果然不是一般的白痴。”卓纶用一种“你已经无药可救了”的眼神看了看洛枫,然后一把抓住他的衣服领子,像提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   “还没有三少爷的消息吗?”   “三弟还没有回来吗?”   洛远才从外面匆匆进来,洛铃刚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去,四只眼睛又齐刷刷的看向宁叔。   又开始了!宁叔暗自叹了一声,无奈的回到:“回大少爷、二小姐的话,三少爷还没有回来。”话音刚落,只听得外面一阵吵闹,像是有人在拼命挣扎的声音,接着是“砰”的一声坠地声,然后只听得有一个人在外面高叫到:“宁叔,宁叔开门,我回来了。”正是三少爷洛枫的声音。   这可总算到齐了。宁叔很安慰地让正在打扫的小慧去开门。洛铃面露喜色,向门口望去。而洛远面上是一闪而过的惊讶,接着脸色就沉了下来,好象有人欠了他一百万似的。   不过,恐怕不只是一百万那么简单。   “三少爷去哪了,老爷生病好几天了。”——宁叔   “父亲在医院这么些天,一直在念叨你。”——洛铃   “你还有脸回来!知道外面怎么说你吗?洛水集团董事长的败家小儿子!哼!”——洛远   “那老头子病了?怎么回事?”洛枫刚进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就被三个人一句接一句,听了天,总算搞清楚了一件事,自己的父亲生病住院了。   “……”   “他现在人在哪里?”   “第三人民医院。”——这次三个人倒是异口同声,一秒也不错的。   “宁叔,叫阿齐去把车开出来,我马上过去一趟。”洛枫是真的很急,从小父亲最宠的就是他,而他这些年来虽然一直喜欢在外面游荡,其实还是很爱自己的父亲,那种感情,从来都说不清又说不出口,却真真实实的存在着,在心底某一处角落蛰伏,从不曾消失过。   “是,三少爷。”宁叔急急的出去了。   “三弟我和你一起去。”这句话是洛玲和洛远一起说的,这会儿洛远与洛铃的目的到暂时相同起来——洛枫在父亲身边的时候,我必须也在父亲身边。   “哦。”洛枫不假思索得答应着,忙忙的喝了一口水,又跑出去了。大少爷和二小姐也立刻跟了出去。三个心思不一的人坐在一辆车里,总会有人没话说。这次沉默的人是洛远。   洛枫与洛铃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洛远自小和二妹三弟不和,也插不上话,只好转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洛夏莱遇见水宛月的时候家里已经有了娇妻倩吟和一岁半的幼子洛远,但他还是无可救药的爱上了那个温婉安然的女子,那如画的眉目,像是从古代仕女图上走下来的一样,不似烟火中人,虽然妻子倩吟也是个大美女,但她的美是属于人间的,一看就是富贵调养出来的漂亮,和水宛月天生的气质无从比较。最重要的是,倩吟是家族安排给他的女人,他无从选择,在结婚之前,他甚至没有见过倩吟多少面,更不知道她是个怎样的人,性格和他合不合,家族说他必须,他就娶了,毫无回转的余地。   但结婚后他发现,他真的一点都不爱她,而她,也一点也不爱他。本该是平行线的两个人,却被命运戏弄着走到了一起。虽然倩吟可以接受。他受不了。   于是他抛弃了家庭,抛弃了家族,抛弃了事业,去和那个心目中的完美仙子过起了隐居的生活。那真是很艰苦的生活,可那真是,他这一辈子最开心的生活。   水宛月给他养育了一双儿女,年长的女儿取名叫洛铃,因为水宛月说她哭起来都像风铃一样好听;年幼的小儿子被取名叫洛枫。因为水宛月说她最喜欢枫树。   总之,水宛月说的一切,他都愿意去听。只是那温软而不黏腻的声音,他就百听不厌。   但幸福总是一个很短暂的词汇。   八年后的洛夏莱带着两个孩子回到了洛氏家族。很快大家都知道水宛月去世的消息,而他真正的妻子倩吟,也早在他走后的第二年离开了这里,只留下年幼的洛远。   洛夏莱搂着三个孩子泣不成声。之后他说他要努力给三个孩子最好的生活,为了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和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女人。   他没有食言,洛水集团迅速地在商界崛起,名字寓意着洛夏莱和水宛月两个人,它很快变成雄霸一方的大企业。三个孩子上了最好的学校,吃着最可口的事物,穿着最漂亮的衣服,住着最舒适的房子。   可是,他们一个都不快乐。各自想念着各自的母亲,常常在午夜偷偷哭泣。洛铃还会为了弟弟而坚强一些,两个人互相照顾着慢慢长大。洛远却总是独自一个人,经常看着母亲的照片发呆,很少去理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妹,养成了内向阴沉的性格。   洛夏莱最宠的是小儿子,由于对倩吟心怀愧疚,对洛远总是客客气气的,反而让洛远更加伤心。其实,他真的很想像弟弟一样在父亲怀里撒娇。可是他不敢。只好对所有人都淡淡的。   时间一久,洛夏莱也不怎么注意他了。   现在,孩子们都长大了,洛夏莱也人到暮年,终于病到了。他自知时日不多,偏偏这时候最宠最疼的小儿子却不在身边。   不行啊,我还要见枫儿一面。他这样想着,忽然就有人冲到了他床前。   “爸爸——”洛枫看着眼前这个憔悴的老头子,真不相信就是自己记忆里那个慈祥的中年男子。其实,近几年,他真的很少见到他了。却没有想到,现在的他,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第十三章、阴谋世家(下)   “枫儿,你回来啦。”洛夏莱欣喜地把颤抖的手伸出去,去摸洛枫的头,就像洛枫小时候那样。而自己,也依然是那个忙碌却宠爱着他的父亲。   “恩。”洛枫把低着的头抬起来时,已经满眼泪光。   “爸爸。”又有人进来,是洛铃和洛远。   “您好些了吗?”洛远移到床头,小心翼翼地问。   洛夏莱吃力的把头抬起一点点,去看自己的另外两个孩子。“远儿,铃儿,你们都来啦?真好啊,我们很久都没有这样在一起过了。”   “爸爸,你想不想吃点什么?我给您削苹果。”洛枫听了这句话,心下侧然,眼泪险些就落下来,忙拿话扯开。   洛夏莱只是摇头,很用力的抓住洛枫的一只手,欣慰的说道:“枫儿,我不想吃,坐下来听我说几句话。”他又看了看另两个子女,“远儿铃儿,你们也坐下来。”   三人依言坐到床前。   “套话也不想说了,我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这次好起来的可能性不大,也好,宛月一个人在下面等了那么多年,我也该去陪她了,这些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着她呀,但你们三个,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强撑到今天。现在你们都长大了,我也要去了。但这个家,总得有人来当——”洛夏莱说到这里,却顿了顿,慢慢的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女。   洛远明显地有些激动,却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洛铃看了看自己的胞弟,微微一笑,一副已然明了的样子,洛枫却毫无反映,只是紧紧地抓着他父亲的手,拼命眨着眼睛以防眼泪控制不住就往下落。   洛夏莱暗自叹了一口气,他虽然老了,却还不糊涂,自己孩子想着什么做过些什么,其实都一清二楚。   “远儿,你昨天送来的枣儿小米粥,味道很好。只是料放多了,要是你再加一些,我今天就见不到枫儿了。”   洛远脸色大变,“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你在说什么父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说着不等他回答,就狠狠的提高了声音,“医生,过来医生,我父亲的神智好象不清楚了。”   “砰!”   “别演戏了洛远,你还真他妈让人恶心,怎么不去拿奥斯卡!”洛铃阴着一张脸,用力把病房的大门给踢上。   “有雄心不是坏事,不择手段却成不了大事,远儿你坐下吧,我对不起你母亲,我不怪你。”洛夏莱安安静静的说,接上了刚才未说完的话,“我要死了,这个家总得有人来当,枫儿,我一直都了解你,知道你一直是一个正直善良的人,也知道你想要什么——铃儿你坐下,所以,我想把公司——”   “父亲,我想这种事,应该让陈律师在这儿听着才好,您说是不是?”洛远及时地打断了洛夏莱的话,他不甘心,他还有最后一张牌。说着,他走到门口把门打开,门口站着的黑衣中年男子,正是洛夏莱平时的私人律师。   “也罢,小陈你进来。”洛夏莱看了看那个男子,眼中精光一闪,随即释然的说。   “洛水集团我就交给铃儿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至于枫儿,我早就知道,你想过自由自在的生活。你和远儿我每个都给留了些财产,都写进遗嘱了。”终于把话说完,房间里却一片沉默。   怎么会这样!老头子不想把公司给洛枫!竟然给了洛铃!说到底,他还是喜欢那个姓水的贱人的种,那个贱人抢了本该属于我妈的男人,那个贱人的儿子抢了本该属于我的宠爱,那个贱人的女儿抢了本该属于我的公司!他们三个,都是贱人!洛远忿忿不平地想着——不怕,口说无凭,遗嘱是在陈律师那的,陈律师,是站在我这边的!   把公司给我,那弟弟怎么办,大哥又怎么会放过我?洛铃心里亦是百转千回——不怕,毕竟父亲这样决定,大哥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原来,爸爸一直都是最了解我的人。洛枫心里唯一的念头却是这样的。   洛夏莱转过头去,不再看自己的孩子们。宛月,倩吟,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人生,还要他们自己走。他开始感到胸口憋闷,像是被什么压着一样喘不过气来。闭上眼睛,好象就回到了当初,遇见那个女子的时候,她笑得那么淡定,那么从容,让尘世中名利里辗转浮沉的自己,惊为天人,从此无可自拔。   是的,那段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日子,这一生,原也曾为自己生活。   宛月。我们走吧,一起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造一间临近水塘的小茅屋,屋后种菜,屋前种上成片的兰色亚麻花,我们可以养些兔子,你说过那是最可爱的动物。春天的时候,我们就可以在花海里,捉我们的小兔子了。好不好。   恍恍惚惚的,他仿佛真的听见了她的声音。   “好啊。”她说。接着世界光华大盛,然后便坠入无边虚空。那不真切的身影,一直在前方不远处。等待,也许终究会有结果。无论如何。   最先发现洛夏莱去世的是洛枫,他一直抓着父亲的手,这时却觉得那手渐渐冰凉下去,最终无力垂落。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他第一次发现自己那么无助,比落儿离开的时候还要迷惘。第一次发现,自己以前真他妈是个混蛋,只知道在自己的世界里仰望自己的忧伤,对身边的人都不闻不问。明明知道自己的父亲那么爱自己,可为了逃避,又在他身边有多久呢?   他终于忍不住抽泣起来。   洛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过头去,却忽然发现自己的眼眶也开始模糊。洛铃无声地蹲下身来,把手放在伤心的弟弟肩上,默默的看着他。   这一时刻,最冷静的人竟是陈律师。做为一个局外人,他对自己雇主的亡故没有任何感觉,甚至隐隐有些庆幸,只有他知道,这个往生的人有多么的可怕,他那么敏锐,不管谁做了什么他都知道。