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被四个男人渣过后/作者:白银之吻』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如何让四个男人同时陷入情网?驯化他,强迫他,囚禁他,入侵他的人生?——不,这是猎物应该做的事。身为猎手,你只需要微笑着顺从你的猎物,然后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指引着他们一同与你堕入深渊就好。「爱如饮毒,圣洁即是罪恶」...   』 ------章节内容开始------- 第1章第一章   「爱如饮毒,饮者自甘。」   2002年4月初,羂索在宫城县仙台市发现了一个有着加茂家血脉的男人——虎杖仁。   看着虎杖仁和他妻子香织说说笑笑远去的背影,与这对夫妻擦肩而过的瞬间,他灵光一闪,有了个绝妙的想法。   这次说不准能培育出一个不错的承载诅咒的容器。   于是他略施小计便让香织“意外死亡”了,随后便占据了香织的身体。   此时的羂索万万没想到,他此生最炙热的爱就要由此展开,他会遇上自己最爱的人   ——如同遇上自己的羔羊,又如同遇上自己的天敌。   虎杖仁这个男人出乎意料的好骗。   可能是他一直想与生前的香织有个孩子而不得的原因,他轻而易举地便接受了“香织”复活归来了,完全无视了香织额头上的缝合线。   但他的父亲虎杖倭助却极力反对,看着“香织”的眼神惊恐又忌惮。   羂索被这个愚蠢的男人烦到不行,作为香织的枕边人,他竟然都发现不了妻子其实已经换人了的事实,还一个劲地对他献殷勤。   羂索微笑着打发了这个在他耳边“嗡嗡嗡”个不停的蠢货,决定出门走走,清静一下。   吵死了,等利用完这个男人就杀了他吧。羂索脸上挂着他从香织大脑里看到的香织惯常的微笑,这么想着,推开了院门。   羂索像香织记忆中的那样,顶着香织的身体和左邻右舍打招呼。   众人毫无所觉地跟羂索寒暄了几句,尽管奇怪“香织”头上的缝痕,但没有多想。   羂索心里嗤笑,不管是普通人也好,咒术师也好,对于一个人的识别总是这么肤浅。   只要外在一样,就不再思考了。   这千年来都是如此,从未有人识破过他并非身体原本主人的事实,只是空有身体和记忆罢了。   对此他既对众人的愚蠢肤浅感到不屑,又有些微妙的自得。   然后他就听到邻居家的小男孩对他冷冷道:   “你不是香织阿姨,你扮成香织阿姨想要干什么。”   羂索循声看去,是一个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少年,金发金瞳。   有一只蝇头正从他脚边悠哉悠哉地飞过,他却毫无所觉——这是个普通人。羂索判断到。   非要说他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长相了。   男孩的面庞是混血特有的精致秀气,头发整体呈暗金色,发梢发根却是极为明亮的金黄色。   更让人瞩目的是他那双浅金色的眼睛——那是一对重瞳,看上去清澈透底又有种悚然的野性。   和他对视的时候,羂索感到自己的灵魂都不受控制的颤栗起来了。   不可思议。羂索在心里感叹地称赞道。   前所未有。羂索久违地感受到一种新鲜感。   ——我想得到他。   男孩注视着他的目光穿透力极强,似是已透过他寄居的香织的躯壳看到了他的本体大脑。   像是在注视着他本人,而非躯壳。   不,他就是在注视着他羂索,而不是香织。   这个结论让羂索戒惧又兴奋无比。   今天贺沢夫妇一如既然地争吵起来,自从有了这个眼睛不祥的孩子后,他们的生活似乎也蒙上了一层阴霾,这让他们在争吵后总是不约而同地在这孩子身上撒气。   这算是现在的他们唯一的默契了吧。   「假如没有这个孩子的话,我们现在会有多幸福。」   这种想法随着他们工作生活的各种不顺在他们心里越发深刻起来,这让他们在打自己的孩子时越发收不住手,一次比一次过分起来。   从一开始看到儿子头上的血迹的时候还会有的不安惊恐,到现在罚他一整晚跪在门外不许回家都毫不担心,心里的愧疚渐渐放下。   他们感到了一种被释放的快感。   人性恶自由的快感。   在儿子面前他们可以自由地做自己,而不用担心听到任何恶评和抗议。   最多这个不详的孩子也只敢偷偷跑出去待在院门口罢了。   今天中午放学回家,贺沢夫妇在吵完架后又拿他撒了通气。   贺沢诚沉默地任他们打完,不去看身后喝醉的父母搞得一片狼藉的家,自觉地打开门,悄悄走到了院门口。   这种事从他三岁起就成为了他的日常,至今为止已有七八年了,他已经很习惯了。   他蜷缩在门口,尽可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不想被邻居看到自己的丑态。   浑身酸痛让他心里一阵麻木。额角干涸的血渍,还有头皮的刺痛,让他更用力地把头埋进膝间。   虽然很难熬,但还好还有隔壁的虎杖爷爷在。这些年虎杖爷爷经常接济他,在他被赶出家门的时候经常收留他过夜。   虎杖爷爷是唯一一个,不把他的眼睛视为诅咒不详的人。他看他的目光和看一个平常孩子没什么区别,这让他感到很放松和安心。   正是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这样珍贵的善意,才使得他磕磕绊绊地走过了这么多年。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几天前起,一直偷偷关照他的虎杖爷爷忽然不再关照他了,看见他也只是先四下看看,再摸摸他的头,塞给他点吃的,然后就匆匆离去了。   他用力抱紧自己,努力说服自己他没有被抛弃。 第2章第二章   第二天,羂索站在篱笆前看着少年穿鞋出门。   第三天、第四天……都是如此。   他也不做别的多余的事,甚至不再在贺沢诚面前挂上记忆里香织应有的温柔微笑了,只是静静看着他出门。   贺沢诚现在只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而已,被这家伙三看两看下有些沉不住气了。   终于有一天,羂索看着少年如往日般穿上鞋子准备出门上学,但他这次却没有径自出门去,而是来到篱笆这边,和他隔着篱笆面对面地站着。   十一岁的少年身高还不到一米五,比起“香织”略矮了几厘米,此时站在篱笆前还需要微微抬头看他。   熹微的晨光扫过他浅金色的睫毛,根根分明,他抬眼看他,那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像把小刷子一样扫过羂索的心。   砰...砰...砰...   羂索感觉心脏一下下撞击着胸腔,脸上却还是那副平静到漠然的表情。   一个小有天赋的非术师罢了。羂索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道。   然后就听到少年神色略纠结道:“你怀孕了还在外面这么吹风……真的好吗?”   羂索:“……”   羂索平静的表情龟裂了一瞬。   虽然不知道这个假扮香织的家伙有何企图,但看虎杖爷爷平静的反应,以及这几个月来这家伙并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恶事,贺沢诚也不好对他恶言相向。   尤其是他怀孕后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还这么坚持天天早起看一个陌生人出门。   虽然对他的这一举动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出于礼貌,贺沢诚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他一下。   然后贺沢诚就没再看见过这家伙了。   直到这年年末。   2002年12月月末,新年前夕,贺沢宅每天都会传来的争吵声消失了。   贺沢诚的父母终于结束了这段不幸的婚姻。   他们站在曾经的爱巢前,礼貌地对彼此道别,然后各奔东西,无视了一旁形单影只的小少年。   即使离婚了,对彼此释然了,贺沢诚依旧是他们心里给他们带来不幸的根源。   就因为那双异于常人的眼睛。   两人很快就在海外各自重组了家庭,不过还好的是,他们好歹没有太过绝情,还给贺沢诚留下了这栋房子。   可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该如何应付生活以及学习上的各自开销呢?生病了怎么办?外界的流言蜚语又如何?   这对无良父母似乎从没考虑过,在他们心里,能够让这个不详之子有个去处他们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2002年12月1日,除夕之夜,羂索靠在窗边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   他在看贺沢宅的方向。那个家里只剩这个孩子了。   贺沢宅方向漆黑一片,没有点灯。   或许还没有供暖。   这时候虎杖仁那个蠢男人又来他身边晃了,殷勤地想要替他关窗御寒,被他微笑着拒绝了。   到时候杀了他吧,正好用他的身体做一些实验。羂索嘴角的那抹笑逐渐变冷。   就在羂索微笑着在心里计划着各种血腥实验的时候,虎杖倭助领回了一个孩子。   是贺沢诚。   羂索看着少年的目光不自觉漂移,手不自觉摸了摸肚子,心里不受控制地感到尴尬和难堪。   但很快更让他难受的事出现了。   看着金发少年用那种小狗般的眼神湿漉漉地看着虎杖倭助,即使面无表情地围着虎杖倭助团团转,也能让人感受到他对虎杖倭助的那种濡幕,羂索脸上的笑渐渐僵住了。   难以克制的杀意自他心中升起,阴暗的想法井喷一般从他心底喷涌而出。   他像一只自深海中浮起的巨大章鱼一般,用那种寒入骨髓的眼神微笑着盯着毫无所觉的虎杖倭助和贺沢诚。   好...好...   他听到有断断续续的未尽之语从他心底呓语般响起。   好什么?   羂索有些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了。   虎杖父子以及少年的欢声笑语在屋内不断响起,在传入羂索耳中时扭曲成了无数尖锐杂乱的窃语痴笑,就在羂索感觉自己的精神不受控制地濒临极限时,少年的一句话却突然惊醒了他: 第3章第三章   羂索换了个新马甲。   距离上一次见到贺沢诚已经有一年了,这一年来他每天都在忙着各种事、忙于成就自己的大业,直到今年月份才难得的空出一段时间来。   羂索对着镜子撩起姬发的齐刘海看了眼额头上的缝合线,又放下整理好,然后拿起书包准备出门。   “我出门了妈妈。”羂索对小泉妈妈道。   “啊,纯子,去哪儿啊?”   “我去同学家写作业。”   是的,他要找人去写作业,原因很简单   ——他完全不会。   对不起,这千年来根本就没上过学、念过书。   “同学?”   “啊……嗯……是幸子啦。”羂索瞟了眼茶几上的报纸,随口敷衍道。   报纸标题:   「皮裤哥儿子娶了整容脸!早川幸子旧照曝光,黑皮肤小眼丑极了!」   “幸子?”   “贺沢,贺沢幸子。”怎么这么难缠,有家人的宿体就是麻烦,羂索不耐烦地想,早知道就找个孤儿宿体了。   “早去早回啊纯子。”   “知道了妈妈。”   贺沢诚接到了新同桌小泉纯子的电话,小泉纯子要来找他写作业,但是贺沢诚早就写完了。   于是贺沢诚试图婉拒她。   然而……   听着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贺沢诚无奈地转过身:“先说好了,不许抄,我可以给你讲,但是你不许抄。”   羂索走在去贺沢宅的路上,回想着今天见到的贺沢诚,虽然看起来仍是一副安安静静的小可怜模样,人却比当初开朗了很多。   看来贺沢夫妇离婚抛下他反而对他是好事。   羂索对此却感到一种恶意的不满。   羂索还记得当初窗边的惊鸿一瞥,有着金色这种明亮色彩的少年,随着血液从他脸庞滑落,却被黄昏注入了浓稠的黑暗。   身后的施暴者更是与他仰望天空的姿态组成了一副诡异的殉道图。   那种从光明中自然而和谐地生出的黑暗才是羂索为他注目的根源。   而如今,他竟然开始幸福了,开始改变了。   当然,并不是说那种从光明中生出的黑暗褪去了。   在门口背对着他的贺沢诚转身的一瞬间,少年的脸庞没入了黑暗,那双看向他的浅金色的重瞳也蒙上了阴影一般,开始不自知地闪烁着悚然的野性。   消瘦的身影斜斜映在地面上,随它主人的动作不自觉地呼应着。   这一切的一切,这深埋的黑暗,似乎有意无意地都被少年埋没在脚下阴影里。   他是有意遗忘了,遗忘了那些黑暗。   贺沢诚带着小泉纯子径直去了书房,一点没有招呼客人参观一下贺沢宅的意思。   对于这个家,任何不必要的地方他都不想去。从三岁起,无尽的暴力和黑色就充斥着这个家的每一个角落,到处都是能让他瞬间下地狱的记忆。   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都不想要住在这里。   两人很快忙完了课业,羂索发现这个非术师不仅有着罕见的灵魂上的天赋,连智力都非同寻常,虽然他自己并不这么觉得……   “虎杖爷爷说,这个学习速度很正常啊。”少年放下书,这么对他说道。   羂索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一听到他对虎杖倭助的信赖,他心里就忍不住窝火。   「嫉妒。」   嫉妒。 第4章第四章   时间来到农历四月初五,此时刚过小满两天,夏熟的作物开始慢慢地灌浆饱满,但还未到成熟的时候。   虎杖倭助抱走了被路边的野杏酸到哭出来的悠仁崽崽,留下贺沢诚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逛着夜祭。   是的,是夜祭,他是刻意等到晚上才来学校的。因为晚上的话,光线不是很充足,只要他稍微注意一下,就能让人看不清他那双吓人的眼睛。   其实他不是自愿出来的,只是虎杖爷爷十分担心他这一个月来的低落,想让他散散心,他也不好推拒这个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老人。   可是就算出来了,他的情绪也没有转好的迹象。   他自己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是因为……那个恶劣的家伙。   因为那个家伙强硬地闯入了他的世界,还不顾他的挣扎,笑意盈盈地在他心上剜出一个口子,大摇大摆地占据了这个位置。   就在他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时,他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心口上已经习惯了给他留的位置突然空了出来,原本已经愈合的伤口也鲜血淋漓地撕裂开来……   「想念。」他想着那人上挑的眼尾,漫不经心看着他的眼神。   「想见他。」他想着那人总是微勾的盈满恶意的薄唇。   在茫茫人海中,他不禁捂住了胸口,想要缓解这种窒息般的痛。   「想他,想他,想他。」他像个闹脾气的小孩一样,强迫自己一遍遍回忆一切有关那人的事,反反复复地撕开想要愈合的伤口。   「——不想忘记。」   仿佛只要始终沦陷在回忆里,自己周身就永远会充斥着那人的味道,仿佛这样就可以欺骗自己那人没有离开……   可是为什么,他却听到自己的哀嚎从那漆黑的心底传来:   「看看我,求求你,看看我。」   我被捕获了。   羂索忙了个昏天黑地。突发事件让他不得不加班加点地处理事情,等他安排好一切时,时间已经过去约有一个月了。   然后他发现那个总是等在家里的少年,像是城堡里的公主、只能等待着恶龙的临幸的少年不见了。   羂索眯起眼睛,一股愤怒不断地从四肢百骸涌上来,各种惩罚少年的念头不断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要给这个不听话的孩子一个教训。   “诚哥,你怎么一脸丧夫小媳妇的表情?”拿起的小镜子里倒映着一个憔悴的金发少年,在镜子的边角处,还有一个娃娃脸的少年戏谑地看着镜子里的倒影。   村濑秀太,一个娃娃脸的少年,因为自己可怖的重瞳曾经吓跑了欺负他的混混,很自来熟地和他成为了朋友。   “秀太!”贺沢诚脸一黑,给他脑袋上来了一拳。   “啊痛痛痛!”村濑秀太捂着脑袋,气呼呼地说,“你等着,我要跟小泉同学告状!”   “哼。”那家伙才不会管呢,而且,就算你想要告状也得找得到人才行吧……   想着想着他又低落下来。   村濑秀太把小镜子放回小摊,看着他消沉的样子有些无语:“至于吗?真要想小泉同学的话不会打个电话吗?”   贺沢诚更消沉了。   打电话?那岂不是间接印证了他喜欢上了那个总是折磨他的家伙的事实?   一定会被嘲笑吧!   “呦西!今天可是校园祭诶!别想那么多了,先好好玩玩吧!”秀太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元气满满地大声宣布道,然后不顾他的抗议带着他向前走去……   羂索皱着眉看着往来人流如织,在普通人看不到的视角里,大量的三级咒灵和四级的蝇头不断地在人群中飞舞或盘踞在人的肢体上。   “臭死了。”羂索抬起手扇了扇,想要驱赶诅咒的臭气。   稍微有点后悔出来找那个小鬼了。   就在他犹豫要不要离开时,前方猛然响起一个女生的尖叫,顿时很多爱看热闹的人从四面八方迅速涌了上去,把里面的人围在中间。   羂索不屑地瞥了瞥嘴,正要离开,却听到外围的人们的窃窃私语:   “诅咒之眼。”   羂索闻言停住了脚步,狠狠拧了拧眉,然后转身面无表情地挤了过去。   贺沢诚不小心撞到人了。   今天来校园祭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来的人不仅有本校的学生,还有大量仙台市本地的市民们。   人群摩肩接踵,想不碰到人很难,再加上兴奋的秀太搂着他不住蹦跶,然后就有人不幸被他撞到了。   “对不起!”贺沢诚下意识道歉,想拉那个被他撞倒的女生起来,然而不料,不知哪儿来的一阵明亮的灯光正好从他脸侧闪过……   那双清澈又悚然的重瞳正好就被那个女生看了个清清楚楚。   被他扶到一半的女生爆发出一声尖叫,猛然甩开他的手,瘫倒在地,然后闻声呼啦一下一大群人就围了上来,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道:   “诅咒之眼……”   贺沢诚听到了,伸着的右手手指不自觉地痉挛了一下,然后慢慢放回了身侧。   “闭嘴啦你们!”秀太愤怒地冲着窃窃私语的人们挥舞着手臂,“你们傻吗?他要真有那么厉害的眼睛,还轮得到你们对他说三道四?”   然而人们恍若未闻,依旧对着贺沢诚指指点点,甚至有些人还掏出手机拍照,那张大嘴巴啧啧的样子,就像在给动物园的猴子拍照一样。   “还有你,不要哭了,拜托说句话啊!”秀太着急地对瘫在地上哭哭啼啼的女生解释道,“诚他只是看起来有点吓人而已,其实人很好的……”   女生不语,依旧双手捂脸,低低抽噎着。   “算了,秀太。”贺沢诚手搭上秀太的肩,他自嘲地笑了笑,“不用再说了,他们只是……” 第5章第五章   「黑寡妇蜘蛛,食肉动物,典型的自食其类者。雌性蜘蛛会在与雄性蜘蛛□□后将其吃掉,使其成为自己的一部分。——《昆虫蜘蛛百科全书》」   就算以羂索的见多识广,乍一听到少年直白的爱语也难得的呆滞了一瞬。   他很快反应了过来,接着后退一步,靠在着盛着蜘蛛的宠物箱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贺沢诚:   “臭小鬼,这是调戏吗?”   金发少年闻言瞬间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瘪了下去,连那头暗金色的头发似乎都染上了他的沮丧,在昏暗的夜晚变得更加暗淡了。   “喂!你就这么不说话了?”见少年被他打击到后退了,作为始作俑者的羂索反倒不爽起来。   不可否认的是,当听到少年的表白的时候,在他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的那一瞬,确实有隐秘的喜悦像野草摇曳着狂乱的枝茎在他心底疯长了片刻。但他毕竟是成年人,很快就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没想到反而起了反效果。羂索皱着眉头抿着唇看着消沉地蹲在地上的少年。   虽然他是对自己有没有爱情这种东西无所谓,比起爱情,他更喜欢放纵自己的欲望,但是他也不介意得到别人双手奉上的东西。   而且,如果接过那颗心又亲手打碎的话,到时候他的表情一定很好看吧,羂索不无恶意地想到。   羂索如此自我说服道。   羂索整理好思绪,漫不经心地踢了地上的少年一脚:“还不赶紧起来?”   “我不起,我要画圈圈诅咒你,”贺沢诚幽怨地抬头看了羂索一眼,“我诅咒你以后说真话也不会有人相信。”   羂索嗤笑一声,挑起眼角,眼睛半睁,居高临下地觑着他:“死心吧,区区一个非术师,你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你刚刚还夸我有天赋的……”少年委屈地哼唧一声。   “蠢货,我不是在夸你的智商,”羂索哼了一声,转过身,手拍着宠物箱,招呼他,“你过来,现在,快点。”   金发少年努力做出磨磨蹭蹭的样子,身体却很诚实地迅速靠了过去。   宠物箱中的蜘蛛感到了外面有人靠近,停下了织网的动作,小脑袋转了转,黝黑的小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二人。   “知道这是什么蜘蛛吗?”羂索垂着眼看着这个箱子里的小东西。   贺沢诚凑近了透明的箱壁仔细观察,那是一只拇指大小的黑色蜘蛛,背上有一抹极为鲜艳的红色,鲜艳到血腥的红,此刻它正停在一张白色大网上看着他,见他凑过来獠牙还威胁性地动了动。   “这种很有意思的小东西,”羂索垂眼看着好奇地看着蜘蛛的少年,哼笑,语气中的恶意比以往更甚,“尤其是在求爱方面,更是格外有趣。”   贺沢诚咬着唇扭头看他,面对这种粘稠的恶意他不受控制地绷紧了身体,他直觉接下来不会有什么好话,潜意识里的危机感让他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做好了防御性的准备。   “黑寡妇蜘蛛,食肉动物,典型的自食其类者。”他听到羂索悠悠说道,那种不紧不慢的语速,像是拿着漏勺将舀起的恶意试图慢慢都注入他的心里一样。   阴郁的气息在羂索隐没在黑暗中的那半张脸上滋生,随着他的话语向着贺沢诚能看到的那半张脸迅速蔓延开来。   最后姬发少女俯下身靠近他了的脸,那张秀美的脸几乎贴到他脸上,几乎是鼻尖挨着鼻尖的距离。   他听到少女用一种柔和到近乎低喃的语气说完了后面的话:“她们在接受对方的求爱后,总喜欢将对方拆——吃——入——腹——”   「拆吃入腹」   贺沢诚看着少女盈满恶意的黝黑眼眸陷入了一片恍惚。   恍惚间似乎面前贴近他的不是一个少女,而是一个身材高大修长、肤色冷白到邪气的男人。   与他贴面的男人脸颊两侧各有一条发辫,发辫因为贴近的动作轻轻摇晃着,擦过他的脸庞,拂过他的心尖,那种痒意让他情不自禁地上下滚动了下喉结。   男人右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修长的手指像是逗弄宠物那样在他下颌轻柔地挠了挠。 第6章第六章   孔时雨调查的结果出来了,最近并没有任何术师在这附近逗留。   后续调查的贺沢宅有无被封印的特级咒物以及是否有人在此张开了结界,都是一无所获。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这是一种未知的术式,来自一个神秘的术师。   术师不可能去对弱小的非术师贺沢诚下手的,那就只剩下对他下手的可能,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的身份可能暴露了。   羂索萌生了去意,他想换掉“小泉纯子”这具身体了。但他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这一阵殷勤贤惠得不像话的贺沢诚,强烈的贪婪立刻从他心底汹涌而出。   羂索是个欲望无穷无尽的人,这使他始终野心勃勃,对于得到一样东西后从不满足,他总想着探求更深的东西,想得到更多更多。   贺沢诚觉得自己好像太天真了。   自从他们在一起后,预想的甜蜜生活却没有出现。羂索先是变得异乎寻常地安静,最近又变得异乎寻常地恶劣,但不管是哪种状态,羂索总会时不时露出点或是无聊或是厌倦的情绪。   这种现状让贺沢诚惶恐不安,像是听着溶洞里缓慢滴答的水声,听到一滴滴落的声音后,总是让人竖起耳朵去听下一滴,在等待的短短几分钟里,拉长的焦灼在这空洞的洞穴中不断弥漫生长……   有些事只有圆满了才会暴露出来,像是尖刺突兀地从白色的餐布中直挺挺地竖起刺出。   一只海鸟掠过大海,一望无垠的碧波让它心荡神驰,然而当它真的试图降落,贴近了那片碧波时,才恍然间自己来到了深渊巨兽的嘴边。   羂索又开始逗弄他了。   电视散发出来的道道光线笼罩了羂索表情不明的脸,并随着电视里画面的变幻,羂索的面庞也开始虚幻地扭曲起来。   贺沢诚从后面走过来的时候恰好看到了羂索慢慢勾起的嘴角,他莫名地感受到一阵阵冷意,让他忍不住寒毛倒竖,他连忙打断羂索,转移话题道:“你在看什么呢?”   然而这个话题转移得极其失败。   羂索闻言慢慢转过头,脸上是那种辨不出真情假意的薄薄笑意,那双漆黑的眼瞳盯着他散发出一阵诡谲的光。他噙着一抹阴寒的浅笑,身后的电视正播放的是海象集体跳崖的画面。   「200年8月20日,北极海象在俄罗斯东北部的海岸集体跳崖...」   贺沢诚大脑陷入一片空白,他的眼睛看着电视的方向却已经失去了焦距,脑海中开始反复播放刚才看见海象呆滞痛苦却不知为何,还是迈开粗壮的前肢,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滴——滴——   不知为何他听到了一阵贯穿大脑的仪器滴滴声,眼前心电图上的直线间或虚弱地波动着。   “好看吗?”饱含恶意的女声突然低低地响起,由远而近,犹如潮水轰鸣着灌入他耳中。   贺沢诚突然惊醒,等他清醒过来,才发现方才的画面早已消失,现在电视上滚动播放的是一个个呆板恼人的广告。   他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冷汗浸湿了紧紧贴在额角,瞳孔不觉放大,他后知后觉似地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趴在沙发背上的姬发少女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昏暗的客厅里,在只有电视变化的光线的陪衬下,少女那双幽幽的黑眸看着他,就像地狱来的魔鬼一样,浑身散发着不怀好意。   “■■■■■■。”贺沢诚语言系统混乱了似地发出一串呓语,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要来干什么的了。   少女笑吟吟地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惨状。   贺沢诚呆呆地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那个,纯子,我……”贺沢诚磕磕巴巴地恢复着自己的语言功能。   少女笑眯眯地等他把话说完,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我们晚上去花火大会吧?”他终于流畅地说了出来。   然而少女对他的反应好像很失望,她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随意应了一声,转回身,背影是让他惶恐又熟悉的厌倦和冷漠。   贺沢诚不知所措。   花火大会开始的时间是傍晚的6点,因为到时候人会很多,于是他们准备早点出发。   贺沢诚在小泉宅附近等待着羂索出门,越来越暗的天色让孤身一人的贺沢诚感到些许不适,一个个铁灰色的路灯稀稀落落地伫立着,那干巴巴的勺子脑袋还是一片发暗的白。   直到半小时后,夏季的太阳缓缓沉入了地平线,路边的两排路灯才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电流滋啦声,然后接二连三地点亮了。   社区的路灯不是常见的那种白色冰冷的白炽光,而是柔和温暖的橘黄色,非常适合亲朋好友结伴在灯下散步。 第7章第七章   羂索和孔时雨慢慢往神社外走,孔时雨稍落后他一步,微微侧身,汇报着最近收集的情报:   “五条家的六眼在和长老们争执入学东京咒术高专的事。”   “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回国了,在找她的神秘友人森下直仁。”   “天与暴君重操旧业,依旧由我来做他的中介。”   “咒灵操使夏油杰被招揽,明年入学东京咒术高专。”   “唯一的反转术式使用者家入硝子,明年入学东京咒术高专。”   “东京咒高的教师夜蛾正道制作了一具神秘的咒骸,目前具体信息未知。”   ……   在孔时雨汇报完离开后,就只剩羂索独自走在这条幽静的参道上了,参道两侧是茂密苍翠的竹林,竹林随着晚风发出让人心旷神怡的沙沙声,羂索心里却有点烦躁。   今天下属的反叛并非事出偶然,长久地不亲自操纵一些事确实造成了人心浮动,他最好尽快抛弃“小泉纯子”这具身体回去。   就在他走到最开始进来的那个朱色的鸟居时,他发现高高的台阶下有人在静静地等他。   来人一头暗金色的短发,面容是少年雌雄莫辨的精致,他现在正仰着头看着他,一双浅金色重瞳里那悚然的野性如有生命般在跃动着,他的神色是一种羂索从没见过的幽深。   贺沢诚在羂索离开后,头一次不想顺从羂索的命令留在原地,他心里想着“纯子纯子纯子”,莫名其妙地就走到了这个地方,然后就看到了羂索从里面缓缓走出。   鸟居是进入神域的门户,鸟居之后即由世俗人界进入神明的居所。   但贺沢诚从没被神明眷顾过,三岁以来的生活犹如噩梦,直到十一岁才堪堪停止,从那门后走来的不会是神明,贺沢诚只会被恶魔眷顾。   ——从那门后走出来的只会是恶魔。   是他的恶魔。   那天晚上羂索如愿以偿地看到了自己期待的东西,那抹悚然又鲜活的野性正是他所期待的,他想看那野性咆哮,看它突破一切道德一切条条框框冲出那双浅金色的重瞳。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那天他又刺了少年几句,然后就期待地等着少年的反应,然而少年变得格外地反常起来,他看上去非常平静,虽然周身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时刻处在爆发的边缘,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始终隐而不发。   这几天羂索被这罕有的状况搞得既新奇兴奋又煎熬烦躁,就在他快忍不下去时……   他被囚禁了。   时间已经来到2004年8月7日,刚刚立秋的时节,天气尚还炎热未脱去夏季的暑气,金色的梧桐叶已经有了要凋零的迹象了。   批不完的文件,蠢蠢欲动的下属,搞不定的贺沢诚……没有一件顺利的,羂索放下手中的毛笔,心烦意乱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想缓解一下因为焦虑而混乱的思维,少年此时正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没有像以前一样在看书。   这段时间少年一直是这个样子,不笑也不生气,无聊得很,他都已经习惯了,可是没想到今天会有些不一样……   他刚喝了一口,眼前的景象就开始晃动模糊起来,在意识陷入黑暗前,他好像看到了一双悲伤又绝望的浅金色重瞳,里面盈满了黑色的泪水。   羂索从一片黑暗中醒过来。   这么说其实不太准确,羂索感受着眼周皮肤贴着的柔软布料,他的眼睛被人给蒙住了。   他抬手想去掀开布料,却被手腕处的金属环给制止了,随即响起的还有金属链被拉直后清脆的震动声。   嗯,手也被拷住了,就拷在床头。   羂索侧头,让半张脸都埋进柔软的枕头,然后就闻到了熟悉的薰衣草香气。这是少年自己的卧房而不是客房。 第8章第八章   [实验序号:0001]   [实验名称:成瘾行为的形成]   [实验对象:一只小白鼠]   刺眼的白光在贺沢诚头顶摇晃,一股几乎要烧穿胃部的饥饿感唤醒了他,他迷茫地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视线先是落到了不远处墙壁上泛着冷光的金属杠杆上,杠杆旁边还有一个黑色小洞,然后随着他下意识环顾四周的动作,他看到了两面巨大的玻璃墙。   贺沢诚呆滞了一会儿,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怎么看起来,他好像被关起来了。而且这个房间还没有门。 八 零 电 子 书 w w w . t x t 8 0. c c   所以他到底是怎么被关进来的?   他忍着胃部磨人的饥饿感,开始挪动着虚浮的脚步在房间里打着转,试图探索一下有什么离开的方法,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金属柱突然从上面落了下来,把他给吓了一跳。   他下意识抬头一看,令他无比惊悚的是,他竟然看到了一张戴着口罩的巨大人脸!   他因为过于惊恐而僵住,但是那个从上面落下来的那个金属柱却依旧在往下落,贺沢诚反应不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金属柱落了下来……   然后在墙那头的金属杠杆上戳了一下。   贺沢诚惊魂未甫地看着这一幕,然而金属杠杆只是被按压了一下,顺着它卡着的凹槽下滑,然后杠杆旁边的那个小洞随即就掉落了一个黄色淀粉球,咕噜噜地滚到地上,散发着阵阵香气。   闻到香味的贺沢诚不禁咽了下口水,饥饿的胃袋也叫嚣着让他过去拾起它。   最终贺沢诚还是没顶住,走过去拾起了食物。   然后金属柱又一次从房顶上降落了下来,落在金属杆上,不停按压着。   贺沢诚嘴角沾着点食物残渣,迷茫地看着这一幕,因为这一回,食物并不是被按压后就立刻滚落出来,而是不知道被按压了多久才吝啬地掉出了一粒食物。   金属柱又离开了。   这时候贺沢诚已经有些明白过来,这是在教他如何使用金属杠杆获取食物吗?!   他为这个猜想惊得汗毛直竖。   ——他变成试验品了。还是那种非常恶趣味的实验。   贺沢诚很生气地慢慢蹭到玻璃墙边,奋力,或者说是有气无力地拍打着玻璃墙,要求刚才看到的那人放他出去。   可无论是讲理、威胁还是乞求,那人通通置之不理。   渐渐的,本来就饥饿的贺沢诚在白费了一番力气后更加饥饿了,他不得不停下了动作,保存些体力,同时因为难耐的饥饿,眼睛也不自觉地粘在了墙边的杠杆上。   他咽了口口水,缓解着几乎要把理智烧化了的饥饿感,努力紧绷起自己的神经,不让自己屈服于饥饿产生的本能。   他现在看哪里都想吃,甚至不管能吃不能吃,他看着玻璃墙和金属地板口水都能泛滥成灾了。   但是他却万万不能去按那个金属杠杆。因为一旦满足了背后那人的恶趣味,这种事就永远不会停歇了,而且更糟糕的是,到时候胁迫他不许停下的恐怕不再会是那人,而是变成了自己——沦落成乞食的赌徒。   就在贺沢诚感觉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模糊,绝望地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摇摇晃晃地走向金属杠杆时,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远处飘忽地传来,在封闭的房间里荡出一圈圈回音:   “小鬼,你究竟要睡到什么时候?”   贺沢诚猛然睁开了眼睛。   羂索今早来找贺沢诚的时候罕见地发现了紧闭的院门。   贺沢诚竟然睡懒觉了。   他想也不想地就翻墙进去了,径直走向卧室,想起昨天囚禁发生的事,他嘴角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准备偷偷溜进去逗逗他。   然而没想到这家伙正在做噩梦。   少年金发汗湿、双眼紧闭,嘴唇抿紧到发白,双手无助地绞紧了床单。   羂索先是面带笑意地欣赏了一番少年在痛苦中苦苦挣扎的模样,这才好心地叫醒他。   没想到少年醒后先是猛地坐起惊喘了一会儿,然后便惊慌地朝他扑过来抱住了他。   “我梦到有人把我关起来了。”少年脸埋在他肩膀处给他讲述方才的噩梦,闷闷的声音带着未褪去的恐惧。   羂索挑眉,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想什么呢,有我在,谁也不能对你做什么。”   “真的?” 第9章第九章   羂索心不在焉地站在篱笆前听着孔时雨的汇报:   “六眼五条悟还在和五条家的长老们为入学的事僵持。”   “僵持?”羂索眉头一皱,“怎么这么久还没结束?”以六眼的武力强大,不该僵持这么久的。   “咳,因为五条家的长老们被五条悟搞得非常愤怒,就更加想要和他对着干了……”   五条家。   一群身穿和服的老人狼狈地围着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逃窜着,脸上皆是愤怒羞耻的神色。   在那大树上延伸出来的粗壮枝干上,坐着一个悠哉悠哉晃着腿的少年,少年白发蓝眼,戴着一副老式圆墨镜,手里拿着水枪,时不时就给下面狼狈奔逃的老人们来一下。   因为一大群人一起逃窜的缘故,终于有人逮住机会,趁着这个间隙,面色涨红地指着少年怒声道:“五条悟!你简直——”   话还没说完,一道水流一下子滋到了他脸上,打断了他的话。   “都说了多少遍!老子爱去就去!要你们管!”树上的白发少年一脸不爽地推了推墨镜,然后朝老人们竖起中指。   树下的老人们当即就炸了锅,叫嚣着“必不如你意”什么的……   羂索听着孔时雨委婉的报告,抽了下嘴角:“幼稚。”   然后又吩咐孔时雨:“推动一下六眼的入学,照这样下去,猴年马月他也入不了学。”因为五条家可能会扣住档案不许转移。   孔时雨摸不着头脑地应下了上司这个奇怪的要求。   “他需要羁绊。”羂索瞥了他一眼,简单解释道。   有了羁绊,就有了被狱门疆封印的可能;有了封印六眼的可能,也就有了完成大业的可能。   孔时雨明显还是听不明白,但是羂索没有再解释的意思,他也不敢继续发问。   孔时雨发现说完六眼的事后,上司更加地心不在焉了。   于是机敏的孔时雨似乎察觉到了上司的不在状态,心念一转,圆滑地说起了一件发生在他身上的趣事:   孔时雨曾经偶然得到过一条质地极好的领带,并且无意间沉迷于抚摸那条领带的触感。   于是他便天天系这条领带出门,每回打好领带时,他都会像偷腥一样快速地在领带上摸一把,然后再放下手。   不出一个月,这条昂贵的领带就扛不住他的作践起了毛,这让孔时雨痛心不已。   更加糟糕却又有趣的是,他竟然染上了这种摸领带的怪癖……   羂索回过神来,视线落到了孔时雨现在系着的一条灰黑色领带上,领带上泛着流畅的光泽,并没有起毛的迹象。   “你现在已经改掉了。”   “是啊,”孔时雨耸耸肩,“为了改掉这个怪癖,我足足有一年都没再系领带,终于忘记了这个习惯,成功改掉了这个臭毛病。”   羂索听后没说话,没有像孔时雨想的那样觉得有趣,反而变得若有所思,给孔时雨吓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他们说话间,篱笆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们抬头看去,一个金发少年正表情阴郁地朝他们跑过来。   羂索朝孔时雨对着远处轻轻扬了下下巴,孔时雨便心领神会地对他行礼后迅速退下了。   “纯子,你们在做什么?他是谁?”金发少年迎头就是一通质问,他冷冷地盯着走远的孔时雨的背影,眼圈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你不能知道他,也不能见他,”羂索淡淡道,“不然他就得死。”   这段话让本来气势汹汹的贺沢诚一顿:“……为什么?”   “我不能让你泄露他的秘密的这种可能存在,”羂索那双漂亮的黑眸静静看着他,“或者不能让他泄露你的秘密的这种可能存在。”   “你们必须死一个。”   虽然死什么的让还是学生的贺沢诚听得心惊肉跳,但是羂索表达的意思又让他很高兴。   “你选择了我。”少年顿时笑靥如花,可羂索的下一句话又让他的心沉了下来。   “所以我选择了你们两个——我让他暂且离开了。”羂索淡淡道。   少年脸上顿时露出了愤怒的神色,身子猛地向前一步撞在了篱笆上,发出“哗啦”一阵响。   “纯子,你就非要惹我生气对吗?”少年那双浅金色的重瞳燃烧起一片黑色的火焰,他第一次压低了他那尚还稚嫩的声线,以一种无比阴冷的语气对羂索道:   “你知道吗?我刚才第一次对虎杖爷爷发火了。”   “我对他发火了!”少年喉咙里溢出低低的咆哮声,“就因为他建议我和你暂时分开冷静一下!”   羂索闻言,本来冷漠的神色却带上了一丝笑意。   “是吗?”他淡淡的语气中隐隐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少年却忽然颓丧下来,他手颤抖着抓着篱笆,身子慢慢下滑,跪到了地上,他哭喊着: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好恨自己,我恨自己为什么这么丑陋!”少年头抵在篱笆上,哭泣道,“为什么要对唯一爱护我的长辈这么做!” 第10章第十章   羂索离开了。   贺沢诚一整夜都没睡,呆呆地坐在床上,看着拉紧的窗帘变暗又亮起,他缓缓起身,挪动着身体,行尸走肉般下了楼。   他走到玄关穿鞋,现在是2004年12月,是宫城国中第二个学期的最后一个月,他仍然需要去学校。   他穿好鞋,麻木地感受着刺骨的寒风吹在他脸上,他直起身子,结果一迈开腿就感觉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他感觉心脏一下比一下跳得厉害,血流唰啦啦地像奔涌的江流那样“哗”得一下从下往上冲去,冲得他头昏脑涨,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恍惚起来。   然后是从四肢百骸弥漫上来的心焦和恐惧,它们像蚂蚁一样迅速地爬满了他的全身,开始噬咬起来。   “——”贺沢诚张了张嘴,发出了无声的呻吟。大量的汗水从他额头、脸颊乃至全身渗出,让他看起来像是突然被雨淋了一样。   全身痛,好痛,头部尤其的痛。贺沢诚试图抬起手去摸自己的头,然而他浑身肌肉酸痛无力,根本动不了一根手指,只能静静地躺在地上。   然后有个人抱起了他。   “什么?戒断反应??”虎杖倭助脸色一片漆黑。   自从那天小诚情绪不对吼了他以后,他就一直很担心小诚的情况,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结果今天早上他抱着悠仁出来溜达的时候,正巧看见小诚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那个“小泉纯子”却不知所踪,当时他心里就咯噔一下……   出事了。   医生以为虎杖倭助没听明白他的意思,于是给他解释道:   “戒断反应是一种精神心理疾病,是由于长期用药后,突然停药引起的适应性反跳。不同药物所致的戒断症状也不同,一般表现与所使用的药物作用相反的症状。”   “看他这种表现,我不是很肯定他具体服用的是哪种药物。”   “我建议你们做个呕吐物化验,因为戒断反应的主要治疗方法第一步就是缓慢撤除成瘾药,我们得先判断他服用的是哪种药物。”   这时候的虎杖倭助只以为是小泉纯子带着贺沢诚用了什么不好的药物,并没有多想,只是面色难看地点点头,给贺沢诚做了检查。   然而什么都没检查出来,不管虎杖倭助怎么追问,化验的医生都只是摇摇头:   “他没有服用过任何药物。”   而建议他们去化验的医生听到化验结果后,耐心地向他询问了贺沢诚平时有没有抽烟喝酒等不良嗜好,在得到虎杖倭助不断的沮丧摇头后,医生迟疑地看着他,问道:   “你,是他的监护人吗?”   虎杖倭助点点头。   贺沢夫妇在国内并没有其他血缘亲人,其他街坊邻居又因为贺沢诚的“诅咒之眼”而不肯接受他,于是在贺沢夫妇抛下贺沢诚出国后,社区就把监护权转移到了他身上,由他来担任贺沢诚的监护人。   医生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了虎杖倭助一眼,然后像是想极力表达得委婉一点,他慢吞吞道:   “我建议你们去精神病医院继续治疗。”   虎杖倭助宛如遭到了晴天霹雳。   于此同时,某处幽静的宅邸,孔时雨正在给羂索汇报着工作。   他边汇报工作,边偷偷开小差,战战兢兢地想着自己会不会被灭口,这时,他的上司忽然转身走了。   孔时雨:???   孔时雨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敢问,也不敢去找,只是乖乖地站在原地,像个小鸡仔。   羂索忍着心头猛然爆发出的汹涌感情,强迫自己快速离开了孔时雨面前。他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关上门后猛然趴到了洗手台上。   羂索右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胸口,希望能缓解一下那种强烈的痛苦和酸涩。   然而并没有任何作用。   不仅如此,孤独,孤独的冰寒像缓缓盘旋上升的雾气一样,慢慢笼罩了他的全身。   砰,砰,砰...   心跳突然变慢,他开始一阵又一阵地心悸,这让他喘不过气来,又用力地去抓自己喉咙。   他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视野也因为粘在一起的睫毛而一片花。   他迷迷糊糊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心中却是一阵比一阵更加清晰的了然:   「戒断反应。」   这千年来,他也曾见过药物成瘾的人是怎样的,他们断药后又是怎样的,所以才知道这个概念。   而这件事也彻底佐实了一个事实。   ——他对贺沢诚上瘾了。   2004年12月2日,虎杖倭助把贺沢诚送回了贺沢宅,因为醒来的贺沢诚坚持要回去,虎杖倭助拿他没办法,只好在照顾了他一会儿后又回去了。   他没办法留太久,他还要去接留在邻居那里的悠仁崽崽。   贺沢诚睁着酸涩的眼睛看向天花板,眼泪正不受控制地不停滑落他的面颊,他手里抓着一只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   [小泉纯子]   [正在接通中……]   羂索把孔时雨支走了,现在是农历的冬月十二日,夜空变得比以往要更加孤寂深邃,空旷的宅邸里,只有羂索一个人坐在客厅的黑暗里,听着外面冷风呼啸地经过屋顶,拍打着窗户。   羂索睡不着。   他感受着自己肠胃一阵阵的痉挛,冷静地思考着自己的大业,思考着自今年4月以来他处理了多少工作,推进了多少进度,杀了多少人……   他努力地无视着自己的异样,告诫自己,名为羂索,就必然要担负起接引众生脱离六道沉沦之苦的使命。   而实现咒力的最优化便是他完成使命的手段。   他为此已经努力了有千年之久了,不间断地做了无数的准备。   绝对不可以,因为一个非术师放弃了。   然后他接到了一个电话。   从来没有人给羂索打过电话,因为生自平安京时代的他不喜欢用手机之类的科技物品,自然也不会有电话号码这种东西。   贺沢诚是个例外。   羂索沉默地看着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来,暗下来又亮起,最终还是动作生涩地接起了电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少年的声音意外地平静,就像他们没有分手一样。   “……”羂索抿了抿唇,“我不会再回来了”这句话在嘴边转了转,说出口却变成了,“要很久很久以后了。”   电话那头少年闻言像是抽噎着小声地笑了一下:“很久是多久?”   “你明白我的意思。”羂索淡淡地说完,胸腔一下子闷了下来,闷得他几乎想要立刻大口喘气。   “你知道我现在很难受吗?”少年哽咽地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然而羂索的声音听起来却异常冷酷:“我不知道。”   两人静默了片刻。   “你不是爱我吗?”少年率先开口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既痛苦又不解,“为什么还要走呢?”   “因为你妨碍到我了。”羂索淡淡道,同时感觉到了一种心烦意乱,“我不是你这种小鬼头,除了上学,没有其他事可做,我很忙,必须争分夺秒,抓住每一个机会,才可能几率微茫地成功。”   少年的声音听起来既委屈又生气:“你批文件的时候我可从来都没打扰过你!”   “你打扰了我的思考。”羂索一字一顿地加重了语气,声音里有一种粘稠的晦涩,“因为你,我完全不能思考了,甚至置自己于危险之中,对自己可能死亡不管不顾,对大业的完成变得漫不经心——”   “你占据了我全部的心思!”羂索说到这里,语气都染上了丝丝缕缕的怒意,“我只能为了捕获你而思考,为了占据你而思考!”   “为你嫉妒,为你发狂,为你去死……”羂索说到这里,捏紧了手机,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所以,你到底还想怎么样?”   电话里传来少年急促的呼吸声,少年在静默了片刻后,轻轻道:“我还想你回来。”   羂索呼吸顿住了,随即就是不能自扼的席卷全身的狂喜,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催促他“去见他”“去见他”……   “我,不,能。”羂索艰难地一字一顿道。   “我想你了。”少年轻轻道。   “别说了。”羂索颤抖地拿起手机,试图挂断,却晚了一步,那一句话轻轻地在他耳边响起,却重重地把他推进了深渊。   他听到少年的声音轻轻地从电话里传来,清晰地传入他耳中:   “——如果你回来,我就奖励你。”   “!”羂索手机差点掉到地上,他忍着让他几乎是头晕目眩的心跳声,艰难道,“你,说,什,么?”   该死,这小鬼该死的聪明,学得该死的快!   羂索感觉自己的傲慢在身体里愤怒地咆哮着,然而他的心智却如柔韧地垂下的柳枝一样,慢慢屈服了。   “我恨你!贺沢诚!我恨你!”羂索绝望地感受着自己的变化,对他嘶吼道。   少年却在电话那头不停地哀戚地笑:   “我爱你啊纯子,我真的好爱你。”   “——爱到想和你下地狱。”   虎杖倭助第二天来查看贺沢诚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好转了。   被医生建议最好进精神病医院的病一夜好转,让虎杖倭助一时间有些迷惑,自己昨天是不是遇到了庸医误诊了。 第11章第十一章   [陷入沼泽后如有同伴同行,应躺着不动大声呼救,等同伴抛下一条绳子或伸过一根棒子来,拉自己脱离危险。而不是引诱对方进来,在死亡来临的前一刻一起自欺欺人地沉沦危险。——《教你如何正确自救》]   “我真受不了你。”贺沢诚躺在书桌上气喘吁吁地推开羂索凑上来的唇,然而这家伙狡猾地在他手心挑逗地啄吻起来,气得贺沢诚直瞪他。   “小气。”羂索轻咬了他的手掌一口,看起来竟有些委屈。   “对了,当初你不是说来找我会有危险吗?”贺沢诚见羂索又蠢蠢欲动地想做什么,吓得赶紧转移话题道,“你处理好了吗?”   羂索知道贺沢诚指的是他现在这具身体是非术师的这件事。   “没有。”羂索利索地答道。   “那你赶紧去。”可让我轻快几天吧!   羂索知道贺沢诚这是受不了了,他坏笑着凑到少年耳边,声音低低的:   “可是我不舍得离开你身体里啊。”   贺沢诚脸一红,把他的头推开:“别胡说八道啊喂!”   现在两人衣服虽然有些凌乱,但其实都规规矩矩地好好穿在身上呢。   羂索挑眉:“可是我已经天天化在你身上了,这么说也没错吧。”   说着他又轻佻地笑着,低下头,舌尖在贺沢诚唇瓣上慢慢滑过,边舔还边抬起半阖的眼帘勾引似地看着他,末了又极慢地对着他的唇徐徐地吹气。   “先处理你自己的事啊!”贺沢诚受不了地一巴掌盖在他脸上,“不然你别想碰我一下!”   “啊,我知道了,明天就去。”羂索在他手心里含糊地敷衍道。   “现在就去!”拜托我好想休息啊!   “不行,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羂索把盖在他脸上的手拿下来握住,看着贺沢诚有些认真道。   “什么事?”   “收利息。”羂索一本正经道,边说边和少年十指交握,把少年的手按在他头两侧,“今天去的话就没法收利息了。”   “你就不能今天去了、等回来再收吗?!”   羂索一脸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我回来后还会再收一次的。”   “你!你!”   羂索轻笑着低下头,不顾他的抗议,把少年变成了一朵靡靡盛开的海棠。   就在两人亲昵纠缠的时候,枯瘦男人和他脸上有刀疤的哥哥却来到了贺沢宅外。   “你确定一只二级咒灵能杀死那位大人?”刀疤男不放心地再次向他弟弟确认道,“那位大人可是如鬼神般有着众多化身的。”   “这只咒灵的术式很特殊,它能抹杀任何被放置在密闭空间的生命,包括一切化身。”枯瘦男人望着贺沢宅,眼中是一种即将解脱的热切,“哥哥你就放心吧,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这么一只咒灵的。”   说着,枯瘦男人就拿出了一个茶钵大小的咒具,解下了上面缠绕着的一圈圈封印条,把它扔进了贺沢宅。   屋内两人刚闹完,羂索正无所事事地玩着贺沢诚的头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忽然他听贺沢诚道:   “我怎么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们?”   想到贺沢诚的天赋,羂索对此一下子严肃起来:“在哪儿?”   贺沢诚歪着头感受了一下,然后手指向玻璃窗:“就在——”   然而他话才说到一半,那高大而明亮的玻璃窗却倏然破碎了,凌乱而尖锐的碎片顷刻四溅。   贺沢诚被这一幕震得目瞪口呆,而羂索却面色大变,然后贺沢诚突然发现自己视野里多了一个黑发白衣的畸形怪人。   那个畸形怪人突破了窗户后,一下子突近到羂索面前,抓着他的脖子就往外走。   羂索因为操控的是小泉纯子身体的缘故,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拖走了,贺沢诚想要去追,却被怪人突然伸长的头发贯穿了小腹。 第12章第十二章   2005年5月5日,贺沢宅。   刚出院的贺沢诚婉拒了虎杖爷爷的邀请,想一个人在家待会儿,待虎杖爷爷离开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纸条,纸条的边角已经被摩挲到毛糙了,上面写着一行优美的毛笔字:   「记住,你没有任何术式。」   金发少年垂着头反反复复地看着纸条上的留言,这是他从昏迷中醒来后一个护士小姐塞给他的。   他认得这字迹,这是纯子的字迹,以前纯子批写文件的时候他看到过。   他在得到这张纸条后就再也没见到过纯子,或者说自从他醒来后就没见过纯子。   打电话或发消息也没有接通或任何回应。   这不免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中,又开始产生了轻微的「戒断反应」,不过并不严重,因为他相信纯子肯定也和他一样不好受——纯子他一定会回来的。   贺沢诚如此坚信着。   夜蛾正道去找贺沢诚的监护人谈谈了,打算从家长入手劝说贺沢诚,而五条悟和夏油杰被赶出来了,两人无所事事地在街上溜达着。   “早知道不出来了,竟然没有术式,没天分。”五条悟捏着一罐可乐,嘟着嘴抱怨道,“还以为会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呢。”   没术式连领域都无法领悟,上限也就这样了。   “咒力残秽几乎能诞生诅咒,咒力浓度太高,以致于他像其他术师那样平常仅泄露微毫的咒力,就能造成难以想象的灾难。”夏油杰插着兜往前走着,温和的视线微微下垂,“为了非术师的安全,我们必须把他带回高专,让他学会控制自己。”   “正论,呕。”五条悟故意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想做就做,找什么借口,杰你好虚伪。”   “我不想跟你在外面打起来啊,悟。”夏油杰微笑着,额头青筋暴起,右手有一缕黑色的咒力冉冉升起。   “我才不会陪你打呢,你自己寂寞去吧。”五条悟毫不在意地说着,边说边走到了一条小巷里,把手里的可乐罐随手往垃圾桶里一丢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时,小巷里忽然有门被猛地推开,然后陆陆续续地跑出了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金色短发的兔耳女仆,神色惊恐,后面紧接着出来的是一个一脸兴奋的小姐姐,末了还有一个苦着一张娃娃脸的少年追了出来。   本来打算离开的五条悟饶有兴致地拉下墨镜细细打量着金发兔耳女仆,女仆却好像察觉到了他的打量,猛地朝他这边转过头来。   五条悟一下子愣住了,他刚才被女仆身上从未见过的咒力量与浓度给吸引住了,并没有去看她的长相,直到她转过头来——   一双浅金色的重瞳,清澈又悚然,还有那眼底影影绰绰的黑暗,好似夕阳下的河面,在那金色的波光下是深色的暗影。   五条悟不觉屏住了呼吸,连眼镜都忘记了去扶,就那么半挂在鼻梁上。   “悟?”夏油杰奇怪五条悟怎么突然呆住了,好奇地慢慢走了过来,便也看到了那个金发兔耳女仆,那个兔耳女仆已经在五条悟的注视下羞红了脸。   然而一向绅士的夏油杰却没有第一时间去提醒五条悟这么盯着一个女孩子不礼貌,他也被那个女孩子的外貌给吸引了。   不过他不像五条悟那样注意的是少女的重瞳,他反而升起了一丝警惕,因为他从这个看起来无害漂亮的女孩身上看到了堕落的痕迹,那种黑暗已经把她整个人都浸透了。   而那个金发兔耳女仆,也就是女装的贺沢诚已经要窒息了。   女装已经够惨了,现在还被人看到了!   都怪他的“好兄弟”村濑秀太!不想被女仆咖啡厅的店长姐姐女装就让他来还人情!   人情是上回校园祭去追纯子撇下他不告而别欠下的……但是他并不想这么还!刚才村濑姐姐追着他出来就是想让他去咖啡厅帮忙,最近咖啡厅很缺人手,村濑姐姐已经急到疯掉了。   就在他大脑一团乱的时候,刚才看到他的那两个人过来搭讪了!!   贺沢诚真想挖个洞当场钻进去。   十分钟后,村濑秀太死鱼眼地坐在柜台后面擦着玻璃杯,看着贺沢诚迅速地适应了女装,并套着“女孩子”的马甲跟这两个不知道是哪个学校的DK聊了起来。   他们聊了很多,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套贺沢诚的话,贺沢诚因为轻微的戒断反应的困扰,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于是他们聊到了贺沢诚的眼睛。   “他们说这是「诅咒之眼」。”贺沢诚有些自嘲地说。   后面的秀太忍不住插嘴道:“这是偏见!明明只是普通眼睛而已!”   店主姐姐也微笑着从秀太旁边冒出来:“基因变异之类的而已,只是碰巧长得有些奇怪。”   贺沢诚原本放在桌子上握紧了手听了两人的话后慢慢松开了,他抬头冲两人笑了笑,心里是脉脉流淌的温暖。   五条悟有六眼自然看得出这只是普通眼睛,他本来因贺沢诚说的“他们”突然感到有些烦闷,却因为村濑姐弟的善良开明心情又好了起来,一时之间,他对贺沢诚三人好感大增,主动关心起贺沢诚来。   而夏油杰比较谨慎,他只是默默听着,面容平静,视线温和地微微下垂看着桌面,他身子前倾,双手交握放在桌子上,修长的手指似是因为他在无意识地思考而在手背上一直轻轻滑动着。   聊着聊着他们就聊起了恋爱的事情,贺沢诚说起了不见了的纯子,忽然就感觉到喘不动气了。   等贺沢诚缓过劲儿来,就看到大家都围着他关切地看着他。   “我没事的。”贺沢诚深吸了一口气,压下身上的不适,微笑道。   大家却纷纷不再聊了,秀太作为朋友,决定现在就送他回去休息。   临走前,五条悟却忽然问他道:“恋爱的感觉,真的有这么强烈吗?”   强烈到对方不在自己身边都不能呼吸。   这对从小生活在咒术界这种地方的五条悟有些新奇,咒术界御三家整日就是强制婚配,没家族的普通咒术师们则是秉持着及时行乐或不耽误别人的禁欲原则。   总之,恋爱这种东西对咒术师来说真是个新鲜东西。   又疯又爱玩的五条悟对此十分感兴趣,跃跃欲试:   被强烈的爱着或是强烈地爱人是怎样的体验呢?   此刻的五条悟没有想到,不出一个月后他就体验到了这种感情,而且一体验就是体验了一辈子。   “悟,你刚开始看到了什么?”夏油杰边走边向五条悟询问到。   五条悟推了推墨镜,发出一声困惑的鼻音:“唔……一个像特级咒灵的术师。”   夏油杰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沉吟了一下:“这个设定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贺沢宅被「窗」审查过去的咒力数据,发现疑似孕育着特级咒灵,因为周围所有的咒灵都在努力远离那个地方。”夏油杰边回想边慢慢复述着。   “然而并没有特级咒灵诞生,”五条悟饶有兴致地摸着下巴说道,“这里觉醒的是一个咒力浓郁到近乎诅咒的咒术师。”   然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不会那么巧吧?   可性别对不上啊。   然后两拨人在一个拐角处突然撞到了。   这里十分接近虎杖宅了,过了这个拐角就是。   五条悟和夏油杰是来找夜蛾正道的,夜蛾正道还在虎杖宅,而村濑秀太和贺沢诚是回和虎杖宅挨着的贺沢宅的。   因为村濑秀太和贺沢诚是仙台市本地人,所以对各种小道非常熟悉,于是他们习惯性地抄了近道。   然后导致本来该晚于五条悟和夏油杰到达的他们同时到了一个地方。   两方人马面面相觑,贺沢诚明显的暗金色头发以及浅金色重瞳迫使他当初掉马……   贺沢诚被迫跟笑得格外猖狂的五条悟签订了不平等条约。   他们约定,只要贺沢诚明天跟他们一起女装,虎杖倭助就不会知道他今天女装的事情。   贺沢诚:???   被迫下水的夏油杰艰难挣扎着:“悟你为什么要把我也算进去。”   “因为我们可是挚友啊!有乐同享!”五条悟看表情已经high起来了。   “那我们现在友尽了。”夏油杰无情。   村濑秀太还在一旁添乱:“我和姐姐可以提供服装——”痛击我的队友。   “村濑秀太,你还记得你是谁的队友吗?”   “额,咳咳咳……”   虎杖宅,贺沢诚委婉拒绝了夜蛾正道,即使夜蛾正道说明了咒术界会判他死刑,甚至是暗杀他,贺沢诚也还是坚持留在这里——他要等小泉纯子回来。   虎杖爷爷很担心他,但贺沢诚愧疚归愧疚,却没有半点改变主意的意思。   “唉——”夜蛾正道出了虎杖宅,正在发愁时,五条悟和夏油杰走了上来,主动请缨。   “说不准同龄人更好交流。”五条悟张嘴就是一个歪理,夏油杰却在旁边煞有介事地点头。   夜蛾正道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干脆扔给两个DK,让他们死马当活马医吧。   2005年5月6日,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全体一年级生集体女装。   --------------------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下章开始,大家要逐渐刺激起来了(眨眼 第13章第十三章   咔嚓咔嚓...   按动快门的声音不断响起,村濑姐姐眼里闪烁着狼光,不断指挥着DK们摆出各种pose配合她拍照。   秀太已经受不了他姐姐跑出摄影棚了。   夏油杰叼着一根烟坐在椅子上,长裙随着他翘起腿的动作露出一截白丝以及脚上的黑皮鞋。   他头上还戴着一圈蕾丝发带,他低下头,一脸痛苦地右手扶额,胳膊支在大腿上,试图躲避右边乐疯了的五条悟的点烟动作。   在他右边,五条悟穿着超短荷叶边的女仆装,腿上是长筒黑丝。   他头上戴着白色的猫耳,墨镜也还戴着,此刻他正左手揽着夏油杰,狂笑着,右手拿着打火机拼命往夏油杰嘴边递。   而左边的贺沢诚就比较老实了,头上戴着兔耳,满脸通红地按照村濑姐姐的要求,轻轻扶着夏油杰的左肩,怯怯地伸手去给夏油杰点烟。   夏油杰的目光落到了贺沢诚伸过来的手上,那只手很白很细腻,像只白鸽衔着橄榄枝那样握着那只打火机,淡粉色的指尖在打火机银色的金属外壳上倒映着模糊而暧昧的光。   他视线又上移到贺沢诚的衣服上。   和他与五条悟不同,贺沢诚的发育很平常,就是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身量,纤细而稚嫩,雌雄莫辨的美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所以他穿的衣物也不像他们这样违和感特别强,反而配上他那不自知的堕落气质,让他像个诱人的妖精那样。   贺沢诚被要求躺在一块凌乱的红丝绸上。   他穿着一件超短女仆装,后腰系着松绿色大蝴蝶节,腿上是可爱的杏色吊带袜——他们三个男生中唯一穿吊带袜的。   因为村濑姐姐眼中那吓人的狼光,贺沢诚惊恐而无措地半躺在红丝绸上,暗金色的发丝怯怯地贴着他白皙的侧脸,浅金色的重瞳里是一层水色,他那双纤细的腿不知所措地微微蜷曲,因为不安而无意识地摩擦着。   ——像一个被精心包装好的礼物。   夏油杰的心怦怦直跳,但与此同时他的警惕也越来越高。   要知道,咒力的来源是负面情绪,这个少年的咒力量可是远超常人的——他真有看上去的那么无害吗?   夏油杰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贺沢诚。   五条悟对此毫无所觉,他托着下巴“啧啧啧”地评价着贺沢诚的美色:   “你真是比女孩子还好看。”   这句话得到了村濑姐姐的极大赞同。   “如果我是男孩子的话,一定会很想和小诚睡的。”   五条悟被村濑姐姐的虎狼之词震住了:“唔……这倒也不用吧……”   他讪讪道,心想,男生再可爱也是男生啊拜托,又不是谁都喜欢男生。   贺沢诚羞得腾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头上的兔耳随着他的动作晃了晃,他像只生气的小兔子一样大声道:   “村濑姐姐,我不拍了!”   “哈哈哈哈小诚害羞了!”   “村濑姐姐!!”   五条悟很快乐地和村濑姐姐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好修好图后发给他一份,眼看着他俩要商量起下一次怎么拍了,夏油杰和贺沢诚立刻走上前,一左一右地把五条悟架起拖走了。   “干什么嘛?”五条悟拖长了清亮的声音,像个jk一样撒娇似地抱怨着,“你们好无趣啊!”   “无趣怎么了?无趣挺好的。”贺沢诚绷着脸道。   夏油杰点头赞同。   五条悟不爽地嘟嘟囔囔地抗议着,三人斗着嘴,一路朝着贺沢宅走去。   是的,五条悟和夏油杰现在住在贺沢宅,因为贺沢诚不敢让他们留在虎杖宅,怕他们跟虎杖爷爷说漏嘴,而五条悟和夏油杰也要防止咒术界高层“灵机一动”派人来暗杀贺沢诚,于是他们三人便一起住在了贺沢宅。   夏油杰昨天就敏锐地察觉到了贺沢宅附近很少有人走动的事,因为昨天下午在女仆咖啡厅的攀谈,他很快就想明白了这是因为“诅咒之眼”的缘故。   虽然对贺沢诚怀有他可能内心阴暗的偏见,这不代表夏油杰就看得惯周围的人这么对待贺沢诚——毕竟贺沢诚是真的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甚至因为贺沢诚即将觉醒的时候,诅咒们都拼命远离仙台市,这些人莫名地少了很多危险。   五条悟其实也心知肚明,虽然他看起来好像一副贪玩不靠谱的样子,但周围的一切他其实都有在关注。   尤其是在贺沢诚的“诅咒之眼”给他带来的境遇,某种程度上和年幼的六眼神子极其相似的情况下——被因为强大而排斥、畏惧,甚至妄加揣度。   就在他们一路嘻嘻哈哈快要走到贺沢宅的时候,街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三三两两的路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甚至出现的人还在增多。 第14章第十四章   “他是不是在躲着我们?”夏油杰歪在沙发上,拿着手机,问另一头歪着的五条悟道。   “有吗?”五条悟紧紧盯着手机屏幕,嘴里含着一块糖似地含糊不清道。   夏油杰没多想,又扭过头去看着搞大扫除却总是隐隐躲着他们的贺沢诚。   五条悟则是两手快速地在屏幕上按着,在网上冲浪冲得飞起的样子,似乎是怕墨镜碍事,五条悟把墨镜推到了头顶戴着,让他那双漂亮夺目的苍青色眼睛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贺沢诚一边打扫一边感觉别扭,尽管努力躲着五条悟和夏油杰了,夏油杰倒是不怎么注意他,可他总感觉五条悟还在看着自己,感觉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分每一毫似乎都在被他细细打量着。   那种侵略性让贺沢诚有些发慌,最后他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朝沙发上看去,却只看到了夏油杰趴在沙发背上正疑惑地看着自己,而五条悟则是完完全全背对着他。   贺沢诚一僵,好像是他自作多情了……   昨晚勾.引五条君不说,现在还如此自作多情。   正在他羞窘不已时,他忽然听到夏油杰用他那种温柔又冷清的声线问他道:   “贺沢君,最近是有什么烦恼吗?”   正想着自己昨晚勾.引夏油杰的同窗五条君的事情的贺沢诚被吓了一跳。   然后夏油杰就看到了一只仿佛吓得要原地起飞的猫。   本来就怀疑贺沢诚内心阴暗的夏油杰对他怀疑更甚了,再加上昨天小泉妈妈那一闹,他发现贺沢诚竟也没有为女友报警的意思,对他的警惕更甚了,看到他有什么秘密夏油杰都想要探究一下,时刻考量着贺沢诚本人有没有值得他们保下他的资格。   “没、没有,没有什么。”贺沢诚竭力镇定道,然而面对夏油杰越来越怀疑的神色,贺沢诚内心都想哭了。   要是被夏油杰知道自己勾.引五条悟的事情,夏油君该会以一种什么眼神看着自己啊。   贺沢诚简直不敢想象。   就在他慌到要原地爆.炸的时候,警察打来的电话拯救了他,或者说是摧毁了他:   “贺沢先生,请您来警局一趟,您的女朋友小泉纯子的尸体于凌晨4点被巡警找到了。”   贺沢诚怔怔地抓着手机,大脑一片空白。   好在很快贺沢诚的杀人嫌疑就被监控证人等给排除了,证人自然是村濑姐弟以及五条悟和夏油杰,随后虎杖爷爷闻讯也赶来了。   小泉妈妈也在,她在休息室里失声痛哭,女警员们正在安慰她。   贺沢诚要求见一见恋人小泉纯子的遗体,警察们却犹豫起来,因为他们的巡警找到小泉纯子的遗体时,场景是十分恐怖的:   小泉纯子被打开了颅腔,大脑不翼而飞了,头上还有线缝合又拆除的痕迹。   贺沢诚坚持,警察们也无法,然而贺沢诚并未出现什么当场崩溃发疯之类的不妙情绪,只是呆呆的,眼神空洞,似乎是没反应过来。 ( 重要提示:如果书友们打不开t x t 8 0. c o m 老域名,可以通过访问t x t 8 0. c c 备用域名访问本站。 )   然而他们还没放松三秒钟,贺沢诚就倒下了。   他抽搐着倒在地上,大大地睁着眼睛,泪水不断从他脸颊滑落,瞳孔放大,身体不断震颤着——贺沢诚的戒断反应发作了。   在众人把贺沢诚送往医院后,在从医生和虎杖爷爷那里得知,医院没法治疗后,五条悟和夏油杰在获得了虎杖爷爷的同意后,决定现在就把贺沢诚连夜带回高专去找硝子。   虽然上次硝子也说没办法,但是如果两边都没办法的话,他们还是更信赖自己的同学家入硝子一些。   东京咒术高专。   夜蛾正道与学生们探讨了一会儿贺沢诚的病情后,决定道:   “那这段时间大家就都尽量不要去见贺沢同学了,以免因为不知道哪种行为,让贺沢同学迟迟不能彻底戒断。”   夜蛾正道把这种情况归类为一种行为上瘾,决定要帮贺沢诚戒除它。   家入硝子点点头:“我会注意给他挂点葡.萄糖之类的点滴,以防他的身体熬不住。”   夏油杰听了后说:“那就拜托你了,硝子。”   唯有五条悟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什么,夜蛾正道看到他这副安静到反常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他赶忙问道:“悟你有什么意见吗?”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也都看向五条悟,五条悟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   “啊,我没意见啊。”   五条悟这么说道。   夜蛾正道虽然有些狐疑,但也只是警告了他几句不许添乱。夜蛾正道倒也没有太担心,因为他知道五条悟爱闹归爱闹,他是不会太过分的,也就没多问。   而被五条悟认识了一个月就互称挚友的夏油杰却不这么想,就在他们要回到宿舍分开的时候,夏油杰突然开口道:   “悟,别大意了,贺沢诚可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夏油杰是真的很担心自己这个单纯而纯粹的好友会被骗了——毕竟贺沢诚可是早就被染黑堕.落了。   五条悟戴着墨镜看不清情绪,他胡乱地点了下头:   “我知道的杰,放心吧,没人骗得了我。”   夏油杰点了点头,虽然并没有完全相信五条悟的话,但也不好一个劲儿地劝解,就没再说话,转身回了自己的宿舍。 第15章第十五章   “杰,我不是你,我做事没有那么多理由,”五条悟双手插兜,边说边像个jk一样脚一踮一踮地,他微微抿着唇,两边的嘴角却无辜地上扬,像只猫猫一样,“我想做就做了,反正我很强,也没人能阻止我。”   闻言夏油杰紧紧皱着眉:“就算是这样,悟,你对贺沢同学其实很有好感吧?”   “你有考虑过这样做,现在还没走出来的贺沢同学会对死去的恋人产生多大的负罪感吗?”   五条悟的动作一下子顿住了,虽然他很敏锐,但论到细致,比起夏油杰他还差得远。他也是经夏油杰提醒才慢慢意识到这个问题,但是昨晚他已经把事情做出去了,现在再停下,一是改变不了什么,二是他根本不想停下。   昨晚贺沢诚和他抵死缠绵的脸红心跳,那种对于恋人炽热的爱意,他还没有感受够。   「还想感受更多。」   所以,他只好说:“我会对他负责的。”   而且,他还狡辩,或者说是自欺欺人道:   “再说这只是,嗯,一种治疗方式啦,我除了好奇一点,我还是把他当小弟好好地罩着啦,我怎么会坑他呢?”   五条悟边说边朝夏油杰点点头:“等我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我会收手的。”   夏油杰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看他这副样子,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放心吧!五条大人绝对没有问题!”   即使被夏油杰猜到了可能发生了什么,五条悟去找贺沢诚的时候依旧一副偷偷摸摸的样子,弄得什么都不知道的贺沢诚每次都很紧张。   贺沢诚拒绝了五条悟好几次,可这家伙总是很狡猾地等到他发病的时候才上前来,而他那时候根本就不清醒……   不仅如此,他对死去的纯子的愧疚与悲伤还会被五条悟时不时就搞出来的骚操作给打断。   比如硝子来换点滴的时候,五条悟故意躲在被推开的门后,在硝子来回走动时还不停地换地方躲藏,搞得贺沢诚为了不让五条悟被硝子发现,总是拉着硝子尬聊……   一周后,贺沢诚的症状竟然有了明显的好转。   办公室里,夜蛾正道和四个学生对坐着,夜蛾正道打量了一下贺沢诚的气色,然后又向硝子问了一下贺沢诚的身体情况,得到硝子“良好”的答复后欣慰地点了点头:   “不错,很有毅力,看来我不用担心你受不了咒术师的生活了。”   夜蛾正道对他能迅速地戒掉行为性的成瘾表示欣慰,贺沢诚的脸一下子红了,然后他就听到跪坐在中间的五条悟骄傲道:   “那当然,诚可是我的小弟!”   贺沢诚觉得他好不要脸。   这时,夜蛾正道又说道:   “正好能赶上京都姐妹交流会。”   “诚,之后的这段时间你都来我这里学习如何控制咒力不外泄,这对你很重要,你必须要学会,懂吗?”   贺沢诚忙不迭地点头,旁边的五条悟却一把搂住贺沢诚,笑嘻嘻地跟夜蛾正道说:   “老师我也可以教诚啊?让我来嘛让我来~”   “以后会有用到你的时候,别捣乱,”夜蛾正道淡定道,“我的术式是傀儡操控,更擅长控制咒力量,对现在的诚来说更为重要。”   五条悟闻言遗憾地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而夏油杰一直在沉默,他微微低着头,眼帘下垂,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夜蛾正道决定从今天就开始教导贺沢诚,夏油杰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离开了,家入硝子早就溜出去了,而想留下的五条悟也因五条家的事情被迫离开了——刚入学一个月的五条家还不太.安分。   贺沢诚就这么度过了一个平静而充实的下午。   在学习了一个下午的咒力控制后,贺沢诚有些疲惫地离开了办公室。   初夏的黄昏习惯晚至,清透的阳光洒在石板路上,穿过绿树间,让人心情愉悦。   贺沢诚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宿舍休息一下,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夏油杰。   夏油杰站在一棵松柏树下,温柔而昏黄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没有穿高专外面的校服,露出了里面的白衬衫。   夏油杰正侧身对着他,见贺沢诚走近,他才转过身,眉头轻蹙着,声音轻柔而冷淡:   “贺沢同学。”   “有什么事吗?夏油君。”贺沢诚见他要跟自己说话似的,于是走了过去。   夏油杰却没有立即开口,先是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沉吟道:“贺沢同学,你对悟怎么看?”   “悟哥?”贺沢诚想起这几天都遭遇,红着脸轻咳了一声,“没什么看法啊,悟哥人很好。”   夏油杰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说道:“看来你没明白我的意思。”   贺沢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夏油杰稍微走进了几步,高大的身躯给贺沢诚带来了轻微的压迫感,贺沢诚不自在地轻轻动了动肩膀,就见夏油杰慢慢低下头靠近他,对他说道:   “贺沢同学,我希望你,能不要纵容悟的好奇心。”   “什么?”对五条悟的目的一无所知的贺沢诚满脑袋问号。   夏油杰又慢慢直起身,比贺沢诚高出大半个头的身高让他看向贺沢诚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总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悟是一个很单纯的人,”夏油杰垂眸看着他说道,“他分不太清善恶,准确的说是善恶对他来说没有什么意义,以致于他有时候会控制不住做一些不道德的事情。”   “但现在没有意义,不代表以后没有意义,我不希望他后悔。”   贺沢诚本来被夏油杰察觉到他和五条悟偷情一般都事还觉得羞耻,但在夏油杰明晃晃的偏袒下,他的脸色一点点冷淡了下来。 第16章第十六章   两个人像两只站在树桠上互相梳理羽毛的小鸟那样,青涩地吻了起来……   才怪。   不知道是谁先轻轻舔了下对方的唇,然后两人便发起疯来,年轻气盛地,差点擦枪走火。   已经接近正午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清晨的凉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逐渐升高的温度,连室内的空气都不免热了起来。   两人轻喘着,汗湿的额头亲密地互相抵着,都垂着眼,浅金色的睫毛与雪白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像两只鸟儿在抖动着羽毛。   贺沢诚感觉自己化成了一滩水,被搅动出一圈圈不能抗拒的涟漪,那一圈圈涟漪仿佛要荡到他心里,一下下地冲击着他的心房。   「移情。」   夏油杰的提醒忽然出现在他脑海中。   贺沢诚努力打起精神,想要推开五条悟,却被突然搂住,然后他就感到五条悟埋在自己脖颈处深吸了一口气。   贺沢诚被这股擦过的气流刺激得身体一颤,脚趾几乎都要忍不住蜷缩起来。   五条悟从他颈间抬起头,明亮的苍青色眼睛里积蓄起潮湿的暗色,五条悟低头看着他,那眼中的暗色几欲滴落到贺沢诚的肌肤上。   贺沢诚被他这侵略性的眼神看得浑身发软,他声音颤抖地提醒五条悟:“悟哥。”   「最后一次了。」   五条悟抿了抿唇,这才没有了继续要动手的意思:“嗯,我知道了。”   五条悟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种如堤坝坍塌般的失落袭上了他心头。   但他当初也说了,只是治疗,不论对诚还是杰他都是这么说的。   尤其是现在,贺沢诚失去了他最想感受的深爱,他应该感受到的是无趣才对。   可是为什么他感觉如此失落呢?   如此的,不甘。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维鹊有巢,维鸠方之。维鹊有巢,维鸠盈之。   喜鹊筑成巢,鸤鸠来住它。喜鹊筑成巢,鸤鸠占有它。喜鹊筑成巢,鸤鸠住满它。   温暖无主的巢穴吸引着鸤鸠来住,可等鸤鸠想离开时才发觉自己已被这巢穴缚住了脚,每走一步都犹如遨游魔窟,寸步难行。   五条悟在贺沢诚的泥沼中拔足而行,每走一步,都有无数泥泞如触手斑不舍地从他小腿滑落,像是无数魔鬼的手在挥舞着撕扯着他。   「堕落。」这些魔鬼嬉笑着。   「为他堕落。」这些魔鬼恶意地在他耳边低语。   「把你的恩赐从那贫瘠的善人那里夺回来,赐予那本就富有的恶徒。」   「叫多的更多,少的更少。」   时间已经接近7月中旬,高专一年级的第一个学期就要结束了,学生们可以选择放假回家或者留校。   五条悟肯定是要留校的,他不喜欢五条家。   夏油杰准备回去看看就再回来,所以也算是留校。   唯有贺沢诚,因为虎杖爷爷以及被他看着长大的悠仁崽崽的缘故,是一定要回仙台过暑假的。   从5月中旬到7月中旬,近两个月的时间,五条悟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车站站台上,他盯着贺沢诚那条又红又软的小舌舔过草莓色的冰淇淋,瞬间对自己手中的冰淇淋失去了兴趣。   「好想吻上去。」   五条悟为自己不能理解的心理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头,把那头本就乱翘的白发抓得更乱。   贺沢诚注意到他的烦躁,似乎是误会了,不好意思道:   “如果悟哥觉得热的话就回去吧,其实我不用被送的。”   五条悟却盯着贺沢诚嘴角的一小撮奶油,胡思乱想,想到这两个月来在梦里和他翻云覆雨,在真正面对面的时候却不得不克制自己,越来越多的烦躁情绪冲击着五条悟的理智,迫使他做出了冲动之举。   五条悟随手把手中开始化了的冰淇淋扔掉,然后在贺沢诚迷茫的目光中走了回来。   五条悟伸出手指,将那一抹奶油抹去。那一点白极为明显地挂在五条悟的指尖上,衬着指尖上微微的粉色,显得极为旖旎。   五条悟在贺沢诚呆愣的目光中,将手指放到自己嘴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一下,卷走了那点奶油,而做着这种颇为色气的事,那双苍青色的眼睛却十分冷淡地注视着他,像是神明高远的注视。   贺沢诚为这强烈的反差一时间脸红心跳起来。 第17章第十七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整个房间都笼罩着一层宁谧的光晕。   贺沢诚还在睡,旁边的五条悟也还在睡。五条悟像个八爪鱼一样牢牢地把贺沢诚缠在怀里,弄得睡梦中的贺沢诚直皱眉。   忽然卧室外面响起一阵敲门声,把两人吵醒了:   “尼桑~尼桑~你还没起吗?要吃饭了哦。”   不待贺沢诚回答,门就被推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贺沢诚吓了一跳,动作敏捷地拿被子把五条悟盖了起来。   正烦躁地抓着头发的五条悟被蒙了一头:“唔!”   “尼桑~”透过门缝偷偷往里看的悠仁崽崽眼睛一亮,“你起来了啊尼桑,我还想叫你起床呢。”   贺沢诚则是半靠在床上,浑身紧绷,感受着被子底下五条悟不老实的手,勉强地对悠仁微笑道:   “谢谢悠仁了,我现在要换衣服,悠仁能出去等我一下吗?”   悠仁崽崽很听话地把门关上出去了。   门刚被关上,贺沢诚立刻就变了副表情,他红着脸,打掉了那只在他胸前乱捏的手,然后跳下床,恶狠狠道:   “五条悟!”   被子微微滑下,露出一双猫一样狡黠的苍青色眼睛,那双雪白睫毛浓密的眼睛无辜地眨呀眨,好像自己刚刚什么都没做。   贺沢诚冷酷无情地把这只偷腥猫从被子里rua出来:“你赶紧走,免得等会儿悠仁进来又看到了你。”   “好无情~”五条悟不情愿地起来穿好衣服,然后凑到贺沢诚耳边低声道,“明明昨晚还……”   五条悟越说声音越小,贺沢诚却听清楚了后面的话,气得打他。   五条悟笑嘻嘻地搂着他的腰,和他亲昵地额头抵着额头,然后低头缠绵地吻他,边吻边摇摇晃晃地往窗边走去。   贺沢诚也环住他的脖子,仰着头回吻着,两人一路吻到窗边。   五条悟蹲在窗户上,他右手捏着墨镜腿转着,笑着对贺沢诚说:“下个月就要进行评级考试了,诚紧张吗?”   8月已经快结束了,等9月的时候,五条悟他们这一级新生都要进行重新评级了。   目前大家都是二级咒术师,再评级就是一级咒术师了。   咒术师进行等级评定需要人推荐,夜蛾正道打算把他们全部推荐上去,但是却在贺沢诚这里卡住了。   因为五条悟他们密不透风的保护,高层一直没能顺利杀掉贺沢诚,于是便想在考级上动心思。 ㈧_ ○_電_芓_書_W_ w_ ω_.Τ_Χ_t_捌_0. c_c   他们要求亲自考教贺沢诚。   贺沢诚想起这件麻烦事,叹了口气:“还好吧,反正紧张也没什么用。”   五条悟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口,眼中既有着少年的神采飞扬又有着生涩的温柔:   “不用担心哦,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会保护你的。”   贺沢诚也亲了他一口,轻笑道:“我知道了,我不会害怕的。”   “我下楼了。”说完贺沢诚转身就要走,却被一把拉回来,五条悟就着单膝跪在窗台上的姿势吻着他。   两人这个假期都腻歪在一块,在亲吻时也越发腻歪起来,吻得深而缓,大有要走火的意思。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尼桑~尼桑~你还没好吗?”   正在兴头上又被推开了的五条悟暴躁了,他崩溃地揪着自己乱糟糟的白发:   “见鬼!怎么老是你啊!!”   9月份的考核前,夜蛾正道带着夏油杰和硝子去和高层做交涉了。   贺沢诚因为是当事人不好出现,五条悟则是因为嘴臭去了会谈崩被留了下来。   两人在休息室里待着,向来不老实的五条悟自然就搞起事来。   五条悟戴着墨镜,勾着嘴角捏着贺沢诚的后颈,贺沢诚红着脸被迫坐在他身上。   贺沢诚感到那只手时轻时重地捏着自己的后颈,五条悟的力道把握得很好,后颈的肌肉传来一阵阵舒服的放松感,可那指尖陷入皮肤深深浅浅的暧昧却叫他羞得眼都不敢睁开。   捏着捏着,五条悟的六眼忽然看到了靠近的咒力,他明白是老师他们回来了,这时候他应该松开贺沢诚了。   但是他却没有松手也没有提醒贺沢诚的意思。   五条悟感觉到一种兴奋迅速地从潜意识里窜起来,他捏着贺沢诚后颈的动作更加暧昧挑逗起来,捏得贺沢诚承受不住,直接红着脸软倒在他怀里。   这时夜蛾正道他们已经走到门口了,那皮鞋踩着地板的声音让本来晕乎乎的贺沢诚也听到了,贺沢诚立刻就想起身,却被一只大手握住腰带了回来,把他牢牢钉在五条悟身上,动弹不得。   贺沢诚惊慌地扭动身体想挣脱,五条悟戴着墨镜看不清表情,只见他勾着嘴角,一只手握着贺沢诚的腰,一只手力道巧妙地捏着贺沢诚的脖子,让贺沢诚白白挣扎一通,丝毫使不上力气。   就在这时。 八_ 零_电_子_书_w_ w_ w_.t_x_t _8_0. c_o_m   咔嚓...   门锁蹭过门框的声音响起,率先走进来的竟然是眉头紧锁的夏油杰。   夏油杰看见他俩的坐姿,本来烦躁的表情一愣,呆在了门口,拳头无意识地瞬间捏紧了。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攥住了,被挤压到扭曲变形,又酸又闷。   贺沢诚羞得不可自抑,掩耳盗铃般把脸埋在五条悟怀里,感受着五条悟因为憋笑震动的胸膛,气得手上用力掐他的腰。   随后走进来的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也呆住了。   不过硝子只是呆了一下,就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似乎早有所料,硝子给了五条悟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五条悟看到了,晃着白毛脑袋,笑得很得意。   夜蛾正道呆了一下后表情恢复了淡定,然后在学生们不明所以的眼神中平静地走出了休息室,不到一分钟却又急吼吼地折了回来。   “是真的?!”夜蛾正道不可思议的声音在休息室里回荡着。   五条悟头往沙发背上一仰,哈哈大笑起来。   硝子扭过头去偷笑,不让夜蛾正道看到她的表情,给可怜的老师留点面子。   夏油杰本来闷闷的心情也被夜蛾正道难得滑稽的表现给一扫而空,因为是师长,他以手握拳,抵在唇上,克制地笑了一下。细而长的眉毛随着他弯起的狐狸眼向鬓角舒展,像池塘里的荷叶随风轻轻卷动了下自己的叶片,优美动人。   见大家都注意力终于不在自己身上了,贺沢诚这时也松了口气,靠着五条悟的胸膛微笑起来。   就这样,五条悟和贺沢诚的地下情在五条悟突发奇想又早有预谋的行动下暴露了。   贺沢诚的评级测试在五条悟他们的帮助下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在给贺沢诚变更咒术师等级时,高层们的脸色格外僵硬发青,还被五条悟和夏油杰阴阳怪气地挤兑了一番。   时光飞逝,五条悟一开始感受到的充盈的甜蜜也渐渐流逝为一种苦涩的空虚。   「不满足,后悔了,想要全部,而不只是简单地得到。」   神也会变得贪婪吗?   贪婪就是渴望而不知满足,总会竭力想让事情完美。   如果是人类的贪婪的话,他们会给自己的人生装饰上美色,收藏珠宝,追逐名利。   如果是神的贪婪呢?   ——他想要一个信徒,一个满心满眼、完完全全都属于他的信徒。   不许他再服侍其他神明,强行赐予他自己的记号,张扬地昭告所有人这是自己的眷属,恐吓吓退所有觊觎他所有物的魑魅魍魉。   五条悟还没给自己的信徒打上只属于自己的记号。   2005年10月份,高专第二个学期刚开学,夏油杰带着两个即将成为学弟的男生参观高专。   两个男生,一个神情严肃,有着典型西方面孔,金发碧眼,名叫七海建人,另一个活泼可爱,黑色的大眼睛特别吸引人的视线,黑色头发,留着妹妹头,名叫灰原雄。   正在夏油杰为两个未来的学弟介绍学校时,刚走过一个拐角的他忽然退了回来。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他拦在了两人面前,正好挡住了后面的路。   夏油杰歉意地朝两人笑了笑:“抱歉,我记错路了,这边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去另一边吧。”   “好啊好啊!”灰原雄毫无所觉,很活泼地答道,看起来很单纯,是夏油杰会有好感的那种,不像贺沢诚,总是藏着掖着点秘密。   七海建人不着痕迹地看了夏油杰一眼,似乎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也没多事地去问,也点了点头。   于是三人一起离开了。   夏油杰在两人前面微笑着带路,心脏却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随着心脏的收缩他仿佛都能感受到从心脏奔涌出的血流,大量的血流冲刷向他的脖颈、胸腹和四肢。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去反复回想刚才看到的画面:   金发少年横躺在灰白的石桌上,他侧着头看向夏油杰,那浅金色的重瞳里积蓄的不知是潮湿的睡意,抑或是还是湖泊般沉静的神性。   他衣襟的纽扣被渐次解开,白色的衬衫像被剥开了的肌肤那样翻卷着散向两边,露出了小腹到锁骨盛开的热烈的红花。   他在空中荡着的脚尖轻轻颤抖着,他的手却捂着自己的口,有一种宗教意味的「不许宣告」的圣洁,夺走了夏油杰的心魄。   而在夏油杰走后,在这拐角后的石桌上,五条悟却强硬地拿掉了贺沢诚捂着嘴的手。   等贺沢诚慢慢地从那股强烈的眩晕中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五条悟晦暗不明的眼。   此时天色并不好,天空是大片晦涩的蓝灰色云彩,在贺沢诚的注视下缓缓凝聚,有种风雨欲来的意味。   而注视着他的五条悟本有双极为明亮而朝气的苍青色眼睛,此刻也在阴沉沉的天色下转暗,转暗,最后那些丝丝缕缕的银色也凝结成大片的乌云。 第18章第十八章   笼罩着天空的黑色的帐一点点褪/去,贺沢诚收起了帐,身后两个DK在抱怨闲聊。   现在是2006年5月2日,小满刚过两天,贺沢诚他们已经升二年级了,今天是他们三个第一次一起出任务。   之前都是五条悟夏油杰一起出任务,贺沢诚被禁足在高专,因为他的咒力残秽的问题,害怕他袱除了咒灵又会孕育新的咒灵。   就在不久前,贺沢诚通过了高层的测试,终于被允许出来做任务了,但是高层的脸色并不好看。   因为他是五条悟的人,并不受他们控制,这让这群老家伙很不爽。   贺沢诚放下收帐的手势,听着悟哥一边抱怨“为弱小的家伙操心真是累”,感受着他戴着墨镜却根本无法妨碍的六眼的视线,那视线这半年来一直在隐晦地,甚至是明目张胆地慢慢扫视着他的全身。   贺沢诚不明白五条悟在发什么疯,五条悟他从来都不说,只是那双仿佛积蓄着风暴的眼睛本能地让贺沢诚觉得危险,却又毫无头绪毫无办法。   贺沢诚不自在地缩了缩肩膀,这时,他听到夏油杰开口道:   “悟,帮助弱者,挫败强者,‘弱者生存’这才是社会应该有的样子。”   贺沢诚转身,他看到夏油杰垂眸看着自己手中由咒灵能力凝聚成的核,他的神情是一种佛性的悲悯与包容,他听夏油杰最后下结论道:   “咒术是为了保护非术师而存在的。”   然后下一秒五条悟就顶嘴道:“往咒术上附加一些理由和责任才是弱者会干的事呢。”   贺沢诚看着夏油杰脸一下子黑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跟五条悟打一架,刚收起帐的他赶紧喊住他们:   “悟哥,夏油君,我们去……”   五条悟和夏油杰立刻一齐看了过来。   贺沢诚脑筋急转,赶紧补充道:“我们去看电影吧!我们好像还没有一起去看过电影吧?”   然而一向好脾气的夏油杰却不肯放过这件事,他转而向贺沢诚问道:“那么贺沢同学怎么看呢?关于咒术的意义。”   五条悟看似不感兴趣地撇了撇嘴,但看他不自觉地推了下墨镜的动作,显然是也很想知道的。   虽然在五条悟看来,这种问题根本没有意义,反正咒力有无意义又怎样,咒力对他而言又不会有任何区别和改变。   但他想更了解贺沢诚一点。   贺沢诚犹豫了一下,他走过去打散了夏油杰手中凝聚的黑色的核,看着夏油杰怔愣的神情,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种低级咒灵夏油君就不要吸收了吧,明明味道是那么糟糕。”   “在可以的情况下还是尽量放松一下自己吧。”   五条悟在旁边很赞同地点了点头,夏油杰则是抿了抿唇,神情有些不自然地收回了手。   贺沢诚看着夏油杰笑了笑:“说到夏油君的论断,我不太同意哦。”   “如果这个社会真的是‘弱者生存’的社会的话,这一定是个极其扭曲的社会。”   “弱者理所当然的索取,强者奴隶般地被压榨,保护者反而因为被保护者孤立无援。”   说着贺沢诚看了眼六眼神子五条悟,又看了眼咒术界唯一的咒灵操使夏油杰,他感慨地说:   “如果这个世界是一个如此恶心而残忍地逼迫着保护我的悟哥和夏油君的世界的话。”   “我一定恨不得它毁灭掉,就算因此也会毁掉自己。”   话音刚落五条悟就“哈哈哈哈”地一把搂住了贺沢诚的肩膀:“好中二哦诚!”   “放心好了!”五条悟勾着嘴角,神采飞扬,“有我在,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   “像那种绑架强者的弱者,就让他们在角落里烂掉好了。”   夏油杰垂着眼,看不清神色,他心脏因为贺沢诚的话怦怦直跳,一股灼人的热意灼烧着他的心脏,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手指。   他偷偷瞥向贺沢诚,阳光落在他头发上,将那金色本来的暗色照得格外清晰,那双浅金色的重瞳悚然又清澈。   他嘴上说着公允到神圣的话,末尾却是不带丝毫拯救的毁灭。 第19章第十九章   天气已经渐渐炎热起来,闷热的气浪扑在追着贺沢诚出来的五条悟身上,他脑子乱糟糟地看着贺沢诚拉住一个女生后又惊慌地道歉,心脏像是塌陷出了一个黑洞,有着无尽的惶恐从他心中生出。   五条悟没注意到,他脸上正露出了一丝不可思议的怯懦与茫然。   白发乱翘着,因着汗水可怜兮兮地贴在他脸侧,他苍青色的猫眼大大地睁着,墨镜歪歪扭扭地挂在他鼻梁上,他微微张嘴,像是想出声叫住贺沢诚,又像是含着一声不能发出的哀鸣。   ——像是一只被遗弃的猫,被暴雨袭击了。   “明明感觉到了……”贺沢诚失落地喃喃道,心里那些期待的挨挨挤挤的肥皂泡一下子全部破裂,骤然空荡荡的心房过于空寂,甚至让他生出了几分委屈。   贺沢诚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现任男友五条悟,毕竟羂索是他的初恋,而初恋总是不可代替的。   不管它是你心上的白月光也好,是你心口狰狞的疤也好,它总是难忘的,让人容易冲动的,不管过去多少年。   贺沢诚怏怏地转过身,这才发现追出来的五条悟。   他有点尴尬,又有一丝丝歉疚,看着五条悟不知道该说什么。   五条悟见他转过身,似乎也缓过来了,收敛起了脸上那些让他难堪的情绪,取而代之的说一些幽深的、让人悚然的情绪,看得贺沢诚根本不敢过去。   “你刚才在追谁?”五条悟听着自己的声音平静到近乎冷酷,却猛然感受到一股噬咬心脏的痛。   为什么、为什么过去了这么久,纯子依旧是他心里的第一位。   第一第一,第一个来到人就那么重要吗?!   五条悟感觉愤怒在自己心口化作了一只恶龙在嘶吼,向来什么都是最强的他也难得尝到了“比不过”这种挫败又难堪的苦涩。   “对不起,悟哥,我还以为是纯子,”贺沢诚脸上都是愧疚,努力解释道,“我不是想做什么,只是就算我不会再和纯子在一起了,她也依旧是我重要的人啊……”   五条悟却被“重要的人”这个词刺激到了,嫉妒的毒蛇一口咬在他心上,痛得愤怒瞬间喷薄而出,他口不择言起来:   “你就算再怎么叫,纯子她也活不过来了。”   “再说她活过来做什么,”五条悟甚至是恶意地冷笑了一下,“看你这幅一个月就变心了的浪荡模样吗?”   贺沢诚本来因他前一句话惨白了的脸、露出的不敢置信的神色,在听到后一句话时,完全变成了羞愤难堪。   “你这个混蛋!”贺沢诚红着眼圈冲到他面前,想给这个面无表情的混蛋一拳,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   他能这么快移情别恋,虽然有五条悟从中作梗的原因,可未尝没有他意志力太弱的原因,虽然那时候他病得厉害,在贺沢诚/心中,他仍然觉得自己有错。   贺沢诚颤抖着放下了拳头,泪水从他眼眶中倏然滑落。   五条悟看到那泪水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撕开了,他痛苦得想要死掉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贺沢诚如此伤心的哭泣,尤其是这痛苦还是他造成的。   五条悟上前一步把贺沢诚紧紧抱在怀里。   “别哭了。”五条悟清亮的声音因为痛苦而压紧,他紧紧抱着贺沢诚,无措地用下巴磨蹭着贺沢诚的发顶,一遍遍地求他不要哭了。   烈日好冷,包围着两人,好像冷雨,浇得人心寒。   刚被营救出来的庵歌姬和家入硝子窃窃私语着,八卦着这三个DK是怎么回事,冥冥则是面带微笑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三人。   夏油杰是因为那一场尴尬的白日梦,以及梦中直击他内心真实的话语,所以才不敢靠近贺沢诚的。   “我是谁?”那梦里的人笑着,眼角是妩媚的红,“我是剥开你那虚伪的面纱,寄存在这里的心啊。”   他引着自己解开了他的肩扣,一瞬间衣衫如飘落的花瓣,大片雪白袒露:   “……我是你那堕入魔窟的心啊。”   夏油杰右手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像是急切地想制止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渴望的喘/息。   他与贺沢诚守护的毁灭欲共鸣了。   贺沢诚则是表情淡淡地站在一旁,刻意与五条悟保持了一些距离,纤细单薄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格外憔悴。   他比五条悟和夏油杰都要小一岁,因而到了今年两个DK本就高的身高更高了,他却还要等个一年半载才会开始窜高。   五条悟一米九的身高显得他双腿修长,再加上他现在心情不佳,精致的脸上冷淡的表情,墨镜半遮着苍青色的猫眼,看起来特别帅气。   五条悟透过墨镜后隐约露出的六眼,时不时就观察一下贺沢诚的表情变化,可不管怎么看都没有什么变化,他焦躁地用脚碾了一下地上的小石子。   小石子透过鞋底不轻不重地硌了一下五条悟的脚,五条悟感到自己仿佛被架到火堆上炙烤一般煎熬。   他好想和贺沢诚和好,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和贺沢诚亲近过了,却又因为愤怒贺沢诚放不下纯子而感到伤面子,不愿意主动先和好。   五条悟摸着口袋里买的那条chocker上的小锁,两条眉毛紧紧皱着一起,还在挣扎犹豫,这时他听到贺沢诚说到: 第20章第二十章   校长办公室内的师生三人面面相觑,听着远处传来的雷声阵阵,三人默契地没有提五条悟和贺沢诚的事,而是各自早早离开了校长办公室。   第二天,夜蛾正道步伐沉重地走进教室,告诉他们天元大人指明三人护送星浆体至薨星宫完成同化和抹消。   与此同时,孔时雨奉羂索之命前来挑动伏黑甚尔接下盘星教对星浆体天内理子的悬赏。   “如何,要不要来掺一脚?”孔时雨微笑着,他那老实板正的面容上又无意识地泄露出狡猾的气质。   不过伏黑甚尔并不在意这个,他一只手就能捏死孔时雨,并不介意他的小心思,只要他能让自己赚钱就好。   “好啊,我接了。”伏黑甚尔无所谓地说道,这时,他看到窗外飞过了一只羽毛雪白的鸽子,正好无聊的他随手就是一枪,击落了那个可怜的小东西。   “砰!”   冷不丁响起的枪声给暗怀鬼胎的孔时雨吓了一跳:   “你做什么?这里虽然是楼顶,海拔很高,但还是可能会被人听到好吧?”   “无所谓,你处理。”伏黑甚尔满不在乎地转了转脖子。   “……”孔时雨嘴角抽搐,“你搞清楚,我只是你的中介而已,不要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2006年6月6日,高专二年级的三个DK到达了天内理子居住的公寓处,才到楼下,就遇到了前来袭击的诅咒师集团Q。   这些诅咒师不过是群流浪狗而已,实力都不强,贺沢诚还没来得及动手,五条悟和夏油杰就把诅咒师们击败甚至是好好戏耍了一番。   贺沢诚:“……”   贺沢诚去和天内理子说明去了,虽然费了点口舌才让天内理子和她的女仆黑井美里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比较尴尬的是,天内理子一直盯着他脖子上那条黑色的chocker看,更准确的说,是盯着上面充满了暗示意味的小锁看。   贺沢诚默默拉了拉校服的领子,试图挡住那个小锁。   虽然戴chocker的本国人也不是没有,但上面大多是些蝴蝶结、宝石、皮扣之类的装饰,像是禁锢标记意味的小锁还是很少见的。   尤其是当它出现在一个雌雄莫辨的美少年脖颈上时,让人不禁浮想联翩。   五条悟从他身后走了过来,他把贺沢诚拉上去的校服领子又拉了下来,甚至给拉得更低了,仿佛就是故意要给人看似的。   五条悟垂眸,先是用食指逗弄似地拨了拨那小锁,然后强硬地捏着贺沢诚的下巴让他扭过头来,给了他一个深吻。   贺沢诚吓了一跳,没料到五条悟这么不加掩饰,这里还有两个年轻女孩呢!   他抗拒地呜咽了几声,却被更凶狠地勾着舌头吻得更深了。   一个白发蓝眼、身高腿长的美少年低头强势地吻着一个金发金眼的纤瘦的美少年,白发那个还时不时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喘,金发的那个则是泪眼盈盈一副不堪承受的样子,这画面既养眼又让人脸红心跳。   两个女孩看得一下子红了脸。   夏油杰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他好气又无奈地拍了下恨不得当场吃掉贺沢诚的五条悟:   “悟,你注意点!再说还有正事呢,不要胡闹。”   五条悟这才不甘地松开了贺沢诚,“哼”了一声,眼神幽深地看着贺沢诚脖子上的小锁,看得贺沢诚忍不住别过头去躲避他那侵略意味十足的眼神。   “正事”这个词却一下子提醒了天内理子,少女顿时吵着要去上学,三个奉命来护卫她的DK顿时头痛起来。   现在已知的想要追杀天内理子的统共有两方:   一方是诅咒师集团「Q」,想要让天元大人因没有星浆体而进化失败,进而引起咒术界的混乱;一方是盘星教「时器会」,想要阻止天元大人给自身增加星浆体这样的“杂质”,保持纯粹。   诅咒师集团「Q」是一群本领不强的野狗,他们刚才已经见识到了,倒是不足为惧。   而盘星教虽然是由一群非术师组成的,但他们财力雄厚,很可能会雇佣未知的麻烦敌人。   在这种未知的危险下,三个DK更想尽快将天内理子接回高专,那里有天元大人的结界,任何有术师的咒力都会被天元大人监测到,非常安全。   但是天元大人说过了,要尽量满足天内理子最后的愿望,三个DK冥思苦想了一会儿,只见五条悟突然抬起了头,一脸兴奋地对天内理子说:   “我知道怎么才能让你上学去了!” 第21章第二十一章   第二天,五条悟他们来到了冲绳,解救了被绑架的黑井美里,然后五条悟提出去海边玩。   海边,五条悟陪着两个女孩胡闹,贺沢诚躺在沙滩椅上昏昏欲睡,夏油杰站在他旁边看着那三人鸡飞狗跳地闹腾。   五条悟就是这种漠然到骨子里,拥有俯瞰众生的神性,却又真挚而温柔地像个普通人那样关心着别人的感情。   夏油杰想着,微笑了一下,这也是为什么他们会成为挚友。   不过夏油杰还回想起以前发生的一件事,那天五条悟在宿舍赖床,只有他和硝子无所事事地在教室里待着,看着外面的枫叶片片凋零。   这时硝子她忽然开口道:   “杰,你对于神性的追求可真是固执得可怕。”   正托腮看着窗外的夏油杰无奈地转过头来:   “说什么呢,硝子,我可是个无神论者,我不信神哦。”   “我不是说上帝、佛祖或天照之类的鬼神,”虽然年轻但十分敏锐的硝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我是说你对于某种理想中的存在,乌托邦一样的幻梦,有一种歇斯底里的执迷。”   “你不知道吗?”   硝子拿起铅笔在书上写起字来,笔尖与纸面摩擦,发出如思索般的沙沙声。   她边写边平淡地说道:   “你如此纵容悟未尝不是因为他身上有种如乌托邦一般的神性,那不是该存在于普通人身上的,对此你格外珍惜和执迷。”   “还有你要死要活,非要坚持的正论。”   夏油杰想了想,不得不承认硝子是对的,他叹了口气:   “谁叫我忍受不了丑陋呢?讨厌就是讨厌。”   夏油杰说着,耸了耸肩:   “我宁愿在追逐幻梦的道路上倒下,也绝不会屈服于丑恶与他们共沉沦的。”   硝子瞪他一眼,停下写字的动作:   “我不是要你放弃你的正论,与丑恶一起堕落,你这么极端做什么?”   “最起码要好好正视一下现实,脚踏实地地接近你的乌托邦吧。”   硝子看着被训得低下头的夏油杰,夏油杰脸上还是一片温柔神色,硝子知道,这个家伙肯定是根本没听进去。   术师都是疯子,固执得很。   硝子最后也只是无奈道:   “别一个劲儿地幼稚啊夏油杰,多大的人了,给我现实一点!”   “好吧好吧硝子,你就别训我了。”夏油杰举起双手投降,他眉眼弯弯,笑得真诚又温柔,“很抱歉啊,让硝子你这么担心我。”   硝子见这件事劝说无果,心里非常无奈,只好转而说起另一件事。   硝子轻轻哼了一声:   “说起来,杰,别看你拼命躲着诚,但在对诚和悟上,你其实是相同的吧?”   “啊?”夏油杰给吓了一跳,他身子一歪,坐着的椅子随机也发出一声惊吓似的嘎吱声,“硝子,你……”   硝子用看菜鸡的眼神蔑视地看了眼夏油杰:   “你以为你藏得很好?”   “诚从某种程度上倒是跟你很像,为了守护,他可以做出毁灭这种恶事。”硝子仰头若有所思,铅笔头上的橡皮一下下戳着她的下巴,“但是诚身上有一种极为公正的宽容,公正到近乎不近人情。”   “他总是把错误极为均匀地分到每个人身上,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放过。”硝子垂下眼,“他不是不痛的吧?不停地责备自己一定很难过。”   “但是他就像一个不会休憩的神一样,从未停下过这种流程。”   “杰你对这个着迷吧?”硝子看向搞怪地躲在教室角落的夏油杰淡淡道。   “硝子你好可怕,把我完全给看透了。”夏油杰故意抱紧自己,满脸惊恐地看着硝子。 第22章第二十二章   “嘭!”   被伏黑甚尔击败的五条悟眼神涣散地趴在地上,身下是大片的血泊。   胸、颈、头,这些致命的地方全被伏黑甚尔捅了个遍。   汗和血混合着顺着五条悟白净的脸庞流下,犹如跌入了烂泥,溅上了一脸泥泞。   护卫天内理子的第三天,下午三点,高专内部,延山麓,一列鸟居前,五条悟刚刚放松解开了术式,就被伏黑甚尔偷袭得逞了。   为了打起来不至于瞻前顾后,他让夏油杰带着小理子先离开了。   本以为自己对付这家伙虽然会吃力,还不至于输掉,然而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一败涂地,甚至濒临死亡。   五条悟感觉自己现在就像个筛子一样,兜不住自己所剩无几的生命力,像流沙从指缝间滑落那样飞快地流逝。   “——”五条悟喉咙里发出细微的咕噜声,他被捅的额头一阵阵的抽痛混着隐隐散开的麻木,他感到有困倦从他大脑深处缓缓弥漫出来,仿佛预兆着他的死亡。   真可惜啊,他并不会反转术式……   他想起他向硝子请教过的治疗的反转术式怎么用的事情,可惜他听不懂硝子的那一通比划,反倒是诚一听就学会了,让硝子很是惊喜。   「诚」。   这个名字忽然占据了五条悟的大脑,有贪婪从他四肢百骸里突然蜂拥而出。   不·可·以·死·掉!   在这里死掉,然后把诚让给别人吗?!   诚心里本就没有他,诚喜欢的本来就是纯子,如果他在这里死掉的话,诚一定很快就会忘记他吧。   然后和别人在一起。   五条悟只是稍一想象贺沢诚被别人拥入怀中的景象,他就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刮起了狂风暴雨。   丝丝缕缕的疯狂像弥漫的花纹那般迅速爬满了他的脸,五条悟扯动了下嘴角,睁大那双苍青色的猫眼,露出一个癫狂的笑:   「反转术式」。   贺沢诚,你哪里都别想逃!   听到五条悟他们出事的消息,贺沢诚完全六神无主了。   硝子倒是很大气地一拍贺沢诚的肩膀,脸上都是可靠的沉稳:   “诚你冷静下,我们现在就过去,有你我在,他们会没事的。”   贺沢诚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任何话了,他冲了出去,在硝子和夜蛾目瞪口呆的目光下,张开了一对黑色的羽翼,飞走了。   「他隐藏了实力。」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同时在心里得出了这个结论。   贺沢诚已经不是只会用咒力具现藤蔓了,爱读书又聪慧无比的他,已经学会了模仿鸟的羽翼并精准地操控它。   要知道,咒力如果不借助身体或武器的曲线发出的话,直接使用具现的咒力攻击的话是需要计算方向的。   而一般人根本做不到这么高强度的计算,目前只有五条悟这个能借助六眼辅助的家伙能做到。   贺沢诚的实力真的很强。   可是他为什么要隐藏实力呢?这让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想不通。   而这边贺沢诚已经来到了延山麓那一列鸟居处。   贺沢诚从天而降,单膝落在地上,溅起了一层薄薄的尘土。   但他没有心思在意脏不脏的问题,他急不可耐地冲进那个被完整的炸出了一圈的平地中心。   然而那里除了一滩血和一副墨镜外什么都没有。   「死掉了?」   贺沢诚抓着那副墨镜,双眼浅金色的眼瞳惊惧地颤抖着。   “还有杰,对了,说不准在杰那里……”他像是自我安慰般给自己打气道,然后又连滚带爬地站起,具现出黑色的羽翼向着薨星宫本殿飞去。   然而薨星宫本殿门口,只有受伤昏过去的夏油杰。   贺沢诚焦急万分,赶紧用反转术式把夏油杰救醒,问他五条悟去哪儿了。   之前伏黑甚尔说他杀了五条悟,夏油杰也以为五条悟已经死了,可听到贺沢诚说那里没有五条悟的尸体,夏油杰精神又振奋起来。   不像已经慌乱到没法思考的贺沢诚,他迅速地反应过来五条悟没有死,并且很快就推测出五条悟可能在哪儿了。   之前追杀天内理子的诅咒师集团「Q」已经被他们挫败了,剩下的只有疯狂砸钱雇人的盘星教了。   “盘星教……”贺沢诚喃喃地念了一遍,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他问道,“小理子呢?”   因为从出护送天内理子的任务前,他们三个就已经商量好了放走天内理子了,所以贺沢诚并不担心天内理子已经被送去同化了。   他只需要等天内理子离开,就偷偷去和天元大人谈一下,关于他可以用他的术式阻止天元大人的进化的事情。   他对天内理子的事只是随口一问,然而夏油杰却沉吟了一下:   “在盘星教吧。”   为什么会在盘星教?   「死了,被带走了尸体。」   贺沢诚努力地避免自己去想这个结论,他强颜欢笑道:   “是被绑架走了吧?”   “我这就去救她。”   然后也不等夏油杰反应,就在夏油杰惊愕的目光中展开了那对黑色的羽翼,飞上了天空。   盘星教。   最后关头醒悟了反转术式的使用方法的五条悟活了下来,追到了盘星教,和伏黑甚尔战斗了起来。   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第23章第二十二章   2007年7月15日,5岁的伏黑惠和他6岁的姐姐伏黑津美纪放假了。   两个小孩都窝在家里,没有大人照顾,所以收养了伏黑惠的五条悟和他的恋人贺沢诚经常过来照顾一下他们。   但是由于入夏了,诅咒正缓步进入高发期,已经开始外出执行任务的dk们也都很忙,只能忙里偷闲,偶尔过来一趟。   伏黑津美纪在客厅笨拙地打扫着卫生,贺沢诚在厨房里忙活,瘦瘦小小的伏黑惠板着脸,手上却是很乖巧地帮贺沢诚洗着菜,只有五条大少爷,抱臂笑眯眯地站在一旁,什么也不干。   伏黑惠趁着贺沢诚忙碌的时候,凑过来,小声问五条悟道:   “贺沢哥是不是有点累?”   五条悟闻言,墨镜挡住的眼睛隐晦地打量了一下贺沢诚,困惑地挠挠头:   “有吗?”   贺沢诚正一脸认真地一手平底锅一手铲勺,全神贯注地做着菜。   腰上围着的粉色围裙轻轻系在他窄而柔..软的腰上,那曲线让五条悟不禁想起了昨晚灯下的美景,美不胜收的柔..软水波。   五条悟在伏黑惠满脸问号的表情下走过去,一把从后面抱住了贺沢诚。   刚做出菜来的贺沢诚用胳膊推了一下后面的五条悟,示意他别碍事。   “诚,你是不是最近很累啊?”五条悟不放开他,在他后颈埋着脸,黏黏糊糊道。   贺沢诚闻言顿了一下。   他确实很累,自从星浆体的护送任务失败后他就变得日渐忙碌起来,不可避免地越来越疲倦了。   不过他不止是身体上的疲倦,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疲倦。   「厌倦着伪善的咒术界。」   日复一日地忍受着这个充满虚伪和黑暗的地方。   然而他却不能跟五条悟说这件事,因为这所有的忙碌其实都是来自高层的刁难。   而高层之所以刁难他,是因为他是五条悟的人,不受高层控制。   因此受到高层刁难的不止有他,还有夜蛾老师,夏油君,学弟灰原雄和七海建人,以及所有亲近五条悟的人。   大家都在为五条悟默默忍受着这种刁难,不想五条悟知道后难过自责。   所以,面对五条悟的疑问,贺沢诚说:   “没有哦悟哥。”   伏黑惠闻言瞥了他一眼,没多嘴,虽然他感觉贺沢哥就是很累嘛。   五条悟把脸贴在贺沢诚的后颈上没说话。   贺沢诚在瞒着他什么,就像那天的领域展开,他有术式的事也一直在瞒着他。   明明真真正正甜蜜了三个月,欢喜了三个月,此刻五条悟却因为这满脑子的疑问对现在的幸福生出了几分不真实感。   于是他嘴唇贴着贺沢诚温热的肌肤上,声音含含糊糊道:“诚,我们回去吧。”   “不是说好了今天照顾惠他们吗?”贺沢诚叹气,不知道五条悟又怎么了。他拖着身后的这个一米九多的大拖油瓶,把围裙挂到了墙壁上的挂钩上。   “我想抱你,现在。”五条悟轻轻吮了一口他的后颈。   我想赶紧回去,确认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你给我多少顾及下小孩啊!”贺沢诚顶着伏黑惠天真茫然的眼神,羞得都快原地蒸发了。   五条悟才不管呢,他用jk撒娇一样的语调随口跟伏黑惠道了别,抱起贺沢诚就瞬移跑调了。   伏黑惠:“……”   2007年8月,五条悟成功做到了几乎不间断地使用无下限术式,成为了最强。   “……今后的课题是领域和长距离瞬移吧。”五条悟勾着唇,愉悦地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但他随后顿了顿,说到领域,贺沢诚可是他们三人中第一个能展开领域的人。   可是这都过去一年多了,贺沢诚始终都没跟他提过这件事。   五条大人才不介意呢。五条悟在心里对自己嘟囔道,但是却有委屈不可控制地从心底一丝丝涌出。   这时他忽然听贺沢诚担心地对夏油杰问道:   “夏油君,你是不是太累了,看起来没太有精神呢。” 第24章第二十四章   贺沢诚不可避免地想起纯子,然后又想起五条悟。   其实严格来说,他根本喜欢的就不是女孩子吧……   贺沢诚有点脸红。   夏油杰则是下意识去看贺沢诚,他惯常微微下垂的目光落在贺沢诚微红的脸颊上,然后又落在贺沢诚水润的唇瓣上。   夏油杰无声地滚动了下喉结。   只有根本没被问到的灰原雄兴致满满地大声地回答她道:   “我喜欢食量大的女生!!”   贺沢诚本来还羞涩的心情一下子被灰原雄给打散了,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夏油杰则是有点无奈:   “灰原……”   贺沢诚笑着把手搭上夏油杰的肩膀,示意他别太责怪后辈。   夏油杰看了眼贺沢诚,没再说什么。   灰原雄却是一脸天然道:   “没事的,她不是坏人。”   “我看人挺准的。”   “……”   夏油杰则是表情淡淡地看着面前的地板,背着光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隐隐的阴翳,披在肩头的半长发发尾有些凌乱地搭在他脸侧颈窝处,他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是无奈还是在嘲讽,他语气浅浅道:   “坐我旁边还那么想?”   他这话说得好像已经预定了自己是一个坏人一样。   “?”灰原雄不明所以,还是活力满满地答道,“……是!!”   一直在旁观他们的女人却一手叉腰笑了起来:   “啊哈哈,你没懂呢,刚才那句是讽刺哦。”   之后灰原雄和他们说笑了几句后就离开了。   那女人坐在夏油杰左手边,贺沢诚则是在他右手边。   作为这个月以来,一直是夏油杰的搭档的贺沢诚则是从刚才的对话中敏锐地察觉到了夏油杰的不对劲。   本来他以为只有自己因为高层的刁难而状态不好的,不料看上去最能扛得住的夏油杰状态也很糟糕。   贺沢诚很担心,很想现在就跟夏油杰谈一谈,但因为这个不能完全信任的女人在,贺沢诚不好直接说什么,只能偷偷伸出手,拉住了夏油杰的手。   夏油杰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比他略小的手掌钻进了他的手心,他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贺沢诚,见他担心的神情,却没说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收拢了手掌,将贺沢诚的手掌包拢在自己手心里。   这下轮到贺沢诚有些害羞了,他抽了抽手,却被握得更紧。   夏油杰手掌上练习咒具留下的茧子轻轻磨蹭着他的手背,让贺沢诚有点心慌意乱。   和他与五条悟这种直接使用咒力输出的术师不同,夏油杰这种近似式神类型的术师往往容易在近战上吃亏,故而夏油杰是他们三人中练习咒具和体术最刻苦的那一个了。   正因如此,他的手也不像他和五条悟那样光滑,一副养尊处优的样子,反而是留下了代表着切实实力的茧子,摩擦着皮肤,让人安心。   “特级术师,九十九由基,这样说你知道吗?”那女人如此自我介绍道。   九十九由基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小动作,但她没说什么。   她今天来主要是受人所托,来拉拢咒灵操使夏油杰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然后她说着说着,就把话题引向了正轨:   “高专的人做的都是对症疗法,而我想做的是原因疗法。”   “原因疗法?”夏油杰脸上既有着好奇,又有着思索。   旁边的贺沢诚却冷下了脸。   又来了,他最讨厌的大义理想,有了力量就为所欲为的大义理想。   然后九十九由基就提出了两种让世界上不再会产生咒灵的方法:   一是把全人类都变成非术师,二是把全人类都变成术师。 第25章第二十五章   时间已经到了8月末,已经过了处暑,天气开始转凉,所以那天晚上两人在巷子里胡搞后不约而同地感冒了。   其实感冒算不了什么,更糟糕的是……   “夏油君怎么也感冒了?抱歉,是我传染给你的吗?”袱除完咒灵回去的路上,贺沢诚如此歉疚地对他说道。   夏油杰:“……”   夏油杰捂着嘴看向另一边,咳嗽了一声,用带着浓浓鼻音的声音道:   “不是你。”   声音里莫名地有些郁闷。   ——贺沢诚他喝断片了。   香..艳非常的那晚贺沢诚就这么忘记了,忘记了自己为了求饶说过多少乱七八糟的话,做过多么荒唐的事了。醉酒后的他和醒着的他完全不是一个胆量和性格。   就在夏油杰郁闷地胡思乱想时,他和贺沢诚收到了一个噩耗:   他们的后辈灰原雄死了。   “本来应该只是轻轻松松就能解决的二级咒灵讨伐任务啊……!!”   他们的另一个后辈七海建人坐在墙边,仰头靠着墙,眼睛上搭着一块手帕,声音似咬牙切齿又似哽咽难言。   解剖台上,死去的灰原雄脸上还带着青紫和血污。   贺沢诚站在解剖台前,看着前不久还和他们有说有笑的后辈就这么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他感觉自己要呼吸不过来了。   他明白,这是高层在逐渐试探悟哥忍耐的底线,才故意出手的。   可是向来不屑于这些算计的悟哥能明白吗?   忽然贺沢诚感觉自己靠上了一个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他这才发现自己刚才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是夏油杰扶住了自己。   “诚。”夏油杰低声唤了他一句,安慰性地抚..摸了下他的肩膀,然后走过去,把盖着灰原雄遗体的白布拉高,盖住了他的脸。   “现在先休息吧,七海,”夏油杰只能这么安慰七海,他声音里满是冷冷的倦怠,“任务交给悟处理了。”   “……”靠着墙的七海建人闻言沉默了一下,然后似是恶意又像是在赌气地冷漠开口道,“干脆全部交给那个人不好吗?”   夏油杰沉默。   “七海!”贺沢诚喊了他一声,他那双浅金色的重瞳里还是满满的未褪..去的悲伤,他低声对七海建人说,低声到像是在哀求,“七海,悟哥他不是真正的神明啊,他也会累啊,他已经很努力了……”   自从五条悟成为最强后就果断离开了他们dk三人组,连日的任务,一个人承担着大家理所当然地因为他的实力而扔给他的重担,孤独和苦闷都无人可诉说。   七海建人咬了下嘴唇,为刚才自己的恶意感到难堪,他侧过头,小声地对着贺沢诚道歉:   “对不起,是我失言了。”   贺沢诚则是在悲伤中升起了浓浓的担忧,虽然他们这些亲近悟哥的术师一直在为他忍耐,可又能忍耐到几时呢?   毕竟谁又没有亲朋好友呢?   看今天的七海建人和灰原雄就能知道,大家恐怕已经要到极限了。   夏油杰走过来,轻轻揽住他的肩膀,贺沢诚看着他疲惫麻木了许多的神色,忍不住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也许,下一次忍耐到极限的就是他和夏油君了呢。   一个接一个的忍耐到极限,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悟哥,最后又会演变成什么结局呢?   「孤立无援」?   贺沢诚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他绝不会让悟哥落到这种地步的。   “七海,最近你就休息吧,你的任务我会帮你处理的。”贺沢诚轻轻道。   “前辈!”七海建人急切地站起来,遮着眼的手帕随着他的动作掉到了地上,“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诚?”夏油杰皱眉,低头看着他,不赞同道,“你要自己出任务?”   虽然知道诚可能隐藏了实力,但诚从没一个人出过任务,他还是很担心的。   而且诚和他是组队任务的,既然他都已经感到非常疲惫了,那恐怕体能比他更差的诚会更加不好受。   “没关系的,我正好也要锻炼一下我自己嘛,不能总是躲在你和悟哥身后,毕竟我们还有后辈啊。”贺沢诚勉强笑了笑,然后他正色对七海建人说,“七海,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第26章第二十六章   贺沢诚礼貌地告别了辅助监督,朝着不远处的那个小村子走去。   “呼——”贺沢诚长舒了一口气,一定要谨慎、谨慎再谨慎,千万不能行差踏错,让高层抓住把柄,有机会为难悟哥,或者更糟糕的是自己没再有机会站在悟哥身边了。   「我见到了一颗星辰的坠落。」菜菜子呆呆地仰头看着那双浅金色的重瞳。   随着一双巨大的玉手托举起黑色的日轮,天色黑了下来,冰冷的蓝色河水顷刻覆盖了整个村子,接着那轮黑日猛烈地爆发出一阵夺目的黑色烈焰,从天而降,冲向大地。   这场面宏伟而震慑人心,菜菜子却被那双眼睛夺去了全部的心神。   她看着那双浅金色的重瞳在黑日爆发的那一瞬间,那眼中所有的光,所有的希冀和幻想,都迅速地熄灭了下去,然后破碎了。   像一颗冷却了所有声息的星辰,在不可抵挡的绝望下凋零成碎片。   我们这样真的做的对吗?她怔怔地看着双眸灰暗了的贺沢诚想着。   在展开领域杀死所有村民的一瞬间,贺沢诚耳边一片嗡鸣,眼前的画面也像走马灯似地闪过。   那些和后辈师长的欢笑,和同窗的打闹,和恋人的缠..绵,统统急速远去,像飞快的褪色般流失而去。   最后在他耳边响起的是五条悟笑着的声音:   “诚!”   贺沢诚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冷却掉了,就像死掉了一样,然后被肢解成零散的碎片。   ——回不去了。   ——再也无法回到悟哥身边了。   五条悟从宿醉中醒来,他挠着头,脑海中闪过几幕昨晚的画面。   那是诚渴望而思念地和他激吻的画面。   五条悟嘴角不自觉勾起一个笑。   嘛,看在诚那么想我的份儿上,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先和他和好吧。   五条悟兴致昂扬地走出宿舍,却迎面碰到脸色难堪的夏油杰和一脸肃容的夜蛾正道。   夜蛾正道看到五条悟后立刻道:   “悟,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你听后一定要冷静。”   “诚,他叛逃了。”   五条悟愣住了。   五条悟开始发疯似地寻找贺沢诚。除了做任务的时间,他也不再休息了,把所有的空余时间全用来寻找贺沢诚了。   有一天,他在高专校门口碰到了任务回来的夏油杰。两人擦肩而过时,他听到夏油杰说:   “悟,别找了,找到了又怎样,你要杀了他吗?”   “我要把他带回来。”五条悟神色淡漠地回头对夏油杰说到,他本来还有点婴儿肥的脸庞在这段时间的奔波下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去,紧绷的下颌线让他有种随时都会崩溃的憔悴感。   “还有你别只说我,”五条悟冷倦地掀起眼帘看他一眼,淡淡道,“你先自己试着做到吧。”   夏油杰说不出话来了。   夏油杰这段时间也在疯狂地找贺沢诚。   他的实力比起五条悟稍有逊色,如此奔波下来更为吃力,让这个本来高高壮壮的男生竟然有了种单薄的瘦削感。   白色的衬衫有些空荡荡地挂在他身上,他那双时常含着笑意而微眯的眼睛也疲倦地垂着,本来曲线优美的脸庞也因为消瘦变得格外锋利尖锐。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没再劝阻,转身离开了。   五条悟仍在寻找贺沢诚,以一种让人怵目惊心、心惊胆战的毅力追逐着贺沢诚的踪迹。   这种让人心里发毛的疯狂执着让高层不敢命令五条悟去处死贺沢诚了,转而交给了夏油杰。   五条悟的表情一天比一天麻木,就在他要绝望到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他和贺沢诚在街头相遇了。   他们在人海中对望,喧嚣的人海顷刻成了陪衬。   天空想庇护飞鸟,飞鸟也拼命飞向天空。   可若是飞鸟被击落了,失去了飞向天空的翅膀,天空又该去哪儿找到他的鸟儿呢?   五条悟认真地看着贺沢诚。 第27章第二十七章   看到那张长椅上熟悉却又陌生了许多的身影,夏油杰忍不住低下头笑了一下。   喜悦,近乎被幸运女神临幸了的喜悦源源不断地从他心底涌出。   他左手抹了把脸,带着点长梦初醒的不敢置信,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偷看那金发少年。   火星卷着白色的烟纸向上燃,夏油杰却毫无所觉,只顾着贪..婪而喜悦地看着他。   贺沢诚看着不远处玩着沙子的菜菜子和美美子,两个六岁的小女孩,一直被村民囚禁在笼子里,以致于到了入学年龄都没有上学。   他已经通过前一阵接受盘星教这个空壳时认识的一个中介,将两个孩子的入学安排好了,下周一就可以去上学了。   秋末的风冷冷地吹着他枯槁了许多的暗金色短发,贺沢诚看着两个孩子发着呆,两只澄澈的浅金色重瞳已经变成了两个灰蒙蒙的磨砂玻璃球,连日来的打击和困苦已经让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扛不住地消沉了下来。   这时他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注目,这种炽热的贪恋让他忍不住扭过了头,看向来人。   “夏油、夏油君?”贺沢诚愣住了。   他已经知道咒术界把他的处刑人定为了夏油杰,然而夏油杰现在找到了他。   贺沢诚忍不住一下子从长椅上站起,后退了几步,眼神复杂地看向他。   然后他看到夏油杰脸上带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对他轻声道:   “诚。”   夏油杰看着已经消瘦到只剩一把骨头的少年,还有他情不自禁后退的动作,抿了抿唇,他垂下头,低声道:   “诚,我不是来杀你的。”   说完又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双向来冷冷清清的狭长眼眸看起来溢满了悲伤。   “我、我知道,”贺沢诚露出一个苦笑,“就是这样,我才更不想夏油君你为难。”   要是高层抓住了你明明找到了我却不没杀了我的把柄,他们会更加地逼迫你吧。   “我说过吧,诚,你不需要烦恼太多,只需要依靠我们就行了。”夏油杰脚步轻轻地走到贺沢诚身边,边走边微微转动眼瞳,观察着贺沢诚的表情。   但是贺沢诚只是苦笑着摇头不断后退。   夏油杰心里生出了一种强烈的挫败感,他轻声道:   “诚,这两个月来,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我和你一起去了的话……”   贺沢诚不再后退了,他打断了夏油杰。   “夏油君,无论我想了多少遍,我都无比庆幸当时你不在那里。”   贺沢诚冲他笑了笑:   “别说什么一起分担的傻话啊,倒霉的事情当然是越少的人经受越好。”   夏油杰却深深看着他,轻声道:   “如果是你的话,我宁愿和你一起倒霉,也不想你一个人承受。”   夏油杰长身立在晚秋这萧瑟的风景中,身上深蓝色的高专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他的头微垂,看向自己的目光中,是一种说不出的深情。   贺沢诚有些不知所措地低下头,他有些脸热的感动,同时和上次一样的奇异感觉再次浮上他心头。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速地跳着,跳到他有些羞涩窘迫地想逃走。   这时在一边玩沙子的双胞胎姐妹注意到了夏油杰的靠近,这个陌生的高高壮壮的男生引起了两人的警惕,两个小孩迅速小跑过来,挡在了贺沢诚面前:   “贺沢大人!”   贺沢诚赶紧安慰两个小孩别害怕,向他们解释这是自己的朋友,同时心里也松了口气,从那种莫名其妙的羞涩中解脱了出来。   夏油杰看着两个小孩,对贺沢诚投去询问的目光:“这是?”   贺沢诚含糊道:“无意中捡到的孤儿。”   夏油杰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根本不信,因为这两个小孩出现的时间太过巧了,诚一出事,她们就出现在了诚身边。   诚叛逃的事情肯定跟她们有关。   就在夏油杰脑筋转得飞快,琢磨着怎么从两个小孩口中套出话来的时候,却听贺沢诚说:   “夏油君,我先走了,下次有机会再见吧。”   贺沢诚对他礼貌而疏远地微笑了一下,带着两个孩子转身就走。   夏油杰心情一紧,他急切地转身,看着贺沢诚消瘦的后背,有些哀求意味地低声道:   “下次、真的还有下次吗?”   贺沢诚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停,继续往前走。   “诚!一定会再会吧?”身后人急切地高声冲他喊到,像是急需他的肯定,“一定会吧,诚?”   贺沢诚却紧了紧牵着两个孩子的手,死死低着头,脚步更快地消失在了夏油杰的视野中。   贺沢诚拉着两个孩子往盘星教走,越走越慢,越走越慢,最后近乎原地踏步的磨蹭。   此时天色已晚,东京街头的路灯向着下方的人流投下冰冷的白炽灯光,秋风呼啦啦地把他单薄的外衣吹得紧紧贴在身上,在人群中形单影只的贺沢诚久违地感觉到了一种刺骨的孤独,从他心口慢慢长了出来。 第28章第二十八章   “夏油君,请你不要再来了。”   “诚,明天见。”   这种对话大概在重复了半年之久后终于消失了。   因为贺沢诚拿这个厚脸皮根本没办法,以致于夏油杰甚至成功地“登堂入室”,几乎是住在这里了。   “滋啦——”一声轻响,美美子把粘错的手工纸轻轻撕开,然后就看到菜菜子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还在拔丝的纸张。   美美子看了眼手工纸上还在朝彼此延伸出的透明的丝线,解释道:   “粘错了。”   菜菜子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是说你。”   菜菜子指指吃完饭后正在厨房收拾的夏油杰和贺沢诚:   “你看他们像不像?”   美美子:“?”像什么?   美美子朝厨房看去,正好看到夏油杰和贺沢诚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一起。   啪...   两只手就像被胶水粘住了一样,几乎能听到那股黏腻的粘贴声。   然后夏油杰礼貌地移开了手,贺沢诚则是低垂着眉眼,也轻轻移开了手,两只手又像挽留般朝对方伸出了黏腻的透明丝线。   围观了一切的美美子:“……”   “大人啊,真是别扭。”菜菜子撇撇嘴,摇摇头道。   夏油杰要去出任务,顺便送两小只去上学。   夏油杰站在玄关门口,期待地看着正准备要上楼换衣服的贺沢诚。   “我出门了。”夏油杰说,然后定定地看向贺沢诚,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贺沢诚心跳加速,他努力克制着自己脸上的热度,垂眸看着地板,轻轻“嗯”了一声。   真是的!这都一年多了!他还是这个样子!贺沢诚羞恼地想到。   夏油杰倒也不是不礼貌,他反而出奇地礼貌守规矩,就是这种礼貌偶尔会变得很怪异。   比如出门前的打招呼,夏油杰对此有着说不出的执拗,每次打完招呼后,那双冷冷清清的眼睛总会定定地看着他,好像在期待什么似的。   日复一日,他都始终没有放弃过,那种仿佛一定要走进他心里的怪异感,弄得他每每害羞不已。   夏油杰看着贺沢诚落荒而逃的背影,垂下眼,抿抿唇,没再说什么。   他不敢说太多,像这种礼貌而克制的试探已经是极限了。   他怕说太多会吓跑诚,害怕以后再也没有了再会的机会。   夏油杰转身默默地领着两小只走了。   贺沢诚在工作。   一个金发少年,头戴黑色繁纹冠,一身黑袍白袴,微微垂头,跪坐在上首。   空旷的神殿两边是高高的金色屏风,上面绘有鬼神的图案。   贺沢诚就在这里,在教众们协助下,接一些驱鬼除魔的任务,也就是为客人们袱除咒灵。   这种工作琐碎又不轻松,赚的钱也只能勉强够盘星教的正常运作以及他和两个孩子的日常开销。   好在夏油杰常常强势地补贴家用,经常不容他拒绝地买一堆东西回来。   因为太着急,有时候买的东西未必有用,搞得家里多出了许多杂物。贺沢诚又不舍得扔掉,然后杂物间就越堆越多,眼看就要放不下了……   贺沢诚想到这里,忍不住低下头,露出一点笑意来。   他本来就容貌昳丽,这一低头浅笑,就像天边缓缓浮现的金红色的晚霞,再加上他垂首时露出的藏在古板黑衣下的修长而柔软的脖颈,一片诱人的雪腻直叫对面的年轻客人看直了眼。 第29章第二十九章   “诚,对我,你有没有一点感觉呢?”夏油杰垂眸看着他,声音又轻又柔,让人听不清情绪,他搂着贺沢诚的手臂却不自觉紧了紧。   贺沢诚羞道:“没有!绝对没有!”然后下意识地把头一埋,埋进了一个温暖的胸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钻到夏油杰怀里了,他被自己蠢得大脑宕机了,一片空白。   而在恋爱中患得患失的人都是傻瓜,夏油杰没有察觉到他话里的羞怯,他失落地抿了抿唇:   “没有吗?”   然后开始了每天的花式勾引。   两人在厨房做饭,夏油杰偶然和他对视间,眼神全是微暗的勾勾缠缠。如果自己不肯看他,夏油杰定会说些让他不得不抬头和他对视的话。   贺沢诚拿不到柜顶的东西,正想找把椅子,然后被他从后面一把抱起,举高。   贺沢诚去给两个孩子买零食,为了避免这个粘人精的花式勾引,让他在外面等着,结果一会儿,递给他东西的老板娘就感慨地对他说:   “你们夫夫感情真好。”   哈?贺沢诚一下子脸色通红,接着他看到老板娘冲着外面扬了扬下巴:   “你看,他一直在往这边看呢,就没错开过眼。”   贺沢诚下意识地一回头,正看到夏油杰往这边微微踮脚张望着,见他看过来,笑得好不温柔。   他头发长长了许多,一半扎成丸子头,剩下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肩膀上。   他穿着一身黑色,点缀着些许橘色条纹,一米八六的高个子,很东方式贵公子的面容,举手投足间是一种自信与矜持,引得往来的女生不断驻足,爱慕地偷看他,窃窃私语。   贺沢诚心里突然升起一种莫名其妙的骄傲,同时又有点酸。   夏油君真受欢迎啊。   他拎着东西朝夏油杰走了过去。   夏油杰表面温文尔雅,实则心里十分不耐地打发了这些蜜蜂一样嗡嗡地围过来的女生。   猴子,一群猴子。他心里这么冷漠地想着。   看着还在纠缠不休的几个女生,他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同时心里不可遏止地升起一股杀意。   这时他看到贺沢诚走了过来,心里的杀意顷刻散去,他脸上满是温柔的微笑,比起刚才应付那些女生的微笑,虽然看上去相差无几,却无端让人感觉他现在更加眉目含情。   贺沢诚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他抿唇,对夏油杰小声道:   “夏油君,我们回去吧。”   夏油杰感觉他把“我们”这个词念得更外重,但反复回想一下,似乎又没有,好像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那几个女生因为贺沢诚的重瞳惊呼着倒退了几步,夏油杰见状脸色一冷,一把将心里还在发酸的贺沢诚搂进了怀里:   “各位小姐对我男朋友有什么意见?”   贺沢诚羞得轻轻捶了他一下,但竟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那几个女生却被吓坏了。   夏油杰这个人,长得温文尔雅,说话做事也温文尔雅的,可是一旦生起气、冷下脸来,那本来俊美的面庞反让人觉得阴鸷狠毒。   女生们被吓跑了。   夏油杰则是看着没有反对的贺沢诚有些若有所思。   夏油杰回了趟高专,咒具磨损了,该换了。出高专的时候,他碰见难得地从实验室出来遛弯的硝子。   现在已经是2009年5月末了,今年2月的时候,他和悟还有硝子就从高专毕业了。   悟那个家伙从诚出事后就开始满世界乱窜,争取未来改革的支持者,现在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和硝子则是留在了高专。   他为了帮夜蛾老师分担压力,兼任了高专的体术辅导。   而硝子则留起了长发,彻底蜗居在了校医务室里。以往的高专校服也换成了一成不变的白大褂,烟比以前抽得更凶了,黑眼圈也比以前更重了,夜里猛地出现真能吓人一跳,真跟个女鬼一样。   “啊,是杰你啊。”硝子双眼无神,眼下青紫,手里夹着烟跟夏油杰打招呼道。   “硝子,歌姬也说了,不要让你再抽烟了吧,”夏油杰无奈地闻着她身上几乎要呛死人的烟味,“你怎么反而抽得更凶了。”   他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是明白硝子为什么会这样。还不是因为自己只能待在后方治疗,不能帮上悟和他们的忙,心里焦躁担心吗?   “要你管,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吧。”硝子瞪他一眼,“尤其是你现在满面春风地对人指指点点,更加让人不爽啊。”   “哈?”满面春风?夏油杰摸了摸自己的脸,有些困惑地微微睁大了眼睛。   只见硝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吸着烟,悠悠道:   “你这家伙,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第30章第三十章   贺沢诚扑倒床上,埋在枕头里,一阵阵放大的难过充斥着他心头。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昏暗的夕阳散发着的柔和的光线穿过玻璃窗投在他身上。   不一会儿,有急匆匆的脚步声靠近了门口,然后轻轻推开门,急切地走到他床边坐下。   “诚?”夏油杰侧身看着他柔软的金发下面修长雪腻的脖颈,眼神暗了暗。   贺沢诚气呼呼地没理他。   “不理我了?”夏油杰无奈地像是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像是没有了人一样。   贺沢诚心里一慌,夏油君不会走了吧?   其实他也知道,八田博文应该跟夏油杰没关系,可他就是不自觉地想对他耍小脾气,想无理取闹。   可现在夏油君竟然真的走了。   贺沢诚有些委屈地咬着唇,正准备从床上爬起来,后腰突然贴上一个火热的手掌,把他用力地按回了床上。   贺沢诚下意识抓紧了枕头,接着他感觉自己的后颈肌肤就被牙齿轻轻地咬住了。   “啊!”贺沢诚发出了一声软软的惊呼,又连忙闭上了嘴,他怯怯道,“夏油君?”   夏油杰叼着那片湿润的软香,牙齿合拢,轻轻磨了磨,然后就感到手掌下传来一阵轻颤。他含糊不清道:   “真过分啊诚,明明知道可能是误会我了,还是故意不理我。”   贺沢诚红着脸,双眸紧闭,他诺诺道:   “夏油君,你先放开我……”   夏油杰竟然放开了他。在他刚生出失落的感觉时,又一把将他拉进怀里。   贺沢诚有些反应不及地睁开眼睛,惊慌地看着他。   夕阳黯淡的光线照在夏油杰本就古韵十足的脸上,把他暖白色的肌肤渲染成性感的暖黄,他垂眸看着自己,那长长的睫毛因为屋内不甚明亮的光线也漆黑浓密地像一片惊艳的鸦羽。   他垂头靠近自己,一声轻笑传入贺沢诚耳中,他听到夏油杰隐隐欢悦又小心翼翼的声音:   “诚,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没有……”贺沢诚嘟囔道。   “好好好,你没有。”夏油杰笑着一边哄他,一边眼神在他唇上转了一圈,忽然掏出一包蓝白条纹的女士香烟——是贺沢诚上回没抽完的那包。   贺沢诚看到这包香烟,就想起上次差点失控的事情。他心头猛地一跳,挣扎着想要下去:   “夏油、夏油君,我还没吃饭呢……”   “诚不是不想吃吗?”夏油君故作惊讶地看着他,胳膊却是牢牢地圈着他,不让他逃跑,然后从香烟包里抽出一支细长的白色香烟,塞到了他口中。   贺沢诚不明所以地含着烟嘴看着他。   “诚老是故意耍我也太过分了,”夏油杰故作苦恼地看着他,“必须要给你点惩罚呢。”   贺沢诚被“惩罚”这个词吓了一跳,他紧紧盯着夏油杰的眼睛,有些底气不足地支吾道:“你明明、明明说了不怪我的……”   “唉,我反悔了呢。”夏油杰一面露出愧疚的神色,却一面把他推倒在柔软的被褥上。   看着少年干净而怔愣的眼神,因为惊讶而微微张开的红唇,还有舌尖含着的细白烟纸,夏油杰呼吸一滞,继而低头靠近他,声音喑哑道:“如果诚能让这烟不掉出来的话,我就放过你,怎么样?”说完,头便往下寻去。   “等等!”贺沢诚想要阻止,却转瞬陷入了一片头晕目眩中。   不知过了多久,夏油杰抬起头,有汗水顺着他优美的下颌线缓缓滑落,滴到身下人的肌肤上,引起一阵颤栗。夏油杰挑眉,眼看着细白的烟卷带着一丝晶莹,再也坚持不住地从那红唇中滚落。他低眉轻笑一声,然后将那香烟夹在指间,对着还迷蒙地吐着红软小舌的贺沢诚,慢条斯理地吻了一下那湿漉漉的烟嘴。   贺沢诚才清醒一点,就看到了这一幕,他颤抖着嘴唇,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夏油杰伸出手指轻轻按在他唇上,微微歪头,带着一丝坏笑,把烟叼在了嘴里,看着他轻声说道:“既然没做到,就得乖乖被惩罚呢~”   随后便是一夜春色荡漾,风光无限。   贺沢诚一手撑头,微微打着盹,应付着今天格外难缠的客人八田博文。   因为八田博文出价格外高的缘故,教众们就把他排在了前面,结果八田博文一直在对他各种刁难,始终不肯离去,弄得本来就被折腾了一夜的贺沢诚更加疲惫了。   八田博文看着眼前的金发教主,心里的嫉妒都快把他的理智烧光了。   贺沢诚不知道自昨晚过后自己的变化有多大,今天一路走来有不少教众驻足看着自己他也没在意,他只想尽快完成工作回去休息。   而在八田博文和一干教众眼中,金发少年神色慵懒,抬眼低眉间全是一种初承雨露的风情,和以前清澈昳丽的感觉完全不同,仿佛有谁迫使这花缓缓盛开了。   他们昨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八田博文心中嫉妒地尖叫,同时对贺沢诚也越发刁钻了。   贺沢诚终于不耐烦了。他轻轻蹙起眉,然后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黑袍上的褶皱,走到了八田博文身前,不赞同地看着他。 第31章第三十一章   那天诚还是没有承认自己是他的男朋友,不管自己怎么坏心眼地折磨他,诚都意外地固执。不过夏油杰也不着急,反正人已经在他怀里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夏油杰最近一直在黏着贺沢诚,哪怕是贺沢诚开始工作了,他也要跟着。   静室里,教众为金发教主展示一位客人送来的金丝雀,边展示边瞪着这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男人。   贺沢诚脸有点红,但又拿夏油杰没办法,只能装作没看见教众的不满。他垂眸看着这黑色铁线笼里的金羽红喙的小鸟,露在黑袍外的指尖不自在地抠了下笼壁,他有些纠结地抬起头,问那教众道:   “这种鸟能放生吗?”   教众摇摇头,解释道:“这只雀鸟已经被主人投喂得离开主人就不能活了,要是把它放出笼子,它很快就会死的。”   贺沢诚像是感慨地叹息了一声:“那把它送到我院子里去吧。”   一出了静室,离开了那教众的视线,夏油杰立刻伸出手臂,轻轻揽住了有些怏怏的贺沢诚。   “你不开心?”夏油杰声音温柔地问道。   贺沢诚抬头冲他笑笑:“没事的,只是有些胡思乱想,伤春悲秋而已。”   刚说完,贺沢诚就感觉脚腕处的束带一松,他一低头,发现自己右脚束着的袴袖散开了,便不由自主地要蹲下来重新系上。   夏油杰却先他一步蹲下了身。   贺沢诚的指尖不自觉捻紧了袖口的布料,看着夏油杰低头,手指灵巧地给他重新束好绳带的样子,他微微垂头,抿了抿唇,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而夏油杰给他束好袴袖后并没有立刻起身,他单膝跪地,就这么抬起头,以仰视的姿态,慢慢撩起眼帘,微笑着看向贺沢诚。   贺沢诚感觉很奇妙。夏油杰素来是个温文尔雅的人,他看着自己的目光也总是温和而明亮的。   可不知是因为光线问题还是怎的,夏油杰的一半脸处于阳光下,眼神确是明亮而温柔的,看得贺沢诚心里忍不住甜丝丝的;可他另一半脸却落入了暗影,那狭长的眼眸顿时生出了一种蛰伏着的野性,像一匹潜伏已久的狼,等待着将他狩猎,又像是一只鹰隼,紧紧盯着他让他无处可逃。   贺沢诚感觉自己开始血流加速,仿佛因那臆想的恐惧而兴奋起来,他心脏也狂跳起来,却忍不住更加为夏油杰心动。   夏油杰笑眯眯地仰头看着金发少年,他以一种膜拜的姿态看着穿着古板神衣的少年,心绪间涌动的种种想法却全是亵渎。   夏油杰专注而着迷地看着少年逐渐被他污染撕碎的天真气质,直到看得少年眼睛都羞涩地湿润起来,才放过他,和他携手一起往大厅里走去。   八田博文那个客人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又重新出现了,更让夏油杰厌恶的是,他这个差点强迫了诚的家伙,竟然送了诚一朵玫瑰花。   夏油杰冷着脸,突然从一旁的座位上站起身。他表情淡淡地对八田博文道:“八田先生,我们谈谈吧。”   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他跟谁在一起、被谁追求,夏油君好像没有资格管吧?”八田博文冷冷道。   他也说不上来自己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酸楚又嫉妒。借着刚刚看到夏油杰和少年教主坐得不是那么亲密,猜出的他们还没正式定下关系,心里一委屈,嘲讽的话瞬间脱口而出。   夏油杰的脸黑了,他死死盯着八田博文,一言不发,把八田博文看得又惊又惧,冷汗淋淋。   好在夏油杰最终也没做什么,只是黑着脸急匆匆地又返回了大厅。   上午的工作完成后,时间已经到了中午。5月份的阳光没有那么灼人刺眼,穿过窗户点亮了室内,是一种刚刚好的明朗光亮。   贺沢诚一进门就看到了红木桌上的黑线笼,便先走了过去,伸出指尖戳着栏栅间的缝隙,表情柔和地逗着小鸟。   而他身后的夏油杰也慢慢走了过来,抱着他的腰,高大的身躯把他整个人不余一丝一毫地整个圈了起来,脸也顺势埋进他颈窝,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贺沢诚感受着颈窝处湿热的呼吸,背部传来的热度,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不禁害羞地挣了挣。   “诚,你还要考验我多久,”夏油杰在他耳边闷闷道,“我有些等不及了。”   这几天夏油杰一直没再提这件事,贺沢诚也羞涩地不肯提,他还以为夏油杰再提此事得还有一段时间呢,没想到这么快。   “你、你怎么这么没耐心。”贺沢诚小声嗔怪他,笼子里的金色小鸟好奇地看着他俩,看得贺沢诚脸色微红。   “我想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夏油杰抬起头,轻吻了下他的发顶,然后将贺沢诚缓缓压在了红木桌上,“我想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   贺沢诚感觉自己腰间的束带一松,白奴袴就顺着自己的双腿滑落到了地上,他惊慌地想扶着红木桌面起身,却又被重新压了回去。   夏油杰掐着他的腰将他提起,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诚,感受我的煎熬,和我一起煎熬吧。” 第32章第三十二章   夏油杰松了松脖子上的领带,叹了口气:   “真是麻烦啊。”   他站在这大楼不知是那一层的边缘处,透过他刚在这咒灵的领域上打出的大洞,看着这深红色的领域渐渐散去,然后他手上出现了一个咒灵凝成的黑色小球。   他刚应付完那群高层,来不及换下西装,接着就接到一个紧急任务来袱除这只咒灵。   本来想着快点回去的,结果意外的是,这只咒灵能展开领域,且它的领域还和时间有关。   夏油杰看着笼罩天空的「帐」被缓缓收起,露出的与漆黑的「帐」别无二致的天色,他赶紧掏出手机查看了下时间。   [10:4506/11周四]   上面还有几个未接来电还有诚别扭地发来的几条消息。   [诚:夏油君,晚点回来也没关系的。]   [诚:夏油君,你在吗?]   [诚:夏油君,美美子菜菜子在等你回家呢。]   [诚:夏油君,你今天,是不是不回来了...]   [诚: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诚:对不起,你回来吧...我给你道歉,回来吧夏油君]   夏油君迅速地浏览了一下消息,看完后有些着急,他匆匆跟辅助监督打了个招呼,就想离开,却被这楼的老板给拦了下来。   这老板和咒术界有些关系,说起话来气势汹汹:   “解决完了吗你就走?”   夏油杰表面上还是温文尔雅,心里却极为不耐烦,他忍着脾气耐着性子,把刚才跟辅助监督解释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一般咒术师无法解决的问题我已经解决了,剩下的都是小问题了,我现在又有急事,请你等待其他咒术师前来处理剩下的事。”   夏油杰说的一般咒术师应付不了的问题指的是那个能开领域的咒灵,其他小问题是指和这个咒灵共生的其他小咒灵。   然而这老板还是不满,一脸“你保护我理所当然,所以我可以为所欲为”的样子,不停地叫嚷,听得夏油杰脸上的笑容越发温柔,心里的杀意越发凛冽。   就在这时,忙于疏散好奇心极强的个别路人,以及和警方对接解释的辅助监督注意到了这里的事,看着这老板一副训斥下人的样子对待他们咒术界唯一的咒灵操使,给吓了一跳,赶忙匆匆过来拦下了老板,引走了他的注意力。   夏油杰温柔地笑着,用隐晦又冰冷的视线淡淡地扫了那老板一眼,便匆匆离去了。   贺沢诚翻出了那个装着女仆装的盒子,有些犹豫,看着那盒子,脸上也一点点红了起来。   但他看了看手机,却还是没有夏油杰的消息,于是他一咬牙,打开了盒子。   更衣室里,他坐在一个老旧的梳妆台前,有些别扭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这个梳妆台是他接待的一个客人送给他的报酬。   虽然盘星教的教众希望只接一些有钱人的任务,但贺沢诚还是强令他们接受一些贫苦百姓的求助,这也是为什么贺沢诚一旦工作起来,就要从早忙到晚的原因,因为他额外地增加了自己的工作量。   贺沢诚有些无奈地跪在地板上,查看着这破旧梳妆台上有多少裂纹。他手指戳了戳裂纹,一股松软的感觉,一副马上要朽掉的样子。   “唉,这叫什么报酬啊。”他嘴上这么无奈地叹息,但还是收下了这位自尊心极强的客人的报酬。   希望这种报酬以后还是要少一些吧。贺沢诚头痛地响想着。这种报酬既不实用,也不好随便丢弃,总之就是十分不好处理。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背后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贺沢诚下意识一回头,就看到一身西装的夏油杰站在门口,一脸淡漠地看着他。   夏油杰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填充着眼睛不断地接收的画面。   只见跪在地上的兔耳女仆脸色猛地一红,然后看着他的眼神先是惊喜又变得黯淡下来。   夏油杰看着他从地板上羞涩地站起来,杏色吊带袜上的吊带,因为裙子短到几乎是没有而完全露在外面。然后这黑色的吊带衬着雪腻的肌肤,慢慢地朝他走了过来。 第33章第三十三章   贺沢诚没有走。   那天那个男人贺沢诚把他打晕了,然后往他身上洒了点酒,草草掩饰了一番就带他们回来了。   然后他们开始冷战,或者是说贺沢诚单方面冷战,而夏油杰卑微地根本不敢去问,自己是否被原谅了。   夏油杰远远地看着工作中的贺沢诚,他这几个月格外有教主的样子,圣洁又冷漠,像个高高在上的神。   菜菜子和美美子也没在上学,而是在贺沢诚工作的地方学习,贺沢诚亲自教导她们。   回廊上的紫藤花早已过了花期凋谢了,只剩下光秃秃的绿蔓趴在木制的回廊顶上。   没有了垂落的花绦阻隔视线,夏油杰能清楚地看见一向顽皮的姐妹乖巧又服从地垂着头,以及教众和客人们的崇拜与膜拜。   夏油杰看着他浅金色的重瞳一片冰冷的清澈,看他垂眸,红唇张合,冷淡又简短地与众人对话,看他挺直脊背,别过头,唯独不看自己。   夏油杰……夏油杰感觉煎熬,又情不自禁为他着迷。   今晚停电了。   附近的发电厂出了点问题,正在紧急抢修,最晚明天下午这片地区就能恢复正常供电了。   夏油杰和贺沢诚翻箱倒柜找出了一截蜡烛,点上后先送孩子们上去睡觉了,下楼后,两个人就坐在客厅里沉默,看着烛火时不时摇晃一下,一种仿佛走到终末的苦涩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夏油杰的手悄悄动了动,想去抓贺沢诚的手,这时一只飞蛾扑棱棱地飞了过来,接着就冲进了火焰里。   夏油杰一时间有些沉闷的感慨浮上心头,他觉得自己就像这飞蛾一般,无法忍耐着任何一点黑暗,只要是能脱离黑暗,哪怕是赴死也甘愿。   但是他没法跟贺沢诚说,那次九十九由基来访,以及贺沢诚宁愿和五条悟分开都要支持他的梦想,从这两点能看出,贺沢诚一定不喜欢简单又直白的杀戮,并愿意为了未来的黎明暂时忍受黑暗的。   爱人就在他身边却无法理解他,身边的挚友也是必然不会赞成他的,夏油杰感到了一种漫长而苦闷的孤独。   就在夏油杰思绪万千时,贺沢诚不知什么时候起身,取了一个纱罩盖住了烛火,把被吸引过来的飞蛾通通挡在了外面。   夏油杰愣愣地看着贺沢诚的举动,然后看着他冷漠地看着烛火的侧脸,看着他又静静坐到自己身旁的沙发上,夏油杰终于忍不住去抓他的手。   贺沢诚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略带薄茧的大手轻轻覆上了,他抬眼看向夏油杰,夏油杰的侧脸在闪烁的烛光中轮廓模糊,那眼中的反射的烛光却清晰可见,带着点恳求和小心翼翼地看向自己。   贺沢诚的心脏颤了颤,他垂下头,试图抽回手,夏油杰先是有些丧气地任他抽了下手,紧接着就制止般地握紧了他的手,任凭他怎么抽都不松手。   “别拒绝我,诚,求你了。”贺沢诚听到他低声哀求道。   贺沢诚强忍着心里的难过,对他冷言冷语道:“放手。”   “我错了,我、我再也不会那么做了,”夏油杰坐过来,和他额头贴着额头,低声恳求道,“别生气了……”   “你哪里错了?”贺沢诚却不吃他温言细语这一套,只是冷漠地质问他。   “……不该杀普通人,也不该纵容菜菜子她们。”   贺沢诚一下子怒了,他一把推开夏油杰:“你很清楚这么做不对,你还是这么做了?哈?”   贺沢诚从沙发上站起来就想离开,然而令他没想到的是,夏油杰竟然不顾他生气,一把抱起了他。 第34章第三十四章   10月份的东京刚刚进入秋季,褪去了难耐的暑气,学校里到处都是从树林里弥漫过来的宜人的清爽。   夏油杰一手拉着行李箱,听着滑轮滑过青石板发出的咕噜噜声,头微垂着默默地往前走着。   这时他忽然听到有人在后面叫他:   “夏油!”   夏油杰停下脚步,回头,正看到硝子一脸惊讶地看着他,大步走了过来。   “硝子。”夏油杰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他看着硝子,眼睛僵硬又疲惫地微微阖着。   “我刚从夜蛾老师那里知道的你辞职了,”硝子顿了顿,用开玩笑似的语气继续说道,“你这家伙,也不跟我们告别,是想偷跑吗?”   夏油杰看着硝子的目光漂移了一下,他神色不明地看着远处大大小小的社殿,含糊道:   “算是吧?”   硝子默了一下,然后皱着眉抽出一支烟来,微微低头点上,她语气淡淡道: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穿袈裟呢,怎么,以后打算当神棍搞事啊?”   夏油杰笑了一下,没说话。   夏油杰此时穿着一身深蓝外袍金饰带的袈裟,衬着他疲惫又平淡的神色,无端让人感觉他像个危险而深邃的漩涡。   硝子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忍不住捶了他一下:   “你还真打算搞事啊?”   “只是想生活地更好而已,”夏油杰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淡淡道,“为了生活更幸福,采取一些微不足道的小手段。”   “小手段?”硝子斜眼怀疑地看着夏油杰,她压根不信夏油杰会搞小事情。   夏油杰可是五条悟这个无法无天的家伙的挚友,同类相聚,自然也乖巧不到哪里去。   硝子就这么审视地看了夏油杰好一会儿,然而夏油杰这几年似乎进步了,丝毫不怵她锐利的眼神,始终是一副平平淡淡的表情。   “算了,你夏油杰要想搞事情,也只有悟那家伙能拦得住了吧。”硝子烦躁地抽了口烟,继续道,“正好年后悟就回来了,到时候让他自己去拦你吧。”   夏油杰垂眸像是思考了一下,然后扬起一抹淡淡的笑:   “悟啊,好吧,想拦的话,就让他来吧。”   到时候正好可以做个了断。   贺沢诚救下的那个孩子市野彻今天差点把那个流氓客人八田博文给杀了。   夏油杰到家时,一大一小正在吵架。   “我说过吧!未经我允许不许你使用咒力!你竟然用它来杀人!”贺沢诚怒气冲冲地看着这个拧着头,一脸不知悔改的小屁孩,呵斥他道。   “可是就算他对大人你不怀好意也没关系吗?”市野彻也很委屈,他生气地还嘴道。   “如果他做错了,就让警察来处理他,”贺沢诚头痛不已,尽量耐下心来教导小孩,“普通人犯错就要用普通人的方法来处理,而不是借由力量,以我们自我的想法为标准,随意审判。”   市野彻明显听不懂,他皱着眉,臭着脸,看起来还是很委屈。   贺沢诚只得简单地跟他说:   “总之,你绝对不能把咒术对准普通人使用!记好了!”   这回小孩听懂了,但脸上又露出了不服气的神色,让贺沢诚头痛不已。   “诚。”贺沢诚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下意识一回头,就看到了一身袈裟拎着行李箱的夏油杰。   “夏油君?”贺沢诚有点懵,袈裟和行李箱?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油杰走到贺沢诚面前,皱眉轻声道:   “那个八田博文又骚扰你了?”   该死的猴子。   “没事的,他又打不过我,”贺沢诚叹了口气,也是感到有些烦躁,然后他就看着夏油杰,好奇地问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从学校辞职了,”夏油杰说着,脸上露出笑容来,还伸展双臂给他展示了一下身上的袈裟,“以后我给你当护法,怎么样?”   “辞职了?那悟哥?”贺沢诚却没有夏油杰想象的开心,反而有些着急地问他,“悟哥知道吗?夏油君又为什么辞职呢?”   夏油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下来,最后他看着眼神急切的贺沢诚说:   “诚,我们谈谈吧。”   “诚的术式是什么呢?能告诉我吗?”夏油杰一双狭长的眼眸专注而诚恳地看着贺沢诚。   贺沢诚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对于当初纯子不让他说出术式的原因他并不知道,只能猜测可能是为了避免被人忌惮吧,但是否有别的原因,他并不能确定。   所以他虽然知道夏油杰不会因为自己的术式而忌惮自己,却不敢确定别的原因是否也允许他告诉夏油杰。   正在贺沢诚犹豫间,他没注意到夏油杰眼中有一抹郁色迅速一闪而过。   还没等贺沢诚想好,夏油杰便主动揽住了他的肩膀,温声安慰道:   “没关系的,不告诉我也没关系,反正诚的术式效果是能让普通人拥有咒力吧?”   贺沢诚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嗯”了一声。   “那么诚,我有一个想法,你听我说。”夏油杰捧着他的脸,温柔地让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第35章第三十五章   「审美」   人有可能改变自己的审美吗?——答案是“不能”。   夏油杰依旧讨厌着猴子,厌恶着这充满了猴子臭气的世界。   所以在市野彻跪倒在他面前,声称赞同他的大义后,他又再次心动了。   「誘いをかける」(*引诱)   在半开的网下撒一些谷子,这样能更好地诱骗鸟儿进来。——《简易陷阱制作教程》   唧唧唧...唧唧唧...   小麻雀们扑棱棱地落到了陷阱周围,小心试探地啄食着谷子,不知不觉间就走进了陷阱。   市野彻正要拉动启动陷阱的小木棍,就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紧接着是他来到盘星教后,时常能听到的清亮柔软的男声:   “不要捉小鸟啊,课业做完了吗?”   市野彻闻言耷拉下脸来,他没做啦,这几天都在跟着夏油大人忙碌,怎么可能有做。   他因为刚获得咒力,要被贺沢诚看管观察的原因,不像菜菜子美美子她们,还能拿学校做掩饰,想想就好气。   贺沢诚三两步走到他面前,弹了下他的额头:   “没做还这么理直气壮。”   市野彻瘪瘪嘴,又偷偷抬头看他,呼吸不自觉屏住。   贺沢诚今天换了一身红外袍,一般人穿起来容易显得俗气的颜色,因为他金色的头发和眼眸,还有那雪腻到色气的肌肤,反衬得他神圣又糜艳。   “贺沢大人。”市野彻伸手去牵他的手,眼神仰慕却暗藏情愫。   贺沢诚毫无所觉,只当是小孩子在撒娇,无奈地笑着牵住了他的手,带着他往接待客人的大堂里走。   走到那里时,远远地就看到一个有着奇怪刘海的俊美僧人,正在安抚一群惶然不安的小孩子。   “夏油君,”贺沢诚牵着市野彻走到夏油杰面前,有些头痛地看着这一群小萝卜头,“最近因为咒灵而造成的孤儿是不是太多了点?”   三个月前夏油杰从咒术高专辞职后,来盘星教做了护法,然后就像自己捡回市野彻那样,陆陆续续地捡回了不少小孩。   至今为止已经有近百人了。   夏油杰伸出手给贺沢诚理了下有点乱的发丝,他温柔地笑着,看起来也很是无奈:   “自从诚你那次捡回了彻,我才意识到可能会有因咒灵而造成的孤儿无处可去,这才开始往回捡人,就是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多。”   贺沢诚闻言,有些怜悯地看向已经融入孩子们中的市野彻:   “算了,盘星教又不是养不起他们,就当做善事了。”   他说这话时,没有注意到身旁夏油杰注视着他的晦暗的眼神。   这时,忽然有几个小孩跑到了他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神明大人!”   贺沢诚听到这个称呼,先是一愣,然后瞪了神情无辜的夏油杰一眼:   “你搞什么?”   “只是一点不至于让他们做白眼狼的小手段而已。”夏油杰无辜地摊了摊手。   贺沢诚又瞪了他一眼,然后微笑着对孩子们说:   “我不是神明,只是教主哦,你们快起来吧。”   孩子们却不肯,跪在地上,直起上半身,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神明大人!请赐予我们那种力量吧!求您了!”   贺沢诚一下子笑不出来了,他看着人群外,鬼鬼祟祟地正想溜走的市野彻,气呼呼地大步走过去,一下子把他给抓住了。   市野彻当即打了个激灵:   “大人,我没有对普通人使用咒力啊!你不能罚我啊!”   夏油杰也走过来,温声劝贺沢诚道: 第36章第三十六章   [不行,硝子,我万一被看到和悟哥在一起,悟哥就麻烦了。]   贺沢诚犹豫了一番,回复硝子到,刚回复完,他就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失落涌上心头,让他感觉浑身都失去了力气。   然后他手机又响了一声:   [硝子:来吧,诚,偶尔一次不会暴露的。]   贺沢诚的心怦怦地跳了起来,他轻轻咬起嘴唇,金色的睫毛颤动,看着硝子发来的消息,内心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站起了身。   “我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贺沢诚如此对身边侍立的教众说道。   我去偷偷地看一眼悟哥,就赶紧离开,不和悟哥见面的话……大概是没有事的吧?   因为打算等会儿就回来,贺沢诚也没有换衣服,就穿着红色的神官衣白奴袴出了门。   出了门他才发现自己有些草率了,红色的外袍实在是太显眼了,来往的路人都不停地驻足看他,让贺沢诚紧张地加快了脚步。   贺沢诚对自己因为眼睛而让人害怕的印象还停留在七八年前,他并不知道,随着他渐渐长大,那双浅金色重瞳已经不再让人感觉悚然了,反而因此让他看起来像只忧郁而美丽的野兽。   贺沢诚紧张地低着头,小声拒绝了服务员的热情接待,按照硝子给的位置,脚步轻缓地走了过去。   五条悟不再是五年前那个粗心傲慢的毛头小子了,再加上对象是他的挚友,他在看到夏油杰的那一瞬间,敏锐地察觉到了夏油杰的不对劲。   夏油杰面容瘦削而锋利,不再像过去那样温润而典雅,眼神也不再温柔,变得冰冷而深邃,暗流潮涌。   他看着自己,不再是过去那种轻松而愉快的微笑,反而变成了一种如坚硬的墙壁般拒绝的淡漠。   但五条悟并没有像过去那样,有什么不懂就直接问出来,反而装作毫无所觉的样子,不动声色地观察起来。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垂着眼,表情淡淡的,但直觉告诉他,夏油杰是想说什么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犹豫,让五条悟等得心里渐渐涌上一种焦躁感。   五条悟直觉那不会是什么好话。   就在五条悟因为夏油杰总是吞吞吐吐地不肯说出他真正想说的话,越来越烦躁时,他的六眼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让他失态地猛地挺直了脊背,呼吸急促起来。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在绿植后怯怯又温柔地看着自己。   五条悟这么猛地一动作,不仅弄懵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似乎也惊到了那人,让他惊慌地转身就想逃。   五条悟心头一紧,霍然起身,身形一闪,消失在了夏油杰和硝子面前,留下两人在餐桌前面面相觑。   贺沢诚心脏快速地跳动着,越是靠近那里,他的呼吸就越是轻。   他脚步悄悄地靠近了那绿植,手指颤抖着轻轻拨开挨在一起的枝叶,露出一点里面的场景。   透过这细小而破碎的空隙,贺沢诚看到了一身袈裟的夏油杰,还有身穿白大褂的家入硝子,最后是对面双臂放在桌子上,支着头,轻佻地微笑着的白发青年。   是悟哥。贺沢诚屏住了呼吸。   贺沢诚小心翼翼地细细打量着他,在看到他眼睛上缠绕着的绷带时,贺沢诚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伤心,让他眼眶都酸胀了起来。   悟哥这些年一定很难捱。贺沢诚这么想着,指尖不自觉用力捏紧了一片绿叶。   这时,他突然看到五条悟突然坐直了身子,露出了一种惶然又急切的神情。   坏了,贺沢诚心里咯噔一下,被发现了!   不可以和悟哥见面的!   贺沢诚慌张地转身就想跑,却被一只大手轻轻捏住了肩膀。   “诚?”那声音颤抖着,带着惊喜,不可置信地呼唤他。   贺沢诚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浑身一下子失去了力气,没有再逃开。   五条悟带着贺沢诚瞬移到了天台。   “不!别这样,悟哥!”贺沢诚慌张地抬起手挡住五条悟吻过来的唇。   “诚,我好想你……”五条悟把一边的绷带往上推了推,露出一只漂亮的苍青色眼睛,悲伤又深情地看着他。   “不行,悟哥,”贺沢诚慢慢别过头,不去看他的表情,轻声道,“我、我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   五条悟如遭雷击,他的表情空白了一瞬,紧接着揽着贺沢诚的那只手便不受控制地收紧,紧紧地握着贺沢诚的腰。   “是谁?”五条悟咬牙切齿道,他露出的左眼一瞬间变得可怖了起来,苍青色眼睛里丝丝缕缕的银像风暴一样汇聚起来。   贺沢诚咬着唇,不说话。   五条悟低笑了一声,他轻声道:   “你不说?没关系。” 第37章第三十七章   轰——轰——咔啦...咔啦...砰!砰!砰!   五条悟和夏油杰,这对挚友第一次无比凶狠地打了起来。   贺沢诚惊慌地朝楼下看了眼,却发现没有普通人在逃窜,再一抬头,发现天空暗了下来。   是硝子。贺沢诚迅速反应了过来。   硝子早在夏油杰发疯暴走后,就通知了警察将人疏散,放下了「帐」。   硝子并没有停留,听着大楼开始发出轰隆隆的破碎声,她叹了口气,迅速地离开了。   她已经有些猜到了,应该是诚来了,就是这两人竟然会因此打起来,有点出乎了她的预料。   此时硝子还不知道五条悟通过电话搞的骚操作,反而误解了这是贺沢诚的魅力大。   五条悟和夏油杰都是特级咒术师,师出同门,天赋都是顶尖的,术式也是顶尖的,体术也都非常优秀,再加上本就彼此熟悉,打起来竟然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   五条悟白色的头发都被血浸湿了,夏油杰的脸颊上也有大片的血污和青紫,两人在一阵术式对轰后,默契地不约而同地放弃了使用咒术,拳拳到肉,比拼起了体术。   贺沢诚难堪地扯着红色的外袍,勉强遮住身体,他赤足站在地上,看着已经打红了眼,打出道道残影和爆音声的两人,咬牙深吸了一口气,大喊道:   “够了!都给我停下!”   缠斗中的两人动作顿了顿,却没停手,打得更凶了。   “求你了悟哥,回去吧。”贺沢诚哀求道。   五条悟的动作明显一滞,失去了气势,进攻他的夏油杰却面无表情,不饶人地一拳挥了过去。   “夏油君!”贺沢诚叫住了他,轻声道,“我想回家了……带我回家吧。”   夏油杰的拳头停住了,他沉默地看了会儿眼神阴鸷疯狂的五条悟,收了手,走到贺沢诚身边,眼神在他肌肤上的红痕上停留了一秒,然后一把抱起贺沢诚,跳上召唤出的鹈鹕咒灵,离开了这里。   夏油杰从到家以后就一直沉默着,没有预想中的那种怒不可遏。   不过这倒是很符合夏油杰的性格,他不是那种生气了就会大吵大闹的人。   夏油杰的心里总是习惯性地隐藏着点什么,就像阴暗的树丛里,隐隐约约地露出的绿色的狼眼一样,晦暗犀利又充满了贪婪的觊觎。   贺沢诚咬唇,感受着花洒喷洒出的温热水流冲刷过酸痛疲惫的肌肤,心下惴惴不安。   夏油杰的心思比五条悟要难猜得多,他不像五条悟那样率直,反而别扭得很,弯弯绕绕地,让你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门被拉开的声音响起,贺沢诚下意识一回头,就看到了刚清洗完身上尘土血迹的夏油杰,头发湿淋淋地走了进来。   早就以恋人的身份相处了好几年的贺沢诚本不该害羞,却因为今天和五条悟在天台上发生的意外,脸上有些发热,慢慢回过头来,看着白色的瓷砖墙壁沉默着。   贺沢诚大脑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他听到夏油杰在他身后低声道:   “你,今天是专门去见他的吧?”   贺沢诚撑在墙壁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他顿了顿,轻轻地点了点头。   然后夏油杰又沉默了。   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只有花洒上不断洒落的水线冲刷着地面上黑色的瓷砖,发出一阵阵沙沙声。   “我……”贺沢诚张张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和五条悟分手的情况和一般情侣不同,他们没有什么所谓的性格不合,也没有工作上的矛盾,家庭上也没有困扰,甚至最后被高层逼迫分开,都是因为想要咒术界变好而自愿做出的忍耐和牺牲。   所以两人重逢,也很难做到像一般分手了的情侣那样冷淡。   本来贺沢诚过去看一眼就回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被五条悟发现虽然有点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   可事情坏就坏在五条悟他本就是个极为任性的人,再加上对象是他深爱的贺沢诚,他根本不能保持冷静。   然后一个冲动下,就变成了现在这种糟糕的状况。   就在贺沢诚绞尽脑汁地想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夏油杰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贺沢诚感受着夏油杰赤|裸的胸膛贴着自己的后背,一下子红了脸。   “诚。”夏油杰低下头,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低沉的声音里混着浴室里的水汽,湿漉漉的,在他耳边轻声叫他。   贺沢诚轻轻咬起嘴唇,没说话,然后就看到一条暖白色的手臂,顺着自己的手臂,慢慢爬了过来。   贺沢诚放在墙上的手被迫穿过指缝,被夏油杰的大手牢牢抓住抵在墙上,紧接着,他不知所措地放在小腹上的手也被抓起,如此握着抵到了墙上。   “夏油君……”贺沢诚小声叫他,他金色的睫毛颤抖个不停,湿透了的金发可怜兮兮地贴在他脸侧。   不知道为什么,贺沢诚觉得此刻的夏油杰非常的危险,他被夏油杰从身后拥着,就仿佛陷入了无法摆脱的无边的黑暗中。   夏油杰侧头吻了下他的耳朵,吻得他猛地颤了一下,却不肯放过他一般,强硬地贴着他的耳廓,语气低低的,像在慢慢舔吻着他的灵魂一般说道:   “诚,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悟,我也不要求你忘记他,只求,你不要再见他……” 第38章第三十八章   「月下的狼,不为人解地追逐那皎洁的月轮。   为何、究竟是为何,要从那黑暗中解脱出来呢?」   “一想到夏油君竟是个满口谎言的家伙,就一点也不吃惊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贺沢诚冷冷道,那因为猜测孩子们也可能受到过夏油杰的胁迫,他就难以冷静。   本以为能将他人从恶梦中解救出来的赐予反而是为虎作伥。   身后的夏油杰沉默着走了过来。   贺沢诚垂眼,看着那从身后接近他的高大的影子顿了顿,却出乎他预料地猛然冲了过来。   贺沢诚心中涌起不妙,下意识想逃,却被夏油杰一把从背后抓住了。   炽热的体温透过夏油杰身上的袈裟,透过了贺沢诚身上朱色的教主服传到了贺沢诚的脊背上。   贺沢诚发出了一声惊喘,原本冷漠的面容也慌乱了起来。   他用力地挣扎着,试图从夏油杰的怀抱中挣脱出来,却无法撼动这牢牢禁锢着他的手臂一丝一毫。   “你要抛弃我吗?诚。”夏油杰吻着他的头发,对着他轻声细语道,“你总是不能理解我的想法,我要受不了了。”   夏油杰边说,边慢慢低下头,逡巡着向下觅去。   “哈啊——”贺沢诚闭上眼睛,垂下头,修长柔软的脖颈弯起,露出他身后嘴唇死死追着他后颈吮吻的夏油杰。   月光下,毛发黑亮的野狼咬住了小鹿柔软的喉咙,把他压倒在地,逼迫他屈服。   “夏油杰……”贺沢诚浑身发软,依偎在夏油杰怀里,滚烫的血液在他血管里汩汩流动,惊惧与兴奋相反又相似地纠缠着他的感官,折磨得他忍不住开口求饶道,“放开我,你放开我……”   “不行呢,诚,”随着夏油杰的轻言细语,贺沢诚感觉自己的凹陷的脊柱处被轻柔地啃噬起来,“放开你,这件事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夏油杰!你搞清楚、我们现在是在干什么!”贺沢诚声音颤抖着试图喝止他。   刚刚贺沢诚把想要强迫夏油夫妇成为术师的夏油杰叫了出来,准备好好质问夏油杰一番,然而夏油杰似乎根本没有回答的打算。   “我知道,”夏油杰嘴唇贴着他的肌肤答道,声音暧昧得含混不清,说完还闷笑起来,“诚现在不正是在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被我疼爱吗?”   贺沢诚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变得滚烫。   皎洁的月光下,两人站在这修剪齐整的草坪上,周围是茂密而高大的玫瑰花丛,玫红色的花瓣含着夜露,宁静而优雅地垂着花枝。   一如夏油杰本人。   “放手!”贺沢诚瞳孔涣散地喝止道,感受着布料滑下双腿,他呼吸急促地急声道,“夏油杰!我们谈谈,我们谈谈吧!”   “把你刻入我的记忆,刻入我的人生,让我永远记得你吧。”夏油杰轻笑,对贺沢诚的抗拒充耳不闻,一把抱起了他,往花丛里慢慢走去。   长发披肩的俊美僧人抱着身穿朱色神官服的金发青年,徜徉在月下的玫瑰花丛中。柔软而妩媚的花瓣擦过僧人深蓝色的衣袍,眷恋地亲吻着金发青年光洁的小腿,如缠绵的网一般将两人簇拥捕捉。   “诚,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心烦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藏在这花丛里。”夏油杰环顾着花丛,柔声对怀中的金发青年说道。   说着,他长臂一伸,便将贺沢诚轻轻放到了花丛中。   柔软的花茎花朵铺在贺沢诚身下,随之而来的是扑鼻的芬芳,贺沢诚呼吸间都是这种甜蜜又混合着月色的忧郁的味道,让他看着夏油杰完全隐没在黑暗中的脸庞,有些反应不过来。   “好闻吗?”贺沢诚看着他薄唇张合,轻声问道。   贺沢诚咬唇别过头,没有说话,只是揪紧了朱色衣袍的下摆,试图驱赶下半身空荡荡引起的不安感。   夏油杰也不生气,只是耐心地用手心带着薄茧的手掌覆上贺沢诚颤抖的手背,温柔而强硬地把它拨开、拿掉,让贺沢诚惊慌地扭头看着他,发出了一声哽咽。   “小时候,每当我因为别人的丑恶而无法忍受时,我就会来到这里,”夏油杰静静地回忆道,抓起他的脚踝不容拒绝地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垂眸侧头,轻轻一吻,“这里的香气,不同于人性的恶臭,常常让我心里能有些许安慰。”   贺沢诚又挣了一下,脚踝却被捏得有些刺痛起来,他惶恐地看着夏油杰,之间夏油杰也轻轻地抬眼看他。   “现在我不是孩子了,那些简单的花香已经不能宽慰我的心了,”夏油杰握着他脚踝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看着他的眸光宛如月夜下静静流淌的黑色溪流,“我忍耐不了了,我需要更多的安慰。”   “那不是你伤害别人的理由!”贺沢诚努力支撑起上半身,喘着气怒斥夏油杰道。   夏油杰也不生气,反而轻笑着说道:“你要安慰我吗?诚。”   “什么?”贺沢诚有些迷茫地看着夏油杰,却见他慢慢褪下了僧袍,银色的月光洒在他鼓起的肌肉上,野性凶悍又温润优美。 第39章第三十九章   夏油杰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看着小榻上的金发青年惊慌绝望的神色,别过了头。   他后退一步,依靠着门框,吸了口手中的烟,仰头,吐出的烟雾袅袅上升。   夏油杰静静地仰头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   贺沢诚卧在小榻上,看着升腾的烟雾下夏油杰锋利又疲惫的面容,也沉默着,并没有质问和叫喊。   两人就这么隔着不到几米的距离,不约而同地陷入了一种苦涩而冰冷的沉寂。   夏油杰最后什么都没说,又默默地走了出去。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有半年之久。   在这期间,夏油杰始终没有向贺沢诚走过去,和他说过一句话,而贺沢诚也是一直沉默着,没有任何求饶的行为。   两个人仿佛在较劲,谁都不想先低头。   2014年4月29日,立夏前夕,盘星教长廊上的紫藤花早已盛开了,贺沢诚透过贴在窗户上的符纸缝隙间能看到朦朦胧胧的紫色。   贺沢诚盯着那紫色的光斑,眼神黯淡地看了一会儿,翻了个身,不再去看。   他抓紧了身上盖着的被子,却只觉得更加的空虚煎熬。   自从他被夏油杰关在这里后,夏油杰便再也没有在这里办过公,房间里那种微温苦涩又动人的烟草味越来越淡了。   贺沢诚最后忍不住将头悄悄埋进了枕头里,偷偷地、深深地嗅闻着,希冀能多少找到一点那人的味道。   可是什么都没有,这半年间,所有属于那人的味道早已渐渐消失了。   贺沢诚轻轻颤抖着,将脸深深埋在了枕头里,只有水迹不断在白色的枕头上渐渐晕开。   这时,门被推开了。   吱呀...   贺沢诚一下子不动了,他背对着门口,静静伏在小榻上,假装自己睡着了。   他不想让这个无情的男人看到自己的丑态。   贺沢诚尽量放缓了呼吸,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疲惫万分地跳动着,有一种缓慢拉长的绝望,让他煎熬地等待着夏油杰如同过去每一天的狠心离去。   然而今天却有所不同。   就在贺沢诚等得都开始困倦、就要睡着的时候,忽然有轻轻的脚步声从他身后传来。   这时贺沢诚还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他感觉到自己露在被子外面的脚被轻柔地捧了起来。   粗糙的薄茧摩擦着肌肤,让贺沢诚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夏油杰过来了。   贺沢诚紧张地闭着眼睛,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陌生了,半年的时间没有说过话,没有任何拥抱和亲吻。   他们之间陌生了。   贺沢诚轻轻咬起了嘴唇,心头有一种酸涩弥漫开来。   这时,他感觉自己的脚被那手掌捧着,吻了一下。   冰凉的柔软缱绻地贴在肌肤上,让很久没有和夏油杰有过任何亲密接触的贺沢诚,忍不住大幅度地颤抖了一下。   坏了,贺沢诚心里咯噔一下,紧接着,他就感到那只原本是捧着他的脚的手一下子变成了凶狠的抓握。   他的脚被夏油杰用力地、充满侵略性和占有欲地紧紧握着。   “诚?”贺沢诚听到夏油杰那低沉的声音轻轻唤自己道。   贺沢诚一时间慌乱无比,心跳如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下意识像只小兔子一样,自欺欺人地紧闭双眼,故作不知。   “你还是不肯和我说话吗?”贺沢诚听到夏油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和我较劲呢?”   夏油杰一边说着,一边眷恋地摩挲着他的肌肤,那带着薄茧的手掌握着他的脚,握着他的小腿,不断地缓缓上移。   贺沢诚不受控制地颤抖得越来越厉害,却始终倔强地闭着眼睛。   “向我屈服吧,诚,”夏油杰倾身压上金发青年,看着他逃避般地闭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他心头一阵沉闷,“赞同我的大义就那么难吗?”   贺沢诚紧紧咬着唇,不发一言,然而手指的入侵却让他惊叫了一声,被迫惶然地睁开了眼睛。   “你变了,夏油杰,”贺沢诚轻喘着,声音轻轻得像是在忍受着疼痛一般,“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同你的想法!” 第40章第四十章   “夏油大人!”   一个少年从角落里冲了出来,冲到了夏油杰面前,又拘谨地束手站好,规矩地行礼。   “是彻啊,”夏油杰微笑着看向这个第一个被贺沢诚赐予咒力成为术师的孩子市野彻,“有什么事吗?”   “那个……”市野彻犹豫了一番,小声道,“我能去探望一下贺沢大人吗?”   自从201年6月以后,贺沢诚便“称病”不出,将盘星教的全部事务委托给了夏油杰,距今已有将近一年了。   这一年间,除了送饭的零星几个教众,从没有人再见过贺沢诚。   聪明的市野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总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诡异。   他偷偷抬头,紧紧盯着身形高大的夏油杰,看着他沉吟不决的神情,心里渐渐升起警惕。   “好吧。”夏油杰却出乎他意料地答应了下来,还亲切地俯身对他说,“去可以,可不能大声吵闹,打扰到诚休息哦~”   “……”市野彻愣了一下,赶忙道,“是,夏油大人!”   夏油杰今早一走后,贺沢诚立刻焦躁地下了小榻,沿着墙壁走着,仔细地观察起封印符文来。   他必须尽快出去了,他感觉自己再这么下去,就要生病了。   今早夏油杰并没有和他欢爱,只是叫醒他时,在他后颈吮吻了一下,他的身体当即就做出了反应,浑身开始无力发热,神智开始涣散,一声渴望的哽咽差点脱口而出,却在最后关头,贺沢诚一个激灵,猛然惊醒了过来。   贺沢诚不动声色地垂下眼帘,遮掩自己惊恐的眼神,心里的恐惧和焦躁开始疯长,夏油杰刚离开,他就耐不住地撑起酸软的身体,磕磕绊绊地沿墙走着,一遍遍地观察起早就烂熟于心的符文。   贺沢诚焦急地咬着嘴唇,眼睛细细扫过每一个字符,大脑快速地搜寻思考着每一种破解的方法。   贺沢诚不是那种头脑愚笨的人,他从小学习就快,不论是普通人的知识还是术师的知识,他都学得飞快,甚至能青出于蓝。   可就算这样,贺沢诚绝望地发现,他根本就破解不了这复杂的封印。   夏油杰不愧是能与号称最强的五条悟一较高下的术师,他不仅天赋非凡,对于咒术知识上的造诣也是十分精妙。   这个复杂的封印符阵,好像经过了夏油杰大量的精心设计,每一丝每一毫都精妙无比。   但并不是没有弱点的。   虽然有弱点,弱点就是这封印符阵很容易被从外面破开,可贺沢诚每天根本接触不到任何术师,又哪里来的帮手呢?   贺沢诚绝望地跌坐到地上,颤抖而急促地呼吸着,望着这天罗地网般的符文。   夏油杰微笑着领着市野彻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心里却是明白,市野彻大概是起疑心了。   市野彻和那些后来被他捡回来的孩子们不一样,他是由贺沢诚救回来的,所以即使市野彻和别的孩子一样赞同着自己的大义,在他心里排第一位的也永远是他的救命恩人贺沢诚,而不是他这个后来者。   因此别的孩子都自然而然地不去思考贺沢诚生病的事,夏油杰说什么,他们就信什么,甚至是即使夏油杰说出了把贺沢诚囚禁起来的事,这些孩子也只会偏袒他,为他遮掩。   可是市野彻会去思考,会去担心,贺沢诚是不是真的只是生病。   不过夏油杰倒还不至于因为一个小鬼而退却,他施施然地领着市野彻来到了满是封印符的办公室,仗着市野彻不懂这些封印符是做什么的,堂而皇之地向着刚从地上惊惧地弹起来的贺沢诚打着招呼:   “诚,彻来看你了哦~”   市野彻看着贺沢诚苍白而僵硬的脸色,担忧地想要上前,这时,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夏油杰的手掌轻轻地搭上了他的后颈,让市野彻一阵寒毛倒竖。   市野彻不动声色地抬眼去看夏油杰的神情,只见夏油杰似乎毫无所觉地微笑着跟贺沢诚打招呼道:   “诚,你看彻是不是长高了很多?”   贺沢诚刚刚看到市野彻的时候还有点懵,没有反应过来,直到看到夏油杰的手轻轻搭上了市野彻的脖子,他这才迅速地反应过来,夏油杰这是在威胁自己。   贺沢诚有些紧张地看向市野彻,努力地收敛着自己眼中的担忧和急切,强颜欢笑道:   “啊、确实是呢,高了不少呢。”   三人看似温馨地说了一会儿话后,夏油杰便带着市野彻又离开了。   “这下放心了吧?”夏油杰微笑着侧头对市野彻问道。   市野彻心里一惊,接着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来:   “对不起,夏油大人……”   夏油杰垂眸,目光在市野彻不好意思的脸上转了一圈,停留了一下,继续微笑道:   “没关系,我知道你只是太担心诚了。”   市野彻挠了挠头,腼腆道:   “那么夏油大人,既然贺沢大人没有事,那我也就退下了。”   夏油杰微笑着对他点点头,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却是慢慢露出了怀疑的神色来。   贺沢诚见夏油杰再次离开后,明白自己想逃出去的想法被夏油杰发现了,立刻强行催动起身体里受封印制约的咒力,试图强行突破封印。   他有预感,如果这次没能突破出去,夏油杰可能会加固封印,到时候逃掉的机会就更加渺茫了。   虽然贺沢诚的咒力浓度比一般术师都要高,一般的封印符纸很难制约住贺沢诚,但是这些符咒是夏油杰专门为贺沢诚准备的,导致贺沢诚提炼咒力变得十分困难起来。   尽管十分困难,但如何最大效率地提炼咒力,是每个优秀术师的基本功,贺沢诚还是渐渐凝聚起了不少咒力。   可是对于突破这坚固的封印来说,这点咒力还是不够看的。   贺沢诚一边努力地提炼着咒力,一边焦急地向门口张望着。   快点,快点,再快一点啊! 第41章第四十一章   贺沢诚羞耻地感到了一种空虚被排遣掉的充实感。   那刚开始的近一年里,贺沢诚因为与夏油杰冷战,一直被寂寞地冷落在一旁,而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夏油杰却因为不怀好意加倍地与他纠缠,这种强烈的反差让贺沢诚难以控制地生起病来。   夏油杰额头上的汗水顺着他优美的下颌线滴落到贺沢诚雪白的脊背上,他喘了口气,舌尖舔了圈嘴唇,有些疑惑地看着伏在被褥上的贺沢诚:   “诚,你今天是不是、有点太……”   夏油杰想了想,委婉地说道:“太热情了。”   “……没有!”贺沢诚嗓音沙哑地打断他,红着眼圈,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夏油杰却紧接着动了动,让贺沢诚自己清晰地感受了一下自己过于谄媚讨好的反应。   贺沢诚:“……”   夏油杰拇指在他腰窝上揉了揉,脸上是一种忍笑的表情。   贺沢诚被他笑得一下子哭了起来。   夏油杰赶紧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想把他抱到怀里好好安慰一番,抱起来后却感到了对方更加热情的反应,让夏油杰原本想要安慰的话语一下子卡壳了,搂着他的手臂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像是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贺沢诚本来想要哭得更厉害的,却因为夏油杰忍耐的反应,被硌得变成了一串撒娇似的呜咽。   “诚,”夏油杰咬牙急促地呼吸了一下,他声音低哑,充满了危险地对贺沢诚道,“我觉得,我们还是结束后再谈比较好?”然后就不顾对方的反应,狠狠地动作起来。   两人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谈。   因为胡闹的时间太久了,夏油杰只来得及给两人清洗了一下,在贺沢诚额头上轻轻一吻,就匆匆离开工作去了。   虽然什么也没谈,但临走前夏油杰看着他那个了然的轻笑,总让贺沢诚难堪地觉得他什么都知道了。   “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   贺沢诚痛得默默蜷缩成小小的一团,却无法回避那山呼海啸般的呼喊声。   夏油杰到底在搞什么?   贺沢诚感觉自己浑身都要被撕成一片一片的了,那称颂“神明大人”的声音到了后来,竟然扩大到了震耳欲聋的程度。   恍惚中,贺沢诚似乎又闻到了那淡淡的诅咒臭气。   2015年9月,夏油杰站在高台上,微笑着目光扫过后来被他收拢来的诅咒师们,以及当初被他捡来转化成术师的少男少女们。   不行呢,胜算还是不足呢,对付悟的话,他们最多能吸引一下注意力,连拖住都做不到。   夏油杰心里惋惜道,可惜诚他到现在都不肯松口,可想着今早诚的反应,他又情不自禁弯了弯唇角。   说不准诚屈服的那天就快来了呢。   贺沢诚在朦胧间听到有人在焦急地呼喊他:   “贺沢大人!”   