想起那天从大少爷的私人轿车里出来,就被叫到这里,洛夏莱冷洌的眼神,恐怕是一辈子也无法忘记。同时他也疑惑,既然知道自己的儿子在食物里下了毒,洛夏莱为什么还要吃下去——这个人他永远都琢磨不透。还好,他现在也不用琢磨了,一切都已成定局。他面无表情地翻开刚才一直捏在自己手里的遗嘱,萧疏的声音在寂静之中响起,不带一丝情感。   “洛水集团由洛铃继承。洛远和洛枫分别继承100万人民币,其他遗产三人平分。”   话音刚落,洛远“刷”地抬起头来,逼视着陈律师。   “你说什么?妹妹根本就管不好公司,让谁继承?公司是我的!陈律师,你不能这样——”   “大少爷,洛先生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你还想做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一切都是你们的!我以为老头子会把公司给三弟,我在父亲的食物里下药,我派人让洛枫回不来,可他还是回来了;我还买通的陈律师修改遗嘱,他修改了,却变成洛铃继承公司!为什么,连上天都鄙视我,什么都不给我!”   洛远呆呆地瘫坐在地上,最后只不停的反复着一句话。“公司是我的。”   洛铃背对着他,脸上悄悄浮起了胜利的微笑。 第十四章、血云压城(上)   夏日里明晃晃的阳光,刚刚还毒辣地洒向人间,晒得连树上的知了都有气无力起来,有一声没一声地“吱——”着。这会儿,漫天乌云却像有人指挥着似地,认准了一个方向,都不停地向小城上空聚拢,把那火球严严实实地裹进了云层里。明明是正午的时间,光阴却像快了几倍,世界迅速地阴暗下去,直若傍晚。   风阴冷地席卷而至,街上的树木与广告横幅都不安地扭动着身子猎猎作响。行人们看天色不对,纷纷匆匆忙忙地找地方避雨去了,整个小城一下子寂静下来,只有风声还不知疲倦地呼啸着,把温度从37c迅速降到了26c。   卓纶站起身来关上窗子,喃喃自语。   “看样子马上就要下雨了啊,阿灵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兰灵晓的伤已好得七七八八,今天原本就是要出院的,才说着先去看看冷竹湘,不料洛枫一大早跑来接了她去,说是参加洛水集团新任董事长洛铃的上任贺宴。说起来,他们洛水集团换董事长,又关兰灵晓啥事。兰灵晓还真有这份闲心凑热闹,二话不说就上人家车走了,还不让自己跟。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卓纶恶狠狠地拉上窗帘,咒骂了一句。从海南岛回来就待在医院,一直到现在才回家,屋子里已经有了薄薄一层灰尘。卓纶系上围裙,操了个鸡毛掸子,一本正经地打扫起房间来。   一会儿还要去中心医院看望那个姓冷的小丫头。一想到她还昏迷不醒,卓纶不禁叹了口气,坐在楼梯上发起呆来。   未几,一阵锲而不舍的电话铃声把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郁闷地瞪着楼下的电话机,满脸不想去接的表情。那打电话的人也当真坚强,硬是不肯挂机。听那“叮呤呤”吵闹不休,简直是没完没了,卓纶终于也拿它无可奈何,只好慢吞吞地挪下去接电话。   “喂!哪位!”任谁也听得出这是一只发怒的狮子(吃醋的狮子?)。可惜对方一点都不计较。   “是卓先生吗?这里是中心医院。冷竹湘小姐今天刚才已经醒过来了。”   “那小丫头脱离危险了?好,我马上就过来一趟。恩,谢谢。”   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尽管卓纶刚才还是满心不悦,脸色也多云转晴,漏出少许阳光来。   老天爷却没什么好性子,几道闪电划过苍穹,豆大的雨点就“噼里啪啦”伴着隆隆的响雷砸下来,初时还只是清脆的几声,待得卓纶准备好了正要出发时,却已经变成了滂沱暴雨。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尘土腥气让他忍不住想要咳嗽。   “见鬼!”   “你快走吧。”冷竹湘轻轻咬着食指,对正在自己房里的人犹犹豫豫地说。   若羽不说话,,只背对着她站在窗前,静默地望着楼下。街上偶尔会开过几辆车,更多的时候是凄清冷寂,惟有雨花反反复复地在地面屋顶飞溅着,敲得人心情也黯然起来。   这时却有一辆蓝色出租停到了医院门口,车里出来一个年轻男子,快步向建筑物里奔去。   若羽皱起了眉头。   兰灵晓怎么没有和他一起来?没道理啊,她明明那么在乎冷竹湘的。   正思索间,急促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少顷已到了门外。冷竹湘急得掀了被子,这就要下床去踢那只该死的狐狸。   房门却在这时开了。   医生陪着卓纶走进来,正看到冷竹湘对着空空的窗子踢去,她忙躺回床上,偷眼看去,若羽却已不见了踪影。   “终于醒了,急着锻炼身体么?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卓纶有些诧异,甩了甩头上的水珠,坐到床头,关切的问到。   “没。没事。”她低了头不敢看他,脸却红了一红,又没来由地生起气来——我干嘛要喜欢这个人,不然也不会,一想又不对,不管喜欢谁都不是一样的吗……   想到这里,她气鼓鼓地抬起头来,忍不住想瞪他一下,一看到那双眼却又泄了气,只好顾左右而言它。   “阿晓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啊?她是不是伤得很重?”   卓纶哪里晓得眼前之人转着什么念头,见问便老老实实地回答。   “她伤好的差不多了,今天洛水集团新董事长上任,她去参加上任贺宴了。”   “嗯?阿晓和洛水集团又扯上什么关系啦?”冷竹湘有点弄不清状况,不过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也没让她弄清楚状况过。   “啊?这样,她和洛水集团前董事长的儿子洛枫是——”是什么呢?卓纶为难地想,难道说是曾经的杀手和被杀者的关系吗?真是很荒唐的答案诶。   “是什么?”偏偏冷竹湘追问不舍。   “是朋友,没错,朋友。”卓纶讪讪地笑着,应该可以算朋友了吧?   “哦。”冷竹湘答应了一声,又悄悄瞥了窗户一眼。幸好阿晓今天没来,不然还不知道那只狐狸会干出什么事来。   两人一时无话,只好自顾自左顾右盼着。   白频洲高级宾馆。   尽管下着雨,大厅里还是温暖如春。男男女女都身着高贵的晚礼服,各各穿梭席间,谈笑自若,大方得体。   兰灵晓找了个僻静点的角落坐下,环望着整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杯中的极品红酒,神色中露出天生的厌倦与淡漠。她今天穿了一袭浅紫色的淑女屋礼服,乌黑的秀发高高盘起,令整个人越发高挑,看起来高贵而带着一丝神秘色彩,再加上丽质天成,素面粉黛不施,别样魅惑,竟看不出是个高中小姑娘。(她原本就不能算是高中小姑娘,天知道她有上多少遍高中!)席间男子的目光时不时的越过障碍物纷纷落到她身上,眼里有惊艳,却更多的是贪婪。   兰灵晓明明觉得很恶心,却一反常态地抬起头来朝他们笑了一笑,这一笑风情万种风华绝代,让所有注视着她的人都失了魂魄。几个男子作势就要起身向这边来,不过只是作势——因为在这之前,洛枫就已经走到了兰灵晓的身边坐下——作为洛水集团前任董事长的儿子及现任董事长的弟弟,再蠢的人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与他争女人。(兰灵晓:我不是他的女人!)(洛枫:要这种女人你们不想活啦!?)   “刚才的情况我已经说过了,你能帮我这个忙吗?”洛枫看兰灵晓不说话,忍不住出声相问。   “你根本没证据,再说,她可是你亲姐姐。”兰灵晓颇有深意的看了洛枫一眼,不疾不徐地回答,神色间满是不屑。   “我知道,我也不想。正因为她是我亲姐姐,我才不能……”   “放心吧,我就帮你这一次,只是剩下的,你要好自为之。还有,一个真相,对你来说真有那么重要吗?毕竟——”   “我必须知道。”他打断了兰灵晓的话,坚决地说,这一次倒是掷地有声。   她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再也不说什么。   洛铃出现的时候大家都涌出了陌生的感觉,这个曾经很少出门,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的大家闺秀,第一次展示了她的决断和魄力,以及惊人的想象力。   她穿了一身男士西装出场,脸上只化了一款淡淡的妆,英姿飒爽,不让须眉,头发干净利落的梳在脑后,看似随意,却和衣裳甚为搭调,让整个人看上去英挺中透着妩媚,刹时震慑全场,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她轻轻地扬了扬嘴角,缓步走上前台,示意随身的保镖拿过麦克风。柔和却不柔弱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起来。   “十分感谢各位今天光临,在座的都是我父亲生前的好友和洛水集团的生意伙伴,洛铃代表洛水集团和家父再次感谢各位的支持,希望大家能在这里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谢谢。”   大厅里立刻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只有一个人没有鼓掌,兰灵晓,当然她没有看见。   洛铃现在很愉快,真的,她没有理由不愉快。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美好的。她心里想着,有一种想要唱歌的冲动。   洛枫看了看那个让他陌生的姐姐,又转头看了看兰灵晓,两个人眼神交汇,心照不宣的轻轻点头。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的细微的劈啪声,一室的灯光蓦然隐去,所有人都被笼罩在了黑暗的恐惧中。这时,一声尖叫划破了暂时的宁静,所有人都慌乱起来,女士的尖叫声也开始此起彼伏,比赛似的一声比一声响,没有人注意到,第一声尖叫的来源,正是前台处! 第十五章、血云压城(下)   室内无风,空气却微微荡漾起来,水纹般一波波扩散开去,水镜在掌中渐渐成形,却只显示出一片扑簌迷离的黑暗,混沌之中,几人若有若无地显现又幻灭,极不清晰.其中面目可辨的是个清秀女子,陌生的眉眼,却并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人。很显然,对方的灵力并不比自己低,甚至是高于自己。   一只手伸过来,狠狠地搅乱了水镜,很快一切都消失无踪。   “该死!她究竟去哪了!”   水镜一消失,那一拳就毫无障碍地落到了桌子上,若羽却浑然不觉。无法动用水镜看清对方,自己的胜算就又少了几分。可南宫星尘的仇,是一定要报的!这些天来,他总是想起,总是梦见,孩提时代的南宫星尘和孩提时代的自己,他把自己抱在怀里,是那样真实的温暖,指间传来的丝丝热度,是生命存在的证据,自己的母亲都没有那样抱过自己呢,不能不想念,不得不想念,灵魂深处,也只有这一点明亮的颜色可以怀念。可是,南宫星尘不在了啊,如果不去报仇,其实也不知道该干什么该去哪里,天地虽大,寂寞,更是广阔无垠。   所以,也只有去做报仇这样有点意义——或者自认为有点意义的事情。即使力所不能及亦无所谓。如果不能以武取胜,不如用智——也只有冷竹湘了,一定要搞定她才行。   想到这里,若羽又坚定了心志。   兰灵晓!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暗夜三人行。   脚步声凌凌乱乱地回荡在稀薄的空气里,踢踏出某种令人恐慌的意味,静谧的世界里此起彼伏错落有致的回响,被清浅的月光分割成不规则形状的人影树影,一幅诡异的冷月行人图缓缓铺开,静默着等待所有发生或即将发生的故事。   东郊。久安墓地。他们的宣传词是“宾至如归”,但是不是真的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没有客人能回答。   洛夏莱的陵墓就选在这边,与水宛月的骨灰葬在了一起。结束了隐居生活之后,他一直把挚爱女子的骨灰盒带在身边,现在,终于可以同穴而眠。都缘顽福前生造,更有同归慰寂寥。   遗像上的他却似乎笑的莫测,借着冰凉的月色,更添诡异。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到底带我来这干什么?”   毕竟不同于一般女子,洛玲在短暂的惊恐之后强迫自己迅速镇静,心中暗暗谋划起来,这两人暂时应该没有恶意,这一路上也不说什么目的,只在自己试图逃跑的时候出手阻止,最后把自己带到了这边来,若是求色大可不必,若要为财也没有道理,今天自己上任,莫不是洛水集团的竞争对手见自己是个女子,要来个下马威?无论如何,且安静些见机行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考虑了一阵子,心中已有计较,要抬头讲条件时,却发现身旁早空空如也。冷厉的风呼号着从耳旁掠过,从昨天吹向未知的明天,今天就在光阴里匆匆而去。   有夜枭哀鸣,一声声凄厉无比,在这埋葬了无数尸骸的墓地听来,更令人毛骨悚然。洛铃感到一些凉意在裸露的肌肤上游弋,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冷颤。疑问却也越来越深。   他们,究竟想干些什么呢?   猛然间看见父亲的遗像,深深的笑容本就寒人,看久了,眼睛就止不住的发涩,她眨眼的瞬间,却恍惚瞥见照片上的人嘴角似乎咧了咧,无声无息的倾诉什么。洛铃没来由地感到恐惧,一种从自己心底最隐私的角落泛滥上来的恐惧感包围了自己。   魔由心生。   双腿不听使唤的发起抖来,洛铃终于忍不住“砰”地一声重重跪到在墓前,以手掩面,神经质地低声细语。   “爸爸,爸爸,你要保佑我啊,我是铃儿,我是你的女儿啊,你已经死了!你不能害我——你不能害我啊,那都是不得已的,别怪我,求求你,别怪我。好不好?我一定会让洛水集团更加有前途的。相信我。”   寂静。   令人不安的寂静迅速蔓延了整个墓地,所有的声音都在一刹那被某一种不知名的力量遏止,消失了,只有洛铃的言语,一句句,被翻来覆去的诉说。   隐隐有黑色的烟雾从四面八方飘来,在洛夏莱的墓前汇聚,凝结,最后形成一个漂浮的虚无形体。   洛铃从垂过眼前的刘海缝隙里望去,发现地上多了一双脚,亦幻亦真,半虚半实。   “铃儿……”熟悉的呼唤,伴随着浓重的无奈和长长的叹息。   她像是呆了,不再动作,只定定的凝视着那双明明很陌生却又像蛰伏在记忆深处的脚,开始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漫长的对峙与沉默。   他很有耐性,他有无尽的时间,不在乎浪费多少,甚至会希望浪费得多一点吧。   最先崩溃的还是洛铃。   “对不起父亲,是我,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啊。是我在你平时的饮食里下了慢性毒药‘千里相思’,你才会那么早就生病,最后发作会是心脏病的症状,小米粥里的催化药是也我放的,大哥只吩咐宁叔放了一些能让人神智不清的粉末,他只是想让你把公司给他,他没想过要害死你。还有陈律师,其实在你和大哥找他之前我就已经找过他了,无论最后你怎么决定公司都会是我的。可是,可是我没有害弟弟啊,真的没有,你那么宠爱他,怎么舍得让他被公司的责任锁住,他也不会想要公司,我从来都没有打算过要害他,您一走,他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了。我承认我贪心,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女儿,可是,错已铸成,我也没有办法啊,父亲,求求你,放过我吧。”她一口气说到这里,终于泣不成声,无力再续。一张脸早已花容失色,目无焦点,披头散发,倒像是个夜月幽魂。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影终于渐渐淡去,最终还是未发一言。   洛铃一下子瘫坐在泥地上,不知道还在想些什么。   远处的树林中。   “知道了真相,很开心吗?”兰灵晓与洛枫回到藏身处,望着远处的女子,她忽然问。   “早就怀疑,不过是想证实一下,想不到,姐姐她果然——”   “这个真相对你而言,又有什么作用呢,徒增伤感罢。”   “至少不让大哥太冤,父亲的死不全是他的错——你生病了吗?怎么看上去那么虚弱。”   兰灵晓望了望天,朗月疏星,万里无云。她想自己一定是疯了,为什么要帮他做这么无聊的事情。“你以为幻术施展起来那么轻松的吗?也不知道耗费了我多少灵力。再说我根本就没见过你父亲,靠着你那点描述变,更加劳心费力。”   “这样啊,不好意思,我没你这种能力,我不了解啊。”洛枫被说的有些惭愧。   “算了,她怎么办?”兰灵晓以目示意,洛铃还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发呆。   洛枫不出意外地沉默了。姐姐,为什么呢?为什么一定要那些其实不属于任何人的东西,而放弃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欲海里沉浮,红尘里辗转,不累吗?   “她会自己回去的吧,也许经过这一次,她该明白以后该怎么生活才会真正幸福的。我们先走吧。”沉吟了半晌,略微有些伤感的男子说。   “嗯。”   有些人伤感的时候,不会知道,有人在自己背后暗暗地欢喜,而欢喜的内容,更是这一刻的人,无从得知的事情。   洛水集团新任董事长洛铃于家中离奇死亡,警察已封锁现场,法医验尸初步得出的结论是自杀。原因还在调查中。   看到消息的时候洛枫正在中心医院冷竹湘的房间里。兰灵晓昨天晚上和他一起回去后就接到了卓纶的电话,得知了冷竹湘苏醒的消息,就连夜拉着洛枫过来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拉他来,许是不想让他马上回家面对自己姐姐的缘故。   却不料……   如果昨天晚上我让他回家的话,也许洛玲就不会死了。她自责的想,凝视着报纸上大大的标题不敢去看洛枫的表情。   如果我不坚持要这样逼问真相的话,也许姐姐就不会走这条路了,都是我的错。洛枫怔怔地理不清思路,几天之间,父亲姐姐相继走了,自己该怎么办呢?   世界上要是有那么多如果就好了,可是,以如果做为开头的句子,其实没有存在的意义,无论如何都是虚无。   洛枫终于从迷惘与震惊中反应过来,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夺门而出。   兰灵晓感觉到有一种温热的液体飞溅到自己的脸上,瞬间化为冰凉。泪还是热的,不过泪痕冷却了。言犹在耳,人却已经,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昨夜,徘徊在洛玲的尸体前,有一个声音,低低地却狠狠地说。决然决绝。不留余地。   “这是。第一个。” 第十六章、步步惊魂   洛枫到家的时候,现场早已经被封锁了,围观的人群见热闹没什么看头,也都慢慢的散去,三三两两,神态各异,走向四面八方,各自融各自的生活。若干年后,还会有人记得,自己曾经路过一条生命的消失么?即使是现在,发生的一切,大约,也只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人性凉薄,和自己无关的东西,即使再怎么同情怜悯,仍旧是与自己无关的,什么切肤之痛,什么感同身受,不过是言语间谈及的程度,离真实太过遥远。真实就是,他们倒霉了——幸好不是我,无可反驳。在脑海里或深或浅地沉浮着,是那样朦胧的,黯淡绝望的灰色。   他发了疯一样在人群里飞奔,像在赶一趟很快就要出发的火车,虽然早知道,已经来不及了。维护现场治安的警察拦住了这个看上去很可疑的人,不过很快就有人认出来被盘问的人正是死者洛铃的弟弟。他马上被带到了案发现场。洛铃的尸体早已被移走,至少在被“协助调查”完之前,他是不可能见到了,正在勘察现场的人正是慕容言。他示意洛枫坐下,拿了杯水给他,然后也在他对面坐下了。   “今天早上,你们的管家宁叔却叫你姐姐起床的时候,发现她已经上吊而亡,死去多时了,他立刻报了案,据悉,昨天晚上洛铃是半夜才回来的,而且昨天家里也只有她一个人——除了宁叔之外,我也记得你大哥是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的——她临死穿了一身血红色的衣服、”慕容言顿了顿,又接下去说到,“鞋子也也是红色的,但有一只在她挣扎时掉落了。法医初步检验她的死亡时间是午夜十二点。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上吊……上吊么,她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谁都没怪她啊。”洛枫不理他,只自顾自的喃喃自语。   慕容言看洛枫魂不守舍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头,提高了音量:“你昨天晚上在哪里?!”   “我在哪里?对,我在参加姐姐的宴会,然后呢?然后呢?然后,我为了一个真相,和兰灵晓一起走了。我们一整晚都在一起,是的,在一起。”他依然是魂游天外的样子。   慕容言眼睛一亮,“真相?什么真相。你能详细的说说吗?”   “真相——”洛枫苦笑着摇摇头,姐姐已经死了,这个秘密,就随她尘封了吧,又何必再见天日。“没有什么真相,那是,与你无关的。不,与我们都无关的。”   他明显在隐瞒什么!看着他掩饰着失言的样子,慕容言越来越怀疑眼前的男子,也许,洛玲的死不是自杀那么简单,一个新上任董事长的女子,前途无量,她也没男朋友,感情生活不会有受挫,有什么理由要自杀?也许,她是被逼死的,更有可能是他杀!   “洛先生,对警察隐瞒线索对破案是很不利的,你若是知道什么,最好还是尽可能详细到告诉我们。”   先后丧父丧姐,洛枫本来就悲痛莫名,又如何能忍受这个三流警察明显带着怀疑的逼问,就算姐姐的死是我的错,我也不会接受那些漏洞百出惩善扬恶的法律制裁,你们这些只会吃干饭抓良民充数的烂警察,最好统统去死。他冷冷地站了起来:“我什么都不知道,案子怎么查是你们的事,我昨天一晚上都和兰灵晓在一起,你可以去问她,现在,我要去看看我姐姐的房间,你最好不要跟来,否则……”   慕容言也看出了洛枫的敌意,却更加怀疑,几乎是毫不考虑地伸出手拦住了他:“那是案发现场,你不能破坏,未经允许谁都不能进去。”   洛枫轻易地打掉了那只令人讨厌的手,不屑的说:“这里是我家,我干什么不关你的事,还有,我不希望你再出现在这里。虽然以前我不讨厌你,但现在,你知道吗,我真希望你马上死掉!”他几乎是恶狠狠地吐出最后一句话,转身向洛铃的房间走去。   慕容言一时呆了。   床是凌乱的,有躺过的痕迹。椅子翻倒在地上,是人为的。桌子上被弄得乱七八糟,一瓶红墨水打翻了,墨迹沾的到处都是。窗户开着,风呼呼地倒灌进来,吹得人的心都凉透。   一处一处,都有姐姐的气息,她在这里住了很多年,他和她在这里住了很多年,她一直像母亲一样照顾他。他只是不希望母亲一样的长姐犯错,却不知道她会用这种方式来洗刷自己的罪孽。   他真的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吗?”   “兰小姐,洛枫昨天晚上一直和你在一起吗?”慕容言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在医院里的这个行踪飘忽的兰灵晓,又说了很多话,才让她勉强同意让出五分钟来给他。   “是,怎样。”   “你再仔细想想,他一刻也没离开过吗?”   “没。”   “那,他有没有什么异常吗。你们在一起都干了些什么?”   