贺沢诚面色惨白,下意识扭过头看向门口。   叫声是从门口传来的。   “彻?市野彻?”贺沢诚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确认道。   这孩子怎么找过来了。   门被用一种特殊的咒具锁着,市野彻进不来,甚至不敢碰那扇门,因为他一碰那扇门就会像被高压电电过一样,被狠狠甩出去。   市野彻不死心地碰了两三次,也被甩出去了两三次后才不甘心地确认了自己确实拿这门没办法。   他急得抓耳挠腮地在外面呼喊着贺沢诚。他是趁着夏油杰“练兵”的时候偷溜出来的,夏油杰对贺沢诚的占有欲那么强,如果被夏油杰抓住他就死定了。   本来那晚听到的那些欢愉的声音让他一时失落无比,还以为是自己误会了夏油杰在控制着贺沢诚,可后来他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最后决定偷偷来见贺沢诚一面,听他亲口说出真相。   结果今天一见,不用问,这扇门就足以说明贺沢诚一定不是心甘情愿的。   “贺沢大人!”市野彻稍微提高音量,同时紧张地连连回头,看看是不是有人注意到这里闯进来。   “彻?”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就是虚弱的脚步声靠近了门口。   市野彻喉结滚动了一下,他都能想象出贺沢诚清艳迤逦地站在门口的样子,这让他神志情不自禁飘忽了一下,然后他就听到贺沢诚急切地问道:   “彻,最近盘星教,还有夏油君,是在做什么事吗?”   市野彻犹豫了,嘴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虽然他确实是爱慕贺沢大人,为了贺沢大人的安危,甚至能冒着被夏油大人杀死的危险来确认他是否安好,但这不代表他就愿意看到夏油大人的计划失败。   自从他知道那杀死他父母的咒灵,是从普通人泄露的咒力中诞生的时候起,他就开始坚定不移地支持着夏油大人的计划。   市野彻沉默了。   这时,他听到了一声伤心的抽泣声,让市野彻那颗尚还稚嫩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市野彻别过头,像是在逃避着自己的背叛,他低声说,“夏油大人,最近一直在训练我们,还有那些诅咒师。”   诅咒师?夏油杰和诅咒师混在了一起?贺沢诚没想到这个可能,这让他一下子懵了。   那夏油君岂不是也成了诅咒师了?   这时市野彻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贺沢大人,该怎么救您出来?”   贺沢诚也反应过来,现在不是关心夏油杰要做什么事的时候,先逃出来才是最重要的,于是他也赶忙说:   “找一把特级咒具,随便哪种都行,然后再回来,我给你指位置,让你从外面破开封印。”   “好的!贺沢大人!我去去就回!”市野彻认真地记好后,就准备起身,然而这时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气流声,让他瞳孔不禁一缩,然后就被捏住了肩膀。   “你打算,带诚去哪儿?”夏油杰轻笑道,“说给我听听,我也很好奇呢。”   市野彻额头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了下来,肩膀处传来“咯吱”“咯吱”的几乎被捏碎的声音,但是他紧紧闭着嘴,愣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不想贺沢诚为自己担心愧疚。   可是贺沢诚又怎能猜不到呢?   “夏油杰!放手!”贺沢诚在门后冷冷道,“你今天因为一个孩子不肯听你的话要杀了他,明天是不是也要因为我不听你的话要杀了我?”   夏油杰动作一顿,他松开了手,脸色阴沉:“诚,你是在故意激我吧,我知道的。”   可是夏油杰还是被伤到了,他感到心脏上被最爱的人狠狠地捅了一刀,一时间鲜血四溅,那种感觉难以言喻。   “放他走,你进来,我要跟你谈谈。”贺沢诚不为所动,声音依旧是冷冰冰的。   夏油杰阴郁地扫了眼低着头颤抖着的市野彻,朝外面轻蔑地扬了下下巴:   “还不快滚。”   要不是他是贺沢诚捡回来的孩子,他早没命了。   夏油杰绝对不能忍受任何人碰触、乃至觊觎一下贺沢诚。   说完夏油杰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为什么练兵?”贺沢诚往里面走了几步,背对着夏油杰冷冷问道,却又突然想起了那几次背对着夏油杰的下场,忍不住紧绷起身体转过了身。   夏油杰侧过头不说话,眼睛却又慢慢转回来,幽幽地看着他,像一头野狼一样静静地盯着贺沢诚。   贺沢诚被盯得毛骨悚然,却咬牙强自镇定地继续逼问:   “为什么和诅咒师混在一起?”   夏油杰依旧不语,反而转回了头,在贺沢诚的严厉的注视下,舒展了一下强健的脖颈。   贺沢诚感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威胁,让他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夏油杰歪头看着他,轻笑,那双狭长的眼眸注视着他,专注缥缈又勾人。   贺沢诚忍不住又后退了一步,一阵脸红心跳让他想要移开视线,却又因为害怕夏油杰扑上来,被迫警惕地注视着他。   “诚,我想抱你。”夏油杰一边说,看着他的眸色也倏然转深,边说边走近了贺沢诚。   “我在跟你说正事!”贺沢诚怒气冲冲地对夏油杰吼道,声音却颤抖得不像话,身体也软得根本没法后退一步,只能任由夏油杰走过来,捧起了自己的脸。   夏油杰看着贺沢诚眼中不自知地露出的渴望,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他先是低下头慢慢含住了对方的唇瓣,在贺沢诚忍不住想要回应他时又坏心眼地退开。   “你!”贺沢诚红着眼圈瞪着他,接着就被夏油杰再度低下头伸出的舌尖挑逗得轻喘了一下。   “哈啊——”贺沢诚被夏油杰的舌尖引诱着撬开了唇瓣,和对方唇舌交缠起来。   夏油杰故意深深吻他,吻得他被迫弯下腰,身子后仰,又偷偷勾了勾唇。   贺沢诚感觉自己的理智都蒸发掉了,夏油杰一碰到他他就不能思考了,只想着被占有,被拥抱,驱赶走那冰冷空洞的寂寞。   夏油杰舒缓而色情地吻着他,捧着他脸颊的手掌慢慢下滑,手指挑逗地在他耳后敏感的皮肤上画了个圈,然后又下滑到脖颈,手掌暧昧地掐了下他的颈窝,掐得贺沢诚小声呜咽了一声。   贺沢诚无力地感受着夏油杰的手又滑到他的肩膀上,轻柔地抚摸着,一下子抚乱了他的心绪,接着又充满了占有欲地抱住了他的后背。   贺沢诚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又很慢,心脏像被名为夏油杰的火焰炙烤着,缓缓融化掉了。   两人间的气氛越发旖旎火热起来,然而这时夏油杰却突然松开了贺沢诚。   “诚,和我一起吧。”夏油杰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哈?”贺沢诚眼神涣散,嘴唇红肿地伏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脑子一团乱。   “我的大义,你的理想,我们一起联手的话,又有谁能拦住我们呢?”夏油杰抚摸着贺沢诚的金发,柔声劝道。   贺沢诚也反应过来了,他垂下眼睑,冷淡道:   “不可能的,你死心吧,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帮你的。”   夏油杰脸上的柔情淡了淡,他轻声道:   “是嘛……”   然后拉着贺沢诚来到小榻上,他躺在小榻上,将贺沢诚放到自己身上坐着。   “那么拜托诚了,”夏油杰冲贺沢诚微笑着挑挑眉,“我今天不是很想动呢。”   贺沢诚:“……”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努力一下,看看能不能再写一章(亡魂大冒 第42章第四十二章   夏油杰和贺沢诚又开始冷战了。   不过这次贺沢诚没法像上次一样坐得住,尤其是在夏油杰一直目的不明的练兵下。   贺沢诚试图跟夏油杰谈谈,可是夏油杰扭头就想吻他,根本不打算和他谈。   贺沢诚试图跟夏油杰吵架,可是夏油杰这家伙狡猾地故意露出伤心的神色,让贺沢诚的话一下子卡在了喉咙里。   贺沢诚试图哀求夏油杰,让他心软,却被做得死去活来。   夏油杰是铁了心了要去做某件事,不论有没有他帮忙。   贺沢诚终于放弃了,也不再和夏油杰说一句话了,每日只是站在窗边,沉默地感受透过符纸朦朦胧胧地洒在肌肤上的阳光,整个人仿佛凝成了一幅没有生命的画。   夏油杰看着他这样也不好受,几番劝说无果,也沉默下来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诚大概就不会反对了吧。夏油杰这么劝说着自己,以免自己心软,失去了前行的勇气。   时间很快来到了2016年11月。   2016年11月,咒术界高层下令要处死15岁的乙骨忧太,这个消息一下子引起了夏油杰的注意。   和诚十分相似的情况。   诚14岁的时候,因为觉醒的咒力十分特殊,也曾被高层下令处死,最后被悟和他联手保了下来。   于是夏油杰特意查看了一下乙骨忧太的消息,却给了他一个惊喜:   乙骨忧太,因为持有特级过咒怨灵祈本里香而被下令秘密处刑。   能达到秘密处刑级别的特级咒灵啊,夏油杰本来一直发愁的战力不足问题,一下子出现了解决的办法。   只要得到了祈本里香,或许可以压住悟一头,从而随心所欲地对咒术界进行改革了。   那么,乙骨忧太现在在哪里呢?   夏油杰接起电话,语气淡淡的:   “悟。”   “杰,出来,我有正事找你。”五条悟在电话那头平静道。   夏油杰想到乙骨忧太,心里一动:   “在哪儿?”   夏油杰手机收到了一个定位。   “在一个高中?”夏油杰挑眉。   “宿傩的手指,这里的封印不行了,回收一下。”   两面宿傩,传说中以诅咒师之身成为诅咒的存在,死后身体无法被销毁,只能作为特级咒物进行封印。   “我要见诚。”刚一见面,五条悟就来了这么一句,一下子让夏油杰的脸黑了下来。   “他不想见你。”夏油杰真想扭头就走,但考虑到乙骨忧太,他只得止住脚步,冷冷道,“你要是这次见面还是只会说这些重复的话,悟,我想我们以后没必要再见了。”   “杰,你清楚的吧,”五条悟手中捏着封印破损的宿傩手指,平静的面容带着一股寒意看向挚友,“诚是你从我这里偷来的,你少在这里给我理直气壮!”   夏油杰勾唇,哂笑一声:“悟你又好得到哪里去呢?要不是趁着纯子刚死,诚可能会移情到接近他的人身上,你真有自信诚会爱上你?”   五条悟哽住了,虽然他自认为自己什么都完美,别人也认同这点,唯独他的性格这点,大家都不赞同,一致地认为很糟糕,说他说不准会单身一辈子。   他真不敢肯定,如果诚清醒着的话,自己能否追求到诚。   两个人在互相伤害了一番后,终于肯好好说话了。   五条悟率先开口道:   “杰,跟我一起出手保下乙骨忧太吧。”   夏油杰脑筋一转,了然道:   “他让你想起诚了。”   “不仅如此,他还是个很有天赋的术师。”五条悟双手插兜,仰头看向天空,“想要改变咒术界,就要培养一群聪明的同伴。”   夏油杰对他的理想无动于衷,但这是个接近乙骨忧太的好机会,于是他开口淡淡道:   “我要先见见他才能决定。”   夏油杰故意说得平平淡淡的,以免五条悟发现了什么异常,不料五条悟却慢慢低下了头,声音轻飘飘地道:   “然后一见面就把他的过咒怨灵吸收掉是吗?”   夏油杰心头一跳,脸上却还是那副平静又冷酷的神情:   “这样不好吗?这样高层就没有处死他的理由了。”   “你知道这个过咒怨灵是这孩子的青梅竹马吧?”五条悟扭头定定地看着他,“就不给人家一个解咒的机会?”   “太冒险了。”夏油杰淡淡道。   五条悟不说话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夏油杰,看得夏油杰心头一阵不妙涌起。   虽然他们曾经因为诚的事差点干掉了对方,但刨除这件事外,他们仍是挚友,是最了解彼此的人,夏油杰虽然做事非常细致谨慎,但难免会被最了解的人发现什么端倪。   果然,接着他就听五条悟道:   “杰,我今年月份入职高专的时候,听夜蛾老师跟伊地知说起,你这几年做任务都很……潦草。”   五条悟语气平静道:   “所以,杰,你这几年都在做什么,让你这么专注?”   是的,夏油杰仍然没有公然叛逃,还在进行例行任务,作为烟雾弹遮掩。   夏油杰面对五条悟锋利审视的目光,表情不变,轻描淡写道:   “没办法,诚太黏人了,要多陪他。”   五条悟两边嘴角上弯的猫猫唇一下子被不悦地拉平了:   “杰,我想听实话。”   “这就是实话,”夏油杰不耐烦地微微皱眉,“你还带我见不见乙骨忧太了?”   五条悟却不肯放过他,继续道:“还有硝子说你这几年经常身上带伤去找她治疗……你去做什么了?”   “收集特级咒灵,增强实力。”夏油杰冷冷道,“悟你有完没完?”   “还有诚是会反转术式的,你为什么不找诚治疗?”五条悟穷追不舍道,“诚是出什么事了吗?”   说完这句,五条悟焦躁地一把扯下了绑在眼睛上的绷带,紧紧盯着夏油杰的表情变化。   夏油杰像是无奈,又像是终于忍耐五条悟到极限了那样,深呼吸了一下道:   “诚很好,没有出任何事,不要胡思乱想。”   说完夏油杰转身就走,五条悟在他身后大喊道:   “杰!千万不要让诚出事!”   “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五条悟最后说得咬牙切齿,阴狠无比。   夏油杰就像没有听到一样,很快就消失在了人海中。   东京咒术高专,校医务室内,深夜。   硝子刚做完一场解剖,挂着两个青紫的黑眼圈,点了根烟,刚想出去溜达一下放松放松,就听到身后“咕咚”一声。   硝子叼着烟回头,正好看到抓着一杯啤酒的五条悟脸朝下摔倒在桌子上,旁边还散落着不少空了的瓶瓶罐罐。   “真是的,不喜欢喝酒,酒量不行,就不要喝酒啊。”硝子扫了他的白毛脑袋一眼,吸了口烟,淡淡道。   “硝子,硝子,”谁料五条悟还没完全醉过去,他朝着硝子黏黏歪歪道,“我怎么感觉,杰也要走了。”   “杰不是早就辞职了,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硝子坐到他对面,翘着腿倚着椅背问道。   “不是那种走,”五条悟抬起自己醉得通红的脸,支支吾吾道,“是像诚那样的走。”   走上不同的道路,再也没法站在我身边。   “那你把他拉回来啊,”硝子很淡定,“你可是五条悟啊。” 第43章第四十三章   2017年12月21日,盘星教总部。   “时候到了,同胞们,”夏油杰微笑着登上高台宣布道,“终结猴子的时代,建起咒术师的乐园吧。”   诅咒师们反应很冷静,明显是早有所料。   夏油杰收拢的那些后来由普通人转变成的术师少年们,则是一脸迷茫地看着他,尤其是在他说出“第一步,占领咒术高专、咒术界的要地时”,他们更加迷茫了。   还是需要“神明大人”吗?夏油杰若有所思。   已经即将结束本学期,来年就要升级的乙骨忧太,和他的三个同窗,禅院真希、狗卷棘和胖达一道在高专内走着,楼上,五条悟在跟夜蛾正道交流他感觉夏油杰不对劲的事。   这时,咒术高专的结界被未登记咒力给触发了警报。   夜蛾正道当即一脸肃容地离开去召集高专内所有的准一级以上的术式,五条悟则是心中不断涌现出不妙的预感。   一阵巨大羽翼的振翅声传入了五条悟的耳中,只见一个鹈鹕咒灵从天而降,刚好落到乙骨忧太他们面前……   市野彻被夏油杰支出去做任务了,夏油杰已经不再信任他,开始对他进行边缘化了。   夏油杰带着诅咒师们去高专宣战了,计划正式开始了,市野彻却有种不祥的预感,迫使他违抗了夏油杰的命令,任务也不做了,就径自往盘星教赶去。   市野彻到的时候,盘星教内一片山呼海啸的称颂声:   “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   “神明大人!”   市野彻的同伴们,那些少男少女们狂热地呼喊着,那种模糊了自我的追逐,让市野彻感到了一种不适。   高台上夏油杰正微笑着看着少男少女们的呼喊,对于自己的动员感到满意,但他觉得还是差了点,“神明大人”这个称呼还是缺少了咒术的味道。   夏油杰刚想开口说什么,他身后的菜菜子美美子突然提醒他道:   “夏油哥,那个市野彻擅自回来了。”   夏油杰脸上的微笑一下子收敛了起来,他敏锐地扭头,目光冰冷地看向正鬼鬼祟祟试图将自己隐藏在人海里的市野彻。   夏油杰讨厌不受控制,但他偏偏拿市野彻没办法,于是更加地厌恶他。   夏油杰哼笑一声,淡淡道:“既然来了,你们两个过去,让他也参加仪式。”   冷漠地扫了眼被菜菜子美美子钳制住的市野彻,夏油杰又重新露出微笑来。   他拍了拍手,少男少女们狂热的呼声立刻静了下来,大家都仰慕地看着他,准备聆听他的训导。   市野彻挣不开菜菜子美美子术式的钳制,与这些天生的术师不同,他和同伴们都是后天被贺沢诚大人赐予了咒力成为的术师,所以他们没有术式,因为术式代表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市野彻莫名地不想待在这里,可又摆脱不了这两人的控制,在这种焦躁中,市野彻听到了夏油杰的训话:   “咒力来源于负面情绪,而负面情绪来源于人类恶,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少男少女们屏气凝神地望着夏油杰,听着他的讲述。   “这意味着,”夏油杰挑眉,“赐予你们咒力的神明,掌握了全部人类的恶,所以才能随心所欲地赋予你们咒力。”   少男少女们露出了震撼畏惧的神情,紧接着是狂热和崇拜。   夏油杰心里满意的点点头:   “所以你们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们的神明吗?”   “请夏油大人赐教!”少男少女们呼啦啦地跪下了,狂热地看着夏油杰,市野彻不情愿地被菜菜子美美子按着跪下了,耷拉着脑袋蔫哒哒的。   夏油杰勾起唇,垂眸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微笑着展开双臂:   “为罪恶加冕吧,簇拥着权柄为恶的神明登上他的神座,称颂我们的力量的源泉,罪恶的主人——「恶之主」吧!”   “恶之主!”得到了名字的少年们更加狂热起来,在市野彻的眼中,他们的五官因为这过于炽热凶猛的冲刷,都扭曲模糊起来,最后只剩下一张单调地大喊着的嘴。   “恶之主!”   “恶之主!”   “恶之主!”   市野彻脸色青青白白,感觉自己想吐,菜菜子和美美子见状赶紧嫌恶地松开手,见夏油哥已经结束了动员仪式了,也不再管他了,脚步匆匆地走掉了。   比以往都要强烈的剧痛让贺沢诚忍不住惨叫起来,浑身上下被符咒压制的咒力有如沸腾般暴动起来。   贺沢诚恍惚间闻到一股诅咒的味道,然后就感觉自己的眼睛无比地酸胀,几乎要脱眶而出。   贺沢诚感觉自己的眼睛不可思议地开始变得陌生起来,陌生到几乎让他感觉自己的眼睛似乎拥有了自己的意识。   贺沢诚竭力蜷缩起来,瑟瑟发抖地窝在小榻上,忍受着漫长的疼痛,于此同时——   伏黑甚尔快被这无尽的深红给逼疯了。   没有声音,也看不到其他东西,整个世界似乎只有他的意识和无尽的深红。   突然,这个单调的世界发生了变化。   蓝色的湖水开始在他意识下方积聚,正对着他的方向,空中突然伸出了一双巨大的玉手,那手上满是伤痕,甚至有些伤口还在淅淅沥沥地往下滑落着血线。   伏黑甚尔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就看到有一团耀眼的黑色在那双手中凝聚、扩大,最后变成了一轮黑色的太阳。   紧接着,那双手就开始托举着那轮黑日不断向上,直到那太阳升上了天空,那手才降了下来,以一种半合拢的姿势立在半空中。   那手的前面渐渐凝出了一张黑红交错的高大王座,其下是如阶梯般的盛开着深红色小花的荆棘。   伏黑甚尔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这一切,却突然感觉自己一沉,竟然“噗通”一声掉进了下方的蓝色湖泊里。   是的,“噗通”一声。   伏黑甚尔突然有了身体。   一股刺痛骨髓的寒意让伏黑甚尔反应了过来,他迅速地从湖水里站起来,颇有兴致地环顾四周:   “生得领域?”   这是谁的领域呢?竟然可以拖住要死掉的他,或者说已经死掉的他。   伏黑甚尔朝那王座走去,一路上整个领域内却静悄悄的,只有他走动时划动湖水的哗哗声。   “没有主人我就不客气了。”伏黑甚尔勾唇,他唇角的伤疤让他的轻笑也看起来格外野性。   伏黑甚尔踏上台阶,毫不在意那荆棘阶梯上的尖刺,任由自己的血汩汩流下,将那深红色的小花浸透,让它们看上去更加妖冶血腥。   他脸上挂着轻松的笑意,施施然地坐到了那王座上,支起头,开始沉思。   不知过了多久,一段对话声打断了他的思考,领域内突然出现其他的声音让伏黑甚尔倍感兴趣。   “夏油君不进来吗?”一道清亮柔软的男声距离他极近地冷冷道。   夏油杰在结束了动员仪式后,一直在忙碌,没有去见贺沢诚。   准确的说,是夏油杰自己一直在给自己找借口,拖延去见贺沢诚的时间。   这一拖就拖到了三天后,2017年12月24日,举行「百鬼夜行」的当天。   随着太阳逐渐落下,天地间陷入了一片柔和的昏黄中,举行「百鬼夜行」的时间也到了。   临行前,夏油杰来到了关着贺沢诚的办公室门前,沉默地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等我们大功告成,尘埃落定,诚他说不准就不会反对了。夏油杰平时总是如此信心十足地安慰自己道。   但是事到临头,他却发现自己强烈地想要道别。   正在他踌躇犹豫间,忽然听到室内的贺沢诚,轻声问他道:   “夏油君不进来吗?”   夏油杰反而不动了,脚像生了根一样定在原地。   “你怕我怪你,利用我?”夏油杰听到室内的贺沢诚发出一声轻笑,但是那声笑里却含着沉重的伤心,让夏油杰心头一时间无比压抑。   “夏油君,进来吧,让我看看你。”贺沢诚柔声劝道,他的手虚虚地贴着门,像是在感受夏油杰的位置。   夏油杰却打定了注意不进去,他觉得自己进去了的话,一定会为他心软的。   “诚,我是来告别的。”夏油杰沉声道,“诚,你且在这里待着,短则三天,长则七天,我一定会来接你的。”   说完,夏油杰转身就走,不顾贺沢诚在身后的哀求。   “不,别走!求你了!”贺沢诚绝望地扑到了门上,不顾身体被符咒灼伤发出的嘶嘶声,哭着哀求道,“进来看看我吧,求你了!”   ——因为我就要死了啊。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了,随着贺沢诚的哭喊声,他感觉自己几乎就要死掉了。   但他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之后每晚的午夜梦回,这都是他逃不掉、解不开,心甘情愿沉溺在里面,将自己千刀万剐的恶局。   伏黑甚尔听着这两人的对话,猜到了两人的身份,一个是咒灵操使夏油杰,一个是他的同窗贺沢诚。   他听着夏油杰的冷酷,贺沢诚的凄惨,却没有丝毫动容,反而烦躁地咂了咂嘴:   “无聊。”   他评价道。   然而这时,深红色的天空突然下起了连绵的细雨。   雨声沙沙,雨幕渐渐拉开,越下越大。   有雨滴落到了伏黑甚尔的脸上,竟然神奇地让他感受到了一种刺痛。   像有针刺进了他的心脏。   伏黑甚尔眼睛一转,便伸手去接那雨,连绵不绝的雨滴落到他结实的手臂上,紧接着,伏黑甚尔就感觉到似乎有无数钢针扎上他心脏的刺痛。   伏黑甚尔收回了手,重新倚靠回王座,支起头,垂眼慢慢勾起了唇。   他知道这是谁的领域了。   市野彻因为不被信任而被排除在行动之外,这倒是给了他偷偷来找贺沢诚的机会。   他到的时候,贺沢诚正在哭。   市野彻从未听过贺沢诚如此失态地哭泣,里面饱含的心碎绝望,让听者也情不自禁地随着他一起伤心。   “贺沢大人!”市野彻有些手足无措。   “彻?”贺沢诚听到了市野彻的声音,他勉强自己打起精神,对他说,“彻,现在就打那个电话,让他给你送咒具来,快一点!”   “啊?是,贺沢大人!”市野彻赶紧拨打了那个早就存在他手机中的号码……   东京街头,正带领着术师们严阵以待的五条悟接到了一个电话。   --------------------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的爹咪:你尽管哭,哭啊你   以后的爹咪:我记得就是你让他伤心的,neng死   感谢在2021-12-2921:58:58~2021-12-01:6: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桜色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第四十四章   五条悟双手插兜,面无表情地跟很多术师在东京街头静静等待着夏油杰发起的攻击。   夏油杰这些年一直都神神秘秘的,鬼知道他手里到底有多少咒灵,还有他之前一直没有公然叛出咒术界,一直接受着高层给他的任务,处理了不少一级乃至特级咒灵。   单论这些咒灵,夏油杰的实力就不可小觑。   但五条悟烦躁地不是夏油杰有多难对付,而是夏油杰最终还是和他分道扬镳了,还有跟夏油杰在一起的诚,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这时,五条悟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五条悟手指一动,就要挂断这个疑似广告推销的电话,他现在真的很烦很忙,可是心里莫名地有一个声音,催促他快点接起这个电话。   五条悟抿了抿唇,还是接起了电话:   “喂?”   “贺沢大人说,打这个电话可以让你送一把特级咒具来。”对面有个少年声音里含着焦躁,如此说道。   贺沢大人?五条悟猛然站直了身子,往前走了几步远离人群,他急切地问道:   “你是谁?和诚是什么关系?”   “我叫市野彻,是贺沢大人的学生。”对面的少年如此说道。   五条悟还想问什么,却被一道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给打断了。   “悟哥?”那声音里带着哭泣后的沙哑,轻声呼唤他道。   “诚?”五条悟像只焦躁的猫猫一样在原地团团转起来,“你、你出什么事了?你在哪儿?我现在就来找你!”   “不,悟哥,你别过来,”贺沢诚却制止了他,急切道,“快,快去高□□止夏油君!他要袭击高专!”   “什么?”五条悟下意识望向人群被疏散后空荡荡的街头,看着远处渐渐有大群咒灵涌来,后面还跟着一些诅咒师,他忽然反应了过来。   「调虎离山」   “忧太……”五条悟喃喃道,夏油杰是故意说要屠杀东京的普通人的,目的就是要让咒术界把力量集中在东京街头,不要妨碍他去高专收服祈本里香。   “该死!”五条悟赶紧走向他的学生胖达和狗卷棘,准备先行将他们送回高专,同时对电话那头快速说道,“诚!我会让人把咒具送到盘星教的。”   “对不起诚,我要先去阻止杰,不能去找你了。”说着五条悟心情沉闷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不能选择诚呢?   “这样就好,”电话那头的贺沢诚似乎笑了笑,声音很温柔,“不要道歉,悟哥,我永远都不怪你。”   五条悟心里滑过一道暖流,他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嗯,我挂了诚。”   “一切顺利,悟哥。”   市野彻拿到了五条悟着人送来的特级咒具,在贺沢诚的指点下,巧妙地从外面破开了夏油杰的封印符阵。   市野彻看着贺沢诚踉跄着往外走的身影,没由来地感到了一阵惶恐,让他忍不住喊住了贺沢诚:   “贺沢大人!”   见贺沢诚回头看他,市野彻赶忙道:   “您、您会再回来的吧?”   市野彻热切地看着贺沢诚,声音里是一种小心翼翼。   贺沢诚背对着他沉默了一下,又回头冲他一笑,垂下眼帘轻声道:   “或许吧?”   市野彻看着他在夕阳下单薄的身影,却感到了一种诀别的凄凉。   市野彻一咬牙追了上去:   “贺沢大人!请带上我一起去吧!”   贺沢诚却不说话,只是温柔地笑着,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然后在他目瞪口呆的目光下,背后凝出了一对黑色的羽翼,轻轻一振,就飞上了天空。   东京街头,已经不见了五条悟和他的两个学生的身影,学生们已经赶回高专了,五条悟追着另外一个强力的诅咒师离开了,这里只有术师们成群结队地在抵御着这潮水般的咒灵。   贺沢诚深吸一口气,猛然俯冲下去,降落到了人群中央。 第45章第四十五章   五条悟追了过去,六眼能清晰地把周围的一切尽收眼底,可他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五条悟脸色阴郁地回去了。   夏油杰见他一个人回来了,恶狠狠地看着他,看上去下一秒就要化作一头恶狼扑上去咬五条悟一口。   五条悟也满眼杀意地看着夏油杰,但是他看着夏油杰胸口处因为忧太的治疗不再流血的伤口,杀意渐渐散去,沉默了下来。   “你想杀了我吧,悟。”夏油杰冷冷道,感觉自己的心一阵阵撕裂般的痛,没能救回贺沢诚的事实让他大脑里迅速地流窜着许多疯狂的想法。   “够了,杰,我不会那么做的,”五条悟面无表情地别过头,“诚希望你活下来,活在阳光下,我会遵从他的意愿的。”   他回来的时候,曾听东京街头那些术师说夏油杰是被贺沢诚胁迫了的事情,明白了贺沢诚是要一个人将事情全担下来的意思。   如今贺沢诚又在高专重伤夏油杰,并把他留在这里,这是托付五条悟照看夏油杰的意思。   “现在你该说说,诚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五条悟看着突然颓丧下来的夏油杰,沉声问道。   夏油杰沉吟着,扫视了一眼菜菜子美美子,然而以往很会看眼色的姐妹二人却固执地不肯离去,非要听到贺沢诚到底出了什么事。   夏油杰移回视线,垂眸看着地面,淡淡道:   “这是你们要听的,不要后悔。”   听完夏油杰讲完前因后果的五条悟,一拳把夏油杰打得一个后仰,顿时鲜血顺着夏油杰的额头像瀑布一样流了下来。   “杰,我现在真想杀了你!真想杀了你!”五条悟目眦欲裂,扯着夏油杰的衣领把他拽起来吼道。   把不远处刚和祈本里香解完咒的乙骨忧太吓了一跳,他这还是第一次见五条悟生气,然后被刚治疗完真希他们的硝子给拉走了。   夏油杰又哭又笑着吼道:“杀了我啊!那你杀了我啊!”   两人吵得正凶,一旁已经哭成泪人的菜菜子美美子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五条悟,你是叫五条悟吧!”菜菜子朝五条悟喊道,“你很厉害对不对,比夏油哥还要厉害!”   “请你一定要救救贺沢大人!”美美子接着道。   五条悟没有抓住夏油杰的那只手慢慢握紧,他低下头,脸上是一种咬牙切齿:   “你们,真的很会给人找麻烦啊。”   虽然五条悟这么说着,但他心里却像被放了一把火一样,一刻也不能安心,急不可耐地想要下一秒就看到贺沢诚。   两姐妹竟然一下子匍匐在地,极其卑微地恳求起五条悟来:   “拜托了!五条大人!”   “菜菜子美美子,你们起来。”夏油杰沉声道。   虽然最后贺沢诚没有对夏油杰进行过任何嘱托,但既然菜菜子美美子是贺沢诚捡回来的孩子,贺沢诚不在了就理应由他来照顾他们,不能看着她们这样低三下四的姿态。   “不,夏油哥,你不知道,贺沢大人本不应该这样的,他不应该这样的……”菜菜子匍匐在地上颤抖着。   “贺沢大人本不应该叛逃的,他本不会成为诅咒师的。”美美子低声补充道。   “……什么?”五条悟松开了夏油杰,他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上前一步来到两姐妹面前,沉声道,“你们把事情从头到尾地给我说清楚,否则你们就完了,懂吗?”   夏油杰因为急切,也并没有阻止五条悟放狠话,他和五条悟同时想起了十年前,2007年9月,贺沢诚杀掉了全部村民叛逃一事。   贺沢诚始终不肯向他们提起其中发生了什么事,也勒令菜菜子美美子不许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里的内情。   以致于五条悟和夏油杰虽然觉得那不是贺沢诚的作风,但又始终找不出原因来。   今天终于就要真相大白了。   菜菜子咬咬唇,这时美美子握住了她的手,让她鼓起了勇气,最终还是打破了与贺沢诚的约定,轻声道:   “十年前……”   2007年9月,□县□□市(旧□□村)。   「任务概要:   找出导致村内居民失踪及离奇死亡的咒灵并将其袱除。」   贺沢诚,16岁,高专三年级生,因为想要五条悟的同伴们能够在五条悟身边坚持更久,经常主动出手,揽下大家的任务。   这次的任务是一个偏调查性的任务,本来是该由他和夏油杰一起做的,但在贺沢诚的软磨硬泡下,夏油杰终于松了口,允许他这次自己去。   然而贺沢诚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咒灵,反而发现了两个被关在木笼里的小孩——两个觉醒了咒力的小孩。   村民们声称这两个孩子就是村子里一切不对劲的来源。   然后贺沢诚就不顾村民们愤怒的抗议,将两个孩子救出来带走了。   贺沢诚用藤蔓卷着两个术师小孩往山下走,两个小孩怯怯地朝他追问着藤蔓、咒术、术师等问题。   贺沢诚一一耐心地作答了,然后他就听两个小孩道:   “那用术式的话,我们能把他们都杀掉吗?”   贺沢诚被吓了一跳,他放下两个小孩,蹲下来,认真地跟她们说:   “不行哦,术师是不能伤害普通人的,伤害了普通人就变成诅咒师了。”   贺沢诚温柔地擦了擦两个孩子脸上的泥渍:   “再说,教训他们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呢。”   菜菜子美美子眼睛一亮,期待地看着贺沢诚。 第46章第四十六章   自从十年前叛逃后,贺沢诚就没有再回过家。   并不是害怕咒术界高层的威胁,咒术界并不会对普通人动手,只是因为贺沢诚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虎杖爷爷和悠仁。   如果虎杖爷爷问起他叛逃的事,他该怎么说呢?   “对不起爷爷,我杀人了,杀了112个手无寸铁之人。”   “对不起悠仁,哥哥杀人了,是个杀人犯呢。”   贺沢诚说不出口,只能补偿性地拼命给虎杖爷爷和悠仁崽崽寄钱。   ——可是他真的好想家啊。   贺沢诚贪婪地隔着篱笆,看着虎杖宅熟悉又陌生的一切,直到他身体传来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他才跌跌撞撞地往贺沢宅里走。   “大人……”孔时雨小声提醒了一句。   “不要多嘴,”羂索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看来是小惠子死的太久了,让你都忘记了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呢。”   “小惠子”就是当初说羂索懈怠了大业,质问他是不是有了私情而流连不返的女人。   这个从小就在羂索长大的女人,因为一次质问惹得羂索不高兴了,被羂索指示过的孔时雨给杀掉了。   孔时雨的脸一下子就白了,然后猛地弯下了腰,深深低着头,瑟瑟发抖,不再敢多说一句话。   羂索敲打了一下孔时雨后,便没有再理他,只是慢慢朝贺沢宅走去。   贺沢诚试图自杀,但是他浑身咒力混乱,根本无法凝聚起咒力,于是他决定自爆。   今天是2017年12月25日,早上8点钟。   24日平安夜,夏油杰安好,五条悟安好,咒术高专的学生们安好,大家都安好。   而在25日圣诞节,8点这旭日东升的时间,有一个温柔的人就要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贺沢诚忍着痛到让他大脑一片空白的剧痛,努力牵引着浑身的咒力,让它们像爆开的碎片一样,猛地往外激射。   就在贺沢诚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肌肉开始分离时,这时,他心口突然一空。   有人从背后偷袭了他,捏碎了他的心脏,与此同时,他浑身上下向着诅咒转化的进度猛然一滞,完全停了下来。   贺沢诚茫然地看着从后心穿过来的,带着心脏碎片和黏腻血液的手掌,紧接着,久违了的强烈的熟悉感出现在了他身后,让贺沢诚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抽搐着颤抖起来:   “纯、纯子?”   “……是我。”他背后一个男声低沉地说道,然后身体软倒的贺沢诚就落到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看着男人完全陌生的脸,还有额头上的缝合线,那和纯子完全不同的外貌,可贺沢诚知道,就是他。   他就是纯子。   “你,没死?”贺沢诚呆呆地看着羂索,嘴角有血蜿蜒而下。   “没死。”羂索低声道,他怀抱着贺沢诚,还插在贺沢诚心口的右手掌心,却仿佛觉得手中已经碎掉的心脏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不来找我?”贺沢诚感觉自己喉咙泛起一股铁锈味,很不舒服,却执意追问着羂索,“为什么离开我?”   羂索只是垂眸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回答。   “我知道了,你不要我了,”贺沢诚却自己回答了,他扯了扯嘴角,笑容里满是苦涩,“我让你感觉腻了吧。”   “没有,永远不会不要你。”羂索沉声道。   贺沢诚却不信,别过头去,感受着自己的身体开始一阵阵发冷:   “你都杀了我了,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羂索却一下子激动起来,贺沢诚感觉自己被抱得更紧了,心脏也被捏的更紧了,他听到羂索用一种阴狠疯狂的声音说道:   “你不能变成诅咒!绝对不能!”   “变成诅咒你就会忘记我们之间的感情,就不会再爱我!”羂索冷冷道,“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羂索却听贺沢诚用一种冷漠无比的声音,讥讽他道:   “撒谎。” 第47章第四十七章   伏黑甚尔看着已经变成诅咒的贺沢诚,心里一阵阵兴奋上涌。   他听说过两面宿傩就是由诅咒师之身被人传颂成为诅咒的,但他并没有机会和两面宿傩进行较量。   可现在有个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可以和刚成为「恶之主」的贺沢诚较量。   虽然他现在手里没有咒具,要想袱除贺沢诚是不可能的,但较量一下还是可以的。   「恶之主」贺沢诚看着伏黑甚尔迫于自己的威势微微低下了头,那双眼睛却像头野兽一样向上朝他看过来,还如同在笑一般慢慢咧开了嘴,露出了一口兴奋紧咬的森白牙齿。   贺沢诚眯了眯眼睛,冷淡地垂眸看着站在透澈的蓝色湖水中的伏黑甚尔,没有回应他的邀战。   伏黑甚尔却像头豹子一样猛地俯身,突然冲了上来。   伏黑甚尔没有咒力,无法被六眼捕捉,因为天与咒缚变态的身体素质,他本身的速度也是极快的,超出了六眼的捕捉能力之外。   然而,一条墨绿色生长着无数妖冶的红花的藤蔓,一下子把伏黑甚尔捅了个对穿。   什么?!伏黑甚尔不解地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自己胸口处不断滴血的藤蔓,他视线上移,看到了那端坐在王座上的诅咒,醴红的唇轻轻勾了勾,然后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哼,烦人的苍蝇。”贺沢诚淡淡道,他这么说着,却微微皱起了眉。   因为死去的伏黑甚尔意外地出现在他的生得领域内,让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伏黑甚尔和他缔结了某种仪式。   贺沢诚想起了天内理子死去的那一天,自己亲手捏碎伏黑甚尔的心脏的那一幕,心里变得烦躁起来。   果然,下一秒,他就看到被他的术式扭曲成一滩烂泥的伏黑甚尔原地复活了。   贺沢诚的脸色臭了起来。   针扎小人,出言诅咒,与贺沢诚的术式还有领域的原理非常像。   贺沢诚的术式和领域是通过运用咒力举行对应的仪式,在自己和目标之间形成某种契约。   贺沢诚赐予目标力量,目标就会不得不铭记他的名字,从而传扬他的名。   针扎小人和出言诅咒,都是术师如此做才有效,因为只是术师才具备咒力。   术师们通过运用咒力,举行针扎小人的仪式,或者说诅咒的话的仪式,来使诅咒生效。   针扎小人和出言诅咒比较好理解,就是要诅咒对方去死或者倒霉。   可捏碎心脏,贺沢诚怀疑这可能是一种挽留灵魂的邪恶仪式。   贺沢诚当初无意识坑了自己一把。   伏黑甚尔无所谓地感受着自己死掉,本以为这次能结束了呢,结果一睁眼,就又看到了贺沢诚。   伏黑甚尔“啧”了一声,微微低头,不爽地皱眉,抬眼看向贺沢诚:   “怎么还死不了了。”   伏黑甚尔刚这么抱怨了一句,就看到金发红袍的青年从那红黑色的荆棘王座上站了起来,面无表情道:   “你不是想打架吗?我陪你打个够。”   一对黑色的羽翼豁然在他身后展开,贺沢诚猛地朝伏黑甚尔俯冲了过去。   这回贺沢诚并没有直接秒杀伏黑甚尔,他心里憋着一股被自己坑了的火气,不用术式,和伏黑甚尔比拼起了体术,发泄起怨气来。   贺沢诚的体术自然是比不过在这方面天生就到达了顶峰的天与暴君,只是靠着诅咒柔韧坚实的身体,勉强在硬抗罢了。   伏黑甚尔则是感到有些新奇,从没有人能在他的体术下坚持多久,没想到第一个跟他打得难分胜负的竟然是一个诅咒。   这么想着,伏黑甚尔也来劲了。   反正在这空荡荡的领域里也没什么事可做,也就只有和强敌战斗能勉强解解闷了。   两人都是这么想的,于是打得更加难分难舍了。   伏黑甚尔打着打着,从一开始的兴奋渐渐变成了烦躁。   伏黑甚尔突然退后一步,猛地往后一撤,和贺沢诚拉开了距离,他看着贺沢诚,皱起了眉头,微微睁大了左眼,斜睨着他道:   “喂!那是你的术式吧,你用了术式了?”   伏黑甚尔身为天与咒缚,学习体术方面的天赋非常优秀,很快他就熟悉了贺沢诚的各种套路,开始轻松地逐一击破。   然而,意外的是,那些被他找出的破绽弱点,打上去总是非常地坚实,就仿佛被临时改造了一番似的。   “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贺沢诚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嘲讽地勾了勾红唇,冷冷道,“想知道?打过我再说。”然后又攻了上去。   某个昏暗的和室内,一个额头上有着缝痕,和「恶之主」贺沢诚相貌一模一样的青年眼睛上贴着封印符纸,手里拿着一把小刀,在面前的蜡烛上炙烤,然后青年剜出了自己的左眼,瞬间房间里出现了一股浓郁阴寒的诅咒气息,青年却早有准备般将眼睛用一层层封印符纸包裹好…… 第48章第四十八章   “在别人的地盘就是难打呢。”伏黑甚尔这么说着,表情却依旧很放松,右手上的太刀行云流水般上下翻飞,轻而易举地就挡下了贺沢诚的所有攻击。   “嘁,爬虫。”贺沢诚烦躁地一展双翼,飞到了空中,手指一动——   “领域展开,「罪恶加冕」。”   黑焰从天而降,再度把一脸无所谓的伏黑甚尔轰成了渣。   贺沢诚皱着眉看着这个黑发男人再度复活出现在湖水里,心里的不耐烦逐渐扩大。   刚开始交手的时候,贺沢诚还在欣喜于伏黑甚尔并不是真正的咒术师,并不习惯于使用术式,只是简单地用咒力具现武器作战而已。   然而,随着时间延长,贺沢诚不可思议地发现,即使是这种简单的咒力使用,自己也无法将他击败,甚至如果自己没有「罪恶加冕」时不时打断他的能力的话,现在很可能已经被捉住了。   贺沢诚有些厌烦这种无用功的打法了,看着再度复活的伏黑甚尔也没有再度动手的意思。   伏黑甚尔挠了挠头,也并没有再打的意思,他仰头看着荆棘阶梯上的王座,然后迈步走了过去。   “喂!”贺沢诚看出了他的意思,生气地喊了他一声,伏黑甚尔却理都不理他,径自踏上了荆棘阶梯。   伏黑甚尔悠哉悠哉地往上走,任由荆棘刺破脚掌,鲜血染红阶梯,几步就走到了王座前。   贺沢诚一下子急了,他双翼一振,下一秒就出现在了王座上。   伏黑甚尔看着像小朋友抢座位那样,紧紧抓着两边的扶手,警惕地看着他的金发诅咒,挑了挑眉:   “起来。”   “想打架?”贺沢诚冷笑。   “好啊,”伏黑甚尔却答应了,他垂眼看着金发诅咒,咧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得恶意又嚣张,“你不让我坐,你也别坐了。”   “伏黑甚尔!”贺沢诚猛地仰起头,一双凶悍的重瞳充满杀意地盯着他,“这是我权柄的象征,我决不会跟任何人分享的!”   伏黑甚尔抱起双臂,施施然地看着金发诅咒发火,然后说:   “凡事都有第一次,习惯就好嘛。”   贺沢诚忍着怒火,努力告诉自己不要跟他再打了,可他又听伏黑甚尔说:   “明明是个宠物,你本来就应该蹲在旁边才对嘛。”   贺沢诚彻底忍不住了,满脸怒容地朝他扑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后,贺沢诚别别扭扭地跟伏黑甚尔挤在一起,坐在了王座上。   伏黑甚尔毫不在意地翘着二郎腿,把贺沢诚挤到一边。   伏黑甚尔身高一米九,身形壮硕,贺沢诚身高一米七五,身材纤细。   贺沢诚愤愤地挤了挤伏黑甚尔,伏黑甚尔却像毫无所觉那般,纹丝不动。   “你给我往那边点!”贺沢诚伏在他胳膊上,咬牙切齿道。   伏黑甚尔垂着眼像是没听见一样,唇角却慢慢勾起。   贺沢诚看到了伏黑甚尔唇边的笑意,知道这个家伙是在耍他,气得直接上嘴咬了他一口。   “果然是宠物啊。”伏黑甚尔垂着头,视线终于朝他扫了过来,他勾着唇角,懒洋洋道。   “你又想打架?”贺沢诚冷冷地仰头看着他,挑衅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上的血迹,把伏黑甚尔的血全部卷进嘴里。   金发青年容貌昳丽,一金一黑的重瞳挑衅地看着他,红软的舌慢慢舔过艳红的唇,将他的那些暗色的血迹全部卷进口中,留下一层诱人的水光,看得伏黑甚尔一愣。   伏黑甚尔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伏黑甚尔从醒来后就在领域里就听到了不少贺沢诚的绯闻,据他所知,当时的贺沢诚在和咒灵操使夏油杰交往,以前还曾和六眼五条悟交往过,那个叫市野彻的小孩也在偷偷追求他,还有那天杀掉他的“纯子”,他们也曾交往过。   伏黑甚尔只和女人交往过,所以听到这么多男人都喜欢上了贺沢诚,他总感觉很不解。 第49章第四十九章   “就说说你是怎么喜欢上那些男人的吧。”伏黑甚尔不怀好意道,刚说完就看到金发诅咒气红了眼,然后狠狠朝他胸口咬了一口。   已经变成了诅咒的贺沢诚牙齿也变得锋利无比,当即就给伏黑甚尔胸膛上开了个窟窿。   伏黑甚尔却依然悠哉悠哉地握着这金发诅咒的腰,强迫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和他面对面,丝毫没有因为疼痛皱眉和任何恐惧的情绪。   贺沢诚变成诅咒后变得格外喜爱人类的负面情绪,伏黑甚尔这副毫无波动的样子让他更加讨厌这家伙了。   贺沢诚没有理他,板着脸贴着伏黑甚尔伏黑甚尔鼓鼓的胸肌,靠在他胸口,大脑飞速地思考着该如何彻底干掉他。   想着想着,根本不需要睡眠的贺沢诚竟然趴在伏黑甚尔身上慢慢睡着了。   伏黑甚尔漫不经心地一直在等贺沢诚说话或者有所反应,结果等了半天都没什么动静,一低头,正好看到金发诅咒靠在他身上乖巧的睡颜。   “诅咒也需要睡觉?”伏黑甚尔挑眉,同时看着这寂静的只有他们二人的世界,心头泛起了一阵空虚的无聊。   渐渐的,伏黑甚尔感到了有酸软的困倦感从他大脑里涌出,让他也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是个很卑微的人,我是个很容易被满足的人。」   “唔……”贺沢妈妈醉醺醺地推开家门,看着蹲在门口,小小的一团的儿子,冷漠地瞥了一眼,就摇摇晃晃地往楼上走去。   今天妈妈看到我了,还没有打我。三岁的贺沢诚怯怯地看着妈妈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今天,过得还算不错吧。   「不需要受万人爱戴,众人追捧——我只是需要有人来爱我,哪怕只是轻飘飘的怜悯也好。」   “我爸爸妈妈不让我跟你玩,”抱着皮球的小男孩对着贺沢诚摇了摇头,“他们说跟诅咒之眼一起玩会被诅咒的。”   “我妈妈也是这么说的。”   “爸爸说我敢跟你玩的话,以后就不要回家了,不能把诅咒带回家。”   “爷爷说你这种灾孽要是放在以前就该被烧死。”   孩子们一边七嘴八舌地说着,一边慢慢地走远了。   六岁的贺沢诚颤抖着缩回了下意识挽留而伸出的手臂,自卑地低下了头。   啪嗒...啪嗒...   眼泪不断滴落,打湿了脚下的地面。   “小诚啊,在这里做什么呢?”贺沢诚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慈爱的声音。   “虎杖爷爷!”贺沢诚赶忙擦掉了眼泪,迅速转身对着虎杖倭助挤出了一个笑脸,跑了过去。   「拜托了,拜托了!来人吧,来人吧!求你走进我孤寂的黑暗里看看我吧!」   “啊!”贺沢诚像只献祭的羔羊一样躺在草坪上,因为被羂索一口咬在心口上发出一声痛呼。   “你是我的了,你以后可要牢记。”黑色的夜幕下,皮肤冷白气质邪异的男人不顾他的反抗,拇指慢慢抹去薄唇上的血迹,不顾他的反抗,转而全部涂到他唇上。   被捕获了,被占有了,被吃掉了。贺沢诚恍惚地看着男人勾唇轻笑着,再度低下头,咬向他心口。   「被这样的神爱着,念着,渴求着,也是我这种人可以拥有的吗?」   “等等悟哥!”贺沢诚隔着一层单薄地棉袜踩在五条悟的皮鞋上,抓着五条悟的肩膀试图躲避五条悟的吻。   “哈啊——”贺沢诚失神地望着废弃大楼破败的天花板,感受着五条悟在他脖颈处缠绵的吻。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既然自己放不下纯子,也不能就这样勾着悟哥不放。   贺沢诚jk短裙下的杏色长筒袜包裹着的双腿发软地颤抖着,里面是上午更衣室里留下的大片的吻痕,现在因为布料的摩擦而轻微刺痛着。   贺沢诚张了张嘴,想要说出狠心分开的话来,却被五条悟急切地凑过来吻住。   “不许说,我不许你说!”五条悟黏黏糊糊的话语像是在撒娇一样,里面满是害怕和委屈。   “别说,求你别说……”五条悟又放松力道轻轻地吻他,看着他的苍青色眼眸破碎而悲伤。   贺沢诚浅金色的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没有阻止他解开自己衣襟的手,任由他吻了下去。   「被托举着,被纵容着是这种感觉吗?我在对他使坏诶。」   贺沢诚伏在红木桌上身子晃动着,看着一旁笼子里的金丝雀,双目失焦,微张着嘴,忍不住和这金色的鸟雀一齐婉转啼鸣起来。   明知道夏油君的心意,还故意不肯回应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他的爱,看他痛苦,看他为自己陷入情.欲的漩涡。   贺沢诚左手胡乱地抓着桌面,右手抓着自己被柔韧抬起放在脸侧的小腿,猛地指尖陷入肌肤按出了几个可爱的小窝,脚尖勉强够着地面的左腿也一阵阵急促的紧绷又放松。   贺沢诚,被夏油杰纵容成了一只只能依偎着他的金丝雀,完全没有办法离开这爱的牢笼。   「彻底的失去了,我这悲哀的一生。」   贺沢诚的心脏被羂索插入胸膛的手捏成了碎片。 第50章第五十章   贺沢诚爱上了一个能更换身体的少女,然后贺沢诚一生的噩梦就由此开始了。   伏黑甚尔看着贺沢诚觉醒咒力被对方抛弃,紧接着辗转在五条悟和夏油杰之间,为五条悟走上陌路,因夏油杰走上终途,最后被最初爱上的“少女”所杀。   伏黑甚尔低着头跟在贺沢诚身后,捏紧了拳头,眼睁睁地看着贺沢诚脸色灰败下来失去了声息,然后周围的一切崩塌成碎片。   要见到那个金发诅咒了吗?伏黑甚尔心情复杂,这么想着,陷入了一片黑暗。   伏黑甚尔睁开了眼,面前出现了一个金发金瞳的小男孩,正怯怯地看着他:   “先生,请问您有事吗?”   伏黑甚尔一愣,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贺沢宅附近的街上。   “先生?”   伏黑甚尔又连忙转头,看着面前的小孩,勾起了唇角,问道:   “你知道贺沢宅怎么走吗?”   这次,绝对不会再错过了。   贺沢诚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全是身为人生时经历的恶梦、悲伤与不幸。   尽管贺沢诚现在变成诅咒后已经不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但这些回忆依旧能让他有如肌肉酸软那般难受起来。   贺沢诚紧紧蹙起眉头,抓着伏黑甚尔胸口衣服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握起,他试图从梦境中摆脱出来。   梦境崩塌了,确实如他所愿的那般,然而等那崩塌后的黑暗消失后,他又回到了梦境的起点。   更糟糕的是,他这次看到了出现在眼前的伏黑甚尔。   贺沢诚想要冷下脸来质问他是怎么回事,却不受控制地露出怯怯的表情,声音小小地问他道:   “先生,请问您有事吗?”   接下来,贺沢诚在梦境中度过了与回忆中完全不同的二十多年。   二十多年里,伏黑甚尔始终在他身边陪着他,陪着他长大,护着他不让周围的人欺负他。   这一次贺沢诚没有再爱上纯子,也没再觉醒咒力,而是作为一个普通人,在贺沢宅和伏黑甚尔一起生活,慢慢长大。   上学、升学,毕业、工作,生活就这么平凡而温馨地过去了。   已经变成诅咒的贺沢诚在这么多年里,始终没法操控自己的身体,他从一开始对伏黑甚尔的莫名其妙的烦躁,渐渐变成了不去理解的习以为常。   直到命运性的2017年12月24日,贺沢诚本应开始的死亡时间。   在原本的这一天,贺沢诚的生命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直到25日圣诞节的早上,本打算自爆自杀的他被纯子抢先一步杀死。   而在梦境中的这一天夜晚——   二十六岁的贺沢诚和伏黑甚尔在沙发上看电视,准确的说是贺沢诚在看电视,伏黑甚尔在看他。   伏黑甚尔看着面色红润的贺沢诚专注地盯着电视屏幕的样子,想着大概明天梦境就会破碎,他就能出去了吧。   见了鬼了,他辛辛苦苦地守护了梦境里的贺沢诚二十多年,为一个虚幻的梦而竭心尽力,真是搞不清自己图什么。   伏黑甚尔这么想着,视线却从贺沢诚浅金色的睫毛上往下滑,落到了他柔软的红唇上。   明天,就要走了,这场梦里傻乎乎的行为,谁也不会知道,那个已经变成了残忍的诅咒的贺沢诚也不会知道。   这么想着,伏黑甚尔垂眸,看着贺沢诚轻声道:   “诚?”   正在看电视的贺沢诚闻声慢慢低下了头,他轻轻咬起了唇瓣,似是对要发生什么若有所觉。   伏黑甚尔一手抚上他的脸,让他转过了头,看着自己。   贺沢诚颤抖着睫毛,那双清澈又悚然的浅金色重瞳,缓缓抬起,看了伏黑甚尔一眼,又飞快地垂下了眼帘。   伏黑甚尔俯身靠近了他,在他耳边轻声道:   “诚,我想抱你。”   贺沢诚体内的金发诅咒的意识都要暴躁了,他是一个诅咒,可不想和人类做。   可是他根本控制不了现在普通人的壳子,只能不受控制地心跳加快,脸上飞速地烧了起来。   伏黑甚尔说完以后就推开了,和贺沢诚距离极近地面对着面,看着他昳丽的面容倏然浮上一层朝霞似的红晕,他忽然感觉有些干渴,不禁慢慢舔了舔上唇。   贺沢诚仍然带着一种天真意味的秀丽面容靠近了伏黑甚尔,和他额头贴上了额头,然后那双白皙的手轻轻摸上了自己衬衫的纽扣。   一颗一颗,一颗一颗,伏黑甚尔瞳孔收缩,看着那衬衫被解开后露出的一片雪腻,呼吸急促起来。   贺沢诚咬着唇,红着脸脱下了衬衫,然后他的手慢慢滑过沙发,手指摸上了伏黑甚尔黑色的T恤衫,手指轻颤地慢慢揪紧了。   伏黑甚尔眸色变深,他垂眸抬眼,紧紧盯着贺沢诚,露出的眼白像是一只急待进食的野兽,然后抓着自己的上衣下摆,抬手一把脱了下来,随手扔到了地上。   贺沢诚脸色越来越红,眼睛都不自觉地变得湿润了起来,他慢慢靠了过去,在伏黑甚尔的注视下,在他心口处轻轻一吻。   伏黑甚尔感觉自己的心跳猛地加快了,同时感觉到了一阵难以克制的倾倒,一把将他拉进了怀里。   贺沢诚手臂慢慢攀上了伏黑甚尔强壮的脊背,仰头看着他,清澈的重瞳里是一种闪烁的纯真的情意,然后他扬起了修长的脖颈,吻上了伏黑甚尔带有些微胡茬的下巴。   伏黑甚尔感觉自己血管里的血液在奔腾呼啸,他感受着自己下巴处的柔软,然而猛地低下了头,吻上了那双唇。   “唔,唔……”贺沢诚在一片晕眩中情不自禁地呜咽着,因为始终被狠狠吻着,他不能发出太多声音。   伏黑甚尔则是额头沁出一层薄汗,凶狠地一下下进攻着贺沢诚,看着他在自己身上哭泣颤抖,心中有一种情意在缓缓流淌。   贺沢诚体内的诅咒意识感觉自己要疯了。   他双脚踩着那宽阔的肩膀,感受着自己被不断地给予着过量的欢愉,却丝毫不能反抗。   更糟糕的是,身为诅咒的他没有感情,反而越发的顺从欲望。   变成诅咒的贺沢诚情不自禁为伏黑甚尔的强健而感到满意愉悦,甚至是神魂颠倒。   贺沢诚的诅咒意识竭力地反抗着这过于庞大的欲念,耳边是越来越明显的黏腻水声,不停地消磨着他的意志。   就在他要绝望崩溃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能控制得了自己的身体了。   伏黑甚尔粗重地呼吸着,手掌紧紧捉着那双腿,看着贺沢诚意乱神迷的表情,心里泛起一阵阵愉悦的满足,这时,贺沢诚雪腻的肌肤上突然泛起了一道道妖冶鲜艳的红色纹路。   那红纹首先从胸膛处生了出来,迅速地弥漫到了肩膀上,紧接着就是后背,然后又暧昧地绕到身前的小腹上,最后束缚似的在手腕脚腕上生出了环状的红纹。   伏黑甚尔停下了动作,紧紧盯着身下金发汗湿的青年,抿了抿唇,声音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贺沢诚?”   伏黑甚尔叫的是已经变成了诅咒的贺沢诚。   “放开我!”贺沢诚那双湿润的眼中情意瞬间散去,只余野性的凶恶,狠狠地瞪着伏黑甚尔。   “这个嘛——”伏黑甚尔垂下了眼帘,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只见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勾起了唇,语气轻佻又不怀好意,“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故意不放好了~”   “你敢!”贺沢诚气急败坏道,下一秒却失了声,只能红着脸,大口大口地不停呼吸着。   伏黑甚尔一边大开大合地狠狠弄着他,一边紧紧盯着他,心里满是思索:   贺沢诚……他知道梦里发生过的事吗?   伏黑甚尔不受控制地在心里生出一股期待来。   知道的话……他是不是也正如普通人的贺沢诚一样对自己充满情意呢?   可是伏黑甚尔看着贺沢诚,看着他明明身子已经化成了他身下的一汪春水,眼睛却依旧如野兽般冰冷,丝毫没有任何人性可寻。   可恶,我刚才在想什么愚蠢的事,诅咒怎么可能有人类的感情,伏黑甚尔这么自嘲地想到,却低下了头,强迫贺沢诚与他缠吻。   他吻着这毫无感情的诅咒,心里翻腾着酸涩,感觉自己像是在吻着甜蜜的刀尖。   我、我不行了,贺沢诚在心里羞恼地念着,不知为何,他从被伏黑甚尔入侵的动作里感受到了一股炽热深沉的情绪,害得他一下子心神被搅乱了。   贺沢诚感觉有什么在一下下叩击着自己的心门,试图进来看到自己已经被捏碎了的心。   贺沢诚感受到了一种丑态即将被暴露的羞耻,让他越发慌乱了起来,越发难以忍受伏黑甚尔在他身体里堆积的欢愉。   贺沢诚忍不住崩溃地尖叫起来。   真人在下水道里一边悠哉悠哉地走着,一边手里上下抛着一个盒子。   这里面装着名为「恶之主」的咒物,一只被封印起来的眼睛。   真人为了增加诅咒们的力量,决定试着为「恶之主」的受肉改造出一具强度合适的□□容器。   他已经练习着改造了很多人类,然而这些被改造的普通人,强度并不让他满意。   于是他今天特地来找一个新的素材——一个咒术师。   “我讨厌加班,”戴着护目镜的金发男人淡淡地说道,伸出手捏了捏后颈,“尽快完事吧。”   正在和真人打斗的正是一级咒术师七海建人,已故的灰原雄的搭档,贺沢诚的后辈。   他已经不再像过去那样留着斜分的刘海了,头发成熟地向后梳,也换下了休闲装穿上了正式的西装,手里拿着一把缠着咒符布条的短刀,神情沉稳地一下下应对着真人的进攻。   然而最后他受伤了,不得不撤退,而真人落败,也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实验材料。   心情略微被打乱的真人在见过头上有缝合线的金发青年后,决定去找吉野顺平消遣一下,排解一下郁气。   --------------------   作者有话要说:   诚哥:我是个莫得感情的诅咒~   感谢在2022-01-0212:19:40~2022-01-01:07: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不是个精分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第五十一章   梦境开始崩塌,柔和的晨曦像四散的蝴蝶那样破碎开来。   在这如梦似幻的金色光影中,伏黑甚尔拥着贺沢诚,深深地凝望着他。   破碎的光影洒在伏黑甚尔宽阔的脊背上,洒在贺沢诚爬满了红色咒纹的胸膛上,两人不着片缕地相对而坐着。   光影变幻,仿佛岁月在两人之间渐渐流逝。   最后黑暗中仿佛有一种斗转星移的力量将两人分开了。   「因为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所以也无所谓害怕失去什么。」   6岁的禅院甚尔躬起背在灌木丛间迅速而隐秘地穿梭着,脚掌轻盈地落在地面上,像猫一样狡黠而灵巧。   「一个穷光蛋,要想为自己贫瘠的人生去赢得什么,最快的办法就是去赌,拼命去赌。」   所以在禅院甚尔不被父亲允许去学堂的时候,禅院甚尔把每个去上学的大孩小孩都给揍了一顿,揍得他们没有一个人再敢去上学了,父亲这才极为愤怒和不情愿地允许他去上学了。   「但是世界上有件事情是很奇怪又常见的,那就是一开始就倒霉的人,他会一直倒霉下去。」   「所以穷光蛋赌博是没有意义的,他从出生起就倒霉,以后也不会赌赢,拥有改变自己人生的机会。」   “非禅院者,非术师者非人……禅院甚尔,你大概是不懂才这么嚣张的吧。”那个把禅院甚尔骗进满是咒灵的树林的大孩子当时对他说这话时,脸上满满的都是不屑,“那你就在这里好好地反省一下、重新认识一下你自己再出来吧。”   「那么,为什么人会明知自己会一败涂地,仍还要去赌呢?」   6岁的禅院甚尔来到了树林边缘,然而当他走出树林后,才发现树林的尽头竟是一个断崖。   禅院甚尔穿过草地来到了崖边,看着下面在黑夜中翻滚着的如雾般的云,脸色难看起来。   就在禅院甚尔准备转身再次走回那危险丛生的树林时,突然他的肌肉不受控制地紧绷了起来。   禅院甚尔感觉有什么东西像无数尖锐的钢针一样猛然刺进了他的神经,让他警觉地瞬间睁大了眼睛。   是诅咒,非常强大的诅咒的气息,跟树林里那些杂鱼不同,禅院甚尔感觉自己能被对方轻易地就碾成渣滓。   ——后面!   禅院甚尔突然感觉脑后出现了一团邪恶而冰冷的黑暗,他的神经在自己的大脑中拉响了尖锐的警报,禅院甚尔反应很快地朝旁边一侧头,同时动作灵活地转过了身,藏起了自己的后背。   然而在他转身看到来人的那一刹那就呆住了。   皎洁的月光下,一个头戴小黑冠、身着红袍白袴的金发青年正勾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伸出的洁白的手指指尖有一滴殷红的血在他的注视下缓缓地滴落到草地上。   这时禅院甚尔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左唇角的刺痛,他下意识抬起手碰了碰那伤口,感受着那约有半指长的伤口,不禁皱起了眉。   “该死的,我还打算以后靠这张脸吃饭呢。”禅院甚尔似模似样地抱怨着,眼神却飞快地时不时瞟一眼四周,脑筋转得飞快,试图寻找生路。   金发青年却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看到他唇角的伤口时一金一黑的双瞳中有一丝惊讶一闪而过,紧接着就不紧不慢地踱步到紧张万分的禅院甚尔面前。   “原来,你小时候是这样啊。”禅院甚尔被捏住下巴抬起,被迫看着金发青年在月下绮丽惑人的面容,听着他轻笑着说出自己不懂的话来。   禅院甚尔的心怦怦直跳着,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形诅咒,同时感觉到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发麻的兴奋。   我好像害怕了,禅院甚尔浑身的神经感受全都集中到了那捏着自己下巴的柔软指腹上,柔软光洁,和他粗糙结实的手掌完全不同。   可是明明对方没有任何杀意,我却还是害怕了呢?是因为我……   “太弱了,哼。”贺沢诚居高临下地打量了一下年幼的天与暴君,然后嫌弃地甩开了手,转身张开了背后凝出的黑色羽翼,轻轻一振,就飞向了遥远的天空。   这山上的空气很好,没有现代20世纪末的工业污染,乌烟瘴气。   贺沢诚在高空飞掠着,感受着夜风吹拂着他裸露的肌肤,眼中是让人心旷神怡的无垠星海,他的心却莫名奇妙地害怕焦躁起来。   像是有寒风越来越凛冽地往他那破碎的心脏上吹,这种越来越强的不好受折磨得贺沢诚越来越焦躁起来。   最后贺沢诚不再往前飞了,而是一脸苍白、面脸冷汗地降落到了一片空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冥冥之中似乎有一股联系,像风筝后坠着的线一样紧紧禁锢着他的心,迫使着他回去,回到禅院甚尔身边。   那个强大的金发诅咒离开了,禅院甚尔知道自己该庆幸的,庆幸对方对自己没有杀意,庆幸对方对自己没有兴趣。   可是他却情不自禁地抬起了头,伸长了脖子,看着那飞快远去的身影,到最后甚至踮起了脚,希冀能将那越来越小的身影看清楚。   奇怪,我怎么变得这么奇怪了,禅院甚尔不情愿地想着,那可是能轻而易举杀死自己的人啊,他应该高兴才对。   然而在那身影彻底消失在他视野中时,禅院甚尔心中却突然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这种酸涩太过浓烈,又夹杂着令他不解的无怨无悔,搞得禅院甚尔无比烦躁。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皱着眉头重新走回了危险重重的树林,寻找出去的出口。   禅院甚尔对于如何出去完全没有头绪。   这里是禅院家锻炼术师的训练场,而他身为出生就0咒力的天与咒缚自然是没有来过了,所以对这里的地形也极为陌生,完全不熟悉。   这时,他心里突然出现了一种莫名的感觉,那种感觉就仿佛有什么无形地线在拉扯着自己往线的另一端走去。   禅院甚尔思考了一下,决定顺从自己的直觉。   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这种办法了。   贺沢诚突然感觉到自己心脏的痛苦减轻了,同时,他感觉到那持着风筝的线的另一端在温柔地拉扯他,拉扯他向那人靠近。   贺沢诚脸色难看起来,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他不喜欢,那种温柔他也不需要。   “伏黑甚尔,你到底怎么想的?”贺沢诚咬牙切齿地自言自语道,“我可是诅咒,你是不是有病?”   贺沢诚烦躁地在原地走来走去,感受着那死去的碎裂的心情不自禁地颤抖着,让他越发烦躁抗拒起来。   禅院甚尔最终找到了贺沢诚,而不是什么出口。   禅院甚尔主动把自己投入了危险中。   禅院甚尔看着金发诅咒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不复最开始漫不经心的样子,那种浓烈的酸涩再次溢出了他心口。   禅院甚尔强忍着那股他不能理解的感情,走到了金发诅咒面前,然后惊奇地发现,它仍旧对自己毫无杀意。   ……我遇到了一只不喜欢虐杀人类的咒灵?禅院甚尔感觉不可思议。   这时,禅院甚尔敏锐超人的五感告诉他有人在靠近,很多人,大约有五十多个,而且实力很强,至少有二级的咒术水准。   禅院甚尔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也警惕地握紧了拳头,紧绷起肌肉。   贺沢诚也察觉到了,这让他恶劣的心情总算有了些改善。   贺沢诚脸上再次恢复了那种常见的淡漠,有一搭没一搭地等着这些人来挑衅他。   很快,周围的灌木丛发出了一声声连续不断的沙沙声,贺沢诚闻声垂眸勾了勾唇,紧接着无数的黑影瞬间一拥而上,一齐扑向了被他们围在中间的贺沢诚……   鲜血流了一地,这不大的空地上,深绿色的野草在月色的照耀下若隐若现地闪烁着一片猩红。   咒术师们在这一刹就死掉了一半,剩下的咒术师们警惕而惊惧地看着中央表情愉悦的贺沢诚。   6岁的禅院甚尔也怔怔地看向他。   原来它是会杀人的,可是为什么,不杀我呢?   变成诅咒的贺沢诚被他们浓烈的后悔、害怕、怨恨等负面情绪取悦到了,便也没有再继续杀人,转而走向了禅院甚尔,一把抓起他的后衣领。   “你以后归我了。”贺沢诚轻笑了一下,对他说到,然后揪着禅院甚尔就想离开。   “哈?”禅院甚尔不爽地挑起左眉,睁大了眼睛瞪着他。   然而这时咒术师里却有人叫住了他:   “等等!你不能带我们禅院家的人走!”   贺沢诚闻言,对他回眸一笑,随手一抬,瞬间生出的藤蔓就刺穿了那人的心脏,另其他人都噤若寒蝉起来。   “你们禅院家的人都这么不自量力又讨人嫌吗?”贺沢诚说着,对惊惧交加的禅院术师们无辜地歪了歪头,“既然这样,所有姓禅院的都去死吧,我不喜欢有人不知死活地跳蚤一样地反复忤逆我呢。”   有伏黑甚尔一个不知死活还杀不死的家伙还不够让我恼火吗?   然后贺沢诚转过头来,垂眸看着禅院甚尔稚嫩的脸庞,淡淡道:   “你,给我带路。”   意思竟然是今晚就要屠了禅院家。   那些幸存的术师们一下子都慌了,他们看着禅院甚尔,这个族长的兄长的孩子,在他们禅院家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的天与咒缚,眼中露出了绝望来。   禅院甚尔一时间陷入了纠结,不知道该不该说出禅院家的位置,虽然禅院家的人在他看来确实都是人渣,但是他倒也从来没有想过把他们都给直接干掉。   最多狠狠打一顿。   禅院甚尔拧着眉头,嘴唇动了动,迟疑着刚想说什么,却被一道惶恐的声音打断了。   “等等!”一个似乎是幸存术师们的头领的男人诚惶诚恐地小跑了过来。   禅院甚尔看着男人刚一来到贺沢诚面前就五体投地,卑微地蜷缩着跪在诅咒面前,脸上露出了一丝讥讽。   哈,禅院家,咒术界的御三家之一,以祓除咒灵为己任?真是笑话。   他们也只不过是一群欺软怕硬、趋炎附势的狗罢了。   贺沢诚淡淡地看着男人,倒是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在他眼里,人类并无分别,不过都是弱小的蝼蚁罢了,除了——   贺沢诚瞥了一眼神色讥讽的年幼的禅院甚尔。   也就这个家伙稍微特别一点吧,实力强大,还很让人莫名其妙,无法理解。   贺沢诚又转回视线,看着跪在他面前的禅院术师,听着他用谦卑到骨子里的语气道:   “……大、大人,请您听我一言,求您放过禅院家吧,我们对您还有更大的用处……请您多加考虑一番。”   “用处?真是不自量力的台词呢。”贺沢诚微笑着抬起了手,一条妖冶的藤蔓从他手心缓缓长出,“我现在就可以让你更有用处,你相信吗?”   --------------------   作者有话要说:   累死了啊啊啊!请一定要及时清理电脑垃圾啊,不然就像菜咕一样,卡到只能将电脑重置了qwq   感谢在2022-01-01:07:45~2022-01-0422: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鱼猫猫10瓶;–恰好歡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第五十二章   禅院甚尔摸着嘴角的伤疤,不爽地偷偷瞪着被一群小孩怯怯地围着的贺沢诚。   贺沢诚躺在小榻上闭目假寐对于周围的小孩完全无动于衷。   他现在正处于禅院家一处隐蔽的社殿里,昨晚他和禅院家达成了束缚——禅院家替他隐瞒自己的行踪,随时供奉他取悦他,作为交换,贺沢诚不得对禅院家的术师动手,不得在禅院家动手。   贺沢诚不想暴露自己难以离开伏黑甚尔的事情,因此在故意逗弄了他们一番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贺沢诚听着眼前窸窸窣窣的声音,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冷冰冰地看着他们,看得一群小孩像一群挨挨蹭蹭的小羊羔一样拼命地挤在一起。   这群小孩就是禅院家送给他的玩具,是一群没有咒力的普通人。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禅院甚尔。   禅院家真是脑子有病,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对一群小孩感兴趣。   如此想着,贺沢诚情不自禁地把目光投向了抱臂冷淡地倚靠在门口的禅院甚尔。   诅咒没有人性、放浪形骸的那一面促使贺沢诚想起了这只黑豹在狠狠弄他时的性感和侵略性。   禅院甚尔见那诅咒终于朝自己看了过来,忍不住挑了挑眉,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他的心却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   怦...怦...怦...   然而那诅咒又冷淡地收回了视线,重新合上了眼。   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臭着脸,咬紧牙关走了过去。   贺沢诚的目光在落到禅院甚尔那比之成年后更加稚嫩的脸、以及更加单薄的身形上时,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他现在是禅院甚尔,还不是那个能对他为所欲为的伏黑甚尔呢。   贺沢诚的眼神渐渐变淡,然后无聊地移开了眼,重新闭目,假寐打发时间。   然而他却听到了怒气冲冲的脚步声靠近了自己,还有孩子们惊慌躲避的杂乱的脚步声。   贺沢诚对现在的禅院甚尔毫无兴趣,他表情如常,像什么都没听到那样依旧合着眼,懒得搭理对方。   然后他就听到面前的年幼的天与暴君,压低了稚嫩的嗓音,对他道:   “你对他们不感兴趣吧,我能感觉到。”   贺沢诚依旧不理他,然后他又听禅院甚尔道:   “我,是特殊的对不对?”   禅院甚尔的声音带着一种轻佻的笃定,可贺沢诚偏偏听出了一种忐忑。   贺沢诚睁开了一黑一金的眼睛,淡漠地看着他。   “是因为我是天与咒缚吧,”禅院甚尔慢慢道,边说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因为你是怪物,而我也是这里唯一的怪物?”   贺沢诚眼瞳轻轻颤了颤,没有说话。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需要那些垃圾呢?”禅院甚尔说着,坐到了贺沢诚的榻边,垂眼看着他低声道,“既然决定了偏爱我,为什么不更彻底一点呢?”   殿内因为孩子们都噤若寒蝉,即使禅院甚尔压低了声音,大家依然将他的话听得很清楚,不禁纷纷倒吸了口凉气。   禅院甚尔却只是定定地看着金发诅咒,他知道他这话说得非常大胆,他一旦猜错了或者激怒了对方,说不准今天就要死在这里了。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像个疯子一样地去赌了。   因为,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得到的偏爱,这种偏爱像粘稠的蜜糖一般让他难以割舍。   禅院甚尔渴求这偏爱,贪心于这偏爱,他想要得到这份偏爱,彻彻底底的占有这份感情。   然后禅院甚尔却得到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答案,这种答案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贺沢诚是这么说的:   “不是偏爱,也确实是特别,但不是对你的,禅院小鬼。” 第53章第五十三章   禅院甚尔知道贺沢诚并不属于自己。   贺沢诚是个强大的诅咒,寿命不知几何,而他的生命就像朝花夕谢,对贺沢诚而言只是眨眼之间而已,贺沢诚可能根本就不会在乎他。   可是他还是想试试。   贺沢诚的偏爱是他这倒霉透顶的人生中唯一的幸运,他像个赌徒一般,放弃了追逐其他,把一切心愿都压在贺沢诚身上,只为了赢取他。   夜凉如水,贺沢诚在小亭里自斟自酌,周围寂静无声,并没有人侍候。   禅院甚尔从那天的那个梦后没有再来见过他,这让贺沢诚松了口气。   贺沢诚现在不想面对禅院甚尔,禅院甚尔已经长大了,和后来的伏黑甚尔越发相像起来,那种肆意的侵略性让贺沢诚一想到他就会控制不住地想逃。   不解,每晚梦中的纠缠都是不解。   禅院甚尔这是对自己动了情吗?   这个疯子,他可是个诅咒啊,他永远不会懂人类的感情,而禅院甚尔真是一如既往地运气糟糕,竟然一开始就为自己寻好了死局。   还有难堪,炽烈的难堪,被禅院甚尔热烈深沉地吻住那已经碎掉的心脏的难堪。   贺沢诚不想在跟爱这种东西纠缠了,每次禅院甚尔让他感受到的爱对他反而是一种羞辱。   你们究竟怎样才肯放过我?我还不够狼狈吗?   贺沢诚已经失去了身为人类的感情,想到这里本应绝望流泪的他并没有哭泣,他只是冰冷地愤怒着,冷冷地看着亭外的溪流潺潺流动的银色波光。   「恍不觉梦,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禅院甚尔今天出乎预料地来到了社殿,站在小亭外的桥上仰头看着他。   月光洒在他那张野性桀骜的面容上,却罕见地给他增添了一丝忧郁。   贺沢诚端着红色酒碟的手一抖,差点扔到地上,一种急切的逃避的欲望涌上他心头。   禅院甚尔见贺沢诚注意到了自己,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禅院甚尔不是那种身形单薄的书生式的美男子,相反他身形挺拔,体格魁梧,然而他朝贺沢诚走来时却没有一般强壮的人所有的那种笨重感,反而沉稳而优雅。   禅院甚尔穿着一身躯俱留队的黑色紧身战斗服走近了贺沢诚,他的眼眸在月下幽幽地闪烁着银色的月光,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只慢条斯理接近猎物的猎豹。   贺沢诚看着走近的禅院甚尔不觉屏息,他看着禅院甚尔的眼睛不自觉惊惧地微微睁大,瞳孔紧缩,全身都在教唆着自己“要逃要逃”,贺沢诚却仍强迫自己定在原地,冷漠地俯视着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走到了贺沢诚面前,垂下了眼睛,俯瞰着他头顶金色的发旋,雪白的后颈,还有隐藏在绯色衣襟下、覆着隐约阴影的雪腻。   贺沢诚感受着禅院甚尔的目光舔舐着他的脖颈锁骨,还有衣襟周围的肌肤,让他的脸上忍不住涌上了一股热意。   贺沢诚忍不住打断了禅院甚尔,冷冷道:   “有事?”   贺沢诚掩饰性地举起朱红酒碟,搁在唇边,然后就见到这对他而言小山一般的禅院甚尔单膝跪了下来,由原先隐秘贪婪的俯视转为了恭敬的仰视。   当然,这也就是让猎物放松的谎言而已。   贺沢诚看着仰头看着他的禅院甚尔黑眸中明灭的欲色,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没有放松,反而更加地紧绷起了神经,紧绷到贺沢诚的肌肉都微微僵痛起来。   “贺沢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禅院甚尔紧紧盯着他的表情,一字一句道,“我决定离开禅院家……你会跟我一起的吧?”   贺沢诚沉下了脸,他冷漠地看着禅院甚尔,然后抬起脚,一脚踩在禅院甚尔放在膝头握紧了的拳头上。   “禅院甚尔,你以为你是谁?”贺沢诚感受着心头冷冷燃烧着的怒火,面无表情地碾了碾禅院甚尔的手,“不过区区一个禅院而已,你哪儿来的自信我会跟你走?不自量力!”   那些自以为是的被做的决定,让身为人类时的贺沢诚凄惨无比。   羂索的不辞而别,五条悟任性的疗伤帮助,夏油杰的大业计划。 第54章第五十四章   贺沢诚低着头,换回了刚到这个梦境时的黑冠红袍,慢慢走向门口的禅院甚尔。   阳春三月,樱雨纷飞,禅院家的众人就这么惊愣地看着金发诅咒走向了天与暴君。   禅院甚尔唇角上扬,他一手拎着太刀扛在肩上,放在腰上的手因为紧张而放回了身侧,手指不安地动了动,他看着贺沢诚的眼神专注而暗藏柔情。   贺沢诚走到了禅院甚尔面前,轻轻咬了下嘴唇,然后抬起了头,看向了禅院甚尔。   禅院甚尔正伸出手,垂眸帮他拂去头发上的花瓣。   贺沢诚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我、我是因为那莫名其妙的联系才来这里的,贺沢诚在心里惊慌地对自己说,刻意地忽略了禅院甚尔加入躯俱留队后自己并无太多煎熬的事情。   禅院甚尔不知他的心情,他那双总是漫不经心的眼眸罕有的因为喜悦而变得柔和,动作间是一种野兽的缱绻与体贴。   禅院甚尔抚上了贺沢诚的脸颊,低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那种珍视令贺沢诚死寂的心脏都有被烫到的感觉。   “诚,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禅院甚尔捧着他的脸和他对视着,眼神柔情地在他的五官上流连。   不、不是的,贺沢诚看着禅院甚尔不说话,他垂下了眼睛,思维陷入了一片混乱,脸上却不自知地浮上了一层羞红。   禅院甚尔轻笑了一声,也不再追问,只是又亲了亲贺沢诚,揽住了他的腰,把他带进怀里。   而禅院家则是炸开了锅。   “大人,您还记得与禅院家的约定吧?”家主禅院直毘人沉着脸,小心而谨慎地质问道。   是的,禅院家当初确实被贺沢诚差点干掉整个家族给吓坏了,但他们也确实垂涎贺沢诚如果倒向他们这一方可能会带来的利益。   贺沢诚实力强大,如果他肯出手,攻灭其他家族将变得十分简单,还有在没有十种影法术来抗衡五条家的六眼的当下,禅院家急需实力强大者坐镇。   然而即使禅院直毘人的语气非常恭敬,贺沢诚却还是生气了。   贺沢诚身为能与两面宿傩相提并论的的「恶之主」,咒力起源的象征,即使是这种质问对他来说也太过自以为是了。   于是他从禅院甚尔怀里抬起头来,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冷冷道:   “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不想利用了,便抛弃掉,不可以吗?”   强大的压力瞬间就让众人跪倒在地。   最终禅院家无法,还是让贺沢诚与禅院甚尔离开了。   「只是相互利用而已。」   贺沢诚看着与厨房格格不入的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着,腰上系着一个让人发笑的印着猫咪的围裙,眼神闪烁。   我只是在利用他而已,贺沢诚对自己这么说道,心里的惶恐和逃避的情绪瞬间少了大半,让他好受了不少。   贺沢诚仿佛为自己的行为找到了根脚,又对自己道:   我是因为他还有价值才跟他走的。   可是,到底有什么价值呢?   梦境在禅院甚尔本该死亡的那一天坍塌了。   一出来,贺沢诚就被恢复了记忆的伏黑甚尔给抓住了。   “嗯、唔……”贺沢诚的手被咒力形成的绳索绑缚着,被伏黑甚尔抱在怀里摇晃着,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伏黑甚尔抱着金发诅咒坐在他的王座上,王座下是蓝色的寒潭与妖冶危险的荆棘阶梯,王座上是深红色的天幕与象征着终末的黑日。   红黑交错的王座上,是两个抵死缠绵的怪物——「恶之主」与天与暴君。   利用、我是在利用他,贺沢诚眼神涣散起来,思维也渐渐接续不上。   贺沢诚这么想着,忽然一只手掌压着他的小腹,揉按了一下。   贺沢诚当即挣扎起来:   “……不行,你这个混蛋!” 第55章第五十五章   在经过一场鸡飞狗跳、伏黑甚尔单方面挨揍不敢还手的闹腾后,贺沢诚终于一个人坐在了王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神情呆滞的吉野顺平。   伏黑甚尔侍立在一旁,勾起唇角,伸手替贺沢诚理了理汗湿而凌乱的头发,换来了贺沢诚的一记瞪视。   “那个,是你救了我?”吉野顺平终于反应了过来,仰头看着王座上的金发青年有些忐忑地开口道。   贺沢诚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垂下眼,手指一下下敲打着扶手,若有所思。   受肉其实是可以直接泯灭掉宿主的意识的,但他没有那么做。   如果泯灭掉了对方的意识,将对方的身体彻底寄宿,那么如果没有意外,他便只能使用这具身体了。   贺沢诚还有另外一只眼睛,承载着他1/2力量的咒物在他原本的身体上。   贺沢诚想要找回自己原本的身体,把灵魂转移回去,彻底取回完整的力量。   但是这件事单靠他自己是无法完成的,他现在拥有1/4的力量,而另外1/4的力量莫名其妙地转移到了伏黑甚尔身上。   偏偏伏黑甚尔身上的力量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取回。   这使得他不能单枪匹马地以1/4的力量去面对自己那1/2的力量。   想到这里,贺沢诚又瞪了伏黑甚尔一眼,伏黑甚尔勾唇低头就在贺沢诚脸上亲了一下,贺沢诚扭头就在他唇角的疤痕上咬了一下,瞪着他警告他不许再乱来。   吉野顺平看着始终不发一言,只是自顾自地亲昵的两人,想着外面还在战斗、情况不明的虎杖悠仁,想着那个差点害死自己还有已经害死了妈妈的真人,一股恨意从他心里生出。   吉野顺平“哗”地一声跪在了这寒彻刺骨的蓝湖中,咬紧牙关,仰头定定地看着贺沢诚道:   “你救我是另有目的的吧?你想要什么?”   不待贺沢诚回答,他又接着道,话语里含着孤注一掷的勇气:   “不管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只是作为交换,请你一定要杀死那个叫真人的家伙。”   贺沢诚脸上的笑容淡了淡,作为傲气的「恶之主」,他十分讨厌被强制要求去做什么。   不过他不是两面宿傩那种过于随性的家伙,贺沢诚更加偏向狡诈。   所以贺沢诚压制下了心头的不爽,淡淡道:   “可以,我们现在就立下束缚。”   贺沢诚背后突然生出黑色的羽翼,略一振翅,下一秒就出现在了一脸惊诧的吉野顺平面前。   头戴小黑冠一身红袍的金发青年视线低垂地看着他,左眼为正常的黑瞳,右眼却是明亮到诡异的金瞳,他背后巨大的黑翼在缓缓煽动着,带着一股强烈的迷幻与不真实感铺面而来。   容貌昳丽的金发青年垂眸看着他,金色的重瞳里一圈圈明显的黑纹让吉野顺平感到一阵心旌摇曳的悚然,吉野顺平看着他缓缓开启醴红的唇瓣,慢慢道:   “我替你杀死那个叫真人的家伙,你要进入高专,配合我的行动,为我收取情报,怎么样?”   是的,贺沢诚打算从高专入手,借助咒术界的情报网,来找回自己的身体和眼睛。   吉野顺平一愣,进入高专收集情报?高专不是虎杖所在的学校吗?还有这一听就像是有什么邪恶的阴谋啊,于是吉野顺平陷入了犹豫中。   贺沢诚见他犹豫,侧过头“哼”了一声,开口淡淡地补充道:   “我保证不对高专的人动手,只是单纯地收集情报,可以了吧?”   吉野顺平沉吟了一下,轻声问道:   “你收集情报是想做什么吗?”   “小鬼,”贺沢诚轻笑着一把钳制住了吉野顺平的下巴,看着他惊恐万分却强装镇定的表情,淡淡道,“管的太多是会死掉的。”   然后又松开了吉野顺平,扭头看向王座旁抱臂施施然看着他们的伏黑甚尔。   贺沢诚的眼睛闪了闪。   利用……利用什么呢?贺沢诚想着在梦境里那么多年都没得到的答案,现在忽然有了明悟。   我只是想利用这个家伙,取回我自己的身体啊。   贺沢诚在心里愉悦地感慨道,可以忽略了那破碎的心脏里突然涌起的酸涩和抗拒。   是的,贺沢诚微微勾起唇角,我可是诅咒啊。   毫无人性可言的诅咒啊。   教学楼外,七海建人也及时赶来支援虎杖悠仁了,然而即使是两人一齐发起进攻,七海建人依旧不小心落入了突然顿悟了领域的真人手中。   虎杖悠仁情急之下,竟然从外面突破了真人的领域,硬闯了进来。   虎杖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立刻就不悦了,身处在真人的「自闭圆顿裹」中,他感到了一种如耳边嘈杂个不停的窃语般的觊觎。   “我已经说过了,”两面宿傩一手支头坐在尸骸山上的白骨王座上,淡淡道,“没有第二次了。” 第56章第五十六章   「他对我的心,就像镜中月,水中花,可望不可即的虚幻泡影。」   「有的时候,明明感觉到了,只要低头轻轻一吻就能触碰到他的香息,然而有时却又如此冰冷,时时刻刻地提醒着他,此刻是梦,此刻如幻,近在咫尺,永隔天涯。」   “尼桑!你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虎杖悠仁握紧了拳头,咬牙对贺沢诚大喊道,“你知不知道,爷爷他去世前都在念叨着你有没有出事,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   贺沢诚身上的杀意一顿,他的双眼失去了焦距,脸上是一种如石膏般凝固了的微笑。   虎杖爷爷,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回来看看爷爷,看看我呢?”虎杖悠仁不知内情,他只是悲伤而愤怒地质问着他的尼桑,想着爷爷去世前每一天都因为担心絮絮叨叨地说着贺沢诚的事,吼道,“尼桑!难道我们不是家人吗??!”   贺沢诚的笑意渐渐消失,他感觉自己已经死掉的心脏,竟然有如还活着一样,发出阵阵撕心裂肺的痛,在这血肉的缝隙间,还有一股不可抵挡的无奈与悲伤脉脉流淌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已经变成了诅咒,还是会这么痛?   贺沢诚的手指颤了颤,想要抚上心口,缓解一下疼痛,然而他只是抽动了一下手指,最终什么都没做。   我是诅咒了,我不需要感情。贺沢诚这么对自己说道。   拥有感情只会让我陷入无尽的厄运中,贺沢诚回想着过去的狼狈与痛苦,努力地说服着自己。   这样就很好,抛弃掉我的人性,便没人再能伤害我,谁也不能让我痛苦。   贺沢诚这么想着,天空上的少年却突然恢复了黑瞳,羽翼消失,一脸懵逼地从高空坠落。   “诶?!”吉野顺平猝不及防地被推了出来,猛然从高空落下的猝不及防,让他没能来得及召唤出自己的式神「淀月」。   好在虎杖悠仁反应很快,几个助跑起跳,在七海建人震惊的目光中,以一种不像普通人的肉-体力量将吉野顺平接了下来。   看着吉野顺平完全恢复了、平安无事的样子,还是个15岁的少年的虎杖悠仁很快就放下了尼桑突然逃跑了的事情,一脸开心地关心起吉野顺平起来。   七海建人则是神情复杂地看着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   这下可好了,一下子有了两个诅咒容器,「诅咒之王」和「恶之主」,胆小怕事的高层这下要炸掉了吧。   还有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也要发疯了吧。   贺沢诚一回到领域内,便被一个有力的怀抱给牢牢拥住了。   “别难过,”贺沢诚感受着男人笨拙地抚摸着他的后背脊梁,试图安慰,听着他在自己头顶低声道,“改天去扫墓吧。”   贺沢诚垂着浅金色的睫毛,依偎在伏黑甚尔怀里,闻言身体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然后沉默了一下,语气平静道:   “不去。”   伏黑甚尔愣住了,有一丝不妙从他心底生出,他捧起贺沢诚的脸,垂眸定定地看着他,想要看清他的眼睛。   只见那一黑一金的眼眸中一片寂然,只有汹涌的黑暗与恶意在缓缓流淌——这是一双诅咒的眼睛。   伏黑甚尔抿了抿唇,感到了一阵心头发寒的不安,这种过于的不安甚至引起了一种如同干渴般的错觉,于是他抬起了贺沢诚的下巴,吻了上去。   贺沢诚仰头承受着他的吻,舌头被不断地勾着与他缠绵,交缠的水渍声让贺沢诚渐渐红了眼圈,那双看着伏黑甚尔的眼睛也不似刚才那般空洞冷漠了,而是被伏黑甚尔强行染上了一层焦灼的□□。   伏黑甚尔这才放开了他。   伏黑甚尔拇指在他红肿的嘴唇上轻轻滑动,紧紧抿着唇看着一言不发的贺沢诚,有一丝惶恐如阴影般悄悄地附在了他心底。   吉野顺平被七海建人和虎杖悠仁带回了高专。   “诚!”五条悟急切地一把推开了医务室的门,一个瞬移到了病床前,俯身看向吉野顺平的黑眸,吉野顺平一脸茫然地回望着他。   “悟,别把人家给吓坏了。”硝子手里不知在忙活着什么,头也不回地对五条悟淡淡道。   五条悟察觉到吉野顺平的眼睛并没有任何咒力变化,急切地一把掀开了眼罩,动作却轻轻地把眼罩放在膝头压着。   五条悟那双漂亮的苍青色眼睛注视着吉野顺平,仿佛涂了唇釉的薄唇委屈地扁了扁,黏黏糊糊地撒娇道:   “诚,你怎么不跟我说话啊~” 第57章第五十七章   轰——!!   医务室立刻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   “五!条!悟!”硝子从地上爬起来,笑得一脸核善。   五条悟本来臭着的脸顿了一下,然后迅速扭头悄悄吐了吐舌。   夏油杰则是无奈地笑着稳住了硝子的肩膀,跟她道歉:   “对不起啦硝子,悟他会赔偿你的,别生气啦。”   硝子的脸色好看了一点,然后又听夏油杰试探地补充道:   “再说,悟也不是故意的?”   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地给夏油杰肚子上来了一拳,夏油杰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弯下了腰,夸张地满脸痛苦。   贺沢诚被敏捷地跳开的伏黑甚尔抱在怀里,睫毛颤动,看向跟以前的阴沉大有不同的夏油杰,只好碰上夏油杰作怪的时候偷偷抬眼看他的目光。   夏油杰看他的目光先是恋慕然后很快变成了悲伤,最后那悲伤也悄悄地融为了复杂。   夏油杰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贺沢诚咬着唇也收回了目光。   在两人暗自“眉目传情”时,五条悟和伏黑甚尔都没有发现两人的异样,他们的注意力全在对方身上。   对五条悟来说,如果没有伏黑甚尔搅局,那么等他完成咒术界的改革退出后,自己是完全可以做到再跟诚复合的。   现在都被这个人给搅和了,五条悟盯着伏黑甚尔的目光变得越来越冰冷,苍青色的眼眸里积蓄了一片危险又血腥的暗色,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伏黑甚尔盯着对方也是一脸冷笑,他在梦境中巧合之下曾经看过贺沢诚的记忆,自然是知道六眼和咒灵操使都和诚交往过。   但他并不警惕夏油杰,夏油杰做的事太过分,深深伤害了诚,他们几乎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   反而是五条悟,两人感情极深,理想相同,分手也只是屈从理想的自愿忍耐。   伏黑甚尔很害怕贺沢诚会重回五条悟的怀抱。   据说五条悟是除了性格很烂以外,什么都很完美的最强,而自己只是烂人一个,性格烂,像无业游民一样无工作,没有和诚同甘共苦的经历,也没有相同的理想。   伏黑甚尔紧了紧抱着贺沢诚的手臂,他知道自己只是像个身无分文的赌徒一样在逞强,但是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可以赢的话,他也会去做。   这是他拼命期待已久的同类啊,他绝对不会放手的。   于是伏黑甚尔轻轻放下了贺沢诚,把他放在这医务室里唯一一处完好的地方、解剖台上,替他理了理头发,然后吻了吻他的额头:   “在这里等我。”   说完伏黑甚尔就挑衅地对五条悟侧了侧头,示意他去外面:   “敢不敢来打一架?”   他懒洋洋的声音里都是轻蔑。   五条悟面无表情地转身就走,然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就离开了这里。   硝子带着迷迷糊糊的吉野顺平先一步离开了,离开前,家入硝子看着已经直起身,静静地看着贺沢诚的夏油杰,低声警告他道:   “你最好也赶紧给我走,别给我闹出什么事来。”   夏油杰扭头对她笑得无奈:   “硝子,不会的,你放心好了。”   家入硝子翻了个白眼:   “因为你叫夏油杰,因为你是眯眯眼,我才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   “真的不会发生什么事。”夏油杰的表情越发无奈起来,同时用眼神示意硝子,吉野顺平因为无聊渐渐对两人的对话好奇起来了。 第58章第五十八章   夏油杰和伏黑甚尔打起来了。   夏油杰脸上完全没有了平时那种虚无的笑意,他神色冰冷,狭长的黑眸里闪烁着尖锐而黑暗的光,下手非常狠戾,招招都是死手。   伏黑甚尔也收起了面对五条悟时散漫的神情,动作迅疾,大开大合,咒力凝成的黑色太刀在空中带起一道道尖锐的破空声,黑色的刀光危险地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线。   然而伏黑甚尔打不过夏油杰,不像当初在薨星宫时得手的轻而易举了,两人僵持住了。   夏油杰变强了。   伏黑甚尔意识到这一点后,越发地烦躁了。   那种赌徒般盲目地笃信贺沢诚不会离开自己、贺沢诚爱着自己的自信崩塌了,像一面自欺欺人的镜子,渐渐布满了蛛网,最后碎裂成刺目的碎片,狼狈地跌到地上。   可是为什么?伏黑甚尔想着,跳起来给了夏油杰当头一刀,为什么要这么做?   伏黑甚尔想着梦里湖边,贺沢诚不自知地呼唤,想着他或是动容或是羞涩的神情——贺沢诚应当是对自己有感情的。   那他到底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   伏黑甚尔想不明白,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跳动,就像在一个老旧的风箱里苟延残喘一样。   伏黑甚尔沉默地握紧了刀,力道更足地刀刀迫向夏油杰,终于逼得夏油杰不得不后退了几步。   夏油杰抿了抿唇,脸上露出点不甘来,他正要冒着触发高专结界的警报的后果,召唤咒灵和伏黑甚尔继续打时,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   “够了,杰。”   家入硝子安置好吉野顺平后,还是不放心,踌躇了一番后还是决定来看看。   然后就发现夏油杰果然捅了篓子。   夏油杰动作一顿,他垂着眼,头微低,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硝子见他固执的模样,知道不说点狠话夏油杰是不会乖乖走了,只好狠下心来冷冷道:   “够了,夏油杰,收手吧,你还想强迫诚到什么时候?他被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夏油杰脸上狠戾的表情果然一下子维持不住了,他脸色唰得惨白,神色仓皇,嘴唇嗫嚅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夏油杰最终被家入硝子带走了。   