兰灵晓现在已经有了一种想杀人的冲动,“什么样叫异常,啊?请问,什么样叫异常?还有,什么叫我们在一起干了些什么?啊?这关你事吗?你是我爸我妈还是他爸他妈?我爸我妈都已经死了,他爸他妈也都已经死了,你死了吗?啊?请问,你死了吗?”   慕容言被一顿抢白,有话说不出口,心里却忿忿,这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火暴,一个比一个古怪,肯定有问题。——没问题我干脆去死好了!   在想这些的时候,他肯定没有想过,会有恶魔,也这样认为着。   “那好,兰小姐,我先走了,如果你想起什么来的话,请第一时间通知我。谢谢。”他站起来说。   “慢走不送,小心被车撞,否则黄泉路上寂寞,没人陪你。”   “你——”他真的是被气着了,但兰灵晓却已经转过了头去,把他当成空气,再不理他,只向着冷竹湘说笑。   冷竹湘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心想这还真是个倒霉的警察。   在看到慕容言的尸体时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是洛铃死后的第三天,慕容言见过洛枫和兰灵晓之后的第二天,他也死了。   慕容言死在警局的停尸房里,最后见过他的门卫说,他一如既往地工作到很晚,像是发现了什么重要线索似地去了停放洛铃尸体的房间。之后就再也没出来。   门卫还说,那天白天,洛枫说要见她姐姐一面,也去过那个房间,并且和慕容言争执过。   慕容言死得离奇。冰柜是打开的,露出了洛铃惨白的死不瞑目的脸,舌头还吐在外面,只不再是鲜红色,而他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处伤痕,却窒息而亡,直挺挺地扑在洛玲的尸身上。当时他手上有两件案子,一件是早断了线索成了悬案的南宫星尘的案子,另一件就是新接的洛玲被杀的案子。   而现在,他自己也变成了给人查的案子。这世界的轮回如此奇妙,以至于有人说,是洛玲死地冤枉,闹鬼了,出来害人。   洛枫和兰灵晓再一次来到了慕容言面前,只是这一次这个讨厌的警察再不会对他们喋喋不休了。可为什么,没觉得庆幸呢。   两个人都难以置信。   “当时我说希望他死掉,真的是无心的。”洛枫很愧疚地低下了头,如果他知道自己说话会那么灵验的话,打死他也不会说出那些话了。   “当时我叫他小心被车撞,只是开玩笑的,其实我平常经常这么骂卓纶,也没见成真过啊,怎么会,怎么会呢……”兰灵晓也终于觉得过意不去,昨天还活生生地站在眼前,眨眼却变成了冷冰冰的不会说话的死人。   “卓先生,我们想和你了解一下情况。”这回来的是张先行。卓纶再没说什么,乖乖的跟他走了。   “门卫说,你白天来过这里,是这样吗?”   “是,我来看看我姐姐的遗体。”   “你与慕容言有过争执?”   “对,他一直认为对我姐姐的死我一定知道些什么,一定要我说。我没什么好告诉他的,所以争执了几句——我觉得他是在怀疑我杀了我姐姐,所以脾气格外不好。”   “你姐姐是你杀的吗?”   “当然不是!”   “那你干嘛要那么生气?”   “……”   “洛枫说,洛铃死的那天夜里你一直和他在一起,是这样吗。”现在坐在张先行对面的换成了兰灵晓。   “是的,我们一直在一起。”   “你们在一起干什么,有别人在旁边吗?”   “开始只有我们两个,我们——散了一会儿步,后来我们去医院陪湘湘,阿纶和湘湘都可以证明。”   “好的,那么慕容言死的那天晚上你又在哪里?还和洛枫在一起吗?”   “没有在一起,我在医院陪湘湘。他,应该是在自己家里吧?他姐姐死了他很伤心。”   “好的,谢谢你的合作。”   “不客气。”   听说慕容言遇害的消息后,冷竹湘坚持陪兰灵晓过来协助调查,卓纶当然也要跟着。所以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五个人都沉默不语。   最后洛枫打破了这种沉重的氛围。   “我想去十四院看看大哥,他现在是我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十四院就是精神病院,自从洛夏莱死后,洛远一直神智不清。   “我陪你去吧。”兰灵晓不放心的说。   “好,走吧。” 第十七章、疑窦重重   洛远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不眷顾自己,为什么无论如何都是一无所有,他觉得自己真的没有做错什么,真的。所以他一直在说。   “公司是我的。”   刚才弟弟带着个女人来过了。他知道。那个女人很漂亮。他知道。弟弟告诉他洛铃死了。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了,但还是只会说一句话,   “公司是我的。”   他真的说了很长很长时间了,他不清楚自己已经说了多少遍,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再说多少遍。只是知道,从来没有人附和过他,从来没有人点头对他说,“对,公司是你的。”所以他还要一直一直说下去。清晰地记得弟弟刚才那悲伤的脸,他却不知道他在悲伤些什么,洛铃死了,应该高兴才是,那个危险的女人死了,难道不好吗?   所以他今天格外地高兴。护士说要打针,他就躺下打针;护士让他吃饭,他就乖乖吃饭。更多时候就是卖力的重复着:“公司是我的。”   这时候他忽然感到有什么人在耳旁轻轻吹气,阴冷阴冷的,连白昼的亮色都暗淡了下来。有一个声音却在此时媚惑的响起。   “是,公司是你的。”   “对啊,是我的,你也这么认为吗?”洛远高兴地转过头去,想要看看那一个附和自己的人,在看到了以后,他的眼一下子睁得比日本漫画里的美少女还要大,闪动的眼光传达着一种叫做“惊惧”的信息,嘴巴一点一点地张开,很可惜虽然还是塞不下一个鸡蛋。   黑色的瞳仁清晰地映出了来人的模样,只是,为什么要漂浮在空中呢?   “公司是你的,所以,请到下面告诉洛铃去吧。”这是洛远在这个不被眷顾的人世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充斥了无限的怜悯与同情,以及戏谑的怜悯与同情掩盖下的残酷。   银色的光芒流星般优雅地划过,转瞬没入了洛远的身体。安静的杀戮,美妙的死亡。   洛远看看身上多出来的可能会被叫做凶器的东西,突然就释然了,笑盈盈的说出了在这个不被眷顾的人世所能说的最后一句话。   “算了,还是睡觉比较舒服,你看,以后再也不用争了,真好。”然后他就摊开两手重重的倒在病床上摆成了一个标准的“大”字,像是一只鸟儿张开了翅膀在渴望飞翔一样,不过他再不会飞翔,闭上双眼,迎接永恒的安眠。嘴角最后一个笑容,竟是从未有过的纯良。   “都是傻瓜。”不速之客留下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从容离开。   没有人见证这一切,所以,才这样prefact。   死者洛远,死因,利器直入心脏,一击致命,速度极快因此没有造成大面积出血,死者面带微笑,毫无痛苦。医院护士反映,死者死亡当天曾见过其弟洛枫和洛枫的朋友兰灵晓,在他们离去后死者行为异常。   张先行看着手里的资料,愁眉不展,从洛铃逝世之后,这已经是这星期来第三起命案了,警察慕容言的死在市民中间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他又把注意力移向桌子上的另一样东西,那是一份报纸,当地的。大祯的照片映入眼帘,照片上,是洛枫面无表情的脸,就在洛远死后,洛枫接手了洛水集团,坐上了洛水集团董事长的位子,按他自己的话说是迫于无奈,不能让父亲的心血付之东流。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但张先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究竟有哪里不对呢。   这一秒脑海里一闪而过的灵光,下一秒就归入茫茫的思维波涛,无论如何都找不出半点存在过的痕迹,但他知道它一定在那里,在哪里藏得好好的,等他把它找出来。也许,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洛铃……慕容言……洛远……洛铃……慕容言……洛远……洛铃……慕容言……洛远……”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思索,所有纷乱的头绪一点一点理清理顺,渐渐在心里串联起来,有了一些完整的联系——在这里,在这里,是这样没错!梦呓般的细声述说在最后变成了兴奋的高喊,他终于想到了之前被遗忘的灵感,那就是——每一个死者在死亡当天,都见过或找过洛枫!洛枫现在,是洛水集团的董事长了。没错,这才是目的。那么,下一个死亡的人,就会是,我。   同一时间,洛枫在看着含笑离去的大哥的伤口。那是一把锋利的匕首造成的,锋利的匕首。他想起了慕容言的死因,窒息,这不得不让他联想到南宫星尘,那个所谓被自己撞以前就死了的倒霉的家伙,慕容言说过,他也是死于窒息。   南宫星尘……慕容言……洛远……南宫星尘……慕容言……洛远,除了姐姐,这三个人,都肯定是死于谋杀,那么又有什么联系呢?姐姐,她真的是自杀吗   ……南宫星尘……慕容言……洛远……窒息?匕首?——匕首!是她,是她,兰灵晓!洛枫忽然狠很地站起来,不敢相信这个令人惊心动魄的答案。怎么会,怎么会!可是,他想起,这每一个人死亡之前,她都和他们有过接触。南宫星尘,是她曾经的男朋友。死的那天,洛枫现在已经知道,正是他把她甩了以后。洛远,兰灵晓陪他去看过他,可她又有什么理由陪一个只能说一般熟的人;慕容言,因为调查南宫星尘和洛铃的案子,所以经常找她问讯,她怕他会找出真相。   所以,她就杀了他们——理由呢,南宫星尘和慕容言都有,可是,她有什么理由要杀洛远?   洛枫忽然觉得头好痛,这个世界,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连醉生梦死都不行了么?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   “喂,兰灵晓么?我是洛枫,我有话想问你,能见个面吧?好。”挂上电话,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来,铃声忽然大作,全身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她改变主意了?她知道自己的目的了?   “喂,是洛枫吗?我是张先行,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今天没空?不行,很紧急的,案子有眉目了。啊!会和兰灵晓一起?好吧,没关系。”   幸亏不是兰灵晓。第一个念头。张先行也想到了可能的真相,他也怀疑兰灵晓?第二个念头。算了,到时候再说吧,好累。第三个念头。   下午三点。上岛咖啡。   摆脱了私人助理和保镖的洛水集团新新董事长穿着一身休闲服低调地出现在了咖啡屋里。里面没有其他人。兰灵晓早到了二十分钟,洛枫毫无意外地看到她已经在坐位上正襟危坐,这表示她已经睡着了,另他感到意外的是卓纶也跟来了。不过很快发生了更让他意外的一幕。   卓纶用平常很难看到的宠溺眼神温柔地注视着她,其神情之专注,没有人会怀疑他一秒都舍不不得移开眼睛。然后他脱下外套,很轻柔小心地披到兰灵晓身上,一般电视剧演到这里女主角都会被惊醒过来,然后看见衣服和男主角,就感动得一塌糊涂倾心相许。很显然我们的兰灵晓不属于这个一般的范畴——她依然无比投入地睡着,绝对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显然卓纶也知道这个事实,所以——所以他开始吻她,从散发着洗发水清新的水果香的头发到白皙柔软的脸颊。   这时候,洛枫惊讶地发现自己生气多过惊讶。为什么要生气?