伏黑甚尔抱起了昏睡中的贺沢诚,垂眼看着他,嘴唇颤抖了一下,慢慢勾起了一个疯狂的笑,睫毛轻轻颤动着遮挡着眼睛,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贺沢诚醒来时天刚刚黑下来,太阳已经落山,月光还未洒满大地,天地间是一片朦朦胧胧的如雾一般的夜色。   贺沢诚困倦地在枕头上侧过头,然后就看到窗边背对着他站着的高大黑影,让他一下子清醒了起来。   贺沢诚不知道为什么,口口声声说自己只是在利用他的自己,在看到伏黑甚尔的第一眼,心里升起的竟是害怕和不想面对。   贺沢诚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抓紧了身上的被子,试图装睡。   然而天与咒缚的五感远超常人,他一醒来,伏黑甚尔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朝他走了过来。   贺沢诚感觉自己破碎的心脏竟然有如还活着一般焦躁不安地跳动起来,这让他越发害怕起来,下意识咬紧了牙关。   “醒了?”贺沢诚听到伏黑甚尔轻声道。   贺沢诚装傻,依旧闭着眼睛,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里,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然后他就感觉到盖在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一双手伸进了自己的衣袍下摆将衣服层层叠叠地推起。   贺沢诚:“?!”   贺沢诚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按住了他的手,然后神色僵硬地冷冷地看着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却仿佛被他的冷漠给刺激道了,他突兀地笑了一下,像是自嘲:   “不想我动你?”   贺沢诚呼吸急促,感受着伏黑甚尔并不想听话地停下动作,慌张地更加用力地捉着他的手,试图制止他。   然而伏黑甚尔却突然低下了头,埋头在他颈间,声音轻轻道:   “贺沢诚,你有想过我回来看到你……我是什么感觉吗?”   贺沢诚轻轻咬住了嘴唇,捉着他手的力道一顿。   贺沢诚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心脏变得酸酸软软的,还有些刺痛。   贺沢诚陷入了迷茫,他并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动作却下意识为伏黑甚尔退让了。   “我爱你啊,贺沢诚,我爱你啊,你到底知不知道?”伏黑甚尔声音里压抑着悲切,震得贺沢诚颈间的肌肤仿佛都有些轻微的刺痛,“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就是不在乎?”   贺沢诚下意识地想说什么,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抓着他手的手指颤抖个不停。   “别拒绝我,贺沢诚,如果你还有一点心的话,别拒绝我……”伏黑甚尔喃喃道,然而这句话却一下子提醒了贺沢诚,贺沢诚猛地做起身,一把推开了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贺沢诚背对着他坐在床上,低着头,声音冷酷,“我是诅咒,你忘了吗?” 第59章第五十九章   贺沢诚打算回盘星教找自己的信众们,就是那群被赐予了咒力的少男少女们。   是的,一年前的百鬼夜行后他们并没有被高层处死,而是在夏油杰的周旋下返回了盘星教,从此就在那里栖身。   贺沢诚之所以能肯定他们没有死,靠的是自身的诅咒身份依旧稳固,受肉的身体没有崩坏的现象,说明那些“契约者”,那些被迫称颂他的名字的人一定还活着。   鉴于五条悟他们都带上了某种程度的不可靠性,贺沢诚决定先返回盘星教取回这份真正属于他的力量。   贺沢诚出发时正是凌晨时分,天将明未明,在一片清澈而朦胧的天光中贺沢诚悄悄下了楼,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周围没有人后,背后片刻就凝出了一对黑色的羽翼。   贺沢诚神情带上了点放松,羽翼刚刚张开,正准备振翅飞向天空,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破空声,贺沢诚一惊,精心凝出的羽翼控制不住地散掉了。   贺沢诚被人从身后抱住了,那比他高大上许多的身形立刻把他遮蔽了个严严实实,箍着他腰的手臂像铁铸的般勒得贺沢诚有点喘不过气来。   “伏、伏黑甚尔?!”贺沢诚惊慌地感受着那刺刺的头发戳着他的脖颈,大脑一片混乱。   “诚,你……要去哪儿?”伏黑甚尔语气淡淡地在贺沢诚耳边道,他眼睛看着天际的云线,意识陷入一片冰冷的恍惚,心脏不断下沉、下沉。   贺沢诚不说话,只是咬着唇,用力捶了下他胳膊,但他发抖的力道能让人感觉出他有多害怕。   伏黑甚尔扯了扯唇角,他只觉得荒诞可笑,能和两面宿傩相提并论的「恶之主」害怕自己?   贺沢诚一言不发,颤抖地挣扎着,却不是伏黑甚尔理解的那种恐惧。   他只是感受着那些过于炽热的情愫冲击着自己的心房,已经心碎心死的他并不能理解。   只是本能的害怕,本能地逃避着,总觉得自己如果真的能够明白了,就会发生什么不能控制的事情。   “放开我,否则我真的要动手了!”贺沢诚咬咬牙,沉声道。   渐渐的,在一片他不能理解的慌乱中,一种耻于这种怯懦而生出的愤怒在他心底悄然升起,让贺沢诚整个人的气质都冷了下来。   “动、手?”伏黑甚尔一字一顿道,沉默了一会儿,轻佻地笑了起来,“那你就动手嘛。”   他轻浮的语气掩藏不住那悲切的愤怒,让现在莫名其妙生气起来的贺沢诚仿佛受到了挑衅,话语更加地残忍起来:   “伏黑甚尔,你以为你是谁?区区一个人类,也配来管我的事?”   “可是我就想管呢,你又能怎么办?”伏黑甚尔语气轻飘飘的,带着笑意在他耳边说道。   边说,手指边强势地插进贺沢诚的指缝间,于他十指相扣,将他按到墙上。   然而做着这样强势举动的伏黑甚尔,眼神却黯淡了下来。   十几年前,赌马场里。   孔时雨了然地看着场下的结果,撑着膝盖站起身,语气轻松道:   “早就说了,你不适合捡天上掉的馅饼?你忘记了吗?”   伏黑甚尔把手中的纸券揉成一团,一脸不爽:   “你闭嘴。”   孔时雨无所谓地耸耸肩,点上了一支烟,边点边含糊道:   “真是搞不懂你,一直输,赌运一直差,还偏爱赌,真奇怪……”   伏黑甚尔低着头,手肘撑在腿上没说话。   现在的伏黑甚尔再次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最惨的是,这次他连自己的真心都输出去了。   面前这个家伙,伏黑甚尔垂眼,看着贺沢诚的发顶,嘴边挂着一抹自嘲的笑,面前这个家伙,他根本就没有心啊。   他这次真的是血本无归。   “诚,你是不是觉得,我爱上你,简直莫名其妙?”伏黑甚尔低头,嘴唇贴上贺沢诚的发顶,声音嘶哑道。   “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贺沢诚咬着唇,脸颊贴着墙壁,不说话,那些纷杂的酸涩再次涌上他心头。   他不能理解,这是怎样的一种情愫,竟然能让自己破碎死寂的心脏,有如重获新生那般跳动起来,有如鲜活的人类那般跳动起来。   这种感觉让他不由自主想要逃避。   “够了,伏黑甚尔,到此为止吧,”贺沢诚闭上了眼睛,声音轻轻的,“一切就到此为止了。”   “我们就这样分开吧。”   贺沢诚边说边压下了那些想要让他变得奇怪的感觉,同时那种取回盘星教的力量的急迫感再次涌上他心头。   再过一个多小时天就要亮了,不出所料的话,五条悟和夏油杰定然会来找他的,如果被两人碰上,自己一定就走不脱了。   然而这句话却彻底击垮了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仰了仰头,试图止住那股上涌到眼眶和鼻腔里的酸涩,心脏上的刺痛像蛛网般弥漫开,然后他又低下了头,扯动了下脸颊的肌肉,挤出了一个轻佻的笑。   “是吗?那就,分开吧。”伏黑甚尔语气里带着一种散漫,开口时却不自然地像哽咽一般停顿了一下。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出乎了贺沢诚的预料,带着一种花花公子的玩票似的轻浮。   虽然有些惊讶于伏黑甚尔意外的好说话,但贺沢诚还是松了一口气,他挣了挣伏黑甚尔抓着自己的手,却有些迷惑地被更紧地按到了墙上。   “伏黑甚尔?”贺沢诚皱起了眉,提醒他道。   然而话音刚落,耳廓就被轻轻舔了一下,那感觉就像是羽毛在心房上轻轻撩过,贺沢诚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喂!”贺沢诚有些羞恼愤怒了。   一只宽大的手掌却慢条斯理地撤出了他掖在腰间的衬衫下摆,然后手掌贴着他的腰线滑到了前面,慢慢地打开了腰带的锁扣。   空气里响起一声清脆的金属弹开的声音。   贺沢诚呆了一下,赶忙用被松开的那只手按住了他,然后生气地叫道:   “伏黑甚尔!”   “嘘——”伏黑甚尔却打断了他的话,吻了吻他的后颈,声音低哑道,“别说话,让我……”   “让我再抱你最后一次吧。”   贺沢诚的脸烧得滚烫,狠狠地在他手背上一捏,声音颤抖道:   “我不要,快放开我!”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贺沢诚肌肤上,伏黑甚尔似乎在他后颈处笑了一下,他声音低低的,似乎是在调情一般:   “……就当你答应了。”   贺沢诚被伏黑甚尔双手交握按在墙上,脸颊贴着冰凉的墙壁,汗湿的金发垂在他眼前遮挡着他意乱神迷的眼神,他红唇张合发出的声音,只会迫使伏黑甚尔更凶狠地对待他。   “嘘——”伏黑甚尔却突然低下头来,啄吻着他衣衫半褪的肩膀,轻笑着提醒他道,“小声点哦,这里可是男生宿舍,除了我们以外,还有三个小鬼在这栋楼里住呢。”   “千万别把他们给吵醒了。”   两人现在正在昏暗的楼道口隐晦地缠绵,气氛十分幽暗,让人沉浸忘我。   然而贺沢诚却因为这句提醒,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是悠仁、伏黑惠和吉野顺平!   贺沢诚身为诅咒,本不应该害羞的,但莫名的,他下意识咬紧了牙关,然而伏黑甚尔却突然变得坏心眼起来,刻意地逗弄起他来。   细细的哽咽不受控制地从贺沢诚唇齿间泄露而出,急得他眼眶发红,就在他不知所措间,却被闷笑着的伏黑甚尔扭过了头,从后面吻住了他,将他的哭声全部堵在了唇齿间……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贺沢诚已经离开了高专,迅速往盘星教敢去。   最后伏黑甚尔还是放他走了。   伏黑甚尔再次恢复了从前初见他时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仿佛一切都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他最后狠狠地吻了一下贺沢诚,深深地看着他,低声说了一句“别忘了我”,然后就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搞得贺沢诚一头雾水。   贺沢诚莫名其妙地感到破碎的心房一阵阵空落落的,奇怪的感觉弄得贺沢诚有些烦躁。   贺沢诚一边往盘星教振翅飞去,一边不受控制地回望伏黑甚尔离开的方向。   这种行为也是莫名其妙的,让贺沢诚自己不能理解,让他越发烦躁起来。   伏黑甚尔……真是个怪人!贺沢诚在心里怒气冲冲道。   有他在,自己哪里都会变得不对劲起来。   不过现在好在终于离开他了,想必不久以后便能恢复正常了吧。   贺沢诚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道。   不知过去了多久,贺沢诚乘风终于远远地望见了盘星教的建筑,不由得放松了许多。   因为天已经蒙蒙亮了,贺沢诚便不好再嚣张地在天上如此地飞行了,只得落到地面上,赶完最后一小段路程。   可是马上要感到盘星教的时候,贺沢诚却突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力量唰地一下减退了,这让他脸色倏地一变——那些和他契约的少男少女们出事了。   盘星教发生意外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谁把我举报了=。=这不是已经拉灯了吗?你清醒一点啊!(摇晃 第60章第六十章   随着力量的减退,贺沢诚感觉身体有种要融化了的错觉,迫使他咬紧牙关奋力往盘星教赶去。   他现在已经没法动用咒力了,他的咒力开始混乱了起来,让他不得不靠脚力赶到盘星教。   因为那些契约者们的死去,称颂他名字的人们死去,贺沢诚「恶之主」的头衔也开始崩坏,致使他的身体,这具之于诅咒属于受肉意义的容器也开始崩坏。   是谁?是谁做的?!贺沢诚怒不可遏地想到,同时很快地到达了盘星教门口。   此时贺沢诚的身体已经开始摇摇欲坠了,他看着门口那个高挑纤细的身影,沉着脸脚步踉跄地走了过去。   今天的天气并不好,已到早晨7点左右了,天气仍然一片灰蒙蒙的,覆满了压抑的深蓝色的云。   一股湿漉漉的土腥味隐隐约约地浮现在空中,贺沢诚肺部充斥着这种难言的不适,一步一步地朝门口的人走过去。   盘星教门口静静伫立着一个金发红袍的青年,正轻笑着看着他,专注又飘渺地看着他,见他歪歪扭扭靠近的身影也没有丝毫过去扶一把的意思,反而是微微抬起了秀气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等着他走近。   贺沢诚睁大了眼睛,摇晃的视野中,道道鲜红的血流像条条细小的瀑布那样从台阶上垂落,从金发青年脚边恭顺地蜿蜒流过,搅得贺沢诚大脑一片仿佛失去了信号、填满了密密麻麻的雪花般的混乱。   ——都?死?了。   贺沢诚清晰地认识到了这个事实,随着他「恶之主」的头衔失去,他的感情也如突然冲垮了堤坝一般汹涌地冲进了他的心房。   懊悔。贺沢诚懊悔万分,他后悔当初一时心软,听信了夏油杰的话,赐予了这些本来是普通人的孩子咒力,让他们被夏油杰蛊惑,参与百鬼夜行那样恶劣的犯罪——   乃至到今天被人杀死。   贺沢诚感到自己的心脏再度被击碎了,他想跪倒在地痛苦一场,但是不行。   贺沢诚看着金发青年手里提着的少年,只得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努力和这个魔鬼斡旋。   他得把彻救下来,竭尽全力挽回自己的罪责,能挽回一点算一点。   被金发青年抓在手里的正是市野彻,那个不顾自己的安危、竭力救出被夏油杰囚禁的孩子。   在百鬼夜行后,夏油杰曾询问他是否要来高专学习,市野彻冷漠地拒绝了他。   他要在这里等贺沢大人回来。   市野彻成了盘星教的新教主,整日深居简出,不理采伙伴们时不时不甘寂寞的躁动,只是默默地等着那个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人,有朝一日能回来。   然后“贺沢大人”真的回来了。   “贺沢大人”额头上带着一条不祥的缝痕,左眼包裹着绷带,右眼的金瞳闪烁着亮到诡异的光,慢慢走到了少男少女中央。   他脸上挂着一种刻意虚伪的笑,他眼尾上挑,一挥手便展开了领域。   市野彻呆滞地看着那黑色的焰雨将同伴们消融,在地面上汇聚起大片大片相连的血泊。   市野彻抬起了头,正对上那只阴冷而杀意凛然的金瞳,他呼吸一滞,刚想逃就被一只手捏住了脖子。   “就是你,真正地导致了他的不幸吧。”市野彻听着这和贺沢诚相像到仿佛双生子的男人淡漠地说道。   虽然男人并没有说“他”是谁,市野彻却清楚,这指的是真正的贺沢大人。   市野彻咬紧了牙关,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酸涩。   就是因为年幼的他以死相逼,贺沢诚才不得不展现了他能赐予人咒术的天赋,以至于最后被夏油杰所利用,现在生死不知。   “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市野彻压下那些回忆,强自镇定道。   男人却轻笑了起来,他语气里带着似有若无的嘲讽:   “放心,我不会杀你,鉴于你是他的学生,我不仅不会杀你,还会留你一命。”   市野彻突然心里有些慌,他不顾颈骨被捏得生疼的痛感,挣扎起来:   “你想干什么?我是不会让你对贺沢大人有任何不利的!”   “干什么?”市野彻抬头看着男人的视野中,看到他醴红的唇勾了起来,嘴角噙着一抹让人不安心慌的阴毒,“当然是把你以前做的事,再替你做一遍了。”   “我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男人脸上挂着一抹虚伪的笑意,露出的没被绷带包裹着的金瞳闪烁起来,“因为我很喜欢呢。”   市野彻被拖着趟过这满是血污的青石路,他惊惧地挣扎着,恍惚间似乎看到路旁疏于打扫的灌木丛间,有只蜘蛛在慢条斯理的织网……   “你是来找我的吧,纯子,放了他。”贺沢诚摇摇晃晃地走到金发青年面前,腿一软,“噗通”一声单膝跪倒在他面前,吃力地仰起头,表情地看着他。   “贺沢大人!”市野彻红着眼睛喊了一声,却被金发青年手一挥打飞了出去,摔倒在一旁的灌木丛中没有了生息。   “彻!”贺沢诚焦急地喊了一声,他下意识地想起身,浑身却根本不听使唤,让他像个坏掉的人偶一样跌坐到了地上。   “放心,他没有事。”金发青年语气淡淡道。   金发青年步伐优雅,慢条斯理地慢慢走下楼梯,踱步到他面前,轻笑着捏起了他的下巴,食指像挠宠物的脖颈一样逗弄般地挠了挠他的下颌。   贺沢诚看着他金瞳里倒映着的自己狼狈的身影,他睫毛颤抖了一下,掩饰不住的仇恨从他的目光中泄露了出来。 第61章第六十一章   “回来,我知道你有办法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羂索淡淡道,抚上贺沢诚的脸庞,强迫他转过脸来看着自己。   贺沢诚咬着唇,视线落在羂索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上、额头上的那道缝痕上,冷冷道:   “纯子,不管你在打什么主意,我都不会让你得逞的。”   说着狠话的贺沢诚,手指却不禁抓紧了手下的床褥。   经历了这么多事,贺沢诚也不是对咒术界一无所知的小白了。   变化灵魂来改变□□的术式,天元的戒惧,羂索夺取自己身体的野心……   羂索想要利用能影响整个国家的天元的结界来做什么。   贺沢诚看着羂索似笑非笑的神情,还有那越来越阴鸷的眼神,心脏越跳越快,呼吸急促地紧紧盯着羂索露出来的那只金瞳,越来越紧张。   “了不得了,小鬼,”羂索唇角噙着一抹不真实的笑意,轻声夸奖他道,“有了自己的想法呢。”   贺沢诚颤抖地垂下了眼帘,胡乱地开口,试图打断羂索不太妙的气势:   “那个拿着我眼睛的咒灵,术式是变形灵魂的咒灵,是你的人吧。”   羂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目光落在他睫毛投下的浅浅的阴影上,心里却是有些微妙的得意,这小鬼,真是越来越聪明了。   “你是想问,他和你是不是一样的吧。”羂索手指摩挲着他的下巴,语气漠然道,“如果没有你,我本来的目标就是他的。”   “可是……”贺沢诚蹙起眉,忍耐着那手指慢条斯理地撩拨着他的触感,努力思索着。   诅咒的身体不能寄宿吧?   可是他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人——夏油杰。   贺沢诚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他“啪”地一把打掉了羂索捏着自己下巴的手,后仰着身子,睁大了眼睛,既惊恐又憎恨地看着羂索。   “你总是这么聪明。”羂索却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看他这副样子,他就明白了贺沢诚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九十九小姐是你的人?”贺沢诚不敢置信道,然后他又似明白了什么,眼神失焦地喃喃道,“你想、你想把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变成咒术师?”   “首先说明,那个蠢女人不算是我的人,只是一个工具而已。”羂索漫不经心道,然后执起贺沢诚颤抖的手,放在嘴边轻吻了一下。   贺沢诚挣脱不掉,只得别过头去不去看他,自欺欺人地仿佛什么都感受不到。   羂索也不生气,他垂下眼帘,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淡淡道:   “不过我的目的,你算是说对了一部分,但是有一点不对。”   贺沢诚感受着自己的手被羂索漫不经心地抓着把玩,听着他语气平静,带着一种让人悚然的郑重道:   “我是要把全人类都渡去彼岸的,将所有人都从苦难的六道轮回中解脱出来。”   “不过福泽恩德的赐予,可不是谁都能受得住的,”羂索的眼神变得冰冷漠然,语气淡淡,“其中只有经过了神佛的考验的人类,才配前往新世界。”   这千年来,羂索第一次对人说出了自己的真正的愿望与理想,他心里含着一种隐隐的期待,期待着贺沢诚的认同。   然而他却听到了贺沢诚的一声哂笑,让羂索一时有些怔然,下意识地望向对方的脸,却看到了对方一脸憔悴不堪的神情。   “神佛?”贺沢诚似是勉强又似是自嘲地笑了笑,“纯子,你应该明白,我是最不会相信这个的。”   羂索沉默了。   贺沢诚确实没有理由拥有任何神明的信仰,因为从小无辜地被视为诅咒之子的他,遇上了恶魔般的自己的他,从来没被任何神明拯救过。   羂索别过了头,他嘴唇动了动:   “总之,你最好快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你现在的容器也要坚持不住了吧。”   “纯子,你又想做什么?”贺沢诚冷漠地看着他,“如果我不回自己的身体,对你来说反而是种好事吧,你不是正需要它吗?”   “所以你到底想做什么?”   羂索抿紧了嘴唇,他声音低低道:   “我只是想你活过来……”   “够了纯子!别骗我了!”贺沢诚突然吼道,眼泪顺着他脸颊不断滑落,“你到底要骗我到什么时候!”   “亲手杀死我的,不正是你吗?”   “我并不是想你死掉,我只是,不能接受你忘掉我。”羂索深吸了一口气,垂眸看着贺沢诚的眼泪不断滴落在被褥上,晕出一圈圈水渍,头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笨拙和无力。   “你以为我会信吗?”贺沢诚哭着喊道,把枕头狠狠丢到他身上,“你给我出去!”   羂索任枕头撞在自己身上又跌落到地上,挪到他身旁,抓着他的肩膀,不让他后退。   贺沢诚已经崩溃了的身体其实没有多少力气,他拼命捶打着羂索胸膛的手也只是软绵绵的抓挠。   羂索抓着他的肩膀,将他搂进了怀里,安抚地顺着他的后背,贴着他的耳朵沉声道:   “回来吧,诚,为我回来吧。”   “你滚开!”贺沢诚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沙哑道。 第62章第六十二章   孔时雨手里捧着一只粘着鲜血的金瞳,眼神里是掩饰不住的新奇。   他身边倒着一个失去了左眼的金发青年,青年无力地头歪向一边,双眸紧闭,已经失去了生息。   孔时雨单膝跪在黑色棺木旁,轻手轻脚地拨开了里面的金发青年脸上的绷带,将手中的金瞳小心翼翼地安了进去。   金瞳很顺利地滑入了眼眶,坏掉的肌肉开始融合修复,就在孔时雨准备起身时,却突然脖子被卡住举了起来。   “!”孔时雨睁大了眼睛,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双腿无力地在空中蹬着。   一条墨绿色的藤蔓生着无数深红色的花,圈着他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在孔时雨挣动摇晃的视野里,昏暗的和室里,左眼睑还粘着血丝的金发金瞳的青年,冷冷地抬眼看着他,合着他头上的黑色小冠,身上的朱袍白袴,有如一尊邪意魔魅的神。   “你最好没有骗我。”贺沢诚冷冷道,他醴红的唇瓣开合,仿佛饱饮了鲜血的刀,让孔时雨心脏一阵狂跳。   “唔唔唔!”孔时雨惊惧地努力从喉咙里挤出一串咕噜声,试图证明自己的无害。   好在贺沢诚也没想真的杀了他,撤去了藤蔓,任由他冷汗淋漓地摔在地上。   孔时雨小心翼翼地觑着贺沢诚的脸色,从地上爬了起来,见他只是面无表情,金瞳闪烁,便连爬带滚地迅速地离开了。   贺沢诚待孔时雨离开后,走到了门口,推开门,看着庭院里的枫树,绿色的枫叶重重叠叠,已经开始染上了簇簇红色,秋天已经来临。   贺沢诚看着看着,脸上露出一丝苦笑,秋风拂过他朱色的教主服,冰凉的衣料贴上肌肤的感觉,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昨天盘星教门口台阶上流下的血河。   如果早一点,如果一切都早一点……   如果早点回到了盘星教阻止纯子的屠杀,如果早点察觉到夏油君根本没有改变的意志,如果早点察觉到菜菜子姐妹炽烈的仇恨,如果早点和悟哥说开倾诉,如果早点察觉到纯子的目的可怕——   也许一切就不用走到这种糟糕的地步。   贺沢诚走到了枫树下,他仰头看着像是被火星点燃了的绿云,清澈的金瞳里是一片落寞与悲伤。   他察觉到了,院落里没有任何暗中看守的人,这是纯子认定了他不会跑,所幸也不白费人力。   是啊,贺沢诚又怎么敢走呢?   一旦贺沢诚从纯子这里走掉了,那么谁又会是纯子的下一个目标呢?   想要改变世界,悟哥和夏油君定然是会拼命阻止的。   刚刚卷入咒术界的悠仁,还有吉野顺平,硝子同学还有夜蛾老师,菜菜子美美子……大家又怎么能幸免于难呢?   贺沢诚袖袍中的手慢慢握紧,他暗自下定了决心。   两人相见的下一刻,便是诀别之时。   夏油杰正从盘星教那里往高专赶,他刚刚从市野彻那里得到了消息,贺沢诚被一个头上有缝痕、和诚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给带走了。   除此之外,那些支持着贺沢诚「恶之主」名号的“契约者”们也都死了。   在贺沢诚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夏油杰和五条悟早已推断出贺沢诚变成诅咒的原因了。   就是因为这些少男少女在“契约”后被迫称颂了贺沢诚的名,这才如千年前的两面宿傩那样转变成了诅咒。   夏油杰和五条悟也早已想出可能会让贺沢诚恢复人身的办法,那就是解除契约。   这是一个试探性的想法,千年来并没有诅咒恢复人身的例子,夏油杰和五条悟也不知道能否成功。   可还没等两人想出办法劝说已经变成诅咒的贺沢诚接受恢复人身的尝试,就有人预先实践了他们的设想。   依据市野彻的描述,这种做法应该是奏效了,这才致使贺沢诚无法反抗地被带走了。   就是做法十分血腥,夏油杰现在很担心,恢复了人身的诚会想不开,把那些少男少女的死揽在自己身上。   还有这个人如此的了解诚的状态,还和诚长的一模一样,尤其是额头上的缝痕,让夏油杰想起了贺沢诚死去的初恋女友小泉纯子。   小泉纯子是被杀人犯打开了颅腔取走了大脑而死亡的。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那为什么“缝痕”这种标志会再度出现?   夏油杰已经通知了五条悟和他那边的伏黑甚尔去寻找贺沢诚和那个人的消息,自己则是来到了薨星宫,天元大人所在的社殿,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第63章第六十三章   月夜下,长发披散英俊邪异的青年拥着金发金瞳面容秀丽的青年,一旁地上燃着一盏雕花素灯,正随风摇曳着昏黄的烛影。   两人衣襟大敞,露出汗水淋漓的胸膛,衣衫半褪挂在臂弯上,衣袍委地,朱红色的下摆与深蓝色的下摆缱绻地纠缠在一起,刚刚云雨过后的两人静静地对望着。   羂索修长的手指捏着贺沢诚的下巴,垂眸静静地看着他,在他肌肤上摩挲着。   贺沢诚的眼瞳轻轻抬起,望着他,颤动着,一朵蔷薇背对着月光从他攀着羂索的背上缓缓生长而出。   羂索摩挲着他下巴的手指忽然一顿,然后一把捏住了他的脖颈。   贺沢诚心里一紧,定定地望着羂索那双眼尾上扬、寒冷如星子般的双眸,心脏狂跳起来。   “你想杀了我?”羂索眯了眯眼,看着他,下巴微微扬起。   他放在贺沢诚脖颈上的手力度十分轻柔,贺沢诚感觉到一股仿佛被噬咬住脖颈的威胁,让他一动不敢动,只是静静地望着羂索,一言不发。   “想知道我怎么知道的?”羂索唇角勾起,噙着一抹阴毒,半合的眼帘让他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贺沢诚依旧不语,他呼吸急促起来,已经有些明白羂索是怎么发现的了。   “太嫩了啊,杀气都收敛不好。”羂索声音柔和地说道,仿佛在感叹,又似在嘲讽。   贺沢诚手心生长出的那朵蔷薇颤抖了起来,颤抖得越发剧烈起来。   “所以呢?你要杀了我吗?”贺沢诚轻声道,仰头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极为遥远的人,又像是在看着与自己交颈相欢的恋人。   “杀了你?”羂索笑了笑,他慢慢歪了歪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声音冷冷道,“不,我要惩罚你。”   你竟然为了别的男人想要杀了我!贺沢诚!!   贺沢诚害怕地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任自己被一双有力的手托举而起,然后又无情地放下,让他一瞬间抓紧了羂索宽阔的后背,无助地哭了出来。   “让所有善人都不必因为自己的天赋不足而痛苦,筛选掉所有的恶人,剥夺掉他们生存的机会。”羂索看着贺沢诚汗湿的肌肤,沉声道,“你本应赞成我的!贺沢诚!你本应赞成我的!”   “不!我永远都不会赞同你的!羂索!”贺沢诚眼中盈着浅浅的泪意,轻喘着声音沙哑道,“那会死太多人了!而我们并不是神明,做不到真正的公允,那太傲慢了!”   “那些死的人都是应当死的!”羂索狠狠地将他往怀里一抱,听着他的尖叫沉声道,“没有变革是不流血的!”   “你这个混蛋!”贺沢诚眼圈红红的无力地推拒着他的胸膛,哭着呵斥他道,“那只是你自己的正义而已!”   “‘羂索’,他们给我起名‘羂索’,不正是抱着这样的期待吗?”羂索冷冷地笑了一下,“希望我扶危济困,解救众生于轮回苦厄中,我就要做到了,难道你们又什么不满了吗?”   贺沢诚被羂索的手臂牢牢圈着,腰肢已经绵软地任他摆弄起来,晶莹的水线从他嘴角滑落,他浅金色的重瞳一片失焦的空洞,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羂索也不强求他的回答,只是凶狠地仿佛叼住了他的脖颈,将他往地狱中拖去……   “你还是想杀了我。”羂索视线扫过他眼尾拖着的红晕,红肿的嘴唇,透粉的脸颊,汗湿的金发,最后又落回到他浅金色的重瞳上,喃喃似的重复了一遍,“你还是想杀了我。”   贺沢诚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浅,很苦涩,他声音沙哑道:   “所以呢?你要杀了我吗?”   清冷的月华洒在羂索宽阔的后背上,冷白的肌肤上泛着水光,一朵妖冶血腥的重瓣花沿着他肌肉的曲线,轻轻地贴在了他的后心上。   羂索那双狭长的眼眸眼帘半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低下头,在他嘴唇上轻轻一吻。   羂索用那种仿佛发誓、如同永久的许诺那般,对贺沢诚一字一顿地说道:   “不会,永远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从真人被贺沢诚祓除的那一刻起,羂索就明白了自己再也不能选择杀死夏油杰再吸收真人,以这条路来完成大业了,他只有贺沢诚一个选择了。   然而当他从手下那里得来消息,贺沢诚复活了,就在高专。   这个消息让羂索不受控制地欣喜期待起来。   亲手杀死恋人的煎熬与折磨,恋人复活的机会就在眼前,让羂索冲昏了头脑。   羂索一意孤行、一厢情愿地认为,如果把贺沢诚带回来,以他们之间的情谊,贺沢诚一定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毕竟贺沢诚一向是这样的听自己的话。   然而现在一切全变了,贺沢诚宁愿杀死他,也不愿意和他站在一起。   羂索得不到贺沢诚的支持,得不到他的术式,彻底地失去了完成大业的机会。   千年的夙愿毁于一旦。   这简直不像是谨慎了千年的羂索会做出来的蠢事。   也许是因为他后悔了,在亲眼看着自己的恋人死在自己怀里的那一刹,看着他总是纯真清澈的重瞳变得灰暗,变得像是一对磨砂玻璃球那样了无生机后。   羂索后悔了,他远比自己想象中的更爱贺沢诚,更爱他怀里的这个小鬼。   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想要他回来,甚至不惜让自己执着了千年的夙愿毁于一旦。   想他,想见他,想要他,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了,再也不想要他伤心了。   所以他说:   “动手吧,贺沢诚,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贺沢诚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脸颊两侧的发辫垂落,看着他面容平静道:   “动手吧。” 第64章第六十四章   贺沢诚不敢置信地望向伏黑甚尔,伏黑甚尔站在离他几步远处隔着黑色的焰火与他对望。   明明是这样危险的处境,伏黑甚尔也不催促他,只是那双眼眸望着他,带着一种贺沢诚承受不了的悲伤与温柔,在这焰火扭曲的气浪中闪烁着。   贺沢诚急促地喘息了一下,连忙转回头埋进羂索怀里,不敢再看他,然而那悲伤的视线落在他背上,却如最柔和也最坚韧的水,穿过了他的肌肤,刺痛了他的心。   贺沢诚颤抖起来,他声音沙哑,语气艰涩道:   “甚尔,你走吧,我、我……对不起,忘了我吧。”   “忘了我吧,甚尔。”   伏黑甚尔却声音轻轻道:   “诚,我做不到。”   说完他又无可奈何地笑了一声:   “我既做不到,也不想做到。”   贺沢诚听到伏黑甚尔涉水走近的声音,还有他低沉而温柔的声音:   “贺沢诚,就让我把你的名字镌刻在我的心脏上吧。”   “甚尔,求你了,你走吧!”贺沢诚感受着这大火越燃越烈,不由得急声催促道,他心里充满了焦灼的愧疚,他紧了紧环着羂索后背的手臂,又放低了声音,“我不会跟你走的,求你了,你走吧,求你了……”   在贺沢诚看不到的地方,羂索抬起了头,他脸上带着些被黑焰灼出的伤疤,狭长的眼眸锋锐而冰冷地看向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看着他的眼神也充满了冷漠和杀意,他定定地看了羂索一会儿,然后无声地对羂索说了一句话——   让他活。   羂索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极为阴鸷,衬着他冷白的肤色上黑色的伤痕,更显得他像地狱中的恶鬼一般。   然而这种眼神只维持了一瞬,下一瞬他便垂下了眼睛,沉默地看着怀里的贺沢诚。   和他这种活了近千年的老家伙不同,没经历过多少事的贺沢诚明显忍受不了这种痛苦。   黑色的火焰舔舐上贺沢诚的小腿,疼得他脸色发白,细细密密的冷汗从他额头上沁出,他却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羂索沉默了一下,轻轻地开口问道:   “……疼吗?”   贺沢诚明显因为忍受过多的疼痛,精神已经不太好了,听到了羂索的声音,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贺沢诚勉力抬起眼睛看着羂索,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虚弱道:   “还好啦。”   然后又像是自我安慰那样,喃喃自语道:   “没关系,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羂索垂着的睫毛却颤抖了起来,他手指僵硬地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带着诀别的温柔与眷恋,然后张了张嘴,沉声道:   “带他走。”   伏黑甚尔脸上一点没有意外的神色,他走过去,俯身将不可置信的诚从羂索怀里抱了出来。   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愿意为他生,为他死,为他热闹——   也为他寂寥终局。   不论是他也好,还是羂索、五条悟、夏油杰,他们四人,又有哪个不是甘愿为诚如此的。   贺沢诚一开始听到那句话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伏黑甚尔将他从羂索怀里抱了出来,他才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情。   “不!甚尔,放我回去!求求你了!”贺沢诚颤抖起来,他在伏黑甚尔怀里惊慌地挣扎起来。   然而伏黑甚尔却沉默地往火焰外走去,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求你了!求你了甚尔!”贺沢诚的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他抓着伏黑甚尔的衣服摇晃苦苦哀求,哭喊道,“放我回去啊!甚尔!”   “我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在那里呢?”   贺沢诚在伏黑甚尔怀里挣扎着爬起,在攀上了他肩膀看向身后的羂索的那一刻,伏黑甚尔才开口沉声道:   “让你走的,就是他。”   “走吧,诚,不要回头。”   贺沢诚睁大了眼睛,他无声地张了张嘴,脸上是一片空白,然后再度被背叛的痛苦瞬间涌上了他心头,他一时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喊道:   “纯子!你又抛弃了我!”   “我恨你!我恨你!纯子!”   然而这么喊着的他,却竭力伸出手,想要碰触羂索的脸庞。   羂索似乎隔着高高的黑色火焰看到了他的动作,他从容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他浑身已经烧得不像样子,他本人已经负担着极为剧烈而非人的痛苦,然而他却依旧以那种曾让年少的贺沢诚自卑过无数次的优雅姿仪从容地站了起来。   火焰越燃越烈了,空气都被火光扭曲得不像样子,羂索的样子贺沢诚已经看不太清了。   而那双狭长的眼眸,眼尾上扬的熟悉的弧度,还有那冷冽的黑瞳,却又那么清晰地映入了贺沢诚的眼帘。   羂索就那么遥遥望着他,长身玉立,像哪家公子立于长桥上,伴着河岸柳堤,正与人依依惜别。   贺沢诚满脸泪痕,无力地向他伸出手,想要挽留,却终是不能。 第65章第六十五章   伏黑津美纪醒了。   伏黑惠收到医院的通知急匆匆地赶了过去。   伏黑津美纪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医院说要再观察一天,如果没问题的话,伏黑小姐就可以回家休养了。   姐弟俩低声在病房里聊了一会儿,然后两人聊起了五条悟。   “老师他,自从贺沢哥回来后就……很不对劲。”伏黑惠一边说着,一边皱起了眉头,“这本来是件好事的……”   伏黑惠回忆起十年前,贺沢哥有一天再也没有来过家里,取而代之的是五条悟一个人孤零零的身影。   贺沢哥刚走的第一年,除夕那天,五条悟来了家里,向来不会做饭的五条大少爷出乎意料地做了一桌子的菜。   说实话,虽然是五条悟收养的二人,但其实对两人照顾最多的反而是五条悟的恋人贺沢诚。   对于18岁的五条悟,当时6岁的伏黑惠总是觉得他有一种非人的、高远的冷漠,尤其是当他露出那双苍青色的眼睛,像游云一般的银色丝丝缕缕地在其中流转时。   在贺沢诚刚走时,那时尚未进入咒术界的伏黑惠曾经数次向五条悟追问贺沢哥去哪儿了,五条悟却总是僵硬地扯扯嘴角,含糊道:   “诚啊,去了一个我暂时去不了的地方……”   “不过没关系,”说着五条悟又振奋起来,被眼罩束起的白发晃了晃,“等我忙完这一切,我就可以去找他了!”   当时的伏黑惠曾短暂地放下心来,直到那个除夕夜晚,津美纪已经上楼睡觉去了,伏黑惠也准备上楼睡觉,正准备跟五条悟道晚安时,却听到五条悟微不可闻的叹息:   “好冷啊,好寂寞啊,诚……”   “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说着,背对着伏黑惠的五条悟慢慢趴到了桌子上。   他总是调皮地乱翘着的白发也萎靡地垂了下来,他手里抓着一个酒杯,看着杯子残余的金色的啤酒残液,慢慢垂下了眼睛。   伏黑惠顿了一下,取了一个小毯子笨拙地给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五条悟盖在身上,听着睡梦中的五条悟犹自痛苦地呓语道:   “需要你,我只需要你啊,我唯一的愿望,唯一的……”   那一刻,伏黑惠第一次察觉到这个天生的如神子一般的五条悟,身上竟然有一种极为柔软、柔软到伤感的人性在脉脉流动。   这使得伏黑惠对于五条悟的冷漠的神性、轻佻而不靠谱的刻板印象有所改观,有了这个良好的开端,两人才在对彼此的逐渐了解下,渐渐亲密了起来。   十年,整整十年过去了,进入了咒术界的伏黑惠也渐渐了解了当初贺沢诚为什么一去不复返,了解了五条悟为何有一天眼睛上突然绑上了绷带。   时间如流水逝去,伏黑惠也看着五条悟从刚开始压抑的疯狂渐渐变得开朗圆滑起来,他本以为五条悟早已经放下了贺沢诚,直到一个多月前,虎杖悠仁带回了吉野顺平。   五条悟依旧像平常那样笑着,然而伏黑惠却觉得有一种黑暗的人性正从如神子一般的五条悟身上疯狂涌出……   比之前的人性的悲伤还要更甚。   “诶——是吗?”伏黑津美纪靠在床头,听着伏黑惠的讲述,神色茫然道,“真是想象不出,五条先生那样耀眼的人会蒙上一层黑暗的色彩呢。”   “听起来就像是「堕落」了一样。”   “……你这话分明听起来比老师真正的状态更要吓人吧!”伏黑惠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吐槽道。   伏黑惠聊了一会儿便被伏黑津美纪给赶走了。   “呐,惠,你也很忙的吧,不必担心我,明天我就可以出院了哦,到时候再来接我吧。”   伏黑惠拗不过她,只得往家走,仗着自身有咒力,习惯性地抄了小道,然后意外地在一条堆满垃圾的小巷里捡到了一个嘴角带疤的黑发男人。   男人在一堆黑色袋子装着的垃圾堆中,静静地睁着眼睛靠着一个巨大的猫猫玩偶,那副毫无声息的模样让他奇异地看起来和这只玩偶没什么两样。   当时天色也昏暗,小巷里一切都模糊不清,要不是那只巨大的猫猫玩偶有着一双罕见的金色眼睛,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贺沢哥,伏黑惠还真注意不到这里有一个人。   “喂!”伏黑惠赶紧蹲下来,查看男人的情况,奇怪的是,男人身上没有任何伤,但就是一副静静地看着前方的模样,仿佛一只巨大的玩偶,让伏黑惠困扰地挠头。   不管怎样,先收留他一下吧,有什么事第二天再说。   「堕落。」   什么才是「堕落」?   贺沢诚扑倒在床头的柜子上,神色痛苦地一把挥落了床头的玻璃杯。   在极为明亮的阳光下,透明的玻璃杯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变成一堆晶莹的残片,脱离了阳光的注视,淹没在黑暗中,点点晶莹的水色在玻璃上闪烁,像是未尽的泪水。   贺沢诚双手撑在柜子上,轻轻晃着头,黑色chocker圈着他修长柔软的脖颈,上面银色的小锁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摇晃着。   贺沢诚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他们曾经的冷战与争吵,那个关于五条悟到底是喜欢他本人还是喜欢他的身体的问题。   当时的五条悟答不上来。   那么今天的五条悟就答得出来吗?   贺沢诚正这么迷迷糊糊地想着,一只手突然捏住了他的后颈,时轻时重地揉按了起来。   贺沢诚瞬间睁大了眼睛,眼睛里朦胧的水汽转瞬便凝成了泪珠从眼眶中一颗一颗地掉了下来。   五条悟没有摘下眼罩,不仅如此他还穿戴整齐,与贺沢诚截然相反。   他捉着贺沢诚的腰高高提起,任他的脊背像美丽的雪山那样绵延而下,他嘴角始终轻轻地向上弯起,听着贺沢诚的求饶和哭泣始终只有轻柔而低沉的笑声回应着他。   七海建人在跟夜蛾正道短暂地交流了一下咒术界最近发生的事后,便往学校外走去,难得的没有任务的一天,他想赶紧好好休息一下。   七海建人边往外走着,边想起了刚才夜蛾正道一脸头秃的表情跟他提起了五条悟。   夜蛾正道说五条悟这些年真是越来越难搞了,七海建人安慰他道:   “好在现在贺沢前辈回来了,五条前辈应该会比原先好很多吧?”   夜蛾正道闻言明显放松了很多,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贺沢前辈啊……   七海建人回忆起最近五条悟神采奕奕的模样,虽然贺沢前辈回来前,五条悟看起来也很正常,但贺沢前辈回来后,这么一对比,明显五条悟之前只是一直在强撑而已。   七海建人也意识到,原来十年前,贺沢诚的拜托,拜托他们一直要陪在五条悟身边,并不是怕战力天花板的五条悟可能会受到什么意想不到的伤害。   其实是害怕五条悟会寂寞。   五条悟真的是个很怕寂寞的人呢,七海建人有些惊奇地想到。   这时他听到一个最近熟悉万分的少年活力十足的声音朝他喊道:   “娜——娜——明——!”   “……”七海建人捏紧了拳头,回头看着粉发少年带着一个刘海遮住左眼的少年跑了过来,他淡淡道,“揍你哦。”   “娜娜明,是有任务吗?要我一起去吗?”虎杖悠仁好奇地问道,完全忽略了七海建人的威胁。   七海建人拿他没办法,他撇过头,淡淡道:   “没有,回家休息。”   然后他看着虎杖悠仁和这个新入学的吉野顺平,想到他们刚才跑来的方向,问道:   “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啊,对了,我还要去看尼桑,”虎杖悠仁挠挠脸颊,然后接着对七海建人活力十足地挥挥手道,“那么下次见,娜娜明!”   说完拉着吉野顺平就跑了。   “不要这么喊我。”七海建人推了下护目镜,刚想提醒两人最近不要去找贺沢诚,因为五条悟很可能会一直黏在贺沢诚身边。   然而虎杖悠仁的速度……   一秒后青石路上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了,只有枯叶悠哉悠哉地慢慢飘落。   “一定是天与咒缚吧!”七海建人肯定地看着虎杖悠仁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道。   虎杖悠仁想着尼桑还寄居在吉野顺平身上时,那时候尼桑还是诅咒,无论如何都不肯回答他有关爷爷的任何问题。   但现在好在尼桑恢复了人身,听硝子说,尼桑今天应该就会醒过来了。   太好了,好想跟尼桑好好说话,现在的尼桑一定是可以沟通的了。   这可是他最后的亲人了啊。   “啊!”贺沢诚惊叫一声,捂着小腹哽咽道,“悟哥,够了吧,停下来吧!”   五条悟却低笑着,声音清亮悦耳,优雅又低沉:   “别担心哦诚,不会有事的,一切交给五条大人好了~”   门外的虎杖悠仁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猛地睁大,看着自己的老师将自己的尼桑压在身下,戏谑地把尼桑搞得惊慌地捂着小腹不断哀求。   这门不知道为什么没关好,恰好有一条缝,正好能让外面的人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发生的事。   “悠仁!你怎么流鼻血了?”走在后面的吉野顺平一无所知,反而被虎杖悠仁突然流下的鼻血给吓了一跳。   虎杖悠仁一听他出声,紧张地飞快地望了屋里,然后满脸通红地拉着一头雾水的吉野顺平飞快地跑开了。   他没注意到,屋里的五条悟轻笑着往门外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气愤和得意。   呵!叫你小时候老打扰我和诚谈恋爱!   虎杖悠仁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跟吉野顺平说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然后两个少年就都满脸通红地低着头,坐在长椅上发起呆来。   然而这时,虎杖悠仁意识内的两面宿傩开口了,他讥讽道:   “堂堂「恶之主」,竟然雌伏人下!呵!”   “宿傩!”虎杖悠仁生气了,“你闭嘴!不要说话!”   “切——”   吉野顺平被这么一打岔也缓了过来,他对虎杖悠仁说:   “那我们改天再去看贺沢先生吧。”   “嗯,只能这样啦。”   然而两人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两人都没见到贺沢诚的面。   贺沢诚他竟然被……关起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1621:12:12~2022-01-1822:25: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鹿仁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第六十六章   砰...   家入硝子将玻璃杯放在桌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碰撞声,她瞥了眼对面笑嘻嘻的五条悟,淡淡道:   “悟,诚也该被放出来了吧,一个月过去了,那点伤势早该好了。”   家入硝子身边坐着夜蛾正道,五条悟身边是穿着袈裟的夏油杰,他们四人正在外面聚会。   闻言,夜蛾正道和夏油杰都向五条悟看了过去。   夜蛾正道眼中是一种严肃的关切,而夏油杰眼神则是有些郁郁寡欢的闪烁。   “再等等啦——菜菜子她们才向高层坦白当年的事,现在高层得知一位特级回到了高专,一定很慌吧。”五条悟也不慌,面对硝子的质问,他边说边托着下巴发出一声闷笑。   夏油杰则是眉眼低垂,笑得像以前一样温润,他语气无奈地配合五条悟道:   “因为很慌,所以容易做出些蠢事来?所以,还是多保护一段时间为好?”   “悟,难道高专不够安全吗?”夜蛾正道严肃道,他心里总是隐隐怀疑五条悟另有目的。   “不安全~不安全哦~”五条悟笑嘻嘻地晃了晃食指,然后指了指夏油杰,“当初杰不就大摇大摆地入侵了高专宣战了吗?”   “悟!”夏油杰有些尴尬,紧张地扫了眼夜蛾正道和家入硝子,看到两人没有变化的神色,他才又悄悄松了口气。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五条悟一把揽住了夏油杰的肩膀对着自己的好友和老师道,“只有将诚完全置于我的保护之下,才能保证他的绝对安全嘛。”   “诚可是特级哦,当年还隐藏了实力,打起来绝对不会逊色于你和杰,”硝子垂眸撩了下身前的头发,语气淡淡道,“悟,你不会做什么蠢事吧?”   说完硝子就眼神锋利地盯着五条悟,然而五条悟带着眼罩,始终弯着唇,一点真实的心思都让人看不出来。   悟成长了呢,在失去诚以后。硝子一时间心里有些感慨道。   “这样吧,等过几天我和硝子就去探望一下诚,这件事到时候再说吧。”夜蛾正道决定相信五条悟,但出于对贺沢诚的担心,还是要去亲眼看看,确认一下。   夜蛾正道没注意到,他说完这句话后,五条悟的笑意瞬间淡了许多,他微微低头,像是在思考什么。   夏油杰则是看了眼刚收到的短信,抿起了唇,看着手机的视线微微朝身边的五条悟滑了一下,然后又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回复了消息。   硝子医务室还有事,夜蛾正道作为校长也清闲不到哪里去,很快这两人就匆匆离开了,只剩夏油杰和五条悟还在这里了。   五条悟想着昨夜的贺沢诚,情不自禁笑了一下,然后起身准备离开,这时夏油杰叫住了他。   “悟,要聊一下吗?”夏油杰缓缓起身,身上宽大的袈裟随着他的动作缓缓垂落,优雅又从容,他站起身后,扭头看向愣住的五条悟,神情变得无奈,“怎么,和我聊天都成了一件吃惊的事了?”   “真是……有些陌生了呢。”夏油杰感叹道,尾音轻轻的,带着些遗憾和落寞。   五条悟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然后笑着一把揽住了夏油杰,往外走去:   “胡说什么呢,我刚才只是被你的神棍模样给震了一下而已,杰你长得可真像个神棍啊。”   “悟我不想跟你打架哦。”   “你想打我也不会跟你打哦,你想得美。”   斗着斗着嘴两个猫猫就气哼哼地互挠了起来,街上来往的路人看着两个青年像小学鸡一样的打架方式,眼中充满了鄙夷和嫌弃。   高专,五条悟号称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绝对最安全的禁闭室。   贺沢诚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语气焦急地在外面说着话,其间还有锁链摇动的清脆的碰撞声。   贺沢诚强忍着四肢百骸中残留的酸软感,努力睁开眼睛,打起精神往门口看去,正好看到一个粉发少年神色紧张地冲了进来。   “尼桑!”虎杖悠仁冲到贺沢诚床边,一把抓住贺沢诚露在被子外面的手,焦急道,“尼桑我们快走,等会儿老师回来了就走不掉了!”   贺沢诚一听,也紧张起来,他担忧地急声问虎杖悠仁道:   “悠仁,你怎么进来的?悟哥他……你快走,不然他一定会生气的!”   “尼桑!别说了,快走吧!”虎杖悠仁有些抓狂,抱着头在房间里急得转圈圈,“我跟顺平是一起来的,顺平正在外面望风,伏黑已经在家里准备好了行李……”   说着虎杖悠仁就像小时候那样扑到贺沢诚面前,期待地看着他:   “走吧尼桑!大家已经准备好了,跟我走吧尼桑!”   可是想到五条悟,贺沢诚又有些犹豫,如果不小心被五条悟抓住的话……   “尼桑!”虎杖悠仁抱着贺沢诚的胳膊摇晃着,委屈地看着他,贺沢诚一下子就心软了。   “好吧,我们这就走……”说着贺沢诚就起身,然而他才勉强地撑起了身子,腿却绵软地几乎不能动,贺沢诚一时间有些尴尬。   虎杖悠仁却明白了什么,他脸色有些发红,撇过头轻咳一声,小声道:   “尼桑,我抱你出去吧。”   “这……好吧。”想着现在也不是该犹豫的时候,贺沢诚也顾不上不好意思,掀开被子就想配合虎杖悠仁拥抱的姿势,然而他才刚掀开被子——   贺沢诚和虎杖悠仁都愣住了,然后两人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   被子下的贺沢诚穿了一身夏季的jk制服。   因为贺沢诚身高要比一般女生高得多,裙子穿在他身上也短得要命,只能算是勉强遮住身体。   贺沢诚那双修长腿完全露在了外面,更要命的是上面布满了引人遐想的红痕和位置隐晦的青色指痕,衬着雪腻的肌肤格外让人心旌摇曳。   贺沢诚飞快地又把被子盖了回去,他内心崩溃地尖叫,脸上羞得火烧一般,明白这是五条悟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给他换的衣服。   贺沢诚把头撇向一边,不敢看悠仁的表情,他努力保持平静道:   “悠、悠仁,麻烦你看一下柜子里还有别的衣服吗?”   虎杖悠仁像是被惊醒了一般腾地站起身,应了一声跑到衣柜前,慌乱地一把拉开了柜门,试图掩盖自己内心的慌张。   然而衣柜一被拉开,虎杖悠仁瞬间傻掉了。   只见里面空空如也,没有一件衣服,只有一条杏色的吊带袜叠得整整齐齐放在里面,似乎就等着打开柜子的人去拿呢。   虎杖悠仁想着贺沢诚腿上的痕迹,颤抖着拿起了那条吊带袜,低着头走到贺沢诚面前颤颤巍巍地递了过去,支支吾吾道:   “尼桑,只有这个了……没办法,先用这个遮一下吧。”   五条悟!贺沢诚内心尖叫。   贺沢诚羞得真想原地蒸发掉,但是没办法,总比不穿好吧,于是他只得无奈地接过吊带袜,强忍着羞臊试着给自己穿上。   然而贺沢诚本来就没有力气,他尴尬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法自己穿。   好在机灵的虎杖悠仁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赶紧接过来,单膝跪在床前,嘴上道:   “尼桑我给你穿吧。”   说完虎杖悠仁有些尴尬,但是现在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他匆忙地捧起贺沢诚的腿放在自己膝头,手指接触皮肤的那一瞬间他不由自主顿了顿。   好、好奇怪……尼桑的皮肤怎么这么不一样,虎杖悠仁的手指不自觉地在贺沢诚水润的皮肤上滑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了贺沢诚有些疼痛的抽气声。   贺沢诚微微皱眉,抿着唇,五条悟搞得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腿尤其是重灾区,稍微一碰就有点刺痛感。   虎杖悠仁一咬牙,道:   “尼桑你忍着点,我们得赶紧走。”   说完他就动作轻柔地将吊带袜逐渐从脚踝顺着小腿一路向上提了上去,然后手指轻轻挑开裙摆,露出大片青色的指痕,看得虎杖悠仁心脏猛地一跳,他慌张地赶紧将袜扣别在了上面。   贺沢诚因为他刚才的话一直紧张地望着门口,倒是没有意识到虎杖悠仁的异状,而虎杖悠仁体内的两面宿傩则是立刻嗤笑起了虎杖悠仁:   “小鬼,挺会想嘛,这可是从小将你带大的长辈,你也能胡思乱想,看来你也没有那么……”   宿傩你闭嘴!我现在可没有时间跟你吵架。虎杖悠仁在心里打断他道。   两面宿傩也不气恼,反而眼睛一转,露出了看好戏的神色。   虎杖悠仁抱着贺沢诚匆匆地跑出了禁闭室,跟吉野顺平打了个招呼,吉野顺平便继续望风,而虎杖悠仁则是赶紧朝高专门口赶去。   眼看着高专门口近在眼前,贺沢诚便从虎杖悠仁怀里抬起头来,对他说:   “好了悠仁,等到门口就将我放下来吧,那里已经差不多出了天元大人的结界,我可以……”   我可以自己飞去小惠家。   然而贺沢诚话才说了一半,就看到了门口背对着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的夏油杰。   贺沢诚一下子噎住了,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虎杖悠仁便带着他来到了夏油杰面前。   “夏油老师,拜托你了!我还要回去上课,免得老师发现了我。”虎杖悠仁感激地看着夏油杰道,边说边把僵硬的贺沢诚递给了夏油杰   夏油杰微笑着接过了贺沢诚,矜持地冲着虎杖悠仁颔首,然后虎杖悠仁便很天真地一溜烟跑远了,留下贺沢诚在夏油杰臂弯里惊恐而茫然地张着嘴。   “诚。”夏油杰垂眸看着他,轻笑着唤他道。   贺沢诚抬头看着他,他上方的太阳很刺眼,挂在清澈的蓝天上,模糊地一大团光晕晃得贺沢诚大脑一阵阵发麻。   夏油杰像抱着一只猫儿那样抱着他慢慢地走进了一旁的树林中,走了一段路后将他放了下来,按在了一棵树上。   “夏油、夏油君。”贺沢诚声音颤抖地问他道,“你不将我送到小惠那里吗?”   “这个嘛……”夏油杰的声音听起来若有所思,然后贺沢诚就感到夏油杰略带薄茧的手掌覆了上来。   夏油杰感受着裙摆轻轻扫着他的手腕手背,轻笑道:   “要不要送你去伏黑惠那里,等会儿在告诉你好了。”   贺沢诚闻言轻轻咬住了嘴唇,在身后人覆上来的瞬间,手指猛地抓紧了粗糙的树皮。   伏黑惠家里。   伏黑惠正要出门,津美纪出院后又重新上学去了,伏黑惠正是要去接她放学,而好巧不巧,今天虎杖悠仁刚刚通知他贺沢诚不久就要被夏油杰送过来了。   然而他已经和津美纪约好了。   不过好在家里还有人,贺沢哥也只是来拿个行李而已。   于是伏黑惠对着坐在沙发上和金眸大猫猫玩偶一起发呆的伏黑甚尔喊道:   “喂,等下有人来拿行李,你就给他开门让他拿就好了,知道吗?”   然后伏黑惠就看到伏黑甚尔极其缓慢地点了点头,像个卡顿的机器一样。   伏黑惠苦恼地托着下巴,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想了想,还是出门去接津美纪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虎子:直接白给   感谢在2022-01-1822:25:19~2022-01-1920:2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岚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第六十七章   沙沙沙...   夏油杰双手撑在贺沢诚头顶,身上深蓝色的袈裟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摆,和贺沢诚身上的jk制服布料摩擦,发出一阵沙沙声。   贺沢诚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水汽在他眼中凝结成泪珠不断顺着脸颊滑落,他醴红的嘴唇微微张开,湿热的吐息从他唇舌间吐出。   “夏油君,你、你什么时候把我送去小惠那里?”贺沢诚吃力地双手撑着树干,努力地不让自己狼狈地被顶到树上,声音颤抖,心中扔抱有一丝微弱的幻想。   “怎么,和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夏油杰眸色加深,情绪不明地说出这句话,然后猛地一用力,让贺沢诚一阵无声的哽咽。   贺沢诚不知道,夏油杰其实从来没有打算将他送走过。   早在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他们决定把贺沢诚偷偷送走之前,他就已经开始谋划怎么将贺沢诚从五条悟那里夺过来了。   “夏油君,求你了,我……”贺沢诚声音沙哑地哀求道,他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却又被夏油杰拉回怀里。   “诚,不要去任何人那里!我不允许!”夏油杰沉声道,抱着他的手用力,缓慢却不容拒绝地将他收进怀里,“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别人!”   “诚,我嫉妒,嫉妒你挂念的每一个人,哪怕只是一点普通的关心我都会嫉妒!”夏油杰把脸埋在贺沢诚颈窝处,说出的话里有着隐藏不住的阴狠。   贺沢诚心脏狂跳,呼吸急促,他害怕地紧紧闭着眼睛,却听到夏油杰的声音又突然柔和了下来,不过与其说柔和,不如说是一种干涩。   “……对不起,”夏油杰语气艰涩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其实没有资格的,没有资格和你在一起。”   贺沢诚感觉有眼泪打湿了自己的后颈,然而夏油杰的动作却是与之相反的越发凶狠起来,弄得贺沢诚眼前一阵阵发黑。   “诚,我忍受不了眼睁睁的看着你和别人在一起,即使我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夏油杰声音沙哑地慢慢道,狠狠地抱着贺沢诚,“遇见了你我才知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大义凛然的人——”   “我只是一个自私的普通人,想要你,只想要你!”夏油杰在贺沢诚耳边声音沙哑地低吼,里面有着隐隐的惶恐,让贺沢诚一阵酸涩和心软。   但是,一个嘴角有着疤痕的男人落寞的身影在贺沢诚眼前一闪而过,让他原本柔软下来的心又重新坚定起来,贺沢诚张张嘴,想要拒绝。   “不能推开我,诚,绝对不能推开我!”夏油杰却打断了贺沢诚,他语气狠戾又慌张,像是猎物哀鸣那般在他耳边喃喃道,“让我弥补吧诚,让我弥补你。”   “我们可以回到刚开始什么都没发生的时候,”说着说着,夏油杰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突然激动,“诚你也想的吧,就让我们回到最开始的时候!”   最开始的时候,叛逃后的贺沢诚和夏油杰在公园的相遇,一个灰扑扑的满身落寞,单纯的渴望着温暖,一个神情憔悴心里却满是纯然的为重逢而欢喜。   之后的温馨岁月,那些被夏油杰悉心呵护的时光,那种纯粹的一个人仰望而另一个人羞涩的低头,那种时光——   远去了。   “夏油君,不可以,”贺沢诚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他闭上了双眼,声音轻轻地道,“夏油君,抱歉,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了,所以……”   “放我走吧。”   夏油杰动作一顿,然后慌乱而僵硬地笑了一下,他断断续续道:   “诚,你、你在开玩笑的吧,你现在、现在不正是在我身边、在我的眼前吗?”   “过去了,已经过去了夏油君,拜托了,求求你放手吧……”贺沢诚感受着夏油杰又有隐隐爆发的倾向,急声哀求道。   夏油杰抱着贺沢诚,半晌没有动作,静静的像睡着了一样。   错过了吗?夏油杰神思恍惚地想着。   真的错过了吗?夏油杰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疯狂的思绪瞬间一拥而上。   要永远失去诚了,其实早已没有了弥补的机会?   夏油杰以一种仿若旁观的视角那样看着自己再度将金发青年按到了树上,看着他惊慌又带着些复杂的神色,心里是带着癫狂笑意的哭声在回荡。   “不,夏油君!求你!”贺沢诚无力地扶着粗糙的树皮,颤抖地求饶。   然而夏油杰却没有任何回应,只是带着一种冰冷而尖锐的绝望,再度覆了上来。   “五条君辛苦了!”监督辅佐挠挠头对昂着头一脸大爷样走远的五条悟喊道。   五条悟理都没理他,烦躁地迈着步子就走远了。   刚才他跟杰好不容易进行了一次谈心……这对总是不坦诚的杰可是不多见的,多么稀少的机会啊!就让高层这群烂橘子给搅合了。   事事都叫我,咒术界是没有人了吗?五条悟烦躁地双手抱起后脑勺,大步朝高专走去。   正当他惋惜着和杰谈心的机会被破坏时,记忆里的一个小细节却飞旋着从他记忆中飞出,展开在他眼前——   夏油杰边和他聊天,边频繁地查看手机。   五条悟不满地嘟囔:   “不是说和我谈心吗杰?真是的,竟然冷落我。”   夏油杰抬起头,无奈地看着他:   “都是老师了,悟,总要关心一下自己的上课时间到没到吧?” 第68章第六十八章   贺沢诚跪坐在地上,神情茫然地仰头看着五条悟和夏油杰打得无比凶狠,两人都尽了全力,高专门口的地形瞬间就改变了。   轰——哗——   五条悟面色阴郁,嘴唇紧紧抿着,一手一个「苍」,一手一个「赫」,把周围的草木全搅成了碎屑。   夏油杰则是乘着咒灵,双手执着三节棍的咒具,面无表情地全力指使着咒灵群攻击着五条悟。   这次两人比上一次打得还要狠,上一次最后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体术比拼,还算心中留有情分,而这次则是完全撕破了脸,不留余力地想打倒对方。   “尼桑!”虎杖悠仁满头大汗地焦急地朝他跑过来,听到声音,贺沢诚眼神黯淡地下意识地朝他转过头来,那种悲伤让虎杖悠仁看了心里难受不已。   正当虎杖悠仁想要开口,让贺沢诚赶紧跑时,正在空中打斗的两个特级却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注了过来,把虎杖悠仁看得一阵毛骨悚然。   这种刺穿心脏一般的气势……这就是特级吗?虎杖悠仁感觉自己要不能呼吸了。   这时他体内的两面宿傩也戏谑地提醒他:   “小鬼,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好好的闭紧嘴巴哦。”   贺沢诚也注意到了虎杖悠仁的僵硬,他眼圈瞬间就红了,朝两人生气又伤心地喊道:   “悟哥!夏油君!”   两人恍若未闻,犹在争斗,只是再没看过来过。   贺沢诚则是一把捂住了眼睛,崩溃的情绪像雪花从雪山上滚落一般不受控制地从他心里流泻出来,同时他还感到一阵阵发冷,让他感觉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的灰暗。   没有人,没有人真正的在意自己的想法。贺沢诚想起了五条悟低头亲吻着自己脖颈上的chocker,抬起头时苍青色眼眸积蓄着一层暗色的模样。   想走,真的走得掉吗?贺沢诚想到贴满符纸的天花板下,夏油杰神色不明地勾起唇角,手臂挂起自己的腿弯,动作却非常无情的样子。   贺沢诚茫然地呼出一口气,软倒在地上,像是放弃挣扎了一样。   “尼桑!”虎杖悠仁赶紧上前,蹲下来一把将贺沢诚抱进怀里,焦急地查看他的情况,然而贺沢诚依旧是眼神空茫,只是有泪水不断在他眼中积蓄。   虎杖悠仁看得心里难受,嘴唇抿了抿,他看了眼空中打斗的两人,不顾两面宿傩戏谑的警告,将贺沢诚抱了起来。   他要带尼桑离开这里,这是他唯一的亲人了,他一定要护住他。   而在被贺沢诚吼了以后,心虚地不敢再看贺沢诚的两人,自然是只能将注意力放到了对方身上。   五条悟越打心里的怒气越盛,这让他越发地控制不住力道,让夏油杰受了不少不轻的伤。   “杰!夏油杰!”五条悟吼了一句,猛地和夏油杰对打了一下又往后跳开,他一把拉下眼罩,死死地盯着夏油杰道,“诚是我爱的人,而你是我的挚友,你怎么能!”   “你怎么能这么做!”   “做了便做了,怎么,还要我后悔吗?”夏油杰轻轻笑了一下,语气里是让五条悟火大的淡然。   “夏油杰!”   夏油杰微微侧了的脸,阳光打在他那张俊美又充满古韵的脸上,格外好看,然而他说出的话却格外孟浪:   “你知道吗?悟,我们第一次拍照的时候我就想占有他了,诚他实在是——”   五条悟生气地吼了一声,一发「苍」丢了过来。   “虚伪!当初是谁让我警惕诚的!结果却暗地里觊觎他!”   夏油杰敏捷地操控着咒灵躲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五条悟,身上的袈裟随风清扬,他语气淡淡道:   “不管怎么样,悟,我是绝对不会放手的,想劝说我的话,还是死心吧。”   “这句话我原句奉还。”五条悟冷笑着说出这句话,拳头却慢慢捏紧了。   杰,你怎么就不懂呢!我绝对不能失去他,这次绝对再不能放开他的手了!   夏油杰也默默垂了垂眼帘,对不起了悟,将我从过去的噩梦中再度解脱出来的唯一方法就是再度拥有诚,诚是我唯一的救赎了。   我是绝对没法放手的。   两人默默地对视了一会儿,像是都了然了对方的想法和选择,不约而同地再度攻了上去。   家入硝子和夜蛾正道赶到了,家入硝子眼尖地看到了虎杖悠仁怀中的贺沢诚,先一步上前,脱下身上的白大褂,披到了贺沢诚身上,盖住了那些暧昧的痕迹。   “硝子……”贺沢诚反应很慢地看了眼家入硝子,泪光闪动。   家入硝子垂眸看了眼他,然而深呼吸了一下,朝空中的夏油杰喊道:   “够了杰!别胡闹了!收手吧!”   夏油杰置若罔闻。   紧接着夜蛾正道也上前一步,作为五条悟的好友,他沉声对空中的五条悟,婉转地劝解道:   “悟,高专门口现在还不需要拆迁,你还不快收手?!”   五条悟咬紧牙关,猛地收回手,夏油杰见状也停了手,五条悟转身面向同窗和好友,低声道: 第69章第六十九章   “尼桑……”虎杖悠仁抱紧了贺沢诚,感受着他不断发抖的身体,怒火逐渐攀升,他正准备不管不顾带贺沢诚离开,忽然听到空中袭来一道破空声——   飒...   一只巨大的猫头鹰爪子抓着一个穿着深蓝色校服的海胆头少年俯冲了过来。   “伏黑!”虎杖悠仁惊喜地看向空中的少年喊道,喃喃道,“太好了!得救了!”   伏黑惠被式神「鵺」放下后,烦躁地抓着领口正了正,看到被虎杖悠仁抱在怀中,嘴唇红肿、衣衫发丝凌乱不堪的贺沢诚,面色严肃地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伏黑!夏油老师他……”虎杖悠仁有些生气地跟伏黑惠告状道。   伏黑惠回头看向空中打斗的两人,眉头微微蹙起,语气淡淡地打断他道:   “啊,是后悔了吗?”   夜蛾正道则是赶紧问他道:   “伏黑,有办法劝说悟吗?”   伏黑惠在夜蛾正道期待的目光下摇了摇头:   “这种情况,我也没办法的。”   家入硝子扶额叹气:   “这下可麻烦了……”   虎杖悠仁焦急地扶着贺沢诚的肩膀,低头担忧地看着他,贺沢诚却像死了心一样,闭上眼睛靠在虎杖身上,不言不语,完全沉默下来。   而这时伏黑惠却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有些臭,他抿了抿唇,有些别扭地低声道:   “那个,虽然我没有办法,但是,有办法的那个人马上就要来了。”   “有办法的人?”家入硝子也似乎想起了什么,她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跟他遇上了?”   伏黑惠烦躁地在原地踱了踱步,低着头道:   “这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当初就是随手捡了个人而已,谁知道会变成这样!   “伏黑,来的到底是谁啊?能帮尼桑吗?”虎杖焦急地问道。   伏黑惠脸色不太好看,他回头看着远方,低声道:   “来的人是……”   伏黑惠回想起自己正要出门,那个人偶般的男人听到贺沢诚的名字后莫名其妙的站了起来,眼中有了神采。   就好像被一个名字点亮了生命一样。   “诚……我也去。”男人先是声音卡顿一般地叫了一声贺沢诚的名字,接着就声音沙哑地开口要求道。   “原来您会说话啊。”伏黑津美纪有些惊讶,然后忽然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上下打量起他,嘟囔道,“诶?动起来后才发现有点眼熟呢。”   伏黑惠闻言顿了一下,然后也打量了下男人,他神色有些茫然,困惑道:   “有吗?完全没有印象。”   “嗯嗯,”伏黑津美纪肯定地点点头,喃喃了一句,“嘴角有疤,是谁呢?”   高大的男人默默站在原地,微微垂头,任两人打量。   伏黑津美纪实在想不起来,所幸放弃了回忆,她上手合十,诚恳地看着他道:   “那个先生,请问您的名字是?我和惠见过您吗?”   男人扫了她一眼,淡淡道:   “应该没有见过你们,不记得了。”   “还有,我叫伏黑甚尔。”   “哈?!”被吓了一跳的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猝不及防地一齐叫道。   “所以说,你们是连自己的爸爸都忘记了长相了吗?”虎杖悠仁有些一言难尽道。 第70章第七十章   伏黑甚尔听着身后轻轻靠近的脚步声,一时间心里十分紧张,情不自禁绷紧了身上的肌肉。   由于他穿着黑色紧身T恤的原因,他紧绷身体的微小动作一下子就显露在贺沢诚眼前。   然而贺沢诚却误会了,他以为伏黑甚尔对自己感到不适和反感,一时间神色有些黯然。   甚尔他,终究是介意自己还是诅咒的时候做下的那些错事吗?   贺沢诚紧了紧披着的白大褂,低着头渐渐停下了脚步。   伏黑甚尔正等着贺沢诚过来,谁料贺沢诚却突然停下了,这让他心里不可遏止地惶恐起来。   诚是还在介意自己当初阻止他和那个人一起死掉吗?一定还在介意吧。   虽然自己嘴上说着不许六眼和咒灵操使强迫贺沢诚做出自己不愿意的选择,然而自己和他们真的有什么区别吗?   不顾他的意愿执意地恳求他活下来……   “我……”沉默片刻后,两人同时开口道,听到对方的声音后俱是一愣。   贺沢诚垂下眼睛,扯着外套,一时间心乱如麻,却听伏黑甚尔轻声道:   “我可以抱你吗?”   贺沢诚一愣,然后有些慌乱地扭过头。   什么意思?伏黑甚尔他……   伏黑甚尔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扫到他的动作后,赶忙改口道:   “不!我还是……背你吧!”   说着他立刻蹲了下来,动作间隐藏着小心翼翼的卑微。   然而他却不知道,身后的贺沢诚心里一下子充满了失落。   其实,还是讨厌我吧。   沙沙沙...   伏黑甚尔屏住了呼吸听着贺沢诚轻轻走过来的脚步声,心里情不自禁升起一种卑微的喜悦,感受着他犹豫地趴伏在自己的背上,手臂试探地环上自己的脖子,他唇角悄悄勾起。   还是这么可爱啊,像只小动物一样。   贺沢诚趴在伏黑甚尔强壮的脊背上,远高于自己的体温一下子将热量传递到了自己身上,呼吸间尽是伏黑甚尔身上淡淡的汗水的味道,是刚才为他阻拦悟哥和夏油君战斗而沁出的薄汗。   贺沢诚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为什么,明明已经讨厌自己了还要来帮自己呢?是不是、是不是……   贺沢诚悄悄将脸埋在伏黑甚尔宽厚的肩膀上,一种安心与情动充斥着他的心房。   “抓紧了。”伏黑甚尔睫毛颤了颤,淡淡道,然后稳稳地起身,背着贺沢诚往山下走去。   高高壮壮的黑发男人背着和他的身形比起来像只猫儿一样的金发青年,像是漫步一般徐徐穿过苍翠的树林灌木,细碎的阳光打在两人身上,一种静谧而温馨的气氛在两人间弥漫开来。   “我去找悟。”夜蛾正道一脸严肃道,然后转身匆匆离开了。   而家入硝子则是拦下了伏黑惠和虎杖悠仁,不许他们跟上去。   家入硝子一手一个捉住两个少年,悠哉地左看看右看看,懒懒散散道:   “你们两个,真不会看眼色啊。”   “可是尼桑他……”虎杖悠仁不放心道。   “那可是个人渣、烂人。”伏黑惠皱着眉道。   “诶?!”虎杖悠仁一下子炸毛了,“伏黑你刚才怎么不说啊!”   “刚才没有时间好不好!”伏黑惠没好气道。   家入硝子则是一点也不担心地拍了拍手,将两个少年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看着两人又气又急的模样,一手叉腰道:   “好了好了,你们就不要操那些闲心了,没看到诚和那个家伙其实是互相喜欢的吗?不会有事啦,安心。”   然后不顾两人的反应,率先朝不远处已经不省人事了的夏油杰走了过去。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办法,只能先跟着家入硝子行动。   伏黑甚尔就这么背着贺沢诚一步一步下了山,慢慢走上了大街。   其实以天与咒缚的速度,完全是可以疾驰下山的。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这件事,就这么默默地怀着一种彼此都不知道的窃喜,小心翼翼地偷取着这难得的独处的时光。   贺沢诚有些困了,趴在伏黑甚尔肩膀上,眼皮越来越沉重,呼吸也越来越绵长。   伏黑甚尔听出来了,于是更加放轻了脚步,走得更稳了些,想让他舒服地休息一下。   然而这时却有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从街边的一辆跑车里走了出来,冲着伏黑甚尔惊喜地挥手:   “伏黑君!”   伏黑甚尔下意识地扭头看去,只见女人已经脚步快速地走了过来。   伏黑甚尔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想要赶紧离开,却听到趴在他肩头的贺沢诚一阵含糊的呓语:   “甚、甚尔?怎么了?”   伏黑甚尔刚要回答,就见女人已经走到了他面前,惊喜地双手淑女地扶着膝盖,微微下蹲了一下,惊叹道:   “天啊!伏黑君还是这么年轻迷人!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说罢她又微微侧头,表情暧昧地微微侧头,手指缠着卷发绕啊绕,暗示地低声道:   “怎么样伏黑君,今晚要来我家吗?我老公不在家哦,八十万,来不来?”   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呛得贺沢诚一下子打了个喷嚏,点点泪水从他浅金色的重瞳中泛起,然而听到女人的话的一瞬间,贺沢诚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第71章第七十一章   贺沢诚低下头,强颜欢笑道:   “……走吗?你、你还是生我的气啊。”   伏黑甚尔放在腿上的手指轻轻蜷缩了一下,他看着低着头的贺沢诚,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也是,我以前……太过分了吧,你生气也是应该的,觉得我、觉得我恶心也是应该的。”贺沢诚笑得很勉强,握着伏黑甚尔的双手也慢慢松开,说道最后他语气中甚至带上了点绝望。   贺沢诚猛地站起,匆忙地转身去拿行李,试图掩饰自己夺眶而出的眼泪,却被伏黑甚尔一把从身后抱住。   贺沢诚慌张地扭过头,害怕被伏黑甚尔察觉到自己流泪的事,却被伏黑甚尔不容拒绝地转过身子,抬起头。   伏黑甚尔手指摩挲着他的眼睑脸颊,替他拭去泪水,然后轻吻了下他的眼睛。   贺沢诚的心跳猛然加快,下意识闭上眼睛的他眼前一片让他心旌摇曳的黑暗,手指也情不自禁地揪紧了伏黑甚尔胸膛的衣服。   “没生你的气,也没觉得你恶心。”伏黑甚尔嘴唇贴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沉道,震得贺沢诚皮肤微微发麻。   贺沢诚心中难以克制地升起一股喜悦,他抓着伏黑甚尔衣襟的手也情不自禁地攀上了伏黑甚尔的脊背,羞涩地轻轻抓了一下。   就在贺沢诚以为他们之间的误会解开,接下来他们的关系就会好转时,却听伏黑甚尔说:   “走吧诚,快点离开这里。”   那种不解的委屈与茫然再度涌上了贺沢诚的心头,他轻轻仰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伏黑甚尔那说不出是什么情绪的眼睛。   “为什么?不是不讨厌我吗?”贺沢诚眼圈红红的,像是赌气一般踮起脚尖搂住了伏黑甚尔的脖子,看着他的眼睛质问道。   伏黑甚尔却慢慢拂掉了他的手,目光流恋地看着他,像是想永远记住他。   “走吧诚,别为任何人的私愿停留,自由地去做你自己。”伏黑甚尔捉着他的手,注视着他,放在嘴边轻轻一吻。   伏黑甚尔的声音饱含期待又充满了痛苦,他深深看着贺沢诚道:   “贺沢诚,你自由了,不必再受任何人卑鄙的威胁了,彻底的自由了。”   贺沢诚愣住了,同时有一种扩大的感动像蝴蝶振翅般轻轻地从他心底弥漫开来。   他看着伏黑甚尔,眼瞳轻轻颤动着,那是一种不含任何□□的情愫在他眼底快速弥漫开来。   伏黑甚尔,这个看起来无比粗糙的男人,混蛋又嚣张的男人,其实异常的心思细腻,他察觉到了贺沢诚为五条悟他们屈意流连的痛苦。   于是,深爱着贺沢诚的他,决定放他自由。   “能看到你这么开心,也算是值了。”伏黑甚尔垂眸看着他,轻笑了一下,那浅笑里尽是对即将到来的离别悲伤的看淡。   贺沢诚再也忍不住,一头扎进伏黑甚尔怀里,紧紧抱住了他。   “甚尔……”贺沢诚声音软软地唤他,听起来像是撒娇又像是纯粹的感动和喜悦。   伏黑甚尔手指颤了颤,也慢慢抬起手抱住了贺沢诚。   伏黑甚尔轻吻着贺沢诚的发顶,像是发誓般沉声道:   “你尽管离开,那些人,我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去打扰你的。”   贺沢诚依赖地脸埋在他胸口,轻轻“嗯”了一声,抱着伏黑甚尔不肯撒手。   “走吧诚,别为他们停留,包括……包括我,”伏黑甚尔动作轻柔地拉开他,他眼中是一种努力克制的悲伤,“我不想强迫你,所以,快走吧。”   伏黑甚尔拎着贺沢诚的行李下了楼,将他送到门口。   “我走了,甚尔。”贺沢诚拉着行李箱,眼神轻轻地看着伏黑甚尔道。   说完,两人陷入了一种沉默的对视中。   最后是贺沢诚率先扔下行李箱,上前一步,踮起脚尖,捧着伏黑甚尔的脸颊,在他薄唇上轻吻了一下。   “我走了,”贺沢诚垂下眼帘,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轻声道,“这次是真的走了。”   伏黑甚尔声音低低地应了一声。   贺沢诚最后看了这个强忍着难过的男人一眼,抿了抿唇,拉起行李箱的拉杆就要走,却被猛然拉了回来。   一个渴望而急切的吻覆上了贺沢诚的嘴唇,贺沢诚顺从地张开唇瓣,手臂也急切地攀上了男人的肩膀,两人在门口吻得难分难舍。   “甚尔——”贺沢诚嘴唇红肿,眼中像盈着一汪水波一般望着呼吸有些粗重的伏黑甚尔,声音沙哑地呼唤他道。   “别忘了我,”伏黑甚尔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里是隐忍的哀求,“一定不要忘记我。”   贺沢诚紧了紧攀着他的手臂,回应道:   “永远不会忘记你的,一定不会。”   伏黑甚尔看着门在眼前被关上,那些温暖的阳光也随之被关在了外面。   懊悔、痛苦蜂拥呼啸着从他心底窜出,那些想要把贺沢诚追回来,像五条悟他们一样将人囚禁起来的黑暗的想法在他脑海中生出又被狠狠压下。   同时伏黑甚尔感觉到心脏处传来一种几欲裂开的痛苦,那种被强行夺走了什么,那种被自己亲手血淋淋挖出来的痛苦几乎要让他夺门而出。   伏黑甚尔强忍着这种迫切,强迫自己转身,准备从门口处走开。   然而这时门却突然被撞开了,一阵急切的脚步声靠近了他,然后他深深思念、难以割舍的那人猛地扑到了他身上,从背后抱住了他。 第72章第72章   角落的灌木丛里,有一只蜘蛛正悠哉地趴在网上,等待着猎物落入陷阱。   额生缝痕的金发青年静静地立在台阶上,听着血液窸窸窣窣流下台阶的声音,看着远处阴霾的天空,等待着自己的所有物归来。   终于不远处出现了一个摇摇欲坠的声音,踉踉跄跄地朝这边走来。   金发青年唇角勾起一个微小的弧度,眼神淡淡地看着他狼狈地走近。   贺沢诚大脑一片空白地朝着盘星教门口的金发青年走去,那台阶上纵横交错的红黑色血污,那青年额头上的缝痕,让他情不自禁地想到一种可能……   “纯子!”贺沢诚红着眼睛冲着台阶上的青年憎恨地喊道,然后再也支撑不住濒临崩溃的身体,跌倒在他面前。   被叫做“纯子”的金发青年,也就是操控着贺沢诚身体的羂索,闻言却戏谑地笑了起来:   “最终,你还是回到了我身边啊。”   最终,拥有你的还是我。   贺沢诚却闭了闭眼睛,声音颤抖地质问他道:   “纯子,那些孩子们呢?”   说完这句话后,贺沢诚感受到了一阵让他眼前发黑的窒息。   刚刚由诅咒再次逆向转变回人类的他,一瞬间所有的感情都恢复了。   愧疚、悔恨、后怕等压抑的情绪如潮水般淹没了他的口鼻。   羂索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踩着血污慢慢走下了台阶,他漫不经心道:   “当然是——都杀掉了。”   “你这个混蛋!”贺沢诚声音嘶哑地朝他吼了一句,却被猛然钳制住了下巴。   “小鬼,”羂索眼神变得阴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然后狠狠地强迫他抬起头,语气阴森道,“你要为了几个本就该死的人跟我置气?”   他们该死!他们竟敢威胁你!   “该死?置气?”贺沢诚咬紧牙关紧紧盯着他,愤怒道,“你又凭什么随意裁定他人的生死?他们……只是没长大的孩子而已!”   贺沢诚的偏袒让羂索心里猛地窜起一股嫉妒的怒火,他冷笑着嘲讽道:   “是孩子,但不是傻子吧,他们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再说,”羂索的眼神在阴暗的天空下似乎也染上了一层潮湿与冰冷,他淡淡道,“任意处死村民的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呢?”   说完羂索就后悔了,果不其然,贺沢诚眼眶中立刻蓄起了一层泪水,羂索的心脏不可抑制地刺痛起来。   他不应该这么说的,所谓的菜菜子美美子姐妹的事,是他本来用于引导夏油杰崩溃叛逃的,但没想到阴差阳错下……   是他害得贺沢诚如此的。   羂索沉默地俯身抱起了浑身无力的贺沢诚,不顾他的挣扎和反抗,朝着远处走去……   贺沢诚在失去诅咒身份后,扛不住“受肉”概念的崩塌,陷入了昏厥。   不知过了多久,贺沢诚终于醒了过来,醒来以后,就反应极其敏锐地察觉到身边有人。   贺沢诚吃力地支撑起身子,然后就看到昏暗的和室,坐在床边出神的羂索。   ——以及他手中布满眼睛的立方体。   特级咒物狱门疆?   贺沢诚呼吸瞬间屏住了,聪明的他很快就想明白了很多事。   他的行踪,他的状态,还有天元大人的防备,在加上能封印事物不断削弱咒力的狱门疆……   “醒来了。”羂索停止了把玩狱门疆的动作,眼神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捏着狱门疆的手指却情不自禁收紧了。   “你、你想做什么纯子?”贺沢诚尽量放缓呼吸,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紧张,只是克制地瞥了一眼狱门疆后,就收回了视线。   贺沢诚声音轻轻道:   “你想对谁动手?悟哥还是夏油君?”   虽然贺沢诚已经极力隐藏自己的心思了,但现在的他就宛如已经落网的猎物,每一丝每一毫的动静都会由细小的震颤在羂索那里演变成巨大的反应。   羂索捏着狱门疆的手指越收越紧,嫉妒的黑炎再次从他心底宛如灼烫的岩浆般流淌了出来。   羂索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依旧平静,却猛地俯身向前,靠近了他:   “叫的真是……亲密啊。”   贺沢诚呼吸急促起来,紧张地看着他现在和自己一模一样的浅金色重瞳,心脏怦怦直跳,惶然无措的情绪在他心里乱窜着。   然而羂索却说出了他意料之外的话。   “想知道?”羂索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轻笑了一声,他声音冷冷道,“那就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来。”   贺沢诚愣住了。   贺沢诚愣了一会儿,然后低下了头,手指慢慢攥紧了床褥,他声音带着一种期盼与强烈的绝望:   “为、为什么?当初,是你亲手杀的我吧。”   不要说什么因为我要变成诅咒忘记你了就要杀死我!你以为我会信吗?   你只是……只是需要我的术式吧。   低着头的他没有发现他后一句话说出口后,羂索的瞳孔有一瞬间猛地收缩了一下。   羂索却没有说出原因,反而淡淡道:   “你也想活吧。那就回来,回来就能活。”   羂索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乱得很,其实去找贺沢诚本身就说一个乱来的举动。   让贺沢诚回来复生其实也是对大业计划毫无意义的举动。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想出贺沢诚可能能够借助自己本身的术式复生后,他就完全失控了。   失控地去找他,失控地让他复生阻碍自己,失控地想让他回来留在自己身边。   羂索对此有了不好的预感,这种扭曲自己意志的感觉是如此的熟悉。   那个大风呼啸的夜晚,贺沢诚的那通电话:   “我想你回来,如果你回来,我就……”   羂索猛地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他不敢再想,自欺欺人地仿佛只要不去想,一切就不会发生。   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贺沢诚身上,等待着他为了求生而屈服。   然而他只等到了贺沢诚抬起的灰蒙蒙的眼眸,还有刺痛他眼睛的满脸的泪痕。   “……我拒绝。”羂索听到他声音疲惫又绝望道。   羂索愣住了,在听到贺沢诚拒绝的那一刻,贺沢诚带着哭腔的声音“嗡”地一声贯穿了他的大脑,让他的双耳一阵空白的轰鸣。   看着自己的爱人在自己怀里渐渐失去生息和温度的画面,宛如循环的恶梦般在他眼前迅速闪现了无数次。   羂索下意识绷紧了自己的身子,在失去意识的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在贺沢诚眼中的形象也只是不悦地僵住了。   贺沢诚心冷地别过头,他声音也变得冷淡下来:   “你走吧,纯子,不管你有什么打算,我都不会让你如愿的。”   羂索慢慢地反应了过来,他面无表情地嗤笑了一声:   “打算?”   羂索猛地扭过他的头,看着他的眼神里是一种极力压抑地强烈情绪,他声音艰涩又带着股狠劲:   “你必须得活过来!我有在跟你商量吗?小鬼!”   你以为我会允许你再在我面前死一次吗?   “为什么?纯子,我不明白。”贺沢诚却眼瞳轻轻颤抖了下,泪水不断滑落,沾湿了羂索的指尖。   羂索像被烫到了一样猛地甩开了手,他别过头,不再去看贺沢诚,动作隐晦地将颤抖的手指掩藏在了宽大的袖袍下。   “为什么!纯子!回答我!”贺沢诚见羂索始终避而不答,他哽咽着冲他喊道。   羂索却一下子站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   执着了千年的夙愿,总是自我标榜冷静与无情的他,并不想面对那个让他不堪的事实。   “纯子!别走!回来!”贺沢诚在他身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回答我!求你了!回答我!”   贺沢诚的声音里是一种几乎要将羂索的意志都瓦解掉的绝望。   羂索的声音也变得沙哑起来,他站在已经被拉上的门后,隔着门与贺沢诚说话,仿佛薄薄的一道纸门似乎能掩盖一切,能给他无限的勇气。   他竭力让自己表现得冷酷一点,最终却也只是说道:   “……好好考虑,我明天再来看你。”   “纯子!”门内的贺沢诚哭喊道。   羂索脚步凌乱地匆匆离开了。   第二天天一亮,贺沢诚就睁开了眼,死死盯着门口。   他看着门口并不是反悔了想要复生,贺沢诚的拒绝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走向死亡。   那些村民的死,那些少男少女们的死亡,自己做下的种种错事,经历的种种让他精疲力尽的爱恨纠葛,都让他没有来求生的意志。   疲惫,绝望,悔恨,想要到此为止。   然而对于临死前的事,贺沢诚心中还留有一丝疯狂又绝望的期待。   那就是,纯子……他究竟对自己有没有感情。   ……他真的爱过自己吗?   这个答案挺没有意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依不饶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明明上次在被纯子杀死的时候,就斩钉截铁地说过绝对不要再爱他了。   然而……然而事实上自己却如此没有出息。   都被如此对待了,都无法克制那丝近乎扭曲的贪恋。   然而直到晚上,外面的天完全黑了下来,他才再次见到了纯子。   更令他绝望的是,纯子依旧没有给他答复。   纯子反而提出了一个令他无法拒绝的请求。   然而羂索不知道的是,接下来也会发生一件完全颠倒他接下来的人生的事,让他所隐藏的一切都猝不及防地坦露在两人面前……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滴个乖乖,差点没写完... 第73章第73章   一个仿佛睡着了的金发青年被放到了贺沢诚身边。   青年额头光洁白皙,缝合线完全不见了。   他静静地双眼闭着躺在床榻上,没有心跳,没有温度,没有呼吸。   昳丽的面容,暗金色的头发轻轻贴着脸颊,肌肤是一种湿润的雪腻,他水红色的唇瓣像盛开的蔷薇一样轻轻抿着,昏黄的灯火在他朱红色的外袍上曳出一道道迤逦的光泽。   这是贺沢诚本来的身体。   然而贺沢诚的注意力却不在自己失而复得的身体上,他眼睛慢慢睁大,以一种说不出的情绪,竭尽全力地去看清眼前人的每一丝每一毫。   一个皮肤冷白气质邪异的青年正侧身站在门口,低着头,薄唇紧抿地看向地面。   青年眼帘微垂,眼尾上扬,脸上是一种凉薄的惯常情绪在慢慢流转,两条发辫贴着他的脸颊轻轻垂下,长发如泼墨般从他后背倾泄而下,发尾在他腰间轻轻扫着。   这一切都让贺沢诚如此的熟悉。   校园夜祭上公园里被狠狠咬住的心口,那些“被奖励”的缠绵,隔着车窗轻轻相贴的手,雪夜归来的男人……   可贺沢诚也不能忘怀那个他打算自戕的清晨,阳光温柔而无知地洒在他的肌肤上,男人那残忍地穿过自己胸膛的手。   爱恨如纠缠的黑白蟒蛇般在心里缠斗,贺沢诚完全不知自己现在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对眼前人是爱还是恨。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满心满眼里都是他。   贺沢诚依旧无法忘怀这个匿名为“小泉纯子”的男人。   “纯子……”贺沢诚忍不住对他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压抑着一种深深的渴望。   羂索却没有回应他,也没有转头看他,他只是声音低低地慢慢道:   “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去,我知道你有办法。”   “为什么?”贺沢诚笑了一下,他浅金色的眼瞳波光粼粼,看起来既悲伤破碎又情愫婉转,“纯子,我需要一个答案。”   “别问了小鬼,”羂索轻轻闭上了眼睛,“照做就是了。”   然而贺沢诚依旧不依不饶。   羂索垂在宽大的衣袖下的手慢慢握紧,他沉默了良久,然后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布满眼睛的立方体——狱门疆。   贺沢诚一下子住了嘴,眼神愣愣地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想起来了?”羂索淡淡道,“那就照做。”   “否则你要是……可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了。”   贺沢诚愣了一会儿,然后他感到眼眶一阵酸胀,眼泪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他又哭又笑道:   “你宁愿威胁我也不愿意回答我?”   羂索背过了身,他声音低低地催促道:   “……快点吧。”   羂索生性谨慎,他总怕夜长梦多,贺沢诚一个劲儿地不肯配合让他总感觉心里隐隐焦躁,坐立难安。   然而不知为什么,身后的贺沢诚沉默了一会儿,却轻轻开口道:   “你……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羂索沉默。   能让贺沢诚看到他真正的肉身已经是他冲昏头脑的后果了,而名字在咒术意义上是最短的咒,羂索不太情愿暴露自己的真名。   可那个一直被期待着复活归来的人却说:   “告诉我。告诉我,我就肯听你的话。”   羂索呼吸急促了一下,他背对着贺沢诚,视线低垂看着院中的青石砖,努力保持平静,掩饰着自己那一刹的异状。   最终他还是开口,声音低沉道:   “羂索,我的名字。”   紧接着羂索就听到身后的人轻轻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羂索一阵心跳加速,这种莽莽撞撞的感觉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还没能羂索从这让他不自在的情绪中挣脱出来,他就听到身后人又提出了一个要求。   “我想看着你……你能过来亲口告诉我吗?”身后人声音又轻又软道。   别太过分、太贪心了。羂索是想这么冷酷地拒绝的。   人这种生物是极其贪婪的,就算自己满足了贺沢诚现在的要求,也难保他不会有其他要求。   可羂索最终还是转过了身,身上藏蓝色的和服随着他的动作在空中轻轻划出一个弧度。   难以拒绝他的亲近,就像难以克制地将他刻在心上一样。   羂索心脏怦怦直跳,慢慢朝床榻上勉强坐着的贺沢诚走了过去……   而贺沢诚哪里又是为了一个名字呢?   贺沢诚确实爱着羂索,也曾经为不知他的世界、不知他的真貌、不知他的真名而烦恼过。 第74章第74章   贺沢诚在盘星教门口遇到了曾经的恋人“小泉纯子”,然后被纯子莫名其妙地劫走了并被迫回到自己身体里复活了。   正在贺沢诚因为不赞同纯子劝说自己的想法,打算和他拼个你死我活时,一个白发戴眼罩的男人突然从天而降,击退了纯子。   纯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逃走了,而白发男人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追上去。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火红的枫树下和贺沢诚对望着。   “悟哥?”贺沢诚有些不解地出声提醒道,见他不动,便着急地想要追上去。   然而五条悟却上前一步,拦在了他身前。   “不许去,别管他。”五条悟低声道。   金色的黄昏洒在五条悟的白发上,也照在背光而立的五条悟身上,将他的身形熏出一种宛如黄昏般的隐晦的焦急与眷恋。   “可、可是……”贺沢诚被五条悟的情绪弄得心里乱糟糟的,他下意识踟蹰道。   “不许!诚!我不许你去!”五条悟一把抓起了贺沢诚的手,贴着嘴唇,声音急切道。   “悟哥……”贺沢诚心脏怦怦跳起来,那种宛如跃动的精灵般的心情在他心间盘旋着。   “你要是再……”五条悟呼吸急促地说了一句后,猛然顿住了,然后哀求道,“诚,我们回家好不好?”   然而贺沢诚因为他的这句话,再次想到了自己诅咒师的身份,他一把抽回了自己的手,低下头转向一边。   “诚?”五条悟上前一步,他颤抖地抬起手,试探性地扶住了贺沢诚的肩膀。   他的动作很轻,只是虚虚地挨着贺沢诚的衣服,像是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易碎的梦。   “悟哥,我……”贺沢诚轻轻咬住了嘴唇,然后猛地转过了身,不敢再看五条悟。   “悟哥,我们的事,已经过去了。”贺沢诚咬咬牙,说出这句话,他的鼻音让他的话听起来瓮声瓮气的。   “所以,放手吧。”   说完贺沢诚就猛地动身往外走去,躲开了五条悟颤抖地去摸他后背的手。   贺沢诚脚步有些慌乱地走在东京的街头。   现在已经是秋季了,树叶开始枯萎,像人无可奈何随岁月老去的心事,打着旋地从两旁的树梢上落下。   贺沢诚没有去看身后的男人,可身后的男人却像磁铁一样吸引着他的脚步,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最后停了下来。   然后他感觉五条悟从后面慢慢贴了上来,煎熬与甜蜜纠缠着从他心底汩汩流出,流向四肢百骸,最终在被五条悟完全将他拥入怀里时画上了句点。   贺沢诚没有说话,五条悟也没有,两个人在黄昏的人海中沉默。   五条悟将脸埋在他脖颈处隐藏起自己的表情,而贺沢诚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在黄昏模糊的阴影下。   两个人都在竭尽全力地自欺欺人,贪恋着这或许是永别的拥抱。   最后五条悟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鼻音浓浓的,像个做错了事伤心又忐忑的小孩一样,惴惴道:   “要是我一直认真地看着你,会不会……”   会不会后来的这一切分别苦厄我们都不必再经历。   “悟哥,”贺沢诚忍不住抓住了五条悟环在他身前的手,低声仿佛哀求,“别怪自己,不要怪自己。”   他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捏住了,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让他更加用力地抓住了五条悟的手,就像在洪流中抓住了救命的浮木的一样。   “我只是个……空有六眼的瞎子罢了!”五条悟却突然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他炙热的呼吸喷洒在贺沢诚耳后的肌肤上,那种辗转反侧、痛不欲生的心情一下子就传递到了贺沢诚心里。   “悟哥!”贺沢诚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捧住了男人痛苦地垂着的头。   “对不起,对不起,我本不该失去你的。”五条悟颤抖地抓着他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眷恋地摩挲着,手背上因为过于克制和用力鼓起了青色的脉络。   “别怪自己,求你了。”贺沢诚一遍遍地像哄小孩那样轻声哄着这个大男人,然而他自己眼眶中的眼泪却撑不住地顺着脸颊簌簌滚落。   “可我都不能让你回到我身边!”五条悟声音沙哑地吼道,然后胡乱地抓着他的手轻吻着。   眼泪打湿了他的眼罩,顺着他精致的脸颊流下来,也因为五条悟亲吻的动作粘湿了贺沢诚被抓着的手。   “悟哥……”贺沢诚轻轻摇着头,他眼中的泪光在黄昏的照耀下莹莹闪动着,一种既温暖又美丽的破碎在他眼中流转着。   “我想你回来,诚,我想你回来。”五条悟声音黏黏糊糊地撒娇道,他语调轻快,然而说出的话却只有一种永隔天堑的绝望。 第75章第75章   五条悟来时天已经黑下来了。   当时坐在床边的贺沢诚听到一声窗户被推开在凹槽里滑动的咔嗒声。   贺沢诚回过头正看到没有戴眼罩的五条悟上身穿着黑体恤单膝跪在窗台上,见他看过来,孩子气地勾起唇角,调皮地给了他一个wink。   夜风吹得窗帘鼓起猎猎作响,少年感十足的男人单膝跪在窗台上一手向上推开窗户,一副来偷情的模样。   贺沢诚忍不住心脏鼓噪起来,下意识轻轻咬住嘴唇却又不舍得移开视线。   他背后的夜色幽暗而渺远,那双苍青色眼眸像深深的湖泊跃动着丝丝暗色,雪白而浓密的睫毛慢慢垂下,随之他的视线慢慢扫过贺沢诚留有淡淡红印的脖颈。   五条悟舌尖伸出慢慢扫过唇瓣。   贺沢诚刷地红了脸,猛地扭回头,弯起修长柔软的颈项,死死低着头不敢再看五条悟。   五条悟轻笑着走过来手指在他脖颈上的黑色chocker上轻轻勾了一下,让那本就染上了一层粉色的雪腻变得更加活色生香。   “悟哥……”贺沢诚忍不住回过头,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五条悟却借机捧住他的脸吻他。   沙...   贺沢诚的腰带被抽掉了,贺沢诚身子一软一下子瘫倒在五条悟身上。   贺沢诚感受着凹陷的脊柱被指尖细细摩挲,大脑不禁一片空白,他双手环上五条悟的脖颈,然后在五条悟的注视下一下子扬起了修长柔软的脖颈,将黑色chocker上的小锁暴露在五条悟眼前。   银色的小锁,印着「incaged」(*被俘虏)字样的小锁。   五条悟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紧紧盯着那个慢慢晃动的小锁。   “呜——悟哥。”贺沢诚脸颊红透了,他仰头看着五条悟的目光盈着一层朦胧的泪光,软红的小舌在贝齿间若隐若现,他双手像一条蛇样在五条悟后颈抚弄绞紧,喃喃着,“吻我,亲一下这里。”   然后将脖颈上的小锁更往上地送到五条悟眼前。   五条悟猛地低下头吻了上去。   五条悟的嘴唇紧紧贴着小锁,湿热的吐息直直喷洒在贺沢诚的肌肤上。   “哈啊——”贺沢诚眼中的泪水一下子滑了下来,腿也紧紧缠上了五条悟的腰。   五条悟的心脏迅速鼓噪起来,那个念头在他心里越来越清晰,终于,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留下来吧,诚。”   这句话却让贺沢诚突然清醒了过来,一把推开了五条悟,难言的复杂与不舍在他心头萦绕着,可他张张嘴道:   “对不起,悟哥。”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五条悟的表情。   然而房间里的呼吸声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变化,五条悟甚至还有心情再次摩挲起他的脊背。   贺沢诚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却见五条悟不仅没有任何悲伤,还勾着唇角,一股黑暗在他精致的脸上若隐若现。   就像疯了一样。   冷静地放任自己堕入了疯狂的末路洪流。   「咒术师都是疯子。」   当初教导贺沢诚的夜蛾正道曾经这么对他说过。   “悟哥?”贺沢诚怔怔地看着他,下意识呼唤他道。   五条悟的手掌抚上贺沢诚的后脑勺,动作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像在安慰可爱的宠物一样,轻笑道:   “晚了哦,诚。”   “什么意思?”贺沢诚心跳越来越快,快到他几乎不能呼吸过来,下意识微微张开了唇瓣。   五条悟宠溺地凑过来在他嘴唇上啄吻了一下,轻佻地笑着道:   “菜菜子她们已经向高层坦白了她们做的事了哦。”   然而这么说着他心里却是极为紧张的,他知道贺沢诚或许是因为小时候不幸的经历,格外袒护孩子   所以他这么说,贺沢诚可能会当即生气。   然后他就看到贺沢诚一下子愣住了,眼神呆呆的,看不出情绪,五条悟心里一慌,赶紧补充道:   “所以,诚你身上已经没有罪名了哦。” 第76章第76章   贺沢诚那天赶到盘星教门口后很快被羂索给掳走了,后来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又出乎意料地被夏油杰找到给救走了。   然后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的贺沢诚,再加上见光死的诅咒师身份,他在夏油杰的秘密住所处被夏油杰照顾了好一段时间。   “喵——”   一只黑猫睁大了圆圆的金瞳,歪歪头,朝着双手叉腰的贺沢诚卖萌,试图蒙混过关。   这是夏油杰养在这里的一只猫,名字叫“小诚”。   贺沢诚严肃地数落着又把洗手间的卫生纸撕烂的猫猫。   然而猫猫并没有那个耐心,虽然它确有智慧,但这不能改变它仍是野兽的事实。   它先是两只猫爪无聊地洗了会儿脸,然后轻盈地往地板上一跳,一溜烟消失在了贺沢诚的视野中。   夏油杰刚一回来正看到贺沢诚气呼呼的样子,他无声地笑了一下,眉眼温柔地舒展垂下,上前扶住了贺沢诚的肩膀:   “又在跟小诚生气?”   贺沢诚听到“小诚”这个名字红了下脸,还有那低沉柔和的语气,让他脑海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些两人过去温馨无比的日常。   那些牵手拥抱,亲吻缠绵……但贺沢诚很快就回忆起了一个画面,他在解剖台上主动回头吻住了夏油杰。   这是还是诅咒的贺沢诚想要利用夏油杰而故意勾引他的事。   让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夏油杰。   面对夏油杰,他总是忍不住感到一种害臊和羞耻。   于是贺沢诚猛地往前走去,边走边故作镇定地跟夏油杰解释道:   “我才不会生一只猫的气。”   然而他却头都不敢回。   夏油杰却因为他的躲避身体一僵。   是我刚才的动作过于亲密让他感觉不适了吗?夏油杰这么想着,心里随之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恐惧。   刚将贺沢诚偷偷带回来时,夏油杰满脑子的想法都是“弥补他、弥补他”,然而随着时间推移,贺沢诚那些微小的躲避动作,无一不再显示着他们之间的生疏。   这种生疏仿佛昭示着两人之间的感情已经成为过去。   这让在找回贺沢诚前每晚都自虐地沉沦于噩梦中的夏油杰接受不了。   每天每夜,梦的深处都是金发青年在背后伤心欲绝的呼喊:   “不!别走!求你了!进来看看我吧,求你了!”   因为当时的金发青年就要死了,而身为他的恋人,一切的罪魁祸首,一向被人称赞心细如发的夏油杰却没能意识到这件事。   每天每夜,梦的结局总是自己冷酷残忍的离开,反复循环。   夏油杰接受不了。   他想要回到最开始的时候,想要把这段痛苦的经历从自己的人生中删除掉——想要把这段痛苦的经历从贺沢诚的人生中删除掉。   他曾经对硝子郑重地说过绝对不会让贺沢诚受委屈,哪怕是自己给的也不行。   夏油杰想要弥补。   千方百计地想要弥补。   这个弥补指的不是将伤口的沟壑用新生的肉芽填补好,而是像剪掉电影的片段一样将那段不幸从贺沢诚的人生中抛出去。   可当夏油杰终于欣喜万分地发现自己有弥补的机会时,却令他如临深渊地恐惧地发现——他和诚之间生疏了。   他们之间的事已经成为过去……是早已经该翻篇的故事。   那么,在诚心里,是否也早已将两人的故事翻篇了呢?   夏油杰恐惧去想这件事,拒绝去想这件事,憎恶去想这件事。   掩耳盗铃般将问题深埋在自己的心底,日复一日的动作愈加小心,愈加温柔体贴,他所思所想也越加克制。   ——然而有些事真的能克制得住吗?尤其是在某些人本就是披着优雅的皮的野兽的情况下。   贺沢诚端着一盘葡萄放到了茶几上,他一边偷看着窗边一身深蓝色金条带袈裟的夏油杰,一边慢慢坐到了沙发上。   贺沢诚指尖捻起一颗葡萄,对于叫夏油杰过来这件事有些犹豫不决,他一边羞耻于自己曾经勾引过夏油杰的事实,一边余光时不时扫向夏油杰。   夏油杰姿势优雅地坐在窗边看书,明亮的光线让他充满古韵的俊美脸庞蒙上了一层水露般的柔光。   夏油杰的坐姿既不紧绷也散漫,而是一种像是把握着一种分寸般的刚刚好。   夏油杰下颌微收,微微低头看着手里的书,左额的刘海随之像一片柳叶般垂了下来。   贺沢诚收回了目光,神色却变得漫不经心起来,他随手捻起葡萄放进口中,一边忍不住回想着自己刚才看到的夏油杰的模样。   真好啊,就像什么都未发生过一样。   真希望……真希望一切都不会改变。   然而他却没有注意到,在他收回了目光的那一瞬间,夏油杰的垂眸看着书的视线轻轻移了过来。   水珠打湿的指尖,微微透红的指腹,纤长白皙的手指捻着一颗晶莹水灵的紫葡萄,然后慢慢擦过那香馥柔软的唇瓣,送入了口中。   夏油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视线颤动,却无法克制地变得贪婪幽深。   夏油杰感觉有一团火在他心头轰然烧起,气浪冲天,一下掀翻了他一直以来自傲的克制与矜持。   夏油杰不知何时来到了贺沢诚身边,捻起了一颗葡萄,目光紧紧地粘在那水红色花瓣一般的唇上。   怦,怦,怦...   夏油杰心跳如鼓,呼吸急促,动作却带着强势地将那颗葡萄缓缓塞入了那柔软的唇中。   然后接着那唇瓣开合的时机,夏油杰大脑一片空白地将手指探入了那湿润柔软的口中。   贺沢诚被夏油杰按倒在沙发上,手指搅动着唇舌,说不出话来,只能泪眼朦胧地发出一声呜咽声。   贺沢诚胸膛一阵急促的起伏,他感觉自己的肌肤变得滚烫,身体也一阵阵发软,听着耳边细小的水声翻搅声,贺沢诚大脑一片混乱,完全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不知过了多久,夏油杰才停下了动作,抽出了手指,一丝晶莹的银丝随之被牵出,与此同时,夏油杰也慢慢清醒了过来。   看着自己身下面染红霞的金发青年,夏油杰一阵慌乱。   怎么就!   诚不会更加排斥我了吧?   无数类似的疑问像在夏油杰的心脏上开了一个黑洞一样迅速扩张开来,让他恐惧的情绪越来越盛。   情急之下,夏油杰选择转移了话题,说起了认罪的菜菜子姐妹,抢在贺沢诚生气和担忧之前,解释好了一切。   这时夏油杰终于勉强镇定了下来,他看着还在迷糊不在状态的贺沢诚,明白他暂时是想不起来之前的事了。   于是夏油杰也放松了很多,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然后张口就说了一句错话:   “不过你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出现在大家面前了。”   这句话隐隐的意味一下子就让两人同时想起了盘星教那间贴满了符纸的封印室。   夏油杰心里咯噔一下,然后就见贺沢诚条件反射地往沙发里瑟缩了一下。   虽然贺沢诚并不怪夏油杰的种种行事,但不得不说,那段暗无天日的囚禁生活,切切实实地伤害到贺沢诚,给他心里留下了阴影。   夏油杰看着他的反应,感觉自己口中顿时都是苦涩的味道。   “不是禁足,”夏油杰的声音变得低沉艰涩起来,“只是、只是需要你遮掩一下行踪,不要太张扬。”   解释完后,两人同时陷入了一阵死寂的尴尬中。   贺沢诚不知所措,而夏油杰则是感受到了一道清晰的裂痕横亘在两人中间,界限明确地将自己划向了过去,而贺沢诚划向了未来。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心脏瞬间崩塌成了碎片。   自从那天后,夏油杰变得异常礼貌起来。   为了不让那种失控再次发生,他行为间变得越加克制。   夏油杰在高专给学生们上完课后回到了家,看到沙发上穿着白色睡衣的贺沢诚,视线迅速地垂下,礼貌地只盯着地板。   向来长得瘦弱的贺沢诚穿着白色的睡衣,软软地窝在沙发上,用那种单纯的目光看着他,就像一只纯洁可爱的白鸽,一只手掌就能将其牢牢收入手心。   夏油杰心跳如鼓,血流加速,这种和愤怒相似的表征,很快就将消沉的夏油杰导向了愤怒。   夏油杰心里充满了对过去的自己的怨恨。   如果没有自己过去的愚蠢,今天也不至于和心爱的人分立天堑的两端。   而贺沢诚看到推门而入的夏油杰,则是心里一冲动,差点扑了上去。   为了克制自己的动作,贺沢诚的身体微不可察地向前晃了一下。   想要……想要靠近他,紧紧地和他贴在一起!   焦灼而隐秘的渴望像禁忌一般在他心里滋生着,自从那天夏油杰差点彻底失控,贺沢诚就变成了这个模样。   在意识到夏油杰根本没把那个勾引的原因放在心上后,贺沢诚就像被解开了什么束缚一样,疯狂地想要靠近夏油杰。   然而夏油杰却变得异常的礼貌,礼貌到疏离,疏离到冷漠。   贺沢诚看到回来的夏油杰,张张口想跟他打招呼,然而夏油杰却只是扫了他一眼,微微向他颔首,接着便快步离开了。   始终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贺沢诚的脑袋随着夏油杰的走过而转头,随着夏油杰消失在尽头的房间门后,贺沢诚脸上的失落也越加掩饰不住。   贺沢诚被自己的那种渴望弄得难受又委屈,眼眶一酸,竟然差点掉下泪来。   那种三岁小孩一样的幼稚心理,得不到糖吃就想哭的感觉把贺沢诚吓了一跳。   他有些慌张地拍拍自己的脸颊,这时他余光却瞥见了夏油杰挂在衣架上的制服外套。   贺沢诚的目光一下子被黏住了,直勾勾地盯着那件衣服。   随着心跳渐渐加快,贺沢诚咬起嘴唇,偷偷地慢慢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   犹豫了一会儿后,贺沢诚还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向了衣架……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永远都搞不清楚我家有多少亲戚,一到过年就被父母牵着到处遛(痴呆感谢在2022-02-0114:24:12~2022-02-021:19: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狗卷我老婆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第77章   贺沢诚脚步悄悄地溜到了衣架旁,他眼睛警惕地微微睁大,打量着周围,然后慢慢执起了夏油杰制服的衣角。   贺沢诚一边警惕地余光扫视着周围,一边仰头将鼻尖凑了上去。   一股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夏油杰身上那股成熟的男人味直冲贺沢诚的鼻腔。   “诚?”贺沢诚脑海中迅速掠过一个长发及肩左额有刘海的俊美男人,温柔地将他抱在怀里低下头来吻他的身影。   贺沢诚像被熏到了一样,小声短促地呜咽了一声,猛地后退几步,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怦怦怦...   贺沢诚心跳得好快,快到他有些害怕,对于再靠近那件衣服,也变得胆怯起来。   可是有个声音却仿佛被突然的满足点燃了一种热情,疯狂地在他心底呐喊道:   “更多!我想感受更多!”   贺沢诚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原地焦灼地团团转起来,额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怎么办?贺沢诚总感觉自己这种行为不太好……跟个变态一样。   可是夏油杰的味道却对他有一种强烈的吸引力,强烈到得不到就难受得抓心挠肺。   如果贺沢诚不赶紧把这种渴望发泄出去,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况会不会恶化。   于是挣扎了一番后,贺沢诚磨磨蹭蹭地再度走近了夏油杰的外套,然后脸一贴上布料,便不受控制地像只小兽一样亲密地将脸埋在了夏油杰的外套里。   贺沢诚心里才浮上零星的羞耻感,就再度被夏油杰的味道淹没了。   苦涩的烟草味,成熟微温的男人味,贺沢诚感觉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将夏油杰的外套取了下来。   贺沢诚愣愣地看着那深蓝色的制服外套,那些夏油杰的低眉浅笑,温柔的调笑,戏谑的勾唇,一一在贺沢诚眼前闪过。   和现在夏油杰的冷漠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曾经,他也是被这个温柔又体贴的男人深深爱着的人。   贺沢诚眼睛酸酸的,有泪光在他浅金色的睫毛间闪动。   可是现在,似乎一切都成为了过去式。   夏油君似乎已经放下了,而自己,终究像小时候那样,还是那样的微不足道又多余。   贺沢诚想着,猛地将脸眷恋地埋进了夏油杰的衣服,他的手颤抖着,心里道别道:   就这样,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打扰夏油君的生活了,等菜菜子她们的事情过去,自己就离开夏油君的生活。   然而贺沢诚刚抬起脸,就被一把推倒在了墙上。   贺沢诚有些茫然地下意识抓着手里的外套转过身,却见夏油杰双手撑墙困着他,居高临下地紧紧盯着他,狭长的眼眸像狼一般闪烁着危险的暗光。   贺沢诚情不自禁抓紧了手里的外套缩了缩身子,然后就听到夏油杰薄唇开合,声音低哑道:   “这么喜欢我的味道?”   贺沢诚终于姗姗来迟地反应了过来,脸一下子红透了。   “我、我……”贺沢诚红着脸慌乱地想要解释,却无从解释,情急之下,他将手中的外套掩耳盗铃般扔掉了。   夏油杰看着贺沢诚怯怯地被他推倒在墙上的样子,一阵阵兴奋让他头皮发麻。   贺沢诚双手被夏油杰捉住按在墙上,然后被夏油杰狠狠吻住了。   贺沢诚忍不住胸膛起伏轻喘起来,被夏油杰牢牢掌控着,他心里那些发疯一样的野草般的渴望迅速得到了安抚,像被顺了毛的猫咪一样顿时温驯起来。   “唔...唔...夏油...”贺沢诚热情地用舌尖缠着夏油杰的舌,催促他不断地继续下去。   夏油杰却忍住了,强行与他分开,目光在他红肿的唇瓣上流连了一番后,指尖在他唇瓣上点了点,勾唇轻笑道:   “我很高兴你的身体还记得我。”   刚才他吻贺沢诚的时候,他身体那些一如往昔下意识的对夏油杰的谄媚讨好,都忍不住让夏油杰心头一阵火热。   贺沢诚脸颊滚烫,羞到不可自抑,身体颤抖,衣衫凌乱地无力地靠着墙轻喘着。   夏油杰手指轻轻摩挲着贺沢诚的唇角,垂眸眼神幽暗地看着贺沢诚,什么都没有说,但有一种兴奋又邪恶的渴望在他狭长的眼眸中燃起。   贺沢诚感觉不妙,却被按住肩膀,轻轻按倒在了地上。   贺沢诚跪在夏油杰面前,仰头看着他,眼神一片惶恐与羞怯:   “夏油君……”   夏油杰点了点他的唇角,然后指尖沿着红软的唇瓣缝隙一挑,那双花瓣一样的嘴唇就不自觉开启了。   “开始了哦,诚。”夏油杰安抚地顺了顺贺沢诚的头发,声音温柔道。   然后拖着他走进了□□的漩涡。   贺沢诚说不出话来,只能泪眼朦胧地哀求地望着夏油杰,试图让他心软。   然而他的这种反应只会让夏油杰更冲动。   夏油杰挑起唇角,轻喘着戏谑道:   “诚,你说你的那些信徒知道他们的教主被我这么对待吗?” 第78章第78章   「夹道」。   贺沢诚在高专内,沿着一条夹道往教学楼慢慢走着。   他边走边眉头紧蹙,思索着什么,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那天他被纯子从盘星教掳走后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从诅咒恢复了人身,紧接着就被赶到的五条悟和夏油杰救走了。   还不顾他反对,纵容菜菜子她们胡闹,给自己洗脱了罪名。   他恢复了自由身。   经历了许多事的贺沢诚身心俱疲,他决定退出咒术界,出国找个偏僻的地方,从此就此隐居起来。   他刚把这个决定告诉了他过去的两个同学、好友……兼前任男友,第二天就接到了五条悟的电话。   “诚!不好了出事了!”五条悟在电话那头浮夸地打呼小叫道,“顺平出事了!他的咒力……”   贺沢诚一下子紧张起来,屏住呼吸等待下文。   然而五条悟这混蛋却说:   “你自己来看看吧。”   “?”贺沢诚捏紧了电话,“悟哥?”   “自己看呦~不说不说~”五条悟在电话那边坏笑一声,然后迅速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贺沢诚看着手上挂断的电话,第一次想打五条悟一顿。   这种事是可以开玩笑的吗?!   贺沢诚赶紧赶到了高专。   然而五条悟这家伙却不在,在约定地点等着的,只有紧张又尴尬的吉野顺平。   还有一只手推箱。   贺沢诚瞥了一眼手推箱,然后就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跟吉野顺平聊了起来。   “其实我没有什么问题的,虽然用不了您的术式,但我本身也是有术式的。”吉野顺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   “那就好。”贺沢诚松了口气。   真是的,悟哥又在胡闹什么啊。   吉野顺平身边的手推箱突然振了一下。   贺沢诚依旧保持着和煦的微笑,就像什么都发现一样。   吉野顺平则是吓了一跳,飞快地偷看了一眼贺沢诚,手忙脚乱地大声改口道:   “当然,如果能使用您的术式就更好了!您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哦,顺平你是用不了我的术式的。”贺沢诚无奈地摇摇头,在吉野顺平说出他用不了自己的术式时,他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贺沢诚是一位很特殊的术师,他特殊就特殊在他的术式需要搭配自己特有的其他天赋才能理解或者达成使用条件。   没有“看到”灵魂的天赋会无法理解他的术式,没有高浓度的咒力无法达成术式使用的前置条件。   “诶?!”吉野顺平听到他这么果断的拒绝,更加慌乱了,紧张地不停地瞟向箱子。   果然,箱子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就好像是在恨铁不成钢。   “既然没有问题,那就再见了顺平。”贺沢诚礼貌地颔首道别。   然后一如来时将箱子忽略了个彻底的那样,照样忽略了箱子的异样,转身就要走。   箱子听他这么说震颤得都要爆炸了。   吉野顺平心思急转,脸色涨红地大声喊道:   “等等,贺沢先生!”   贺沢诚停下了脚步,有些无奈地扭头看向他。   被金发青年用这样的神情看着,吉野顺平总心虚地感觉他好像一直明白一切。   而且吉野顺平有一种莫名的感觉,金发青年的无奈并不是对着自己的,而是……对着这只箱子的。   “那个、那个!您能解释一下原因吗?我很好奇,可以讲给我听吗?”吉野顺平可怜兮兮地看着贺沢诚道。   被清秀少年这样可怜巴巴的看着,贺沢诚有些心软,同时又有些好气和好笑。   他闭了闭眼睛,最终还是开口道:   “悟哥,再这么捉弄人,我可要生气了。”   “诚!”   贺沢诚迎面而来一个熊抱。   随着这只一米九多的白毛大猫不断撒娇,贺沢诚艰难地从五条悟背后伸出一只手,冲着不知所措的吉野顺平摆了摆。   吉野顺平很机灵地溜走了。   “好聪明哦诚!竟然发现我了!”五条悟戴着小圆墨镜,一脸开心地蹭着贺沢诚。   那是因为我记得你灵魂的模样。   贺沢诚无声地弯了弯唇,然后又无奈地努力将五条悟的脸从自己脖颈处推开。   “怎么变得这么孩子气了。”   贺沢诚这句话只是有感而发。   年少的五条悟虽然也很孩子气,但更多的是一种怼天怼地的放肆,而不是现在这种满满的求怜感。   五条悟却非常敏感地顿住了动作,他的声音轻柔又低沉,贴着贺沢诚的脖颈,听起来闷闷的:   “……你,不喜欢吗?”   “也不是。”贺沢诚有点脸红,轻声道,“没关系的,你现在这样就很好。”   然而说完贺沢诚却觉得气氛不太对。   五条悟安静地拥着他,蝉鸣聒噪又悠长地在渐渐染上了褐色枯痕的翠叶间回荡,偶尔有树叶轻轻晃动一下,发出互相碰撞的“咔啦”声。   五条悟沉默了许久,才轻轻开口道:   “没办法,谁叫我爱上了一个心狠的人呢?” 第79章第79章   夏油杰确实没有逼迫他,只是提了一个奇怪的要求:   “可以陪我午睡一小会儿吗?”   并不是什么无礼难为情的要求,于是贺沢诚答应了下来。   贺沢诚躺在床上,身边躺着穿着袈裟的夏油杰。   他有些紧张地睁着眼胡思乱想着,耳边全是夏油杰柔和的呼吸声,让贺沢诚的心根本无法安静下来。   贺沢诚有些焦躁地下意识看向窗外,却感到自己的手被轻轻碰了一下。   薄茧蜻蜓点水般擦过皮肤。   贺沢诚吓了一跳,一下子闭上了眼,屏住了呼吸,脸朝着窗户的方向,不敢看身边人的表情。   然后自己的手又被试探性地碰了碰,接着一只略带薄茧的手掌慢慢覆上了自己的手背,轻轻合拢手指,将自己的手完全收入了掌心。   贺沢诚感到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夏油杰滚烫的手心附着一层薄薄的汗,紧紧贴着他的皮肤,让他一阵心慌意乱。   “诚,你……很紧张?”   夏油杰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这么说着,他的手也在轻轻颤着。   贺沢诚被握着的那只手清晰地感受到了夏油杰的颤抖,他心头荡起一圈圈涟漪,本来羞涩不安的心情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   “还好……”贺沢诚微微睁眼,视线失焦地看着窗边的那一抹明亮的光晕,轻声道。   “也是,”夏油杰似是轻笑了一下,“紧张的,反而是我吧。”   “夏油君?”贺沢诚下意识开口道,他心头浮起淡淡的酸涩,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很害怕……抱歉,面对你,我总是克制不了自己,冷静不下来。”夏油杰用一种温柔叹息的语气道。   他的话却像一阵温柔连绵的风一样不断地拨动着贺沢诚的心弦。   贺沢诚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变慢,却越来越清晰,在耳边一声接一声的鼓噪着。   贺沢诚的手也颤抖起来,然后动了动,悄悄地反手握住了夏油杰的手。   不过他的手掌比夏油杰的要小得多,也要更白皙纤细。   与其说是手掌交握,不如说是贺沢诚的手如乳燕投林般依偎着夏油杰的掌心。   “睡吧,夏油君,”贺沢诚轻声道,他脸颊上还带着刚才羞涩的余热,“我不会走掉的,别害怕。”   “……好。”贺沢诚听到夏油杰沉默良久,才轻声应道。   像是勉强相信了自己。   于是贺沢诚闭上了眼睛,更加用力地回握了下夏油杰的手掌,想让他安心。   因为不好意思始终没看向夏油杰的他却没发现,夏油杰的薄唇慢慢勾了起来……   夏油杰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起来,似是已经睡着了。   房间里一片温馨的静谧,身旁躺着的是他曾经的恋人,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人。   在这种柔和又安心的气氛下,贺沢诚的眼皮也越来越沉重。   最后贺沢诚也睡了过去。   一片碧蓝色的海,贺沢诚正站在细沙上,冰冷到近乎灼热的海水没到他腰间。   贺沢诚迷茫地四望,四周全是望不到边际的海面。   忽然远处出现了一道白色的水线,在疾速靠近。   贺沢诚心头涌上不妙的预感,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然而那水线却来得很快,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一堵高高的水墙排山倒海般朝贺沢诚压了过来。   贺沢诚吓了一跳,他猛地回头,脑筋急转思考着对策,就见身后的海面上也出现了一道水线。   水线在疾速靠近,眨眼间便越卷越高,化作了一道水墙。   “这不可能!”贺沢诚失态地喊了一句。   两道浪花相对袭来,将贺沢诚夹在中间。   贺沢诚感受到一阵强烈的惊悚和窒息在紧紧压迫着自己的肺,越来越紧,越来越紧……   最后在两道水墙齐齐兜头而下时,贺沢诚猛地醒了过来。   贺沢诚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被夏油杰紧紧抱在怀里。   贺沢诚被夏油杰的手臂箍得一阵呼吸不畅。   找到了,他恶梦的罪魁祸首。贺沢诚一脸无奈地想着,在夏油杰怀里挣了挣。   夏油杰的手臂像铁铸的一般纹丝不动。   贺沢诚下意识抬头,无奈地看向夏油杰的脸,却见他脸色苍白,额头布满了冷汗。   “夏油君!”贺沢诚吓了一跳,赶紧拍拍他的脸,“醒醒!快醒醒!”   然而夏油杰却始终没醒过来。   他双眼紧闭,嘴唇紧紧抿着,时不时痛苦而急切地喃喃道:   “诚!”   贺沢诚被叫得心里一阵酸酸软软的,他急切地轻轻拍着夏油杰的脸颊,柔声哄道:   “醒醒了夏油君,我在呢,别害怕。”   夏油杰没有丝毫回应,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神情越发痛苦起来。   贺沢诚心疼又着急,他左思右想,最后竟然心一横,捧着夏油杰的脸,仰头轻轻吻了上去……   夏油杰本来想假装做恶梦让贺沢诚心软的,谁知真的睡了过去。   和心爱的人十指交握静静躺在一起,彼此相爱,心意相通的感觉实在是有种醉人的幸福感。   夏油杰在这种幸福的微醺下不小心睡了过去。 第80章第80章   贺沢诚坐在台阶上,被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夹在中间。   在他面前是正在操场上上体术课的一年级和二年级的学生。   学生们偶尔朝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而贺沢诚则是脸色通红地死死地低着头,承受着两人动作灵敏的偷亲。   “啾~”“啾!”“啾~”“啾!”……   贺沢诚内心发出一声尖叫,这两个混蛋,是在他身上比赛吗?!   贺沢诚脸热地低着头,并不知道,这两人除了偷亲,还会怄气地不停互瞪。   五条悟睁大了漂亮的苍青色眼睛,圆润的眼形衬着雪白而浓密的睫毛,让他看起来像只气鼓鼓的白毛猫猫。   夏油杰则是眼角微挑,狭长的眼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他脸上露出一丝轻蔑来,挑衅味十足。   “你们两个……”贺沢诚声如蚊呐,支支吾吾道。   两人却突然齐齐低下头来,在他左右脸颊上发出一声响亮的亲吻。   “啾!”   因为两人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操场上似乎有学生无意间看到了这一幕,惊讶地朝三人看了过来。   贺沢诚感觉自己的大脑一下子蒸发掉了,他唰地站起身,红着脸掩饰地大声道:   “我去器材室,取些咒具来!”   然后就仓皇地跑掉了。   “都怪你,亲得也太响了!这下可好了,把诚给吓跑了吧!”   “呵,悟,明明是你亲得更响吧,别想着恶人先告状推掉自己的责任。”   “……哼!”   贺沢诚冲进了器材室,脸颊滚烫,心脏怦怦直跳。   两人嘴唇接触皮肤的柔软感觉像未散的香息一般残留在贺沢诚的记忆里。   这两个家伙!   贺沢诚随便来到一个架子前,低着头,轻咬着嘴唇,纤长的手指在咒具上滑动。   在心慌意乱的同时,贺沢诚还感到一种不妙。   本来打算就此退隐的他,在被五条悟骗到高专来以后,心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不断地被两人推着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贺沢诚抚摸着咒具的手指,随着思考,也微微蜷曲了起来。   是不是,最好先离开这里一下?   不然有这两个人在这里,他们恐怕是不会让自己好好思考的……   身后突然传来了门轻轻开合的声音。   贺沢诚如梦初醒般猛然转过身来,却见夏油杰一身袈裟,身材修长地正堵在门口。   “夏油君?”贺沢诚忍不住后退了一步,撞在了身后的架子上,架子上的咒具发出“哗啦”一声轻响。   “诚,你在思考吧,思考怎么离开我们,对吧?”夏油杰发出一声轻笑,他的声音又轻又柔,然而他的脸却隐没在阴影里,让人感到一种咄咄逼人的危险。   贺沢诚呼吸急促起来。   麻烦了,来的不是悟哥,而是思维更缜密、心思更细腻敏感的夏油君。   贺沢诚瞥了眼窗户,那种被目光锁定,如同即将被捕的感觉,催促着他不管不顾地想要立刻逃走。   夏油杰却猛然冲了过来,抓着他的手臂高举,“啪”地一声压在了架子上。   “夏油、夏油君!”贺沢诚有些不受控制地害怕起来,他就知道会这样。   别看夏油杰看起来十分温文尔雅,然而非常了解他的都明白,这家伙骨子里就是一只野兽。   是一只贪婪无度的野狼。   “嘘——”夏油杰轻声哄他,他声音轻轻的,却带着让贺沢诚心跳加快、呼吸紊乱的节奏,“别思考,你不需要思考,我也不许你思考。”   贺沢诚惶恐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那种无辜与柔软,让夏油杰的唇角不断上扬。   “沉沦吧,贺沢诚。”随着夏油杰的话语轻柔的落下,布料碎片伴随着贺沢诚的惊叫在空中扬起,“沉沦吧,你不需要思考。”   “就这么沉沦在我和悟给予你的漩涡中吧。”   然后他轻笑着低头吻住了惊慌到失神的贺沢诚。   一阵哭泣尖叫伴随着咒具在架子上晃动的哗啦声在静静的器材室内响了很久才停下。   “混蛋!不许再碰我了!”贺沢诚声音沙哑地对着地上赤衤果着上身夏油杰怒气冲冲道。   夏油杰懒洋洋地坐在地上,胸膛上还有几道浅浅的抓痕,闻言也不恼,反而拾起了地上的一片衣料碎片,眼角微挑,看着贺沢诚眸色深深地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   贺沢诚披着夏油杰宽大的袈裟,赤足站在地上,看着这家伙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一阵羞耻和火大。 第81章第81章   四个男人一台戏。   贺沢诚在莫名其妙地恢复了人身后,他的前任们阴差阳错地齐齐碰头了。   现在这四个男人正大马金刀地围着庭院里的一张石桌坐着,争执起贺沢诚的归处。   “是谁没死装死,然后又不要脸地跑回来抢人了?”五条悟抱着坐在膝头的贺沢诚,看着英俊邪气的青年,笑嘻嘻道:   “bitch。”   跟着贺沢诚上过几年学的羂索:   “……”   “那也不及六眼你,别人的恋人‘尸骨未寒’,就迫不及待把人给强占了。”羂索眼角讥讽地上扬,薄唇微勾噙着一抹阴毒。   他狭长的眼眸眼帘微合,隐隐闪烁着阴鸷的怒火。   被初恋当面这么说的贺沢诚羞臊地脸一下子红了,他支吾道:   “悟哥……”   “诚,你别说话,这不关你的事,现在是我们的时间。”五条悟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道。   贺沢诚只好又闭上嘴了,但他的手指却不安地揪着五条悟的衣襟,明显慌了神。   “杰,你不会也要跟我抢吧?”五条悟又扭头对坐在右侧的夏油杰说道。   他语气里有着藏不住的焦虑和急切,说完后紧紧盯着沉默的夏油杰,等待他的答复。   夏油杰沉默地看着贺沢诚柔软的金发,嘴唇动了动,轻声道:   “诚……他喝醉了会断片。”   贺沢诚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五条悟却眸色猛地暗了下来,一拳打了过去。   “你这混蛋!那时候,诚还是我的人,你竟然那时候就动手了!”五条悟怒火冲天,他本以为杰只是在他弄丢诚后才偷走了诚。   那时候的五条悟虽然也要气疯了,但他更多的是责怪自己。   可他万万没到夏油杰竟然这么早就动手了。   贺沢诚也有些猜到发生了什么,羞得一下子紧紧闭上了眼睛。   夏油杰一把接住了五条悟的拳头,沉声道:   “所以,对不起了悟,我是不会放手的。”   而一旁的羂索脸色变得更臭了。   “我说,这小鬼本来就是我的人,你们到底在议论什么?把他还给我。”羂索冷冷道。   五条悟和夏油杰捏紧了拳头,齐刷刷地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羂索嘴唇动了动,不甘地沉默了下来。   他打不过咒术界的两位最强,只能忍下来。   五条悟和夏油杰在恐吓完羂索以后,就看向了一直抱臂静静看着贺沢诚的伏黑甚尔。   “其实说来说去这也只是我和悟之间的事,”夏油杰冷漠地垂下眼,淡淡道,“跟你这个后来的一无所知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你该走了,猴子。”   五条悟漂亮的苍青色眼睛也冷漠地看向伏黑甚尔,他精致的脸上是一种如同神明般的俯瞰漠视。   “那可不行,我从小养到大的老婆还在他怀里呢,”伏黑甚尔挑眉,带着伤疤的唇角挑衅地慢慢扬起,“把我老婆还给我,我现在就走。”   伏黑甚尔指的是在贺沢诚梦里,将他从小保护到大的那段虚幻的时光。   其他三人对此并不知情,只当他在耍赖不走,看着他的目光不禁危险起来。   伏黑甚尔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懒洋洋道:   “怎么,想打架?”   一把黑色的太刀迅速地在他手中凝起,浓郁的咒力具现后散发着让人心底发寒的诅咒气息。   这是贺沢诚的咒力。   现在的伏黑甚尔已经能使用贺沢诚的咒力了,不仅仅是依凭天与咒缚强横的□□作战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眉头微皱,以前的伏黑甚尔他们或许能打败,但是能使用贺沢诚咒力的伏黑甚尔……   或许打不过了。   五条悟,第一轮说服失败。   五条悟倍感憋屈,没好气地猛地低下头看向怀里的贺沢诚,贺沢诚睁着一双小鹿似的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   五条悟一下子火气全消,他伸手无奈地刮了下贺沢诚的鼻子,叹气道:   “真是招人啊诚。”   而且招的人个个都很难缠。   羂索,据天元大人说,是潜伏了近千年的诅咒师,许多恶劣事件都有他的影子,可以说是咒术界的阴影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家伙,本不该对非术师感兴趣的,本该对一切都狠毒无情的人,阴差阳错地对当时的诚迷恋到无法自拔。   然后就是他,咒术界的最强,六眼。   在以为诚没有术式没有展开领域的天赋,感到不屑的情况下,因为轻佻的好奇被爱着是什么感觉,结果一尝试便无法再放手了。   夏油杰,他的挚友,咒术界唯一的咒灵操使,对诚身上的黑暗色彩感到警惕十足。   然而没想到,警惕的注目竟然是沦陷的开始,他竟然不惜向挚友的恋人下手也要得到诚。   伏黑甚尔,天与暴君,术师杀手,一个认钱不认人的家伙,就因为待在诅咒化了的诚的领域里,在里面和失去人性的诚待了一段时间,就死死地追着诚不肯走了。   “怎么办?”贺沢诚依偎在他怀里里,仰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贺沢诚身高有一米七五,其实在周围的男性中已经算是高的了。   然而在座的几位却高得离谱,不是超过了一米九就是接近一米九。   贺沢诚被四人围在中间,活像只误入了狼群的小羊羔。   贺沢诚怯生生地站在四人中间,巨大的身高差距让他不得不努力地仰起头看着他们。   刚才在他问出怎么办后,四个男人相视一眼,然后背着他嘀咕了一阵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诚,这样吧,我们都吻你一下,你说说你对谁更有感觉。”五条悟摘下墨镜,抓着他的肩膀,苍青色的眼睛看着他认真道。   “???”贺沢诚一下子懵了。   悟哥?!这是什么荒诞的主意啊!   简直就是馊主意!   贺沢诚有些崩溃,他刚才或许就不该向五条悟求助,五条悟的脑回路就注定他想不出什么正常主意来。   五条悟看着他,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捧着他的脸接着就要吻下来。   然而他却被制止了。   在贺沢诚面前,唯一能够理直气壮地跟他一较高下的只有贺沢诚的初恋。   制止他的正是羂索。   五条悟冷冷地看着他,羂索则是笑得一脸虚伪的温和,眼中却闪烁着刺骨的阴毒。   “小鬼,到我这里来。”羂索一把将贺沢诚拉入怀中,却没有立即吻下来,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   贺沢诚也仰头看着羂索,看着羂索本来的模样。   冷白到邪气的皮肤,上扬的眼尾,寒冷如星子的眼眸,浅色的薄唇——是他。   贺沢诚伸手碰了下他脸颊两侧垂下的发辫,看着他如瀑顺着脊背滑落的长发,脸上浮现了一抹怀念的微笑。   “没想到真能看到你这幅样子。”贺沢诚轻声道。   羂索搂着他的腰,看着他眼帘微合,让人看不出情绪,语气复杂道:   “喜欢吗?”   这具身体可是除了他更换身体的术式,没有任何其他攻击性的术式,是个货真价实的废物。   贺沢诚不知道,他心中一片脉脉的情感在流淌,他露出一个微笑:   “喜欢。”   “那就不换了。”羂索吻了下他的额头,然后轻声道,“小鬼,我要开始了。”   贺沢诚闻言闭上了眼睛,仰起了头,像是主动在配合他。   羂索嘴唇勾起,然后搂着他的腰,吻了下去。   贺沢诚被吻得腰软,气喘吁吁地腰肢不断后弯。   羂索眼中则是始终噙着一抹戏谑的情意,唇舌交缠得大胆又色气。   把一旁的三个男人给酸坏了。   “该我了该我了!”五条悟把贺沢诚拽过来,气急败坏道。   羂索不满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贺沢诚眼中还残留着情动的水汽,嘴唇微微肿着,就那么单纯地看着五条悟。   悟哥还是老样子呢,贺沢诚心里感慨道。   除了气质有所改变,褪去了稚气,变得成熟外。   乱翘的白发,精致白皙的脸庞,圆润的猫眼,浓密的雪白睫毛,婴孩一般短翘的鼻头,以及现在正因为委屈扁起的粉唇。   真像个孩子一样。   五条悟不甘心地看了会儿贺沢诚肿起的红唇,嘟囔道:   “……算了。”   反正诚本来就是他从“小泉纯子”那里抢来的。   但他吻下去的时候还是充满了气恼。   他就是这样霸道不讲道理,就是不想让诚身上带着别人的影子,不管是理所当然的还是不应当的,他都不想看到。   五条悟一边捧着他的脸吻他,一边一只手摸上了贺沢诚的后颈,时轻时重地揉捏了起来。   贺沢诚突然发出一声崩溃的泣音,却因为被捏住后颈逃不开,只得承受着五条悟气恼的吻。   夏油杰看不下去了,把两人拉开。   “悟,该我了哦。”夏油杰堵住五条悟就要抱怨生气的话语,语气温柔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0922:0:15~2022-02-1115: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凉和阿影9瓶;酒冷香落5瓶;愔嫕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第82章   五条悟看着夏油杰,嘴唇动了动,然后别过了头,不再看两人。   夏油杰,曾经最宠溺贺沢诚的恋人,也是最后对贺沢诚最狠的恋人。   贺沢诚手掌轻轻贴上夏油杰的心口,感受着手心被强有力的心跳一下下冲击的感觉,感叹道:   “真好,夏油君活下来了。”   贺沢诚并不因夏油杰做过的事而怨恨他,或许生气但并不怨恨。   被半推半就地杀死了村民们的他,十分能理解夏油杰那种坚决地厌恶着肮脏的人性的心情。   憎恶黑暗和肮脏,誓不与之两立是一种错吗?   难道更应该被责怪的不应该是那些拥有着肮脏人性的人吗?   “诚是在偏袒我吧,我做过的哪件事,又是值得原谅的。”夏油杰摩挲了下他的脸颊,语气轻柔道。   “……有吗?”贺沢诚脸红了一下。   夏油杰轻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在他耳边轻轻道:   “八田博文,已经被我杀了。”   贺沢诚愣住了。   有一天,那个整日对他垂涎甚至是尝试侵犯他的客人突然不再来盘星教了。   贺沢诚还以为是他生活发生了什么变故,因为这对普天之下的芸芸众生来说,再正常不过了。   忽然哪一天,就突然没了再去往某地的机会,这是人生常事。   却不想八田博文已经死了。   “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不能原谅他对你做过的事,即使他没有成功。”夏油杰像给一只小鸟梳理羽毛那样慢慢顺着他的发丝抚摸道,语气充满了淡漠。   “我不喜欢别人碰你,甚至不喜欢别人看你,”夏油杰捏着他的下巴轻轻抬起,看着他的眼眸闪过一道道幽光,“我更不能忍受别人碰你的心。”   “夏油君,这是不可能的事。”贺沢诚小声道,“连看都不允许,也太过分了吧。”   “只要你允许,我就能做成,不是吗?”夏油杰轻笑一声,然后低下头来和他额头相抵。   他声音低沉,语气轻柔,带着难言的引诱,慢慢道:   “你难道真的不喜欢,我把你关起来,满心满眼都是占有你的那段时光吗?”   贺沢诚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他咬着嘴唇不肯说话,心脏却跳得飞快。   他不敢回答,总感觉如若是回答了,自己的尊严也要一并失去了。   “不回答?没关系,”夏油杰轻笑,“那就让你的身体来回答吧。”   然后便吻了下去。   贺沢诚感受着自己不受控制的唇舌,在夏油杰覆上来的那一瞬间,便谄媚讨好地迎了上去。   勾着夏油杰的唇舌,更仔细更彻底地品尝自己。   贺沢诚被吻得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最后他甚至忘记了呼吸。   眼看就要晕过去了,伏黑甚尔皱眉一把将贺沢诚拉了过来:   “够了,你弄得他不舒服了。”   夏油杰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手指抹去薄唇上的水痕,心里充满了对伏黑甚尔的憎恶。   怎样才能不声不响地杀死他呢?夏油杰心里漠然地盘算着。   贺沢诚则是在伏黑甚尔怀里缓了一会儿,才清醒过来。   手下结识鼓胀的胸肌一下子让他反应过来他现在在伏黑甚尔怀里。   贺沢诚有些尴尬地冲伏黑甚尔笑了笑:   “对不起,遇见你的时候,我好像总是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   伏黑甚尔低头吻了吻他的眼角,唇角的伤疤微微上扬,无所谓道:   “没关系,遇见你的时候,我也总是一副乱七八糟的样子。”   两人不管何时相遇,好像总是那么的不合时宜。   恰到好处,好像不曾光临过两人的时光。   贺沢诚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脸颊贴上了他的胸膛。   伏黑甚尔,这个总是不着调的男人,奇异地能让他安心下来。   “别害怕,哪怕是天意要让我们错过无数次,”伏黑甚尔搂着他吻了吻他的头发,“我也总是能抓住你的手的。”   “我不想害怕了……甚尔,我感觉很不安。”贺沢诚终于小声说出了这句话。   伏黑甚尔扫了眼闻言瞬间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的三个男人,又把视线放回了贺沢诚身上。   “做你想做的,我保证,没人能越过我去强迫你。”   “……你就不想要什么吗?”贺沢诚抬起头,看着他野性又英俊的脸庞道。   “我想要很多,”伏黑甚尔静静地看着他,“想要你爱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   “但我更想你开心。”   贺沢诚看了他一会儿,一下子撞进他怀里,然后又悄悄抬头看他,忍不住嘴角上翘,再次埋进他怀里。   诚这是……在情不自禁地撒娇?   伏黑甚尔轻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捧起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吻他,贺沢诚也轻轻地回吻他。   不同于其他三人的火热,两人吻得十分温馨。   这让其他三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花言巧语。”看着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小鬼轮番被人亲吻的羂索早就忍不住了,一见两人分开便立刻发出一声冷笑。   “说得我们好像都成了虚情假意一样。”夏油杰轻笑起来,心里对伏黑甚尔的警惕也越来越高。   看起来粗犷,实则心细无比……真是个狡猾无比的男人。   五条悟不理他们的弯弯绕绕,只是直直地盯着对着别人撒娇的贺沢诚。   诚在他面前,似乎从来没这样过。   自己终究是太孩子气了吗?   五条悟的心情变得无比糟糕,语气也低落下来:   “诚,要离开了是吧。”   夏油杰和羂索立刻闭上了嘴,齐齐紧张地盯着贺沢诚。   “我想你留下来,让你感觉不安了?”五条悟嘴唇动了动,说出这句话后,他感觉一阵呼吸困难。   贺沢诚一下子抓紧了伏黑甚尔的衣襟,然后慢慢回头看了一眼五条悟。   这一眼便让他心里难受起来。   五条悟眼圈红红的,看起来要哭了。   “我没想去逼你。”五条悟深吸一口气,垂着眼,声音沙哑地骂了一句,“该死!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似乎有泪光在他雪白的睫毛上闪烁。   贺沢诚咬着嘴唇,揪着伏黑甚尔衣襟的手也越攥越紧。   这时忽然他的脸被轻轻抬了起来,他睁开眼,眼前是伏黑甚尔沉静的神情。   “怎么想的,就怎么做好了,”伏黑甚尔轻声道,“不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会保护你的。”   “我、我不知道。”贺沢诚沉默了一下,小声道,他贴上伏黑甚尔的胸膛,声音闷闷道,“甚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伏黑甚尔一愣,接着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声音从容道:   “那就什么时候想清楚什么时候再做决定。”   “这太过分了吧。”贺沢诚有些被他的纵容逗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伏黑甚尔却没有在开玩笑,他扫了一眼另外三人,淡淡道:   “放心,他们都会愿意的。”   五条悟他们虽然很不甘,但也没有说什么,反而都沉默着默认了。   就这样,贺沢诚暂且留在东京,在思考出来该跟谁走前一直住在这里。   四人为了争取到那个最终的决定,时常来“造访”贺沢诚。   可越是如此,心软的贺沢诚越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四人似乎也隐约明白了目前的僵局是四人联手造成的。   但有人能就此退后成就他人吗?   没有。   贺沢诚也由此终生陷入了无可解脱的漩涡。   --------------------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准备四五天,就开始写年下攻们。我看大家都等不及了,有人甚至想看下本,甚至是下下本了(我里个乖乖Σ(°△°|||)︴) 第83章第一章   「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师必有其徒。」   今天的任务意外的好做,所以伏黑惠今天提前回了家。   因为诅咒和诅咒是互相吸引的,所以为了伏黑津美纪的安全,伏黑津美纪必须远离他们这些咒术师。   不久之前,伏黑津美纪搬出去了。   不过好在现在是21世纪了,科技已经发展到可以视频通话了,就算永远不能碰面也没关系。   伏黑惠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   咔嗒...   既然伏黑津美纪搬出去了,现在这个家里就只有贺沢哥还有那个男人了。   贺沢哥曾经因为担心自己不自在,提出过和那个男人一起搬出去的事,被自己给否决了。   那个男人就是个人渣,他得帮贺沢哥盯着这家伙点。   伏黑惠困惑地看着茶几上的粉色盒子,走近,看着里面的白色毛绒尾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盒子里是一条很短的尾巴,好像是兔子的尾巴一般,尾根还连着一个塞子。   ...这是什么?   这时楼上传来了一阵隐隐约约的对话。   “诚,怎么了?”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尾巴,尾巴好像忘记拿了,”一个清亮柔软的声音回应道,“你等一下,我下去拿。”   接着楼上某个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白色兔耳的金发青年,穿着一身极近透明的衬衫,赤腿裸足,推门而出。   伏黑惠一时反应不及,仰头看着他,大脑因为震惊而陷入呆滞。   金发青年也看到了他,呆了一下,接着羞红了脸,转身又噔噔噔地跑回了房间。   然后伏黑惠又听到房间里的人对话道:   “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   “小惠,小惠提前回来了!”   那声音软软的,听起来羞得不可自抑。   男人哼笑一声,接着有脚步漫不经心地响起,接着房门被推开。   一个赤着上身,嘴角有疤的英俊男人走了出来。   伏黑惠的脸一下子臭了起来。   伏黑甚尔,人渣,烂人,小白脸。   贺沢哥的恋人,他的...生父。   伏黑甚尔走到茶几旁,手指一勾,将尾巴拿在手中。   他稍微把玩了一下,看着尾巴眼神闪烁,勾了勾唇角。   无视了多余的儿子的臭脸,接着他就想拿着尾巴返回卧室。   伏黑惠却叫住了他:   “喂,你就这么打算,一直靠贺沢哥养活?”   伏黑甚尔脚步一顿,转过身来看着伏黑惠,眼睛微微眯了眯。   他和诚这段时间确实是只靠诚的存款生活的。   没办法,有了诚以后,他当然不会去当什么小白脸了。   而诚又不情愿自己去做那些杀手的事情,这和诚的正义善良相悖。   于是伏黑甚尔突然变成了一个“无业游民”。   话说,他以前的中介孔时雨,最近又在不屈不挠地骚扰他给他介绍任务了。   得改天见他一面,彻底地回绝他让他死心。   现在先处理臭儿子的事情。   “有话快说。”伏黑甚尔漫不经心道,手里又开始把玩那条尾巴。   伏黑惠瞥了他一眼,面无表情道:   “等会儿你们完事后……”   说着说着伏黑惠一下子卡了壳,眼帘猛地颤抖着垂下,白净的脸上也浮上了一层薄红。   金发兔耳青年透明衬衫下隐约的胴体轮廓,引人遐想的雪白而修长的双腿……   伏黑惠的大脑情不自禁地回放那些记忆。   而伏黑惠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贺沢诚可能会被怎样对待……   伏黑惠努力清理掉杂乱的思绪,他的声音依旧保持着一种冷淡的冷静:   “高专邀请贺沢哥去任职,等会儿我要跟贺沢哥谈谈这件事。”   伏黑甚尔脸色不太好看,他不太想让贺沢诚去高专任职。   高专可是有着六眼和咒灵操使两个家伙一直对诚虎视眈眈。   真当自己大方啊。   但是伏黑甚尔又不想过于干涉贺沢诚的自由。   于是伏黑甚尔什么也没说,只是心情很差地胡乱一点头,拿着尾巴转身回到了卧室。   高专贺沢诚可能要来任教的事已经传开了,虎杖悠仁也有所耳闻。   “尼桑要来了?太好了!”虎杖悠仁开心道,接着就因为分心被咒具扑脸了。   “啪!”   禅院真希不轻不重地用刀面拍了一下虎杖悠仁的脸,淡淡道: 第84章第二章   今天林间的雾气有些大。   朦胧的雾气将周遭渲染得一片白,有墨绿的松枝在其后影影绰绰,地上的青石板也洇湿成深色,静谧而冷清的气氛弥漫开来。   几人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后,狗卷棘就看到贺沢诚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竖起的领口上。   金发青年眉头微皱,眼神略带困惑地看着自己,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狗卷棘静静地看着他,有些好奇,金发青年却只是垂下眼睛,最终什么都没说。   很安静而内敛的性格。狗卷棘想到。   有些太过普通了,狗卷棘一边想着一边随着几人的步伐往校内走去。   五条老师还有夏油老师喜欢的人,竟然如此普通,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还以为会是更有个性的人呢。   几人刚走没几步,远远的有两个高高的黑影从晨雾中朝他们走了过来。   黑影靠近他们,走出了一个戴眼罩的白发青年,以及一个留着奇怪刘海的俊美和尚。   两人高高瘦瘦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俱都拉着行李箱,行色匆匆。   贺沢诚看到两人,脸上挂着的浅笑一僵,顿住了脚步,情不自禁稍微后退了一步。   狗卷棘不知道那天伏黑甚尔抢人的事,并不清楚他的老师们曾经对贺沢诚做过什么事,眼角余光看到贺沢诚的小动作,对他的反应感到有些奇怪。   传闻中贺沢诚把五条悟和夏油杰迷得神魂颠倒,一幅又坏又危险的反派形象。   但看贺沢诚避之不及的反应……   五条悟没在意贺沢诚的反应,大步走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虎杖悠仁和吉野顺平紧张地看着五条悟。   “悟哥。”贺沢诚声音颤抖地小声道。   五条悟又紧了紧抱着贺沢诚的手臂,低声道:   “诚……我和杰得离开一段时间。”   “离开?”贺沢诚一愣,“你和夏油君一起?”   虽然有些困惑于什么任务需要悟哥和夏油君两个最强一起赶时间一般去处理,但不得不说,这两个人现在不在高专,多少让他松了口气。   “有大批的诅咒师在各地开始□□,”五条悟沉声道,“应该是那个叫‘羂索’的家伙的手下,在他死后,失去约束了。”   贺沢诚一开始听到“羂索”这个名字还没有反应过来在说谁,但很快,“小泉纯子”这个名字浮现在他脑海中。   贺沢诚沉默下来,心也被揪紧了。   但即使他万般偏袒纯子,也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手下会有怎样的恶徒也可想而知了。   虽然知道五条悟的实力,但这么多诅咒师突然□□,贺沢诚还是有些担心的。   于是贺沢诚也回抱住五条悟,贴在他胸膛上,说了声“小心”。   五条悟的唇角轻轻勾了一下,又放下,然后他松开了贺沢诚,起身回头看向走过来的夏油杰。   夏油杰也看向他。   一道晦暗的光飞快地掠过夏油杰的眼眸,两人的视线一触即分。   然后五条悟转身离开,大步向前,将位置让给了夏油杰。   “马上就要到和京都的交流会了,”夏油杰走到贺沢诚面前,专注地看着他,轻声道,“诚,高专就拜托你了。”   贺沢诚犹豫了一下,轻轻点头,应了下来。   “所以,为了学生们的安全,就拜托你这段时间,不要离开高专了。”夏油杰眼神闪烁,语气轻轻道。   贺沢诚一惊,抬眼紧张地看向夏油杰。   夏油君……他什么意思?!   如果自己无法离开高专,那岂不是见不到甚尔了?!   夏油杰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抬手轻轻碰了下他的脸:   “你在想什么呢,只是这几天让你待在高专而已,很快我和悟处理完诅咒师就会回来的。”   “哦……嗯。”贺沢诚的脸一下子红了,眼神也躲闪起来。   “还有……”夏油杰抿了抿唇,然后一把抱住了贺沢诚,“百鬼夜行的事,对不起。” 第85章第三章   「有些话还是想要亲口说出来的吧?」   “感谢也好,愤怒也好,只说饭团馅料不足以表达心情吧?”贺沢诚劝说道。   在了解了确实不存在能抑制言灵的咒具后,贺沢诚提出帮他制作一个。   在咒符造诣中,夏油杰其实才是最好的,但他也不差。   狗卷棘思索了一下,却拒绝道:   「没关系,我已经习惯了。」   咒言师由来已久,然而却一直没有出现抑制言灵的咒具,狗卷棘猜测不是制作难度太高,就是不方便随时战斗。   所以对此他倒也没什么期待。   贺沢诚看着狗卷棘抓着手机屏幕给他看打下的那一句话,表情有些无奈,却也没有过多的劝解。   总归这是别人的事,自己也不好过于干涉。   狗卷棘却因此对他升起了些许好感。   这还是第一个想要为他解决问题而不是简单而体贴地直接接受现状的人。   「我想像别人一样为他欢呼...算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操场上禅院真希和贺沢诚的身影飞快地撞在一起又很快分开。   因为贺沢诚不擅长使用咒具战斗,而禅院真希出于一种赌气般的公平也放弃了使用咒具。   两□□影交错,身影交织快到让人眼花缭乱。   狗卷棘胖达,还有虎杖悠仁、吉野顺平、钉崎野蔷薇,以及今天没有来任务的伏黑惠都全神贯注地关注着两人的缠斗。   “可恶……”禅院真希一击落空,往后一跃躲开了贺沢诚由上而下落下的腿。   这家伙,身体出奇的柔韧!   接着贺沢诚便变拳为掌贴了过来。   他神情始终维持着一种平静,并没有一般咒术师们战斗时的兴奋。   真是个怪人!   禅院真希有些烦躁地想着,手上却一点都不慢,猛烈的拳风猛然突进到贺沢诚面前。   贺沢诚却反应十分快地腰向后弯,如柔韧的柳枝般垂下,轻而易举地躲开了禅院真希的攻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贺沢诚并没有尽全力。   他动作轻灵而迅速,手脚修长,腾挪间十分好看。   禅院真希刚猛利落的打斗姿势随着时间延长却变得有些焦躁急切起来。   禅院真希可是一位天与咒缚,天与咒缚天生在支配自己的身体方面就有些无与伦比的天赋。   贺沢诚却能压着对方打。   咒术师都是慕强的,本来态度还有些平淡的学生们态度肉眼可见的热情起来。   首先是虎杖悠仁,他率先忍不住喝起彩来,一阵怪叫。   钉崎野蔷薇一脸嫌弃,转眼却和虎杖悠仁一样喝起彩来。   吉野顺平紧随其后,三人一阵怪叫。   被狠狠吵到的伏黑惠:“……”   但他还是含蓄地张张嘴,准备喝句彩……   “漂亮!”   胖达熊猫爪在身前兴奋地用力一挥,喝彩道。   被抢白的伏黑惠沉默了一下,小声补充了句:   “干得好。”   狗卷棘看着喝彩的同伴们,却只能说出:   “鲑鱼。”   有一点尴尬?狗卷棘这么想着,看着两人已经停手、贺沢诚朝他们走过来的身影,却不可自抑地感受到一种低落。   像退潮后裸|露的沙滩,自己的心情也随着下意识的反应,完全坦露在了自己面前。   没关系,只是小事而已,狗卷棘安慰自己道,然后追上了胖达,和众人一起按住不甘心在暴躁的真希。   「我是...用语言诅咒别人的术师,我说的话,就是诅咒。」   东堂葵居高临下地看了眼虎杖悠仁等四个一年级,深吸了一口气,大声道:   “你们三个,喜欢什么类型的女人?”   虎杖悠仁、吉野顺平、伏黑惠:??? 第86章第四章   孔时雨被称作“术师杀手”的伏黑甚尔掐住喉咙的那一瞬间心里充满了苦涩。   这算是他某种程度上的自作自受吧。   要不是他贪心地将那位大人死亡的情报卖给了他的前同事们。   还有那位大人的禁脔的情报,也一并卖给了他们。   现在他也不用被这些疯子同事逼着来支开伏黑甚尔了。   ——是的,这群人打算杀死贺沢诚,来报复那个曾经将他们掌控得体无完肤的男人。   然而贺沢诚整日与伏黑甚尔形影不离,让这些人一时无法得手。   于是他们就想到了这个伏黑甚尔的中介孔时雨了。   孔时雨被迫招惹了伏黑甚尔。   不过孔时雨做这些的时候毫无心理负担。   贺沢诚可是将那位大人杀死的人。   虽然当初孔时雨劝说贺沢诚返回自己的身体时,曾激将对方只有返回自己的身体才能阻止那位大人。   但并没有真的去期盼他能做到。   谁料他真的做到了,不仅阻止了那位大人,更是彻底地将他杀死了。   贺沢诚实力之强超乎孔时雨的想象,所以他完全不担心那些疯子同事真的能杀得掉贺沢诚。   贺沢诚既然死不掉,伏黑甚尔自然不会找他的麻烦。   这么想着,孔时雨呼吸困难地拍了拍伏黑甚尔铁铸般的手臂,示意他松开自己,自己有话说……   棘他今天是不是有些太安静了。胖达瞥了一眼双手插兜,静静地站着的狗卷棘。   银发紫眸的少年垂着头,下半张脸完全陷在竖起的衣领后。   以前好歹还会小声说几句饭团馅料的,胖达挠挠头,这是怎么回事。   但他也没有余力多想,真希已经开始安排战术了,胖达打起了精神,和一年级生们交流了起来。   “喂,花御,还是我去那边吧,你去拿真人咒力标记过的手指。”漏壶在树林间迅速地穿行,对一旁并行精灵一般的咒灵说道。   “不行,你没有潜入的办法,会惊动他们的,还是我来吸引火力。”花御摇摇头道。   花御是一种很特殊的咒灵,本质接近精灵,气息和草木能顺利地融为一体,潜入高专的天元结界。   “……切,你能杀死那个叫贺沢诚的人类吗?”漏壶表情变得冰冷而残忍,“算了,要是你不能提前解决,我会去支援你的。”   “一定要杀死那个人类,给真人报仇。”   交流会第一天,很快就出现了让贺沢诚心情变差的岔子。   冥冥含糊地刻意回避让监控室内的众人看清虎杖悠仁那边的情势,让贺沢诚心里有了不妙的预感。   「他们想杀掉悠仁。」   贺沢诚清晰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介于当初刚入学高专的他,第一次参加交流会的他也遭到了刺杀。   还差点因此死掉。   贺沢诚心情焦虑难忍,一下子捏紧了扶手,同时他控制不住地向整个房间的四面八方弹射出了密密麻麻的藤蔓。   房间的墙壁上猛然裂开了大大小小的空隙,具现过多的咒力散发着一股心悸的气息倏然压在众人心头。   “贺沢诚!你想要杀了我们吗?”乐岩寺嘉伸沉声道。   然后顶着莫大的压力,僵硬地扭头对夜蛾正道冷笑道:   “管好你自己的学生!”   冥冥与庵歌姬脸上俱是惊愕,她们自然是知道贺沢诚可以具现咒力的。   具现咒力这件事两人也并不陌生,比如禅院真依,也能具现咒力,但只不过是子弹大小的具现量。   像这么大规模的咒力具现还是震撼到了她们。   夜蛾正道没有理会乐岩寺嘉伸装腔作势的呵斥,他只是按住了自己学生的肩膀:   “冷静一点诚,你要学着去相信虎杖还有他的同伴。”   “老师……”贺沢诚咬着嘴唇,心里的担忧却依旧挥之不去。   悠仁可是除他父母之外,他在这个世界上紧存的亲人了,他不能冒险。   陪同而来的家入硝子却十分淡定了,她叼着烟,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   “诚,相信悟,他不会让自己的学生去送死的。”   贺沢诚一下子就被说服了。   五条悟这个名字仿佛定海神针一般一下子就让贺沢诚安下了心。   他表情变得舒缓,慢慢收回了藤蔓。   京都校的人松了口气,犹自感到有些惊魂未甫。   夜蛾正道却偷偷给家入硝子比了个大拇指,家入硝子翘起唇角低调地接受了。   「快逃!」   狗卷棘在屋脊上快速奔跑着,竭力躲避着身后追来的如浪涛般的树枝。   在看到地面上呆滞了的加茂宪纪和伏黑惠,他毫不犹豫地使用了咒言,让两人的身体下意识地动起来,躲开了袭来的树枝。   在频繁的躲避和回击下,很快狗卷棘就率先力竭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屋脊上,垂着头,眼睛无神地睁着,大量的鲜血从他喉咙里呕出。   没了咒言师的牵制,加茂宪纪与伏黑惠一下子就陷入了窘境。   加茂宪纪被咒灵毫不客气地一击打飞了。   不知为何,这只特级咒灵的杀意格外澎湃。   等级上的气势差异,让两人面对特级咒灵时,不可避免地动作有些迟缓僵硬。   就在伏黑惠打算硬着头皮上时,狗卷棘摇摇晃晃地从身后走了过来,扶住了伏黑惠的肩膀,不顾伏黑惠的阻挠走上前,面向了咒灵……   狗卷棘感觉自己喉咙一阵刀割般的剧痛,他感觉自己要彻底哑了。   在他摇摇晃晃的视野中,太阳是一种刺眼到发黑的发光体,刺得他太阳穴处的青筋突突地跳。   说话,想要说话。   好后悔,为什么没有答应贺沢老师制作抑制言灵的咒具的提议。   我还没来得及好好说话,和大家说饭团以外的话啊!   「滋滋……贺沢诚……滋滋……出来……」   狗卷棘混乱的大脑中突然传入一句话。   那种语言空灵无比,不似人类的语言。   不知为何,“贺沢诚”这个名字却让他突然清醒了过来。   于是他动了动舌头,定定地看向对面的咒灵,张口道……   他没能说出咒言。   他的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双清澈的浅金色重瞳,接着是视野边角模糊而巨大的黑翼。   明亮到轻飘的天空仿佛突然降下了不可名状的鬼神,遮天蔽日。   狗卷棘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很快。   那种如同心脏孵化了自己的意识不可控的感觉,那种如同意识投身风暴中被席卷着远去了的狂乱……   狗卷棘瞳孔发大,陷入了一种让他呼吸困难的心悸中……   那只咒灵一下子被贺沢诚黑色的羽翼扇飞了出去。   贺沢诚迅速用反转术式治疗了一众人。   禅院真希、胖达、吉野顺平率先赶到,紧接着是东堂葵和他一直担心着的悠仁也从天而降,嚣张地登场了。   贺沢诚看到悠仁后稍稍放下心来,然后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咒灵身上。   这只见到他后气势飞快攀升了起来,贺沢诚看得若有所思。   贺沢诚打算拷问一下这只咒灵。   不过在此之前……   “我记得好像还没有人击杀过本次交流赛的目标咒灵吧?”贺沢诚微微一笑,然后说出了一句让众人目瞪口呆的话:   “那么,不如就将这只咒灵,当做本次交流赛的替代吧?”   众人陷入呆滞中。   最后禅院真希率先开口,哼笑一声:   “不愧是眼罩笨蛋的同窗,这种胡来的疯劲还真是一模一样。”   这么说着,她舞了一下手中的大刀,却是一幅完全兴奋起来的模样。   京都校的加茂宪纪却有不同的意见。   “特级和特级还是有差别的吧,这样是不是太鲁莽了。”加茂宪纪沉吟道。   这只特级咒灵不同与以往咒术界认知中的特级咒灵,它会说话,有智慧,有自己的目的。   可想而知,它的实力绝对不简单。   而一旁的东堂葵和虎杖悠仁疑似进入了某种特殊状态,一个高喊着“挚友”,一个面色严肃地不断回应着。   狗卷棘罕见地对周围的一切都集中不了注意力,这对出于战斗中的术师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贺沢诚身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昳丽的侧脸。   明亮到让人眼前一阵阵发黑的背景下,一个让人心神颤栗的金发青年背生双翼,从天而降。   如同击碎了某种隔阂,那双异常的重瞳看着他,将某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强行送入了他心里。   一旁的胖达敏感地觉得狗卷棘哪里不对劲,但当下这种状况却不容他多想。   他全神贯注地盯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特级咒灵,他也不知自己怎么看出来的,总感觉这只咒灵越来越生气了……   “如果你们无法袱除它,那么最后它就由我来处理。”   贺沢诚的话音刚落,众人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或是质疑,那只咒灵便冷冷地开了口,声音里压抑着一种冰冷的怒火:   “真是傲慢啊,就是不知道你嘴上说得这么轻松,是否也能做到这么轻松。”   “让少年们上?也好,今天我就在这里扼杀掉咒术界的未来。”   “贺沢诚,感受我们的痛苦吧。”   说着它就攻向了少年们,铺天盖地的树茎昭示着它强烈的怒火。   众人面色严肃地立刻迎击。   贺沢诚展开双翼落到一旁的屋顶上,观察着学生们的进步,评估着他们的实力。   同时他也开始思索起这个咒灵无意识泄露的一些信息。   这个咒灵好像认识自己,杀意很强,疑似有伙伴……   贺沢诚一边在大脑中快速地分析着,一边关注着学生们的情况。   直到咒灵想要展开领域了,这下学生们是真的应付不了了。   于是贺沢诚决定出手了。   领域一般只能由领域来对抗。   于是贺沢诚展开了领域。   天空陡然变成了深红色,地上蓄起了寒彻的冰蓝色湖水,周围光线变得昏暗起来。   一双玉手带着斑驳的伤痕从虚空中伸出,托举着一轮黑日不断上升……   然而与以往的领域展开不同,这次贺沢诚的领域内还出现了一条荆棘阶梯。   阶梯尽头,是一张残破的红黑色王座。   就在贺沢诚决定将咒灵抓来拷问一番,然后速战速决时,意外发生了。   虎杖悠仁身体突然一僵,黑色的咒纹迅速地布满他发全身。   同时,他双眼之下那一直紧闭着的双眼也突然睁开了。   两面宿傩出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22:15:17~2022-02-2522:4: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Niko4瓶;故里瓶;清远的河流、用力贯穿了作者后,向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第五章   [市野彻:贺沢大人,我已经到高专门口了,请您把赐予我的咒力收回去吧。]   已经长成清秀少年的市野彻穿着一身紫色的神官服,看着古朴的高专大门叹了口气,收回了刚发完消息的手机。   贺沢大人一直在躲他,不肯收回那份对他不利的咒力。   市野彻知道这是为什么。   贺沢大人这是在担心收回咒力后,他会不习惯于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   毕竟除了借助盘星教接取袱除咒灵的任务来谋生外,这些年他也没有学到其他的谋生手段。   但这不是他心安理得地让贺沢大人忍受痛苦的理由。   这可是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爱慕的人啊。   市野彻这么想着,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然而突然,他的直觉向他强烈地警报起来。   一股毛骨悚然、如芒在背的感觉迅速包裹了他。   与此同时,熟悉却更加浓郁的诅咒恶臭传入了他的感官。   [是那个人的咒力,在他身上。]   一道空灵的声音传入他大脑,虽然用的是他并不知悉的语言,然而他却神奇地听懂了那个声音所说的话。   “哼,那就将他抓走吧。”一个青灰色皮肤顶着火山状头颅的咒灵突然出现在市野彻眼前。   市野彻浑身的肌肉都陷入了冰冷的僵硬中,连眼睛都不能转动了。   他看着那个火山头的咒灵,一手扶着半边身子被炸掉的树人咒灵,逃无可逃地看着它另一只手,抓向了自己……   贺沢诚现在陷入了麻烦中。   他本来是想展开领域,限制住也想要展开领域的特级咒灵的。   谁知两面宿傩突然取代了悠仁的意识,出来后也当即展开了领域。   巧合地轰掉了那个特级咒灵的半边身子。   最糟糕的是,这个咒灵竟然有同伙,突然蹿出来,扑向了那个负伤的咒灵。   这让贺沢诚心中一惊,他明白自己大意了。   这些有智慧的咒灵竟然群聚了,这绝对不是好事。   贺沢诚急切地想要抓住这两只咒灵,弄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事,却被两面宿傩拦下了。   两面宿傩开着领域「伏魔御厨子」撞了过来。   贺沢诚只得先将学生疏散开来。   学生们已经撤退,这里只剩贺沢诚和两面宿傩了。   两个天空深红色的领域一次接一次地碰撞起来。   他们周围的树木顷刻就化为了飞灰。   贺沢诚面无表情地站在荆棘阶梯下,看着白骨佛龛前叉手而立的两面宿傩,心中却是充满了对虎杖悠仁的担忧和焦虑。   而虎杖悠仁此刻也正一脸懵逼地在意识中骂两面宿傩:   “混蛋!不要随便使用别人的身体做奇怪的事啊!”   两面宿傩懒得搭理他,他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虽然你现在已经不是「恶之主」了……”两面宿傩微微昂头,慵懒又冷淡地看着贺沢诚,“无所谓,我现在力量也不完整。”   说着,两面宿傩将手放到了胸口,尖利的黑色指甲陷入了白色的和服中:   “拿出你全部的实力来,不然我就杀了这小鬼。”   意识中的虎杖悠仁呆住了,因为死亡的迫近他心脏狂跳起来,意识却陷入了茫然中……   特级之间的战斗过□□速。   短短十秒内,贺沢诚就用天空中的黑色日轮轰击了两面宿傩数次。   当黑焰第一次接触到两面宿傩的领域时,两面宿傩脸上玩笑般的浅笑瞬间变得认真起来。   他的领域……被消融了一部分。   两面宿傩立刻动作灵敏地躲避起来,同时战斗的本能也指引着他做出了种种回击。   可是不管怎么攻击,两面宿傩都不肯进入贺沢诚的领域。   而贺沢诚自然也不会进入两面宿傩的领域。   不在领域内,就发挥不了必中的效果。   两人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两面宿傩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无聊的烦躁,任性的他突然出乎意料地停了下来,任由贺沢诚攻击了他。   而贺沢诚由于担心虎杖悠仁的情况,一时不察,没收住手,藤蔓有一部分刺进了两面宿傩的胸膛。   刺眼的红色顷刻染红了白色的和服。   贺沢诚一下子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他大脑因为恐惧伤到虎杖悠仁变得一片空白,错过了笑得恶意的两面宿傩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愕。   “尼桑——”虎杖悠仁焦急地在意识中大喊道,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面宿傩掐着贺沢诚的脖子,一把将他摔在地面上。   “咳——”贺沢诚痛苦地蜷缩了一下身体,嘴角洇出点点红色。   两面宿傩却毫不怜惜地掐着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看着自己。   “奇怪……”两面宿傩看似平静的表情下,心神不可控地泛起一圈圈涟漪。   奇怪的咒力,纯粹而浓郁的悲伤……   在藤蔓刺入他胸膛的时候,两面宿傩本打算不管贺沢诚是否发动术式,都要他伤到虎杖悠仁。   两面宿傩恶意地想看他痛苦,也想看这小鬼痛苦。   然而他却错愕地感受到了一股清凉而干净的力量刺入了他胸膛。   悲伤,是纯粹的悲伤。   没有怨恨、嫉妒或绝望。   这不是咒力惯常该有的模样。 第88章第六章   “关于咒具的制作方向,我有两种设想。”   贺沢诚和狗卷棘并肩漫步在森林中,此时虽然天气依旧炎热,森林里却很凉爽。   “一种是封印喉咙处的咒力,另一种则是削弱言灵的威力至无害的程度。”   狗卷棘衣领遮住半张脸,眼睛转动,偷偷看着身边的贺沢诚。   贺沢诚微肿的嘴唇上有一道仿佛咬痕一样的伤口,狗卷棘紫色的眼眸看着,轻轻颤动了一下。   此时错落的阳光落在他金色的发丝睫毛上,雪腻的肌肤上,让他整个人如梦似幻又有一种说不出的靡丽。   “狗卷?”贺沢诚突然将那张昳丽的面容转向他,神色疑惑,“你在听吗?”   狗卷棘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金枪鱼……蛋黄酱!”   “算了,我再说一遍,”贺沢诚无奈道,“狗卷,你嘴角的咒纹是用来增幅言灵的吧。”   “鲑鱼鲑鱼!”狗卷棘立刻答道,脸上的热度稍退,心里的尴尬慢慢散去。   “所以,只要根据你嘴角的咒纹,反向制作出抑制言灵的咒纹就可以了。”贺沢诚认真地看着他,建议道,“我觉得第二种方案的话,应该很快就能做出来。”   “!”狗卷棘一惊,这么快!   他的眼睛一下子变得亮闪闪地看着贺沢诚,贺沢诚却有些歉意地冲他笑了笑。   “我的咒文水平要比夏油君稍差一些,但是夏油君现在并不在这里……”贺沢诚叹了口气,“抱歉,由我来做的话,可能会慢一些。”   “木鱼花!”狗卷棘手忙脚乱地比划着,想要让贺沢诚知道自己并不介意。   这时两人已经走回了主道上,被树荫掩映着的石板路还算清亮。   远远的有两三个高专的老师走过来。   他们的目光低垂,紧紧盯着脚下的路,又时不时飞快地抬眼瞥贺沢诚一眼,畏惧的目光中混杂着警惕与不屑。   “……”贺沢诚沉默了。   他知道昨天他抗衡两面宿傩的那一战,那样大规模的地形改变应该会造成一定的恐慌。   但是看着这些人的反应,他知道原因并止如此。   恐怕这些人是想起了那个死伤惨重的百鬼夜行之夜。   贺沢诚的实力再一次提醒了他疑罪未明的状态。   而不屑……   贺沢诚看着那些人隐晦的目光在他和狗卷棘之间扫来扫去,一下子僵硬了。   以贺沢诚的聪明,他很快就明白了这些人在想什么。   「连学生都勾引的家伙。」   这时一只手试探地握住了他的手。   贺沢诚看向狗卷棘,看着他担忧的神情,勉强地笑了笑。   “抱歉,我先离开一会儿。”   说完,贺沢诚就轻轻挣开了狗卷棘的手,低头快步离去,没有看到身后,狗卷棘脸上的失落以及下意识挽留的手。   有点尴尬……好像有点饿了……   贺沢诚心情沉闷地在高专里一通乱逛,心里的郁气也慢慢散去,然后他就真的仔仔细细地参观起高专了。   一逛就忘记了时间,错过了饭点。   贺沢诚抬头看了看开始从下落的太阳,天边是被染成金黄色的云霞。   因为诅咒师的暴|动,交流会结束后的学生们应该是不准去聚餐的,老师们也要尽量减少外出。   但是以自己的实力,出去的话应该是并无大碍的,只是本来就有意见的同事们恐怕又会在他背后说三道四起来……   正有些头疼该如何是好时,一个银发紫眸的少年朝他小跑了过来。   “狗卷?”贺沢诚一愣,少年眨眼就跑到了他面前。   然后献宝似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红苹果,往前递了递。   “给我的?”看着乖巧的少年,贺沢诚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   “鲑鱼!”狗卷棘紫眸亮闪闪地看着他,又把苹果往前递了递。   他在餐厅里并没有看到贺沢诚的身影,有些担心。   其他人并不知道贺沢诚刚才遇到了什么,还以为他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只有狗卷棘,偷偷拿起盘子里的苹果,悄悄溜了出去。   然后找了好久才找到贺沢诚。   狗卷棘看着微笑的贺沢诚,他的心跳得飞快,呼吸也微微急促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递个苹果而已,他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他的手都微微发软颤抖起来。   而贺沢诚则是因为被学生猜到没有吃饭微窘了一下,然后就落落大方地接过了苹果。   “谢谢,帮大忙了,”贺沢诚的脸色微红,“正好我还没吃饭。”   金发青年雪白修长的手指衬着红得诱人的苹果,低头垂眸面染红霞的样子把狗卷棘看得一呆。   贺沢诚则是毫无所觉,他从小被称作“诅咒之眼”,所到之处遇到的都是排斥。   即使他在盘星教的那段时间,由少年长成青年后,那双眼睛看起来不再恐怖反而让他看起来像只脆弱而美丽的野兽,他也依旧下意识认为自己的长相可怖、令人害怕。   贺沢诚轻轻咬了一口苹果后,忽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注视着自己。   他动作一顿,有些不安地抬头看向直勾勾看着自己的狗卷棘。   狗卷棘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赶忙移开了视线。   那双被苹果汁沾湿了的唇瓣,贝齿后若隐若现的红舌,却总在他脑海中徘徊。   狗卷棘有些惊慌地紧绷起身子,这种陌生的感觉既让他不解,又让他感到不知所措。   我这是怎么了?   两人来到了一处和室的石阶前坐下。   狗卷棘大脑一片混乱地盯着绕着青石砖缝中的小草爬来爬去的蚂蚁,始终没能冷静下来理清自己的思绪。   一旁是贺沢诚像只小仓鼠一样安静地咀嚼的声音,在狗卷棘耳边却是那样的清晰,撩拨得他的心弦一阵颤动。   最后狗卷棘用混乱的思维得出了一个混乱的结论:   一定是贺沢老师长得太好看的缘故吧。   这么想好像也没有错。   贺沢诚虽然五官色彩都非常明艳,金发金眸,雪肤红唇,却奇异地没有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   相反,每当他微笑或者害羞的时候,都有一种清澈或是天真在他身上流淌,却并不引人怜惜,反而想让人将他撕碎,看他哭泣求饶……   狗卷棘一个激灵猛地站了起来,刚才的思索让他像只受惊的小鸟一样,猛然炸开了浑身的细小绒毛。   “狗卷?”贺沢诚惊诧地看着他,正想说什么的他被狗卷棘莫名其妙受惊的动作给突然打断了。   “鲣鱼干!”狗卷棘眼神涣散地不敢看贺沢诚,手胡乱地挥着,示意自己没事。   “真的没事?”贺沢诚担心道。   “鲑鱼鲑鱼!”狗卷棘拼命点头。   “那……我先走了?”贺沢诚冲他歪歪头,然后微笑道,“谢谢你的苹果。”   狗卷棘下意识地点头,看着贺沢诚转身就要离开的背影,忽然想起来了什么,赶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贺沢诚转头疑惑地看着他,狗卷棘赶忙掏出手机,迅速打了一行字拿给贺沢诚看。   贺沢诚把目光投向手机屏幕,看到上面有着这么一句话: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关于……百鬼夜行]   贺沢诚一下子僵住了,他沉默良久,在狗卷棘紧张的目光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垂下眼帘,语气带着些沉重道:   “你想问什么?”   [贺沢老师,为什么要让夏油老师做那种事呢?我觉得贺沢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贺沢诚轻轻抬眼,看向屏幕,等看到最后那句话时,他心中不禁微微一动。   还不等他说什么,就又看到面前的少年快速地打了一句话,拿给他看:   [我觉得,贺沢老师,是好人!]   贺沢诚忍不住笑了出来,他笑得有些无奈,抬眼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带着一种柔软。   狗卷棘见他看过来,一阵猛点头,看得贺沢诚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看人不要只看表面哦,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坏人。”   [可是贺沢老师分明没有那种疯狂的理想吧。]   把所有人都变成咒术师,建立咒术师的乐园。   贺沢诚压根就一点都不沾边,真是不懂这些人为什么对此都视而不见。   而贺沢诚很清楚为什么。   就像当初他被称作“诅咒之眼”而被排斥时,其实并没有多少人真的在意他的眼睛是真是假。   他们只是单纯地在享受,对别人为所欲为地行恶而已。   只是贺沢诚却不能告诉面前的学生。   他早已做下替夏油君承受一切恶名的准备。   即使当初的他做下如此决定,是因为命不久矣的缘故,可即使重获新生了,他也并不后悔。   至少,咒术界的未来有五条悟,有夏油杰,有两位最强的庇护,未来一定是光明的。   将会有无数的人因他们而得救、获得解脱。   这也是贺沢诚的愿望。   他并不后悔。   于是贺沢诚只是微笑着摸了摸狗卷棘的头发,答非所问道:   “狗卷这么想我,我很开心。”   狗卷棘鼓起脸颊,有点不满地抬眼怨念地看着他。   但很快,他的心跳再次失控起来。   怦...怦...怦...   他这次的心脏狂跳并非出于贺沢诚绮丽的外貌,而是……   狗卷棘看着贺沢诚静默的微笑,透过他那双令普通人畏惧的眼睛,他却感受到了一种释怀与温柔。   仿佛什么纯白的翅膀在他面前轻柔地展开。   狗卷棘为这突然出现的美好而目不转睛,目不暇接。   他好像有些明白了,为什么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都如此迷恋他了。   交流会刚结束没几天,贺沢诚就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市野彻失踪了。   那天他去了高专门口后却没有见到人,还以为市野彻知难而退、自己回去了呢。   因为之前也发生过几次市野彻堵人,而贺沢诚避而不见的事。   所以贺沢诚这次也没多想。   直到盘星教因为委托的挤压,打电话来询问,他们教主去哪儿了?   再联想到市野彻失踪的大致时间,正好是那两只特级咒灵逃跑的时间。   贺沢诚这才觉得大事不妙。   有鉴于五条悟和夏油杰就要回来了,失控的诅咒师们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了。   再加上那天他对抗两面宿傩后,高专内不知是否有人为推动而迅速扩大的流言,贺沢诚决定暂时离开高专,去找寻失踪的市野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2622:45:24~2022-02-27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五十一、愔嫕10瓶;予修2瓶;沐颜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第七章   “夜蛾老师,我先走了。”贺沢诚礼貌地朝夜蛾正道一鞠躬,就想离开,却被夜蛾正道叫住了。   “诚,悟和杰就要回来了,不等一下吗?他们跟你一起去的话应该要更保险的吧。”   贺沢诚摇了摇头,担忧道:   “抱歉夜蛾老师,我想赶紧找到彻。”   “……好吧,你去吧。”   然后贺沢诚便匆匆离开了。   因为关于百鬼夜行的流言加剧的缘故,贺沢诚也不好直接具现出羽翼振翅离开。   贺沢诚只好匆匆跑向高专门口,然后就遇到了任务归来的狗卷棘和胖达。   自从五条悟和夏油杰迅速地收拾完暴|乱的诅咒师们以后,学生们又恢复了边上课边出任务的日常。   “贺沢?”胖达有些诧异地看向贺沢诚,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一个特级咒术师如此焦急。   贺沢诚只是匆匆对他们一点头,就想越过他们往前跑去。   狗卷棘却跟着他跑了过来。   “棘?”贺沢诚停下来有些无奈地看着他。   这几天两人飞快地熟悉了起来,贺沢诚已经开始直呼他的名字了。   狗卷棘赶忙掏出手机打字道:   [出了什么事?我可以帮忙吗?]   胖达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站在原地,远远地看着他们,没有过来。   贺沢诚看了银发紫眸的少年一眼,故意轻描淡写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   狗卷棘看起来明显不相信。   这时候贺沢诚突然想起来什么,他歉意道:   “抱歉,棘,咒具制作恐怕要推迟一段时间了。”   “?”狗卷棘看着他,慢慢睁大了眼睛,然后随着贺沢诚下一句话的话音落下,他心里一阵闷闷的感觉。   “我要暂时离开高专了。”   [为什么?]   狗卷棘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点委屈,又有点生气。   这时正好有几个高专的老师从校门口那边走了过来。   随着他们走近,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也传入了二人耳中:   “真是了不起,靠睡上位被两位最强包庇,连百鬼夜行的罪都能免除呢。”   “哼,明明当初死掉了那么多人,就这么一笔勾销了。”   “哈,你以为五条悟他们是什么洁身自好的人吗?三个人都搞到了一起。”   “喏,你看,现在连学生都开始勾引了。”   狗卷棘心中窜起一股怒火,他略微低垂的紫眸也变得冷淡起来。   他的手不自觉地摸上了衣领,冷冷地看着那些胡言乱语得开心的人们,这时,一道身影挡在了他面前。   贺沢诚注意到了狗卷棘的小动作,心中一惊,赶紧上前一步将他挡在身后。   希望没有人注意到……贺沢诚心里有些担忧地想到。   那些人被贺沢诚突然逼近的动作吓了一跳。   仿佛直到这时他们才想起来,这是一位能和两面宿傩一战的特级咒术师。   这根本就不是他们能随便编排的人物。   还没等贺沢诚说什么,这些人便哆哆嗦嗦地一阵怪叫,你推我搡,逃也似地离开了。   贺沢诚不明所以,愣愣地看着他们仓皇的背影,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远处本来想要上前帮忙的胖达,见到这一幕不由得在心里哂笑一声。   这些欺软怕硬的怂包。   狗卷棘则是趁此机会,抓住了贺沢诚的手。   在肌肤相贴的那一瞬间,狗卷棘的心跳突然不可控制地狂跳起来。   狗卷棘呼吸微微急促,有些不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放开贺沢诚的手。   贺沢诚一回头,就看到了本来因为生气而看起来有些酷酷的少年,瞬间变成了可怜巴巴的样子。   贺沢诚有些无奈,他正想说什么,却看到狗卷棘圆润的紫色眼睛中,仿佛有什么莫名的情愫一闪而过……   贺沢诚一下子僵住了。   「勾引学生的人。」   这句对贺沢诚来说荒谬无比的话,让他突然忍不住设想道:   万一是真的呢?   或许真的是这样的。   贺沢诚紧张地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狗卷棘,全神贯注地捕捉他每一丝每一毫的反应。   幸运的是,狗卷棘除了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松开手了以外,并没有其他异常的反应。   贺沢诚松了口气,放下了心,然后心头猛然涌起了一股羞耻感。   自以为是地幻想别人喜欢上自己……我在干什么啊!   贺沢诚在心里唾弃了自己一句。   在心中自顾自地羞耻的他,没有注意到狗卷棘微微垂眸,忍不住在他脸上的红晕流连的目光。   就在贺沢诚手忙脚乱地冷静下来,想要劝走这个黏人的学生时,他接到了一个急切的电话。   是盘星教的教众打过来的。 第90章第八章   市野彻一抬头,认出了少年身上的高专校服,急切地一把抓住他,叫道:   “救他!叫五条悟来!”   狗卷棘却把手机一把塞给了市野彻,然后自己冲进了大楼,留下了捧着手机反应不能的市野彻。   盘星教的教众给贺沢诚打电话的时候,狗卷棘就在一旁,理所当然地听到了地址。   虽然贺沢诚并不许他跟来,但身为五条悟的学生,又怎么可能乖乖听话。   于是狗卷棘偷偷摸摸地跟了过来。   但是好像还是晚了一步……   看着贺沢诚浑身浴血抓着自己喉咙的手,狗卷棘瞳孔一缩,一把扯下了领口,喊道:   “别动!”   咒言的波动迅速扩散到贺沢诚身上。   而狗卷棘则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断呕血,他感觉自己要哑了。   贺沢诚身上的咒力量远超常人,质量也远高过他人。   不管不顾地对贺沢诚使用咒言的狗卷棘顷刻就遭到了严重的反噬。   而贺沢诚被打断了术式的使用后,因为违背了定下的束缚,顷刻间七窍流血,咒力混乱,仰躺在地上抽搐着。   “呜——”狗卷棘挣扎着爬了过去,紧紧地抓着贺沢诚的手,他感觉贺沢诚的手已经开始发凉了。   狗卷棘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身为咒术师,自己的生命或是同伴的生命遭到威胁,濒死或是死亡,都是很平常的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能接受手中的温度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流失。   他想要他活。   “干脆一点吧,把他们都杀了吧。”漏壶有点不耐烦了。   花御想了想,回应道:   [我出去追上那个少年,把他也杀了。]   漏壶随意地一点头,花御便朝外走了出去。   狗卷棘努力地站了起来,将濒死的贺沢诚护在身后,在想到外面的市野彻后,他更是心急如焚。   这时,他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气若游丝的声音:   “棘,快跑。”   狗卷棘看着面前逼近的火山头咒灵,一时间不知道该欣喜还是该悲哀。   他喉结上下滚动,感受着喉咙里有如刀割感觉还有那种腥涩的血腥气,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咒灵,准备再次发动咒言。   贺沢诚也意识到了狗卷棘要做什么,他听起来有些生气了:   “棘!”   “死在这里吧!为真人赎罪!”漏壶手中刚喷出火焰,然后猝不及防迎接了一波咒言。   “滚……开!”狗卷棘声音嘶哑道,然后被反噬的他平静地感到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下唇流满了下巴。   本以为狗卷棘已经力竭了只是在垂死挣扎的漏壶,猛地被咒言弹了出去。   狗卷棘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抱起贺沢诚就摇摇晃晃地往外跑。   “放下我……”贺沢诚眼前已经出现重影了,他感觉自己的体温在飞速地流失。   他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在劫难逃了。   他想要让自己的学生活下去,至少要让他逃出去。   然而平常看起来软软的狗卷棘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狗卷棘也受伤不清,他现在还能动,还能抱着贺沢诚往外跑,完全是出于那种莫名其妙的意志。   贺沢诚吃力地看着狗卷棘染血的下巴,嘴角的咒纹,摇晃的银发还有那双倔强的紫眸,他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强烈地震颤。   他感觉自己也喘不过气来了。   然而狗卷棘的努力并没有带来什么奇迹。   现实是残酷的,漏壶很快就追了上来,然后——   一只沾满鲜血的手贯穿了狗卷棘的肩膀。   贺沢诚感觉自己的大脑一阵嗡鸣。   他呆呆地看着狗卷棘抱着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的两只紫眸像两颗坠落的星星一般随着他垂下头的动作摇晃着。   贺沢诚一时失语,失去了反应。   然后他看到狗卷棘恍了恍神,嘴唇动了动:   “贺沢老师。”   贺沢诚有些傻傻地看着他,看着他嘴染鲜血,弯了弯眼睛,声音嘶哑地重复道:   “贺沢老师。”   狗卷棘的咒力已经耗尽了,所以他罕见地可以正常地开口说话了。   贺沢诚却一下子哭了。   他抽噎着,却发不出声音。   虽然狗卷棘因为咒力耗尽,已经发不出诅咒了,但此刻没有咒力的他念着自己的名字,却更像一种诅咒与束缚。   “你、你这个傻瓜!”贺沢诚哭道,泪水不断地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滑落。   狗卷棘依旧弯着眼睛,他那双紫眸注视着贺沢诚,里面充盈的紫色,此时却更像一种纯粹的悲哀。   贺沢诚无力地看着狗卷棘微笑着为他拭去眼泪,在他身后,是漏壶满脸愤怒地朝狗卷棘再度袭来的手。   “真是——不知死活。”一道清亮柔和的声音语气轻佻道,然而里面真实蕴含的冰冷杀意却让漏壶一下子僵住了身子,一动也不能动。   ——五条悟!漏壶心中警铃大作。   “这次就彻底袱除掉你吧。”一个戴眼罩白发束气的青年,穿着深蓝色的高□□服,倏然出现在了漏壶身后。   他冷冰冰地勾起唇角,然后在身前合起双手:   “术式反转「赫」,术式顺转「苍」——”   漏壶猛然离开狗卷棘他们拼命逃跑。   五条悟并没有阻止他的意思,只是遥遥地朝着漏壶逃跑的方向伸出了右手:   “虚式「芷」。”   漏壶心中充满了惊惧,他一边紧张地逃跑,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   然后瞳孔瞬间放大。   深蓝色的能量球势不可挡地撞上了他。   漏壶,死亡。   这时夏油杰也被鹈鹕咒灵载着赶了过来,他一看到奄奄一息的贺沢诚,脸色立刻变得阴寒起来。   那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很有他带领百鬼夜行时的可怖劲。   “悟!”夏油杰声音很冷,呼唤五条悟道。   “我知道。”五条悟一把抱起贺沢诚,然后对夏油杰道,“他们俩就交给你了,别大意了,那个叫「花御」的我没来得及处理,让它跑了。”   不待夏油杰回答,五条悟一个瞬移就离开了。   花御还在逃,五条悟大为光火,已经出去掘地三尺去抓它了。   因为五条悟任性地跑掉了,也想去抓花御的夏油杰只得留了下来,坐镇高专,免得花御跑到高专来袭击学生。   贺沢诚还在昏迷,夏油杰因为成为了改革派的首领之一,事情也很多,只来得及匆匆看了沉睡的贺沢诚一眼,便脸色难堪地离开了。   市野彻不自在地腹部缠绕着绷带,坐在贺沢诚床边。   不是高专的学生的他,为防出去后再度成为威胁贺沢诚的把柄,被留在了高专。   市野彻感觉很紧张,很心虚。   他左看右看,前仰后合,小动作不停,最后干脆直接扭头看向旁边坐在床上看手机的狗卷棘。   “聊聊?”市野彻看着他试探道。   喉咙受伤、不受伤也只能说饭团语的狗卷棘:   “……”   市野彻好像也不介意有没有回应,他只是下意识地没话找话,想要排解自己的紧张。   尤其是他现在正在自己的前任老板夏油杰的地盘上,夏油杰的气势让他感觉格外不安。   “唉,我知道,贺沢大人一定是觉得我被抓都是因为他赐予了我咒力的缘故。”市野彻看着沉睡的贺沢诚,无奈道。   “他总是这样,把所有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明明是……”   狗卷棘好奇地竖起了耳朵,这个少年似乎和贺沢诚认识了很久。   对于贺沢诚的事,他身上的谜团,狗卷棘也很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市野彻无奈的表情一顿,垂下了头,声音也低了下来:   “当初明明是我以死相逼,贺沢大人才不得已赐予了我咒力……”   “最后还……”市野彻想起了那些囚禁,咬牙切齿道,“夏油杰!”   那些高呼神明山呼海啸的声音,贺沢诚在门内的痛苦,市野彻突然胆量见长,狠狠呸了一句:   “恶心!” 第91章第九章   贺沢诚刚回到家,一打开门,就被人紧紧抱住了。   “回来了。”贺沢诚趴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听着男人低沉的声音,有点脸红。   “我回来了。”贺沢诚轻声道。   “再不回来我就要强闯高专再抢一次人了。”伏黑甚尔松开他,静静地看着他,手指却不满地捏着他的下巴摩挲了一下。   “不至于吧。”贺沢诚仰头看着他,小声嗔怪,“我才走了多久。”   伏黑甚尔轻笑了一下,然后突然一把抱起了贺沢诚。   “甚尔!”贺沢诚惊呼一声。   “趁那个臭脸小鬼没回来,我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我有多想你。”伏黑甚尔低下头,嘴唇贴着他的耳朵,湿热的呼吸瞬间将贺沢诚的耳廓染红。   贺沢诚没再说话,把脸紧紧地埋在伏黑甚尔胸口不敢抬头,任他把自己抱上楼去。   啪...   伏黑惠在隔壁隐隐传来的尖叫声中面无表情地关上了台灯。   伏黑惠躺在床上,规规矩矩地盖好了被子,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有细碎的呜咽声窸窸窣窣地贴着墙壁,像起伏的海潮一般在伏黑惠耳边翻涌。   伏黑惠烦躁地背对着墙壁侧过了身。   过了一会儿,又躺平。   躺了一会儿,又烦躁地翻身面向墙壁。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   伏黑惠嘴角抽搐,最后终于忍无可忍,翻身下床,在床头柜里翻了翻,拿出一对耳塞。   伏黑惠立刻戴上了耳塞,瞬间那些杂音远离了他的耳朵。   伏黑惠松了口气,躺回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房间里寂静无声,朦胧的夜色让人昏昏欲睡。   然而闭着眼睛的伏黑惠眼皮却不断轻轻颤动着。   他始终没睡着。   伏黑惠抬手摁住了自己的心口,感受着那躁动的心脏不断地顶着自己的手心。   伏黑惠嘴唇动了动,无声地念道:   贺沢哥...   第二天一早,伏黑甚尔撑着头,垂眸勾着嘴角看着贺沢诚安静的睡颜,嘴角的疤痕性感地上扬。   他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低头凑过去,想要在那双唇上留下一个吻。   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却半道伸过来牢牢盖在他脸上。   伏黑甚尔被那只手盖着脸,勾唇不断闷笑,低沉的笑声震得贺沢诚的手酥酥麻麻的。   贺沢诚飞快地收回手,瞪了他一眼。   没了阻拦,伏黑甚尔再次凑过来,亲昵地和他吻了一会儿。   “诚,今天我出去一趟,你在家里好好休息。”伏黑甚尔伸手替他理了理凌乱的发丝,低声道。   他那个中介孔时雨给他提了一个建议,他要再去看一看。   贺沢诚轻轻“嗯”了一声。   他倒不介意伏黑甚尔离开他身边,所谓的有伏黑甚尔在自己便不会有危险,也只是劝说夏油杰的托词。   只要没有被抓住软肋,以贺沢诚的实力,一个花御又怎么奈何得了他。   “下午和臭脸小鬼出去逛逛街吧。”   “什么臭脸小鬼啊,不要总这么叫小惠啊。”贺沢诚无奈道,然后他疑惑地看着伏黑甚尔,“小惠下午有时间吗?他不用做任务吗?”   “他有时间。”   “你怎么知道的?”   “我刚知道的。”   伏黑惠站在客厅墙壁的书架前,手中捧着一本黑皮书,正微微皱眉,聚精会神地看着。   《昨日的世界:一个欧洲人的回忆》,作者茨威格的绝笔之作,是一本典型的纪实文学,充斥着对人性黑暗和残酷现实的披露。   这种文学对少年人来说太过沉重了,但是伏黑惠偏爱阅读这类文学。   冷静地认识到真实的世界,才能更好地保护想要保护的人。伏黑惠是如此认为的。   正当他沉浸在阅读中,心情随着作者的叙述变得沉闷起来时,他忽然被人从背后叫了一声:   “喂。”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向神情懒散、宛如一只餍足的黑豹般的男人。   伏黑惠静静地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   有事?   伏黑甚尔看着他脸臭不讨喜的模样,撇了下嘴,然后开口道:   “我要出去一趟,你把任务推了,在家照顾好诚,懂吗?”   伏黑惠额头青筋跳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伏黑甚尔便转身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不放心地扭头再次嘱咐他道:   “臭脸小鬼,照顾好诚,懂吗?”   “他最近心情不好,记得带他出去散散心。”   伏黑惠看着这个不负责任的渣爹,嘴角抽搐,良久,他才憋出一句: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伏黑甚尔这才离开。   伏黑惠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低下头看起手中的书。   “小惠,不休息一下吗?你一直在这里看书吧。”一道轻柔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响起。   伏黑惠一惊,猛然坐直,窗外明亮耀眼的风景映入他眼帘。   刚才沉迷读书的他不知不觉坐到了桌边,然后一看就看到了中午。   “抱歉,吓到你了?”贺沢诚坐到他身边,歉意地看着他。 第92章第十章   狗卷棘和胖达、禅院真希尽快地做完任务,腾出了下午的时间,相约去聚餐。   狗卷棘跟在两个同伴身边,低着头一幅神思不属的模样。   金发青年垂眸温柔地笑着,红唇张合说着什么的样子。   金发青年满脸血污,在他怀里哭泣的样子。   狗卷棘心不在焉地挪动着脚步,然后一脸扎进了毛茸茸里。   “唔……”狗卷棘茫然地抬起头,正看到胖达和禅院真希疑惑的神色。   “出什么事了吗?”禅院真希问道。   狗卷棘连忙摇头:   “木鱼花!”   禅院真希怀疑地看了他一会儿,也没再追问,又回过了头。   胖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一把搂住了狗卷棘道:   “好啦,打起精神来,快到……”   胖达话说到一半,忽然看到人海中两道熟悉的身影,他一怔:   “贺沢和伏黑?”   狗卷棘也同时看到了两人,在看到两人牵着的手时,他猛然瞪大了紫色的眼睛。   伏黑惠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不让自己过于紧张的力道被贺沢诚察觉到。   他面容沉静,一脸淡漠地牵着贺沢诚的手,心脏却不听话地一下一下让他这个主人把自己的心情听得清清楚楚。   怦...怦...怦...   伏黑惠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变得过于僵硬了。   忽然,他的手被另一只柔软的手慢慢回握了起来。   伏黑惠一愣,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贺沢诚,却正看到他温柔地对自己微笑。   午后柔和的阳光在他澄澈的浅金色重瞳里荡漾着,像湖面泛起晶莹的涟漪。   伏黑惠嘴唇颤动了一下,他感到一阵心旌摇曳,他感到一种倾倒。   可是这是不应该的。   这是那个男人的恋人。   即使那个男人是个人渣混蛋,这也改变不了他是自己的父亲的事实。   别再对我这么笑了啊...贺沢哥。   我怕,我怕自己会忍不住……   贺沢诚此时正用一种他自以为的鼓励的目光看着伏黑惠。   他感受到了伏黑惠的紧张,由于对小时候的伏黑惠不喜交际的印象,他认为伏黑惠的紧张是因为不习惯和人接触的缘故。   于是他回握住了伏黑惠的手,想要给这个小时候曾经照料过的小孩一些鼓励。   他看着伏黑惠的瞳孔放大,嘴唇颤动,然后一把将自己拉进了怀里。   贺沢诚猝不及防扑到了一个充满了皂角清香的怀抱。   “小惠?”贺沢诚迟钝地喊了他一声。   伏黑惠和他轻佻的领养人不一样,从来不用什么香水,身上只是衣服上带的清新自然的皂角馨香。   伏黑惠看起来刺刺的头发戳着贺沢诚的脸颊,却意外的柔软,仿佛小动物的茸毛一般。   贺沢诚心头一阵柔软,他以为这个从小不爱说话的孩子害羞了,于是他也轻轻地回抱了伏黑惠……带着鼓励。   伏黑惠抱着他,手臂越来越紧,越来越紧,以一种仿佛要把他揉进怀里的力道,慢慢将他收紧怀里。   随着他的力道变大,贺沢诚的表情也变得疑惑起来。   他正要开口,询问一下伏黑惠,却被少年抢先开口道:   “贺沢哥……”   伏黑惠声音低低的,带着种潮湿沙哑,让贺沢诚心头莫名一跳。   伏黑惠似是喘|息了一下,贺沢诚却觉得自己仿佛被深深地嗅了一下。   贺沢诚身体一软,大脑却一片空白。   那种曾经在狗卷棘那里感受到的情愫,又来了。   不过狗卷棘的那种情愫他当时又仔细地确认了一下,应该是错觉。   ——那么小惠呢?   贺沢诚慌了起来。   我可是甚尔的恋人啊!甚尔可是他的父亲。   错觉吧,应该是错觉。贺沢诚害怕地想到。   正在贺沢诚不知所措的时候,有人匆匆地穿过人群朝他和伏黑惠走了过来。   狗卷棘在看到两人牵着的手时,一种愤怒或是委屈,突然从他心里涌了出来。   找特级咒灵?没时间制作咒具?   骗子!   狗卷棘顾不上身边的同伴会怎么想,快步朝两人走了过去。   那两人交握的手是那么的刺眼。   更刺眼的是贺沢诚还对着牵着他的伏黑惠微笑。   他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这么亲密?   下一秒伏黑惠的举动更是让他整个人的理智都失去了。   伏黑惠一把将贺沢诚拥入了怀里,从他的角度,还能看到伏黑惠垂着眼睛,眷恋而克制的神情。   ……贺沢老师!   狗卷棘几步跑了过去。   他的到来仿佛惊醒了两个相拥得十分投入的人。   他看到伏黑惠如梦初醒般赶忙松开了贺沢诚,喘了口气,头撇向一边,不去看贺沢诚。   而贺沢诚也慌乱地从伏黑惠怀里起身,他眼神躲闪不知道该看哪里。   狗卷棘看了一眼伏黑惠后,便紧紧盯住了贺沢诚,呼吸急促,没有说话。   他没有去说以往总会说上一句的饭团语,看着贺沢诚的紫瞳轻轻颤动,气愤又掩饰不住地悲伤。   胖达和禅院真希这时也跟了过来,他们奇怪地看了眼反应不对的狗卷棘,跟两人打招呼道:   “哟,伏黑,贺沢老师。”   贺沢诚勉强地点了点头。   伏黑惠不自然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轻声道:   “前辈们这是在……”   “聚餐。”禅院真希言简意赅道。 第93章第十一章   贺沢诚正站在书架前翻着一本书,书皮上印着一个贵妇人。   贺沢诚在看《包法利夫人》,一个欲|求不满的女人不断出轨,在物质和感情中堕落的女人。   嗒...嗒...嗒...   身后的木制楼梯上传来缓缓下楼的脚步声。   贺沢诚寻声望去,正看到伏黑惠在晨光中望着他的双眼,沉静的深蓝色星海。   贺沢诚身体微不可察地一僵,看着朝他走来的伏黑惠,心里慢慢升起抗拒。   伏黑惠敏锐地察觉到贺沢诚的不自在,他沉默了一下,面色不变,声音淡淡地唤他道:   “贺沢哥?”   “小惠起得好早啊。”贺沢诚竭力不让自己露出异样来。   甚尔今天在家,若是小惠对他是真的……他不想这一切暴露出来。   毕竟他们是父子,他不想破坏他们的关系,哪怕现在两人对彼此很冷淡,但总好过彻底决裂。   贺沢诚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   正想着,伏黑惠径自走到了他身边,他神色如常,看不出半点对贺沢诚有异样情愫的样子。   伏黑惠垂眸,看着封皮上的名字,有些诧异:   “贺沢哥……喜欢看这类书吗?”   “不是的,只是刚好没有看过,就拿来看了。”贺沢诚想到书中的内容,脸色微红道。   “这样啊。”伏黑惠点点头,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少年已经长得和他一般无二的身高,久经锻炼衣服下精壮的身体,就这么近的立在他身边,让贺沢诚莫名感到一种压迫感,忍不住一阵阵地害怕和慌乱起来。   贺沢诚开始没话找话,他匆忙地低下头,小声道:   “小惠看过《包法利夫人》吗?”   伏黑惠轻轻转头,看着贺沢诚像不安的小动物一般不停颤动的浅金色睫毛,淡淡道:   “看过。讲的是一个任性而堕落的女人的故事。”   “这样啊……”贺沢诚一怔,点了点头。   因为思考故事的缘故,贺沢诚短暂地镇定了下来,他思索着说道:   “我倒是觉得,包法利夫人的堕落与其说是任性,不如说是命中注定。”   “毕竟她生活的社会环境是如此的糟糕,被拖入泥沼也是早晚的事吧。”   伏黑惠想了想,点了点头:   “你说的有道理。”   正在两人说话间,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入了他们的对话:   “你们在说什么呢。”   两人回头,正看到伏黑甚尔挠着头,像只懒洋洋的黑豹一样走了过来。   “你觉得呢?甚尔,你怎么看包法利夫人?”正在思考中的兴头上的贺沢诚,向伏黑甚尔发问道。   “……”伏黑甚尔动作一滞,“包法利夫人是谁?”   伏黑惠面无表情地别过了头。   伏黑甚尔这个男人,爱好钱,爱赌马,爱当小白脸,爱不着家。   唯独没有读书这个爱好,完全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伏黑惠别过头去不想看他。   贺沢诚倒是不介意,他简略地跟伏黑甚尔讲了讲包法利夫人的故事。   有关一个女人爱慕虚荣又心存罗曼蒂克的幻想,不断出轨被抛弃,最后死于负债的故事。   伏黑甚尔:“?!”   这什么东西?为什么要看这种书?   “这是……最近流行的畅销小说?”伏黑甚尔沉默了一会儿,艰难地开口道。   “是名著哦。”贺沢诚纠正道,“法国作家福楼拜写的呢。”   “这样啊……”伏黑甚尔干巴巴道,心里却在不可思议,这也能算是名著?!   伏黑惠感觉没眼看,他又不想浪费时间听这个人渣鬼扯,于是他主动解围道:   “贺沢哥,该吃饭了。”   贺沢诚的注意力立刻被引开了,匆匆走向厨房去端准备好的早饭。   伏黑甚尔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伏黑惠冷漠地撇过头,走进厨房帮忙。   “我出去一趟。”吃完早饭后伏黑甚尔对贺沢诚如此说道。   “又出去?”贺沢诚疑惑地看着伏黑甚尔道,“甚尔,你都出去做些什么啊?”   贺沢诚就怕伏黑甚尔来个重操旧业,不管是谁,为了钱都可以杀。   伏黑甚尔却避重就轻地含糊道:   “这次我很快就回来。”   贺沢诚注视着伏黑甚尔的眼睛,伏黑甚尔挑眉,坦然地和他对视。   过了一会儿,贺沢诚心里叹了口气,道: 第94章第十二章   “棘,仔细感受声带处的咒力流动。”贺沢诚站在狗卷棘身后,手指搭在他脖颈上认真道。   狗卷棘慌张地点了点头,身体里的咒力流动反而混乱起来。   “你太紧张了。”感受着指腹下的皮肤温度飞速地窜高,贺沢诚无奈道。   狗卷棘却心跳如鼓,感受着脖颈处贴着的手指柔软的触感,完全没有听到贺沢诚在说什么。   狗卷棘下意识结巴地应和道:   “鲑、鲑鱼!”   说完后狗卷棘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他一阵尴尬和羞耻,他刚才赞成了什么啊!   就在狗卷棘不知所措,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的时候,伏黑惠突然喊了贺沢诚一声:   “贺沢哥。”   贺沢诚回头看向花房中的伏黑惠,少年正站在阳光洒落的玻璃花房里朝他静静地望来,金黄色的菊花如美人倒卧一般在他脚边堆积。   “贺沢哥,休息一下吧。”伏黑惠似是皱了皱眉,“已经连续教了他们两个小时了,你该休息一下了。”   贺沢诚冲他笑了笑,然后对吉野顺平和狗卷棘道:   “你们也休息一下吧。”   说完他就收起了「帐」,然后朝着花房中的伏黑惠走了过去。   狗卷棘的紧张情绪终于淡了下来,他失落地望着贺沢诚的背影,有种可怜巴巴的感觉。   吉野顺平看得眼皮一跳。   犹豫了片刻,吉野顺平还是开口道:   “狗卷前辈,你……你是不是喜欢贺沢先生啊?”   狗卷棘:“?!”   伏黑惠看着走过来的贺沢诚,浑身紧绷的肌肉终于放松了下来。   吉野倒还好,伏黑惠知道他,他视贺沢哥为救命恩人,对贺沢哥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可狗卷前辈……伏黑惠明显地感觉到了他对贺沢诚的那种异样的情愫。   他看着贺沢诚贴身教导吉野顺平,直到贺沢诚等会儿肯定也会如此教导狗卷前辈。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真看到贺沢诚毫无所觉地如此跟狗卷棘接触的时候,他却立刻忍不住了,叫住了贺沢诚。   可能是有其他人在的缘故,贺沢诚也没有那么回避他了,反而直接走了过来。   这下轮到伏黑惠烦恼了。   他必须要克制自己,不能再让贺沢诚有任何察觉了。   他也不想陷入到这种麻烦而复杂的关系中的。   而在草地上的两个少年,正在继续狗卷棘暗恋的话题。   吉野顺平看着脸色瞬间涨红的狗卷棘,眼神复杂。   那天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打起来争抢贺沢先生的事,阴差阳错的,在场的几人都不是喜欢八卦的人。   结果导致了根本没有其他人知道贺沢诚另有恋人的事。   吉野顺平看着狗卷棘羞红了脸却没有否认的样子,叹了口气。   看来狗卷前辈从一开始就对此事不知情。   虽然现在把事实说出来了来对狗卷前辈来说有些太残忍了,但长痛不如短痛。   吉野顺平嘴唇动了动,斟酌着该怎么委婉地说这件事,这时,伏黑甚尔突然回来了。   伏黑甚尔推开木制的小门,扫了草地上的两个少年一眼。   狗卷棘没见过伏黑甚尔,见到一个看起来很危险的男人突然走了进来,下意识摸上衣领暗自警惕起来。   一只手突然抓住了狗卷棘的手臂,狗卷棘扭头看去,是吉野顺平。   吉野顺平对他摇了摇头,看着他面色复杂道:   “别紧张,狗卷前辈,他是伏黑同学的父亲,伏黑甚尔。”   狗卷棘一愣,这才慢慢放下了手。   他看着那个像只懒洋洋的黑豹一样朝花房走去的男人,心里也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   贺沢诚为什么要住在这里?为什么要和伏黑父子住在一起?   他又不是伏黑惠的恋人,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狗卷棘看着那个男人,感觉到一阵有如危险逼近般的心悸。   扑通...扑通... 第95章第十三章   狗卷棘看着那个黑发男人凑到贺沢诚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贺沢诚立刻脸红了,又羞又恼地在他胸口捶了一下,惹得男人一阵轻笑。   一看就不像个好人。狗卷棘在心里评价道。   他目光落在男人肌肉隆起的肩颈手臂上,又落在男人嘴角的疤痕上,狗卷棘感觉到一股隐隐的危险气息从男人身上透出。   是个危险人物。狗卷棘抿唇想到,他接着看到男人勾着贺沢诚的下巴再次不顾对方的抗议缠吻起来。   还是个色狼!狗卷棘在心里斩钉截铁道。   可是他却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如果要跟这个男人相比的话,其实是差得很远的。   狗卷棘心中充满了酸涩。   伏黑甚尔在狗卷棘收回目光后,扫了眼草地上练习的两个少年一眼。   然后他在狗卷棘身上一顿,露出了无所谓的神情。   伏黑甚尔察觉到了狗卷棘打量的目光,但没当回事。   他身上有贺沢诚的咒力,如果那个银发咒言师真敢对他使用咒言,绝对会死得很惨。   这么想着,他低头凑到贺沢诚耳边,低声道:   “我出去一趟。”   又出去?贺沢诚怀疑地看着他:   “甚尔,你是不是背着我做什么坏事了?”   伏黑甚尔举起双手作投降状,表情无辜:   “没有,绝对没有。”   只是折磨一个奸诈的中介罢了。   他这几天都在逼迫孔时雨帮他筛选一些既远离东京,悬赏对象又是坏人,赏金又高的任务。   搞得孔时雨头痛不已,偏偏伏黑甚尔还对他筛选出来的任务百般挑剔。   天天来或是挑剔或是催促地骚扰他一番,孔时雨要疯了。   偏偏他那些疯狂的前同事们也在拼命催促威胁他快点将伏黑甚尔调走。   孔时雨别无他法,只得认命地想办法满足伏黑甚尔的需求,天天祈祷这个难缠的家伙赶快走吧!   贺沢诚又耐心指导了吉野顺平一番,他看着吉野顺平辛苦地控制咒力残留的样子,心里有些愧疚。   虽然当初他是将濒死的吉野顺平拯救了回来,但看现在高层的态度,他也不算是真正地拯救了吉野顺平。   高层仍在蠢蠢欲动地想要对吉野顺平判处死刑。   贺沢诚叹了口气,又看向今天格外憔悴似有心事的狗卷棘。   贺沢诚在心里斟酌了一下词句,正要开口,一个格外欢快又轻佻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诚~~~”   像jk一样的语调在空气中一波三折。   贺沢诚无奈地转头看向院门口突然出现的白发青年,只见他下一秒就瞬移到了自己面前,一下扑到自己身上。   五条悟戴着眼罩,勾着嘴角,像只大猫一样整个人挂在贺沢诚身上,黏黏糊糊地不停撒娇。   狗卷棘看着自己的老师五条悟,贺沢诚曾经的恋人,咒术界的天花板。   帅气多金就不必说了,大家都说五条老师是除了性格糟糕外毫无缺点的男人。   对贺沢老师的情意更不必说了,听说他们高专时期是恋人,是陪伴了彼此青春的人,这种情谊是谁都替代不了的吧。   狗卷棘越想越颓丧,最后看到五条悟温柔地梳理贺沢诚的头发时,终于忍不住别过了头。   “悟哥还在追捕花御吗?”贺沢诚推了推五条悟的胸膛,示意他站直身子。   五条悟不情不愿地起身,撅起嘴嘟囔道:   “没有啦~这家伙是真能躲啊。”   贺沢诚笑着摇了摇头,然后道:   “悟哥是来看顺平的吗?”   五条悟欢快地点了点头,然后像个小孩一样对着吉野顺平招手道:   “顺平~”   吉野顺平见五条悟终于有时间搭理自己了,连忙回应道:   “五条老师!”   五条悟又欢快地转向一旁的狗卷棘:   “棘也在啊。”   狗卷棘只得绷着脸,点了点头,努力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破绽。   五条悟几步来到吉野顺平身边,查看起他的学习情况。   “嗯~还差点火候呢,应付那些烂橘子恐怕不太够。”五条悟摸着下巴评价道。   吉野顺平紧张起来,狗卷棘也担忧起来。   贺沢诚轻轻皱眉,来到五条悟身边道:   “高层又催了?”   “没关系,我随随便便应付他们一下好了。”五条悟毫不在意地摆摆手,“顺平就算学不会也没关系,一群烂橘子,我就是不听他们又能怎样。”   贺沢诚却摇了摇头,他知道假如事情真到了五条悟说的那个地步,吉野顺平肯定会面临没完没了的追杀。   没有人能时时刻刻地一直保护另外一个人。   于是贺沢诚沉吟道:   “悟哥,请你再拖延几天,我会尽快教会顺平的。”   五条悟闻言嘟囔着抱怨了贺沢诚几句“不信任我”之类的话,然后又缠磨了贺沢诚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结果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日子,在贺沢诚的现任伏黑甚尔走后,前任五条悟来了一次后,贺沢诚的另一位前任夏油杰也来了。   “诚。”夏油杰穿着一身深蓝色金纹带的袈裟,礼貌地站在院门口跟贺沢诚打招呼。   “是制作咒具的事吧。”贺沢诚走了过去,招呼他道,“快进来吧夏油君。”   夏油杰冲他笑了笑,这才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狗卷棘在练习咒力的间隙偷偷观察着夏油杰,看到这一幕,他心里暗自道,夏油老师是个礼貌而稳重的人呢。   夏油杰跟着贺沢诚来到院子里的小桌前,他把一只贴着封条的小盒子放到了桌面上,轻轻推到了贺沢诚面前:   “这是半成品的咒力抑制器。”   一只偷偷关注着这边的狗卷棘一下子就抬起了头,紫色的眼睛微微睁大,看向了这边。   贺沢诚注意到了他渴望的表情,笑着朝他招了招手,然后又对着也露出好奇神色的吉野顺平点点头道:   “顺平也一起来吧。”   两个少年一下子凑了过来。   狗卷棘抢先一步坐到了贺沢诚身边,心脏怦怦地跳了起来,他努力保持着平静,不让自己露出半点异样。   夏油杰轻轻皱了皱眉,但也没说什么,他看着贺沢诚揭开封条,打开盒子,露出了一枚黑色的戒指。   夏油杰看到戒指,摇了摇头道:   “其实叫咒力抑制器不太准确,这应该叫咒力中断器才对。”   “中断器?”贺沢诚拿起戒指,慢慢转动,仔细观察着,“中断器的话,棘用起来恐怕会不方便。”   中断了咒力流动,让身体处在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的状态,对咒术师来说太危险了。   夏油杰点点头: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的,诚有什么改进的办法吗?”   然后两人开始交流了一通狗卷棘和吉野顺平压根听不懂的咒符知识,听得吉野顺平晕头转向佩服不已,而狗卷棘则是在自己和夏油杰的对比中越发低落起来。   贺沢诚指尖捏着那枚戒指,一边转动一边和夏油杰探讨咒具的制作细节。   这枚戒指制作的时候太过匆忙,边角还没打磨好,有些粗糙,然后贺沢诚一个不留神,就被扎到了手指。   “嘶——”贺沢诚一下子松开戒指,看向指腹,有一滴鲜血正缓缓渗出。   狗卷棘一急,正要拉过贺沢诚的手看一看的时候,却被人抢先了一步。   “夏油君!”贺沢诚白皙的脸颊上一下子泛起一层朝霞般的红晕,看得人一阵心旌摇曳。   夏油杰下意识抓起了贺沢诚的手,将他受伤的指尖含入了口中。   吉野顺平脸红得抬不起头来,低着头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而第一次如此近的看到贺沢诚害羞的狗卷棘则是呆呆地看着两人,一阵心动一阵嫉妒。   夏油杰已经许久没见贺沢诚如此表情了,他表情一怔,不自觉牙齿在他指腹上轻轻一咬……   贺沢诚羞得死死地低着头不敢看两个学生表情,他迅速收回手,然后起身推着夏油君,让他赶紧离开。   夏油杰表情愣愣地被贺沢诚推了出来,当被推出院门的时候他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抓住了贺沢诚的手腕。   “诚,我想……”他心跳得飞快,低声道。   “不,别说了!”贺沢诚被抓着手腕,别过头不敢看他,小声哀求道,“夏油君,你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吗?”   夏油杰抿唇,瞥向一旁的门牌[伏黑宅]。   夏油杰知道贺沢诚这是在委婉地告诉他,他们已经分手了。   狗卷棘看着抓着贺沢诚手腕的夏油杰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松开了贺沢诚的手低着头走掉了。   短短一上午接连看到贺沢诚三位恋人的他只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弱小卑微又无力。   他觉得顺平还是说得太委婉了。   他觉得即使没有师生恋这一层禁忌,他也不会有任何胜算。   不算那个危险的男人,他又哪儿来的自信能比得过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呢?   为了尽快学会控制咒力残留,吉野顺平一整天都待在伏黑宅,狗卷棘也是自虐般地留了下来,于是两人在这里留宿了。   晚上伏黑惠也回来了,作为同样对贺沢诚有异样的心思的他,他敏感地察觉到了狗卷棘压抑着的崩溃。   但是伏黑惠没有说什么,他不是很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毕竟连他自己都如同一棵矗立在崖边、在暴风雨中极力挣扎的大树,极力挣扎在欲望的狂风骤雨中,不让自己的心被连根拔起,然后坠入失控的深渊中……   半夜。   沙...   贺沢诚打开花洒,冲洗着酸软的身体。   水珠从他布满红痕的肌肤上滚落,应付完精力旺盛的伏黑甚尔的他,难得有喘|息的时间。   贺沢诚关上花洒,擦干身体,穿好睡衣准备下楼喝点水就睡觉。   嗒...嗒...嗒...   贺沢诚接着稀稀疏疏落入客厅的月光下了楼。   他很熟悉这里的摆置,又只打算喝完水就回去睡觉,于是也没开灯。   可是他当他喝完水正打算回去睡觉的时候,才发现沙发上似乎有人。   贺沢诚接着月光看去,看到了一个银发少年蜷缩在沙发上的模糊身影。   棘?   贺沢诚有些疑惑狗卷棘为什么半夜不睡觉,于是他走过去打算问一问。   可当他走近的时候,才看到了狗卷棘手上似乎摆弄着一个东西——是白天的那个戒指咒具。   贺沢诚满心里都是疑惑,然后他就看到狗卷棘忽然将那枚戒指戴到了手上。   贺沢诚心里更加疑惑了,他茫然地看着狗卷棘的动作,完全不理解他这是在搞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了少年的小声啜泣:   “贺沢老师——”   贺沢诚一下子呆住了,宛如遭到了晴天霹雳。   那银发少年紧紧地抱着腿,毫无所觉地带着哭腔,还在喊道:   “贺沢老师——”   “贺沢老师——”   贺沢诚被少年的呼喊震得不敢置信地倒退了几步,倒抽了一口气。   沉浸在绝望中的狗卷棘一下子被惊醒了。   狗卷棘一呆,随即他就意识到身后究竟是谁了。   他浑身变得僵硬冰冷,心底却生出一丝丝卑微的期待,好像游荡的旅人在寻找那一丝丝希望的光。   然而当他转过头时,贺沢诚却意料之内地又后退了几步,别过头去不去看他,一副逃避的姿态。   狗卷棘的心再次跌入了低谷,如坠冰窟。   贺沢诚咬着嘴唇看向一边,脸上是一种惊慌混合着勾引了学生的难堪。   他感觉到狗卷棘那种异样又明显的视线紧紧地盯着自己,让他控制不住地想要逃。   贺沢诚慌张地转身,却被猛地从后面抱住了。   “棘!”贺沢诚小声惊叫道。   他慌张地挣了挣,然而这个看起来身材单薄又乖巧的学生力气却大得很,也没有看起来那么瘦削。   那结实又炽热的身体隔着衣服紧紧贴着自己,把贺沢诚吓得六神无主。   就在贺沢诚慌到大脑一团乱麻的时候,狗卷棘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   “不要讨厌我,不要讨厌我……”   “我好不容易才和老师说上话的。”   “棘……”贺沢诚渐渐冷静下来,心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贺沢老师——”   “贺沢老师——”   狗卷棘从后面抱着他,一遍遍地哭着呼喊道。   这让贺沢诚一下子想到了那天狗卷棘救自己负伤,咒力枯竭,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抱着自己逃跑。   贺沢诚心里一阵悸动,他……他心软了。   可还没等贺沢诚做出什么反应,他就忽然被少年转过身体,轻巧地抵在了沙发背上。   “贺沢老师——”狗卷棘喃喃道。   他看着贺沢诚雪白的衣襟大敞,露出了脖颈和锁骨上大片的红痕,他感觉自己鼻尖仿佛闻到了一股幽香……   而本来心软了的贺沢诚再次慌了起来,他看着朦胧的月光下,那双蒙着一层水光的紫眸注视了自己了一会儿,随后便突然吻了过来……   贺沢诚的心弦一下子被拂乱了。   这时,客厅里突然变得一片明亮。   灯被打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个好日子(划掉)感谢在2022-0-0517:2:29~2022-0-0621:7: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鹿仁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6章第十四章   啪嗒...   白炽灯的灯光清冷地洒满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伏黑甚尔按下了开关,然后奇怪地看向楼下的两人,问道:   “黑灯瞎火的聊什么呢。”   伏黑甚尔赤着上身露出了胸膛上的道道抓痕,他是因为贺沢诚迟迟不回来感到奇怪才出来看看的。   而在灯亮起的那一瞬间,贺沢诚迅速地推开了狗卷棘。   贺沢诚此时浑身僵硬地倚靠着沙发背,抬头看向伏黑甚尔,勉强地对他笑了笑:   “没什么。”   然后贺沢诚绕过了低着头站在他面前的狗卷棘,走上楼梯,来到伏黑甚尔身边。   伏黑甚尔揽着他的腰,低头吻了吻他的头发,贺沢诚的心思却不在这里。   他感到有一道强烈的视线一直追随着自己的背影,让他一阵心慌意乱。   贺沢诚被伏黑甚尔揽着向卧室走去,他忍不住悄悄回头,却看到了少年神情黯然,眼眸却异常明亮地静静望着他的样子。   那双紫眸如将要从天空坠落的星星,发出一阵如呼吸明灭般的闪烁,将要燃尽的余烬的火光零星地散发着微光。   怦...怦...怦...   贺沢诚一阵心跳加速。   第二天,本来一直紧绷着神经的贺沢诚却发现狗卷棘异常的乖巧,除了黯然憔悴的神色并没有多余的举动。   他这才松了口气,在指导完顺平后,坐在桌前,再次研究起制作咒具的事。   可他忘记了一件事,狗卷棘可是五条悟的学生。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有其师必有其徒」。   狗卷棘真的有这么乖巧、真的能这么甘心吗?   伏黑惠去学校上课了,伏黑甚尔再次出门去折磨黑心中介孔时雨了。   伏黑宅里只有贺沢诚和正在练习控制咒力的两个少年了。   贺沢诚专注地拿着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画出各种咒文组合又废弃掉,如此周而复始。   忽然有人打断了他。   “诚~~~”   贺沢诚被人扑到背上,压得身子一歪,手上的毛笔也戳到了纸上,晕开一大团墨迹,咒文写错了。   “悟哥,”贺沢诚叹了口气,放下了毛笔,“来看顺平的吗?”   “嗯嗯~”五条悟点点头,随着点头像只猫一样亲昵地蹭了蹭贺沢诚的脸颊,“顺平学得怎么样了?”   “我觉得勉强可以了,你来看看吧。”   贺沢诚站起身朝顺平他们走去,五条悟却一下子蹦跳过来牵住了他的手,然后无视了贺沢诚的瞪视,和他手拉手地朝两个少年走去。   “棘,你怎么越来越没精神了。”五条悟好奇地看着狗卷棘。   狗卷棘这回连应付的强笑都没有,只是面色憔悴地摇了摇头,否认道:   “木鱼花……”   五条悟看出狗卷棘有心事,但他没有追问。   对学生的私事过于追根揭底地探究可不是一个好老师该做的。   于是他顿了顿,又看向吉野顺平,然后十分欢快地搂着吉野顺平要他给自己展示一下,就好像催促着吉野顺平快给他放个烟花看一样。   吉野顺平顺从地展示了一下他的学习成果。   五条悟摸着下巴,然后点了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后面的慢慢来吧。”   “顺平我就带走了哦,”然后五条悟笑嘻嘻地对贺沢诚道,他的手指不老实地挑着眼罩的边角,“正好有个任务可以让他和悠仁他们一起做。”   贺沢诚点了点头,嘴唇却被飞快地啄吻了一下。   贺沢诚一惊,手指猛地摸上嘴唇,看向五条悟。   五条悟却仿佛不是他做的一样,无视了贺沢诚在他背后的瞪视,带着吉野顺平离开了。   吉野顺平离开了,狗卷棘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贺沢诚也不好赶人,于是他又走回桌边,继续在纸上写写画画,研究起咒具制作来。   贺沢诚研究得入神起来,晚秋的风扫过桌面上压着的纸张,发出沙拉沙拉的轻响。   桌子上封印的盒子开着没有合上,一枚黑色的戒指正静静躺在里面。   贺沢诚没注意狗卷棘慢慢走过来。   狗卷棘不知何时拉下来衣领,露出了嘴角的折线和圈圈的咒纹。   他神色憔悴,白皙的面庞有些苍白,衬着他暖色的银发有种轻盈羸弱的感觉。   可是他紫色的眼睛却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彩,如同即将坠落的星星,似是绝望,又似是疯狂。   他有些偏圆的猫眼冷淡地微微垂着,脚步悄悄地接近了毫无防备的贺沢诚。   他走到了桌边,手指轻巧地夹起小盒中的戒指,在贺沢诚看过来的时候,猛然捉住了贺沢诚的手。   “棘!”贺沢诚大吃一惊,反应不及,然后就感到有一个冰凉的东西套到了自己的无名指上。   与此同时,他浑身的咒力都中断了,失去了用咒力强化身体力量的能力。   贺沢诚感到自己无比虚弱。   在习惯了咒力十多年以后,他再次变成了一个普通人。   贺沢诚吓得站了起来,不断后退,看着明显不正常的狗卷棘,没有任何力量的他只想逃跑。   然而狗卷棘却说:   “「不许动。」”   贺沢诚那一刹立刻不受控制地站在了原地,身体违反他意志的一动也动不了。   虽然下一秒他就又恢复了行动能力,可是狗卷棘已经冲到了他面前。 第97章第十五章   「失群的孤星闪耀在冷冽的天穹之上。」   很小很小的时候,狗卷棘也曾是个普通的孩子,直到他觉醒了咒力。   那一天,惯常所说的话语,突然变成了残酷的诅咒。   “「妈妈,我想要那个士兵,能帮我拿下来吗?」”   小小的狗卷棘趴在柜子上,看着玻璃柜里收着的玩具士兵,对狗卷妈妈道。   他渴望地看着柜子里的玩具,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棘!”狗卷妈妈焦急地喊道。   她看着狗卷棘嘴角出现的咒纹,以及现在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   虽然下一秒她就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可说咒言实在生效得太快了。   等她能够控制身体的时候,她的手指已经硬生生地撞破了玻璃窗,抓住了里面的士兵玩具。   鲜血和玻璃碎片倾泻而下,幼小的狗卷棘惊恐地睁大了紫色的眼睛。   狗卷妈妈看着狗卷棘嘴唇颤抖,连忙制止道:   “棘!先不要说话!”   “「啊——!」”   可是已经晚了,幼小的狗卷棘爆发出一声尖叫,四周的事物瞬间被扩散的咒力波动击成了碎片。   狗卷棘力竭,陷入了昏迷。   “说话啊棘,别害怕,妈妈不怪你的。”狗卷妈妈心疼地看着死死闭着嘴不肯说话的狗卷棘,想要摸摸他的头,却因为手上缠满了绷带,只得收了回去。   其实除了命令性的词语,其他的词语并不会变成诅咒的。   然而觉醒了咒言的狗卷棘太过年幼,他无法分辨这些词语的区别,也无法提防是不是有所疏忽。   他只得死死地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狗卷妈妈没有办法让儿子开口说话,直到有一天,她做饭的时候,看着手中的饭团馅料,忽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棘,既然你不愿意开口说话,就说饭团馅料吧,”狗卷妈妈将一个饭团推到儿子面前,温柔道,“用这些馅料代替自己想要说的话,大家就不会受伤了哦。”   狗卷棘迟疑地看向母亲,眼神怯怯的,直到看到母亲鼓励地点了点头,他才声音沙哑地,说出了自那天之后的第一句话:   “鲑鱼。”   可这真的是一个好主意吗?   狗卷家的人意外的善解人意,通情达理。   家里没有一个人责怪过年幼的狗卷棘用咒言伤到母亲的事,还纷纷心疼起狗卷棘以后不再能正常说话,生活得有多艰难多不便。   于是大家都很积极地学起了年幼的狗卷棘创作的饭团语。   狗卷棘和大家的交流基本上没有什么障碍了。   可还是有什么变了。   “妈妈妈妈!”狗卷棘的兄弟姐妹们开心地围着狗卷妈妈撒娇。   狗卷棘想了想,决定用最喜欢的鲑鱼饭团称呼母亲。   于是他说:   “鲑鱼!”   “妈妈妈妈!你看看这个!这是我画的妈妈哦!”   “鲑鱼!”   “妈妈妈妈!我可以养一只小猫吗?”   “鲑鱼。”   “妈妈妈妈!我们可以去找秀树玩吗?”   “鲑鱼……”   “……”狗卷棘低下了头,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如此的不和谐。   渐渐的,无法代替的词语,他也不再说了。   每当兄弟姐妹们围着母亲撒娇的时候,他就安静地站在一边,睁着大大的猫眼无言地看着母亲。   他不想再用饭团语喊妈妈了,他不喜欢那种不和谐带来的自己多余的感觉。   狗卷棘的兄弟姐妹实在是很善良的人。   他们身为看不到咒灵的普通人,丝毫没有觉得狗卷棘那看到怪物的说法是在骗人。   至于狗卷棘因为咒言不能说话,这一群小孩严肃地说,这是为了拯救世界而封印的强大的超能力,不能轻易动用。   有这么一群善良的兄弟姐妹,本来对狗卷棘来说,应该是好事。   大家玩耍的时候从来没有忘记带上他过,不管跟狗卷棘沟通有多不畅,大家也从来没有不耐烦过。   可最后主动离开的却是狗卷棘。   一颗星星主动地离开了它的星群。   不管兄弟姐妹们如何来说服他,他都肯再跟大家一起玩了。   狗卷棘,不希望大家不快。   那种沟通不畅而导致大家每次都玩得不是很畅快的事,他感觉到了。   他不希望大家额外地忍让他,他不喜欢这种不和谐。   这让他感觉自己多余。   于是狗卷棘变得安静了,习惯了忍耐孤独,习惯了独处,最后甚至学会了养花来自娱自乐。 第98章第十六章   [当心灵摒绝□□而向往着真理的时候,这时才是最好的。而当灵魂被□□的罪恶所感染时,人们追求真理的愿望就不会得到满足。——柏拉图]   乙骨忧太对自己进行了一些简单的变装,因为等会儿他要去勾引一个人……勾引一个男人。   乙骨忧太换上了一身黑色西装,戴上了一副银灰色手套,将一对细长的双刀背在身后。   然后他来到镜子前,给自己左耳戴上了一个银质耳骨夹,上面孔雀蓝色的碎钻跟他抬起的幽深的黑眸交相辉映。   乙骨忧太打量了一下镜子里皮肤冷白、有着一对黑眼圈,有些颓废又冷酷的男子。   然后他转身出了门。   乙骨忧太按下了门铃,然后在门铃的叮咚声中,垂下眼,皱起了眉。   他头一热,就决定来给这个叫贺沢诚的背德教师一个教训。   他打算撩对方一下,撩到对方后就狠狠嘲笑对方一番,小小地报复一下把狗卷同学变成这样子的贺沢诚。   可真到了目的地,乙骨忧太又有些犯愁了,因为他不懂得怎么勾引一个人。   更别提对方是他压根就无感的男人了。   这时,门被打开了,乙骨忧太迅速收起了自己的思绪,调整了下自己的站姿,让自己从这个角度看起来会更好看一些。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贺沢诚打开门,视线里先是出现了白衬衫的领口和黑领带的领结。   他一愣,视线上移,看到了一张冷淡又带着点疲惫的脸。   贺沢诚反应慢半拍的想,真罕见啊,家里已经很久没有来比他还高的客人了。   往来的少年中就没有比他和小惠要高的,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高的少年。   “请问你是……”贺沢诚礼貌地问道。   “我是乙骨忧太。”来人挑了挑眉,微微歪头答道。   乙骨忧太?贺沢诚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他记得悟哥说过,要大约一周以后才会带着那个孩子来见他。   他还记得悟哥说过,乙骨忧太是一个乖巧腼腆、略有偏执的孩子。   贺沢诚这么想着,偷偷地打量着对方。   他感觉对方看起来就不好惹,不太像五条悟描述的那样。   “噗嗤——”对方忽然一笑,抬起胳膊撑着门框,垂眸一笑,又带着丝顽皮的笑意抬眼看向贺沢诚。   贺沢诚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好啦,不逗你了,我是忧太的同伴,特地来看看他的心理医生长什么样的。”   少年含笑地看着他,随着他微微低头,他额前黑色的碎发微微垂落,衬着他冷白的皮肤,干净又帅气。   贺沢诚却不为所动,他都有些习惯见到各种好看的人了,更遑论他自己的容貌也是极盛的。   于是贺沢诚不仅没有对他升起好感,还感到有些不适,让他轻轻抿起了唇。   “那……既然你看过了,还有别的事吗?”贺沢诚轻声道。   他垂眸,轻轻别过头,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不欢迎。   乙骨忧太见对方不为所动,一点松动的意思都没有,心里不由得有些苦恼。   看来自己是真的不擅长勾引男人。   “我好歹也辛苦地来了一趟,不请我进去坐坐吗?”乙骨忧太想了想,决定再试一试。   贺沢诚不情愿地微微皱眉,他感觉对方实在是有些不够礼貌。   他抬眼看向这个干净又帅气的少年,对方正无辜地看着他,对他点点头,无声地催促他。   贺沢诚无法,只得请对方进来了。   乙骨忧太端起茶杯,看着水面升腾的白色水汽,心里有些惊讶贺沢诚的脾气真是好。   他敢保证,这要是五条老师,有人敢对他这么说话,绝对会挨揍。   同时心里也有些鄙夷对方的警惕性真是差,轻而易举地就相信了自己是乙骨忧太的同伴。   是因为仗势自身武力值极高的缘故吗?   乙骨忧太在心里哼了一声。   少年一身西装,身材修长,坐在沙发上颇有些长手长脚放不太开的感觉。   他端着茶杯,白色的水雾袅袅上升,萦绕着他幽深的黑眸和左耳闪烁的蓝色碎钻,那种冷冽干净的感觉在水汽后若隐若现。   贺沢诚却只感觉到了侵略性的打量。   贺沢诚不舒服地皱起了眉,捧着茶杯,垂着眸,没有说话。   两人都不肯说话,客厅里一片静悄悄的沉默,多少有些令人尴尬。   许久,终于乙骨忧太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家里,现在有其他人在吗?”他突然开口问道。   乙骨忧太在绞尽脑汁思考着如何勾引对方无果后,决定冒险来点直接的。   如果成功的话就好,不成功的话也就算了。   总之他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贺沢诚这才姗姗来迟地警惕了起来,他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蹙眉有些戒备地问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   只见对面的少年垂眸轻笑了一下,然后放下了茶杯,茶杯磕在茶几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贺沢诚的心随之莫名的一紧。 第99章第十七章   “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了。”金发青年眼里还有残留的泪意,红着眼圈瞪着他。   乙骨忧太眼神闪了闪,他强压下心头的那种被吸引的怪异感,摆出了一副施施然的模样。   “不可能哦。”乙骨忧太幽暗到眼眸微弯,做着符合现在的人设的回答,“你怎么可以赶自己的病人出去呢?”   “——你可是我的医生啊。”他意味深长地不怀好意道。   贺沢诚呆住了。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脸色不太好看,低声像是自言自语:   “你、你是乙骨忧太?”   同时贺沢诚心里充满了震惊,他面前的乙骨忧太和传言中的一点也不一样。   乖巧——这个家伙刚才还扑倒了他。   腼腆——贺沢诚看着对方轻佻的笑。   有点偏执——对方幽暗的眼眸里像潜伏着什么变幻的阴影,充满了择人而噬的欲望。   贺沢诚觉得自己被五条悟给坑了。   “怎么,你还要给我治疗吗?”乙骨忧太笑得温文尔雅,语气却充满了戏谑。   说起这个他心里就不太高兴,他觉得自己性格或许有点问题,但远不到需要治疗的程度。   哪个咒术师还没点疯狂劲呢?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乙骨忧太看着对方陷入了沉默,心里想的却是贺沢诚身上那股怪异的吸引力。   他不抱希望地胡思乱想着,他知道自己刚才做得那么过分,十有八九会被赶出去。   然而他却听贺沢诚道:   “……我知道了,但是我今天还没有准备好。”   乙骨忧太怔了一下,他打量了一下对方,却看到金发青年一脸郑重,似乎是真在思考该怎么办。   他心里不由哂笑这家伙过于心软,心软到几乎没什么警惕心。   而贺沢诚做出如此决定,也是出于五条悟的拜托的原因。   五条悟有跟他说过乙骨忧太是问题儿童的事,但贺沢诚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作为他前任恋人的五条悟,本身也是个问题儿童,而贺沢诚并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然后他今天就得到教训了。   首先是表里不一,明明内里是这么恶劣的家伙,却有那么无害的名声。   然后就是莫名其妙的攻击性,不知道为什么,乙骨忧太似乎对自己有敌意……   于是贺沢诚决定先打发走这个来者不善的家伙,多多打听一些这个家伙的事再做打算。   “请你改天再来吧。”贺沢诚冷静了下来,语气冷淡道,摆出一副送客的态度。   而乙骨忧太因为忌惮贺沢诚身上那股怪异的吸引力,也没有多纠缠,乖乖地离开了。   第二天,乙骨忧太照样穿上了昨天的装束,一身黑西装背后交叉地背着两把长刀。   他又来找贺沢诚了。   因为偷偷地提前回国了,距离计划中回来的时间还有数天,而这数天凑巧没有安排什么事情。   于是乙骨忧太这个特级咒术师罕见地闲下来了。   乙骨忧太一边往伏黑宅走着,一边思索着昨天在贺沢诚身上感受到的怪异的吸引力。   他怀疑这是贺沢诚的某种术式,因为贺沢诚确实有术式,而目前咒术界中却没有一个人知道贺沢诚的真正术式。   他正想着,迎面走来了一对姐妹,两人一个金发活泼拿着手机到处拍照,一个黑发文静抱着玩偶不时回应着金发女孩的话。   乙骨忧太认得,这是夏油杰带来的两个女孩,菜菜子和美美子,目前正在做任务服刑。   从她们走的这个方向来看,刚刚应该是去拜访贺沢诚了。   三人碰面后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就分开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不太喜欢他,毕竟当初他拒绝了夏油哥还把夏油哥打得那么惨。   乙骨忧太则是想起了贺沢诚为两姐妹担下杀害村民的罪责的事。   贺沢诚……不是个很坏的人。   他这么想着,走到了伏黑宅门口,正好碰到贺沢诚吃力地拎着一包东西出门。   乙骨忧太神色淡淡地走到他身边,在贺沢诚诧异的目光中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   乙骨忧太瞥了眼贺沢诚,只见他头戴小黑冠,一身古板的黑袍白袴,腰间还挂着一个狐狸面具。   在贺沢诚开口前,他反客为主地问道:   “去哪儿?我送你。”   贺沢诚垂眸抿唇,含糊地推辞道:   “乙骨同学,今天还没到治疗的时间,等我准备好了我会通知你的。”   乙骨忧太突然笑了一下,然后神色又恢复了冷淡,他语气轻轻的、慢慢的:   “你……该不会永远不打算给我治疗、一直拖下去吧?”   “……没有。”贺沢诚语气弱弱地说道。   他是有这种逃避的念头啦,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悟哥拜托给他的学生,虽然性格很恶劣……   唉,怎么会有这么咄咄逼人的学生啊。贺沢诚感觉自己有点理解夜蛾老师的头痛了。   毕竟悟哥也挺能搞事的,即使他变成了老师,也只是变得更加能搞事了而已。   正当贺沢诚无奈地胡思乱想时,乙骨忧太又突然道:   “你该不会讨厌我了吧?”   我不该讨厌你吗?贺沢诚心里有些气愤,他想要瞪他,直白地告诉对方讨厌他,但他又说不出这种狠话。   “没有……”贺沢诚不情愿道。   “哦。”乙骨忧太无所谓地点点头,似乎并不在乎真实的答案,他催促道,“那就快走吧。”   贺沢诚无奈,只得让他跟来了。   盘星教,贺沢诚顾不上乙骨忧太,开始给市野彻帮忙。   自从市野彻上次被咒灵劫持后,贺沢诚就解开了咒力赐予的契约,因为贺沢诚的咒力味道在他身上,对咒灵来说就是一个明亮的靶子。   不过幸运的是,可能是常年被贺沢诚的咒力影响的缘故,市野彻也觉醒了术式,成为了一名咒术师。   所以盘星教仍由市野彻来运转。   可也因为失去了贺沢诚庞大的咒力,市野彻一个人忙不过来了,他的咒力量还是太过普通了。   贺沢诚戴着狐狸面具,扮作护法,在侧殿接待客人们。   他戴着面具是为了掩饰自己前任教主的身份,以免给市野彻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乙骨忧太被晾在一边,看着他耐心地平等地帮助每一个穷富不一的人。   乙骨忧太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就仿佛有谁将一束阳光照进了他心底。   不是那种怪异的吸引力,乙骨忧太……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然而乙骨忧太突然想到了狗卷同学的异状,他又皱着眉把这种好感压了下去。   这时侧殿忽然传来了一阵大声吵嚷的声音,把乙骨忧太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嗒,嗒,嗒。   乙骨忧太顺着木制回廊往前走了几步,皮鞋踩着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闷响。   那些从上面垂落的紫藤花的褐色枯枝随风摇曳,在经过的人的侧脸身上投下张牙舞爪的暗影。   乙骨忧太朝殿内望去,正看到一个教众在不客气地跟贺沢诚抗议,不要再浪费时间接待穷人了。   贺沢诚仰头生气地看着他,脸颊染着两抹愤怒的红晕,让他看起来艳丽无比。   乙骨忧太也有些不悦,可还没等他上前,市野彻便过来了。   “彦谷,你对护法这是什么态度!”市野彻匆匆上前,严厉地呵斥了这个中年男人一句,“如果你再对本教救济平民的事有意见,就退教吧!”   那教众吓得连忙讨饶。   “贺沢大人,真是太抱歉了……”市野彻对着贺沢诚一阵苦笑。   这些教众本质上来说其实就是趴在教主身上吸血的吸血鬼,他们养尊处优久了,竟然开始试着对辛苦工作的教主指手画脚起来。   “没关系,彻你去忙吧,”贺沢诚轻轻摇头,戴上了狐狸面具,“我也要继续接待客人了。”   市野彻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因为他是真的很忙。   市野彻又匆匆离开去忙了。   旁观了一切的乙骨忧太则是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乙骨忧太发现实力更强的贺沢诚还不如市野彻有威严。   真是没有半点气势。乙骨忧太在心里哂笑道。   然而这么想着的他却在周围服侍的教众们疑惑的目光中,走到了贺沢诚身后。   贺沢诚抬手制止了教众们迟疑地想要上前驱赶乙骨忧太的动作,然后他也扭头看向在他身后淡然地立着的乙骨忧太。   “你这是……”贺沢诚把狐狸面具往上推了推,一手扶着身下的软垫,困惑地看着他。   “我来看你笑话的。”乙骨忧太想了一下,突然俯身看着他清澈的浅金色重瞳,轻声说道。   贺沢诚感到他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自己脸上,他不适地别了别头。   想到乙骨忧太的话,他又抬眼看向刚才被呵斥的那个叫“彦谷”的教众。   那中年男人正在不远处愤愤地看着他,一副随时要搞事的模样。   贺沢诚收回目光,轻轻咬着唇瓣,瞪了乙骨忧太一眼。   乙骨忧太却无端觉得有一种含嗔带怨的风情扑面而来。   他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直起了身子。   叫“彦谷”的中年男人一直想要捣乱。   然而每当他想要靠近,那个站在护法身后一脸冷淡一身西装的男人,就会目光淡漠地扫过来。   彦谷顿时一个激灵,立刻立正站好。   几番下来,彦谷也就放弃了。   然后他脑筋一转,去找了负责客人名单的那名教众。   乙骨忧太看着又一个色眯眯地要求贺沢诚摘面具的客人,皱起了眉。   在贺沢诚想办法搪塞了这个客人后,在下一位客人进来的间隙,乙骨忧太上前一步按住了贺沢诚的肩膀:   “等会儿就停下吧,有些不对劲。”   贺沢诚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轻轻点了点头。 第100章第十八章   嗒...嗒...嗒   身后传来皮鞋在地板走动的声音,贺沢诚慌忙抬起袖子擦了下眼泪。   脚步声停在身后,来人并没有说话,贺沢诚低着头,也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陷入了沉默。   乙骨忧太居高临下地看着金发青年。   金发青年身材瘦削,穿着宽大古板的黑衣,纤细的手指从袖口露出,忐忑地抓弄着软垫。   ……像只不安的小动物一样。   怦...怦...怦...   乙骨忧太盯着金发青年被雪白的腰带勒紧的腰肢,嘴唇不觉轻轻张开,慢慢呼出了一口气。   那股怪异的吸引力再次涌上他心头,带着奇异的脉动震荡着他的心情。   乙骨忧太有些明白了这种怪异感到底是什么了,同时他也有些尴尬。   乙骨忧太有些明白这种怪异感并不是什么术式的作用了,而是贺沢诚本身的容貌对人心欲望的勾动。   这是一个好看到让人只是看上一眼,就会生出恶念的人。   乙骨忧太在了然的同时慢慢蹙起了眉。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了。   这种浑身的感官都不听使唤的感觉让人恐慌。   他想起里香,那种甜美宜人让人放松的笑容,心里的不适稍缓,然后眼瞳颤动,目光警惕地打量起贺沢诚。   没关系的,只是这样的话,我做好心理准备就不会有事的。乙骨忧太在心里默默道。   然后他就看到贺沢诚偷偷抬起了头,浅金色的眼睛潮湿水润,眼眶泛红,飞快地偷看了眼他又迅速地垂了下去。   像只鸟儿悄悄埋头梳理了下自己柔软的羽毛。   乙骨忧太一愣,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单膝跪在他面前,面色冷淡地给他递了块纸巾。   乙骨忧太:“……”   算了,反正狗卷同学的事,好像也不完全是这个人的错。   贺沢诚被乙骨忧太突然跪下的动作吓了一跳,等看到那只骨骼分明的手递来的纸巾,心里生出几分诧异和感动。   好吧,这个家伙,虽然看起来轻佻又讨厌,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的。   贺沢诚心情稍缓,然后便抬起手去接纸巾。   接纸巾的时候他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贺沢诚感觉微凉的皮肤在自己指尖一触即离,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对方又皱起了眉,眉宇间隐约露出些厌恶来。   贺沢诚:“……”   乙骨忧太想着递纸巾就递纸巾吧,也没有收回手,可当对方的手指轻轻碰过自己的手心时,那种如同被轻轻碰触心脏的感觉……   乙骨忧太条件反射地不适地皱起眉。   然而他刚皱起了眉,就忽然醒悟到,他现在的表现,好像一副很讨厌对方的样子……   乙骨忧太慢慢抬眼,神色冷淡其实暗藏小心地看向对方,果然看到了对方气呼呼的样子。   金发青年气得脸颊微微鼓起,胸膛起伏了几下,见他看过来,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立刻别过了头,撅着嘴不再看他。   ……有点可爱。   乙骨忧太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然后又警觉地拉平。   给我打起精神来啊,乙骨忧太又在心里默默警告了自己一遍。   然后乙骨忧太又瞥了眼对方手指蜷曲正在用纸巾擦拭眼泪的样子,看着他脸上由于刚才生气浮上的两抹晕红。   还是生气的时候更好看。他不自觉地想到。   同时乙骨忧太也想起了初见时对方害怕地含泪的模样,又肯定道:   哭的时候也很好看。   所以说如果能看到他气哭的样子就好了……   “!”乙骨忧太豁地站起,后退了几步远离了贺沢诚,赶紧打消了这个想法。   他看着擦着眼泪都贺沢诚因为他的举动再次生气起来,脸色微红,嗔怒地瞪着他。   乙骨忧太被他瞪得一阵心旌摇曳,面上的神色也由于紧绷越发冷淡起来。   他看着贺沢诚生气地站起来,咚咚咚地跑了出去,激烈地鼓噪着的心脏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   乙骨忧太捂住自己的心口,在无人的时候露出一个苦笑。   他有些后悔来捉弄贺沢诚了。   贺沢诚在盘星教忙了一上午,中午小憩过后,又忙了一个多小时,大约下午两点的时候,贺沢诚才离开了盘星教。   乙骨忧太一直没走。   只要贺沢诚戴上狐狸面具,开始工作,他就会神色冷淡地在贺沢诚不解的目光中走到对方身后,默默侍立着。   乙骨忧太其实不怎么想留下的,贺沢诚身上这股过于魔性的吸引力搞得他寒毛倒竖。   ……还是里香好!里香就从来不会给人这种奇怪的感觉!   乙骨忧太本想不管不顾地就走的,但是想着那些不知好歹的教众,还有那些色眯眯的客人……   假如他就这么走了的话,想必这个警惕性极低的傻瓜很快就要遭殃了。   ……我为什么要给这个把狗卷变成了那副样子的家伙挡麻烦啊!   乙骨忧太心里一边烦恼,一边用冰冷幽暗的目光扫视着这些暗怀鬼胎的人,恐吓他们不许乱动。   而且这个家伙,还不一定领情!   乙骨忧太神色淡淡地垂下眼和贺沢诚抬起的面具下疑惑的眼睛对上,心里却在疯狂地怨念。   总之今天的工作就在一人费心竭力的守护下,一人心大无比地努力工作下结束了。   “唔——”贺沢诚一边伸着懒腰,一边走到了院门口。   他正要推开门,忽然想起来身边好像还有一个人。   贺沢诚想着自己刚才毫无遮拦的懒腰,脸一下子红了。   他眼神躲闪地回头看向稍稍落后他一步的少年,少年一身西装,背负双刀,手上还拎着一包东西。   少年一脸疲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那个……”贺沢诚脸色通红地小声嘟哝着,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别人还帮他拎着东西呢!他就完全把人给忘了!   实在是今天工作的时候对方一直默默地站在他身后,他太过习惯了对方在身后的感觉了……   不过他怎么看起来比一直工作的我还累?   这个念头在贺沢诚脑海里一闪而过,不过他并没有深思,而是赶忙一个鞠躬道歉道:   “十分抱歉!请进来坐坐再走吧,乙骨君。”   乙骨忧太不太想进去,他感觉多跟贺沢诚待一秒都是在折磨他的神经。   但是他也确实有些累了,这还都是拜一无所知的对方所赐。   于是乙骨忧太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对方的道歉。   在贺沢诚眼睛亮亮的,露出一点笑容来时,他却又坏心眼地上前一步,俯身靠近对方低声道:   “虽然但是,你刚才伸懒腰的样子,真像只懒猫。”   “!”贺沢诚脸色再次涨红,脸上的笑意也消失了,他垂着眼,牙齿轻轻咬住嘴唇,脸上的神色一会儿羞一会儿气。   好在他还能记得这是要道歉的客人,好歹强忍住了瞪视对方的欲望,转身快步朝门口走了过去。   门没有锁,贺沢诚一边打开门一边想着,是甚尔回来了吗?   然后他一推开门,就看到客厅里的两个少年一脸惊讶地看着他身后。   是伏黑惠和狗卷棘。   伏黑惠是惊讶于乙骨忧太的打扮,他看着对方一身板正的西装,偏偏又戴着不怎么严肃的耳骨夹——总之不是乙骨忧太的风格。   狗卷棘则是因为没有听说过乙骨忧太已经回来了的消息,还有奇怪于乙骨忧太怎么和贺沢诚在一起的原因。   “小惠,棘,原来是你们啊。”贺沢诚朝他们点点头,把狐狸面具放在了茶几上,然后神色变得有些怏怏起来。   这几天也不知道甚尔在做什么,频繁出门,也不跟他说自己在做什么。   虽然他也是很愿意相信甚尔的,可是甚尔他本身也是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他以前又有那么多的金主……   贺沢诚不自信地想着,黯然地垂下了眼睛,没有看到狗卷棘变得有些晦暗的神色。   “诚,你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狗卷棘干净柔软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   贺沢诚一愣,才反应过来是狗卷棘在说话,然后视线下移看向他的手。   果然,狗卷棘戴上了那枚黑色的戒指。   伏黑惠一点也不惊讶,刚才他和狗卷棘就在边聊天边等贺沢诚,对于他戴着戒指的事自然是知道的。   而乙骨忧太是第一次知道狗卷棘可以正常说话的事,表情呆呆地看着狗卷棘,有些反应不过来。   “你又戴它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这不安全。”贺沢诚无奈道。   “没关系,我只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戴上就行。”   狗卷棘微笑着晃了晃戴着戒指的手,然后几步走到他身边,轻快地牵起贺沢诚的手。   “跟我来。”   贺沢诚只来得及对着呆滞的乙骨忧太歉意地点了点头,目光掠过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的伏黑惠,还没来得及想什么,就被狗卷棘拉去了书房。   “棘!”贺沢诚半躺在书桌上,红着脸想要把手抽回来。   狗卷棘唇角上扬,紫眸暗了暗,吻了吻他的手指,衬着他嘴角的咒纹,微妙地拨弄着贺沢诚的心弦。   “你、你真是越来越过分了。”贺沢诚小声抱怨道。   “有吗?”狗卷棘笑了笑。   然后他伸出了红软的舌头慢慢舔了舔他的手指,故意把舌头上的咒纹展示给他看,贺沢诚的手指被他舔得湿漉漉的。   贺沢诚吓得闭上了眼睛。   “诚……你又这样……”贺沢诚听到狗卷棘失落地叹了口气,又低下头轻轻附在他耳边道,“你理解「咒言师」的含义吗?”   “……我现在就让你亲身理解一下。”   贺沢诚听到对方轻笑了一下,心脏猛地一跳,然后一个冰凉的戒指就被套到了自己手指上。   贺沢诚惊慌地睁开眼睛,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勾画着咒纹的薄唇一张一合,无声的咒力波动瞬间笼罩了他,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按照对方的命令动了起来……   “……夏油老师也在帮贺沢哥研究,但是咒言抑制器没有那么简单,”伏黑惠正在和乙骨忧太说狗卷棘的事,“贺沢哥说,最好做成一个咒言调幅器。”   “调幅器?”乙骨忧太想了想,“是想制作出一个也能增幅的咒具吧。”   伏黑惠点了点头:   “贺沢哥说,虽然狗卷前辈嘴角的祖传咒纹也能增幅,但是还是不够,要是能借助咒具额外增幅就好了。”   乙骨忧太也赞同地点点头:   “如果能做到就好了,这样棘也不用出现遇到过强的敌人就被反噬的情形了。”   说着乙骨忧太就想到,贺沢诚这个家伙好像还不赖啊。   然后他又听伏黑惠用一种莫名的语气突然说道:   “不过,我觉得即使做不出来也没关系,狗卷前辈现在就能正常说话了……我感觉他现在就已经满足了。”   乙骨忧太闻言沉默了,他觉得,伏黑惠说的没错。   他之所以看到狗卷棘正常说话那么吃惊,不久是没有见过的缘故,也是因为他第一次见到,狗卷棘心情那么放松。   如果没有见过这样的狗卷棘,他恐怕会真的以为从前只说饭团语的少年,表现出来的少许的活泼是在真正的开心。   可是有了对比……   “现在这样,也挺好的。”乙骨忧太沉默了一下说道。   然而他话音刚落,一阵隐隐约约的哭泣声就从楼上传了下来。   客厅里倏然一静,坐在沙发上的两人都僵住了身子。   “「放松。」”“「感受我。」”   汗水顺着狗卷棘的下巴滑落,他手指在贺沢诚咬住的嘴唇上轻抚了一下,语气柔和,劝慰般地命令道:   “「乖,别忍着,嗯?」”   贺沢诚崩溃地松开唇瓣,发出了一声尖叫……   客厅里乙骨忧太突然起身一把按住了伏黑惠。   “你是知道棘为什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吧?伏黑!”乙骨忧太幽暗的黑眸浓墨翻涌,生气又焦急地质问着伏黑惠。   伏黑惠沉默不语。   “你果然知道。”乙骨忧太抿紧了嘴唇,“怎么,不能告诉我吗?”   “……为什么?”伏黑惠看起来有些颓丧,他喃喃了一句,然后自暴自弃道,“哪有什么原因?就是前辈你看到的这个样子了。”   “我也没有办法啊!就是变成这个样子了!”   “而已。”   乙骨忧太沉默了下来,他默默地松开了陷入莫名的自闭中的伏黑惠。   两个人像个傻瓜一样坐在沙发上听着楼上隐隐约约传来的旖旎的声音。   乙骨忧太心里渐渐升起恐惧,他开始不受控制地幻想起贺沢诚现在的模样。   但他又没有见过,也想象不出,心里不仅升起一股怨恨的焦躁。   他双手交叉,紧紧地握着放在身前,试图压制这种失控的感觉。   乙骨忧太感觉自己身上渐渐升起了一股燥热,他不仅后悔起来他就不该接受贺沢诚的道歉踏进这个门。   贺沢诚……真是个危险无比的人物。   然后第二天,乙骨忧太又傻兮兮地来找贺沢诚了。   乙骨忧太:“……”   他对自己的这种失控感到一种强烈的恼恨,无法排解。   于是他把这种压力迁怒般地发泄到了贺沢诚身上,他开始了一系列幼稚的捣乱。 第101章第十九章   “生气了?”狗卷棘刚戴回戒指就被推了一把。   他看着贺沢诚放下黑衣宽大的下摆,勉强地遮掩住身体,然后跌跌撞撞地远离了他,却腿一软,跌坐在了地毯上。   狗卷棘抬腿略过地上散落的腰带白袴,神色无奈地走到他面前蹲下。   “……对不起。”眼前的银发少年紫眸温柔地凝视着他,轻声哄道。   他赤着上身,肌肉紧实,白皙的皮肤上残留的汗水泛着一层暧昧的光,与他乖巧的形象一点也不符。   贺沢诚看了眼他冷清浅淡的眉眼,轻轻咬住了下唇,浅金色的重瞳看着他不发一言地滴滴嗒嗒地落下泪来。   “别哭,都是我不好,嗯?”狗卷棘连忙捧住他的脸,伸手为他擦去眼泪,“你知道的,你对我太特殊了……我真的很难忍住。”   “……”贺沢诚却拂掉了他的手,垂下眼帘,声音沙哑道,“你出去。”   “……诚?”狗卷棘犹豫地看着他。   “叫我老师。”贺沢诚有些冷淡地答道。   狗卷棘却沉默了,过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轻声道:   “诚,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你就是。”贺沢诚红着眼圈,固执地看着他道。   “……好吧,刚被我抱过的老~师~”狗卷棘捏住他的下巴,嘴唇贴着他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语气暧昧道。   “你现在就给我出去!”贺沢诚狠狠捶打了下对方结实的胸膛,声音颤抖。   狗卷棘神色淡淡地拿起地上的校服上衣,瞥了眼跪坐在地毯上的贺沢诚,临走前又突然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   “诚……贺沢老师,不管你是谁,我都不会放手的。”   “我不强求你回应我,”狗卷棘干净柔软的声音里有一种坚定的执着,让贺沢诚心头一跳,“但是我一定会到你身边来的。”   “……你该走了。”贺沢诚别过头,试图假装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狗卷棘吻了吻他汗湿的金发,低声道:   “我改天再来看你。”   晚上,临睡前,贺沢诚放下了手中的咒具图纸,看向了一旁正打着哈欠等他睡觉的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这几天频繁外出,频繁到贺沢诚也有些不安的地步了。   更让贺沢诚心里慌张的是,每次问他在做什么,伏黑甚尔都会转移话题或者闪烁其词,糊弄过去。   不过今天过后,贺沢诚格外不想他再外出了,因为狗卷棘……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再来,再做出些什么事来。   而狗卷棘偏偏对他有救命之恩,阻止了他上次因束缚而自杀掉的事情,贺沢诚面对他很难不动摇。   所以他想要甚尔待在家里,这样多少狗卷棘不敢乱来的。   贺沢诚这么想着,默默地看着身边的伏黑甚尔,伏黑甚尔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他唇角勾起,带着疤的唇角上扬,看起来坏坏的。   贺沢诚脸色微红,这家伙,好像从来不会正经微笑,每次笑得都像不怀好意。   “怎么了?有心事?”伏黑甚尔把他揽进怀里,看着他轻声道。   贺沢诚靠着他的胸膛,仰头看着他英俊又野性的面庞,犹豫了一番,小声道:   “甚尔,这几天,你能不能不要出去了?”   伏黑甚尔一愣:   “发生什么事了吗?”   贺沢诚不好说出狗卷棘在书房强迫自己的事情,狗卷棘不同于五条悟和夏油杰。   如果这件事被伏黑甚尔知道了,伏黑甚尔可能会直接撕了他,他还毫无还手之力。   贺沢诚只得替狗卷棘遮掩,他垂下眼帘,小声道:   “没什么……只是想,甚尔你一直在外面做什么。”   伏黑甚尔一顿,有些心虚。   他能做什么?   术师杀手,做的自然是杀人的买卖。   可这不能让贺沢诚知道,贺沢诚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于是伏黑甚尔含糊道:   “乖,我过几天再好好陪陪你,嗯?”   说着他就一个翻身将贺沢诚压在了身下,在贺沢诚羞恼的抗议声中脱去了对方的衣服……   滴滴滴——   贺沢诚被短信提示音给吵醒了,他困倦地睁开眼,拿起床头的手机查看消息。   [村濑姐姐:小诚你什么时候到啊?O(≧▽≦)O]   贺沢诚感受着虚软且还在不断颤抖的手脚,无奈地回复道:   [贺沢诚:抱歉村濑姐姐,我要晚些时候才能到了,大约九点左右吧。]   贺沢诚前一阵子重新联系上了村濑姐弟,今天正是约好了的见面的日子。   回复完消息,贺沢诚一回头,果不其然,枕边人已经不见了。   伏黑甚尔昨晚就是故意的。   昨晚伏黑甚尔格外卖力,他几次被弄晕过去又哭着醒来,他现在感觉嗓子都不太舒服了……   贺沢诚吃力地撑起身子,准备下楼喝点水。   乙骨忧太重新换上了高专的校服。   不同于其他学生深蓝色的校服,乙骨忧太的上衣是白色的。   这是专属问题儿童的警戒色。   乙骨忧太站在伏黑家门口,紧紧皱起了眉,对于自己的失控,他感到了一种强烈的恼恨。   而这一切,都拜住在这里的那个金发青年、他的心理老师贺沢诚所赐。   怀着一种迁怒的心态,乙骨忧太按下了门铃。   然后门开了,打开了一道缝隙,那只浅金色的重瞳不情愿地看着他,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全打开了。   乙骨忧太瞳孔倏然放大,心跳猛然加速,咚咚咚地跳个不停,震耳欲聋。   贺沢诚一脸倦容,毫无所觉地看着他,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是种什么样子。   他像是被人强行催促着盛放的红花,迤逦而可怜地垂着展露着柔软的花瓣。   “……有什么事吗?乙骨君?”贺沢诚轻柔的声音由远及近变得清晰,传入乙骨忧太耳中。   乙骨忧太猛地清醒过来,紧接着就是迁怒的情绪。   他想也不想随口就找茬道:   “昨天说好了给我道歉的……结果最后却是伏黑做的。”   贺沢诚的脸一下子红了,昨天他不能招待乙骨忧太,还不是因为狗卷棘的突然袭击……   贺沢诚低下头,连忙道:   “抱歉,请快进来吧。”   然后边往屋里走边开口问道:   “乙骨君,你想喝点什么?”   乙骨忧太换下鞋,这才注意到贺沢诚慢吞吞、摇摇晃晃的走路姿势。   “?”乙骨忧太心中不解,但看到贺沢诚似乎非常疲倦的样子,他又下意识找茬道,“昨晚你在搞什么啊这么累。”   语气里充满了嫌弃。   贺沢诚感觉自己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支支吾吾地停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沉闷的脚步声走到了贺沢诚身后,还不等贺沢诚有所反应,他就被突然一把抱了起来。   贺沢诚呆呆地看着少年清爽干净的下颌线,听着他嘟囔道:   “软绵绵的,不像样子。”   贺沢诚睫毛轻颤,然后乖巧地任乙骨忧太把自己放到了沙发上。   “……谢谢。”贺沢诚小声道。   然而乙骨忧太却轻轻挑了挑眉,不客气道:   “谢什么?赶紧工作。”   “???”贺沢诚茫然地看着他。   “治疗,治疗,你忘的也太干净了吧,贺沢老师。”乙骨忧太不满地皱起眉。   “我还没有准备好……”贺沢诚尴尬道。   他还打算再调查一下乙骨忧太的事,再指定对应的治疗方案呢。   然而乙骨忧太不依不饶地现在就要治疗,贺沢诚无奈,只得打起精神来跟乙骨忧太谈话。   然而乙骨忧太根本就不肯配合。   “幻听,有一点吧,那个幻视也有一点吧……嗯,肢体木僵,也有一点吧。”   贺沢诚面无表情地停下了治疗:   “你是在戏耍我吗?乙骨君。”   “没有,我是在说实话。”   “可你要是真的这样,都病入膏肓了吧?”贺沢诚的怒气一下子压不住了,斥责他道。   “生什么气,快点治疗啊,难道你是庸医吗?”   “你给我出去。”   “脾气好坏……”乙骨忧太表情抱怨地说了一句,然后他的唇角忍不住勾了一下。   那种因为贺沢诚诡异的魅力而引起的恼火也消散了不少。   “我明白了,你就是来故意捉弄我的。”贺沢诚扬起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然后一把将身后的靠枕丢了出去。   乙骨忧太轻松地一把接住,朝他得意地轻笑了一下,正要狠狠地一把丢回去、砸他一下,却突然顿住了。   金发青年看上去……真的很累。   于是他几步跨到贺沢诚面前,高高举起靠枕,在贺沢诚紧张地闭上眼睛准备挨打的时候,却被柔软的布料轻轻贴了下脸。   “算了,放过你了。”贺沢诚有些愣神地看着少年垂眸轻声道。   贺沢诚心里升起一丝微妙的悸动,然后接着就被用力扯了下脸颊。   贺沢诚吃痛地一把捂住脸颊,却见少年笑得乐不可支。   “你不会当真了吧?我怎么可能就这么算完了。”   贺沢诚感觉自己心头蹭地一下窜起一丛小火苗,然后他一把扑倒了笑得得意的少年,伸手去扯对方的脸。   乙骨忧太自然是不肯的,两人一番幼稚的拉扯,直到乙骨忧太突然闷哼了一声。   “你……快给我下来。”乙骨忧太支着手臂,半躺在沙发上皱眉看着他,声音沙哑道。   “怎么,被抓住了就要耍诈啊。”贺沢诚把乙骨忧太的脸扯得微微变形,一脸冷笑道。   乙骨忧太不耐烦地闭了闭眼睛,无奈道:   “你给我注意下情况啊,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说着,他露出的手臂上鼓起了忍耐的青筋。   贺沢诚一愣,低头看向自己,这才发现自己现在正跨坐在对方的小腹上,他的腿下意识挪动了一下,还能感觉到对方遒劲的腰线。   “……对不起!!”贺沢诚刷地一下红了脸,慌忙从对方身上下来了。   两人尴尬地分开,一时间相顾无言。   乙骨忧太再次沉浸在那种不受控的情绪中,而贺沢诚则是窘迫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时贺沢诚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屏幕亮起:   [村濑秀树:哥!大哥!救命啊!你再不来,我姐姐那个魔鬼就要逼我女装了!]   贺沢诚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对于当初“救下”秀树的事情,他稍微有点后悔了。   就是因为这个家伙,当初以还人情为借口,害得自己第一次穿了女装。   结果现在还来,而且每次都还是因为自己不想女装便把自己给推出去。   村濑秀树:为兄弟两肋插刀=插兄弟几刀。   但不管怎样,约好了见面的事情肯定是要去的。   贺沢诚羞耻的情绪渐渐散去,他向沉默着不知在想什么的乙骨忧太表示,等会儿自己要去办私事了,请他改天再来。   然而再次升起迁怒情绪的乙骨忧太却是执意要跟来的,不管贺沢诚怎么说他都不肯离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1021:9:2~2022-0-1122:29: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idthePhantomThie瓶;弥一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2章第二十章   贺沢诚最后还是坚决地拒绝了要跟过来的乙骨忧太,不管他说什么贺沢诚都坚决地摇头否决。   他接下来可是要去女装的,这个患者本来就对他很不服气,要是再看到他的另一面……   贺沢诚:“……”   贺沢诚来到村濑姐姐开的女仆咖啡店后,在女员工们惊诧的目光和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被村濑姐姐拉去了后面的休息室。   贺沢诚尴尬地保持着微笑,他下意识回头看向站得远远的村濑秀树,村濑秀树正在拼命给他竖大拇指。   贺沢诚叹了口气,等他回过头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一步。   只见村濑姐姐拉开了衣柜柜门,露出了里面一排的各式各样的女仆装,眼放狼光地盯着他猛看。   村濑秀树动作迅速且熟练地夺门而出。   “秀树……”贺沢诚惊愕地伸手挽留,怀里却立刻被塞了条裙子。   “村濑姐姐……”贺沢诚有些欲哭无泪,试图垂死挣扎一下。   “去吧去吧,等你呦~”村濑姐姐笑得一脸奸诈,把苦着一张脸的贺沢诚推进了换衣间。   村濑姐姐激动地在屋里不断走来走去,想到自己挑选的衣服,兴奋地握紧拳头在身前用力地挥了挥。   过了一会儿,换衣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一道缝,露出一个金发的脑袋,可怜巴巴地扒在门口看着她。   “出来啊小诚,怎么不出来?”村濑姐姐有些疑惑,“是有什么问题吗?”   “村濑姐姐,能不能换一件啊,”贺沢诚脸颊微红,小声道,“这件……也太暴露了点。”   “有吗?”村濑姐姐一愣,“只是露出肩膀和腰部,而且腰部还有丝带勾连,也没有那么暴露吧?”   “我……”贺沢诚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村濑姐姐渐渐眯起了眼睛,看得贺沢诚一阵接一阵的心虚。   “小诚你出来。”   贺沢诚脸色一下子涨红,他眼睛湿漉漉地看着村濑姐姐,带着哀求,看得人心软。   然而村濑姐姐却不为所动,抓着贺沢诚的手,瘦小的身躯爆发出了奇迹般的力量,硬是把贺沢诚给拖出来了。   贺沢诚被拖出来后就猛地低下了头,紧紧地贴着换衣间的门,完全不敢看村濑姐姐的表情。   而村濑姐姐的表情则是在看到贺沢诚的那一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肩头的点点红痕落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眼,还有腰间稀疏错落的白色丝带后青色的指痕,让人不禁一阵遐想。   村濑姐姐的目光下移,贺沢诚惊慌又局促地抓着过短的裙摆,试图遮掩白色长筒袜遮不到的青色指痕。   村濑姐姐看着看着,突然爆发出一阵快乐的狼嚎,把贺沢诚给吓了一跳。   村濑秀树听着里面姐姐不太对劲的动静,担心贺沢诚被他姐姐折腾出个好歹来,犹豫了一番后一咬牙冲了进去。   然后他也被吓了一跳。   村濑秀树一会儿看看贺沢诚,一会儿看看自己狼嚎的姐姐,完全不知道哪个更让他受到惊吓。   “是谁是谁!”村濑姐姐一脸兴奋,手舞足蹈的样子,说着说着她又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然后一阵风似地跑了回来。   村濑姐姐手中拿着一张照片,双手抓着朝外展示给他看,照片上是三个穿着女仆装的少年。   中间那个奇怪刘海的少年叼着烟撑着手臂,躲避着右侧白发少年的动作,那少年戴着一副老实的小圆墨镜,正狂笑着疯狂伸手试图给他点烟。   而左侧则是一个怯怯的金发少年,正轻轻扶着中间的黑发少年,握着一只银色的打火机给他点烟。   村濑姐姐眼睛爆发出一阵精光,看得贺沢诚心里一阵发毛。   “是他还是他?是谁做的?”村濑姐姐一阵奸笑,“是五条吧,他看来就很坏心眼,得知你出门一定会好好标记你吧。”   “村濑姐姐!不是的!”贺沢诚羞得大声反驳道。   五条悟是不会做这么简单的事的,他会更过分,直接给对方戴上项圈,向所有人宣称这是自己的所有物。   “不是吗?”村濑姐姐也不气馁,接着兴奋地指着刘海少年道,“哦哦那就是他了!毕竟他一看就很腹黑,掌控欲很强。”   “看看你腰上的印子啧啧啧,一定是他太激动时留下的吧。”   “不是的!村濑姐姐!我……”贺沢诚羞得直想逃,脚步慌乱地一点点往门口挪动。   夏油杰确实占有欲很强,他连别人和自己简单的接触都要嫉妒,但不是这种掌控欲,夏油杰的黑暗意味更强,有种风雨欲来的味道。   “都不是?”村濑姐姐大吃一惊,“究竟是谁叼走了我们小诚?!” 第103章第二十一章   两人下了出租车,慢慢往伏黑宅走去。   贺沢诚一边在走,一边偷看乙骨忧太,黄昏柔和地光照在他总是表情冷淡的侧脸上,让他无端多了种温柔的感觉。   贺沢诚看着看着,想到自己在他怀里醒来的场景,有些脸热,同时心中又充满了不解。   不过,悟哥让他照料的这个问题学生,心地也没有那么坏嘛。   贺沢诚想着,露出了一点微笑。   “傻笑什么,”贺沢诚听乙骨忧太突然道,“像个傻子一样。”   乙骨忧太看着他的表情充满了嫌弃。   贺沢诚:“……”   他收回自己刚才的想法,这个人还是蛮坏的。   贺沢诚皱起鼻子“哼”了一声,气呼呼地别过头不再看他。   “傻乎乎的……”乙骨忧太眼神轻移,看着他语气微不可闻道。   想起金发青年的遭遇,乙骨忧太又情不自禁有些心软。   他看着贺沢诚有些滞涩的步伐,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累吗?”   “啊?”贺沢诚迷茫地抬头看着他。   “我问你走路累不累。”   这里离伏黑宅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两人正步行往回走。   “不累。”贺沢诚嘟囔道。   其实是有些累的,不过还能坚持。   然后贺沢诚就看到乙骨忧太再次露出那种嫌弃的表情:   “不累还走那么慢。”   贺沢诚又有些生气了,他咬紧牙关,正准备加快步伐甩开乙骨忧太,身体却突然腾空而起,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你、你做什么啊!”贺沢诚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小声抗议道。   乙骨忧太恍若未闻,他反而掂了掂贺沢诚,将他抱得更稳了一些,还训斥他道:   “别乱动。”   然后一步一步稳稳地朝伏黑宅走去。   贺沢诚拿他没有办法,只得红着脸乖顺地依偎在他胸前。   贺沢诚感受着自己的小腿随着乙骨忧太的走动一晃一晃的,心里又是无措的害羞,又是不解的疑惑。   好奇怪啊,和乙骨君在一起,总会有这种奇怪的心情。   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在贺沢诚思索间,乙骨忧太人高腿长,很快就抱着他来到了伏黑宅院门口。   还没到门口,透过篱笆上绿植的间隙,两人已经看到了银发少年在后面隐隐约约的身影。   “诚!忧太!”银发少年开心地朝他们挥手。   他的银发不像一般银发那样冷肃,反而有种暖暖的感觉,整个人也乖乖巧巧的,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   然而乙骨忧太却注意到了贺沢诚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恐以及瞬间僵硬的身体。   “沉死了。”乙骨忧太嫌弃道,手上却很小心地将人轻轻放到地上。   贺沢诚却顾不上跟乙骨忧太生气,他勉强地笑着,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年,下意识地扯住了乙骨忧太的衣角,想要往他身后缩。   乙骨忧太被贺沢诚的小动作搞得一愣,随即心里嘲笑道,这么容易相信别人,真是个傻瓜……   这么想着,他却悄悄挪动了下脚步,将贺沢诚挡在了身后。   狗卷棘先是笑着朝乙骨忧太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就看向贺沢诚小兔子一般瑟瑟发抖地抓着乙骨忧太衣袖的手指。   “诚……贺沢老师?我有话要对你说。”   然而贺沢诚却吓得头都不敢露,推脱道:   “……狗卷同学,请你改天再来吧。” 第104章第二十二章   [贺沢诚:乙骨君,我去鬼屋那边的工作区等你。]   正在认真听店员给他推荐饮料的乙骨忧太听到短信提示音,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眉头一皱。   这个笨蛋……   乙骨忧太收起手机,突然问店员道:   “傻乎乎的人一般爱喝什么?”   店员:“???”   “抱歉,”乙骨忧太烦躁地叹了口气,“耽误你时间了,我不买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店员一脸懵逼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他感觉嘴里有一口狗粮,不吐不快……   贺沢诚在离开那刺眼的太阳底下,来到阴凉的员工休息区后,感觉自己好多了。   “真是太感谢了。”贺沢诚松了口气,感激地对面前的青年道。   “没事,不用客气,”青年挠了挠头,有些腼腆道,“只是看你恹恹的,似乎需要休息才……”   贺沢诚再次笑了笑,没有说自己其实也没有太难受这种没有情商的话,默默地等待起乙骨忧太。   青年则是又走了出去,期待地等待着有想进入鬼屋的游客来玩。   然而游客们不知为何,都对这鬼屋视若无睹,仿佛不存在一般。   