当然,因为以前不知道卓纶还是个大色狼,当然的,当然是是这样。   “洛先生来得这么早。咦?怎么不坐?”那声音很平常,却隐隐有着一种执着,甚至让人有视死如归的错觉,但听在洛枫耳里,是“及时”二字。   张先行的到来惊醒了沉醉中的卓纶,他立刻坐好装作一副无比善良无比单纯无比无辜的样子,也解脱了洛枫进退两难的局面。   “哦,我刚进来,正要坐呢。嘿嘿。”以两声干笑结束了简短的解释,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把自己扔到了椅子里。   “多了一位客人,你不介意吧。”洛枫笑着对张先行说,点了一杯蓝山。   “当然没关系。”张先行的心思显然不在另外两个人身上,嘴上客套着,眼睛却一刻也没离开了洛枫。“随便来杯好了。”他说。   卓纶仔细研究了一下,自己点了一杯摩卡,给兰灵晓要了一杯卡布奇诺,然后推用其他两人看不清的动作推醒了沉睡的女子。   她抬起头来扫视了在坐的众人,很严肃的不发一言。   一时之间沉默统治了这个地方。   在咖啡被喝掉了一半的时候,张先行终于忍不住把头转向了洛枫,沉稳有力地问出憋了很久的话:“是不是你杀了他们?”   而恰在同一时间,洛枫也对着兰灵晓说出同一句话:“是不是你杀了他们?”   两把不同的声线交织在一起,发出不清晰的“嗡嗡”声,所有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 第十八章、午夜凶铃   “人不能无耻到这种地步!”应声而起的那一个却是卓纶,当时兰灵晓正用非常惊讶悲哀的眼神注视着那个无端怀疑自己的男人,而那个被注视的男人——洛枫,却目瞪口呆的回头看着竟然怀疑起自己的张先行。   意料之外,或者,情理之中。   他的脸上就被泼上了一杯香醇的微热的有点甜但更苦涩的——咖啡。而指使咖啡行凶的,当然是怒气冲冲的卓纶。   “阿灵!我们走!”一把拉起还在怔忪的兰灵晓,卓纶用一种“你他妈不是人”的眼光瞪了洛枫一眼,就要愤袖离席。然而,兰灵晓却很坚决的站在那里,不动声色地用力把自己的手从卓纶的控制里挣脱了出来。   “你凭什么怀疑我?”声音听不出愤怒,只是一贯的淡漠冰冷,只是这已足够证明她现在非常气愤,因为对朋友,她从未用过这样的语气,就连冷竹湘要和她绝交的那一次,都只有悲哀而已。   洛枫没有去擦脸上的残污,也不再去看张先行,事实上卓纶的一泼让他一直处于发热状态的脑子终于清醒过来,而清醒过来后所想的,就是后悔为什么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质疑兰灵晓。但既然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倔强的个性还是让他决定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你是个杀手,不是吗?”   兰灵晓点点头,表示肯定,卓纶面色不变,张先行“嚯”地抬起头来,惊异地望着那个漂亮的女孩儿。   “就因为我是杀手,所以他们是我杀的?姓洛的,你是不是也太浅薄了一点。”   “当然,不只是,我是说,你有能力杀掉他们,还有,上次你受雇来杀我的时候,是用匕首的是吧,我大哥,恰是被匕首穿心的不是吗?”   “这世界上杀手多得像海里的沙子一样数都数不清,而且用匕首的未必就只有我,你有什么确切的证据证明我才是杀人那一个?还有,你现在还活的好好的,我他妈蠢得连你这种人都放过,我吃饱了撑得慌我去杀他们?!”平静后的暴风雨张牙舞爪地来临,兰灵晓终于爆发了,只听她音调蓦然高了八度,歇斯底里地大骂一气,似乎还觉得不解恨,冲上去照着肚子就是一拳——力度和角度都相当到位。   洛枫痛不可耐,捂住肚子弯下腰去直哼哼。卓纶拉住还在火山爆发的兰灵晓,还得空笑了笑,那意思分明就是“活该”。   “阿灵算了,用拳头的一向是我嘛,他算什么,你气着倒值多了。”他说。   一直没办法插上话的张先行毫不容易逮到了机会,岂肯轻易放过。   “洛先生,请你不要转移话题,我认为,你才是真正的凶手。”(作者语:苯的要命的警察!)等了一会儿,见洛枫竟然没有反驳,于是一脸严肃的继续下去,他忘了洛枫痛得说不出话来,或者是故意装做忘了。   “你为了得到洛水集团董事长的位置,先逼死了你姐姐,后又杀了办案子的慕容言前辈,接着一口气谋杀了你大哥,成功地得到了你想要的东西,果断狠辣——即使那些人像你说的那样,真是兰小姐杀的,幕后主使者也一定就是你,事成之后,你就想把一切注意力都引到替罪羊兰小姐身上,你就可以安安稳稳的做你的董事长了,是这样吧。现在,你是不是很想杀了我?”   洛枫在听完了张先行的论断以后,人也缓过气了,直直的瞪着这个言之凿凿的警察:“为了董事长的位子?是我买凶杀人?让她做替罪羊?”一边说着,一边看了被卓纶拉住的兰灵晓一眼,心想,虽然我知道那都是胡言乱语,说的到是很有道理,别人听了会怎样想?   “风水轮流转,转的真是快,你说阿灵是凶手,人家还认为你是凶手呢,我看啊,没准还真是你。”卓纶忽然觉的张先行真是可爱的很,对那个让人看不顺眼的白痴男人不依不饶着。   洛枫没空理会他,因为经过刚才的闹剧以后,他已经慢慢开始意识到真正的oss目的所在,不仅仅是一个个地杀掉他们身边的人,而且还要让他们互相猜忌,疑神疑鬼,最后就会被轻易解决——不论他(她?它?)的最终目的究竟是谁。   “全都安静,听我说。”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不容质疑的命令。在看到三人都做出了在听的姿势以后,接着把刚才的想法一一说明。   “借口很好听。”在听了洛枫的话以后,张先行嗤之以鼻。   “态度转得比老母鸡变鸭还快,没问题才见鬼。”这样经典的比喻自然只有卓纶才想得出。   “你还是好自为之吧。”兰灵晓气还没消,丢下这一句话后就和卓纶走了。   “我或者找到证据,或者,在这之前被你杀掉,都无所谓。”张先行在说出了猜测以后,一直都用很不信任的眼神看他,这时撂下这一句,也离开了咖啡屋。   空旷的大厅现在只有洛枫一个人呆立着,音响里舒缓悠扬地飘着陈绮贞的,整个世界随之变成了明亮的悲伤。   “不管你是谁,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他苦笑着自语,“来杯咖啡,别加糖。”   无论不加糖还是加上无数的糖,此时喝下去,都是一样的味道,只有苦涩,还有,对未知的黑暗里潜藏的对手的恐惧。   似乎可以听见,它在身旁某一处,静静蛰伏着,布下了完美的陷阱等待猎物的坠落。   夜色凝重,像混凝土一样沉沉压下来,让黑暗中的人们无法喘息。天空是平滑利落的墨色,无星无月,无风无影。   半夜十二点,古老的大钟一下一下地敲了十二声,余韵悠长,在偌大一个别墅里回荡不绝。   那一点红色从虚无里出现,缓缓飘近,熟悉的脸庞上是熟悉的悲伤。眼角的晶莹似乎随时都会划落。   对不起姐姐,可,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从没想过要你离开这个世界啊,从没有怪你,所犯过的错。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她开口,嘶哑的声音如钝器入肉般一点一点回响,一张脸刹时变的苍白无比,舌头长长地吐在外面,眼睛里闪烁的,是凶恶的光芒。   不,不是这样的,姐姐,我没有杀你啊——啊——!   洛枫大叫一声,大汗淋漓地醒来,什么都没有,房间里安静得会令人怀疑自己的存在性。刚才的梦魇却为什么那么真实,真实到让自己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然后他的眼前变成了一片红色,浩瀚无边的红色像鲜血的海洋将渺小的自己包围,那一种无从挣扎的坠落感一直萦绕在脑海心头,挥之不去。   这是一条在半空漂浮的,红色的衣服,与洛铃死去时穿的那一条一模一样。   女子的脸慢慢在虚无中呈现出来,悲哀却温婉的表情,和刚才的梦境没有任何差别。   洛枫傻了。难道,我陷入了梦中梦。一直,就没有醒来过。是,这样多好,那么,一个巴掌把自己打醒,落儿从来都没有离开我,我没有离开家,没有遇见一个叫兰灵晓的人,父亲大哥姐姐,都还在自己身边,真好。   于是他就抬起手打了自己一巴掌,很用力很用力,清脆的声音响起来,更显夜之静谧。   可惜一切都没有改变,那个出现在眼前的东西,仍然在眼前。都不是梦境。   她忽然毫无预兆靠过来,透明的脸几乎贴到洛枫的脸上,有阴冷的风在空气中跳舞。她说。   “有没有听说过,这样一个传说。人要是在午夜十二点时穿着红色衣服和鞋子上吊,就会变成厉鬼?”   虽然是奇怪的问题,洛枫还是下意识的点点头,依稀记得小时候确实听过这样的故事,主人公和结局都已模糊,只是这个方式过于诡异残忍,所以还是有一点影象在心底。   “你知道——所以,你就这样逼我,逼我穿上红色的衣服,逼我穿上红色的鞋子,逼我午夜十二点的时候把头伸进你打好的绳结里去,逼我去死!!然后你就坐在那里,坐在我的凳子上,把玩着那瓶像血一样的红墨水,等我死,看我死!”   洛枫惊呆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没有,我没有那样做。”他语无伦次地分辨着,心里的震惊却更加强烈。   “是你,当然是你,我怎么会认错,我亲爱的,弟弟。”“现在,我已经是着阳世不容的异类了,我只想你陪我——死。”   一双指甲长约三寸的爪子伸过来,狠狠地扼住了洛枫的喉咙。他无力的睁大了眼睛,却不知道该怎样去反抗,或者说,他根本已不想反抗。   死亡在迅速逼近。   洛铃开始笑,大笑,笑得绝望而疯狂。原来无论生或死,都会是一样地寂寞。   就在这是,门突然开了,有人走进来按下了电灯开关。光明的到来使黑暗退缩到狭小的空间里去。洛铃立刻消失无踪。   “少爷,你怎么了?”管家宁叔揉着眼睛关切地问,明显是刚被吵醒的样子。 第十九章、记忆纠缠   兰灵晓坐在城郊一条废弃的小道旁。无聊地缠绕着一束狗尾巴草作耍。这是她郁闷的时候,经常来的一个地方。记得小时候母亲经常带自己来这里散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个属于她的,融入万千生活中就毫不精彩的爱情故事——那真的是一个平凡的故事。但也许在母亲眼里,真的是很美丽很浪漫的吧。如果父亲没有死的那么早的话,兰灵晓的眼中蓦然闪过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如果父亲没有死的那么早的话,也许母亲连这点幸福都保不住!所以,自己那时所做的,应该是没有错的。呵呵,也只是自问自答,还有谁等了解。   算了,很久很久了呢,过去的时光一旦漫长,无论愿意与否,记忆都会变得模糊,最后湮灭。恍然犹如隔世的尘埃。自己还那么执着地记着那么遥远又并不开心的过往干什么,就算放不了手,也是已经逝去了的一切。   更何况现在,还有更令人无所适从的事情摆在眼前。   昨天从上岛咖啡里出来,她就让卓纶一个人回家,说自己要随便走走。卓纶最终都没有争过她,只好悻悻地先回去了。   而那个洛枫,那个该死的讨人嫌的挨天杀的根本就是天下第一大白痴的洛枫,竟然会有那种念头。真不是个好东西。   自己已经在这儿坐了整整一夜了,看日落月升星斗漫天再日升月落晓雾凄迷。脑海里转过的念头何止千千万万。可是,还是没有想通,那些乱麻一样纷扬的思绪,究竟哪里才是问题的所在,从哪里着手,才可以让一切水落石出。   张先行说的话不无道理,可,该不该相信洛枫。如果相信,是相信他对名利的淡漠还是骨子里其实渴望拥有。   最重要的是,怎样让他不再无端怀疑自己,否则,她又怎能不怀疑他。人的心胸再宽阔也有限度,更何况兰灵晓自认为并不是个很宽容的人。   “自尊心还是那么强,既伤己又伤人。”   一只手伸过来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头,然后手的主人也顺势在身她边坐下。兰灵晓没有回头也知道是谁。这样的时刻会知道她在哪里的人,只有卓纶一个而已。