最后贺沢诚也注意到了这件事,看着垂头丧气走回来的青年,他心中一动,想着:   等乙骨君回来,要不要进鬼屋玩一下,帮他一把?   总之鬼屋总比旋转木马好吧……   他正这么想着,就看到青年双手合十站到了他面前,期待地看着他。   “这位客人……”青年有些不太好意思,看上去欲言又止。   贺沢诚很体贴地笑了笑:   “这鬼屋看上去还挺有意思的,可以卖我两张票吗?”   然而青年还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出乎贺沢诚的预料了,贺沢诚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困惑起来。   两人尴尬了一会儿,然后青年一咬牙,红着脸道:   “那个,客人,能不能请您买三张啊……我知道我这个请求很过分,但这是我第一天刚开业,结果搞成这个样子……”   青年说着说着一脸苦涩。   贺沢诚略一思索,很快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先让我自己进去一次,然后我再和我的同伴一起进去一次?”   “对不起!我知道我这样要求真的很无耻……”青年看上去非常羞愧。   贺沢诚却打断了对方的话:   “没关系的,小事而已。”   贺沢诚在对方感激的目光中朝他笑了笑:   “先卖给我一张票吧。”   乙骨忧太在找游乐园的鬼屋,找了半天也找不到,给贺沢诚发消息他也不回。   乙骨忧太本来是怕贺沢诚被人哄骗买东西的才急匆匆地回来找他,结果现在无论如何都找不到人。   乙骨忧太焦躁起来,强烈的不安笼罩着他。   “这个笨蛋!到底去哪儿了!”   乙骨忧太刚才问了下附近的工作人员,才得知半个月前,鬼屋已经因为发生意外事故被关闭了,到现在都没有开业。   所以那个鬼屋是怎么回事?!   乙骨忧太焦急地在这附近四处打转,心里不断思考着谁才会对贺沢诚下手。   而他思考了半天,却发现除了高层没人会去对付贺沢诚,而现在发生在人流这么密集的地方,又不像高层的风格。   这时,乙骨忧太突然心中灵光一闪,他想到了还有一个“人”可能会对付贺沢诚。   「花御。」   可是咒灵身上的那股咒力的恶臭,应该骗不过贺沢诚才对。   所以现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05章第二十三章   贺沢诚隔着院门低矮的门栅与乙骨忧太静静地对视了一会儿,然后低下了头,无言地转身离开了。   他现在心情很复杂,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乙骨忧太。   忘记吗?或许这样也好。   毕竟,这种事本不该发生的……发生的太过莫名其妙又理所当然,贺沢诚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贺沢诚重新整理了一下心情,在客厅里等待起伏黑甚尔回来。   可一直到夜很深的时候,伏黑甚尔才推开了家门。   蜷缩在沙发上打盹的贺沢诚一下子被开门声给惊醒了。   “怎么不回房间睡?”男人几步走到他面前,手指温柔地摩挲着他的脸颊。   贺沢诚慢慢清醒了过来,他抿了抿唇,抬眼看向伏黑甚尔,轻声道:   “甚尔,你回来的越来越晚了。”   “抱歉,我以后会早回来的,”伏黑甚尔摸了摸他的头发,歉意道,“诚,如果我再回来的很晚的话,就不用等我了。”   贺沢诚心头一紧,他慢慢从沙发上爬起来,跪坐在沙发上,搂住了伏黑甚尔的腰,仰头忐忑地看着他:   “甚尔,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啊,不能让我知道吗?”   ……你是不是已经厌倦我了?   “乖,以后会告诉你的,别再问了,嗯?”伏黑甚尔温热的手掌摩挲了下他的后颈,轻声哄道,“我保证没有背着你做让你太生气的事。”   “是吗?”贺沢诚勉强地笑了笑,然后他隔着布料吻了吻伏黑甚尔的腹肌,低声道,“甚尔,抱我。”   贺沢诚想起今天鬼屋里发生的事,有些慌乱,他想要伏黑甚尔的抚慰来坚定自己的心。   这么想着,贺沢诚比以往要更大胆地撩起了伏黑甚尔的衣服。   他双手环着伏黑甚尔结实的腰腹,抬头看着男人野性俊美的面容,眼睛里含着一层如春日渴睡般的倦意,然后伸出红软的舌头,慢慢地在那片肌肤上划过,流下一道湿漉漉的水痕。   伏黑甚尔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他捏住了贺沢诚的下巴,看着他舌尖慢慢扫过自己的唇角,一副贪得无厌又纯真无知的模样,伏黑甚尔的声音变得低哑起来:   “这可是你自找的,太累可不要怪我。”   说完便伸出手指抵住了他的牙齿强迫他不许合拢唇瓣,丝丝银线不受控制地流下,伏黑甚尔解开了自己的腰带,覆了上去……   因为没有再去找贺沢诚进行所谓的治疗,乙骨忧太重新开始执行任务了。   这天乙骨忧太执行完任务后疲倦地推开了宿舍门,这样频繁地执行任务是有效的,他已经很少有时间和精力去想那个金发青年了。   乙骨忧太疲惫地卸下自己背着的武士刀,刚打开了灯就被吓了一跳。   “五条老师?!”   五条悟戴着眼罩白发束起,翘着腿放松地坐在沙发上,见乙骨忧太回来了,他身体前倾,挑起眼罩的一角露出一只苍青色的眼睛打量了乙骨忧太一番。   “不错嘛~咒力增长已经正常了,而且听说忧太你是自己提前偷跑回来的,看来你自己也很上心嘛~”   乙骨忧太一愣,他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胸膛,已经正常了?   “哈哈,虽然不知道诚是如何打动你的,但看效果来说诚果然做到了。”   其实是我自投罗网……   乙骨忧太勉强笑了笑,道:   “五条老师推荐的心理老师很好。”   “嗯……既然已经解决了的话,后天你就再出国吧。”   “五条老师!”乙骨忧太心里一惊,他本能地抗拒着离开这里。   或者说,离开他所在的地方。   “老师明白你的心情,但忧太你是我的暗棋嘛,只有把你移出国内的视线才能有奇效呢。”   “……我明白了,五条老师。”乙骨忧太知道,五条悟说的是对咒术界改革的事。   以防以后发生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乙骨忧太会作为五条悟的后手潜伏在国外。   “别急,再过三四年忧太你就可以回来了哦,到时候反而没法随便出国了呢,趁着这个时候好好享受吧。”   乙骨忧太无言地点了点头,脑海里却情不自禁浮现出那人的身影。   “诚,我要出国一趟,大约一个月后我就会回来。”   “……”   “怎么哭了?算了,我不去了,嗯?别哭了,我一直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你去吧,我没事。”   “我不去了,我在这里陪着你。”   “你去吧甚尔,我会等你回来的……你会回来的吧?”   “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我永远都会回到你身边的,我保证。”   伏黑惠看着贺沢诚送走了伏黑甚尔,看着他久久凝望着伏黑甚尔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伏黑惠看着贺沢诚转身朝他走来,脸上冷静的表情,定定地看着他。   “回去吧小惠。”贺沢诚垂着眼静静道。   然后回去后贺沢诚就哭了。   伏黑惠抱着趴在他怀里哭个不停的贺沢诚手足无措,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贺沢诚很害怕,只能一遍遍地轻抚他的脊背,轻声安慰他。   咔嗒...   门没关紧,一只手试探性地慢慢推开了门,乙骨忧太的身影从门后露了出来。   乙骨忧太是来找伏黑惠商量一些事情的,身为五条派中的一员,他们之间有时也会交流一些政|治上的消息。   然而他一进来就看到了趴在伏黑惠怀里哭得伤心欲绝的金发青年。 第106章第二十四章   “贺沢哥?”伏黑惠担忧地喊了一句。   伏黑惠和乙骨忧太正在低声交流消息,贺沢诚突然回来了。   他看起来郁郁不乐的样子,心不在焉的,他们两个就在他面前他竟然都没注意到,径直就要上楼去。   “小惠?”贺沢诚疲惫地抬眼看去,等他看清了伏黑惠身边的乙骨忧太,露出了有些惊吓的神色,“……乙骨君?”   乙骨忧太只是默默地垂下眼,别过头,没有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贺沢哥?你还好吧?”伏黑惠走到他面前,手指动了动,抬起手将贺沢诚的手握住。   贺沢诚朝他勉强地笑了笑,然后说了他和虎杖悠仁在那个叫克里斯·特鲁多的红发男人那里经历的事情。   伏黑惠听后也皱起了眉,表示赞同:   “虎杖说的对,那人不怀好意,贺沢哥你一定不要单独去见他。”   贺沢诚无奈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和悠仁不用这样嘱咐我的。”   然后两人又说了几句话,贺沢诚就上楼去了。   贺沢诚趴在阳台上的躺椅上,想着今天的遭遇,他又是不解又是焦急。   他很担心克里斯·特鲁多会真的把房子卖给别人。   正当贺沢诚在太阳下蜷缩着身子,安静地思考对策时,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嗒...嗒...嗒...   是皮鞋磕碰木地板空洞的回响声。   那脚步声停留在离他不远不近的位置,不在上前。   贺沢诚感到仿佛有一股干净又冷清的气息随着微微吹拂的秋风飘了过来。   贺沢诚知道,身后的来人一定是乙骨忧太。   他没有开口问乙骨忧太为什么来,乙骨忧太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要来。   两人一站一卧,在秋季说不上炎热也算不上太凉爽的天台上陷入了一阵安静而惬意的沉默。   贺沢诚心中的焦躁稍退,他眼帘微垂,迷迷糊糊地看着照在地板上的阳光,打起盹来。   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贺沢诚,贺沢诚拿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克里斯·特鲁多。   贺沢诚接起了电话,打算拒绝,然而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对面的男人就若有所觉地抢先说道:   “贺沢先生,要来坐坐吗?我想再跟你谈谈,关于把房子卖给你的事。”   “你难道不想知道,之前我为什么推脱把房子卖给你吗?”   “拒绝他。”一直当透明人的乙骨忧太忽然上前冷冷道。   “忧太……乙骨君。”贺沢诚伏在藤椅上,仰头望着乙骨忧太。   “不要去,你太傻了,一定会被骗。”乙骨忧太忍不住抬起手,虚虚地抚摸了一下贺沢诚的眉眼又猛地放下手。   贺沢诚脸色微红,应声道:   “好。”   电话对面的克里斯·特鲁多似乎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过他一点都不着急。   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语气不紧不慢的:   “贺沢先生,如果你不肯来的话,我就只好卖给别人了——我是真的会卖给别人的。”   “贺沢先生,你要试试吗?”   贺沢诚一下子从藤椅上跪坐起来,他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你究竟为什么一定要我去?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然而克里斯·特鲁多却回避了他的质问:   “贺沢先生,你一人前来,我就把一切告诉你,并把房子也卖给你。”   “如果你拒绝的话,那抱歉了,我会卖给别人。”   “你!”贺沢诚紧紧地抓着电话,呼吸急促,胸膛起伏。   “自己来哦,一定要自己一个人来。”   然后对面就挂断了电话。   贺沢诚捏着手机,咬起嘴唇,跪坐在藤椅上思考着,陷入挣扎。   “不要去,让我和其他人想想办法。”乙骨忧太见他陷入挣扎,抬手按住了他的肩膀,眉头紧皱道。   “可是,”贺沢诚挣扎着看了眼乙骨忧太冷淡的面容,“如果我不去的话,他恐怕立刻就会卖给别人。”   “可如果你去了的话,他就会——”乙骨忧太压抑着怒气的话语,在看到那双清澈的眼眸时,一下子卡了壳。   “忧太?”贺沢诚忍不住催促道,可等了半天都没有下文。   于是他想了想,犹犹豫豫道:   “我想我还是去吧。”   “贺沢诚!”乙骨忧太冷冷地看着他。   “我、我可是咒术师啊,普通人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贺沢诚怯怯地看着乙骨忧太,试探道。   就在贺沢诚还在绞尽脑汁地思考怎么说服乙骨忧太时,只见他冷冷地看了自己一阵儿,冷漠道:   “随你。”   “忧太?”贺沢诚喊了一声转身离开的乙骨忧太。   然而那白色的身影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贺沢诚一个人去了贺沢宅。   与电话里的咄咄逼人不同,见了面的红发男人表现得格外友善。   克里斯·特鲁多还客气地为他泡茶,两人细细地谈了一会儿房子的交接细节后,贺沢诚端着茶杯,感到自己的大脑浮上了一丝困倦。   奇怪...我今天很累吗?贺沢诚思维迟缓地思考道。   “累了?”克里斯·特鲁多看到他面露倦色的样子,连忙端来了一盘水果,并将上面的一只红苹果递给了他。   “抱歉,请你再忍耐一下,还剩一点细节,马上说完你就可以离开了。”克里斯·特鲁多歉意道。   “没关系的。”贺沢诚强打起精神,礼貌地接过苹果但没有吃。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   “别客气,吃点吧,打起精神来,我们还要再谈一会儿呢。”红发男人露出一个微笑。   贺沢诚不好意思地拿起苹果:   “那……我就不客气了。”   在陌生人面前吃东西,而且另一个人还不吃,只是微笑着看着自己吃,总感觉说不出的别扭。   于是贺沢诚不自在地吃了几口后就不吃了,而且很奇怪的是,他现在感觉越来越疲惫了。   就在他打算开口询问一下特鲁多先生,歉意地恳请一下对方明天再处理剩下的事时,贺沢诚突然感觉自己身体一软……   贺沢诚不受控制地跌向地面,手中的苹果也抓不住了,脱手而出。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结结实实摔到地上时,却被人一把扶住了,掉落的苹果也被对方轻松地接住。   贺沢诚吃力地睁开眼睛,同时试图运转身体里的咒力,但他的思维像坠入漩涡一般一阵阵天旋地转,这让他无法成功具现出咒力。   贺沢诚终于慌了。   “……嗯!”贺沢诚被男人一把摔在床上,惊慌地发出了一声不成语调的惊呼。   贺沢诚在白色的被褥间头晕眼花地磨蹭着手脚,徒劳地做着挣扎,这时有一股隐秘而焦灼的焰火突然从他四肢百骸里燃起,熏得他双眼无神地含着泪水,脸颊泛红,醴红的唇也无措地张开。   克里斯·特鲁多勾起唇角,躲在不远处调整着摄像机,随着他调好了镜头,镜头中的猎物似也渐入佳境了。   就在克里斯·特鲁多正要施施然地从摄像机后走出,享用猎物时,后脑勺却被狠狠来了一下。   乙骨忧太冷漠地看着红发男人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卡住他的脖子,将晕倒的克里斯·特鲁多拖出去绑了起来。   “你个笨蛋!给我醒醒!”   在一片灼热的煎熬中,一道清冷的声音带着急切与怒意传入了贺沢诚耳中,一下子让他清醒了过来。   贺沢诚迷蒙地睁开眼睛看向乙骨忧太,生理性的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滚落,顺着泛红的脸颊留下一道道晶莹的水痕。   “哈——”贺沢诚缓缓吐出一口灼热的弧线,声音沙哑而软糯,“忧太……”   乙骨忧太感觉自己要气炸了,看着他无意识纠缠着身下雪白的被褥更是生气。   “你是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的,”乙骨忧太捏住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带着一股寒意,“你不是说自己是咒术师吗?!”   “苹果……被下药了。”贺沢诚被他捧着脸颊乖乖地回答道,思维依旧迟缓的他不能很好地意识到乙骨忧太话里的意思。   乙骨忧太似乎想要对他发火,但他定定地看了会儿贺沢诚在他手中无力又渴望的样子,反而卑鄙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出去一下。”乙骨忧太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忧太?”贺沢诚迷迷糊糊地朝他伸出手,做出挽留的动作,却只能看着那抹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随着乙骨忧太离开,那股让他昏昏沉沉的药力似乎消退了,贺沢诚渐渐清醒了过来,同时四肢百骸里燃烧着的感觉也越发清晰起来。   “啊!”贺沢诚羞耻地惊呼了一声,绞着纯白的布料蜷缩起来,这时,乙骨忧太突然又回来了。   他手中拿着一个被咬过几口的苹果,向他确认道:   “是这个吗?”   乙骨忧太神色淡淡的,而贺沢诚则几乎不敢去看他的脸。   他飞快地抬头瞥了一眼,又紧紧低下头去,声音里压抑着羞耻颤抖道:   “是、就是这个。”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咬苹果的声音。   贺沢诚一下子呆住了,他猛地抬起头,只见乙骨忧太一直在冷冷地注视着他。   然后他在贺沢诚呆愣的目光下,伸出舌尖慢慢舔舐了下苹果红得诱人的表面,同时他冷漠地睨视着他,那种冷漠却□□裸地昭示着一种侵略性。   贺沢诚终于迟钝地惊呼了一声,慌张地后退起来。   现在乙骨忧太和他一样了。 第107章第二十五章   紧贴着窗帘的摄像机在工作,红色的指示灯静静地亮着。   贺沢诚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他因为太过急迫中了克里斯·特鲁多的陷阱,本以为能用来保护自己的咒力也因为意识不清醒使用不出来。   然后乙骨忧太不知怎么的冲了进来打晕了克里斯,再然后……他也吃了那个苹果。   贺沢诚吃力地透过朦胧的泪光看着乙骨忧太冷漠地泛着红晕的脸颊,腿弯挂在对方胳膊上,放在被褥上的手指也颤抖着一阵阵地收紧。   “贺沢诚,我该拿你怎么办?”乙骨忧太幽暗的黑眸紧紧盯着他,呼吸急促。   我不想这样对你的。   “你知不知道,越是和你接触,就越难放开手,”乙骨忧太冷冷的声音里带着挣扎,“我不是棘,我不想你难堪!你到底明不明白!”   乙骨忧太没有狗卷棘那种一定要追逐着天上的星星的执着,经历了里香的事,他已经不想再去强求谁了。   贺沢诚被他越来越凶狠的动作弄得一阵呜咽,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容貌昳丽的金发青年在雪白的被褥间摇晃着雪白的身体,他浅金色的重瞳失神地望着因为挣扎看起来有些凶狠的男人,轻喘着问道:   “那你现在是在做什么呢?忧太。”   你在做什么啊,忧太。   “我不知道。”乙骨忧太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看着他被汗水弄得湿漉漉的雪腻肌肤,低头吻了一下,“我不知道。”   “哈啊——哈啊——真的不知道吗?”贺沢诚张开了唇瓣,晶莹的银丝从唇角滑落到下巴上,他迷蒙地望着乙骨忧太沉默的面容,像只诱人堕落的妖精。   乙骨忧太沉默地抱着他,不回答。   他像个勇者一样赶走了施暴的人,然后代替了恶龙,成为了新的施暴的人。   更卑鄙的是,他还吃了那个苹果,自欺欺人地给自己不端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可以原谅的借口。   正在他心情复杂而混乱地思索时,一双手温柔地捧住了他的脸。   “抱紧我,忧太。”贺沢诚细腻的双手慢慢抚摸着他冷淡的面容,然后扬起了一个抛却廉耻的笑,“就当是一个意外吧,忧太。”   “抱我……然后忘掉这件事。”   乙骨忧太瞳孔倏然放大,神色强烈地动摇起来,他挣扎道:   “贺沢诚……你真可怕。”   本来已经打算收手了的他因为对方的话再次蠢蠢欲动起来,他想拒绝对方,却感觉心神都被对方勾走了,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那你喜欢吗?”贺沢诚轻声道。   贺沢诚双腿缠紧了他的腰,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稍微一用力,便将两人的位置调换了过来。   乙骨忧太看着金发青年翻身坐在自己小腹上的样子,微微一愣。   阳光穿过玻璃窗照亮了他雪腻而瘦削的身体,他纤细的骨骼被照得格外亮,仿佛是明亮而纯洁的光线构成的,一抹盈盈的阴影安静地躺在他锁骨除的凹陷里,乙骨忧太目光落在那里,仿佛自己暗河般涓涓流淌的感情也留在了那里。   阳光下的暗影啊……这就是他不堪的感情,在阴暗中滋生,永远见不得阳光。   要永远埋藏这段感情吗?或许并不需要过多的思考,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   或者自己早已顺着自己的冲动做出了选择。   “虽然我并不以貌取人,”乙骨忧太抬眼看着他静静道,“但你是个例外。”   贺沢诚脸色泛红,垂下头来不敢看他的脸。   “如果以后有人说我是色令智昏,我也认了。”乙骨忧太坐起身,将他拥入怀中,在他耳边轻声道。   贺沢诚羞得埋在他肩膀上抬不起头来。   他侧头吻住了贺沢诚的耳朵,轻声道:   “我会如你所说,把它当作意外忘掉的。”   “所以现在,我要抱你了,你准备好了吗?”   乙骨忧太走到窗边的摄像机旁。   “忧太……乙骨君?”贺沢诚穿着乙骨忧太白色的校服外套,赤着双腿坐在凌乱的被褥间疑惑地看着他的动作。   随着乙骨忧太微微侧身回头的动作,他身前的摄像机露了出来,红色的指示灯亮着异常明显。   贺沢诚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唰地一下红了脸。   “它……它一直亮着?”贺沢诚结结巴巴地问道。   乙骨忧太努力保持严肃,但他唇角还是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一直亮着哦。”   “啊!”贺沢诚羞得一把捂住了脸,挣扎道,“看得清这里吗?应该看不清吧!”   乙骨忧太“唔”了一声,走到摄像机前看了看,慢吞吞道:   “看得清清楚楚哦。”   然后看着他脚腕处紧攥处的青痕,以及顺着小腿往上的星星点点的红痕,按下了快门。   咔嚓... 第108章第二十六章   虎杖悠仁伸了个懒腰,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他现在正在虎杖宅,昨晚和伏黑还有钉崎做完任务后,有些心烦的他笑着告别了同伴,独自回到了虎杖宅休息。   昨晚在八十八桥,寄宿在他身上的两面宿傩冷不丁地将伏黑惠递给他的手指给吃下去了。   两个同伴故意一惊一乍地开了些玩笑,虎杖悠仁也故作不知地顺着他们的话表现得一惊一乍。   但其实虎杖悠仁心中明白,往后高层对他的逼迫会更加的急切,而随着自己吃下的宿傩手指的增多,自己距离被死刑的时间也就越近。   虎杖悠仁希望能尽快地吃掉所有的手指,从容赴死,同时心中又矛盾地充满了低落。   ……他想这一天来得慢一些。   虽然这么想真的很对不起那些因为宿傩手指而正在受难的人们,但是他真的好舍不得尼桑。   想多多看一会儿他,就算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也好,只是多注视一会儿他的脸,虎杖悠仁就心满意足了。   虎杖悠仁这么想着,拉开了窗帘,然后下意识朝贺沢宅张望着。   他想看看那个克里斯·特鲁多在做什么,同时也在发愁贺沢宅产权的事情。   然而他却看到了……   虎杖悠仁不敢置信地猛地扑到了窗户上,睁大了眼睛,急促地呼吸着,而他意识里的两面宿傩则是发出了一阵恶意的笑声。   “怎么样小鬼,后悔吧?就算你不下手,也早晚会有其他人对他下手的。”   “如果你早向他挑明了你的心思,凭他对你的爱护忍让,独占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闭嘴宿傩!”虎杖悠仁咬牙切齿,猛地一锤窗户,蛛网状的裂痕立刻从玻璃上浮现了出来。   “后悔吧小鬼,让他躺在身下的本该是你的!”两面宿傩在白骨王座上支着头,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模样愉悦不已。   “我说了闭嘴!”虎杖悠仁吼道,他紧紧盯着贺沢宅院子里正上演的欢愉,卑鄙的愤怒嫉妒与不能披露的悲伤在他心头反复交织。   “尼桑……”虎杖悠仁声音颤抖,悲伤地喃喃道,放在窗户上的手慢慢收起紧握成拳。   乙骨忧太发现自己有些低估了这个小傻瓜了。   小傻瓜放浪形骸起来他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诚,够了,再这样下去,你会受不了的。”乙骨忧太半躺在草地上语气平静道,然而他冷白而结实的手臂上却鼓起了道道忍耐的青筋。   贺沢宅已经许久没有打理过了,院子里杂草丛生,高高的遮掩着正在放纵的两人。   “不、不够,我还要。”金发青年脸颊泛红双眸失神,腰肢灵活地摆动着,在他身上扭得像条美人蛇,然而他脸上却带着天真快乐的笑意,让嘴上拒绝的乙骨忧太不断地心软放纵了他。   “……最后一次,我下午还要赶飞机。”乙骨忧太无奈道。   “忧太……”贺沢诚声音软软地撒娇道,低头去吻他汗湿却依旧冷淡的面庞。   乙骨忧太心头一荡,惩罚性地在他柔软的唇瓣上轻轻一咬:   “不许撒娇。”   然后翻身将他压在了身下,吻了下他的鼻尖,轻笑道:   “你的力气太小了,让你来还不知道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说完他俯下了身,吻着金发青年狠狠动了起来……   下午,乙骨忧太坐上了出租车,贺沢诚却紧紧跟了过来。   “没完了?”乙骨忧太伸出手指抵住贺沢诚的额头,看着他仰头送上红唇索吻的模样,心头一阵阵涟漪。   贺沢诚可怜巴巴地看着他,神色有些委屈。   贺沢诚还穿着他白色的校服外套,而乙骨忧太因为没有了外套,只能简单地穿着衬衫了。   乙骨忧太抬手轻轻抚摸着他修长柔软的脖颈,看着上面的红痕点点,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司机,然后俯身吻了过去。   贺沢诚也知道要悄悄的,于是他只能忍耐地不断地在乙骨忧太的后颈抚弄,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声音。   两人这一路上不断缠吻,吻了一会儿后便分开,无言地看着对方的眼睛,然后再次吻上去。   就这么分分合合了许久,乙骨忧太捏着他的下巴,拇指摩挲了一下他红肿的唇瓣,忽然轻笑道:   “怎么搞得像世界末日了一样,又不是没有了再见的机会。”   而贺沢诚只是浅金色的眼瞳轻颤,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乙骨忧太也收敛了笑意沉默了下来。   确实不是世界末日,也确实不至于永不再见。   可两人都明白,即使再见也不会再有以后了。   两人一个不过是短暂地陷入了混乱感情的彷徨之人,一个不过是被明亮的星辰吸引的旅人。   两人之间太过遥不可及,相遇不过命运的玩笑,是出乎意料的偶然。   等贺沢诚真正的恋人回来以后,一切都会拨乱反正地被完全复原。   这种残忍是两人必须接受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眼看着乙骨忧太离开的时间就要到了。   “贺沢诚,你看着我,我有话对你说。”乙骨忧太抬手抚上他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贺沢诚仰头看着他,眼中蓄起泪水,一声不响地落了下来。   “别哭,乖,听我说,”乙骨忧太低头吻去他的泪水,捧着他的脸认真道,“贺沢诚,听清楚了,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相信,但是我希望你知道,我永远不会因为要做别的事而抛弃你,你明白吗?”   “我只是不能留下来,让你陷入难堪。”   “我爱你,所以我必须为你着想……你能明白吗?” 第109章第二十七章   伏黑惠觉得自己的忍耐是如此可笑。   不管是狗卷前辈也好,乙骨前辈也罢,他们都做到了自己想做而不能做的事。   这么说也不对……伏黑惠甚至不敢去想,占有那人时会看到怎样的风景。   因为伏黑惠与他们不同,伏黑惠是贺沢诚从小照看的小孩,是伏黑甚尔的儿子。   如果他做出什么逾越的事……恐怕贺沢诚会难以接受。   再者,伏黑惠的领养人五条悟,有恩于他的长辈,对于五条悟对贺沢诚的感情,自贺沢诚叛逃后,五条悟的痛苦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对于贺沢诚的付出,伏黑惠自认是比不上五条悟的,所以每每肖想那人时,伏黑惠总是忍不住感到些许内疚。   或许不管别人怎么做,自己又是怎样的心情,自己都绝对不该越过那条线……   伏黑惠这么想着,敲了敲贺沢诚的房门。   “贺沢哥,起床了,下来吃饭吧。”   伏黑惠的声音听起来非常平静。   然后卧室里传来了一阵慌乱的窸窣声。   “啊,小惠,我马上下去。”   伏黑惠的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去想想卧室里金发青年慌乱又可爱的模样。   会是怎样的呢?   会脸红吗?会小声嗔怪吗?或是光着脚下了床着急地拾起地上的衣服?   啪!   伏黑惠有些懊恼地一巴掌盖住了自己的脸,匆匆下楼去了。   而卧室里的贺沢诚确实是满脸通红地在卧室里光着脚走来走去。   他正慌张地把伏黑甚尔的黑色上衣往衣柜里塞。   贺沢诚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偷偷地把脸埋在伏黑甚尔的衣服里,想象着伏黑甚尔在自己身边的样子安慰自己。   他好想他……   不知道为什么,甚尔这家伙也不给他打电话,他给甚尔打电话他也不接。   贺沢诚想着想着,有些生气了,他气呼呼地把伏黑甚尔的衣服往衣柜里一塞,“嘭”地一声关上了柜门。   才关上,他又不舍了,手指抠着门边咬着嘴唇,又是生气又是委屈。   沉默了一会儿,贺沢诚挫败地重新拉开了柜门,他捧起了那件衣服,浅金色的睫毛颤了颤,有一丝晶莹在他眼中闪烁。   加茂宪纪约伏黑惠来京都赏枫。   伏黑惠本来是不想去的,加茂前辈总是一副我们就是未来的御三家的样子,而伏黑惠根本没打算继承禅院家。   就在伏黑惠打算拒绝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最近因为无所事事也没有什么人陪,而显得格外寂寞的贺沢诚。   伏黑惠话头一转,跟加茂宪纪说了要带贺沢诚来的事,奇怪的事,加茂宪纪一点都没抗拒就接受了。   伏黑惠没有多想,转身去邀请贺沢诚了。   一说到红枫,贺沢诚就想起了与纯子诀别时的那个小院。   那个古朴的小院里也有那么一棵枫树。   贺沢诚随着伏黑惠坐上了新干线,准备去往京都。   贺沢诚看着窗外的风景,快则两个半小时,慢则三个小时,他们就能到京都。   因为伏黑惠对枫树的提及,勾动了贺沢诚的回忆。   贺沢诚情不自禁由他与纯子最后的诀别,想到了当初两人的第一次分别。   那时候贺沢诚刚觉醒了术式,而纯子因为畏惧他的术式会伤到自己,还有畏惧五条悟会发现自己的原因,与还在昏迷中的他不告而别了。   也正是由此,他遇到了五条悟,招惹上了夏油杰,莫名其妙跟伏黑甚尔也结下了关系。   以至于现在,又陷入了狗卷棘的陷阱,被乙骨忧太捕获。   如果当初纯子没有抛下他的话,事情又会如何呢?   贺沢诚不知道,他只是想到过去年少的自己,生出了几分迷茫。   与这么多人陷入这种被人唾弃的纷乱纠葛,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吗?   然而他却无力阻止现在追逐他的人不要继续,就连五条悟和夏油杰,贺沢诚也清楚地知道,他们只是暂时按捺住了自己。   咒术师都是疯子。   一待耐心消失的那天,他们便会一拥而上,拉扯着自己堕入欢愉的深渊……   贺沢诚想着,忍不住将手贴在了冰凉的车窗上,玻璃散发着的潮湿的寒意让害怕着的贺沢诚渐渐冷静了下来。   “贺沢哥?”坐在他身边的伏黑惠神情露出些担忧来,默默抓住了他放在身侧的手。   “……没事。”贺沢诚扭头冲他笑了笑,然后垂下眼看着被外面的光线照得明亮的桌面。   虽然他无法阻止五条悟他们,但是阻止新的人与他产生纠葛他还是能做到的。   贺沢诚悄悄振奋了下精神,他必须提高警惕,狠下心来了。 第110章第二十八章   咔嗒咔嗒咔嗒咔嗒...   火车车轮随着车厢摇晃摩擦着铁轨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伏黑惠和贺沢诚正在乘坐火车去往不知名的地方。   是的,不知名的地方。   伏黑惠不知道他们将要去往哪里,尽头又是什么,但是很奇怪的是,他的大脑却未提出任何反驳,而是自然而然地接受了这件事。   伏黑惠扭头看着身边的贺沢诚,贺沢诚却一点都不平静。   他此刻正死死地咬着嘴唇,神色慌乱,见伏黑惠看过来,下意识往旁边一躲,露出了惊惧交加的神情。   “贺沢哥?”伏黑惠一愣,然后下一秒他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强行将贺沢诚抱到了自己腿上。   贺沢诚看起来要哭了,伏黑惠既感到不解又对自己不受控的举动感到诧异。   而紧接着距离极近的脖颈处传来的幽香更是让他不受控地感受到了一种满足与愉悦。   伏黑惠:“!!!”   然后他又不受控地勾起了唇角,在自己猛然加速的心跳声中,捏着贺沢诚的下巴,对着那双柔软的唇瓣吻了下去。   伏黑惠明显地感觉到了贺沢诚立刻软到在了自己怀中,还有贺沢诚推拒的双手,都变得无力起来。   “求你……”贺沢诚在接吻的间隙中哀求道,紧接着却又被伏黑惠吻住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伏黑惠一边克制着唇舌交缠间的沉迷,一边竭力思考着。   忽然车厢一阵摇晃,整个火车车身都开始朝一侧倾斜起来。   车轮摩擦着铁轨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以及令人胆颤的碾压变形声。   火车脱轨了。   贺沢诚慌张地推了一把伏黑惠,手中咒力具现出藤蔓,往朝上的那一侧车窗投去,试图勾住车壁借力逃生。   然而伏黑惠却阻止了他。   伏黑惠紧紧地抱着他往后扯,不允许他逃出去。   贺沢诚开始崩溃地哭泣哀求:   “不,求你了,放过我吧,求你了!”   伏黑惠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强烈的困惑和不满,却无法制止自己的行动。   他感受着自己不受控的毛骨悚然的微笑,以及丝毫没有减弱力道的拉扯,不禁为贺沢诚感到一阵焦急。   然而贺沢诚最后还是被他拉扯下来了。   被拉扯下来的贺沢诚没有哭泣也没有喊叫,他的神情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还挂上了一丝微笑。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啊……”紧紧拥着贺沢诚的伏黑惠听到他如此轻飘飘的感慨道。   “那就都如你所愿好了。”   随着贺沢诚的话音落下,脱轨的火车爆发出一阵猛烈的火光,吞没了他和伏黑惠。   卧室里,伏黑惠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他脸色苍白,额头上冷汗密布,双眼也有些失神。   过了许久,他才缓了过来。   梦中自己诡异的行为,梦中贺沢哥的绝望,都让他感到一阵阵不适和恍惚。   伏黑惠下了床,借着月光,摸黑下了楼,来到了客厅里。   “呼——”伏黑惠放下水杯,喝了点水后,他渐渐冷静了下来。   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个恶梦而已,应该是他这几天任务太频繁的缘故,看来要适当休息了。   稍微振作了一下后,伏黑惠转身上楼,准备回去继续睡觉。   这时,他发现贺沢诚的卧室里还亮着灯光。   稀微的亮光透过门缝在黑暗中格外明显,伏黑惠疑惑地看了一会儿。   难道是忘记关灯了?   伏黑惠这么想着,脚步轻缓地走了过去,打算帮贺沢诚关上灯以后就回去睡觉。   然而当他推开门后,却猛然愣在了原地。   而房间里,抱着伏黑甚尔的衣服,一只手铐在床头的贺沢诚也愣了一下,紧接着一下子羞红了脸。   “我、我……”贺沢诚铐着的那只手挣了挣,他越是支吾就越是慌乱,最后干脆闭上了嘴。   让照顾过的小孩看到自己这样的一面……以后、以后他该怎么面对小惠啊!   尤其是那只颇有意味的手铐,伏黑甚尔都是铐两只手的,而贺沢诚一个人,只能铐住自己的一只手。   为了避免发生什么乌龙事件,贺沢诚还特意把钥匙挂在了那只手铐上。   然而在伏黑惠突然闯进来后,贺沢诚直接慌张得忘掉了。   伏黑惠则看着贺沢诚修长的双腿绞着黑色的上衣的模样,雪腻的肌肤在黑色的衬托下格外让人心旌摇曳。   贺沢诚还在羞耻中,一抬头却看到伏黑惠带着异常平静的神色走近了他。   伏黑惠来到他床边,像深蓝色星海翻涌着的双眸扫过被手铐束缚住的手腕,又停留在贺沢诚脸上。 第111章第二十九章   贺沢诚他们刚坐下,附近的一桌酒鬼就撒起了酒疯。   噼里啪啦...摇摇晃晃的酒鬼在不断地往地上摔瓶子,嘴里也在含混地骂骂咧咧。   五条悟和夏油杰被吵到了,两人脸上笑吟吟的,却没有任何的温度。   贺沢诚和伏黑惠则是微微蹙眉,没有说话。   好在老板很快就带着几个店员把闹事的酒鬼请了出去,店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几人心情也慢慢恢复,开始笑着聊起来。   “干杯!”五条悟欢快地拿起玻璃杯和贺沢诚碰了下杯。   贺沢诚脸上泛着红晕,眼睛也水润润的,他看着五条悟大大咧咧直接伸到自己面前的杯子,表情无奈,小声嗔怪道:   “悟哥,你喝水却让我喝酒,也太狡猾了吧。”   五条悟却只是嬉笑着托腮看着他,没有说话。   “悟的酒量实在是……”夏油杰说起这个有些失笑,然后他拿起酒瓶又给贺沢诚满上,“看来只有你能陪我喝了。”   夏油杰刚说完这句话,五条悟就仿佛被提醒了一般,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地对伏黑惠道,“小惠,一起来喝酒吧!”   沉默地吃着饭菜的伏黑惠:“……”   “悟哥!”贺沢诚立刻瞪了他一眼。   虽然伏黑惠他……但总归是他照看过的小孩,又是甚尔的儿子,他总不能就这么看着五条悟去带坏小孩。   “有什么关系嘛,只是喝酒而已,”五条猫嘟嘟囔囔抱怨道,“当初我们上高专二年级的时候,可是直接……”   他还没说完,放在桌子底下的脚就被气恼地踩了一下。   “不许说!我不许你说!”贺沢诚又羞又气,狠狠地瞪着他。   他知道五条悟说的是那个雨夜两人第一次发生关系的事。   那时候的贺沢诚是被半强迫着的,年少的五条悟发起疯来真是肆无忌惮的。   “好凶啊诚~”五条悟这么抱怨着,唇角却勾着,显然心情不错的样子。   而旁边默默用餐的伏黑惠却再也没有了胃口,他听着五条悟和贺沢诚说着他们年少时独有的共同回忆,打着自己不知道的哑谜,只感觉心情一阵沉闷和酸涩。   不该这样的,伏黑惠默默告诉自己道,五条悟对贺沢诚的付出和感情,自己怎能大言不惭地说比得上?   两人之间的如此情谊是理所当然的。   伏黑惠看着落地窗上大大小小混乱无比的光斑,周围的店铺太多,各种颜色的光混乱地不受控地胡乱投射到玻璃窗上。   伏黑惠想要平静下来,想要克制自己不该有的嫉妒的心情,却只是让自己更加的心乱如麻。   尤其是当他回过头,却发现那个他不熟悉的夏油杰不知何时凑到了贺沢诚旁边,他的心情就越发的糟糕了。   “夏油君,我感觉自己不能再喝了,再喝下去我就要醉了。”贺沢诚努力坐直身子,浅金色的重瞳蒙着一层雾蒙蒙的醉意,仰头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嘴角轻轻地勾了一下,又不动声色地放下。   他揽着贺沢诚的肩膀,神情温柔,语气柔和地劝酒道:   “再喝一杯吧,诚,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你难道就不能让我喝个尽兴吗?”   贺沢诚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晃晃地端起了酒杯,和夏油杰碰杯道:   “好吧,最后一杯了,我不想再喝了。”   然而夏油杰又温声诱哄着他喝了五六杯。   伏黑惠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他看着变得越来越醉的贺沢诚,又看了看戴着墨镜、双手撑着下巴轻笑着看着两人的五条悟。   奇怪了,五条老师为什么不阻止他劝酒?   他刚这么想完,就听到贺沢诚撒娇一般的声音低低地响起:   “夏油君,我、我喝不了了,我已经、拿不起杯子来了。”   贺沢诚的声音听起来又轻又软,还带着种湿漉漉雾蒙蒙的醉意,让在场的几人听得一阵心跳加速。   夏油杰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然后他揽着贺沢诚,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   “拿不起杯子?没关系哦~”   说着,夏油杰就把他一把抱进了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膝头,拿起酒瓶对准了贺沢诚在灯光下泛着水光的唇瓣,慢慢灌了下去。   “喂!”伏黑惠皱起眉头,刚想制止,却见到夏油杰怀里的贺沢诚朝自己望了过来,伏黑惠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卡了壳。   贺沢诚躺在夏油杰臂弯里,眼神迷茫而清澈地朝他看了过来,他白皙的脸颊上泛着红晕,像是对各怀鬼胎的几人的心思完全的一无所知。   金发金眸又容貌昳丽的他因为这种相貌,天生就有着一种圣洁又纯洁的感觉,而此刻的他却无力地任人抱在怀里灌酒。   他迟钝地吞咽着灌入口中的酒水,头部无力地微微后仰,露出了他白皙而修长的脖颈,而上面小巧的喉结,正随着他一无所知地配合着施暴者缓慢地上下滑动着。   无法吞咽的酒水争先恐后地顺着他的下巴流了下来,水红色的唇瓣在昏暗的白炽灯下散发着诱人的光,贺沢诚一副天真又迷茫的模样,配合着他被酒水打湿的衣襟,那副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模样十分能勾起人的破坏欲。   而向来乖乖牌的伏黑惠也不例外。   伏黑惠现在有一种很想要破坏些什么的冲动。 第112章第三十章   伏黑惠扶着已经喝醉了的贺沢诚上了出租车,五条悟和夏油杰早已匆匆离开了。   在两人要不管不顾把贺沢诚带走时,伏黑惠告知了他们禅院家的异动以及加茂家的蠢蠢欲动。   而五条家对贺沢诚并没有任何动手的意思,可能是深知自己的家主五条悟的疯起来有多厉害,到现在都是毫无动静。   但仅禅院家和加茂家也够五条悟和夏油杰头痛了。   虽然两人经常嘲讽御三家“烂橘子”“老古董”之类的,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些陈腐的家族确有实力。   五条悟和夏油杰不得不放弃掉劫走贺沢诚,去调查处理禅院和加茂的事情了。   今天的风很大。   伏黑惠坐在出租车里时,听着呜呜的呼啸声,本来以为是出租车发出的动静,可等他抱着贺沢诚下了车,才发现这其实是秋末的大风发出的动静。   夜已经深了,路边高高的路灯下弥漫着清冷的白雾,而肃杀的秋风穿过院子,擦过木栅栏的顶端,吹得不知道是谁家挂在外面的风筝在空中乱飞。   贺沢诚在伏黑惠怀里迷迷糊糊地打了个喷嚏,伏黑惠赶忙加快脚步,路过了那风筝。   然而他才走过去,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绳线绷断的轻响,接着那风筝就癫狂地从他身后飞出,随着大风迅速地飞向了黑色的天空,消失不见。   伏黑惠抱着贺沢诚跑回了家。   伏黑惠把不停地打着喷嚏的贺沢诚塞进了被子里,喂了他点热水。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他迷迷糊糊的样子,伏黑惠那些纷杂的欲念渐渐消去,他看着贺沢诚打着瞌睡的模样,竟有些满足。   伏黑惠还是第一次拥有不是以孩子的身份跟对方相处的记忆。   “这是……五条老师他们没法拥有的。”伏黑惠喃喃道。   此刻的你,依偎着枕头昏昏欲睡的模样,只有我看的见。   然而伏黑惠很快就想到了另一个人,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很可能也见过贺沢诚这一面。   伏黑惠的心情一下子变差了。   就在伏黑惠慢慢皱起了眉头,心里越加烦躁时,他放在床边的手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覆了上来。   “冷,陪我睡觉。”贺沢诚迷迷糊糊地看着他道。   你不能指望一个醉鬼的体温有多高,即使他盖着被子,也不能妨碍他打哆嗦。   “……贺沢哥?”伏黑惠被抓着的手一紧,他紧紧盯着贺沢诚的眼睛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贺沢诚已经好多天没有跟他说过话,甚至不肯再看他一眼。   伏黑惠知道他醉了,但他心里还存有一丝丝欺盼,希望贺沢诚是在有意识的情况下仍然愿意和自己说话的。   他紧紧盯着贺沢诚的眼睛,发现那双眼睛很清澈,只有些许朦胧的醉意在眼角晕开。   “小惠。”贺沢诚伏在枕头上,神色慵懒地静静看着他。   伏黑惠心跳加快,激动地反握住了贺沢诚的手,不敢置信道:   “贺沢哥?”   然而伏黑惠不知道,爱断片的人往往有另一种醉法。   伏黑惠如贺沢诚所愿的那般躺在了他身边。   虽然一直期盼这么做,然而真正做到的时候伏黑惠反而手足无措起来。   他僵硬地躺在贺沢诚身边,而喝醉了开始耍酒疯的贺沢诚反倒是颇为自在地钻到了他怀里,还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伏黑惠看着趴在自己胸口的贺沢诚,心跳如鼓。   他仰头看了会儿天花板,又低下头去看贺沢诚头顶可爱的发旋。   他嘴唇动了动,然后慢慢抬起了贺沢诚的下巴,贺沢诚困倦又疑惑地看着他。   而伏黑惠则是紧张得浑身紧绷发颤,最终,他看着那双花瓣般的唇,忍不住吻了下去。   却被一只手给制止了。   “小惠,”贺沢诚声音软软地哼了一声,说着责备的话却像撒娇一样,“你不能这么做,你知道我会生气的。”   伏黑惠沉默了一会儿,又不甘道:   “可你让我上来了。”   “是啊,”贺沢诚困惑地看着他,“因为我冷啊。”   醉鬼诚说得十分理所当然、理直气壮。   “你不是在……”伏黑惠有些尴尬和难堪。   还没等伏黑惠说完,贺沢诚在伏黑惠心神俱震的注视下一下子翻身坐到了他身上。   “小惠,不可以,”贺沢诚嗔怪地看着他,手指戳着他的胸膛,“甚尔会和你吵架的,我不想你们吵架。”   “所以狗卷前辈他们就可以了?”伏黑惠却一下子恼火了,他冷下了脸,“就因为我是那个男人的儿子,所以我就要看着别人得到你?”   伏黑惠以前只当这是一个没用的身份,他第一次觉得这个身份是如此的碍眼。   更糟糕的是,其他人做出的事比这点身份障碍过分多了。   “你知道我有多嫉妒吗?”伏黑惠紧紧地握着他的腰,冷冷地看着贺沢诚,“我以为五条老师与你情谊深重,结果他和夏油老师从一开始就是用卑鄙手段得到的你……”   “而你却不生他们的气!却因为我只是爱慕你而不肯再看我一眼!”   “小惠……”   “告诉我,那个男人得到你的手段也是卑鄙无耻的吗?”伏黑惠坐了起来,他相比贺沢诚要高大许多的身形像朵乌云一样牢牢笼罩着对方。 第113章第三十一章   贺沢诚看着赤|裸着胸膛的伏黑惠,呆了几秒,才猛然反应过来,脸色唰的白了下来,一把拂掉了对方抱着自己的胳膊。   贺沢诚跌跌撞撞地下了床,抬手捂住眼睛低着头,低声道:   “出去。”   他声音里带着种虚弱,又有着种疲惫。   而平静地等待着贺沢诚对自己发火的伏黑惠则是愣住了。   “贺沢哥?”伏黑惠抿了抿唇,他赤着脚走下床试探着接近贺沢诚,贺沢诚仿佛崩溃了正无声的哭泣一样不断地后退着,直到退无可退只能倚靠着玻璃窗。   “出去,你给我出去……”贺沢诚声音崩溃地喃喃道,气得捶打着伏黑惠的胸膛。   他低着头刻意不去看对方胸膛上的道道抓痕,那些痕迹只会提醒他昨晚他有多难耐。   “贺沢哥……诚,你听我说。”伏黑惠牢牢地抱住了挣扎着的贺沢诚,心里一阵阵的酸涩,但他看起来还是一副冷静的模样。   “我昨晚并没有做到最后,你能感觉到的吧?”   贺沢诚的挣扎终于慢慢停了下来,但还是低着头,颤抖地流着泪。   “我知道你已经忘记了我昨晚说的话,我现在再说一遍。”伏黑惠说着,抬起了贺沢诚的下巴,强迫他正视自己。   “诚,如果实在受不了的话就把我当成他吧,让我来爱你,让我来抱你。”   伏黑惠说这句话时语气很轻,贺沢诚却感到了一种毛骨悚然的侵略性。   “你简直荒谬!”贺沢诚被吓到了,他又挣扎起来,捶打着伏黑惠的胳膊,“放开我!你疯了!”   “我没有疯,我是认真的,”伏黑惠神色冷静地看着他,手臂牢牢地限制着他,“贺沢哥,你知道的,我向来不会去逃避些什么。”   “即使那是个黑暗又可怕的事实,我也会面对它。”   “比如我爱上了那个人的恋人。”   “比如我想要不择手段占有你。”   说着伏黑惠手臂用力将贺沢诚往床边拖去。   “不!小惠!你冷静一下!你不能这么做!求你了,求你了……”贺沢诚不断哀求道,他拼命地挣扎着,脚趾可爱地在地毯上蜷缩起来。   “贺沢哥,你醒了以后,发现是我,为什么没有责怪我。”伏黑惠停止了对贺沢诚的拖拽,看着他静静地问道。   贺沢诚只是苍白着脸,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觉得是自己的错,对吧?”伏黑惠有些失笑,无奈地垂下了眼。   他明白了,贺沢诚一定是在怪自己不够警醒从而让自己有机会犯下了错。   “贺沢哥知道自己是个笨蛋吗?”伏黑惠的声音听起来既柔和又宠溺。   而被小辈用这种宠溺的语气说话的贺沢诚的脸一下子烧了起来。   他慌慌张张地别过脸,不敢再看伏黑惠闪烁着笑意和宠溺的脸。   或许是因为羞耻的情绪,贺沢诚的心跳得又快又乱。   以致于突然被伏黑惠抱起来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惊叫着被扔到了床上。   “小惠,别!”贺沢诚的手脚发软,惊慌地看着压在他上方的伏黑惠。   伏黑惠先是温柔地拨了拨他的头发,然后在贺沢诚害怕的抽泣中将他翻了过来,撩起了他的衣摆,露出了一截雪白又柔软的后腰。   “贺沢哥,别害怕,把我当成他吧,”伏黑惠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湿热的吐息让贺沢诚的耳廓脸颊迅速地染红,“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的私情作祟,你不必有负担。”   “不,别!不要!”贺沢诚感受着自己的腰窝被抵住了,吓得浑身激烈地颤抖起来。   然而伏黑惠根本不啃听他的哀求,双手捏着他的腰,覆了上来。   不知过了多久一切才结束,伏黑惠看着浑身汗水淋漓的金发青年趴这枕头上昏了过去,而在他雪白的后腰上有一道醒目的红。   伏黑惠轻咳了一声,有些尴尬,他指尖轻轻碰了碰那片红肿,自言自语了一句:   “似乎需要上点药。”   于是他下楼去翻找伤药去了。   等他回来后,贺沢诚已经从短暂的昏厥中清醒了过来。   他看着回来的伏黑惠,沉默地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   他现在浑身没有力气,嗓子也变哑了说不出话来。   跑又跑不掉,斥责也无法开口。   贺沢诚只得暂且忍耐。   他想着,等他休息过来就伺机逃跑,让伏黑惠再也找不到。   可是贺沢诚没有想到,接下来的几天他完全没有精力跑掉。   “贺沢哥,该起床了。”   贺沢诚睡的正香,忽然被人从后面轻轻地摇了一下。   “走开,混蛋!”贺沢诚闭着眼睛,胳膊捣了下身后抱着自己的人,声音沙哑地嗔怒道。   贺沢诚昨晚又被折腾到了很晚,导致他今天又起不来了。   “贺沢哥,已经11点了。”伏黑惠无奈道,“你睡的也太多了些。”   “不许说话!”贺沢诚闭着眼睛耍起了小脾气。 第114章第三十二章   伏黑惠陪贺沢诚读书看电影,小众电影,伏黑甚尔不会去看的那种。   贺沢诚被各种边缘性行为,趁着伏黑惠去做任务,装昏跑掉了。   诅咒师们互相推诿,都想让对方去和贺沢诚战斗,使用术式。   一个是夺走时间,想把贺沢诚变成婴儿,结果因为对方实力太强,只变成了少年。   一个是作为后手阻拦的,强制标记,被标记后就会失去咒力,在咒术师眼中特别明显,咬后颈就能控制对方。   贺沢诚被伏黑惠抱在腿上看电影。   这是一部小众电影,名为《不忠诱罪》,讲的是一个家庭幸福的女人路遇英俊男子,在对方的诱惑下出轨的故事。   随着电视上的画面闪动,变幻的荧幕冷光在两人身上变幻。   电影已经进行到女主角发现英俊男子同时在勾搭其他女人的事,两人大吵一架。   窗外的天色阴沉而晦暗,男主搂着女主的腰将她抵在暗蓝色的窗帘上,女主神色伤心,却在男主的触碰下,像猫儿一般抬起双臂伸展着腰肢。   “我恨你……我恨你……”女主伤心欲绝地说道。   “我知道。”男主平静地应道。   然后两人在昏暗的光线下缠绵起来,一如两人不能见光的感情。   贺沢诚别过头去,不想看电视上的画面。   虽然这是一部小众电影,不同于没有什么文艺细胞的伏黑甚尔,伏黑惠又是难得能和他一起欣赏电影的人,但此情此景,只会让现在的贺沢诚感到难堪。   然而他刚别过头去,就感觉自己的衬衫衣领被撩开,露出了雪白秀气的肩头。   “不!小惠!”贺沢诚颤抖着哀叫了一声,然后无力地垂下了头。   “贺沢哥,”伏黑惠贴着他的肌肤,声音听起来低沉又潮湿,震得他周围的皮肤微微发麻,“……你恨我吗?”   “你恨我吗?诚。”   贺沢诚咬了咬嘴唇,却只是声音颤抖着哀求道:   “小惠,求你了,停手吧……”   伏黑惠又吻了吻那片皮肤,才抬起头,贴着他的耳朵,声音听起来有种复杂:   “我知道,你不恨我,你是个傻瓜,你更责怪自己。”   “还有我知道,你虽然不恨我,但也不爱我。”   “小惠,够了,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这样是不对的……”贺沢诚绝望地摇着头,却无法阻止伏黑惠深沉而放肆的各种施为。   在晕过去的前一秒,他恍惚着听到了伏黑惠冷静又充满了决心的话语:   “贺沢哥,我会让你爱上我的,一定会的。”   伏黑惠一直在入侵贺沢诚的生活,每一分每一毫都像捧起他的发丝一样,细细地打量过,然后再用手指捻一捻。   他要贺沢诚吃饭靠他,睡觉靠他,穿衣靠他,如厕也靠他。   不仅仅是作为工具的依赖,伏黑惠还总是无时无刻不在给贺沢诚各种建议。   最恐怖的是贺沢诚还拒绝不了。   除去伏黑惠将他禁锢起来的这件事,伏黑惠实在是既温柔又体贴,也不像一般都恋人那样追着对方撒娇吵闹。   伏黑惠往往是安安静静地贴着他,只在适当的时候做出恰如其分的建议。   花房里贺沢诚刚把一盆盆的菊花浇完水,正准备把它们搬到阳光下,他下意识地看向一旁拿着浇花壶,正垂着长长的睫毛看着那些如妍丽美人的金黄色花朵的伏黑惠。   贺沢诚动了动嘴唇,他想要询问伏黑惠的意见,因为伏黑惠很可能会知道这些花适不适合长时间光照,但他最终却没有出声,脸色反而渐渐苍白了起来。   “贺沢哥?”伏黑惠却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朝他看了过来,嘴角轻轻勾了勾,“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你不熟悉菊花的习性吧。”   贺沢诚不说话,他蹲在那一排排的金色的菊花前,垂下了眼睛,浅金色的睫毛在阳光下像一抹圣洁的金线挂在他眼帘。   伏黑惠有些着迷地看着这一幕,这段记忆是只有他能拥有的。   和贺沢诚共度了青春的五条悟不能有,陪伴贺沢诚度过了晦暗的叛逃岁月的夏油杰不能有,因缘际会得到了贺沢诚的狗卷棘不能有,与贺沢诚萍水相逢的乙骨忧太不能有。   更重要的是,那不知道怎么侥幸地接触到了贺沢诚,卑鄙地赢得了他的心的伏黑甚尔无法拥有这段记忆。   看啊,容貌昳丽的金发青年在光暗交错的花房中蹲在一排金色的花前,一朵朵菊花硕大的花盘如慵懒的美人一般倒卧在泥土中。   他圣洁,慵懒又绮丽,被明亮的金色的花朵簇拥着,却没有半分落下风或是不和谐的感觉。   伏黑惠忍不住放下了水壶,朝他走了过去。   他指尖勾起金发青年的下巴,令他仰起头看着自己,阳光从他脸侧滑过,把他漂亮的浅金色眼瞳照得半明半暗的水润,有种楚楚可怜的诱人感。   伏黑惠垂眸看着他眼瞳轻颤,他怜爱地挠了挠金发青年的下巴,轻声说道:   “其他时候可以多加光照,但是在花期的话它可是会只长叶子的。” 第115章第三十三章   伏黑惠喜欢冷静的自己,但为了贺沢诚,他也可以喜欢疯狂的自己。   淡漠地看着那种脱轨的情绪在自己血管里横冲直撞,把自己变得面目全非。   然后将贺沢诚拖下来,拖进自己怀里,让他像卫星一般有着一种命中注定的意味,无人可挡的意味,只能想着自己,念着自己。   把自己当□□恋寄托的中心。   伏黑惠时不时查看一下手机上的定位,迅速地接近贺沢诚所在的位置。   然后跑着跑着的他就发现代表贺沢诚位置的小红点不动了。   定位停留在了某段地铁上,静止不动了。   伏黑惠呼吸一滞,盯着屏幕上的红点慢慢皱起了眉头。   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贺沢诚死死地咬着嘴唇往车厢深处跑去。   贺沢诚听到了人们的哭叫与哀嚎。   有人受伤了,就在不远处。   但是贺沢诚不能停下来去帮助他们,停下来反而会被追击他的敌人将他们当作人质利用。   贺沢诚只能如敌人所愿,朝着与人潮相反的方向奔跑,心中焦急地期望着敌人不会做什么多余的事。   然而贺沢诚现在也没用时间去担忧别人了。   随着他刚才匆匆地跑进了一节车厢,他忽然感觉周围有些不对。   这种感觉莫名的熟悉。   贺沢诚猛地回头朝来时的路看去,身后已经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入口消失不见了。   与此同时他又突然感觉到有某种奇怪的力量作用到了自己身上,自己全身的骨骼开始缓缓地蠕动。   贺沢诚一惊,猛地转回头看向了前方的诅咒师……   伏黑惠已经到达了那段地铁附近。   他急促地呼吸着,因为刚才极速的奔跑而汗流浃背。   他看着大量的普通人如受惊的鸟兽般顺着隧道奔逃着,不由得紧张起来。   伏黑惠逆着人潮,冲了过去。   贺沢诚感觉自己现在相当的不好,他浑身的骨骼还在缓慢的蠕动,一阵阵剧痛让他要晕过去了。   而刚才那个诅咒师对自己释放了术式,还得意地说要将自己变成婴儿杀死,现在已经躺在他脚下被杀死了。   诅咒师临死前惊愕地看着他,不停地说“不可能”“不可能”。   贺沢诚想,他应该是在惊愕自己为什么没有变成婴儿吧。   这大概是自己实力过强的缘故。   就像狗卷棘的咒言,如果对手太强就会被反噬。   而这个诅咒师虽然没有被反噬,但他的术式在自己身上的效果却不怎么好。   但还是生效了,虽然很慢。   贺沢诚忍着骨骼蠕动带来的剧痛以及剧痛带来的昏厥,一瘸一拐地往这个空间边缘走了走,还没等他想办法打破这个奇怪的空间,入口又突然出现了。   空间自行消散了。   迪比斯在发现贺沢诚没有变成婴儿,还杀了宇野和男,就是那个会剥夺时间的诅咒师,他一下子吓坏了。   那位大人的禁脔……实力怎么会这么强?   该死的为什么只听说过五条悟和夏油杰是最强,完全没有听说过他啊!   迪比斯心里慌慌张张地骂了一句,逃跑向来是一流的他立刻解开了空间,毫无同伴情地抛下了其他同伴悄悄逃跑了。   贺沢诚跌跌撞撞地扶着门框走了出来,冷汗不断地顺着他额头流下。   虽然已经痛不欲生了,但他愣是没有喊叫一声,相反还保持着神志,冷静而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还好,贺沢诚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总不会比活生生地变成诅咒的时候更痛。   这么想着,他全身的骨骼忽然蠕动速度加快了,快到像扭折的竹片一般噼啪作响起来。   贺沢诚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痛楚的神情来,然后恍惚间,他的视线猛然一矮。   这种仿佛一脚踩空的感觉差点让贺沢诚摔倒。   他浑身无力地依偎着门框,等他意识恢复后,视野也渐渐变得清晰,贺沢诚才发现自己的双眼正无意识地看着玻璃窗。   玻璃窗上正倒映着一个雌雄莫辨的金发少年,清澈又可怖的重瞳与他天真勾人欲念的气质矛盾地杂糅在一起——这是十五岁的自己。   贺沢诚恍惚了一下,他想起了许多事情:   在恩师夜蛾正道那里学习的时光,五条悟给他戴上chocker吻他的时光,和夏油杰出任务时夏油杰狡猾的讨关心……   然后贺沢诚迅速地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冷静了下来。   因为玻璃窗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他看着自己,像看着餐盘里的鱼肉,残忍地笑着,举起了手……   “啊——!!”一个虎背熊腰、身材魁梧的壮汉朝伏黑惠冲了过去。   伏黑惠脚下瞬间弥漫开一滩阴影,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周围长着翅膀□□状的式神「不知井底」纷纷伸出了舌头卷住了他。   伏黑惠又猛然从他身后的阴影蹿出,壮汉躲避不及,被伏黑惠击中命毙了。   伏黑惠摸了把额头上的血渍,流下来的血有些干了,黏糊糊的让人不适。 第116章第三十四章   伏黑惠抱着贺沢诚出了地铁,在黑暗的隧道里慢慢走着。   五条悟和夏油杰已经赶到了,知道贺沢诚受到诅咒后,匆匆去审问那个最后被他一手刀劈晕的诅咒师去了。   咚...咚...咚...   伏黑惠神情平静,时不时看一眼怀里的金发少年。   贺沢诚的身量足足比之前小了一圈,本来穿在他身上宽大的白色运动服,现在更是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别、别看了……”羞得死死埋在他怀里的金发少年小声道。   刚才两人吻得激烈,贺沢诚直接被吻到腿软,委顿在地,直到离开的时候都没有恢复力气。   五条悟和夏油杰只当他是变小了后不适应新的身体,并没有多想。   “贺沢哥,我……我还想再看看你。”伏黑惠轻声道。   这个年纪的贺沢诚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这是其他人都曾拥有而自己不曾拥有过的岁月。   伏黑惠一直为此感到深深的嫉妒,但没有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见到这个年纪的贺沢诚。   这是不是意味着,自己也有和这个年纪的贺沢诚,创造回忆的机会?   “不、不行!”贺沢诚慌慌张张道,伏黑惠不知道为什么,能清晰地感受到贺沢诚的心跳如鼓,“回家、快回家!”   伏黑惠有些遗憾,那就只好回去再强迫他了。   五条悟和夏油杰审问出贺沢诚和伏黑惠所中的诅咒了,来到了伏黑宅通知两人。   贺沢诚和伏黑惠再听到五条悟和夏油杰的审问结果后,不动声色地彼此对视了一眼。   这种术式好像只有标记和控制的效果,关于两人那时在地铁上牙尖发痒想要咬对方后颈的事情有了解释。   可那时两人对视后的心脏共鸣,不能克制的互相接近,并不在术式的效果内。   受术者之间的奇妙共鸣吗?   两人互相交换眼神只不过是出于下意识的反应,可真当两人眼神交接的那一刻——   咚...咚咚...   两人的心跳声在耳边放大,同时还有一种仿佛受到共鸣的牵引一般吸引力,促使着两人靠近,牙尖也开始发痒。   两人动作微不可察的一滞,艰难地收回了彼此的视线。   “……不过,我看你们都有些咒力滞涩,为防你们运用咒力时出问题遭到意外,这段时间你们还是不要外出的好。”五条悟把掀起的眼罩一角又放下,盖住了那双苍青色的猫眼。   说完,五条悟和夏油杰就安安稳稳地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也不离开。   贺沢诚有些疑惑地看着两人,而伏黑惠则是脸色微变,不太好看。   “悟哥?夏油君?还有别的事吗?”贺沢诚问道。   而两人只是定定地看着金发少年陌生又熟悉的面容,那种清澈的天真,那双可怖又漂亮的重瞳,让两人的脚像生了根一样挪不动一步。   要说五条悟有什么遗憾,那就是当年太年轻没能察觉到贺沢诚默默为他忍耐了多少,分担了多少,没能阻止贺沢诚的离开,以致于两人再也没有继续下去的机会——因为一切早已随着岁月改变。   要说夏油杰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憎恨自己没能发现贺沢诚的痛苦,以致于自己亲手将最爱的人送上了末路,直到现在都要为自己背负恶名——夏油杰做梦都想回去。   两人看着贺沢诚现在的面容,那是他十五岁时的面容,刚上高专二年级的时候。   少年身量不高,才将将一米七,也是那个时候五条悟给他戴上了黑色chocker,在他第一次提分手时强迫了他,开始击碎他的天真。   虽然不算真正的时光倒流,但日复一日地沉浸在痛苦中的两人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不过两人都知道看似性格绵软的贺沢诚有多难说服,所以两人一开始就没打算靠语言说服贺沢诚,而是……   “诚,来高专吧,高专有天元大人的结界,更安全一些。”夏油杰关心地看着贺沢诚,他的目光却诚实地黏在他柔软雪白的脖颈上。   贺沢诚被夏油杰看得脸颊飞红,慌慌张张地拒绝道:   “不行!”   贺沢诚一下子就看出了夏油杰的意图,吓得眼神乱飞,不再敢看他。   伏黑惠也皱起眉头,不过他说得婉转:   “如果贺沢哥去高专的话,上次市野彻被抓住用来要挟贺沢哥自杀的事恐怕还会再发生。”   夏油杰虽然别有用心,但也不得不承认伏黑惠说的对。   于是他不再说话了。   这时五条悟又开口了:   “诚,我们谈谈。”   “悟哥,有什么话不能在这里说么?”贺沢诚一下子警惕起来,没办法,已经被五条悟的学生狗卷棘以这种借口骗了很多次了,每次最后都……   五条悟愣了一下,他也是第一次被贺沢诚如此反问,按照贺沢诚以往的习惯,他应该会直接答应下来。   然而这时夏油杰却开口道:   “诚,跟他谈谈吧,悟应该是真的有事要跟你说。”   说完他就站起来对几人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   然后不等几人反应就离开了。   伏黑惠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五条悟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勾起了唇角,贺沢诚则是在夏油杰的劝说下打算跟五条悟谈一谈了。   虽然贺沢诚很聪明,但在对付这些和他情意深重的男人时他的智商总是不在线……   于是两人很快就一起去了书房。   “不!悟哥!别这么做!”贺沢诚惊慌地一手抓着自己脖子上的黑色chocker上的小锁,一边不住地倒退着。   最后他被五条悟逼迫着砰的一声撞在了书柜上,又被五条悟翻过身牢牢地反剪住双手。   五条悟吻了吻他的后颈,贺沢诚顿时一阵恐惧的颤栗。   悟哥……这是想控制他吗?   五条悟则是玩心大起,他觉得贺沢诚的反应很有趣,于是又若即若离地来回吻了好几次,吻到贺沢诚终于害怕地啜泣起来,才停下。   还没等他贴着贺沢诚的耳朵说些什么,窗户突然被人推开了,一个身穿袈裟的俊美和尚翻窗进来,来偷香窃玉了。   五条悟则是丝毫不惊讶,他瞥了眼夏油杰,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朝贺沢诚的后颈咬了下去。   “不!”贺沢诚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却被拉入了一个怀抱。   “悟,吃独食可不好吧?”夏油杰轻笑一声,揽着贺沢诚,抬手在他漂亮的下颌线上来回摩挲,像漫不经心地爱抚着一只猫一般。   “杰,”五条悟脸上的表情变得冷漠起来,语气也透着一股淡漠的寒意,“我是不会把他让给你的。”   “唯独诚,我不能把他让给任何人!”   “巧了,”夏油杰依旧笑着,却无端地让人感到了残忍,“我也正想这么说呢,我们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两人对视间,这对亲密无间的好友之间竟有一股浅淡的杀意在酝酿,感受到的贺沢诚一下子崩溃了。   “停下!你们这两个混蛋!都给我停下!”贺沢诚的眼泪不断顺着脸颊流下,气得直打哆嗦。   两人一见贺沢诚的眼泪,尤其是这个年纪的贺沢诚的眼泪,杀意一下子消失了。   两人无法无视贺沢诚的眼泪争斗,却仍倔强而沉默地对峙着。   “我有时候想,自己是不是真的是个祸害。”贺沢诚见两人虽然勉强停手,但并没有那么听话后,也静了下来,只是语气中有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和颤抖。   “我不打了诚。”五条悟立刻道。   “不是你的错,这是我和悟的罪孽……不要自责。”夏油杰轻柔地抚摸着贺沢诚的头发道。   “好好的挚友,因为我反目,还可能互相残杀。”贺沢诚看着窗外的阳光,满脸未干的泪痕,语气苦涩,“你说这不是我的错?”   “你觉得我信吗?”   两人不知道该怎么跟贺沢诚解释,心里俱是自我埋怨的懊恼。   然后不等他们想出说辞,就被贺沢诚赶了出来。   贺沢诚站在窗边,看着两人走出伏黑宅后,在身边没有贺沢诚后,果然又恢复了亲密的状态,互相埋怨地瞪了对方一眼,然后像个孩子一样彼此打闹着离开了。   贺沢诚捂着嘴,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   这时,书房的门被打开了,伏黑惠走了进来。   看着贺沢诚痛苦流泪的模样,伏黑惠一个箭步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拥入怀中,焦急地为他擦拭着眼泪,又轻抚他的后背轻柔地安抚他。   “贺沢哥?发生什么了?”   “小惠,我、我知道你的目的,但……”贺沢诚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视线稍微下移,看着伏黑惠的喉结。   “贺沢哥?”伏黑惠动作顿住,他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小惠,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贺沢诚深吸一口气,把话全说了出来。   然后他的下巴就被猛地钳住了,被强迫着抬起头看着伏黑惠。   贺沢诚为了避免和伏黑惠视线接触,直接闭上了眼睛。   “……为什么!”伏黑惠的呼吸因愤怒而变得急促,“为什么你总是对别人优待而独独排除我?”   “那不是优待!”贺沢诚哭着喊道,他因为悲切声音也变得像悲鸣一样大,“那是错误!那都是我贺沢诚的罪!”   伏黑惠被震住了,他愣愣地看着贺沢诚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贺沢诚这里听到他对自己和其他人的感情的评价。   “贺沢哥……”   “你以为我喜欢被抛弃吗?”贺沢诚的眼泪不断往下流,“你以为我喜欢让挚友反目吗?”   “或是让学生爱慕我?”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贺沢诚的眼泪根本擦不净,不断的滚落,伏黑惠只能无措地紧紧地抱着他,试图让他好受一点。   “所以,小惠,我绝对不能再纵容你了,”贺沢诚在他怀中声音颤抖道,“我绝对不能让你们父子反目!”   “你听明白了吗?”   伏黑惠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他所设想的跟这个年纪的贺沢诚如何创造回忆,弥补他所没有的空白,这些美好的设想全都一寸寸地皲裂破碎。   “小惠!”贺沢诚声音绝望地哀求他。   伏黑惠沉默地摸了把他脸上的泪水,冰凉的液体粘到他指腹上让他的心脏一阵阵的颤抖。   最后,伏黑惠只能屈服道:   “……好。”   瞬间他心中就充满了痛苦和不甘的吼叫,然而这时,他看到了贺沢诚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虽然这个笑容很轻,很微小,但伏黑惠还是像被潮水填补了的沙滩那样,心中瞬间充满了莫大的满足。   然后很快他就卑鄙的食言了,咬下了贺沢诚的后颈,控制了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我经常有事会断更一天,有些小天使其实会很不耐烦的qwq但是我没办法,我没有存稿,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经常试图加更无能qwq   下一本我就开始先存稿后发了,这种断更的事应该就不会出现了qwq(因为有经验了_(:зゝ∠)_)   最后感谢看到这里的小天使!嗷嗷嗷!(*≧▽≦)   我真的很废柴,要不是有大家的鼓励,我根本写不下去(捂脸)大家可能根本想象不到,我一开始这篇文的时候经常做梦被读者骂“写得太烂了!”给吓醒_(:зゝ∠)_真的很感谢大家的鼓励!(嘴笨中...)感谢在2022-0-2621:0:56~2022-0-2822:2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矞云2瓶;用力贯穿了作者后,向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第三十五章   “每个人都想有个家,一个温暖的或者舒适的地方,先是生理上的温暖,然后才是感情上的温暖。”   贺沢诚轻声读出被画线标记的那句话,他坐在桌前穿着白衬衫,那漂亮单薄身体随着他专注地阅读手中的书籍而微微前倾。   贺沢诚垂着的长长的浅金色睫毛颤动着,他纤长的手指随着他无意识的思考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书页的边角,仿佛在悠然地拨弄着琴弦。   噗通!   楼上突然传来一声什么跌倒的声音。   贺沢诚吓了一跳,连忙合上书站了起来,仰头朝楼上张望着:   “小惠?”   “……没事。”一个克制而冷淡的声音从楼上迟钝地传来。   接着一双手扶上了红木栏杆,一个戴着眼罩的刺猬头少年慢慢站了起来。   贺沢诚一愣,然后连忙制止道:   “不行!快摘掉!太危险了!”   “没关系的贺沢哥。”伏黑惠别过头轻声道。   然后贺沢诚立刻焦急地跑上楼,把伏黑惠之前连日的强迫都忘到了脑后。   伏黑惠感到有双手生气地抓着自己的胳膊把自己的身体扳了过去。   “小惠,你、你在跟我置气?”伏黑惠听到一个清亮柔软的声音有些难过地问道。   “没有。”伏黑惠立刻答道。   “那你把眼罩摘下来。”   “不行。”   “你会摔倒的!你要是在楼梯上摔下来怎么办!”   伏黑惠只是沉默,贺沢诚有些生气了,于是他抬手想要直接摘掉伏黑惠脸上的眼罩。   贺沢诚现在比伏黑惠要矮半个头,他想要摘下眼罩的话,就得靠近伏黑惠。   伏黑惠感到一股幽香扑面而来,已经很熟悉贺沢诚的身体的他很清楚这是一种错觉,但还是忍不住心头一荡。   伏黑惠抬手一把抓住了贺沢诚的手。   “不行,贺沢哥。”伏黑惠声音沙哑道,“我看到你,就会想咬你。”   贺沢诚一下子安静下来了,伏黑惠猜他脸红了……真是好想看看他现在的样子。   “那、那我扶你下去。”贺沢诚的声音变得越来越轻又软,有一种强忍害羞的感觉。   “好。”伏黑惠道。   他这么答应着,握着贺沢诚的手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明明顺从着贺沢诚绝对不能逾越要求,手上却充满着不甘心的放肆。   “小惠,你松开我。”贺沢诚的声音开始发颤了,他仿佛现在才姗姗来迟地反应过来,面前这个家伙是除了最后一步把自己完全吃干抹净了的人。   贺沢诚挣了挣,伏黑惠却突然松开他的手,猛地一把揽上了他的腰。   “啊!”贺沢诚惊叫了一声,被伏黑惠扣着腰贴在了他身上。   伏黑惠接着低下头来吻他,贺沢诚惊慌失措地抬手推拒,却被伏黑惠慢条斯理地舔了下掌心,纤细的手指像被烫到了一般蜷缩了一下。   “小惠!你昨天答应我什么了你忘记了?!”贺沢诚惊慌地对他喊道。   “……没有,但是,”伏黑惠戴着眼罩的面容低头看着他,声音里似是藏着一种委屈,“在贺沢哥看来,我只是一个贪图美色的流氓色鬼吧。”   “你不是?那你放开我。”贺沢诚声音颤抖道,他的腰窝被不停地揉按着,让他变得急切又虚弱。   “贺沢哥,我想让你做我的家人,你明白吗?”伏黑惠手上做着过分的事,脸上却是一种轻柔的哀伤,“只有我你,还有津美纪。”   “甚尔他……”   “别提那个男人!”伏黑惠打断了他,声音里有一种寒意混合着痛苦,“不停地在外面鬼混,甚至整日整日的不回家。”   “有钱就出去赌,再婚了也不改,完全把我扔给伏黑阿姨,然后伏黑阿姨也走掉了!”   “小惠……” 第118章第三十六章   “五条老师,下午的课取消了吗?”   五条悟回头,看到一个粉发少年活力满满地朝他跑了过来。   这是他爱的人所珍视的弟弟。   “取消了哦,悠仁。”五条悟答道。   “好耶!那我就去看尼桑了!”虎杖悠仁开心握拳,少年人开朗的笑容和欢快的心情让五条悟本来糟糕的心情也得到了缓解。   最近高层一直在叫嚣着快点让虎杖悠仁吃下宿傩手指然后处死他,五条悟虽然可以嚣张地不停命令,但被一群苍蝇嗡嗡嘤嘤地围着转,难免烦躁。   不过五条悟没有把他的烦恼告诉虎杖悠仁,反而语气轻松道:   “玩得开心哦,悠仁。”   “嗯嗯!”   贺沢诚躺着桌子上,慵懒地侧着头咬着自己的手指,看向一旁果盘里的苹果。   窗外的阳光像明亮的细雪般洒在他身上和他身下的桌子上,透明的玻璃果盘里,苹果诱红的果皮上有一滴潮湿的水珠辗转着慢慢流下。   呼——呼——   听到这如海潮来去般与自己呼应着的呼吸声,贺沢诚又转过头,去看上方的伏黑惠。   伏黑惠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一道静谧的剪影,他垂眸看着自己,以一种缄默的姿态诉说着必定夺得自己的决心。   “呜——小惠……”贺沢诚带着哭腔的声音细小绵软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伏黑惠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汗水顺着清秀的脸颊滑下,撑在他两侧的手臂上的肌肉急促而坚定地鼓胀起伏着。   贺沢诚感觉自己如漂在水面的浮萍,如此身不由己,却又一阵心神荡漾,他咬着唇,又再次别过了头,去看那个透明的果盘。   这个玻璃果盘是他和五条悟带着伏黑姐弟去超市买的。   他还记得当时的五条悟非要买下一个花花绿绿十分奇怪的果盘,而伏黑津美纪则是挑了一个有可爱动物图案的果盘,而伏黑惠……   他什么都没挑。   只是时不时瞟一眼一个透明的玻璃果盘。   这种小动作掩饰得实在不太好,或许说这其实是小孩子别扭地撒娇。   因为贺沢诚问他是不是喜欢这个果盘,他又摇头否认,却一直偷偷地在瞟那个果盘。   贺沢诚见状一笑:   “我觉得这个果盘挺好看的,也拿上一个吧。”   他还记得当时年幼的小惠,听到这话后抬眼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着偷偷撒娇成功后可爱的不好意思。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十年,贺沢诚留在伏黑宅后,本以为伏黑惠长大后已经有所改变了,可每当他做饭前询问伏黑惠要吃些什么,伏黑惠总是表情平静地说什么都可以,眼睛却又在偷偷瞟一些他喜欢吃的食材。   明目张胆又暗含期待的撒娇。   贺沢诚想到这里,又转头去看他,却见伏黑惠的眼神不断地在他的眼睛和嘴唇间徘徊。   伏黑惠……似乎想吻他。   贺沢诚的脸颊一下子变得滚烫起来。   伏黑惠想吻他,却又不像之前那样强行吻过来。   伏黑惠不断地暗示他,却又不是在商量的请求。   这是一种依仗着别人宠爱的理直气壮的撒娇。   可是……贺沢诚羞得眼神乱飞,可是这又怎能和买果盘这种事相提并论呢?!   这比买果盘要过分多了!   然而贺沢诚想起了那晚伏黑惠梦中流下的眼泪,和这一阵伏黑惠时不时就依赖地抱着自己静静地依偎着自己的样子……   贺沢诚犹豫了。   贺沢诚一直在犹豫,伏黑惠的眼睛却逐渐黯淡了下来。   贺沢诚感到了一种狡黠的催促,却依旧不免焦急起来。   在伏黑惠眼神黯淡地就要别过头去时,贺沢诚一咬牙,伸手捧住了他的脸庞,制止了他。   然后弓起了柔软的腰腹,仰起头,献上双唇,吻上了伏黑惠。   “唔……”伏黑惠立刻回应了他,像一头突然得到了甜头的饿狼,猛地低头啃食起来,贺沢诚忍不住轻哼了一声,接着就哭了起来,越哭越厉害。   贺沢诚努力抓住桌沿想要稳住自己的身体,但伏黑惠仿佛在故意跟他作对,他越想要将制止自己的身体下滑,伏黑惠就更加凶狠地晃着他的腰。   贺沢诚又生气又后悔,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了现在的伏黑惠跟幼时的他已经不同了,伏黑惠变得要比以前的他更贪婪也更狡猾。   贺沢诚流着泪哭喊着自食恶果,泪光中他朦胧而恍惚地看到了伏黑惠清秀又坚倔的面容,以不容拒绝的姿态掀起了狂潮……   “尼桑竟然会睡懒觉了……”一个阳光开朗的声音有些惊讶地感慨道。   “咳……是啊,可能因为无事可做,难免容易困倦。”另一个清冷干净的声音故作淡定地解释道。   贺沢诚迷迷糊糊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刚恢复了意识的他,下意识伸手搭上了自己的小腹,那种术式带来的仿佛被标记了的怪异感让他一阵阵别扭难受。   “贺沢哥?”他一动,立刻被人捉住了手握在手中。   “坏了,我不会把尼桑给吵醒了吧?”那声音听起来有些懊恼。   “没有的事,算时间的话,他也该醒了。”   贺沢诚疲倦地睁开双眼,正看到伏黑惠那张表情万年不变的脸,正静静地看着自己,只是眼神有些心虚地在游移。   贺沢诚想到最后自己拼命地捶打着他的肩膀求他住手,伏黑惠反而更加来劲把他弄得再次崩溃失控后,眼睛一瞪,就要发火。   这时旁边忽然传来了一个开心的声音:   “尼桑!”   贺沢诚神情一滞,扭头正看到虎杖悠仁高兴的脸,他扬起了一个笑,声音沙哑道:   “是悠仁啊。”   “尼桑,你的声音?”虎杖悠仁疑惑道。   伏黑惠抿了抿唇,眼神在客厅里乱飞。   “感、感冒了。”贺沢诚勉强地笑了笑,虎杖悠仁这么一问,他真想立刻扭着伏黑惠腰上的软肉来个60度的旋转。   “这样啊,尼桑你晚上睡觉一定要盖好被子啊。”虎杖悠仁关心道。   贺沢诚看着虎杖悠仁干净的双眼,再也忍不住,他捂着小腹冲两人仓促地笑了笑:   “我去一下洗手间。”   然后就抛下两人快步离开了。   贺沢诚一手捂着小腹,一手扶着洗手台干呕。   干呕了好一会儿,他才舒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体。   “有些、有些奇怪?”贺沢诚微微皱眉,自言自语道,他一手搭在小腹上,试图抑制那种被标记的感觉。   贺沢诚脚步虚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指摸上衣扣,慢慢解开了衣衫。   镜子里倒映着一个雌雄莫辨的金发少年,他脸上带着些令人怜爱的苍白,正一点点剥下自己白色的衬衫,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满是红痕的雪白胸膛。   看到这幅画面,他的脸颊也不由一热,连忙别过头去,慢慢侧过身,观察着自己的小腹,然后蹙起了眉。   是不是有些肿胀了?贺沢诚观察着镜子里的自己,疑惑地思索着。   难道我肠胃有炎症了?看来改天得去趟医院了。   贺沢诚这么想着,抬手正要合拢自己的衣服……   砰!   身后的门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有人冲了进来。   贺沢诚一惊,然后就被从后面抱住了。   “贺沢哥,你这是在做什么?”伏黑惠声音低哑地问道。   而这在贺沢诚听来却更像最后通牒。   “小惠,我不行了,你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贺沢诚在他怀里颤抖起来。   “肚子不舒服?”伏黑惠想到了他最近经常捂着小腹的样子。   贺沢诚咬着唇点了点头。   “什么感觉?”伏黑惠抬手摸上他的小腹,低头看去。   “一直肿胀……”贺沢诚顿了顿,后面的他不想跟伏黑惠说。   “还有呢?”伏黑惠追问道。   “没有了。”贺沢诚小声含糊道。   然后伏黑惠在他耳后似是轻笑了一下:   “没有……别的感觉?”   他冷冷清清的声音像神秘的雾一般喷薄而出,眨眼间就消融在空气中,却给人的脊背附上了一层薄薄的寒意。   贺沢诚猛地挺直了脊背,他惊愕地扭头看着伏黑惠清秀而恬静的面容,却只看到了一双暗潮涌动的眼。   “你……”贺沢诚不敢置信地倒抽了一口气,“你知道?”   伏黑惠只是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贺沢诚惊恐而茫然地扭回了头,他看着镜子里相拥的两人的倒影,声音飘忽而颤抖道:   “……小惠,你想干什么?”   伏黑惠吻了吻他的头发,声音低沉道:   “我想要你。”   “你、你已经得到我了,”贺沢诚忍着羞耻轻声道,“还不够吗?”   “不够,还有,我还没有得到你。”伏黑惠否认道,然后嘴唇贴上他的耳朵,轻声道,“只有你感觉自己……才算得到了你。”   伏黑惠把那个词说得很轻却很缠绵,贺沢诚却一下子白了脸。   “我要你身心都承认你被我标记了,你是我的了,才算是得到了你。”伏黑惠慢慢道。   “不!别这么做!求你了……”贺沢诚害怕地摇着头,浑身颤抖着被伏黑惠按到了洗手台上,直到腰带被抽出来时都在哀求着,试图让伏黑惠心软。   然而伏黑惠并没有任何退让,坚决地覆了上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2922:25:5~2022-0-021:2: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矞云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第三十七章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聊了几句,伏黑惠就站起来道:   “我去看看贺沢哥,他好像不太舒服。”   虎杖悠仁看着伏黑惠以一种主人的姿态离开了,忍不住心里有些黯然。   如果这是在虎杖宅或者贺沢宅的话,摆出主人姿态的应该是自己吧。   虎杖悠仁放在膝头的手掌不禁慢慢收紧,这时,他手背上突然出现了一张嘴,淡淡道:   “跟上去,小鬼。”   虎杖悠仁“啪”地一巴掌打在自己手背上,不悦道:   “宿傩,你搞什么?”   然而他才抬起手,那张嘴便又出现了:   “快去,你哥不舒服,你在这里傻坐着做什么。”   “你有这么好心?”虎杖悠仁有些狐疑,但他也是真的担心贺沢诚,于是他边说边站了起来,朝洗手间走了过去。   虎杖悠仁带着点担忧走到了门口,刚响抬手敲一敲门,这时,贺沢诚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了出来:   “小、小惠,好厉害,太厉害了……”   虎杖悠仁听着这近乎哽咽的喃喃,抬起的手一下子僵住了,而贺沢诚还在说话,听起来有些委屈和羞恼:   “你、你还是不说话,你这样、我很快就会受不住的……”   贺沢诚刚说完,就仿佛遭到了报复了一般尖叫了一声,紧接着他仿佛陷入了混乱般呓语呜咽起来。   虎杖悠仁不想再听下去了,他心里的悲伤和愤怒一会儿让他的心如坠冰窟,一会儿又如被炎火灼烧,最后他在两面宿傩恶意的嘲笑声中,咬牙握拳跑开了……   伏黑惠本以为贺沢诚的不适是因为术式带来的被标记的感觉,什么小腹鼓起这事他倒没注意,实在是贺沢诚当时也没有那么明显,可是近些天来。   “呜……”贺沢诚又趴在洗手台上干呕了一阵儿,太过难受的他脸色苍白,眼中闪着泪光,无力地趴在洗手台上,看得伏黑惠心疼不已。   “到底怎么了?怎么老是干呕?”伏黑惠把他抱起来放到床上,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肠胃不舒服,好像有炎症。”贺沢诚枕在枕头上微微侧头看着他,昳丽的面容仿佛陷在柔软的蒲草中一般有种楚楚可怜的意味。   “有炎症?”   “嗯,肚子好像有点胀。”   “有点胀?”伏黑惠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问道。   “就是……”金发少年垂下眼睛,贝齿轻轻咬住了红软的唇,然后掀开了被子,别过头去,在伏黑惠的注视下,慢慢向上撩起了白色的衬衫下摆,露出了柔软的小腹。   伏黑惠被那片雪白晃得有些眼晕,尽管他日日与贺沢诚相处,夜夜与贺沢诚相处,有时候还是抵不太住贺沢诚的魅力。   这时,他听到了贺沢诚羞赧万分的声音。   “是不是……有点大了?”金发少年脸色羞红小声问他道。   “什么?大?”伏黑惠猛然回神,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贺沢诚的小腹,大脑像迟钝的机械一样开始运转。   伏黑惠看了一会儿,才认真起来,然后慢慢蹙起了眉,伸手覆在他小腹上,细致地感受了一下。   “……好像真的变大了。”伏黑惠摸了好一会儿才艰难地确认道。   然后他和贺沢诚面面相觑,同时想到了那个古怪的术式在受术者之间的一系列未知的反应。   “咳,你是不是……只要我一抱你,肚子就会发胀?”伏黑惠说完以后,也不禁有点脸红。   贺沢诚更是脸红得直接说不出话来。   “我觉得我们还是赶快去医院查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伏黑惠思索了一会儿道,然后他又看了眼贺沢诚,贺沢诚正无措又茫然地看着他。   两人视线相接,没有了那种刚开始被标记时奇怪的吸引力。   贺沢诚好像没有注意到,伏黑惠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如果术式效果真的消失了,那么为什么贺沢诚还会有其他反应呢?   伏黑惠一边想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他迅速地给贺沢诚穿好了衣服,然后将他抱起朝楼下走去。   他们要去医院了。   贺沢诚被自己的晚辈抱着有些尴尬,周围的人都在偷偷看他和伏黑惠,看得他忍不住将脸埋在了伏黑惠怀里。   然而贺沢诚忘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了。   他被剥夺了时间,倒退到了十五岁时的模样,金发金瞳,肌肤胜雪,少年轻盈的身段被伏黑惠抱在怀里。   周围的人都以伏黑惠在抱着自己的漂亮禁脔的目光看着他,并对他投以惊愕和鄙夷的眼神。   心思敏感的伏黑惠很快就察觉到了周围人的想法,他也不在意,所谓的禁脔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事实。   贺沢诚是他势在必得的恋人和家人,他绝对不会放走他。   他们先找了肠胃科的医生,医生喝了口水,停了他们的描述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咳,咳咳,你们来错地方了,你们该去妇产科的。”   “……医生,我们两个都是男人。”伏黑惠有些艰难道。   “你们去了就知道了。”   然后医生就坚决不肯给他们看肠胃了,坚持要他们去妇产科。   两人只好又来到妇产科,这时候贺沢诚的脸已经害怕得发白了,这种异常的看病方式,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给贺沢诚看病的是一个年长的女医生,她看起来温柔又严肃。   在听完贺沢诚的描述后,她脸色一变,看向贺沢诚的眼神有些隐隐地不善。   “生活中有些丈夫在妻子怀孕后,由于紧张也会出现假孕的现象。”女医生慢慢说道,然后紧紧地盯着贺沢诚,语气咄咄逼人道,“你女朋友今年多大了?怀孕的事家长知道了吗?”   “虽然我国结婚年龄是男十八女十六,但你也不能擅自地把它提前,这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没有!”贺沢诚脸色煞白,语气激动地反驳了一句,然后用像是有点绝望一般语气轻飘飘地重复道,“我没有女朋友……”   女医生怀疑地看了他一眼,她看了看贺沢诚忽红忽白的脸色,再看看他身边揽着他的伏黑惠脸色微红,眼神一会儿担忧一会儿窃喜的样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是他。”女医生不可思议地看着两人喃喃道,“这……这实在太罕见了。”   “他竟然让你有怀孕的感觉?”   贺沢诚脸色通红,他心中充满了被彻底羞辱了的怒火,还有恨不得立刻逃离的慌乱。   他以后再也不能让伏黑惠碰自己了,否则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   贺沢诚恶狠狠地在伏黑惠胸膛上捶了一把,他眼尾泛红,眼中含泪,捶完伏黑惠怒气冲冲地站起来就想走。   却被伏黑惠一把抱起来往门外走去。   “你放开我!不!我不要再继续了!”贺沢诚哭喊道。   那女医生一听,也不知道她神经怎么长的,明明是个医生却更像个严肃的警察,一听这话连忙喝止伏黑惠道:   “站住!是非法拘禁吗?”   伏黑惠:“……”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真是,贺沢诚还试着逃跑过,结果阴差阳错地又回来了,还被自己强要了。   贺沢诚一听却立刻收了声,伏黑惠是他照看过的孩子,就算他再对不起自己,自己也无法告他的状,对他有任何不利。   于是贺沢诚越过伏黑惠的肩头,勉强地笑了笑,声音沙哑道:   “没、没事,谢谢您的关心。”   女医生哑口无言,如果这两个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么不管是不是真的不对劲,谁来都没用。   于是她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叹息了一声,然后打起精神来将这个罕见的病历填好录入了电脑。   伏黑惠回去后没忍住,接着又抱了贺沢诚一次。   贺沢诚开头还又怕又怒地拼命反抗,但拜伏黑惠这段时间每次都打破他的心理防线所赐,贺沢诚的羞耻的底线可以说在不断地后退。   现在他已经能投入地缠着伏黑惠,和伏黑惠纠缠着堕入情潮了。   伏黑惠看着怀中睡过去的贺沢诚,他金发汗湿,雪白的额头上覆着一层香汗,昳丽的睡容别有一种动人。   伏黑惠视线向下,伸手抚上雪白的小腹,长长的睫毛不断地颤动。   能产生这种感觉,是不是说……贺沢哥对他也有某种程度上的动心呢?   但是他没有问出口,他知道,只要有伏黑甚尔在,他得到的答案永远都是否定。   伏黑惠的脸色冷了下来,他看着贺沢诚在自己怀中一无所知的睡容,感到了一种苦涩在他心头弥漫开来。   算了,无所谓,只要自己能想办法一直占有中他,那么那个答案是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五条悟一会儿去忙着完成咒术师们完成不了的任务,一会儿忙着追查那些袭击贺沢诚的诅咒师们有什么同党。   禅院家一直在蠢蠢欲动,五条悟却不知道他们到底想搞些什么,只知道他们想要对贺沢诚下手。   这样是不行的,如果不能得知禅院家的具体计划,就不可能真的防的住他们下手。   五条悟忙死了,就算有夏油杰帮忙也要忙死了。   他还要忙着给学生们上课,培养咒术界的未来,忙着联络五条派的咒术师们,保持着信息交流。   更烦的是高层一直在催促他对虎杖悠仁处刑。   五条悟冷着脸吃着喜久福,就算是毛豆油味的喜久福也没能让他开心起来。   这时,他的手机突然发出一声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五条悟打开手机,发现自己收到了一份病历报告。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Nico小天使给我的专栏投的雷(捂脸)对不起我太蠢了才看到   感谢在2022-0-021:2:57~2022-0-121:4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矞云10瓶;五条喵喵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0章第三十八章   “我听到一只失群的孤雁在湖上四处摸索哀鸣,好像是迷了路,或者说又像是浓雾中的精灵。”   伏黑惠将贺沢诚抱在怀里和他一起读书,他握着那只修长细腻的手,用葱白的指尖慢慢划过那行被钢笔标记过的话,心思却完全不在书上。   “贺沢哥……”伏黑惠喃喃着,然后伸手摸进衬衫下摆,摸了摸那微微鼓起的小腹。   这些天在他不能自控的“努力”下,终于有了些有孕般的成熟的弧线。   但是,相应的,有些东西也开始朝着不妙的方向发展了……   被伏黑惠揽在怀里的金发少年正昏昏欲睡,因着假孕的缘故,干呕嗜睡口味变得嗜酸也出现在了他身上。   有种微醺般的红晕透过他白皙的皮肤,金发少年慵懒的睡颜仿佛也散发着一种奇妙的酒香,让伏黑惠有些迷醉。   可当金发少年因为他的动作微微惊醒,顺着他的动作迷迷糊糊地仰起脸来看向自己时,伏黑惠心里竟然出现了害怕的感觉。   贺沢诚正处于十五岁容貌最盛的年纪,雌雄莫辨,天真纯洁,可怖绮丽,都是他的代名词。   当他扬起脸时,琼鼻娥眉,朱唇雪肤,一双浅金色的重瞳在阳光下水波般泛着朦胧又粼粼的光,让人的心跳都为了欣赏他的美丽而驻足停留。   可这正是让伏黑惠害怕的地方。   这段时间贺沢诚反抗得没有那么厉害了,也没用那么抗拒自己了,甚至还会主动配合自己。   这让伏黑惠如何拒绝得了,当贺沢诚主动起来时,他是真的分外勾人让人欲罢不能。   可贺沢诚的眼睛也随之渐渐改变了。   那双清澈天真、嗔怒起来让人心神摇曳的眼睛,好像褪去了什么光亮,变得越发朦胧黯淡起来。   贺沢诚似乎关上了自己的心扉,再也不肯与他交流了。   “贺沢哥,”伏黑惠怀着一种堕入暴风雨前奏的恐惧,轻声道,“你真的对我没有任何感觉吗?”   贺沢诚眼神灰蒙蒙地看了他一会儿,又静静地回过了头。   伏黑惠抓起他的手,让他的指尖慢慢摩挲着书页上的文字:   “贺沢哥,你那天在读这本书吧,《瓦尔登湖》,我看过的书。”   “你明白的吧?