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困意沉沉袭来。   “你别动,我睡一会儿。”她轻声说,然后很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男子依言坐得很稳,纹丝不动,直到确认了女孩已经睡熟之后,漂亮的大眼睛里才流露出些许悲伤。   “你是否爱上他了,我的阿灵,从未见你对普通朋友这样在乎。你就不怕,他就是另一个南宫星尘?”   洛枫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发呆。   昨晚的一切就像是最最怪诞的梦境,偏偏又绝对真实。但这不是他发呆的重点,见鬼也好差点归西也好,反正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就算再介意也没用。只是,姐姐说,是他逼死了她。是他逼着她用那么诡异的方式结束生命,是他让她变成厉鬼!   死掉的人,会不会说谎?   如果她说谎又是为了什么,没有说谎,那,那个“洛枫”,又是谁呢?   关上窗子,拉好窗帘。锁上房门。再灭掉一切照明用的工具。小小的一个办公室霎时无比阴暗,有如黑夜来袭。些微光线偷偷溜过窗帘的缝隙射到桌子上,更显得四周黑色浓重。   洛枫静静地坐到椅子上,他要等洛铃到来,他要让她亲口细细地告诉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寂静的环境里却像是一切都已静止。什么都没有发生,洛枫连自己的呼吸都听不到,几乎就像个死人似地僵在那里。   桌上那一线光芒慢慢黯淡下去。最后消失不见。他知道,属于光明的时间结束了,接下来,才是一天中最精彩的时刻。   姐姐,你会不会来呢。其实。无论如何,我都想见你。而且。我一定要找出凶手,我不会让你死不瞑目。请你来见我一面吧,不,求你。   洛枫闭上双眼祈祷,希望生活能够给他足够多的奇迹。然而睁开眼,还是一无所有。谁能回应他心里那一点小小的希冀,和浩荡到连自己之前都不清楚的,对姐姐的爱。   这个时候他忽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兰灵晓,这个不经意间闯入他生活的人,一点一点熟悉,到现在,现在,怎么样了呢。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理智提醒他她是一个危险的人,心里却不知不觉亲近。总有一种感觉在心底反复,好象只是相识已久的老朋友久别重逢,正因为如此,更不喜欢她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举动。坦白说。要是他怀疑除她之外的任何人杀了那些人,他都不会那么激动。   现在,依然会想起,初见时她的落魄与迷惘。第二次见面时,她变换容颜的样子。还有……等等,她变换容颜的样子?对啊。她会幻术!   那么,姐姐说,是我逼死了她,那个洛枫……兰!灵!晓!   “不,我不能接受。为什么——为什么!!!”他痛苦地低下头去,忽然拼命地撞击着木质的桌子,这就是真相么?   那么,让人讨厌的真相。忽然希望,昨天晚上宁叔没有进来,就让自己被掐死好了。抵消你的罪过,也好过,亲自指证。   他若有若无的叹了一声,仰面躺倒在椅子上。   冷竹湘大大地伸了一懒腰,用很无聊的语气抱怨到:“最近好累啊,明明整天躺在床上,却像是没睡觉似的呢,好想出院。”   若羽从用四个爪子从床底下钻出来(没错,床底下),九条毛茸茸的尾巴高高翘起来拂她的脸,笑到:“小丫头天天睡觉还嫌累,不会是睡过头了吧。小心胖得没人要。”   冷竹湘不高兴地撅起了小嘴:“那你也要负全责,养我一辈子。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怎样?”若羽变成人形,用一种很欠扁的神色看着她。   “不然的话我就——”就什么好呢?好象没什么好说嘴的诶?晕。情急之下只只好胡乱脱口而出。“我就再也不理你啦。”   “哈哈哈哈哈哈”若羽差点笑岔了气,“好强……好强悍的理由啊。”   冷竹湘假装生气地别过脸去,却也忍不住笑了。   这时若羽却摆出了一张异常严肃的脸,很认真地把冷竹湘的脸转过来正对着自己,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像我父亲一样的,我会一直对你好。等我报完了南宫星尘的仇,我就带你走,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怎样?”   “你难道,不只是把我当做复仇的一颗不听话的棋子吗?”冷竹湘很有些意外。   “本来是,但这些天相处下来我发现,你真是很让人喜欢的一个女孩儿,反正我很有感觉——当然,如果你不喜欢我,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不是……不会,其实,你也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冷竹湘恳求地迎着他的目光,“你能不能放过阿晓,我走,我现在就跟你走。去看一月雪三月杨柳五月花,难道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那么执着报仇呢?”   若羽笑了笑,却殊无笑意:“湘儿,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吧,我是一定要做的。来,躺下休息吧,再过几天出院,可好?”   冷竹湘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发现终也无话可说,只好失望地缩回被子里去,看着若羽再次变成狐狸的样子。只是这回他再没钻回床底下去乖乖待着,在窗前一晃悠就不见了。   我该怎么办才能阻止他伤害阿晓呢?她看着白得空无一物的天花板,脑海也变得一片空白起来。思绪却又忽然转到刚才小狐狸所说的话上去。他这算是,在向我表白吗?那我那又算是在,向他表白吗?真是一点都不浪漫哦。早知道就少看点琼瑶小说了,免得期望那么大会失望的。   少女毫无心机的青涩想法总是这么飘忽,上一秒可以和下一秒毫无关系。只是这样单纯,谁又能说是不好的呢。   在冷竹湘胡思乱想的时候。兰灵晓和洛枫各自在一方猜测莫测的过去与未来,心里的不信任一点一滴积累增加,直至澎湃淋漓,犹如夏日里涨起的潮水般无法控制。   城市上空,一声清冷的笑随风飘下来,在到达地面以前就消散如烟,没有人能找出它存在过的证据,和代表的意义。   除了发笑的人自己。仿佛看见,阴谋的尽头。早已预演了无数遍的无可挑剔的结局。 第二十章、我是白痴   兰灵晓缓缓睁开眼睛,却觉得里面似乎搁了沙子似的,一动就咯得难受,眼泪也止不住地往外冒,更让人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隐约想起似乎在郊外睡了过去,而现在,眼前的景物虽然都隐隐绰绰,暂时无法辨认,但很显然不是在荒郊野外,而是在一幢房子里,自己也没有靠在卓纶肩上,而是躺在很柔软的床上,柔软得,似曾相识。她用手指抹去眼泪,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努力把它睁大。   过了大概一分钟左右的样子,眼前的一切终于完全清晰,自己也从刚睡醒的迷蒙中缓过来。   环顾一圈,立刻明白过来,这里正是她的家,而身下的,恰是自己垫了好多软毯的绣床。看来是卓纶把自己带回来的。不过,卓纶人呢?   兰灵晓下了床,趿拉着拖鞋跑出去踢卓纶的房门,脚伸到一半的时候想起拖鞋那么软踢门的话自己会痛,于是变踢为敲,按耐着性子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过了好一会儿,门里人还是没有动静。这会儿她竟然没生气,难得装装淑女,慢条斯理地又敲了三下……待得敲到第五遍的时候,她脸上的表情已经极为恐怖,现在要是见到个人肯定会被她扁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罢。(这个人只能是卓纶,她对别人都没那么闲,要么不整,要么整死)   最后她终于放弃了敲门,一下子撞进去,却发现房间干干净净空空荡荡,他妈的别说人了,鬼都没一只的时候,大门的门铃不知好歹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   “好啊,这个该死的家伙。一大早鬼鬼祟祟地跑到外面去干嘛,肯定有问题,八成做了亏心事,或者去做亏心事……”兰灵晓一边神神叨叨一边怒气冲冲地跑去开门。准备一打开门就不问三七二十一先把他揍一顿再说其他的。(卓纶:我比窦娥还冤那,我什么都没干啊我)   门开,抬头,话到嘴边。全部定格。   来的人不是卓纶,而是不久之前刚被她当面打过背后骂过却一直放不下的“该死的讨人嫌的挨天杀的根本就是天下第一大白痴的”“洛水集团新任董事长”洛枫。   他迎着夏天直射下来明亮无比的阳光,面容变得无法看清。很象电影里处理过的镜头,只有一片白色的光芒。   兰灵晓冷冷地转过身去,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   “有事?”她本来想说“有什么事吗?”,但现在正不大爱搭理他,就省略成了简短的两个字。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并没有半点要走进来的意思,眼神里,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含义的复杂光芒。   “没事请便,慢走不送。”这些日子以来,兰灵晓一看到他心里就怪怪的,更何况这个男人现在这一副算做什么表情?真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所以说着就要把门甩上。   然后,她忽然听到了一声很清脆的响声。   “啪”   在耳膜不停的回荡,从最初原始的音调变成机械的“嗡嗡”声,像有一百只蚊子在身边不停地绕来绕去,发出令人讨厌的叫声。时光突然在那一刹那静止下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脸上慢慢的开始觉得有些疼,接着才火辣辣起来,手却早意识一步捂在了那里,这一巴掌,很重。混合了许多情绪。   接下来,兰灵晓是不是应该回洛枫一巴掌,或者,两巴掌才够。但她没有,她只是用很陌生的眼光紧紧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用很生疏的语气重复了一句。   “慢走不送。”然后用力去关那扇门,好象那扇门欠了她十万块钱一样,真的是,非常非常用力,脸上却看不出任何表情。   一只手伸出来,顶住了即将被关上的门。   他直直地望着她,微微俯下身来,一字一顿地开口。   “你、为、什、么、要、杀、我、姐、姐——”最后一个尾音长长的拖下去,拖下去,像要到无穷远处,以证明他内容的真实。   兰灵晓停了停,继续加力去关门。她力气奇大,洛枫一会儿就顶不住了,眼睁睁看着那门一点一点合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门缝消失的那一瞬间,他仿佛听到她用细到极点的声音哀叹了一下,说:“我没有。”   立在这门外,一站就是大半天,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自己该,何去何从。直到肩膀上突然多出了一只手,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嘿。在这儿干什么那?”   他愣愣地回过头去,看到卓纶那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忽然一阵恍神,不由自主说:“我打她了。”   “什么?什么意思?”   “她杀了姐姐,我打她了。”   卓纶沉默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脸色立刻一沉,一把推开洛枫三两步跑上前,用劲地拍着门,一边拍一边大叫:“阿灵开门,是我,卓纶,阿灵!阿灵!是我卓纶啊。”   里面只是一片死寂。   兰灵晓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漫无目的地一个一个换台,眼神散漫开去,四面八方零零落落,找不到一个焦点。   这时候她什么都在想,什么,都不在想。   为什么忽然想起南宫星尘,想起那三个月里,他牵着她的手散步,他牵着她的手逛街,他牵她的手一起唱ktv。笑起来那么好看,忽然就消失无踪,耳畔反反复复那最后一句话:“玩玩而已。”   其实,自己也是不怎么在乎他的吧。只是有那么一点的好感,因为他长得帅,对自己又温柔。是么。只是,背叛却绝不能容忍。   但我从来,也没有说过南宫星尘不是我杀的吧?我从没否认过吧?   可是,洛铃,慕容言,洛远,和我有什么关系?找不出自己要杀掉他们的任何理由,而且,本来也就不是我杀的啊。   脑子里又忽然闪现洛枫的脸,嬉笑的,忧郁的,悲哀的,惊讶的,一幕一幕,巨细无遗,全都那么清楚,然后那些面孔又变成卓纶的样子,静静地望着自己。   钥匙插进锁孔里,发出冷金属特有的冰冷响声,这是卓纶刚找出来的,幸好他出门一向记得带钥匙。   门被打开,兰灵晓坐在那里很严肃的看电视,没有朝这边看一眼。   卓纶松了一口气,抬手把依然发呆的洛枫毫不客气地拽进来,推推搡搡地弄到兰灵晓面前。两个字。   “道歉。”   兰灵晓像是终于发现屋子里有了人一样,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只是接着就继续转过头去看电视。   洛枫依然在发呆。   气氛古怪。   卓纶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好也坐下来陪兰灵晓看电视,   然后电视就“啪”地一声被关了。   “这次又有什么理由?我,伟大的侦探。”她拿刀去削一只鲜红的苹果,话明显是对洛枫说的。   洛枫闻言,终于不再神游。生硬地把所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中间停顿了有好几次,去看她的神色。   听完了经过,兰灵晓不置可否地把苹果送到嘴边,半晌才幽幽地冒出一句:“如果那天我去逼死你姐了,那么,医院里和你一直在一起的是谁?你总不会想说,我还会分身术这种白痴的东西吧。”   洛枫目瞪口呆。   “那……”   “你以为,世界上就我一个会幻术么。那还真是奇货可居。赶紧卖到研究所去,可是一大比的钱呢。”明明是玩笑的话语,可谁也不敢认为她真是在开玩笑。   洛枫看着她半讽半怒的表情,无话可说。如果有的话,现在肯定是这么一句:“原来我他妈真的是个白痴。” 第二十一章、想死就单挑啊   蜡烛灭了。   燃烧了那么长时间,短暂的生命终于走到了尽头。泪也好焰也罢,统统归零。   冷竹湘本来正腻在被子里吃巧克力,一会儿工夫就消灭了整整一盒,而那一盒,仅仅是她今天“战绩”里很小的一部分。这时候她终于得空抬起头来,看对面那两点幽亮的光芒,在黑暗中荧荧孑然。   满意地叹口气把空掉的巧克力盒子摸索着放到床头柜上。然后她才爬到床尾,双目毫无惧意地直视着发光的物体,说:“出了医院又不让回家,为什么我要待在你家啊,万一我爸爸妈妈知道我已经从海南岛回来了又不回去岂不是要把我骂死?还有,阿晓找不到我也会着急的。”罗嗦了一长串以后才以无话可再说而告终。   那人在没有光的阴影里,也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听他很无奈的回答:“今天出院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闹着要到我家里来。”接着又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我不就是说了句家里有好多巧克力没人吃。”   冷竹湘只听清楚了前面那句,忙问他说什么。那人却不再做声了,只继续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啊?!”见人家不理自己,生气了。   一声轻笑声传来,显然被骂的当事人已经忍俊不禁。   “美女是见过很多的,不过嘛,野蛮+自恋+神经大条+发育不良的还只见过——你一个。”   “啊——若羽你去死——”手在空中乱挥了一气,人是肯定没有打到,声音却是大得惊人。谨以此掩饰心虚,自己不过是有一点点野蛮,一点点自恋,神经大条,不可能的,我那么聪明——发育不良……发育不良……哪有,该死的若羽!!   “好了好了,别闹,很晚了,睡觉去。”   若羽取了支新蜡烛点上,有灯不用,完全是因为冷竹湘说蜡烛有感觉,这小丫头,算是败给她了。   “哦。”扁了扁小嘴,冷竹湘还是乖乖听话地爬回床头缩回了被子里去,看了看耐心点蜡烛的男子,欲言又止。眼瞅着他就要出去了,终于下了决心。   “喂——我是说,这几天,你总是每天都失踪,到底去干嘛?”   若羽本已走到大门口,闻言折回身来,俯身吻了吻女孩的额头。又帮她掖好被子,才说:“没事,你不用管的。又没在外面包养别的女人,怕什么,乖乖待在家里,不要乱跑,不要胡思乱想,嗯?”   看着她微微点头,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若羽的神色黯淡下去。这世上,有多少我们不能预知的事件,在一个叫做“即将发生”的地方等待,你为什么,是她的朋友呢?你,又能不能,原谅我。   身影在稀薄的空气中慢慢变得透明,最后消失不见。   等他彻底消失以后,冷竹湘一点一点睁开眼睛,确定了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家,这才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套颜色深的衣服穿上,蹑手蹑脚地走出门去,转眼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遥远的城市另一端,兰灵晓的家,她把终于想通了的洛枫扔到门外去,加上一句“回家休息去,我这没你客房”接着关上门以后,无端端打了个冷颤。为什么,总有一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像空气里有什么在偷窥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好不舒服。   看一眼身旁的卓纶,却发现他也面色凝重,朝自己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是只有兰灵晓才能明白的暗示,那么默契。   重新把门拉开,那人果然还没有走远,那些细微却不容忽视的预感,告诉自己,这个人今天应该留在这里,该来的终究会来,早一天面对,未必不是件好事。那个人,利用人性的猜忌离间他们,目的,会是谁呢?也许……   “那个姓洛的,其实,我是说,我家的沙发也很大的。”   他毫不犹豫地转过身来,脸上是流露无疑的惊喜。   “这是枕头,这是被子,这是水,这是——电视遥控器,还缺什么吗?”一样一样地扔到洛枫身上,卓纶最后问。   “不用了哈,谢谢。”   “那我走了。”   “哦。”   不知道该怎样继续的对话,终止是唯一的结局。洛枫看着卓纶上楼的背影,心想,自己不想回家,除了是怕想起姐姐曾经的一切伤心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原因呢?比如说,因为,兰灵晓。   可是,她的心里,又会是谁的身影。毫无预兆地想起那天在咖啡屋里卓纶吻兰灵晓的一幕。他喜欢她么?他和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又为什么会住在一起。纷乱的思绪涌上心头,结成一个灰色的茧,把自己包围在其中,无从挣扎也无处挣脱,从思念的海洋里渐渐浮出水面,却是另一张女子熟悉的脸。   嗫嚅着嘴唇,看过去和未来浮沉幻灭。最终只叫出一个名字。   “落儿……”   就在这时,刚刚还灯火通明的客厅,安静地沉入了一片夜色中,窗外幽微的月光照进一些些来,反而更添了一丝凉意。   怎么回事?停电了么?直起身来左顾右盼,却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这不是自己的家,这里的一切洛枫都不熟悉,不知道开关在哪里,不知道电闸在哪里,也不知道兰灵晓和洛枫在哪里。所有的未知都变成巨大的恐惧一点一点袭上心头,魔由心生。   半空中忽然有一张脸在猎猎红衣的包裹下凑近来,苍白的,绚目的,神色;冰冷的,魅惑的,声音。洛铃。   “你知道了,是么。你知道是谁逼死了我了,是么。她所说的一切都是谎言,杀了她,为我报仇。我亲爱的,弟弟。”   “是,我知道,呵,都是谎言。”他只抬起头来低低地应和,目光涣散,神智不清,只有一个声音在耳畔不断地回旋往复。   “杀了她,为我报仇。杀了她,为我报仇。杀了她……”   机械地站起身来,不由自主地向楼梯方向走去,身后艳丽的女鬼漂浮在半空,勾起一丝邪恶的笑容。那是,阴谋得逞的快意。   楼上的一个房间,竟然隐然有光。暗夜里,清醒的灵魂,目光闪烁。   不知不觉地恍惚着神思踢开门,玉手举着的燃烧的铅笔映照下,那一个女子转过头来,毫不意外地看着他,身旁,端坐的男子,亦是了然神色。   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只是用来削水果的,却锋利得很,足可以一刀致命。   他们都不看他。眼神越过他的头顶落在门外的某一处角落。   耳畔的声音越来越响,几乎到了震耳欲聋的地步,人却奇迹般的停了下来,残存的理智从深出挣扎出来,抵抗着外来的诱惑。   我在干什么?他努力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东西,雪亮的刀锋映出一点残红飘摇,及残红里裹着的一团苍白。   她的眼神变得凌厉。   “姐姐,不是她杀的你,我不杀她!”洛枫却突然扔掉了刀子,大声喊出来。   兰灵晓与卓纶这才把视线移到洛枫身上,三个人同时笑了起来,那一刻所有芥蒂都烟消云散,有一种叫做信任的东西在彼此之间生根发芽。   同一时刻,一声轻笑从门外飘然而来。“竟然抵抗的住媚惑术,心志也没那么脆弱么。”红色裙摆摇荡,在门口顿住。   “为什么还要装下去呢,那么喜欢洛铃的样子吗?”兰灵晓走下床来,捡起掉在地上的水果刀,身影一晃,以架到女鬼的眼前。   她不说话,也不惊讶,只一点一点变化,从长发到眉眼,从一只幽怨女鬼变成了俊朗的男子。   “你是谁?一切都是你做的,对不对?”   兰灵晓脸色一变,几乎有点狠狠地逼近对方的咽喉。   那男子也不惊慌,只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轻轻吐出了一个名字。   “南宫星尘。”   洛枫转过头来,卓纶站起身来,而兰灵晓微微一怔,这一瞬间,匕首被打落在地!   “我不想重复被讲述过的故事,即使听众并不是你们。但,兰灵晓,你杀了他,是么。”他目光灼灼地不肯示弱。   兰灵晓皱了皱眉,不想否认。   “是,他是我杀的。我容不下他的背叛,与你又有何干?”   “不,我不要听理由,傻女人,我只要杀了你便够,引颈就戮吧,你最好,不要挣扎。”   兰灵晓冷笑一声:“你以为叫我傻瓜,我就是傻瓜吗?想死的话就单挑啊,婆婆妈妈玩的什么破烂阴谋,一点智商都没有。” 第二十二章、来世再言爱   满月。月华大盛。   黑暗庞大的身躯与微弱的火光暧昧地交融在一起,无止无休的纠缠,在空气中荡漾出一圈一圈的波纹,临界处的颜色变成旧时常见的砖黄,那是一种颓废的荒凉的颜色。或者,是一种颓废的荒凉的心境。   冷漠而妖娆的男子在虚空里再一次幻灭。