其实你我才更相配,你我心灵才更相通。”   “那个男人,会与你读书吗?”   贺沢诚依旧没有什么反应,但是伏黑惠看到了他柔软的发旋,悄悄地往右侧了一下。   贺沢诚不想听。   “贺沢哥,你知道吗?”伏黑惠低头在他耳边轻轻道,“有时候,人们越想逃避什么,反而越会证实什么。”   伏黑惠语气柔和而轻缓,却让微微垂头的贺沢诚无声地浑身颤抖起来。   “唔……唔……”金发少年脸色苍白地咬着嘴唇,努力地克制住喉咙里涌上来的哭声。   伏黑惠却不肯放过他,他托着贺沢诚冰凉的脸庞让他转过脸来,静静地看着他,长长的睫毛遮掩不住他深沉如海的眼眸:   “贺沢哥,你真的对我没有任何的动心吗?”   “不……不……”贺沢诚语带哽咽,金色的眼睛盈满了恐惧和悲伤,看着伏黑惠哀求道。   被伏黑惠占有也好,为他怀孕也罢,唯有一件事绝对不可发生——那就是爱上伏黑惠。   不仅是因为伏黑惠是伏黑甚尔的儿子,还因为贺沢诚的处境。   伏黑惠在试图得到贺沢诚的日子里都做了什么?   强迫自己把他当做伏黑甚尔聊解寂寞。   全面入侵他生活的每一个细节。   强抱了他。   让自己怀孕。   如果这样都能爱上一个人,这算是怎么回事?   罪恶之上绽放出的堕落之花吗?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伏黑惠抬起他的下颌吻了吻他的唇,“我会一次次地让你正视这个事实的。”   贺沢诚再也支撑不住,面具崩塌了一般恐惧地哭了起来。   现在的状况是以前的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那个从小内向沉默又羞涩的小孩,长大后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来。   可悔时已晚,伏黑惠一把抽出了他的腰带,贺沢诚的身体受惊般地弹了一下,却被伏黑惠牢牢地握着腰捉了回来,紧接着就是春潮翻涌,骤雨不绝……   在找回了贺沢诚后,五条悟阴暗的愿望也在不断膨胀,失去贺沢诚的恐惧始终萦绕在他的梦境深处。   或许在贺沢诚看来,把他金屋藏娇般关在禁闭室里独占疼爱已经是最过分的事了,但五条悟的心思之缜密,只会让他的举动更恐怖。   五条悟已经掌握了贺沢诚生活到方方面面。   只不过已经成长为青年的他明显要比年少时更谨慎也更聪明,他没有让贺沢诚知道这件事,也没泄露给其他人。   这也是贺沢诚与伏黑惠一无所知地去看病的原因。   这也是五条悟很快就能拿到病历的原因。   但他还是拿到的晚了,他的手下被吓到了,还以为是什么医生开的恶劣玩笑,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打扰日理万机的五条悟。   但在确认此事确实存在时,手下就飞快地把消息发给了五条悟。   五条悟盯着手机上「病人因与同□□人行房产生怀孕的倒错感而假孕」的字句,心中一瞬间喷薄而出的杀意和怒火让他生生把手机捏变了形。   居酒屋里的客人被五条悟突如其来的杀意吓得纷纷噤了声。   突然安静下来的环境让五条悟勉强地冷静了一点,他面无表情地把钱扔到柜台上,然后带着一身寒意转身离开了。   五条悟在匆匆赶往伏黑宅的路上,反复地思考着“是谁干的”。   可伏黑甚尔出国去了,伏黑宅里只有伏黑惠和贺沢诚两人。   所以到底是谁根本不做他想——就是伏黑惠。   “小惠……”五条悟喃喃了一句,他努力压抑着几乎要让自己失去理智的怒火,因为他没有办法。   伏黑惠也是他照看着长大的孩子,甚至他照看的时间要比贺沢诚还要长,毕竟贺沢诚中途离开了十年之久,而五条悟则是一直照看着他,直到他长大。   五条悟沉默地看着手机上打开的通讯录,在「杰」的名字上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拨出去。   别看夏油杰整天笑眯眯的,这家伙一肚子坏水,生气起来最狠了,他不能让夏油杰来。   五条悟像自己少时最讨厌的束手束脚的大人一样,为了自己养大的孩子而委曲求全着,强迫自己收起了手机。   贺沢诚手背盖着脸,轻声抽泣着不去看伏黑惠,但是他仍然感觉到伏黑惠一直以来渐渐积蓄起的恐惧一扫而空,带着些喜悦,像野兽身上的鬃毛一般轻轻扫着自己的脸庞。   伏黑惠赤着上身抱着他,一手揽着他的腰,一手抚上他的小腹,温热结实的手掌让贺沢诚的心一阵阵急促的轻颤。   “是不是又大了一点?”伏黑惠轻声道,听起来既温柔又体贴,然而他说话的内容却一点都不体贴,“贺沢哥,克制一下你自己。”   “不然它会越来越大的。”   “你这个混蛋!”贺沢诚气得狠狠捶他的胸膛,可他软绵绵的拳头对伏黑惠更像是一种撩拨。   “贺沢哥,你刚才夸得我好开心,再夸夸我吧。”伏黑惠捉住他的拳头捧到嘴边吻了吻。   “不!别!”贺沢诚感受着自己的腰再次被握住抬起,吓得魂飞魄散,一会儿推拒着伏黑惠的肩膀,一会儿又仿佛真正怀孕了一般双手护住自己的小腹。   伏黑惠见状心里一笑,就要开动,厚实的红木门却被“轰”地一声打飞了。   伏黑惠一惊,回头正看到明亮的门口处木渣四溅,一个白发青年身形高挑,正握着捏到变形的手机,面容冷峻地看着他这边。   五条悟一个瞬移就到了他面前,伏黑惠一惊,不觉屏住了呼吸。   他看着这位领养人,长辈气势比之贺沢诚更强的最强,气势不觉弱了下来。   伏黑惠陷入了沉默。   而贺沢诚则是脸色刷白,一副晴天霹雳的模样。   金发少年衣衫大敞地微微后仰,倚着桌子,眼尾的红晕,红肿的嘴唇,身上青色的指痕与绮丽的红痕,无一不再诉说他刚才遭受了什么。   而五条悟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着,手背上青筋暴起,一副竭力忍耐的样子,他看也不看贺沢诚,只是声音冷漠地对伏黑惠道:   “穿好衣服,来书房。”   伏黑惠默默地捡起外套,准备跟上。   五条悟转过身,就要离开,却被贺沢诚叫住了:   “悟哥!”   贺沢诚声音悲切,仿佛在哀求着什么。   五条悟摇晃了一下,仅是转身一个动作他却笨拙无比,他僵硬地转身,眼睛却忍不住定在了那雪白的小腹上。   微微隆起、略带诱人的成熟的小腹,因着雪腻的肌肤,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诚,你想说什么,我已经知道了,”五条悟慢慢道,“但是你被弄成这幅样子……”   五条悟的拳头握得咯咯直响,那些关节竭力地挤压着彼此,不知是到底在诉说着愤怒还是在诉说着痛苦,抑或是隐晦的妒意。   贺沢诚咬着唇,赤着脚轻轻地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地捧住了他的拳头:   “悟哥,放过他吧,他可是小惠,你明白吗?”   “他可是我们看大的小惠啊。”   五条悟本来愤怒地想要杀人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他回头看了看不敢置信的伏黑惠,又回过头来看着贺沢诚,脱下外套来把贺沢诚裹得严严实实。   “我可以放过他,但是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搬走吧,去和悠仁一起住,他惦念你这个尼桑很久了。”   贺沢诚看着五条悟平静的脸,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   作者有话要说:   悠仁的美梦和噩梦要一起来了( ̄y▽ ̄)~*   感谢在2022-0-121:45:40~2022-04-0122:11: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某鹿仁贾8瓶;用力贯穿了作者后,向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第三十九章   虎杖悠仁今天刚回虎杖宅就喜从天降了。   虎杖宅门口,五条悟把他叫出来说以后贺沢诚就搬来和他一起住了。   虎杖悠仁脸上肉眼可见地高兴了起来。   五条悟见状顿了顿,任由他可爱的学生兀自兴奋一会儿,没有接着说下去贺沢诚搬来的原因,他看了眼院子里面对面沾着的伏黑惠和贺沢诚,心情瞬间变差。   “小惠……”贺沢诚刚开口,伏黑惠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不要这么叫我!”伏黑惠说完后看到贺沢诚被他吓得一颤,又放低了声音,痛苦道:   “贺沢哥,我不是小孩子了,你明白吗?”   贺沢诚咬着唇仰头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宁愿你怪我、恨我,”伏黑惠看着他长长的睫毛一阵颤抖,“但是你绝对不能像原谅孩子一样就这么原谅了我!”   “你难道从来没有正视过我吗?”伏黑惠猛地抓住了贺沢诚的肩膀,“你真的对我没有半点感觉吗?”   贺沢诚仓皇地别过头不敢看他。   “惠。”五条悟在院门口隔着木栅淡淡地喊了声伏黑惠。   伏黑惠喘了口气,颓然地松开贺沢诚的肩膀,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小惠……惠……”贺沢诚有些担忧地上前一步,伏黑惠却猛地抬起头来眸色深深地看着他。   “贺沢哥,诚,我会再来找你的,我不会放弃的!”   “你是我的家人,我的爱人!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说完伏黑惠就跑掉了。   “惠!”贺沢诚想追上去,却被脸色难堪的虎杖悠仁拦住了。   “诚,让他自己静一会儿吧。”五条悟从虎杖悠仁后面走过来,淡淡道。   “悟哥,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大意了,才……”贺沢诚眼中蓄起泪水,声音颤抖道。   “尼桑!”虎杖悠仁一看贺沢诚哭一下子急了,他现在真想揍伏黑惠一顿,他已经知道贺沢诚假孕的事了。   “又犯傻了?”五条悟轻声道,手指轻柔地为他擦掉泪水,“这就是个臭小鬼,别多想,嗯?”   虎杖悠仁看着贺沢诚在五条悟的安慰下心情很快平静了下来,一种浓浓的失落感,和伏黑惠那天以主人姿态地招呼他、去找贺沢诚时一模一样的失落感,盈满了虎杖悠仁的心头。   尼桑身边最亲密的人,本来该是我啊……   五条悟最后离开了,距咒术界改革的时间越近,他也就越忙,否则他应该把贺沢诚接到自己身边照顾的。   虎杖悠仁那种酸酸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生性开朗的他很快就快活了起来,有说有笑地拉着贺沢诚往屋里去了。   就是事情发展的走向和虎杖悠仁所预想的有所出入。   在虎杖悠仁的幻想中,每天早晨他去喊他超超超可爱的尼桑起床,再与超超超可爱的尼桑一起吃饭,然后他去上课或做任务,晚上再赶回来和尼桑一起吃饭,吃完饭后快乐散步……   然而事情变成了——   虎杖悠仁眼睁睁地看着贺沢诚忽然就打起了瞌睡,筷子从他手中滑落,他却一无所知,身子直往下栽……   虎杖悠仁在贺沢诚旁边熟练地一把揽住了他。   虎杖悠仁先是叹气,接着又咬牙切齿起来。   这是怀孕后的状况,容易随时随地昏睡。   虽然贺沢诚这段时间已经在慢慢好转了,鼓起的小腹慢慢变平,困倦和干呕的次数也在不断减少。   但是这不能妨碍虎杖悠仁生伏黑惠的气。   就在虎杖悠仁打算将贺沢诚打横抱起,把他送回卧室时,贺沢诚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贺沢诚一下子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虎杖悠仁笑了笑,就赶紧摸出手机接起了电话:   “忧太?”   虎杖悠仁想起了那天早上他透过窗户看到的两人的缠绵,手指一动,揽着贺沢诚肩膀的手差点一个用力让贺沢诚察觉到。   而乙骨忧太打来电话是有正事的。   “诚,五条老师跟你说过了吗?高层要处刑虎杖的事。”乙骨忧太严肃道,“我这边已经是满城风雨了,总感觉这次不太对劲。”   “悟哥……他还没有跟我说过,”贺沢诚捏着手机的手指绷紧了,他垂下眼睛,看起来变得十分紧张,“忧太,你的意思是,高层这次可能要来真的了?”   “也可能是虚张声势,来迷惑五条老师,就像狼来了,多喊几遍就能让人放松警惕了。”乙骨忧太提出来另一个可能性。   “……我明白了。”贺沢诚捏紧了手机,轻声道,“谢谢你,忧太。”   乙骨忧太顿了顿,他清冷的声音藏着不易察觉的柔和:   “没事,只要能帮到你就好了……”   “如果实在搞不定,就叫我,你知道的,我一定会为你回来的,只要你呼唤我。”   贺沢诚脸色微红,只是轻声应下,两人又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虎杖悠仁在一旁看着挂断电话后一直在出神的贺沢诚暗暗咬牙,虎杖悠仁要醋死了。   而贺沢诚则是在想五条悟,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纤细秀气,这是他少年时的手。   五条悟本来就在为当初自己叛逃的事一直在自责,而自己如今的样子,只会更加地刺激他拼命地保护自己吧。 第122章第四十章   “……我要你服从我之后的任何要求。”两面宿傩勾着贺沢诚的下巴,狮子大开口道。   “不可能!”贺沢诚立刻斩钉截铁地回绝道,接着就哀叫了一声。   “哈——”贺沢诚吃痛地眉头微皱,仰头承受着两面宿傩的吻。   贺沢诚侧头想要躲避,两面宿傩揽着他后背的手掌立刻像脚步轻盈的野兽一样攀了上来,捏住他的后颈不许他躲。   好痛...   贺沢诚嘴唇上的伤口被不断舔舐,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舌尖激烈地纠缠着,有银丝不断地从两人接吻的嘴角滑下。   虎杖悠仁的意识在两面宿傩的意识里紧紧握着拳头,他心中怒气激荡,可与两面宿傩共享的感官让他感同身受地和两面宿傩一起品尝着贺沢诚,这种滋味让他感到了一种着魔上瘾。   “嗯、放开我……”贺沢诚双眼朦胧地看着两面宿傩现在的面容,危险的黑纹浮现在虎杖悠仁原本爽朗元气的脸上带来了一种成熟的性感,狭长的红眸中毫不掩饰的恶意,愣是让这张脸变得陌生起来。   两面宿傩终于感到贺沢诚喘不过气来了,他放开了贺沢诚,手指在贺沢诚脸上浮现出的红晕上轻轻一抹,改口道:   “我不会伤害任何人,但是你要服从我。”   贺沢诚被两面宿傩轻佻的抚摸弄得轻轻一颤,但他还是坚持道:   “不可能!太宽泛了!”   “啊!”贺沢诚惊叫一声,被两面宿傩猛地勾过下巴的动作弄得不由得往前一倒,栽向他怀里。   两面宿傩在贺沢诚害怕的眼神中,低下头,嘴唇贴上贺沢诚的眼皮,感受着贺沢诚不断轻颤的眼瞳,声音低沉漫不经心道:   “我不喜欢拒绝,也不喜欢讨价还价。”   “宿傩!”虎杖悠仁在两面宿傩意识里吼道。   两面宿傩理都不理虎杖悠仁,他抬起脸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懒洋洋地挠着贺沢诚的下巴,漫不经心道:   “你知道当初这小鬼拒绝了我后是什么下场吗?”   贺沢诚不吭声,有些惶恐地看着他,红肿的嘴唇和上面的细小伤口让他看起来一副被蹂|躏后的惨兮兮的模样。   “我直接削掉了他半个脑袋。”两面宿傩回忆起这件事,露出了有些无聊的表情。   贺沢诚呼吸一滞,他张了张嘴道:   “我……”   两面宿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我……”贺沢诚语气有些颤抖。   两面宿傩挑眉,露出一个懒洋洋的轻笑。   “立下束缚,”贺沢诚咬牙道,“你要保证不会让我伤害别人,要保证悠仁能活下来。”   说完贺沢诚就紧张地看着两面宿傩,谁料两面宿傩很爽快地就答应了下来:   “好啊。”   还没等贺沢诚心里升起惊异的喜悦,就看到两面宿傩嘴角咧开的弧度慢慢变大,露出了森白的牙齿:   “我的第一个命令就是——”   “勾引虎杖悠仁。”   贺沢诚愕然地抬头看着两面宿傩,却见那张脸上的咒纹在迅速地淡去,随后那张脸再次变得熟悉起来,充满了少年活力满满的感觉。   贺沢诚与虎杖悠仁面面相觑,然后贺沢诚猛地红了脸,他现在正坐在虎杖悠仁腿上呢……   两面宿傩这是在搞什么?   不止贺沢诚在想这个问题,虎杖悠仁也在想。   两人俱是想不出答案,但很快就都没有功夫去思考这个问题了。   两人被那个「勾引」的命令弄得手忙脚乱起来。   束缚不是开玩笑的,尽管这个命令像个恶劣的玩笑,但如果不遵守的话,贺沢诚就要遭受反噬。   虎杖悠仁自然是不舍得让贺沢诚受伤的,于是……   虎杖悠仁正在浴室里洗澡,浴室门突然被轻轻打开了。   虎杖悠仁一愕,赶紧用浴巾围住腰下,花洒都来不及关,整个人连同浴巾都湿透了。   而门口的美景更是让他呼吸急促了起来,看了一眼便连忙扭过了头,不敢再看。 第123章第四十一章   贺沢诚和虎杖悠仁紧张地闭着眼睛,带着一点忐忑的渴望,青涩地接着吻。   这些天来在束缚下的被迫引诱,动心的又何止是虎杖悠仁,贺沢诚也被迫意识到了当年的小男孩已经长成了能把他的腰收在掌中的男人了。   两人像依偎着取暖的小动物般,脑袋依赖地轻轻蹭着彼此。   虎杖悠仁捧着他脸颊的拇指带着些薄茧摩挲着他的脸颊,那种珍视与难耐纠缠在一起的意味像潺潺流水一般缓缓流入了贺沢诚心里。   贺沢诚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脸也滚烫,他的思绪一片混乱,吻着吻着不知何时已经被虎杖悠仁推到在了地毯上。   “悠仁……”贺沢诚不安地轻唤了虎杖悠仁一声。   虎杖悠仁正手指颤抖地一颗颗解开贺沢诚的纽扣,他阳光爽朗的面容含着一种忍耐下的静,额角几滴汗珠隐隐地闪烁着。   他听到了贺沢诚的呼唤,停下动作看了眼地毯上发丝微乱的金发少年,虎杖悠仁双手抓住衣服下摆,一把脱下了上衣露出了结实的上身。   虎杖悠仁手臂撑在贺沢诚身侧,俯身去吻那双花瓣般的唇,小麦色的强壮身体靠近了雪腻到引人遐想的纤瘦的身体,强烈的对比让虎杖悠仁染上了一层强烈的侵略性色彩。   “尼桑……”虎杖悠仁呢喃道,看着贺沢诚迷乱的眼睛,低声道,“尼桑,我知道,你这么容易接受我,可能是因为伏黑的原因。”   到假孕到地步,说没有任何动情是在撒谎。   贺沢诚……最终还是打破了那道“这是甚尔的儿子”的线,堕入了伏黑惠的网,以致于他在面对虎杖悠仁时也很难坚持住底线了。   贺沢诚闻言似乎清醒了一点,他静静地看着虎杖悠仁,露出了一个微笑。   虎杖悠仁摸着他的眼角,看着那双浅金色的眼角,却感受到了一种悲伤。   “尼桑,别害怕,我永远都不会让你伤心的,”虎杖悠仁捉住他的手吻了吻,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元气满满道,“尼桑,虽然我没有经验,但是我会努力的!”   看着虎杖悠仁一副“要努力”的模样,贺沢诚一愕,接着忍不住嘴一抿就想笑,虎杖悠仁却忽然又低下头来,声音低哑地在他耳边道:   “尼桑,我会努力让你飞的,放心吧。”   贺沢诚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红着脸慌忙闭上了眼睛。   可就是贺沢诚闭上了眼睛,才没来得及阻止接下来发生的事。   虎杖悠仁看着贺沢诚闭上了眼睛后,唇角微翘,他眼神闪了闪,就要俯身去抱贺沢诚。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动作,一阵熟悉的心悸感传来,虎杖悠仁意识短暂地黑了一下,再醒来眼前就是一座白骨山。   虎杖悠仁愣了一下,然后立刻咬牙切齿道:   “两面宿傩!”   虎杖悠仁的脸上浮现出道道黑色的咒纹,原本阳光的脸也被一种野兽的慵懒给覆盖了。   那双狭长的红眸扫视着像朵盛开的栀子花一样的金发青年,他嘴角恶意地微微咧开,然后摸上贺沢诚的腰,一把将人翻了过来。   “悠仁?”贺沢诚茫然地伏在地毯上。   然而虎杖悠仁并没有答话,或者说,这时的两面宿傩并没有说话,他正一边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贺沢诚柔软向下塌的雪白腰肢,看着这堪比富士山的美景,愉悦地听着意识里虎杖悠仁连绵不断的怒吼和喝止。   而贺沢诚被虎杖悠仁长时间的沉默弄得有些疑惑起来,正当他想要回头看看的时候,一双手握住了他的腰。   贺沢诚一羞,立刻又回过了头,同时心里隐隐感到奇怪,悠仁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贺沢诚在心里思索道。   然后很快他就没时间思考了,身后的人结束了脉脉温情,凶狠地覆了上来。   两面宿傩微妙感到了不爽,虽然虎杖悠仁已经被他这番强夺给气哭了,但让他不爽的并不是虎杖悠仁,而是……   “悠仁……”贺沢诚声音沙哑地哭喊道,他抓着地毯的手指猛然收紧。   两面宿傩不知是出于恼怒还是出于恶意,他一把将把贺沢诚翻了过来,然后掐着他的下巴,戏谑道:   “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   贺沢诚怔怔地看着他,脸上的晴天霹雳更加让两面宿傩不爽了。   “怎么,你还介意我是谁?”两面宿傩的脸色当即冷了下来,他抓着贺沢诚的手放到自己咒纹勾勒的胸膛上,“嗤,记好了,我们用的可是同一个身体。”   “那也不一样!”贺沢诚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他感受着手下两面宿傩若无其事地跳动着的心跳,气得忘记了这是可怕的两面宿傩了,接连捶了他好几把。   两面宿傩被捶了反而变得愉快起来,然后他又为这种变化微微皱眉,又松开。   无所谓,不管是什么原因,发生什么后果,他自信自己都能尽在掌握。   “你咬得我很痛!你这个混蛋!”贺沢诚边哭边打他。   两面宿傩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捉住他的手:   “够了,我只是觉得你的肩胛骨很好看。”   不就是咬了小小的一口吗?大惊小怪。 第124章第四十二章   “尼桑……”虎杖悠仁担忧地看着窗边打着电话的贺沢诚喃喃道,两面宿傩却突然在他心里嗤笑了一声。   “蠢货,他要死了。”   虎杖悠仁呼吸一滞,他声音发紧,低声问道:   “……什么意思?!”   “二选一,小鬼,还不明白?”两面宿傩在白骨王座上支着头,懒洋洋道,“咒术师们正在逼六眼在你和你哥之间选一个。”   “你知道的,他一定会为你去死的。”   虎杖悠仁的心迅速凉了下来。   他知道,两面宿傩没有说谎,贺沢诚一定会为自己去死的。   不然,贺沢诚打电话何必突然回避起自己来?   ……   “悠仁,你一定要找到小诚,把他带回来,”病床上的爷爷执着地看着他,“半年前小诚就不再往家寄钱了,他一定是出事了,你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我知道了爷爷,我一定会把尼桑带回来的。”当时的虎杖悠仁如此答应道。   后来还好他找回了尼桑,可事情似乎远远没有结束,无数看得到看不到的阴影缠绕着贺沢诚。   不过那又如何?   反正自己总要因为两面宿傩去死的,不如发挥一下余热,保护一下他最爱的人?虎杖悠仁苦中作乐地想到。   虎杖悠仁思及至此,慢慢收回了思绪,他对着打完电话朝他走来的贺沢诚笑了笑,心里下定了决心……   虎杖悠仁和贺沢诚,这一对兄弟,彼此唯一的亲人,却可悲地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   虎杖悠仁决定为了彻底解决两面宿傩去死,而贺沢诚要咒术界改革的未来背负不属于自己的死罪。   如今,两人又小心翼翼地隐瞒着彼此,想要偷偷地为对方牺牲。   贺沢诚发现今天的虎杖悠仁格外黏人,不过他也没拒绝虎杖悠仁的亲近,准备赴死的他,心里也是迫切地想要争分夺秒地与虎杖悠仁相处。   贺沢诚刚喝完牛奶放下玻璃杯,一圈可爱的奶渍粘在他嘴唇上,桌子对面的虎杖悠仁直接站起来俯身向前,舌头一卷,把奶渍舔干净了。   贺沢诚脸红了一下,虎杖悠仁爽朗阳光的面容在认真地做这种事的时候总有种莫名的涩气。   尤其是他不论何时都不改口的“尼桑尼桑”地叫着,每次虎杖悠仁和他亲密的时候,他总有种奇怪的以下犯上的感觉。   “不管看多少遍,都觉得尼桑好可爱啊。”虎杖悠仁看着金发少年纤细修长的手指抓着透明的玻璃杯默默脸红的模样,感叹道。   “哪有这么说你哥哥的。”贺沢诚瞪了他一眼,然而如此说着的他,这么说完后却直接来到了虎杖悠仁身边。   “尼桑?”虎杖悠仁看着站在自己身边不知道在踌躇什么的贺沢诚,刚开口唤了他一声,便见贺沢诚突然红着脸,跨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虎杖悠仁下意识握住了贺沢诚的腰,看向贺沢诚近在咫尺轻颤个不停的浅金色睫毛。   那浅金色的睫毛微卷,浓密地像个小刷子一样轻轻地挠着虎杖悠仁的心口,虎杖悠仁忍不住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谁知贺沢诚突然仰头凑了过来。   “唔——”虎杖悠仁感受着自己的喉结被柔软的舌慢慢舔舐着,接着又被牙齿轻轻咬了一口。   “尼桑……”虎杖悠仁眼角泛红带着湿润的泪意,轻喘着看向贺沢诚,“尼桑你今天好热情啊。”   贺沢诚心头一跳,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有、有吗?”   “悠仁你想多了吧?”   “只是偶尔、偶尔我也很想要悠仁抱我而已。”   虎杖悠仁被贺沢诚一连串的解释弄得沉默了一下,许久,虎杖悠仁才道:   “尼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贺沢诚,是不是已经准备前往自首了?   “没有,悠仁,你不要胡思乱想。”贺沢诚立刻回答道,说完他便暗暗紧张地观察着虎杖悠仁的表情,见他没有异色才又慢慢放下心来。   而虎杖悠仁已经确定了,贺沢诚可能今天就要赴死了。   悲伤像翻涌的冰冷的湖水一样把他的心淹没,同时还有强烈的不舍像恋栈不去的鸟儿一样在他心头盘旋。   贺沢诚快要赴死的话,那么要抢先一步的虎杖悠仁就要提前与贺沢诚离别了。   虎杖悠仁捧住了贺沢诚的脸颊摩挲了一下,垂眸吻了过去。   眉眼鼻尖嘴唇,贺沢诚被虎杖悠仁细细地吻了一遍秀美的五官后,又扬起雪白柔软的脖颈任虎杖悠仁缠绵地啄吻着。   “哈啊……哈啊……”贺沢诚失神地抱着虎杖悠仁的头,纤细的手指穿过虎杖悠仁柔软的粉发胡乱地揉着。   虎杖悠仁吻着吻着站了起来,贺沢诚被他推着吮吻,踉跄着后退,最后被推倒在墙壁上。 第125章第四十三章   “够了宿傩,”虎杖悠仁在意识里沉声道,“尼桑他已经受不了了。”   虎杖悠仁当时一时冲动把两面宿傩牵扯了进来,现在已经有些后悔了。   明亮的月光从窗户里投进来,照亮了落地镜与镜子前相拥的两人。   在那银色的如湖波一般的镜面上,一个粉发红眸脸上布满黑色咒纹的男人正托着一个纤瘦的金发少年。   贺沢诚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茫然地看着镜子,一滴滴晶莹的眼泪像夜间的霜露般顺着脸颊慢慢滑落。   两面宿傩闻言有些不爽,他捏起贺沢诚的下颌,露出了结实的手腕上性感的黑色双环纹,尖利的指尖在夜色下显得神秘而危险。   “小鬼,你在命令我?”两面宿傩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镜子里的他红眸轻移,看向贺沢诚依旧被托着的那条腿,修长纤细,在月光的映衬下,清冷又圣洁。   虎杖悠仁随着两面宿傩对身体的操纵也看向了那条漂亮的腿。   饱满浑圆的腿腹一路向上,少年的小巧的膝头可怜地翘起伫立在空中,接着是如柔软的杨柳般垂下的小腿,可爱的脚踝与足跟,蜷缩轻颤的脚趾与如新月般绷紧的足弓。   虎杖悠仁沉默了,他知道两面宿傩不会收手了。   两面宿傩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慈善家,恰恰相反,他是大奸大恶之人、任性自流之徒。   两面宿傩从虎杖悠仁愤懑的沉默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他轻笑了一声,然后低头伸出舌尖撬开了贺沢诚的唇瓣,唇舌交缠中,他双手一把托起了贺沢诚……   贺沢诚正在洗碗。   容貌秀美的金发少年站在水池前将碗碟一个个洗净擦干,然后踮起脚尖放到上面的碗柜里。   贺沢诚有些吃力地踮起脚尖,把碗碟摆好,微微隆起的小腹让他的动作不是那么流畅,有些笨拙。   就在他摆放间,客厅里突然传来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贺沢诚也没回头,他猜是虎杖悠仁回来了。   然后他就听到了有脚步声懒洋洋地靠近了厨房,接着推门走了进来。   “悠仁,来得正好,把碗放上去。”贺沢诚一边摆好手头的白瓷碗,一边收回手道。   结果他刚站定,就被人一把从后面抱住了。   颈窝间埋着的毛绒绒的脑袋,野兽舒服时喉咙里溢出的呼噜声,以及抚上自己小腹的手的腕部浮现的黑色双环纹,无一不在诉说这是谁。   “两面宿傩!”贺沢诚一惊,就要推开他。   两面宿傩充耳不闻,反而手往身前的桌子上一撑,将贺沢诚困在了手臂间。   “嘛,这个小鬼还真是吵,从你肚子大了以后就变得暴躁了许多,”两面宿傩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你为谁肚子大了是因为我还是你,有什么区别呢?”   “反正我们都是一个人。”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悠仁才和你不一样!”贺沢诚脸色一下子苍白了下来,回头对两面宿傩喊了一句。   “是吗?”两面宿傩笑了一下,“那你能分得清那天晚上抱你的是谁吗?”   在虎杖悠仁昏了头的那天晚上,小麦色的肌肤上黑色的咒纹时而出现时而又隐没,精疲力尽的贺沢诚到了最后也实在分不清到底是谁了,胡乱地随便叫着一个名字撒娇求饶着。   可真要贺沢诚承认自己其实是分不清的,那他和虎杖悠仁又是怎么回事?   他是真的喜欢虎杖悠仁吗?又或是只是因为这具能给他带来快乐的身体?   贺沢诚脸上渐渐浮现出绝望,意识里的虎杖悠仁见状也痛苦起来,这两个人都陷入了不幸和痛苦中,对于两面宿傩本该是件令他愉悦的事。   然而,看着金发少年苍白到透明、仿佛随时要消失的样子,他却久违地感到了一阵烦闷。   两面宿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拿起洗完的碗碟,往碗柜里放去。   “喂,怎么摆,是这样吧?”两面宿傩抬起手臂伸进碗柜,淡淡道。   贺沢诚怔怔地看着他,两面宿傩也不看他,只是漫不经心地用他那双曾经杀过无数咒灵与咒术师的手,仔细地整理着碗碟,坦然地仿佛觉不出半点不对的样子。   贺沢诚心跳微微加快,他一下子回过了头,死死地低着头不敢再看两面宿傩,但是那种微妙的感觉还是像无形的波纹一样,不可阻挡地在他心中扩散开来。   两面宿傩见贺沢诚不说话,也没再追问,只当贺沢诚还在伤心没有回过神。他似模似样地整理了下碗碟,心里点了点头。   还算可以嘛,两面宿傩自我肯定道。   然后他又若无其事地对贺沢诚说道:   “不然我去把那些咒术师给杀了吧,你和那小鬼就不用烦恼来烦恼去了。”   两面宿傩何时会在意别人的心情了?   两面宿傩说完眉头就一皱,心里涌起一股烦躁,还没等他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听到贺沢诚斩钉截铁地拒绝道:   “不行!”   要是杀人有用,五条悟和夏油杰恐怕早就把高层杀得血流成河了,而且……   “还有,我并不相信你。”贺沢诚冷冷道。   然而贺沢诚才说完,就想起了刚才两面宿傩帮忙摆放碗碟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后悔,却又说不出道歉的话来,只能愣愣地看着两面宿傩倏然阴沉下来的脸。   “不相信我?”两面宿傩微微抬起下巴,扬起一个恶意又傲慢的笑,“无所谓。”   他嘴上这么说着,贺沢诚却感到了两面宿傩强烈地往外喷薄的怒火。 第126章第四十四章   两面宿傩为金发少年做了一场别开生面的马术指导。   和生活在现代、家境平平从没骑过马的贺沢诚不同,两面宿傩的时代可是没有现代都市的汽车地铁等交通工具,要想快速远行,还是要靠骑马来实现的。   “按一下这里还有这里,让肌肉舒展开。”两面宿傩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饱满的胸肌小麦色的皮肤上有一层亮晶晶的汗水,他黑色尖利的指甲指了指胸膛,又指了指曲线向下俄而变细的结实的腰腹。   贺沢诚抿唇,悄悄抬眼看了眼两面宿傩,却见他狭长的红眸里闪烁着一种捉弄似的狡黠,贺沢诚一时间好胜心大起,一咬牙伸手按上了那片结实而有弹性的肌肉。   两面宿傩立刻享受般地眯起了狭长的红眸,他唇角挂着一丝玩味,身体随着贺沢诚尽心尽力的按摩而轻晃着,不时睁开眼戏谑地看一眼贺沢诚。   “教就教,可你这是什么表情?”贺沢诚有些火大,他视线描摹着绕着两面宿傩的面部轮廓浮现了一圈却又突然断开在下巴处的黑色咒纹,看着他由于微不可察的轻笑微微收紧的下颌,以及随之而微微上移的下巴上的咒纹,一时冲动,一口咬在了两面宿傩的下巴上。   “呵。”两面宿傩感受着下巴上细小的创口带来的刺痛,低笑一声,他的声带沙沙的震颤着,有种危险的满意在他的轻笑中微微回荡着,“学的挺快嘛。”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你知道了吧。”   贺沢诚默默红了脸,他咬紧牙关,别过头去不去看两面宿傩。   “你该不会要半途而废了吧?”两面宿傩淡淡道,他接下来的话却与他淡然的语气相反,饱含着一股浓烈的恶意,“嘛,放弃也不是无关紧要的事。”   “我寄宿的这个小鬼,爱慕你的六眼和咒灵操使,就让他们自己去拼命好了。”   “至于你,就永远地为男人怀孕好了。”   “别说了!”贺沢诚脸色煞白打断他道,“我做!”   贺沢诚说完,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不是作伪,一把抽出了黑色的腰带把两面宿傩的双手绑了起来。   “很好,这样才像话嘛,”两面宿傩笑容扩大,充满了恶意,对他笑得像个诱骗人进行灵魂交易的恶魔,“让猎物放松警惕,再为他戴上缰绳,操控他,驾驭他。”   “贺沢诚,拿起你的勇气,反抗你的命运给我看吧!”   白天是工作和学习的好时间,精力充沛,正适合高效率的劳动和吸收知识。   贺沢诚红软的唇瓣微张,失神地扬起脖颈看着天花板,他浅金色的眼中氤氲着一汪清泉似的泪,雪白的身体弹跳生姿。   两面宿傩依旧貌似慵懒地躺在沙发上,他微微眯着狭长的红眸,轻笑着抬眼看着仿佛从什么束缚中解脱了出来的贺沢诚,鼓起的胸脯像两面盾牌似地起伏着,托着红晕的眼角残留着一抹微亮的泪痕。   “哈,贺沢诚,你知道吗?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个幼童似的,因为能压制我而蹦蹦跳跳的开心个不停。”两面宿傩声音沙哑地玩味道。   “哈——呵呵——”贺沢诚仰着头断断续续地喘着气,几声压抑不住的欢快的笑声从他唇齿间泄露出来,一个天真的笑浮现在他脸上,“宿傩,对不起,我、我有些想笑了。”   “你这家伙,不会第一次品尝到驾驭别人的快乐吧?”两面宿傩轻笑,半坐起来,让身体再次长出了一对手臂扶住了贺沢诚的腰,防止他太上头把自己摇下去,而他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也是不停地滚落着。   “控制别人,这种事,我以前从来没做过。”贺沢诚因为自己过于欢快的蹦跳渐渐哽咽起来,“呜——控制别人,原来是这种感觉吗?”   “是啊,自己做主人,不再接受施舍,想要就去抢,想要就去争,就是这种感觉。”两面宿傩垂眸轻笑道,只是这次他的声音听起似乎有些渺远,似乎在追忆着什么。   不一会儿两面宿傩收起了思绪,感受着手中贺沢诚开始发软的身体,对贺沢诚说道:   “喂,你该快点结束了,你没力气了吧。”   “闭嘴!这是我该考虑的事!”贺沢诚低下了头,冷漠地看了眼两面宿傩,抬手在他发红的眼角上用力一抹,那种刺痛令两面宿傩的唇角不断上扬。   贺沢诚这还是第一次向自己展露了他的黑暗面,也应该是第一次对别人展露他本性中的黑暗面,两面宿傩能感受到他意识中虎杖悠仁掩饰不住的惊愕。   “不错,不错,就是这样,我很满意。”两面宿傩先是压抑的低笑,接着笑声渐大,透着一股恶意的愉悦,贺沢诚被他的笑声一震,刚才的冷酷顷刻灰飞烟灭。   贺沢诚看着两面宿傩笑个不停的样子,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两面宿傩笑了一会儿才停下来,他被腰带绑着的手轻轻一挣,贺沢诚的腰带顷刻断成几段散落到地上。 第127章第四十五章   「坠入爱河的人都是傻瓜,患得患失又嫉妒。」   “悠仁,你千万不要去自首,我和悟哥还有夏油君会搞定一切的。”贺沢诚边说边拨通了手中的电话。   可不知道为什么,虎杖悠仁听了以后并没有露出担忧或是怔然的表情。   ——虎杖悠仁沉默地点了点头。   “悠仁?”贺沢诚一愣,伸手捧过虎杖悠仁的脸颊,有些担心和不解地看着他。   虎杖悠仁慢慢抬眼看向贺沢诚,看着贺沢诚漂亮的浅金色眼睛,他嘴唇动了动:   “尼桑……”   然而还没等他说什么,电话就被接通了,电话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诚?出什么事了?”   往常总是一副悠哉又轻佻的口吻的男人听起来竟有些急切。   “没事的,悟哥,我只是有事要找你商量。”贺沢诚一边轻声说道,一边温柔地抚摸着虎杖悠仁的脸颊,试图安抚情绪不对的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闭上眼睛,眷恋地在他掌心蹭了蹭。   少年阳光开朗的面容此刻显得安静又脆弱,看得贺沢诚心软不已。   但贺沢诚现在顾不上他,贺沢诚听着自己说出这句话后,电话里五条悟略微沉吟时的呼吸声,又补充道:   “……悟哥,我决定去把高层打一顿了。”   电话那头的五条悟似乎吃了一惊,然后又笑了起来:   “诚,你是邀请我去打架的吗?”   贺沢诚有些微微脸红,这听起来就跟小学生约架一样,怎么听怎么羞耻,然而下一句五条悟就道:   “你知道了高层的诡计了吧……应该是忧太告诉你的吧?”   “悟哥,是我自己决定要知道的。”贺沢诚轻声道。   “……真是不像你,在我不在的时候,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五条悟用一种轻松愉快的语调状似无意地问道。   贺沢诚一下子僵住了,然后他的指尖忽然一痛,贺沢诚冷不防差点叫出来。   他一回头,正看到虎杖悠仁此刻脸上浮现出黑色的咒纹,正懒洋洋地伸出舌尖去舔他指腹上沁出的血珠。   贺沢诚立刻抬手,食指按在两面宿傩的嘴唇上,瞪着一脸无辜的野兽。   “诚?”电话里的五条悟温声慢慢道,贺沢诚却感到了五条悟仿佛炸起了毛的雪豹一样蓬勃的警惕与威胁。   “没什么,悟哥,”贺沢诚赶紧道,然后放缓了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我、我只是不想再受制于人了。”   “悟哥觉得我这样不好吗?”   五条悟一听贺沢诚似乎有些伤心的语气,立刻坚定道: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觉得很好。”   “谁要是敢反对我就把他打烂。”   贺沢诚心中一暖,无奈道:   “你这话说得可真不像一个打破咒术界腐朽的改革派首领。”   “倒像一个昏君。”   五条悟却仿佛有所暗示地在电话里轻声道:   “诚,为了你,我随时可以做昏君哦。”   贺沢诚心头一跳,并不接话茬,他兀自手忙脚乱了一会儿,才小声道:   “……悟哥,劳烦你问一下夏油君要不要一起来吧。”   “没问题~”五条悟轻松地答道,贺沢诚仿佛隔着电话看到了这个白发教师可爱的点头和wink了。   贺沢诚忍不住微微一笑,然而五条悟挂断电话前,却突然快速地轻声说了句:   “诚,我永远等着你。”   贺沢诚瞬间感到了一种压力,他硬着头皮小声道: 第128章第四十六章   禅院直毘人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鲜血,从地上慢慢站了起来,他瞥了眼四周,到处都是趴在地上动弹不了的老人和年轻的手下。   “真是不巧,难得来一次会议,正好赶上三人来找茬。”禅院直毘人摇摇头,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拿起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瞬间精神振奋起来,“还好,酒没有事。”   门口正要离去的夏油杰顿住了脚步,微微回头余光看了眼正在大口喝酒的老头,冲着已经走出去的五条悟和贺沢诚轻笑道:   “有漏网之鱼哦?”   贺沢诚回头一看,顿时有些尴尬:   “诶?对不起,好像是我打得太轻了,让他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那老头一见贺沢诚看他,还颇为爽朗地朝贺沢诚举起酒壶遥遥一敬。   贺沢诚有些摸不着头脑,这禅院家的家主被打后好像一点也不生气啊。   “不用管他,反正这群烂橘子已经收到教训了,应该会老实一段时间吧。”五条悟低头手指捏着眼罩的边缘调整了一下位置,然后揽过贺沢诚大步往外走去。   “好诶!既然已经热完身,那就该去吃大福了!”五条悟兴高采烈地说道。   “悟,你该回去上课了哦。”夏油杰追上两人,微笑着提醒五条悟道。   “啊啊啊!”五条悟抓了抓头发,“你好扫兴啊杰。”   五条悟虽然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但还是飞快地离开了。   远远的空气里传来五条悟欢快的声音:   “那大福就拜托你了哦!要平常的三倍哦!”   贺沢诚和夏油杰听到五条悟的话面露无奈,两人一边绕开脚边或晕倒或负伤无法动弹的咒术师们往外走着,一边随意地聊着。   两人最后走到了一条狭窄而幽静的小路上,路边绿林深深,偶尔有鸟雀啾鸣或扑棱着翅膀飞过。   两人默默地看着脚下的路,轻声闲聊着,手臂和手臂间保持着一种礼貌而客气的距离。   “悟哥变得更爱吃甜食了啊……”贺沢诚叹了口气,变得有些黯然,“是更辛苦了吧?可惜我什么忙也帮不上。”   夏油杰看着他一怔,停下了脚步,贺沢诚不明所以地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   “对不起。”夏油杰沉默良久才低声说道。   “夏油君?”   “你是为了我才变成今天这幅无法脱罪的模样的,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到头来还要你来邀请我一起出手,”夏油杰有些自嘲地轻轻一笑,“真是没用啊。”   在百鬼夜行中切实死去的咒术师是一笔无法说清的烂账,贺沢诚替夏油杰背负了百鬼夜行的罪,自然也替他背负了这些人的死亡。   “你在想什么呢,我哪里又是只为了你,”贺沢诚几步上前,捶了下他的肩膀,还故意露出一脸不爽的表情,“要不是为了咒术界的改革,我会为你负罪?”   金发少年语气温柔,听得夏油杰心头一阵柔软,这让他越发愧疚起来,然而贺沢诚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一愣。   “而且,这也不完全是我的主意,”贺沢诚垂下眼帘轻声道,浅金色的睫毛心绪起伏地颤动着,他轻轻侧过脸,似是有些别扭地说道,“……算是两面宿傩的建议吧。”   “两面宿傩?”夏油杰皱眉,“诚,两面宿傩是诅咒,而我们是人类,他不会有那么好心的。”   “你不要被他蛊惑了。”   说完夏油杰就迅速思索了一遍这么做对两面宿傩有什么好处。   “……”夏油杰仔细地在大脑里排查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贺沢诚也被夏油杰的话弄得心情复杂,揭开他伤疤的是两面宿傩,第一个让他学会不再一味屈从别人的也是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是诅咒,是敌人?对自己有恶意?蛊惑自己?   “把「诅咒之王」呼来喝去,还给你洗碗铺床,还不知足?”贺沢诚想起那天两面宿傩看似不耐烦,目光中却有着若有若无的宠溺。   “你难不成心里还有着那个六眼吧,你是不是还爱着他!”两面宿傩紧紧地盯着他,声音阴寒地说出的怀疑的话。   “那我们究竟算什么!”   贺沢诚咬住嘴唇,别过头去,不愿再想。 第129章第四十七章   虎杖悠仁在客厅里等着贺沢诚回家。   “也不知道尼桑有没有吃早饭,”虎杖悠仁急匆匆地冲进了厨房,然后又颓丧地垂着手臂无精打采地走了出来,“算了,有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在,尼桑是不会挨饿的。”   虎杖悠仁一脸焦躁和无聊,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刚坐下他又立刻弹了起来:   “啊!尼桑打完人回来衣服说不准会脏吧,得帮尼桑准备好干净的衣服!”   虎杖悠仁又噔噔噔地跑上楼去,干劲满满地给贺沢诚准备好衣物。   准备好衣物后,虎杖悠仁又焦虑了起来,他抓狂地抓了抓柔软的粉发,很有种要像猫一样上蹿下跳的意思。   这时他手背上突然裂开了一张嘴,不耐烦道:   “臭小鬼!给我安静一点!”   两面宿傩快被这小鬼烦死了,他刚才被烦得从白骨王座上走下了骨山又徒步爬了上去,但是虎杖悠仁这小子一直不消停,于是烦躁的宿傩又兜了一遍圈子。   “你这没有感情的诅咒!你哪里会懂我的心情!”虎杖悠仁焦躁地双手抓着头发一阵猛搓,急促地在卧室里来回踱步,“也不知道那些高层有没有说什么让尼桑伤心的话。”   “尼桑有没有在战斗中受伤?”   “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让尼桑受委屈了?”   两面宿傩皱眉,一手支头,翘着腿坐在白骨王座上,被这小子少女怀春般的思绪骚扰得嘴角一抽一抽的。   “烦死了,给我闭嘴!”两面宿傩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贺沢诚的实力可是能和六眼还有咒灵操使媲美的,又怎么可能受伤?”   “那又怎样!”虎杖悠仁怒道,“就算这样我还是要担心的!”   “所以说你不懂啦!”   虎杖悠仁正要继续发牢骚,突然一阵强烈的心悸感传遍了全身,虎杖悠仁眼前一黑。   再清醒过来,虎杖悠仁就在两面宿傩的领域里了。   深红色的天空被巨大森白的肋骨笼罩,一座骷髅山悚然地立在黑水中,而那山巅的白骨王座上,却空无一人……   “两面宿傩!”虎杖悠仁吼道,“你又随便用我的身体!”   “嘁,真抱歉啊,经常随便用你的身体让你的尼桑又哭又叫啊。”两面宿傩不屑地哼了一声。   “你!”虎杖悠仁气得头发炸了一瞬间。   “别吵,让我出去透透气,这里闷死了。”两面宿傩皱了皱眉,然后瞬间出现在了门口。   “不许用我的身体伤害别人!”虎杖悠仁焦急地大喊。   “哼,我有那么无聊?”两面宿傩不爽道。   “你有。”虎杖悠仁立刻冷冷地接道。   “……”两面宿傩一哽,然后撇了下嘴状似不在意地转头,“我懒得跟你计较。”   接着两面宿傩身形一闪,离开了门口出现在院门外。   虎杖悠仁有些一言难尽地看着两面宿傩,慢慢道:   “我说你至于吗?就几步的路,你非要跑过来。”   “……别烦我,不然削掉你的头。”两面宿傩装作没有听到虎杖悠仁刚才的吐槽,一出院门就若无其事地眼睛不停扫向街道的尽头。   清晨的街道很静,空气中带着一层清爽的水汽,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褐色的小麻雀偶尔叽叽喳喳地飞过。   “你看反了,尼桑是从那边过来的。”虎杖悠仁突然在意识里开口道。   “闭嘴闭嘴!你脑袋不想要了?”两面宿傩发怒,他突然感到了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这让他越发讨厌起虎杖悠仁这个小鬼来。   但偏偏这小鬼是贺沢诚珍视的弟弟,自己没法对他动手。   一向随心所欲的两面宿傩为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心里突然喷涌出无数粘稠的恶意。   这种烦人的小鬼就该……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身后响起:   “悠仁,怎么在外面傻站着?”   两面宿傩豁然回头,看到了贺沢诚带着微笑关切的脸。   然而贺沢诚一见他脸上黑色的咒纹,笑容迅速地淡去了,沉默了下来。   他默默地别过脸,一副拒绝跟两面宿傩说话的样子。   两面宿傩因为贺沢诚这个小动作呼吸一滞,他感觉心脏的血肉都仿佛被冷酷地拉扯了一把,那种痉挛的痛苦……   但两面宿傩什么都没说,也没有让内心的痛苦表露出来。 第130章第四十八章   贺沢诚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熟悉是因为这里正是他和梦中年少的伏黑甚尔待过的院子,那时他作为强烈地威胁着禅院家的诅咒「恶之主」被禅院家供奉着。   陌生是因为世事无常,曾经在梦中差点覆灭了禅院家的前「恶之主」贺沢诚,此刻正被刺穿了琵琶骨吊在大殿中央的刑架上。   贺沢诚被剧烈的疼痛唤醒了。   贺沢诚浑身冷汗浸湿,金发可怜地贴在额头上。   他吃力地睁开眼,因眩晕而摇晃着的视野中,沿着房梁缠绕着的粗大的浅黄色注连绳上许许多多的纸符随风摇曳着,扭曲乖张的黑色墨迹看得贺沢诚一阵阵得头疼欲呕。   切断咒力外扩的符咒...贺沢诚迟钝地运转着思维。   同时,他感到了勾着他肩胛的铁钩正像一只铁爪一样紧紧地握着自己,压制着自己的咒力,让他只能微小地运用自己的术式,却苦于没有足够的咒力无法奏效。   就在贺沢诚蹙起眉头,竭力运转着自己的术式,试图扭曲勾着自己肩胛的铁钩时,一个早晨刚见过的金发凤眼的青年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喏喏低着头的小孩。   来人是禅院直哉。   贺沢诚发现这里是禅院家的时候,就已经明白是谁做的了。   但他不清楚,这背后是否有禅院直毘人的指使。   贺沢诚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在那几个小孩中将他骗来的小孩身上顿了顿,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   “很强?”禅院直哉哂笑,他捏着贺沢诚的下巴,强迫他仰头看着自己,看着贺沢诚冰冷的目光,他嘲讽道,“因为自己年幼时的不幸而庇护着年幼者吗?”   “这种逻辑真是滑稽,”禅院直哉的目光变得轻蔑,“别人与你何干,你又与别人何干?”   “拥有这种可笑的想法的你,还真是配不上甚尔半点!”   贺沢诚吃力地被迫扬起脖颈,冷冷地看着禅院直哉道:   “逻辑?你真是可怜。”   “你难道就不曾真的被人施与过随性而生的善意吗?”贺沢诚面容沉静,眼神灼灼地看着禅院直哉道,“听好了,我们这种人行善是因为我们天性热爱善良,并非是你那种牵强又蹩脚的逻辑论断!”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声,贺沢诚的脸偏到了一边,一个红手印浮现在他的脸颊上。   禅院直哉皮笑肉不笑地收回手,轻笑道:   “某人的嘴太欠打,让我忍不住手滑了。”   贺沢诚咬住了嘴唇,虚弱地喘息着,他垂下的浅金色睫毛因为背后铁钩拉扯的疼痛不停地轻颤着,仿佛一只不安的蝴蝶正踌躇地停驻在上面。   向来嚣张得理不饶人的禅院直哉也罕见的没有追击,反而抱臂打量起贺沢诚现在的模样。   金发少年被垂下的铁钩穿过了肩胛吊在空中,随着他垂下的头,汗湿的金发也萎靡地散落在空中。   金发少年雪腻的肌肤上覆着一层水光,贝齿轻轻咬住因为失血而变成了浅粉色的唇瓣,留下了一个隐约的齿痕。   他无力地任禅院直哉摆弄着,瘦弱的胸脯微微起伏,像极了鸟儿停在枝头呼吸时胸前起伏的柔软而蓬松的绒毛。   禅院直哉若有所思地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自言自语道:   “甚尔看上的人吗?试试有什么不同?”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很轻,却让贺沢诚霍地抬起了头,脸色煞白地看着他:   “混蛋!你想做什么?”   禅院直哉扯了下唇角,嘲讽地笑了一下:   “我做什么,与你何干?”   然后禅院直哉拍了拍手,两个侍女苍白着脸,低着头弯着背,脚步悄悄地走了进来。   “给他梳洗一下,这么多血污,太脏了,”禅院直哉嫌弃地朝贺沢诚一扬下巴,“给他换身衣服……”   禅院直哉思索了一下,接着道:   “把我衣柜里那件绯色和服取来给他换上。”   “你敢!”贺沢诚惊慌地喊道,但是因为疼痛的缘故,他的声音里并没有多少力气,反而显得他有些虚张声势的样子。   “哼。”禅院直哉冷笑了一下,然后转头对身后的几个孩子说,“今晚之前我就要看到你们获得了他的咒力,明白了吗?”   几个孩子脸色煞白,战战兢兢地仿佛感到寒冷一般挤在一起,讷讷地点了点头。   禅院直哉轻笑了一下:   “蠢货,你们该不会以为我说的只有你们几个吧?”   “那个院子里没有咒力的垃圾们,”禅院直哉冷酷地睨视着他们,说出的话却像一个恶魔,“你们可都要让他们拥有咒力。”   “!!!”几个孩子脸上瞬间浮现出了绝望。   他们本来对于说服这个心软的金发少年还有一定把握的,但是人一旦多了。   然而禅院直哉却意味深长地对几个孩子说:   “我就大发慈悲地给你们点儿提示吧。”   “死亡,可真是个好东西呢。”   贺沢诚一把“孩子”和“术式”两个概念放在一起就感到头痛。   这两个概念碰到一起时,他身上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   以死相逼的菜菜子姐妹,以死相逼的年幼的市野彻。   贺沢诚对此有了不好的预感,再联想起加茂宪纪曾经提醒自己要小心蠢蠢欲动想要利用自己的御三家——“禅院家最近很着急家族子弟咒力觉醒的事情”…… 第131章第四十九章   贺沢诚躺在两面宿傩怀里,眼睛微微睁大看着陷入了回忆的两面宿傩,正等着听两面宿傩的旧事……   “……不说了,都是不值一提的往事了。”两面宿傩却突然住了嘴,一把将他抱起,就要往外面走。   贺沢诚在他怀里挣扎起来:   “等等!宿傩,我想知道。”   “……你很介意我食人的事?”两面宿傩顿住了脚步,沉默地问道。   贺沢诚停止了挣扎,搂着他的脖子,仰头咬唇看着他,眼睛轻轻转动,像只怯怯的还要明目张胆冒犯的猫。   两面宿傩却沉默着不想开口,每当提起这件事,都会提醒他,自己与贺沢诚之间巨大的鸿沟。   人类与咒灵。   正义与罪恶。   贺沢诚和他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两人本不该产生交集的,狂妄无知的自己也不过是借助虎杖悠仁的身体,这镜一般的媒介凝望着镜子前的贺沢诚。   可是……   两面宿傩目光描摹着金发少年昳丽的眉眼,垂眸自言自语道:   “好吧,这可不是求怜。”   “——一切都出自我贪婪的本性。”   想要触摸另一个世界的你,想要你懂我……卑劣地希望你爱我。   千年前,一座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关押着一个生得十分奇怪的男孩。   他长着两双眼睛,四条手臂,明明身为人类却更像个形态扭曲的咒灵。   当然,男孩的家族并不知道什么是咒灵,这个家族全体都是彻头彻尾的普通人,没有咒力的普通人。   除了这个被家主命名为“两面宿傩”的男孩,不过这时他还没有觉醒咒力。   不过距离叫“两面宿傩”的男孩觉醒咒力也不远了,一个月前,男孩已经四岁了。   三到四岁是咒术师们通常觉醒咒力的时间。   而就在男孩觉醒咒力的前夕,总是无人造访的地牢突然来了一众衣着华贵的女人和小孩。   旁边还有一个一脸神秘的年老僧人。   两面宿傩冷漠地看着他们,却忽然感觉到一股毛骨悚然——是这些人打量着他的目光带来的。   那种目光就像在看着自己的食物。   食物?两面宿傩浑身僵硬地看着他们,脸上却依旧是不动声色的麻木和冷漠。   “食用这怪物的肉就可永葆青春?”为首的女人眼睛里闪烁着残忍的急不可待。   “两面宿傩,传说中的妖怪,食用他的肉可以吸收他的灵性,定然可青春常驻。”僧人一脸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肯定道。   殊不知,他心里正乐开了花。   这家的家主太过吝啬和精明,寺里的僧人们都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谁知偶然得来的消息——有个长相怪异的孩子被押在地牢里,这让他灵机一动,想出一个计策,来讨好这位家主的夫人。   然后接下来他就会让这位夫人给家主吹枕边风,从而让这位家主松口供奉自己在的寺庙。   “混蛋!你看清楚了,我可是人!”年幼的两面宿傩脸色一变,大吼道。   然而这些女人和小孩都置若罔闻,姿态优美地低着头,轻松地笑着低声交流着接下来的盛宴。   两面宿傩无法,又冲那僧人恶狠狠地吼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唆使人吃人,你在佛祖面前也不怕堕进地狱吗?!”   那老僧脸上闪过一丝轻蔑和讥讽,没有回答,反而感慨地对夫人道:   “不愧是大妖怪,化为人形,专擅蛊惑人心。”   女人们也都轻笑着附和着老僧的话,孩子们则是一脸好奇用看着畸形的猫狗的眼神看着两面宿傩,看得两面宿傩心里一阵恶心。   “放我出去!我是人!不是妖怪!你们这群瞎子、聋子!”   “那么今晚就开始吧,”老僧想到未来大笔的供奉,努力地压抑着迫不及待的心情淡然道,然后摆出了一脸肃穆的表情,“今晚,各位夫人公子就要以自己的身体作为容器限制这个——”   老僧一指地牢里刚满四岁的两面宿傩道:   “限制这个妖怪了!”   “各位夫人的功德如同寺中的伏魔御厨子一般,煌煌庄严地镇压着邪魔,天下何其有幸拥有各位悲悯之人啊!”   说着说着这颠倒了黑白,把吃人的事粉饰得冠冕堂皇的老僧竟然还掩面流起泪来,而那些衣着华美的妇人孩童竟然也一脸悲悯甘愿献身的神圣表情,纷纷安慰起老僧来。   而年幼的两面宿傩看着这一群被珠光宝气粉饰得人模人样的邪魔外道,浑身只感觉一阵阵的发寒,虚弱的冷汗从他的皮肉里渗了出来。   “那后来呢?”贺沢诚搂着两面宿傩的脖颈,急切地问道,“他有没有逃出来?” 第132章第五十章   伏黑甚尔拖着咒力凝成的黑色太刀,浑身血污地从墙后走了出来,他手上还抓着一个鼻青脸肿的金发男人。   他一把将金发男人扔到地上,然后像踩着垫脚石一样踩住了他的脑袋,吓得金发男人一阵惊恐地乱喊。   “不!甚尔!你不能这样!我才是最懂你的人!”禅院直哉疯一样地扯着嗓子嘶喊。   “吵死了。”禅院直哉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两面宿傩,看都没看他一眼,脚在他脸上碾了碾。   禅院直哉发出了一阵含糊的惨叫。   伏黑甚尔今天刚回国,一到家他就接到了他的黑心中介的通知,贺沢诚被禅院直哉劫走了。   电话里孔时雨的语气隐隐透着不安,他用一种虚张声势般的语气说什么这是“还人情”免费送给自己的情报。   伏黑甚尔也来不及思考孔时雨心里有什么鬼,心急如焚的他二话不说直接从禅院家正门杀了进来,边杀边问贺沢诚关在哪里了。   禅院直毘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没有出来阻拦自己,伏黑甚尔杀了好一会儿,才抓住了一个知情人。   然后他找到了禅院直哉,通过殴打禅院直哉得知了贺沢诚的下落。   伏黑甚尔看着恍然惶恐的贺沢诚,又看了眼怀抱着他的恋人的两面宿傩,脑海中竭力冷静下来,计划着等下要怎样把人夺过来。   自从他年少时为了离家参加了禅院家的试炼,把禅院家的一众精英打得落花流水后,这么多年过去了,禅院家似乎有所改变了。   刚才禅院甚尔一路杀过来,当初被他打过的旧面孔,没有见过的新面孔,都拿出来了许多效果奇异的咒具。   虽然不够强力,但胜过奇诡,让救人心切的伏黑甚尔一时不察多少也受了些伤。   伏黑甚尔转动握着太刀的手腕转动,看着状态完好两面宿傩,准备作战。   贺沢诚在两面宿傩怀里却激动了起来。   “放我下来!”贺沢诚挣扎起来。   “怎么,你要到哪里去啊?”两面宿傩先是一怔,他嘴唇动了动,沉默的神情有种难言的苦涩。   但两面宿傩就是两面宿傩,任性妄为的本性让他表情渐渐变得扭曲起来,他残忍地咧开嘴,似笑非笑的神情看起来愉悦又疯狂。   然而贺沢诚此时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他看着突然出现的伏黑甚尔,心里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喜悦,一会儿悲伤。   贺沢诚百感交集,一时间心里眼里只有伏黑甚尔的身影,装不下别人了。   太过激动的贺沢诚直接哭了出来,金发少年穿着一身绯衣白襟的和服,泪水不断滚落,像一朵被雨露打湿的花。   两面宿傩意识中的虎杖悠仁见状也陷入了沉默。   两面宿傩感到了有一种与自己相似的苦涩与绝望从虎杖悠仁心的深处汹涌地弥漫了出来。   伏黑甚尔,贺沢诚真正的恋人。   与他们这些侥幸又卑微地染指他的人不同,伏黑甚尔拥有理所当然地占据贺沢诚的心的资格。   这种资格不是因为可笑的名分,都是因为贺沢诚,发自内心地爱着他依赖着他。   “把他还给我!”伏黑甚尔微微俯低了身体,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冷冷道。   “声音真是大,”两面宿傩笑得狰狞而扭曲,“你最好有和你的口气相配的实力!”   两面宿傩将贺沢诚安置在一边,转身就朝伏黑甚尔狞笑着冲了过去。   听着耳边不断传来的骤雨般密集的撞击声,贺沢诚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心中依旧充满了一股无法排遣的委屈和愤怒。   想要质问伏黑甚尔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也不接电话,想要撒娇责备他为什么抛下自己让自己遭受这些事。   被学生疼爱,被后辈强迫,被狂徒引诱。   无法拒绝,堕落,怀孕,纠缠不清……   贺沢诚一点都不想经历这些事。   一开始见到伏黑甚尔贺沢诚也确实是想冲进他怀里,狠狠打他一顿的,但看着伏黑甚尔和两面宿傩疯魔了一般狠狠地攻击着对方,毛骨悚然的冲天的杀意以两人为圆心向外扩散。   贺沢诚心中的愤怒和委屈转为了担忧,他焦急地看着,不知该如何阻止两人。   他直觉最好不要开口劝任何一个人,否则他们会厮杀得更加厉害。   但只是无力地看着,也不是回事啊……   就在贺沢诚的心神全被两人的战斗吸引住时,被在场的三人一齐忽略掉的鼻青脸肿的禅院直哉一脸恨意地贴着地面,朝贺沢诚慢慢爬了过去。   贺沢诚只顾着担心伏黑甚尔和两面宿傩,没有注意到这条贴着地面爬过来的毒蛇,直到禅院直哉被两人战斗的余波波及到后。   “啊——”禅院直哉突然惨叫了一声把贺沢诚吓了一跳,他下意识看过去,正好看到禅院直哉腿上逐渐晕开的血花。   禅院直哉本人已经疼晕了过去。   贺沢诚咬住嘴唇,默默地扭过了头,不想看这个自作自受的家伙。   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隐隐约约的哭声,贺沢诚抬头望去,正好看到刚被他赐予了咒力的孩子们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伏黑甚尔和两面宿傩也停了手,两人身上沾着血污,面无表情地扭头一齐看向孩子们。   孩子们立时一静,脸色煞白死死地咬着嘴唇,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再敢出一点声。   这些孩子们天生就是没有咒力的普通人,在禅院家活得不人不鬼的,从小就很会看眼色。   虽然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从小受苦的直觉告诉他们,这两个打得一脸凶狠的人对他们半点好感都没有。   伏黑甚尔看了眼孩子们,又扭头去看贺沢诚。   在贺沢诚露出的白皙的手腕上,鲜艳的红色双环纹时隐时现——这是赐予咒力出现的咒纹。   这让伏黑甚尔想起了曾经在贺沢诚的梦中看到的,夏油杰让贺沢诚赐予少男少女们咒力时的情境。   两面宿傩注意到了伏黑甚尔的视线,目光一闪,冷不丁突然开口嘲讽道:   “被人占有恋人的滋味如何?”   伏黑甚尔的脸色立刻变了,他收回目光,冷漠而充满杀意地看着两面宿傩。   两面宿傩见伏黑甚尔的注意力被转移开了,嘴角微勾,饶有兴味地恶意道:   “嘁,你该不会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吧。”   两面宿傩尖锐的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胸膛,笑得恶意盎然:   “还包括这小鬼哦,这可是诚的弟弟。”   “怎么,你要下手吗”   伏黑甚尔呼吸一促,他猛地扭头看向贺沢诚,贺沢诚却哀求地看着他。   一股黑色的火焰在伏黑甚尔轰然燃烧起来,但他却仿佛是个窝囊的男人一般沉默着,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啊,再告诉你一件事吧,对你来说算是个惊喜吧,”两面宿傩畅快地笑起来,但是他眼中闪烁着自己也不自知的冷意,“你的儿子,伏黑惠。”   “也狠狠参与了一把呢。”   伏黑甚尔眼睛猛然睁大了一瞬,恍惚间,他听到贺沢诚哀求的喊声:   “宿傩!别说了!”   “别说了?”两面宿傩大笑,他的声音说不上来是一种肆意嚣张还是一种凄厉的惨笑,“为什么不说?你心疼了?你在害怕?”   “贺沢诚!你为什么非要围着他转!”两面宿傩阴寒的声音里是一种拉长的绝望,“为什么不能放弃他?”   “贺沢诚,”两面宿傩的声音听起来如泣血了一般,“我不允许你辜负我!绝对不允许!”   贺沢诚泪流满面,说不出话来。   有人总把错误比作一条笔直的线,只要从中间剪断这条线,一切错误都能由此终止。   殊不知错误更像一簇豁然绽放的火花,明亮肆意地向四面八方伸展着爪牙,将一切都化为无可挽救的火海。   贺沢诚和两面宿傩,善人与恶人,人类与诅咒,鲜活的生命与依附别人存活的亡灵。   两人本就不该开始的,要不是两面宿傩一开始为了折磨虎杖悠仁提出的束缚,两人本不会有接触的机会的。   可世事弄人,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猎手被猎物迷住了反而堕落成了猎物,而原本的猎物则是懵懂地用他的眼泪和本性的善良,牢不可破地支配着猎手的一切。   “我算是什么?我又算是什么!贺沢诚!”两面宿傩嘶声力竭,他语气凶狠,贺沢诚却听出了深藏的卑微的哀求。   “对不起,对不起……”贺沢诚泣不成声。   就在贺沢诚哭得不能自已时,一道人影突然落在了他身前。   “甚尔……”贺沢诚红着眼圈抬眼看向挡在自己身前的黑发男人。   男人强壮的脊背把自己牢牢地挡在身后,让他情不自禁想起五条悟和夏油杰在高专门口开战时,伏黑甚尔也是这样挡在自己面前的。   “只要有我在,任何人都休想以任何方式来扭曲诚的意愿,”伏黑甚尔神色淡淡,右手把太刀抗在肩上,微微低头冷冷地看着两面宿傩道,“收起你的花样吧。”   “如果你心里真有诚,会放任他变成诅咒?”伏黑甚尔说道这突然怒吼道,“这样会让他多痛苦你知道吗?”   “你就这么看着?”   “呵,”伏黑甚尔冷笑,“你们这些家伙,兜兜转转,终究还是不变的自私。”   两面宿傩冷冷地看着伏黑甚尔:   “废话真是多,先打过我再说。”   伏黑甚尔却只是冷漠地看着两面宿傩的双眼,淡淡道:   “虎杖悠仁,诚的弟弟,难道你也要强迫他?”   说着,伏黑甚尔握着太刀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活动了一下,嫉妒的怒火催促着他狠狠把对面的人打进地里。   然后伏黑甚尔话音落地的下一秒,粉发少年脸上的咒纹如散去的水墨一般飞速地褪去,只留下一个看起来十分想哭、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要哭出来的虎杖悠仁。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2-04-1222:12:18~2022-04-121: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屯啊屯2瓶;九曜石黑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3章第五十一章   贺沢诚在伏黑甚尔的帮助下与孩子们解开了契约,恢复了正常。   贺沢诚看了眼手腕上淡去的红色双环纹,咒力也恢复了稳定,心里松了口气。   这时,伏黑甚尔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   “诚,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贺沢诚点点头,也没多想,他随口问道:   “对了甚尔,禅院家的守卫不差,还没问你怎么进来的呢。”   “这个……”伏黑甚尔含糊起来。   怎么进来的?当然是硬杀进来的。   不过这个不能跟诚说,虽然诚并不会怨恨责怪自己,但他肯定会感觉难受,伏黑甚尔心里一阵抓耳挠腮,思考着怎么糊弄过去。   “尼桑!”被无视的虎杖悠仁大声地喊了一句,他声音发抖,有着掩饰不住的害怕。   “尼桑你要走了吗?再也不回来了吗?”总是阳光爽朗的少年此刻哽咽着滚落了泪水,贺沢诚看得心头一软。   刚才伏黑甚尔在他与孩子们解除契约时,跟他提议说“搬去国外吧诚”,贺沢诚知道,甚尔他一定是受不了这么多人向他下手的事了,而自己也在这种生活中疲于奔命……   所以贺沢诚答应了。   可现在……   “尼桑!”虎杖悠仁扑上来一把抱住了贺沢诚,少年因为痛苦紧绷的身体,压抑着哭声的抽噎,清晰地传到了贺沢诚身上。   贺沢诚慢慢伸手拍了拍虎杖悠仁的脊背,试图安抚他,然而那种与亲人就要离别的伤感也感染了贺沢诚,让他的眼眶也不自觉红了起来。   “甚尔……”贺沢诚回头看向伏黑甚尔,咬着嘴唇轻声道。   “……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伏黑甚尔沉默了一下道。   无论贺沢诚做什么他都不想逼迫他,贺沢诚的经历够不幸了,作为贺沢诚的保护者,他绝对不能再勉强他了。   “我去去就回。”贺沢诚挤出一个微笑道,然后拉着虎杖悠仁往院子里走去。   这里的一切既陌生又熟悉,贺沢诚在伏黑甚尔的梦里,作为禅院家供奉的诅咒,曾经在这里住过近十年,直到伏黑甚尔带他离开了禅院家……   贺沢诚一手提起绯色的外衫下摆,木屐踩在木质的台阶上发出一声声清脆而沉闷的踏踏声。   “悠仁,跟上来,”贺沢诚登上木桥,回头对虎杖悠仁笑得有些伤感,“让我们最后说说话吧。”   “悠仁应该有很多话对我说吧。”   “尼桑我不想你走!”虎杖悠仁仰头看着金发少年伤心绝望地喊到,他声音沙哑,眼神充满了祈求。   而贺沢诚只是温柔地看了他一眼,秋末的风吹拂着绯色的和服,秋水木桥上,金发少年低眉垂眸美得像一副流动的画。   “还是这么爱撒娇啊,悠仁。”贺沢诚想着小时候的悠仁崽崽到处乱跑,撒着娇要自己陪他到处跑的场景,不禁微微一笑。   “尼桑,我不是……”虎杖悠仁瞬间感到了一种无力,但他并没有伏黑惠那样被当作小孩轻描淡写地放过的愤怒。   他反而觉得苦涩地侥幸,若不是他是贺沢诚的弟弟,贺沢诚未必愿意和他最后说一说话。   最后,虎杖悠仁看着贺沢诚穿过木桥走向角亭的背影,沉默地追了上去。   虎杖悠仁的撒娇功力贺沢诚现在充分体会到了。   事情的走向有些失控了,虎杖悠仁对自己的留恋出乎了贺沢诚的预料。   “悠仁!为、为什么?”贺沢诚躺在小亭中的木桌上,眼角泛红地看着上方表情凶狠的虎杖悠仁。   绯色的和服下摆和雪白的里衣被撩开,虎杖悠仁强健有力的手臂挂着贺沢诚的腿弯。白绢做的足袜有些滑,半挂在贺沢诚摇晃的脚上,就要滑脱了。   “尼桑!我只有你了,爷爷已经走了,我只有你了你明白吗?”虎杖悠仁神色凶狠的脸上泪水不断滑落。   “对不起悠仁,我……啊!”贺沢诚说着说着被自己突然的尖叫声给打断了,摇着头哽咽起来。   “尼桑,我不会说什么威胁你留下来的话,”虎杖悠仁努力地平稳着自己的呼吸,“我知道你很怕五条老师和夏油老师,也知道你无法面对伏黑和宿傩。”   “有这些人在,你早晚会再次被拉扯回漩涡中的。”   “你没办法的吧尼桑,”虎杖悠仁勉强地笑了笑,“不然我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抱着你了。”   “尼桑,我好恨你的心软啊,又好庆幸你如此心软。”   “我爱你,我不会趁机威胁你留下,”虎杖悠仁伸手拨了拨贺沢诚汗湿的金发,轻声道,“但是最后成全一下我吧尼桑。”   “就当我做了一个荒诞又让人沉醉的梦好了。”   伏黑甚尔抱臂靠在墙上等得有些烦躁,他正打算转回院子里去找贺沢诚,远处突然走来了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   刺猬头的清秀少年穿着一身深蓝色的高专校服,一手插兜微微低头,朝他快步走来。   少年沉静的深蓝色双眸紧紧地注视着伏黑甚尔,压抑着一种翁然振鸣的尖锐,像一匹慢慢接近猎物的豹子,有一种无形的危险感由远而近地逼来。   伏黑甚尔却一点都不怕,他咧开嘴角,狰狞而快意地朝少年笑着,露出来森白的牙齿像鲨鱼一般透露着一种撕裂猎物的意味。   伏黑甚尔手中凝出了黑色的太刀,不紧不慢地走到了石子路的中央,伏黑惠也召唤出了式神,慢慢地走了过去。   两人对峙着。 第134章第五十二章   “棘,要出门?”狗卷妈妈看着门口狗卷棘一脸焦急地蹲下系鞋带的动作愣了一下。   能让这孩子如此着急的情况还真少见呢...   “妈妈,我出去一趟,老师他出事了!”狗卷棘匆匆看了眼手机上收到的定位消息,急切地回头对母亲说道。   随着狗卷棘回过头,黑色的颈带还有右侧银色的滑轮旋钮露了出来。   这是能够调节咒言增幅大小的咒具,不仅能够抑制言灵,还能增幅言灵。   “是五条先生出事了?不可能吧……”狗卷妈妈一听也担心起来,她不自觉放下了手中的盘子,追问道,“难道是帮你制作咒具的夏油先生出事了?”   “不是的妈妈,是贺沢老师出事了!”狗卷棘焦躁地看了眼手机,“他是给我制作咒具的另外一位老师。”   也是我爱的人。   “那我也来帮忙吧!”狗卷妈妈立刻摘下了围兜打算出门。   “不,妈妈,你们千万不要来,五条老师他们也不行!”狗卷棘摇了摇头拒绝道,“你们不是家族的代表,就是改革派或保守派的代表,一旦出面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我和伏黑会解决的!”说完他就跑出去了,边跑边打开手机滑动着通讯录。   乙骨好像今天正好有事临时回国,如果乙骨能来帮忙的话,肯定会更容易一些……   这么想着,狗卷棘拨通了乙骨忧太的电话。   禅院直毘人被手下禀报禅院甚尔杀进来了,手下说完就晕过去了,他受伤太严重了。   禅院直毘人看着受伤的手下被抬了下去,脸色变得十分难堪,他慢慢转头对压抑而沉默的伏黑惠道:   “真是无事不登门呢,惠。”   “你今天所来其实是跟甚尔有关吧。”   “我不是为那个人渣来的,”伏黑惠冷冷道,“我是为诚来的。”   “诚?贺沢诚?”禅院直毘人稍一思索,转瞬就明白了关窍,他神色一惊,不会是他的儿子做了蠢事吧……   禅院直哉一直在抱怨禅院家觉醒的术师太少了,有些青黄不接了。   直哉他不会把歪点子打在了贺沢诚身上了吧?   该死的!这可是五条悟他们的逆鳞啊!   “我实话实说吧,诚就在这里,”伏黑惠漠然站起来,“把诚带走了那个人渣自然会离开的。”   “禅院家很大,现在其他人又基本上重伤不起……”   禅院直毘人倍感不妙地看着这位未来的禅院家主冷漠地睨视着自己,淡淡道:   “要帮忙找人吗?”   伏黑惠看了眼禅院直毘人匆匆远去的背影,目标笔直地走向了红点所在的院落……   “杰,我可能要大闹一场了,可能会破坏掉我们原本的计划了。”五条悟慢慢拉下了眼罩,露出了一双高远的苍青色眼眸,丝丝缕缕的银色像是天空缓缓积蓄的疯狂在他眼中慢慢流动。   “你这是在征询我吗?”夏油杰轻笑,宽大的袈裟袖中手中燃起一缕黑色的火,身后倏然出现数个旋转的黑色漩涡,形态各异的咒灵从中显现出来。   “当然不是,”五条悟微微低头,唇角慢慢勾起,“这是通知哦,通知哦杰。”   “想要带走诚,绝对不可以。”   昏黄的阳光从微微低着头的两人脸侧照过来,两人漫不经心地站在禅院家门口,唇角上扬轻笑着,眼窝处却是一片黑暗。   “那就把他杀了吧,悟。”   “——这样诚就能永远留下来了。”   贺沢诚还没跑到院门口,就被突然升起的如暗影一般的领域给惊呆了。   那里是……甚尔的位置!   “甚尔!”贺沢诚急切地喊道,身后黑色的咒力凝成双翼,瞬间就来到了现场。   他才刚到,就看到伏黑甚尔倒飞出来的身影。   “不!”贺沢诚悲呼一声,赶紧上前接住了伏黑甚尔。   入手就是一片滑腻的血,入目也全是大片大片的血污。   伏黑甚尔看上去已经失去意识了。   先硬抗了禅院家的精英们手中的各种奇特的咒具,又与两面宿傩殊死搏杀了一阵,再被伏黑惠的领域这么一折腾,伏黑甚尔第一次扛不住了。   伏黑惠,十种影法术的继承人,能跟六眼抗衡的术式,状态不好的伏黑甚尔扛不住也不为怪。   贺沢诚颤抖着双手想要为伏黑甚尔施展反转术式,却被人突然拉住了手腕。   “小惠……”贺沢诚浑身不停地发抖,悲伤又恐惧地看着伏黑惠。   他以前百般对伏黑惠忍让,也是害怕伏黑甚尔发疯会对伏黑惠动手,结果没想到扛不住的竟然是伏黑甚尔……   “贺沢哥,我来找你了。”伏黑惠看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如果他身上没有那么多的血的话,看起来还算清秀而帅气的。   而他现在这幅样子只让人觉得害怕。   贺沢诚吓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摇头。   玻璃花房,明亮又昏暗的黄昏,脚边垂着硕大的花盘沉睡着的金色的菊花,被迫的欢愉与哭泣……   贺沢诚一瞬间全想起来了。   “小惠!放过我吧!”贺沢诚被伏黑惠一把抱了起来,哭着道,然后又拼命喊着倒在地上的伏黑甚尔的名字。   伏黑甚尔似乎听到了贺沢诚的哀求,他眼皮沉重地抬起,虚弱而急切地看着贺沢诚道:   “诚,快逃,用你的术式!”   “可是……”贺沢诚害怕不已又犹豫不决,这时伏黑惠轻笑了一声。   “贺沢哥,我说过吧,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的,”伏黑惠语气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说出的话让贺沢诚如遭晴天霹雳,“为我再被标记一次吧,诚。”   “不!”贺沢诚一下子受到了刺激,在伏黑惠惊愕的目光中,数条墨绿色盛开着红色花蕾的藤蔓猛然从贺沢诚身体里蔓延而出。   伏黑惠猝不及防,被狠狠甩到了墙上,接着一条藤蔓贯穿了他的肩膀把他钉在了墙上。   伏黑惠闷哼了一声,不可思议地看着进入了某种疯狂而恐惧的状态的贺沢诚,双翼一展就向天空飞掠而去。   “……学会了反抗?”伏黑惠喃喃道,“他变心狠了。”   一旁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脸上覆着黑色咒纹的虎杖悠仁漫不经心地走了出来。   “怎么样,我教的,还不错吧?”两面宿傩懒洋洋道。   贺沢诚这样软乎乎的人,学会了控制压制别人后,竟然一下子再也回不到过去任人为所欲为的时候了……   两面宿傩抬眼,见伏黑惠一脸惊疑警惕地盯着自己,哼了一声:   “这小鬼没事……我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谁叫这该死的小鬼偏偏是贺沢诚的弟弟。   “我劝你们不要追上去,”两面宿傩淡淡道,他边说脸上的咒纹边像墨迹一样慢慢淡去,“想让他留下来的话,你们这些小鬼都不行。”   “只有六眼和咒灵操使,才能让他心软。”   “老实待着,别去添乱。”   说完粉发少年就神色一变,露出了沉默而悲伤的神色,虎杖悠仁的意识恢复了。   虎杖悠仁走过去,试图把伏黑惠放下来……   贺沢诚收拢双翼落在了禅院家外面,随着羽翼散去,贺沢诚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坏了,甚尔!”贺沢诚急切地转身就想折返回去。这时,一个许久未曾听过的干净而柔软的声音突然如扩散的水波般,在贺沢诚耳边响了起来:   “「站住。」”   贺沢诚浑身立刻咒力紊乱,被一种奇特的力量牢牢地定在了原地。   “哈……哈……”贺沢诚眼睛睁大,急促地呼吸着,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慢慢走近。   “棘,是你吗?”贺沢诚颤抖着问道。   银发紫眸的少年笑了下,他手指按在黑色颈带上的银色旋钮上转了转。   “是我哦贺沢老师,”狗卷棘从他身后抱住了他,一把将一个黑色的戒指套到了他手上,“贺沢老师,我特地为你回来了。”   “你、你变强了……”以前狗卷棘的咒力不说控制自己后的反噬后果,连控制也只能起到一秒钟的作用。   刚才贺沢诚被足足控制了有三分钟。   “贺沢老师,想试一下我现在有多强了吗?”狗卷棘笑着把他抱起来,往树林里走去。   这些老牌家族就是爱自命清高,住在些荒野山林里,这下好了,可便宜他了。   “棘,放我下来,我还有人要救,甚尔他出事了!”贺沢诚挣扎起来。   狗卷棘轻而易举地压制住了贺沢诚,似模似样地安慰道:   “别担心,伏黑就在那里呢,不会有事的。”   贺沢诚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他没法说出打伤伏黑甚尔的正是伏黑惠的事,只好拼命挣扎着,不再说话。   “「停下。」”   贺沢诚立刻动弹不能了。   “「趴好。」”   贺沢诚被乖顺地按在了树上。   “棘,棘……”贺沢诚哀求着,手指抓着粗糙的树皮,磨得微微刺痛。   “「接受我。」”狗卷棘从身后抱住他,一手扯掉了雪白的腰带,在他耳边轻声道。   树林里很快响起了低低的抽泣声。   “悟,那是诚?”夏油杰突然注意到了天空中仿佛飞过了什么。   昏黄的天色让云间仿佛笼罩着一层模糊不清的雾气,夕阳折射的光曳着粉色的纱线飘在空中。   五条悟仰头看着天空,苍青色的眼瞳中银色的丝线闪烁着,淡淡道:   “是诚。”   “奇怪,那个男人怎么不在。”心思细密的夏油杰皱眉,“他不是要带走诚吗?”   “谁知道呢,”五条悟神色平静,若无其事道,“我去找诚,你去找那个男人好了。”   “悟,说什么鬼话呢。”夏油杰笑得一派温文尔雅,“死了都不会把诚让你一个人的哦。”   “杰,你好讨厌哦~”五条悟突然一副撒娇的语气抱怨道。   “呵,彼此彼此嘛。”   --------------------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应该就会完结了(激动   感谢在2022-04-1421:59:4~2022-04-1521:5: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长歌5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5章第五十三章   五条悟和夏油杰顺着贺沢诚离开的方向找去,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该死的,这里太大了。”夏油杰黑着脸说道。   他在等自己放出去的咒灵搜寻完毕后报告自己,他刚才又放出了一些咒灵让他们去更远的地方去找了。   他身边的五条悟却没有搭话,而是抬起头凝神望向一个方向。   “悟,有发现?”夏油杰察觉到了五条悟的动作,也转头看向那个方向问道。   “熟悉的咒力流动……在很远处,”五条悟顿了顿接着道,“我看到了两个熟悉的咒力流动。”   “这么快就有人追上诚了吗?”夏油杰脸色一变,“不会是禅院家的人吧。”   “不是,刚才我们进去的路上也看到了,那个人把禅院家杀得血流成河,他们没有余力了,”五条悟说着,仿佛认出了那是谁,脸色变得难堪起来,“走,过去看看。”   五条悟他们来晚了,他们来的时候,穿着白色高专服的黑色少年正提着武士刀疾速地奔跑着,跟他对峙的银发紫眸的少年嘴角勾勒着咒纹,一只手摸着黑色颈带上的旋钮,警惕地看着对方,在跟对方兜圈子。   “别打了,你们为什么就是不听!”一旁的贺沢诚要气哭了。   “诚,别说了,让我教训一下这个混蛋!”乙骨忧太压抑着怒气冷冷地看着狗卷棘说道。   “混蛋?”狗卷棘冷笑了一下,“我说过吧,贺沢老师对我来说是特别的,我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他!”   “而你呢?乙骨!你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碰他!”狗卷棘怒意勃发地冲他吼道,“你难道不知道诚是我喜欢的人吗?!”   “……”乙骨忧太沉默了一下,想起了当初他吃掉了贺沢诚吃过的苹果的事,他别过了头,语气依旧冰冷,“别说的好像你才是诚原本的恋人一样!”   “你也好,我也罢,我们都不过是让诚无尽痛苦的窃贼而已!”   五条悟和夏油杰赶过来时,正好听到了这句话,两人脸色一变,同时变得阴沉起来。   ——「窃贼」?   “忧太,说得好,”五条悟慢慢翘起嘴角,淡淡道,“不管谁也好,你们也不过是偷窃了我的珍宝的小偷而已。”   “除了让诚痛苦,无能的你们又能做到什么呢?”   “少随便对号入座了悟,”夏油杰漠然地扫了眼五条悟,“你想和我打吗?”   “你打我就要陪你吗?”五条悟笑嘻嘻地反问。   而甫一见到五条悟和夏油杰到贺沢诚则是变得有些慌张,他别过头,不敢看两人。   贺沢诚的脸烧得滚烫起来,羞愤欲绝的心情突然涌上心头。   我该怎么解释啊!我把悟哥和夏油君的学生们搞成这个样子了!   没想到两人竟然无视两个学生为自己打起来的情况,争抢起了自己。   不过好在乙骨忧太和狗卷棘没再继续打下去,两人沉默着,不动声色地慢慢往贺沢诚身边退去。   “诚,你快走。”乙骨忧太沉默地活动了一下握着武士刀的手腕。   “贺沢老师,这里就由我和乙骨来处理吧。”狗卷棘也微微躬身看着对面,摸着脖颈上的黑色颈带说道。   刚才还跟乙骨忧太大的不可开交的两人转瞬就联起了手来,和对面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何其相似。   五条悟一把搂住了夏油杰的肩膀笑了出来:   “哇——杰,你看,这就是我的学生,厉害吧。”   “厉害?”夏油杰微微低头轻笑,“是愚蠢吧。”   “竟然想和你我开战。”   “不过正好,”夏油杰紧紧盯着乙骨忧太,反手抽出丑宝口中的三节棍咒具,“……这次我不会再输了!”   “嘛嘛~”五条悟笑着站直了身子,懒洋洋地看向了狗卷棘,“那就由老师来陪你打好了。”   “杰是给你制作咒具的恩人,你对他出不了手吧?”   狗卷棘沉默着默认了。   “乙骨?能行吗?”狗卷棘额头上慢慢沁出了冷汗。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对吧。”乙骨忧太反手将武士刀横在身前淡淡道。   由擅长近战的他来对付同类型的夏油杰,由无下限也无法隔绝的咒言来对付五条悟,其实刚刚好。   五条悟他们也明白自己处于劣势,但最强的傲慢和自信,让他们依旧一派轻松地勾着唇角,闲庭信步地慢慢走了过来。   直到……   “忧太,棘,你们退后。”一个清亮柔软的声音从乙骨忧太和狗卷棘身后响起。   贺沢诚双手紧握成拳,低着头,浑身颤抖。   “诚?”乙骨忧太忍不住担心地喊了一声。   “你们……你们打不过他们的,”贺沢诚紧紧地握着拳,声音冷静,像是在竭力忍耐什么,“悟哥和夏油君一入学就是一级咒术师。”   “二年级的时候悟哥成为了特级,很快夏油杰也成了特级。” 第136章第136章   贺沢诚转世后拥有了一份迟来的幸福。   “小诚——”一个温柔漂亮的女人正在晾衣服,看到正要出门的金发少年喊了他一声。   “妈妈。”金发少年转头朝她看过来,露出一双清澈的浅金色重瞳。   女人笑了笑,抱着盛着衣服的篮子走了过来:   “又去找隔壁的哥哥?”   “妈妈,宿傩他、他不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坏的……”金发少年忐忑地看着女人,小心翼翼道。   啊,都怪宿傩这个家伙,为什么那么爱打架啊!害得我去找他都要小心翼翼,害怕妈妈不让我去找他。   “你误会了哦,等下,我很快就回来。”女人笑着说道,放下篮子走进了屋里,贺沢诚回头看去,不一会儿就见女人捧着一只可爱的水果盒走了出来。   “拿着,给隔壁的哥哥吧,这是他上次保护你的谢礼哦。”   贺沢诚微微睁大眼睛看着透明盒盖中排列着的草莓,然后对女人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   “好。”   虎杖悠仁一辈子都没能摆脱两面宿傩,两面宿傩也没有湮灭他的意识、占据他的身体。   后来,虎杖悠仁变得很老很老了,岁月的痕迹清晰地留在他脸上,某个怡人的黄昏,虎杖悠仁遣散了侍奉着他的徒子徒孙,一个人静静地躺在藤椅上。   夕阳带着种溺人而忧伤的温柔洒在他身上,虎杖悠仁手里握着一把匕首静静地看着缓缓坠落的金色日轮。   “宿傩,你还记得尼桑的样子吗?”虎杖悠仁看着落日的目光感怀而温柔,“这几年记性越发差了,我几乎要记不清楚了。”   “跟你这种脆弱的人类不同,我自然是记得清清楚楚的,”两面宿傩坐在白骨山上的王座上,和虎杖悠仁一起平静地看着夕阳西下,“每年每天,每分每秒,他的一颦一笑,嗔怒落泪,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宿傩,何苦呢?”虎杖悠仁静静道,“尼桑已经去世了近二十年了。”   “二十年,足够一代人从孩童长成大人了。”   “放下尼桑吧,何必折磨自己呢?”   两面宿傩支着头的那只手捂住了嘴,发出一声嗤笑:   “那你又是何苦呢?”   “脆弱的人类,一旦老去记忆就像花掉的录像带一般,连自己爱的人的身影都无法挽留。”   “每天每天,都一遍遍地绝望地在记忆里捕捉那个身影,却只能无力地看着他在记忆中走远。”   “何苦呢虎杖悠仁。”   “看来你是不肯放手了。”虎杖悠仁可惜地叹了口气,“明明在大家都走了以后,我本可以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爱着尼桑的人的。”   “死心吧,我可是诅咒之王,不会输给任何人的。”两面宿傩淡淡道。   “宿傩,其实你很害怕寂寞吧?”虎杖悠仁轻笑,“如此黏着尼桑不放。”   当初贺沢诚葬礼的时候,让人闻风丧胆了几千年的两面宿傩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哭嚎。   对很多人来说这更像是厉鬼的吼叫,但虎杖悠仁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两面宿傩的伤心——那种灵魂都被撕裂的痛。   “……我只是,对他才感觉寂寞。”两面宿傩淡淡地说着,在王座上合上了双眼。   “尼桑给的寂寞……痛苦吗?”   “痛苦。”   “那让我来解脱你吧,两面宿傩,”虎杖悠仁微笑道,“你这本源无罪的恶鬼,将你从失去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说着,虎杖悠仁握着匕首,慢慢捅进了自己的脖子。   两面宿傩仿佛在王座上睡着了一般,他平静地闭着眼睛,随着虎杖悠仁死去,白骨领域开始崩塌……   「——我跨过生与死的孤寂来找你了。」   “张嘴。”粉发少年脸上有着神秘的黑色咒纹,他漫不经心地用叉子插起草莓,送到一旁微微脸红的金发少年唇边。   “宿傩,这是妈妈给你的,都让我吃了是怎么回事啊?”贺沢诚小声抗议道,他刚一张嘴,立刻就被塞了一颗草莓。   “唔不吃了,唔尊的吃不下了……”贺沢诚抬眼瞪他,眼尾一抹似有似无的嗔意看得两面宿傩突然唇角扬起,轻笑了一下。   一种宠溺忽然出现在向来漫不经心的人的脸上。   贺沢诚心头一跳,脸颊唰地一下红了。   “吃不下了?”两面宿傩轻笑着挑起他的下巴,看着金发少年脸颊微微鼓起的可爱模样,手指挠了挠他的软软的下颌。 第137章第137章   「爹咪捉弄小诚的婚后日常」   “Seicosìbella,possoinseguirti?”(*您真是太美丽了,我能追求您吗)   贺沢诚尴尬地笑着,对身前的棕发碧眼的男人摆摆手道:   “Scusahounragazzo.”(*抱歉,我有男朋友了)   男人还有些不甘心,还要说些什么,这时伏黑甚尔懒洋洋地走了过来:   “诚,怎么了?”   说着伏黑甚尔淡淡地扫了男人一眼。   锋锐俊美的面容,嘴角的疤痕,整个人又高又壮,几步走到贺沢诚身边,俯视着男人。   男人讪讪地笑了一下,明白了这人就是这漂亮的金发少年的男朋友,立刻喏喏地溜走了。   “甚尔……”贺沢诚表情有些无奈,转身扑进他怀里,“你又吓别人。”   “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伏黑甚尔轻笑着搂着他的腰道,“必须凶一点,这些豺狼虎豹才能乖乖地滚远点。”   “还说我呢,”贺沢诚不知想起了什么,脸上浮上一丝嗔怒,“那些女人怎么老是像蜜蜂一样追着你跑啊。”   说着一阵嬉闹的笑声就从后面传了过来。   “甚尔……”几个个头高挑的时髦女郎亲昵地叫着伏黑甚尔的名字,朝两人走过来。   贺沢诚一听,立刻一脸气呼呼地就要从伏黑甚尔怀里起来。   伏黑甚尔牢牢地扣着他的腰,不让他走掉。   “放开我!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贺沢诚气呼呼地捶了下他的胸膛。   伏黑甚尔低头亲了亲贺沢诚的额头:   “别生气了,乖,我现在就处理了她们。”   “你先放开我!”贺沢诚挠了挠他的胸膛。   “放开你我怎么打发掉她们啊,诚,我又不会意大利语。”伏黑甚尔一脸无辜地看着贺沢诚。   贺沢诚不情不愿道:   “你是让我给你当翻译?”   “翻译?”伏黑甚尔唇角微勾,“算是吧。”   贺沢诚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懊恼起来,他看着走近的女郎们,不爽地小声抱怨道:   “为什么你的烂桃花还要我出力……”   “因为不这样她们不会相信啊。”伏黑甚尔低头轻笑。   女郎们果然不相信。   伏黑甚尔长相真的很直男。   漫不经心的神情,野性俊美的面容,嘴角的疤痕,隆起的肌肉……   不了解伏黑甚尔和贺沢诚一起经历过的事,确实很难想象出伏黑甚尔喜欢的会是贺沢诚这样面容昳丽的美少年。   再加上这些女人本就冲着钓到伏黑甚尔来的,哪里会管那么多。   贺沢诚渐渐生起气来,他偷偷在伏黑甚尔的皮鞋上踩了一脚,留下一个鞋印。   “快想想办法啊!这是你自己的麻烦!”   “好好好,别生气,我再说几句,你再翻译一下,她们准会离开的。”   “真的?”贺沢诚狐疑地看着他。   “真的,”伏黑甚尔信誓旦旦道,“我说你翻译,绝对立杆见影。”   “……好吧,你说吧。”贺沢诚决定再给伏黑甚尔一次机会。   然后女郎们就见伏黑甚尔说了几句话后,金发少年的脸唰地一下红透了,支支吾吾的,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开始翻译起来。   伏黑甚尔说的是: 第138章第138章   「你变了,不知道为何,我还是爱着你。」   现在是202年6月25日,距离伏黑甚尔去世已经有一年多了。   2021年12月21日冬至,上午7:59分,因为身体与灵魂不适配而日渐衰弱的伏黑甚尔,在太阳升上天空前,枕在爱人的膝头溘然长逝。   贺沢诚温柔地轻轻抚摸着爱人不算柔软的头发,垂眸含泪轻柔地微笑着。   之后便是伏黑甚尔的葬礼,再之后便是贺沢诚因为连夜噩梦难眠、不得不从两人的爱巢中搬走了。   贺沢诚婉拒了葬礼上伏黑惠和虎杖悠仁小心翼翼的照顾自己的提议,来到一个完全与过去无关的小镇上生活着。   ——不存在的熟人,不存在的过去,不存在的爱恨,不存在的微笑。   贺沢诚像空气中漂浮的散发着微光的灰尘一般,静默而空茫地生活着。   仿佛一粒坚硬的沙子,渺小没有存在感、却出于痛苦的必须空气般生活在这里。   在伏黑甚尔去世的前一年出现的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不依不饶地跟上来,葬礼上也没有上前劝说贺沢诚。   一点反应也没有也不准确,五条悟现在成了贺沢诚的……   雨后的空气十分清新,草木的香气,泥土的腥气,水汽的味道,袅袅地在后院散开。   贺沢诚正对着桌子上的书发着呆,后门突然响起玻璃瓶碰撞的声音。   贺沢诚循声望去,正看到五条悟放下两瓶牛奶。   五条悟好像察觉到了贺沢诚的视线,他隔着眼罩沉默地看着贺沢诚,没有说话。   贺沢诚也隔着沉闷的客厅一言不发地看着五条悟,没有说话。   ——五条悟成了贺沢诚的送奶工。   贺沢诚并没有订什么牛奶,这是五条悟的自作主张。   贺沢诚垂眸看了眼空荡荡地挂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抿起了嘴唇,想起了之前的事。   伏黑甚尔刚去世时,贺沢诚总是整夜整夜地挣扎着从眼泪中醒来,可每每他流着泪着醒来时,总能察觉到有只手在温柔地为自己擦拭眼泪,有时还会轻柔地拍打着他的脊背,安抚着自己。   可只要贺沢诚一睁眼,却只能看到窗边明亮的月亮和摇晃的窗帘。   不知道为什么,五条悟不肯见他。   今天是两人第一次见面。   两人沉默地对视着,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很奇怪,虽然如此,也没有送客或告别的话。   直到房檐上突然滴下几滴雨水,正好落在五条悟的白发上。   那头乱翘的柔软的白发立刻像只落水猫一样打湿了一绺。   五条悟依旧沉默着,像尊不会说话的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贺沢诚却仿佛看到了一只可怜兮兮的流浪猫。   贺沢诚一愣,他目光下移,看到了五条悟裤管上的泥点,迟疑地开口道:   “你……要进来吗?”   五条悟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却见贺沢诚突然站起身,往玄关走去,走前说了句“请等一下”。   五条悟拒绝的话到嘴边,沉默了一下又咽了回去。   不一会儿贺沢诚就拿着一双拖鞋跑了回来,蹲下放到他脚边。   五条悟看着他柔软的金色发顶,无言地穿好了拖鞋,看着金发少年又匆忙跑回厨房去沏茶,五条悟表面上很平静,但实际上——   怦,怦,怦……   有一种跳跃的欢喜和颤抖的恐惧交替着浮现在他心头。   五条悟慢慢走进了厨房,伸手从金发少年身后接过了茶壶:   “我来吧。”   五条悟声音轻轻的,带着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紧张道。   贺沢诚在五条悟靠过来的那一刻,心脏倏然跳得飞快。   他慌乱地“嗯”了几声:   “好。”   然后任由五条悟从自己手中拿走了茶壶。 =已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02.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