一只娇小的,通身雪银色狐狸悬浮在空气中,一双眼闪烁诡异的光芒,九条长而蓬松的尾巴高高翘起,画出了半个紫荆花的形状,更显得身子细小,不成比例。两只前爪摆出攻击的姿态,指钩明灭着锐利的光芒。   兰灵晓挑了挑眉,缓缓褪下右手无名指上的水蓝色钻戒,随手抛给了身后的卓纶。   洛枫看着两“人”奇怪的举动,刚想说话,却被卓纶以目光止住,接着就被他拉着远远地退到了房间的一角。   有血腥的味道在舌间蔓延,是自己的,但不久的将来,还会有别人的。在心里迅速地念过了解禁语,冷傲的女子慢慢化身凶神。   苍青色的狼,该叫做,饕餮,上古流传下来的血脉,并未灭绝,只是潜伏,随时可能再现。   狐狸的眼神变了。之前的若羽一直以为兰灵晓仅仅是一个掌握了“咒”的力量的人类,再难对付也应该有些把握。没想到,竟然是一只化身为人类形象的饕餮,那一种强大的,却并不会幻术的妖兽。饕餮虽然凶猛,却并不会变化,除非,眼前这一只已经有了神或者接近神的道行,另一种可能,就是拥有什么神器。随着思维的游移,他迅速想到了那枚钻戒。水蓝色,神秘的戒指,在拿掉以后,变回原形——原来如此,传说中的“风舞天下”,能吸纳封印灵力和“咒力”,天下妖物趋之若骛的神器,竟然会在她手里。   她在笑,感觉却是那样森冷,眼里传达的信息不再是冷漠厌倦,而是久未进食似的饥饿,以及饕餮一族特有的,对血腥的贪婪。   先下手为强,否则,自己就肯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南宫,无论如何,我要为你报仇,保护我。   趁着饕餮还没完成变身过程,九尾狐在半空中微微一晃,一爪向敌人的头颅拍去,爪间银色的光芒微微亮起,用足了十成灵力,那是致命的一击。   她只是将身形向旁边微微一侧,毫不费力地躲开了那看似威力巨大的一招,若羽只抓到了满把的空气。饕餮歪了歪头,饶有兴趣地看一招无功的狐狸迅速转过身来,再一次冲向自己,然后一爪下去,轻轻拍落。   像猫玩弄掌中的老鼠。   “都说九尾狐是个聪慧狡黠的种族,现在看来,却苯得很,你——”她略略低下头俯视被拍落在地的猎物,喑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将嘲讽送入对方耳中,“丢尽了九尾狐的脸。”   卓纶皱了皱眉,可她现出真身的时候性情时好时坏,自己也克制不了。只好试探性地叫到:“阿灵——”   “闭嘴!”饕餮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一跃跃到地上,围着遭受重创的囚兽打转,似乎在思考怎样把他吃掉感觉好一点,已完全把他当作了死物。   就在这时。九尾狐狠狠抬起头来,直视着她戏弄的目光,然后,凭空消失在稀薄的空气里!   “幻术。”饕餮沉沉地吐出这两个字,明显已经愤怒起来,“倒忘了你们狐狸的老本行,可惜,你还是要死在这里。”   她低啸一声,卓纶手里的钻戒陡然发出明亮的蓝色光芒,整个房间刹那间绚目无比。“天地之灵,以祭神明,风舞天下,引为封印……”   念到一半,耳畔有风声凌厉袭来,专注于念咒的饕餮稍失防备,背上立刻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虽然因为九尾狐之前已经受伤的原因,伤口不是非常的深,但这对骄傲的饕餮来说却绝对是巨大的耻辱!   她挥爪向风来出狠狠一击,意料之中的落空,嘴里却毫不停顿,继续长吟。   “今有其咒,为我所用,名之煞灭,破!”话音刚落,蓝色更盛,若羽正从另一个方向再次攻来,本就耗灵甚多的幻术在煞灭咒这个克星的施为下立即失效,身影从虚无变为实体,落在饕餮已被血液弄得疯狂的眼睛里,无处可逃。   身处绝对的下风,九尾狐反而冷静下来,即使败局已定,能伤到饕餮,我也无憾了。只是湘儿,对不起,要辜负你了,那些誓言,就当成你听过的,这一生里不计其数的谎言中的一个吧。要相信,要忘记不会很难。真的,对不起。   卓纶叹息了一声,现在这种情况,他也无从阻止。洛枫却在这时扯了扯他的衣袖。他回头看去,只见洛枫惊慌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说:“下面好象还有什么东西,我听见声音了。”   卓纶竖起耳朵仔细倾听,果然有什么正在向这儿迅速靠近,他的面色凝重起来,作势欲动。   这时的兰灵晓双目通红,冲到九尾狐面前,前爪笔直地向他的心脏掏去。   说时迟,那时快,一样东西迅捷无比地从门口窜进来,毫不犹豫地挡在了若羽身前!   饕餮的爪子伸入那个东西里,感到有血液的温热和心脏的脉脉搏动,但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迟疑了一下,没有把心脏立刻掏出来。   然而那迟疑,却让她看清了眼前的这个东西,那是——面色苍白的冷竹湘。剧烈的疼痛让她晕绚,却舍不得就此闭上眼,她深深地凝望了眼前的饕餮一眼,那是兰灵晓,是她最好的朋友;接着,她又吃力地转头,去看身后的狐狸,那是若羽,是她爱的人。她确实没有选择。   兰灵晓怔住了,她的眼里闪过复杂的光芒,是人性与兽性的交战,有对亲手杀了好友的震惊,和对血肉本能的渴望。   卓纶只微微一愣,立刻冲上前去将饕餮搂在怀里,安抚着狂躁不安的她,同时拿出戒指念诵归魄诀。   在归魄诀的影响下,兰灵晓终于从兽身恢复过来,眼里的血色一点一点退去,逐渐变得正常。   若羽抱紧了奄奄一息的冷竹湘,欲哭却无泪可流。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着他,变回人形的俊朗模样,和他眼中的悔恨和痛苦。   她没有说话,事实上她也已经无法说话了。只是深深地望着,一眼万年。   他懂,他懂她在告诉自己,要忘掉过去的仇恨,也要忘掉她,从此以后,快乐地生活下去。   为什么角色的转换如此容易,刚才这样想的明明还是若羽。   “为什么不听话,在家里好好睡觉,为什么?!”颤抖着,却只来得及问出这么一句,随即失声。冷竹湘感到自己的生命正在流失,好快好快,甚至不容许她再多看他一会儿。她只好努力地牵扯出一个笑容,好叫他看着自己最美丽的样子。   若羽忽然不敢再动。他已经感到,怀里的人已经停止了呼吸,永远永远,不会在应和自己。生命是这么脆弱无聊的东西。   清醒过来的兰灵晓一直呆呆地看着那对男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也不知道就在刚才,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这时候她看见若羽抬起头来冲她笑,很清澈却决绝的感觉。然后他很轻很轻地把怀里的人儿放下,像是怕一不小心惊醒了她。   接着向自己走来。   她和卓纶和洛枫,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若羽拿走了兰灵晓手上的戒指,说,借我一下好么。她下意识地点点头,说,好的,可是,你要干什么?他又笑,不语。   他走回心爱的女子尸身旁,轻轻跪下去,双掌合十把戒指捧在手心,它发出兰灵晓从没见过的,奇异的银色光芒,柔和而均匀地洒在冷竹湘身上。   光芒一直持续了很久很久,直到若羽的人影越来越淡,最后化归空气。兰灵晓忽然意识到,这一次,他是真的消失了,再也再也不会回来。   戒指发出细微的“玎玲”声,随着地心引力落到地面上。而地上冷竹湘的身上,伤口已经奇迹般的愈合,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痕迹。   她的面色渐渐红润,胸脯随着呼吸上下起伏,像是只是在沉睡中。   “那是,以命换命的,转生咒。”兰灵晓哽咽着吐出这一句,忽然哭了。这一切,是不是都是因为,自己的缘故。如果没有我,他们是不是,应该会很幸福。   卓纶和洛枫同时握了握她的手,异口同声到:“那不是你的错。”   她却恍若未闻。   好象听见有一个声音,在空气中一直徘徊着,久久不散。他说。   “如果有来世,那么我降生的目的,一定是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你,然后好好爱你,再不要因我而让你受到伤害。哪怕付出的,是所有。” 第二十三章、不是尾声的尾声:仰望流年   横亘在两根电线杆之间稀疏的几条黑色电线,却在这时似乎承载着天地的重量,那一轮夕阳静静地徘徊在电线上,没有山,没有海,没有云,于是这个有着如干涸的血般暗褐颜色的圆球只好突兀地悬在空无一物的黯淡天空里,一点一点凭空消失,像是一点一点被自我吞噬——好似曾经的若羽。   冷竹湘一直抬着头,努力地看眼前这与平日诡然不似的太阳,眼里却没有映出应有的景色,只是,被那样深的迷雾重重围绕,有晶莹的泪光从瞳仁的底子里慢慢浮现,也许是因为悲伤,也许只是被落日的余晖晃花了眸子。   但她还是站在那里,保持着举头望日的姿势,仿佛这样就能到了永久,直到变成一座望夫石,天天天天,月月月月,相信着你会归来。   虽然这个世界有好多好多的人来来往往,但现在软红十丈于我而言,却是空旷的,寂寞的,令人绝望的。才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因为你真的很自私,不想承受失去我的痛苦,所以宁愿让我活在这里,一日一日反复思念,只是不知道,何时才算了沧海桑田。才能,了断了这想念。   兰灵晓站在遥远的地平线另一端,凝望着那一个身影,罪恶感总是如影随形,那是一种梦魇,在心底最黑暗的角落潜伏,不断瓦解着自己的意志,而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该表示歉疚,或者是该装做若无其事,甚至,该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了若羽?呵呵,果然是,痴人说梦呢,也不是不知道死于转生咒的人,根本不可能用转生咒再逆转天命,那一种残酷的事实。   进退维谷,就是,无路可退。   她长长地做了一次深呼吸,接着一步一步向冷竹湘走去,缓慢,但很坚定。   冷竹湘听见了脚步声,那是兰灵晓的脚步声,一直以来,都是她最熟悉的声音,无可忘却的回忆。她不恨她,因为她知道,那是若羽的选择,那是他,自己的选择。本来就是一条不归的路途,路途上的每一个脚印,都见证了这段并不浪漫的无望爱情。   回过头去,努力展开一个笑容,有一点点的苦涩隐藏在里面。   “他真的很爱很爱我,虽然,他从来都没有说过很爱很爱我。我也真的,很爱很爱他,虽然也是从来没说出口。”   兰灵晓点点头。   “是的,他很爱你。”   冷竹湘转回身去继续眺望,已经完全消失了的夕阳,那边的天空更加单调,连云霞也无,她却好象看见了无边的希望,在如河的悲伤中闪闪发亮。   她用无限憧憬的神色,说:“他还在某一个未知的地方注视着我,就像那太阳虽然下山了,明天还是会升起来一样。是么?所以下辈子,我们一定还会在世界的某一处角落相遇,只希望那时的我们都平凡一点,过着平凡安静的生活。阿晓,你说呢。”   兰灵晓很勉强地笑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她,其实,死于转生咒的人,只会真真正正彻底消失在每一个空间,再没有轮回转世,所谓的下辈子,亦是遥遥无期。永别,果然会比永恒来得要长一些。   “阿晓,你怎么了?”   “没,没有,下辈子你们一定会相遇的,所以这辈子,为了他好好生活,好吗?”   “当然!”   冷竹湘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天空,然后迈开大步往回走去,再不回头。人生最是无情物,且笑且歌且独行。把所有的悲伤和回忆里的快乐埋葬,那些与你有关的一切,大到有关幸福的诺言,小到相望时的一个眼神,都用泥土一层一层地覆盖,直到再没有人能找到,直到自己,也找不到,即使午夜梦回的时候泪满枕巾,也要假装很坚强。   那样的话,远方的你,也会安心一点吧?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